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颤栗 作者:战靖
正文 第8节
颤栗 作者:战靖
第8节
鱼与熊掌都想兼得的男人声音放得低柔,看见乔志钧只是盯着对戒看,不发一语面无表情却眼泛泪光,心头涌现不舍与歉疚的他总算明白了父亲为何回大宅很少过夜,就算再晚也要奔外头回到二房身边的心态。
等乔志钧点了头,他以后也会“克绍箕裘”,循父亲开出的先例,在大宅外与他终生厮守的。
「……为什么?」
为什么幸福,转眼逝水如斯?
为什么都要娶正妻了,还要这样凌迟我?
为什么早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自己还会心痛到无法呼吸?
「我不这样做,爷爷不会答应你跟我继续在一起。」
看见乔志钧的泪水开始溢出,滑落眼角,曾颖超也心痛了,伸手想要以指去揩那些泪珠,却被乔志钧以手格开。
「从一开始……追求我,你就打算要……这样?」曾颖超刚刚说过他的祖父、他的父亲都委屈了真正心爱的人,可见他并不觉得这样做违悖常理,「想要我……做小?」
「这不会是长久的,相信我。」一手被挡开还有另一手,曾颖超的食指还是揩着那些因为在乎他才会流下的眼泪,「我不是封建霸道的爷爷,也不是为大局只会隐忍的父亲,我是我,等有了下一代的继承人,我就离婚。」
「你,太无情了。」将背后靠紧紧抵上椅背,乔志钧拒绝再跟曾颖超有任何接触,因为愤怒,他的泪水逐渐打停,「为你生儿育女的,不应该得到被遗弃的下场!」
「目的达成不放弃她,那你要怎么办?」曾颖超继续用温柔的腔调麻醉坐在他对面的男人,「我这辈子除了你,谁都不会爱上的;等她生了儿子,我便不再耽误她,趁她年轻放开她,让她有机会再去寻找属于她的真爱,不步我妈守活寡的后尘,这才是对的,不是吗?」
「……如果说,我能给你生呢?」不假思索的话一出口,乔志钧就被明融的莽撞吓得深吸一口气,可是,他不想制止,因为,他也想知道,曾颖超会怎么回答!
「志钧,不要歇斯底里,这种不可能的假设多说无益,我们要面对现实。你放心吧,无论如何,不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永远永远,都不会放弃你的。」
乔志钧望着曾颖超鼻出长息的忍耐表情,像是哄着不讲理的孩子一样哄他,心里一痛,忽觉悲凉。
是啊,会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的不是吗?是男人,就该是给予精子的生理构造,怎么可能跟女人一样,会有能够孕育胎儿的器官?
「曾颖超,你,了解我多少?」再次封锁了明融,乔志钧闭起眼再睁开,眼里的雾气与脆弱,都变少了。
「你的基本资料,我都有。」看见乔志钧开始武装自己,曾颖超顿觉心烦,他不想到了最后,非得使用强硬的手段才能留人,「帮你改换身份的人,后头的靠山层级挺高的,我查不出你从明融桥接成乔志钧的过程,不过你当前的家庭状况与个资的报告,我都拿到了。」
听见曾颖超派人调查自己,乔志钧心底窜过一阵恶寒,「想知道什么,大可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偷偷调查我?」
「因为你太被动了,我不问,你就不曾主动提起啊。」曾颖超面露无奈,「比方说,你正收养着一个中国裔的男孩,从他一出生你就收养了,你与第三春是同性婚姻的父亲同住四、五年,这男孩也跟你家人同住,你的继父曾当选过众议员,现任高级政务官,这些我若不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我本来想,十二月底带你,一起回家一趟的。」越说头垂得越低的男人,全身笼罩在哀伤带着自卑的氛围里,「不过现在,你已经不需要跟我爸他们,见面了……」
「谁说不需要?」
曾颖超忍不住提高嗓门,吓得前来上正餐的侍应生将餐车推得一歪,撞上了雅座的屏风!
「你快吃,我去一趟洗手间。」因为多了外人,曾颖超勉强将气愤压下,想抽烟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他欠身而起振步朝男士盥洗室行进,沿途勾去不少女性顾客的视线。
从盥洗室出来,曾颖超走到餐厅附设的露天吸烟区抽了两根烟稍微平复怒气之后才回到原位,却发现应该坐着乔志钧的雅座,竟然空无一人!
「先生,你问的座号,刚刚已经买过单了。」到柜台一问,曾颖超差点当场爆出粗口!
