第4节
不知不觉 完结+番外 作者:程年
正文 第4节
不知不觉 完结+番外 作者:程年
第4节
张竞川付了车钱下车,到了目的地时睁眼一瞧,这里居然是顾远航的住处。
他想自己一定是喝醉酒了,明明报的是自家的地址,怎么司机给绕错了呢?
没多想,他顺着楼梯熟门熟路地走上楼。
到了顾远航家门口,房内的灯还亮着。
这个时候已经是夜里三点了,换做是平日里,顾远航才刚下班或者在回家的路上。
而今天是元旦,他本应在家休息才是,为什么这个点还没睡呢?
张竞川心里疑惑,抬起手敲了敲门,不多时,房内有人起身,脚步声越来越近。
张竞川紧了紧心神,脑子里却在思考,见到他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忽然出现?
苦思冥想之间,房门被人打开。
屋内仍旧点着那盏昏暗的灯,开门的是个女人,披着头发,穿着一身红布格子睡衣,见到张竞川,开口问他:“你找谁?”
☆、(十一)
张竞川愣怔了片刻,直到房内响起顾远航的声音,他问门口站着的人,“谁来了?”
女人看了看张竞川,又问他,“诶……你找谁呀?”
张竞川的醉意彻底醒过来了,在顾远航还未起身时,立马扭头便走。
楼道昏暗,他摸黑往楼下直奔,只听到身后陌生女人的声音在深夜里回荡,“你跑什么啊。”
张竞川跑出了巷子口,抬起头一看,十二月的夜空灰蒙蒙的,月亮仿佛被浸在水里,周围长了一圈毛边。
寒风刺骨,张竞川哆哆嗦嗦地站在巷子口,等了好半天才拦到一辆出租车。
车子上了高速,往美兰山居的方向疾驰。
张竞川到家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他酒意已过,这个时候分外清醒。
想到刚刚那一幕,心底无故地多了一丝烦躁,张竞川索性连澡也没洗,带着寒意爬上/床。
躺在床上,张竞川只觉得更加清醒了,之前发生的那一幕犹如电影画面一次又一次地在脑海里重播。
刚才天黑,房间又昏暗,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女孩长得什么样。
张竞川心里有些吃味儿,又想着:那小鬼看着呆头呆脑的,没想到还会搞这一套。他决定下次见到他,一定要好好教育一番。
婚前性/行/为什么的,实在是太不可取了!
想着想着,困意渐渐袭来,张竞川觉得眼皮子撑不住,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元旦过后,年味便开始重了起来。
张竞川的工作室进入淡季,员工们都在商量什么时候放假回家,张竞川琢磨着准备今年提前让大伙儿回家过年。
一月中旬,张竞川手头的工作进入尾声。
这天中午,张竞川找来了负责管事的秘书,把事情吩咐好,又和大伙儿打过招呼,年前的工作到此结束,今年提前给大家放假。
工作室里的人多是90后,来京城打拼不容易,遇上张竞川这么好的老板,大家心里都十分感激,因此听到这个消息,大伙儿无一不表示兴奋雀跃。
一个负责摄影后勤的助手不怕死地开口问他,“张老师,今年的年终奖咱还有份吗?”
张竞川心情好,笑哈哈地回答他,“人人都有,今年的红包肯定个个都是最大的。”
大伙儿直呼万岁,几个年轻人聚在一块儿商议啥时候买票回家。
张竞川交代完工作的事情,忽然又想起了在“老地方”打工的顾远航,不知道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那天之后,他特地没有主动联系顾远航,而顾远航也没有主动联系他。
张竞川心里思量着,也不知道是工作太忙了,还是这小子有意在吊他胃口。
正想着事情,办公室的座机响了。
张竞川接了电话,话筒那头传来声响,那人口气颇大:“张公子,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啊!想约你都约不着,是不是忘了今天什么日子啊?”