「买单的那位,有顺便叫车吗?」
「呃,好,好像有。」柜台收银的服务生快被曾颖超严厉的脸色吓得结巴了,「计程车不,不是我叫的,但是我有,有看见与您一同前来的先生搭,从前庭搭车走了。」
为什么一走了之?
为什么不相信我会与你一起面对压力?
为什么你无法为我勇敢一回,非得要这样逃避现实?
曾颖超边打着乔志钧的手机边出了餐厅,连着两回进语音信箱都没有接通的结果使得他走到自己的座车旁狠狠踢了轮胎两下让车子的警报器大鸣,无法遏止的恐惧,随着愤怒一起狂长滋生!
都说了,我不会让你委屈多久的,你到底还要我怎么说怎么做,才会满意?
一出餐厅就掏出手机调整成无音震动,坐在计程车后座的乔志钧不理会前座司机好奇想搭话的眼神,迳自转头朝着窗外,眼睛却是视而不见的空茫,左手紧紧握着每隔几秒就震了又停,停了又震的手机,握成拳头的右手指甲分明不算长,却能将掌心戳出两三处破皮。
走?回美国?
不走?为他留下?
没有了明融帮忙出主意,乔志钧发现自己格外孤立无援,心里的天平不停上下拉锯着,结论?对当前的他而言,决定,实在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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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气头上的男人多数是不理智的,开车上路更是会移动的人间凶器,回程曾颖超一路都飙在速限之上,却还是花了个把钟头才回到公司,原因正是因为车速过快,被路旁埋伏的交警拦了下来,还因态度不佳,被他惹毛的交警硬是塞给他两张罚单。
一张超速,一张车牌不洁,曾颖超黑着脸把那两张粉红色纸张朝副驾驶座的置物箱一塞,满心都是找到乔治钧之后,要怎么跟他好好算帐的盘算。
可是,等在他办公室的女人却让他的盘算落空了。
「曾颖超,下午你请个假,跟我出去一趟,整理整理门面。」
曾颖文双手交抱胸前臀部靠在办公桌的桌沿,拿选购猪肉的挑剔眼光扫视了站在门口的曾颖超身上一圈,不甚满意的感想,明显地写在脸上:
「哼,你的脸都没有找沙龙定时保养吗?啧,你还真是懂得给家里丢面子啊。」
「男人不需要这么重视皮相。」
去乔治钧办公室,里头空无一人,曾颖超已经够火大了,实在没有心情聆训,更没有闲功夫好生应付这个不怀好意的手足:
「晚上的约会我会准时到,其他的,大姊就不必管了。」
「这可不行,对方不是一般的家世,不容你这么草率。」
伸手去掏立在胞弟桌上的真皮医生包,曾颖文将一张照片递到曾颖超眼前:
「她出自四代从政的政治世家,现在的职业,可正在市议员任上呢,这种为民喉舌的女人,不是你能敷衍了之的对象,一个处理不好得罪人家,你跟我都要去爷爷那里领罚。」
「……等我五分钟,我跟助理与秘书交代一下。」不愧是手足,对曾颖超而言,他最在乎的人就是他的死穴,他最重视的家人只有两个,爷爷刚好是其中之一。
曾颖超按下要对乔治钧发泄的满腔愤怒请好假,随曾颖文去到了她早就预约好的沙龙做脸做造型,进了房的他心里还在反覆回放着乔治钧中午与他的应答与反应,根本不在乎大姊是不是还在。
将曾颖超支开之后,曾颖文驾车又回到了富律,坐在曾颖超的位置上拨内线,要曾颖超的小秘书替她连络乔治钧过来见她。
当正在生产线上看defect case看得频频走神,精神明显不济的乔治钧被小苏轻拍肩膀,告知他富律的董事外找之时,乔治钧还不知道他还有更严酷的考验,在晚上等着他。
「请问,你就是曾董事?」乔治钧礼貌性的敲敲单间的门板,虽然门本来就没关上,而他已经站在门口。
「是。」曾颖文皮笑肉不笑的估惦着乔治钧的斤两,发现这个斯文的男人五官虽然不算出众,却很有书卷气,身材也很不错,是个衣架子,「乔治钧先生吗?」
「是的。」见曾颖文站起身对他伸出手,乔治钧迟疑了一会儿才走上前握住,「幸会了。」
「嗯,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乔先生。」
曾颖文长得像母亲多些,乔治钧从小苏口中得知她是曾颖超的大姊,可他现在看来却发现,她与曾颖超长得几乎没有任何一个部位是相似的。
「乔先生晚上有没有约?要是没有的话能不能赏光,与我共进晚餐?」看见乔治钧眼带疑问的望着她,曾颖文笑意加深,「上次回大宅听颖超说他正与你交往,我只是本着大姊的立场与你聊聊,不涉及公事。」
曾颖文虽然一直笑着,可她的笑容没有温度,乔治钧直觉很想对她说不,可是他又很想透过她,多了解一些意中人的家事,与他在家里的地位。
曾颖超说过他不受宠,这句话与当时他带着落寞的神情,莫明的让乔治钧格外介意。
「当然可以。」乔治钧逼自己弯起唇角,露出微笑,「我很荣幸。」
就算眼前这笑容虚假的女人,是来劝他离开曾颖超的也无妨;也许,跟曾颖文好好谈过这一回,曾颖超要他抉择的难题就自然而然有了答案,也说不定。
事实证明,乔治钧此番的直觉敏锐而准确。
坐着富律往来厂区与渡假村的区间车回到住处洗过澡稍做打扮,乔治钧走到渡假村外的道路乘上曾颖文派来接他的私家车到达餐厅,当他与曾颖文面对面环方桌而坐,坐在中间是三层楼高的挑高天井的二楼座位,顺着曾颖文的视线朝一楼往下望的当下,映入眼界的那对男女正相谈甚欢,男的言谈之间辅助手势频频逗女的笑,心头突如其来的绞痛,让他一瞬间就煞白了脸!
「乔先生,你还好吧?」猫哭耗子假慈悲,身为始作俑者,曾颖文目的无他,就是要逼走眼前的男人,让他远离胞弟的生活。
「……曾董事,为什么?」遇到这家姓曾的,乔治钧的为什么总是问也问不完,都快变成口头禅。
「没有为什么,只是想让你,看?清?现?实。」
乔治钧咬牙望着曾颖文刻意装得面无表情的粉墙脸,强迫自己压下立即离席的冲动,他想知道的,都还没问:
「你这是……在帮他,还是害他?」
「你说呢?」曾颖文的语声平平的,没有起伏,「这是爷爷的意思,他不希望他的宝贝金孙,背负上同性恋的污点。」
曾颖超装着戒指的绒盒还在他住处,曾颖超说要纳他当偏房,应该是已经得到他祖父的许可的,既然如此,身为大姊的她为何又要耍手段,让他亲眼看见他相亲?
目的无非是想,逼他跟他失和吧。只是乔治钧不明白,曾颖文现在表现出来的态度,为什么没有愤怒没有不屑,没有反对没有难过,只有例行公事一般的漠然。
「颖超说过,他在家,没有得到专宠,应尽的义务,却一项都不能少。」
凝视着那张俊挺帅气的侧脸,乔治钧想将曾颖超,藏在心底一辈子:
「你可以回去跟曾老先生说,我明白他的用意,我会识相的,请给我几天,让我……好好做个结束,再离开……」
乔治钧眼里的依恋,没有逃过曾颖文的注意,「你需要几天?请给个明确的期限,我才能给爷爷一个交代。」
「几……天?」乔治钧没有移开视线,声音带着黯哑,「一……周吧。一周之后,我会……彻底离开他……」
「好,就一周。」想到一周之后,曾颖超就要变成丧家之犬,曾颖文的粉墙脸出现了裂缝,透出一抹真正的笑意,「希望你言而有信,不要到时候又犹豫不决,逼我拿不客气的方式请你走!」
乔治钧没有再接话,仍旧默默的将视线专注在曾颖超的身上,中午没吃晚上又没食欲的他,胃里的闷痛,远远比不上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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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颖超知道有许多有意无意的视线关注着他这桌的动静,起初他还会去承接那些目光的出处,后来发现那些注视多是冲着与他同桌的女子而来,也就不再去一一深究了。
「哦?原来你也跟我一样,是被逼来的?」笑靥如花的女子与他对面而坐,穿着一身正式的浅褐色女式西装窄裙,面上直至项颈都略施薄粉,容貌与气质只是中等,却有议会之花的美称,「就说嘛,你条件这么好,倒追的搞不好有几卡车,怎么需要人来介绍嘛。」
曾颖超笑了笑,服务生端上来的义大利面有点偏咸,刚吃不到一半就让他忍不住端起水杯一饮而尽,才放回桌面,一直执着水壶的巡场服务生马上凑近给他倒水:
「谢谢。」面前英俊干练的绅士跟清秀的女服务生轻声道谢,惹得人家一脸两耳都起了红霞,潇洒的风度与从容的气度,看得沈欣欣心里也不禁一阵小鹿乱撞,「要论条件,沈小姐才是万中选一难得的好,我起初知道今晚要与我共进晚餐的对象是你的时候,还以为介绍人在开玩笑呢。」
沈欣欣咯咯笑了起来,神情完全褪去了精明,亲切得活像个邻家女孩,「我也以为要介绍你让我认识的那个长辈,是上了诈骗集团或是金光党的当呢,堂堂胜机集团的少东,哪有可能经过这种撮合找另一半?可我还真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曾颖超又笑了笑,他很想回答这是因为家里不满意我现在正在交往的对象,倒不是因为家世不能匹配,而是因为乔治钧是个男人,希望我能娶个可以传宗接代的回家,不过他更清楚要是真的这么跟女方说了,不被泼得一身酒水才怪。
「其实我……有意中人了。」这女子并非不合适,但曾颖超满心惦念着乔治钧,抽不开的思绪一个没留意,就将心里头的烦恼当成话题给说了出来,「只是我跟他,还没定下来。」
说出来也好,曾颖超不后悔自己的冲动,要是眼前的女子真的满意了他考虑跟他,这剂预防针迟早要打的。
「有意中人还来相亲?」沈欣欣的口气不无责怪,脸上的表情却是松口气的,「偷偷跟你说,请别张扬出去,其实啊,我也有。」
「哦?」曾颖超挑挑眉,「那你也不应该来的啊。」
两人忍不住相视而笑,邻桌纷纷投来八卦的探视眼光,曾颖超觉得有些尴尬,沈欣欣却是一脸惯常的视若无睹。
「你这么帅,你的意中人怎么可能挡得住你的魅力?」沈欣欣也是女人,是女人都爱听别人的罗曼史的,「莫非你一直都没发动攻势,只是暗恋?」
「不是。」曾颖超举起红酒杯等着,沈欣欣很豪爽的与他碰杯,男方只是浅酌一口,女方却是干了酒杯,「他看起来分明很在乎我,对我也很温柔顺从,可是私事上非常被动,我要是不问,他就不肯主动告诉我,有时候让我觉得他似乎……没打算要跟我长长久久。」
「她条件好不好?」女人条件太好,不想走入家庭伺候男人一大家子的意识,就会格外高涨。
曾颖超想着明融的天真热情,与乔治钧的柔情似水,脸上的线条不自觉地放软了许多,「外在与内在,都很好。」
眼前条件不俗的英俊男人分明就是陷入爱河的模样,这样的状态还来相亲,简直是不负责任的预图谋杀见到他的一众芳心嘛。
「她有其他的追求者?」女人有时候备胎多了,确实很难抉择。
「没有。」无论上班下班,整天都在我的耳目掌控之中,谁敢肖念他?
「也许是她太内向,也有可能你给她的安全感不足,未来能见度不明,所以让她无法完全敞开心胸。」曾颖超拿起她的酒杯微倾,沿着杯壁极缓倒着酒液的斟酒姿势很专业,是个懂得洋酒的,「你要对她多点耐心,给她时间相信你,等她觉得你足以托付终生的时候,这些问题自然都会迎刃而解的。」
耐心?
时间?
曾颖超望着不起泡沫的红色酒液,慢慢在杯里聚成一泊蕴藏美好滋味的静水,漫进鼻腔的酒香还带着最原始的红葡萄的芬芳甘甜,沈欣欣的这番话,让他顿悟了。
是啊,自从重逢到现在,对于再次现踪的梦中人,自己一直都是急欲占有不容他闪躲不准他逃避的心态,给予他的耐心与让他适应自己的时间,几乎是零。
「沈小姐,谢谢你。」将两人的酒杯都倒上六分满,曾颖超再次举杯朝对座的聪慧女子敬酒,笑着装可爱的对她闭起一眼,「我这些话也是偷偷跟沈小姐说的,请千万千万帮我保密喔,不要让我跟我的意中人,被捕风捉影的登上恶名昭彰的x周刊,这种版面我可搏不起啊。」
曾颖超话说着还故意装出一付小生怕怕的模样,逗得沈欣欣再次忍俊不已,「不想搏恐怕也由不得你我了,今晚这餐还不知道会不会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呢,你还是先烦恼你的意中人要是知情了,要怎么好好安抚她的问题吧。」
他已经知情了,经由沈欣欣的提点换个角度看乔治钧的曾颖超已经不生乔治钧气了,面上带着客气的微笑心里边却既苦又涩,思咐着就是因为知情,乔治钧才会流泪,才会伤心,才会不想面对的直接离开餐厅,对他不告而别的吧?