他一听声音便认出来,来电的人名叫老钟,也是半个圈内人。
张竞川当下答:“你这说的什么话,想约我出来一个电话的事情。”言毕,他瞧了一眼桌上的台历,心下明了:“今儿个我没记错的话,是你生日吧!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哪能忘啊,来来来……哥几个好久都没聚聚了,正好有空,组个饭局吧。”
老钟这才笑道,“行,你说的……可别爽约。”
张竞川应承道:“约哪儿呢?报个地址吧。”
老钟答:“就在许老板的酒吧吧,我还叫了梁子和三瓜那两人一块儿,就哥几个,没别人”
张竞川心里一咯噔,只恨自己话说太快。
到了下班点,工作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张竞川从办公室里出来,正好遇见秘书小姑娘。
小姑娘脸上的喜悦还未散去,见他出门往外走,问他:“张老师,今天提前下班准备去哪儿啊?”
张竞川摸了摸脸颊,“嗯,几个朋友约着一起喝酒。”他看了眼办公室,“大伙儿都走了,你也早点下班吧。”
小秘书笑嘻嘻地,“谢谢张老师。”说完,拿起包也准备撤了,临走之前又对他道:“天黑夜冷,你回家也要小心点。”
张竞川笑话小姑娘太多虑了,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这才离开。
七点一刻,张竞川的车子停在了“老地方”正门口。
这个点还没到“老地方”最热闹的时候,张竞川坐在驾驶座上,对着镜子照了照,心想着万一在里头碰见了顾远航,好歹不能输了阵势。
不多时,张竞川下了车,径直往老钟定好的包厢走过去。
三瓜和梁子都提前到了,见到张竞川出现,大骂他太不仗义,几个兄弟许久没见,刚坐下来便是轮番轰炸。
三瓜开口调/戏他,“老张,听说你好些天没出来嘚瑟了,怎么……是找着真爱决定退隐江湖了?”
张竞川抬手作缉,“不敢不敢,吃了几天素斋,还是准备沾荤腥食烟火的。”
梁子忙把茶杯递给他,“我说什么来着,老张哪能提前退休……你瞧他这模样,印堂发黑双目无神,一看就是最近性/生/活不太和谐。”
张竞川知道这俩人是有意笑话自己,也不解释,在一旁喝茶,乐得其所。
不多时,老钟也来了,几个人站起身和他打招呼。
老钟是个直性子的人,为人仗义又好偏袒自家人。张竞川和他认识了十几年,如果不是后来老钟娶妻生子过上了半隐退的生活,说不定张竞川和他的关系还能更进一步。
几个人寒暄一番过后,老钟喊来服务生,点了两箱生啤。
不约片刻,房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孩抱着一箱啤酒进门。
张竞川起初并没有注意,直到服务生将开好的啤酒一瓶瓶摆上桌,他略略地抬眼一瞧,站在桌对面的顾远航正低头将托盘上的酒瓶移至桌前。
张竞川静静地观察着顾远航,一段时间不见,他似乎更英俊了,身上穿着的黑色的西装制服勾勒出颀长挺拔的身姿。
顾远航工作的时候没有抬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张竞川,可他这副谁都不搭理的样子偏偏就能把张竞川吃得死死的。
张竞川沉默片刻,好友纷纷投来注视的目光。
梁子推了他一把,“老张,和你说话呢,怎么不吭声呢。”
张竞川回过神,“你们说什么?刚才我没认真听。”
他一开口,转过身低头拿酒瓶子的顾远航便注意到了,在看到张竞川之后,也有片刻的愣怔。
一个恍惚间,顾远航手里的托盘没拿稳,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几个开了口的酒瓶子砸在桌上,酒水溅了老钟一身。
几个人连忙站了起来,先开口的是三瓜,骂骂咧咧地似乎很气愤:“我/操!你小子他/妈的怎么回事,开个酒瓶子也开不好,把你们老板喊过来!”
顾远航低头认错,“对不起,我、我赔钱。”
张竞川看到老钟越发深沉的面孔,又瞧了一眼顾远航,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抬起头看自己一眼。
他本想开口为他说几句好话,他心想,只要他出面承认顾远航是自己的旧识,依老钟这帮人的尿性,不用说大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这点面子多少还是会给的。
梁子见老钟面色不善,也呵斥道:“赔钱?你有多少钱?爷几个出来喝酒助兴,被你这王/八/蛋给搅了兴致,你赔得起吗?”
顾远航依旧保持着低头认错的姿势,一旁有其他服务员上前道歉,“对、对不起……他是新来的,笨手笨脚,几位别介意,我马上叫老板过来。”
张竞川想到一想到许良烨,便连对老钟开口道:“算了……咱们是来喝酒的,不是来闹事的……况且今天你还过生日呢,别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计较。”
老钟没出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厢僵持之际,已经有人把老板请了过来。
许良烨进门第一句话便是讨好:“哎呀老钟,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啊。”
老钟和三瓜几个看到许良烨出现,脸色稍稍缓了缓,嘴上仍是道:“许老板,你好大的架子……我喊你过来你不来,非得叫你们店里的小伙子来这么一出,叫我难堪是不是?”
许良烨观察了一番形势,腆着脸和老钟说道:“我这不是有事在忙给忘了吗,你的面子我还是会给的。”说话间,挥了挥手让顾远航先下去,“我店里这些人笨手笨脚的,还不如让他们先下去,站着也碍眼。”话毕,他顿了顿,转过头问张竞川,“你说对吧,老张?”
张竞川没有接话,老钟见他这么说了,神色终于不再那么严肃。
本来他也没准备闹事,当下挥了挥手,“行了,让他们都下去吧,赶紧收拾收拾,兄弟几个都饿了。”
许良烨转过身对顾远航道:“还杵在这里干什么,回去吧。”
顾远航抬头瞧了一眼,一声不吭地往门口走。
经过张竞川身旁时,他感觉到有人伸出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顾远航当即便转过头,惊诧地看向对方。
张竞川背对着别人,朝他挤眉弄眼地作了个鬼脸。
☆、(十二)
张竞川看着顾远航退出门,包厢里的气氛这才缓和了些。
许良烨和梁子三瓜一一打过招呼,面对张竞川时,也不避讳,抿着唇角笑了笑:“老张,你可好久没来了。”
张竞川见他这副假模假样的架势便觉得反胃,只冷冷地回了一句:“嗯,最近忙。”
老钟带头让大家坐下,有新的服务生进门负责端茶倒水。
期间老钟和他们谈起这段时间的烦心事,无非就是老婆换工作了孩子上幼儿园了等等,张竞川心不在焉地听着,没有搭腔。
梁子和三瓜都还年轻没找对象,老钟的这番话他们自然是接不上嘴。
反观许良烨,见老钟抱怨不断,总能够适时地插两句话,说几句好听的让他心里痛快些。
三瓜和梁子两人因为从前种种,对许良烨一直抱有成见,此时三瓜正开口问他:“许老板,你也没成家呢,怎么说起这些事反倒比钟哥还有经验?难不成是好事将近了?”
许良烨低头笑道,“你看我怎么把正事忘了……”说话间,从西装内衬抽出一叠请帖,分发给在座的几位,“正月初八,我的婚礼,哥几个可得赏个薄面。”
张竞川接过请帖翻开看了看新娘的名字,只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梁子见了,惊讶道:“姓林的……难不成……”
老钟也抬了抬眉毛,看了许良烨一眼。
许良烨假意谦虚道:“兄弟没本事,傍了个富婆,也想走个捷径少奋斗十几二十年。”
张竞川把请帖合上放在桌沿,既没有说收也没有说不收。
许良烨见此,故意没话找话地和他搭讪,“老张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准备什么时候成家?”
张竞川听罢,只觉得一阵莫名地烦躁,摸出打火机和在座的几个人打了声招呼,“我出去抽支烟。”言毕,便立马抬腿离开。
出了包厢大门,张竞川哪儿也没去,拐了个弯下到一楼,环顾一圈,却没有见到顾远航的身影。
张竞川到吧台找服务生,询问顾远航的去处。
吧台的侍者认出他是常客,带他来到员工更衣室门口,对他说:“小顾在里头休息呢,你有什么事进去找他,我先去忙了。”
张竞川推开门一瞧,员工更衣室里亮着一盏白炽灯,顾远航坐在里间的座椅上,背对着他不知在做什么。
他上前拍了拍顾远航,问他:“发什么愣,怎么躲到这里了?”