因为两人都喝了酒,曾颖超结帐时请服务生吩咐柜台替他叫车,在计程车先送沈欣欣回住处后,曾颖超要计程车司机将他载到渡假村大门口,几乎已经长住于此的他根本不需要对每个都与他照过面的警卫出示证件,虽然这个值夜班的警卫才上任不久:
「曾先生,怎么坐计程车回来啊?」警卫是个开朗的小伙子,看得出年纪才二十出头。
「跟朋友吃饭喝了酒,不能开车。」喝过酒浑身的毛细孔都是大张着的,从恒温空调摄氏二十五度的车子里出来,让冬天强劲的夜风一吹,曾颖超觉得格外凉爽。
「我刚好要上去巡视,你要不要搭我的车?」小伙子手里拿着一顶安全帽走出警卫室递给曾颖超,「要通往你们公司租下的那翼那排路灯计时控制器傍晚刚好坏了,叫修一直叫不来,现在一路都黑漆漆的,要是害你跌倒了,那就不好了。」
曾颖超笑着轻轻推开安全帽,回乔治钧住处这一路超过一公里虽然都是不停蜿蜒向上的斜坡,可这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不用了谢谢,我最近刚好运动量比较不足,散步走上去也好。」
小伙子耸耸肩也回以一笑,对曾颖超说那你要小心走,转身将安全帽又拿回警卫室的柜子里放好,拎起挂在墙上挂勾的钥匙跨上警卫室前方路旁的摩托车,戴好原本扣在一侧后视镜上的半罩式安全帽一发动噗地一声朝路顶冲了上去。
曾颖超步伐一向很大,走路的速度也快,不过几分钟,他就走到西翼的游泳池外围了。
「寒流过境,又已经是晚上十点多,竟然还有人?」听见游泳池里发出破水划动的声响,曾颖超路过的时候不经意从铁丝网朝里头一望,发现正在冰冷的池水里当蛟龙的人身影他熟到不能再熟,不是他家的乔治钧还有谁?
「乔治钧!给我上来!」快步走向小门,三步并做两步走的高大男人人未到声先到,「这么冷的天还来露天夜游,你想搞自虐,让自己感冒是吗?」
正在水里仰泳的男人闻声停住了手脚,却没有立身而起跟喊他的男人搭话,在水面上浮着继续行进几秒钟,便逐渐沉进水底,两三分钟过去,竟然丝毫没有再浮出水面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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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志钧,给我上来!」
曾颖超又吼了一次,虽然明知乔志钧识水性,但还是忍不住担心的开始甩掉身上的衣物鞋袜,准备下水:
「再不上来,要等我下去捞你上岸的话,你就准备把皮绷紧一点了!」
在池底暂停呼吸的男人当然听见了爱人的威胁,可却还是不想这么快就与他正面相对,曾颖超的怒气,他跟相亲对象的有说有笑,在在让乔志钧不知该拿什么态度与他应对。
有人说,好了伤疤忘了疼,失去安琪拉的伤痛并未完全抚平,又遇曾颖超对自己的无奈处置,乔志钧阖起眼,放松四肢继续闭气,希望冰凉的池水带走体温的同时,能顺道带走他想得到一份专属于他的爱情的痴心妄想,以及,此刻在心里与生理并存着的,火烧火撩一般的痛楚……
随着一声巨响,一阵巨大的波动朝乔治钧涌来,乔志钧还来不及做反应,一双如铁钳般有力的手掌已经穿过腋下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迅速往池畔拖!
被箝制住的男人没有挣扎,他肺叶里的氧气已经很稀薄了,要再反抗曾颖超的话,大概就免不了呛水的下场。
「乔志钧,张眼,别给我装死,还有,你他妈的别再憋气了,难道当真要逼我揍你你才甘愿?!」
双手用力上提,将乔志钧的头颅提出水面身体翻过半圈抵在池子内沿,曾颖超很不习惯现下既心悸又耳鸣的恐惧感,就算学生时代跟学长学弟一起练拳出去比赛,他也没有这么紧张,这么不好受过!
「……揍吧。」如果皮肉痛能掩盖过心痛,那乔志钧欣然接受,「也许我欠的,就是一记当头棒喝……」
看见乔志钧缓缓睁开的眼底承载着满满的悲伤,听见乔志钧用着极为沙哑的声音要他揍他,曾颖超的心一个缩紧之后似乎松弛不开了,这种闷痛与窒息,他也未曾有过。
「不准你有离开我的念头!」
曾颖超不知道自己这样要求乔志钧多少次了,可之前从没像现在这样,心痛如绞:
「你要是敢再像中午那样不说一声就抛下我,我会亲手废了你的脚,你最好不要不信,不要再试!」
自从告白以来,曾颖超这么多的不准给了乔志钧独享一份感情的错觉,诱他敞开了心门里的半扇门扉纳他进来,结果并没有如他所愿的出现奇迹,他还是原来那个,被幸福彻底遗忘的天之弃子。
「曾颖超,你对我,太不公平。」
乔治钧抬起手去扳曾颖超箍在他胳膊上的十根铁指,发现掰不开便转而去推那堵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这不准,那不准的,我又不是你的所有物你的谁,至少现在还不是,我有权利多想个几天,将你的请求考虑清楚再给你答覆,你起码要给我这么基本的尊重,这?是?你?欠?我?的!」
一周之后,各分东西,各走各的阳关道,各过各的独木桥,乔志钧不打算再委曲求全了,他要把握当下,他要想方设法在失去之前,偷到一丝半缕只专属于他的幸福,供他日后时时回忆,藉以取暖……
「戒指你都收了,还说什么考虑?」
曾颖超怎可能这样就被推开,他松开一手五指插进乔志钧脑后的湿发里收拢制住,不由分说的深深侵入爱得让他心痛的男人口腔,不想再听见乔志钧突然牙尖嘴利地说起什么不是、考虑、权利等等鬼玩意的诸多要求!
那家餐厅的少东家,是曾颖超昔日一起练拳的社团学长,他下午从沙龙出来给过电话请这学长协寻那对男戒,得到侍应生回应说她看见乔志钧带着绒盒离开的讯息,所以他能确定,乔志钧并非丝毫都不想馀生就这么与他长相厮守的!
七天后就是这场短暂爱情的忌日,乔志钧当下什么都想跟曾颖超一起做,用力地吸住嘴里那根霸道的舌头死命的吮,很快地便让曾颖超放开了对他的钳制,拍着他的肩背不停痛哼!
「靠,泥相把偶滴舌当成零嘴粗掉素吗?」
曾颖超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乔志钧的嘴里抢救出自己的舌头,只见他口齿不清的抱怨着,大睁的双眼不相信眼前的男人还是乔志钧,但那哀愁的眼神又让他不能确定,因为并不像不识愁滋味的明融会有的:
「泥现在,素随?」
「是你的小融,也是乔治钧。」他有他的独苗义务,自己有自己需要顾及的家人尊严,反正怎么也修不成正果,乔志钧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小融几乎已经与我融成一体,我跟他,不会再分开……」
没说真话的男人下巴微抬,将目光望向泳池边缘上方的照明灯,不想让曾颖超从他眼里看出端倪。
爱情太累,也太伤人,往后,他不会,也不想再爱了。
就让明融成为更独立的人格,与他馀生相伴,就够了。
「金滴摸?」听见明融已经融进乔志钧成为一体,曾颖超的失落写在脸上掩都掩不住,他确实一直都比较偏爱这个又阳光又爱娇的少年人格。
然而,乔志钧又何尝不知曾颖超的心思?他将沉重的心事藏了再藏,盖到心的最底层,然后调回眼光微偏着头,朝曾颖超绽放出一朵半开的,暗藏勾引的笑靥:
「放心吧,你的小融并未完全消失,他对你的热情,还在的……」
话还说着,乔志钧的手脚已经主动勾住曾颖超的,深深的,换他将舌头探进曾颖超的嘴里,不住舔着抚着,安慰着那根被他用力吸伤,至今还在发胀发痛的麻舌。
真的,现在这个会主动贴着自己四肢躯体扭动摩娑的男人,不再是那个隐忍死板的乔志钧了,曾颖超被勾得性奋不已性致大起之馀亦渐有惊喜之感,至少他的小融在这方面的主动与坦诚似乎都保留住了,并且全给了温柔体贴的乔志钧做融合,这才重生出眼前这么个魅惑得让他的自制力濒临崩溃的妖精。