顾远航听到推门声,以为进来的是其他同事,他并没有在意。
直到张竞川的脸忽然出现,他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声:“竞川哥……”
张竞川这才看清楚,顾远航的左手拿着酒精棉,右手的手掌心似乎被玻璃扎到了,零零星星的血块已经结了痂。
他正色道:“怎么回事,手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顾远航有些不好意思,准备把手藏起来,“没事,就是不小心扎破了,我上点酒精消毒一下马上能好。”
张竞川执意翻开他的手掌瞧了瞧,只看了一眼便心疼了,伤口虽小,却密密麻麻地布在手掌最深处,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忍得住。
他问顾远航,“这是刚才酒瓶子砸碎伤的?你怎么不说呢?”
顾远航解释:“我、我看老板都进门了,我怕他发火,万一那些酒瓶子从我工钱里扣怎么办?”
张竞川拿他没办法,“行了,那你先收拾收拾,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你这样子还怎么端盘子。”
顾远航坚持说:“可是我还没下班呢,我的伤不碍事,等一下包扎好了就没事了。”
“放屁!”张竞川气得骂了句脏话,“别他么磨磨唧唧地,收拾东西,我带你回去。”
说完话,他也不多留,起身走出门,回到包厢里,和老钟一行人打招呼准备先行离开。
三瓜和梁子早就坐不住,见他要撤,便也站起身意欲随行。
老钟看出端倪,自然也不好久留,起身和许良烨道别,“许老板,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下次有机会再来光顾。”
许良烨笑眯眯地把人送到门口,“行……钟哥,那我恭候着。”
四人一同下楼,老钟喝了酒不能开车,便让三瓜叫了个代驾,把他们几个一一送回家。
张竞川找了个借口和他们道别,回到酒吧门口,正好碰到刚从里头出来的顾远航。
张竞川上前接过对方的背包,又问他:“出来碰见你老板了?他怎么说?”
顾远航答:“我已经和领班请过假了,领班同意了。”
两人上了车,张竞川问他,“去哪儿?医院还是回家?”
顾远航是没钱去医院的,这个时候只道:“还是回家吧,这点小伤去医院太浪费钱了。”
张竞川意味不明地瞧着她,顾远航心知他看出了自己的窘迫,当即便闹了个大红脸。
回去途中,两人谁也没说话。
张竞川心里奇怪,车子停在红绿灯前时,他歪过头看了看身旁的人,顾远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路灯投射在挡风玻璃前,半明半暗地映在顾远航的脸上。他只露了一个侧颜,在灯光的照射下,顾远航的五官线条十分硬朗。
他今天穿了一件开叉的低领黑色线衫,线衫外头披了件灰黑色的大衣,上车时大衣被扔在后座,这个时候只看到黑色线衫包裹住他年轻的躯体,开叉的低领露出笔直的脖颈以及形状美好的锁骨。
张竞川的视线不敢再往下了,他怕自己看着看着就擦枪走火。虽然并不是少不更事的愣头青,可是眼前睡着这样一等美/色,他难保自己能够控制得住。
顾远航睡得很深,张竞川的车子七弯八拐的在路上行驶都没有吵醒他。
不多时,车子开到了顾远航家门口的巷子前,张竞川不忍心喊他,索性熄了火,在车内点了一支烟。
淡淡的烟草味很快便弥漫了整个车厢,顾远航并不适应烟味,轻声咳了两下,立时便醒了。
顾远航问他:“竞川哥,已经到了?”
张竞川将烟捻灭,轻轻地“嗯”了一声,又解释道:“我见你睡得香,也不好叫醒你。”
顾远航摆了摆手:“谢谢你送我回来……怪我,怎么睡着了呢。”
张竞川问他,“你工作很忙吗?看你似乎很累的样子。”
顾远航说:“也没有,白天老板都没给我排班,现在年底了,店里生意好,偶尔加加班也是有的。”
张竞川当即便明白过来这句“加加班”是几个意思。
他开口安慰顾远航:“虽然生意好,你也别太拼命了。”讲到这里,他停顿片刻,又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换个工作,不过酒吧那地方……鱼龙混杂,能不干还是别干了吧。”
顾远航瞧着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哦,我知道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最后顾远航见时间不早,准备开门下车。
张竞川把车锁解了,车门打开,黑暗中顾远航悉悉索索地收拾东西,不约片刻便走了下来。
他俯身在玻璃窗前和张竞川打招呼,“竞川哥,今天谢谢你。”
张竞川张了张嘴巴,一个念头忽然从脑海中闪过。
他问顾远航,“小远……都送到家门口了,就不赏口茶喝吗?”