「志钧,啾,停……唔嗯嗯,先停。」夜风越来越凉,虽然两人都热力四射,可是曾颖超还是被吹醒几分理智,「不能在这里,会感冒,也容易被偷窥。」
已经主动下移一手伺弄着曾颖超性徵的乔志钧几乎忍不住鼻腔理不停逸出的轻哼,因为曾颖超的右手最长的那三根指头,都尽根没在他的后穴之中又抠又转又搅。
「哼~,那,嗯~,去淋浴间吧……」没有跟曾颖超在房间以外的地方做过的乔志钧,勇敢的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嗯啊~好吗颖超……我等不及……回去了啊~」
高大的男人眼露痴迷的盯着怀里吟声柔媚的男人,从销魂的窄穴抽出手指,健臂往怀中之人的腰身一个收紧,双腿注上力量蓄势待发:
「好,你用脚挟紧我的腰,我先带你离开游泳池。」
自从多年那夜开始惦记上眼前这个面粉若霞的男人,曾颖超几曾见过这样又有风情又有热情的他?当年那萼青涩含香的绿蕾,如今已然盛如肆开的海棠,曾颖超只有被迷得神魂颠倒的份,根本顾不上说不了。
臂力腰力腿力俱佳的高大男人一手扶住怀中之人的臀,一手去攀上岸的梯架,不见吃力的三两蹬就上到了池畔,然后脚下一刻也不停的,转过身往就与更衣室紧邻的淋浴间大步迈开,疾进前行。
(048鲜币)颤栗 048h
男士淋浴间门口一进去,面着的是一堵贴满彩瓷的墙,左转能看见五间以木板隔开有门能锁的小冲淋室呈现u型环绕着外头一个能够蓄水的小浅池,这三乘五公尺见方,不到八十公分深的小池子原来是儿童戏水区的遗址,因为让富律包了下来,这才隔起泥墙改建成供驻住于此的员工贵客能就近淋浴的场所。
「选……最后一间?」
曾颖超站在干涸的浅池旁,问着松开蟠在他大腿上的双腿示意他放他下地的乔志钧,哪知后者揽着脖子的双手改为扳着他的肩膀往他浅池里带,待他踩进池里旋即压着他要他仰面躺下!
「你确定?要在这里?」
曾颖超坐着不肯躺下,刚刚他留意到进出口处是开放式的,没有门板屏障只有一道布帘,随便来一个人掀开那道帘子,他们的情事就会被撞破。
乔志钧嫣红着脸耳颈胸,手仍然搭在曾颖超的肩膀上,大张着腿朝他臀部两侧屈膝一跪,偏着头将唇凑近他的,轻声但坚定地说:
「听说,在公众场合ake love……感觉会很……棒,我们来试试,好不好?」
边说着,边嘟起双唇啄着他的,曾颖超顿觉性徵里流动的血液沸腾了,如刃的硬杵爆涨到抽痛的地步!
一手扶着自己跨间的勃起,一手把在乔志钧腰间将他下身已经扩张过的窄穴朝着那根压低,当整个半颗鸡卵大小的龟头都塞进那缝丝滑软窒的甬道之后,曾颖超张开嘴以舌头缠绵的回舔着乔志钧翘翘的嘴唇,喟叹也似地道:
「y love,you’re so sexy……so fasg……」
乔志钧神似凄迷地轻忽一笑,放松腰身下沉一坐,笔直高昂的肉刃,就这么一路戳开了紧拢细致的肠肌内壁,深深地埋进了他的身体!
「晤嗯……啊……」
不习惯被由外侵入劈开的感觉着实难耐,乔志钧双肩朝后绷直了脊梁,突显出漂亮的锁骨,往后仰甩的头颅拉直了白皙优长的脖颈,将身为男性的另一个喉间性徵完全的暴露出来,这般无助又性感的姿势撩起了插在他体内的男人潜藏的兽性,有力的大掌一只仍旧扶在髋骨之上协助着乔志钧上下律动,一只贴在肤触滑韧的肩胛之间将胸前两点褐红压近自己的脸,然后开始以唇以舌以牙齿一轮又一轮再一轮的反覆吸吮、打圈勾舔、细啮轻咬……
「不要了,别吸……嗯哈,啊~会痛,嗯啊~」
不过才短短三五分钟,柔嫩敏感的乳首已经被玩弄到红肿涨成寻常时的三四倍大,光是靠后穴与胸前的刺激就让阴茎充分冲血硬到极致的乔志钧既想凹缩起胸膛避开曾颖超唇舌利牙的攻击,又眷恋那种痛里带麻的快感,本来就不打算隐忍的高吟低呼一声接着一声,从曾颖超侵入的那刻起,便再也没停歇过。
「喂,哈罗,那个那个,里面的客人。」
突然,有道黑影映上了那面彩瓷,曾颖超闻声见状连忙把乔志钧护在怀里,拿自己的背朝着出入口!