顾远航领着张竞川回了家。
天色尚早,老房子里的农民工都才刚回来,遇到顾远航,彼此点个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张竞川这一身西装革履的样子和这片平房显得十分格格不入,来往的人经过他身边时都不忘瞧他。
到了门口,顾远航翻出钥匙打开门,把人领进来。
张竞川站在房内打量了一眼,原先空出来的地用支架搭了张简易的床铺,铺子上放着一套简单的枕头被褥。
顾远航给他倒了杯热茶,张竞川看到房间里多了个行李箱,便借此机会询问他,“你家里有客人?”
顾远航摇了摇头:“没有的,这是一个老家的朋友,前几天借住在我这边。”
张竞川没吱声,视线转移到顾远航床前的柜子上,那上面放着一面镜子,一把梳子,还有一罐面霜——都是女人用的东西。
张竞川琢磨着,故作轻松地嬉笑着问他:“是个姑娘吧?女朋友?”
顾远航摆摆手连忙解释,“不、不是的……其、其实是我嫂子。”说完,又怕张竞川不相信,红着脸郑重其事地说:“真的,我嫂子和我哥感情可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距离小顾心中的白月光粗线还有xx章……
☆、(十三)
张竞川看他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心下了然,和善地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别那么紧张。”
两人说着话,房门被人推开,门外站了一个女人。
张竞川与她打过照面他还记得,那个女人进门时见到房内多了个客人,反倒有些措手不及,“小远,家里有客人?”
顾远航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和她介绍:“这是我的朋友,张竞川,这是我嫂子……顾慧。”
那个名叫顾慧的女人和张竞川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张竞川同样报以一笑。
顾远航将顾慧的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在餐桌上,翻开一看,从里头掏出一大摞的东西。
张竞川略微打量一眼,无非是些面巾纸、抹布、洗洁精等等日用品。
顾慧说:“你这里太简陋了,我回来顺便路过小卖部,就买点必备品,反正以后你也用得着。”
顾远航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这、这得不少钱吧……我把钱还你。”说罢,翻出口袋准备找钱。
顾慧阻止他,“我就是顺便带的,哪还好意思收钱,你别掏了。”
两人说着家常话,张竞川这个客人反倒显得多余了。
之后张竞川和顾远航也没聊太多,只问了几句“酒吧几时放假”“准备什么时候回老家”“票都买好了吗”等琐碎的问题。
顾慧从头到尾不吭一声,张竞川感觉到三人共处一室气氛略显尴尬,也不坐久,只一会儿便站起身说要走。
顾远航本想多留他坐一会儿,可是看眼下这形势也确实不方便,便起身随他一同下楼。
张竞川出了门,顾远航一直送他到巷子口。
张竞川的车子就停在巷子外,可是这个时候他却没想上车。
两个人在车旁站了片刻,张竞川觉得有些无聊,索性便点了一支烟打发时间。
顾远航见他没准备走,自然不好先回去。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冬日的冷风呼呼吹来,寒意逼人。
张竞川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开口问他:“是亲哥吗?”
顾远航神游天外,反应慢了半拍:“嗯……啊?哦,不是的,博宁哥和我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
张竞川腹诽,原来那个人叫博宁。
他又问:“你叫他哥,他应该比你大几岁?”
顾远航对这个话题似乎很感兴趣,喋喋不休地说着:“嗯,他比我年长六岁,小时候我家里人忙着种地,不能带我,都是博宁哥领着我玩。”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笑道,“后来博宁哥读书了,再后来我也上学了,可是我总是比他学得慢,我读小学的时候,博宁哥就已经读高中了,等到我读高中,他都已经工作了,时间过得太快了……”
张竞川见他津津有味地说起自己从前的事情,不忍插话,末了才问他,“哦?那你的博宁哥现在在哪儿呢?”
顾远航神情失落,“他在京城找了个体面的工作,因为意外……出了点事,现在正在医院里躺着呢。”
张竞川没出声,黑暗中那点猩红更亮了些。
顾远航愤愤然道:“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博宁哥待人厚道宽容,从来不会招惹是非……如果让我揪住那帮人……”
张竞川默默地听着,也不打断他。
顾远航倏然反应过来,他看了张竞川一眼,那人面色平静不发一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竞川哥,你怎么不说话了?”他小心翼翼地问他。
张竞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太晚了……你回去吧。”话毕,二话不说打开车门坐上去,“我走了……你别傻站着。”
顾远航瞧着他,张竞川虽然什么也没说,可是他能够感受得到,张竞川此时戾气十足,他一定是不乐意不高兴了。
张竞川见他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狠狠地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很快便驶出巷子口。
顾远航看着那两点红色渐渐消失在夜色中,低头往回走。
到了家,顾慧已经洗漱完毕,见他进门,多嘴问了句:“刚才那个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顾远航只老实回答:“嗯……是在我工作的酒吧认识的。”他感到不解,“怎么了吗?”
顾慧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你……这人生地不熟的,处朋友也该备个心眼,像你哥就是把人想得太好了……所以才……”话未说完,声音却哽咽了。
顾远航只好安慰道:“我知道了,嫂子放心吧。”
新年一过,顾远航的工作更加忙碌了。
以前工作到凌晨两三点就可以下班了,而现在,也不知是元旦刚过还是年关将近,酒吧每天营业到四点,等到他们一行人下班时,都已经早上六点了。
其他同事纷纷抱怨工作太累,又想着干完今年明年就不回来。
大伙儿问顾远航什么意见,他却挺乐观,回答说:“现在工作忙是忙点,不过加班费都是双倍的,嘿嘿……老板人挺好的,你们怎么想到走呢?”
有一个年轻人凑上前和他低声商议,“小顾,你别死脑筋了,咱们现在这点钱……放在一般单位招人都不要,你说老板好,和外头的比一比,简直就是压榨了。”他笑了笑,又说了几句贴心话,“小顾啊,我看在你是我老乡的份上才和你说实话,我朋友那儿……底薪这个数,明年咱一起走吧?”
顾远航仍旧执意,摇了摇头:“不了,我觉得这里挺好了。“说完话,站起身离开更衣室,只留其他几个老员工在里头议论。
顾远航并不是多热爱这份工作,只是他有自知之明,自己没上过大学,来到京城能找到这样一份工作已经是不易。老乡的本意是好的,可是他不想以后跳了槽做得不好,叫别人难堪。
做人这回事,到最后还是要靠自己。
这天是个周末,顾远航上的晚班还是负责给客人端盘子送酒水。过了零点,酒吧的节目也到了高/潮,人潮攒动之时,顾远航竟觉得有些忙不开手脚。
他到吧台取客人点的两瓶黑方,酒瓶刚端上盘子,身旁的位置便来了个新客。
那人开口和他攀谈:“今天你也在?”
顾远航转过头一瞧,是许久没露面的张竞川,他笑意微微地和他打招呼,又解释说:“嗯……过完元旦我就一直上晚班了。”
张竞川挑了挑眉,“哦,这样……也好。”他问他,“你几点下班?”
顾远航说:“大概是要忙到四点了。”
张竞川“嗯”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去工作吧。”
顾远航正忙着,也没时间和他多聊,临走之前回了个笑容,算是道别。
张竞川在吧台前点了两杯烈酒,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
侍者认识他是老板朋友,劝诫他:“张公子……少喝一些,这酒后劲大着呢。”
张竞川今天心情好,酒量也不在话下了,这个时候开玩笑说:“你还怕我喝醉酒不付酒钱?”
侍者应了一声,“哪能呢。”
说话间,许良烨不知何时走近,见到张竞川独自喝闷酒,也不拦着,上前和他打招呼。
“老张,你今天倒是有空光临我这儿……”许良烨笑了笑,找了个旁边的位置坐下。
张竞川的好心情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出现,只道:“难得我不和你计较,别又捡我不爱听的说。”
许良烨也没那么无聊,举双手作投降状,“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喝酒没意思,想过来陪你聊聊吗?”
张竞川说,“我喝闷酒的时候还少吗?怎么平时不见你腆着脸献殷勤。”
许良烨听了这话也不恼他,转移话题问:“快过年了,不回家来我这里晃荡算个怎么回事?孤魂野鬼似的……我可听说前段时间,周老师身子骨不太硬朗啊。”
他口里的周老师是张竞川的母亲,早年从教,退休多年,只是下面的人还是习惯叫她周老师。
张竞川和家里人关系一直不远不近,自从开了工作室之后,工作忙起来十天半个月没人影也是常事。张家老头已经习惯了,倒是周老师对这个小儿子不放心,心心念念着他能够早些回来。
张竞川知道他嘴里没好话,当下只答:“周老师劳你惦记,早就已经出院了。反倒是你……许老板,奉劝一句,好事将近,这嘴巴更要牢靠点……留心祸从口出。”
许良烨哈哈大笑,论口才,他自认不是张竞川的对手。
张竞川说完这番话,也不准备多留,付了酒钱抬腿便离开了。
侍者看着他扔下的钞票,询问老板意见,许良烨却说:“见好了就收吧,谁知道他以后还喝不喝得起……哼!”
顾远航忙到凌晨才下班,他急忙换了工作服,从更衣室里走出来一看,哪儿还有张竞川的身影。
他本以为张竞川问他什么时候下班,是要等他一起走的意思。顾远航想到这里,不免有一丝失落。
之后几天他照样忙得分/身无术,而张竞川却再也没有来过了。
顾远航琢磨着,或许竞川哥已经回家过年了。
年二十七,顾远航的工作结束完毕,领班和他结算了工资和年终奖,末了又对他道:“小顾,明年开春记得早点回来上班。”
顾远航捏着钱点了点头,背着包离开酒吧。
第二天,顾远航带上准备好的行李坐火车回老家。车票他是提前在网上买好的,行李物品都不多,想到春/运人流量大,他就只备了一件换洗衣物回去。
火车整点出发,出了京城站,一路南下,穿过连绵起伏的高山平原,景色各异。
顾远航坐在位置上打了个盹,窗外下起小雨,淅淅沥沥地拍打在窗沿上,远处的山景被笼罩在一片迷蒙的烟雾中,似梦似幻,叫人瞧来十分不真切。
顾远航刚睡醒,意识还处于迷糊阶段,他愣了片刻,揉揉眼睛看到窗外的雨景,准备起身洗把脸。
他身侧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带鸭舌帽的年轻男子,男子的行李箱十分大个,挡住了走道前的去路。
顾远航看到他低头看报,黑色的鸭舌帽前沿遮住了大半张脸。他不好意思打搅别人,只得好声好气地寻求对方意见,“先生,您的行李箱能挪一下吗?”
年轻男子听闻,把鸭舌帽摘下,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十四)
“竞川哥!”顾远航又惊又喜,“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竞川将帽子盖在了膝盖上,露出笑容,“看你睡得沉,我不好叫醒你。”他解释道:“正好这两天忙完工作,想出去休假几天,顺便就过来了。”
顾远航也不深究这其中的真假,只问他:“你在哪站下车?”
张竞川眯了眯眼睛,回道,“安山。”
安山是顾远航的老家,张竞川的这趟休假目的太明确了。
顾远航听罢只说,“那正好,我们一块儿下车。”
张竞川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似乎有些累,从行李箱里找了颈枕和眼罩,带上耳机便准备休息。
顾远航从洗手间回来时,张竞川已经睡熟,他挪了挪张竞川的行李,坐到位置上,又将窗帘拉下,自己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假寐片刻。
火车疾驰在高山之间,四周烟雾缭绕,仿佛穿梭在云层和高空之中。
下午六时,火车准时抵达安山站。期间张竞川起身喝了杯热水,又向列车小姐买了两份盒饭,自己一盒,留给顾远航一盒。
春运期间,列车上的伙食价格昂贵口味却一般。换做平日里,顾远航是不会花这个冤枉钱的,但是眼下张竞川将买来的盒饭递给他,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得乖乖应下。
两人吃过饭,张竞川似乎仍旧觉得困,又睡了小半会儿。而顾远航为了打发时间,上车之前带了本书放在行李包里,这个时候拿出来仔细瞧着。
张竞川睡醒见到他正低头钻研,又瞧了一眼他手里的这本书,心里暗笑道:果然还是孩子脾性,一本《三国志》也能看得这么津津有味。
火车抵达站点时,安山正下着小雨。
顾远航和张竞川一同走出站台,他问张竞川:“你在安山找到住处了吗?准备往哪儿走?”
张竞川心里鄙夷道,能让我花这么多时间这么多精力陪你回老家,你当我是傻吗?
他微微一笑,回答道:“暂时还没有安排,走到哪算哪儿吧。”
顾远航诚恳地给出建议,“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不如住我家吧。”他嘿嘿地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我家就我和我爸两个人,家里条件不咋地……怕你不习惯……”
张竞川自然是求之不得,不动声色地答道:“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找了辆车往顾远航家的方向开。
车子出了火车站外的中心大道,往高速上开,不多时,下了高速,张竞川看到一片田野,这之后又七弯八拐地在泥路上摸索,最后才到达顾远航的家。
张竞川下车一瞧,这是个民风古旧的乡村,村内的人都是老人和女人居多。交通封闭导致他们见识浅薄,村里开进一辆车子都能叫邻居朋友出来瞧个半天。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顾远航一人提着两人的行李,把张竞川往家里带,“竞川哥……走这边。”
张竞川四下环顾一周,最后收回视线,跟着顾远航回家。
张竞川还未进门,便听到老房子里传来一阵年迈男人的轻咳声。顾远航推门而入,放下行李和老人道,“爹……我回来了。”
顾远航的爸爸见到儿子回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总算回来了……累了吧,想吃点什么,爹给你准备准备。”
顾远航连忙劝阻,“路上已经吃过了,你不用操心。来……给你介绍一下……”
他把张竞川领到父亲跟前,对他说,“这是我爸。”顿了顿,“这是我的朋友,叫张竞川。”
张竞川借势向老人家问了好,“你好,远航爸爸。”
老人家脸上的褶子皱成一团,笑得眼睛也睁不开,“你好你好……哎呀,这是狗崽子头一回带朋友回家。”
张竞川瞧了身旁的人一眼,忍不住笑意,原来顾远航的小名叫狗崽子?
顾远航接收到他的视线,神色微微一滞,似乎有些羞赧,“爹……我先带朋友准备晚上的住房,你早点休息。”
顾远航拎着张竞川的行李上了二楼,推开南边卧室的门,对张竞川说:“竞川哥,晚上你就住我房间,这里都打扫过了,很干净……你放心。”
张竞川打量了一眼这个房间的布局,不过二十平的面积,放了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架,一套桌椅,南边的窗口悬挂着一株吊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房间确实是被人打扫过的,桌面十分整洁,书架上整齐有序地排列着一摞书册,床单和被褥都是刚洗过的,还散发着肥皂粉的清香。
来之前张竞川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顾远航把他扔到柴房给他一捆茅草就算是待客,那么他真的毫不怀疑,顾远航一定是有意整治自己。
可眼下顾远航却愿意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他睡,张竞川反倒是拘束了,问他:“我睡在这儿,你睡哪儿呢?”
顾远航说:“我在我爹房间打个地铺就好了,不碍事。”说完,笑得一脸憨样。
张竞川心里的小九九是不会让顾远航受这份委屈的,他只说:“何必这么麻烦,我看还是我睡地铺……你睡这床吧。”
“那哪行……”顾远航反驳“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睡地板的道理。”
张竞川还欲解释,那厢顾远航打断了他的发问:“我睡地板已经习惯了,你就别推辞了。”说罢,将行李放在门旁,“晚点我打热水过来,今天太冷了……不过你好歹洗把脸擦擦身子。”
张竞川终于不再强求,点了点头,顾远航便出去了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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