「啊,呃,我嘛,没有恶意的哈。」
这声音曾颖超才刚听过,就是方才好心拿安全帽要载他一程的小夜班警卫,黑影定在瓷墙上不再移动,似乎有心尊重正在使用淋浴间者的隐私:
「只是想麻烦你们那个,那个,等下黑皮完要走的时候啊,除了门边这一盏,淋浴间其他的都顺手帮我关掉,不要害我被大夜班的写在交接簿上,被长官叫去骂就好。」
新来不久的小警卫话交代得大声,内容却是不时顿停期期艾艾的,其实他也被淋浴间里头的声响吓得不轻,虽然他对这区的长期短期住户都还不熟悉,完全不了解这个泳池的“生态”,可方才走近驻足在五步外听了整整两三分钟的喘息呻吟,他已经敢拍着胸脯打包票,那绝对是两只公的在妖精打架没错啦!
外头的声音将请求说完就不再响起,皮鞋踩过防滑地砖发出的擦擦步声越来越远,曾颖超眼还瞄着门正在庆幸这个新来的警卫是个识相的君子,怀里的男人已经忍不住哈嚏连连。
「会冷是吗?」
锁紧双臂将人搂得更紧,曾颖超低头看着乔志钧红潮渐退的脸色,心里开始涌现几分不舍:
「我们进去开热水,边冲边继续,怎样?」
被外人无意间窥听到自己主演的活春宫,这个心理建设乔志钧虽然已经做过,可理论归理论,实际归实际,真的遇上了,还是觉得羞赧不已。
「还是,你想先回去?」
见乔志钧不回答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顾着闭紧双眼,将身躯整个朝自己怀里缩,曾颖超忍不住笑出声来:
「没关系的,那个警卫跟我们又不熟,不会知道是我跟你的,不要穷担心,嗯?」
「……进去。」
曾颖超的宽慰之词奏效了,乔志钧想制造回忆的企图心胜过了羞耻心,尚有能量的勇气再度燃烧:
「我们,做完了,再回去……」
怯懦的语气,大胆的决定,还是闭着双眼的男人肢体仍旧没有疏展开来,曾颖超历任过的情人没有人会像此时的乔志钧,矛盾得如此浑然天成。
「这可是你自己决定的,到时候伤风感冒了,可别怪我。」
好不容易才压制住心疆的兽性又出闸了,刚冒苗头的怜惜之心岂能与之抗衡?曾颖超就着结合的姿势再次托臀而起,将自己与爱人锁进了最里的那个隔间。
冲着热水做应该不至于着凉,为什么要怪他?乔志钧的疑问到了他都高潮射过两回,而纵情地在他体内驰骋的男人连一回都尚未喷薄而出的当下,这才恍然大悟!
「颖,颖超,啊……唉……噫嗯……颖超,够了,你别再忍……」
呻吟与叫唤,明显感觉中气已然不足,求饶的意味,自己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止痛药的药效似乎开始消褪,乔志钧觉得鼻腔吸进的空气里所含的湿气寒气,似乎全部都沉淀到胃底,凝结成有着尖锐菱角的硬块,左突右刺的蹂躏着胃壁……
「不够,不够,再一下子,志钧,再一下子,志钧……」
双掌紧紧捏着怀里男人弹性甚佳的臀部半圆,曾颖超用力将乔志钧的背抵在小隔间的门板上狠很操弄,被他操得浑身无力的男人,那双松松地拢在自己腰上的脱力双腿随着他疯狂戳刺的频率晃动得厉害,脚跟不时敲击着他的腰背。
虽然因为要承受两个大男人的重量,曾颖超的大腿与腰际的筋肉已经发出肌肉过度疲劳的酸热感,可是正在兴头上的兽化男人还是想要做到再也承受不住为止。
因为这个相似的场景,雷同的姿势,不再仅限于梦里才能享受得到。
他渴望了这么多年,一直悬念于心不曾或望,今晚总算,得偿所愿!
(044鲜币)颤栗 049
星期三的下午四点,跟大头们正在开检讨会议的曾颖超表面上专注认真的听着qc部经报告代工x-sound投产的五个型号当前的defect source以及yield a,心却已经飞到今晚该带乔志钧去哪吃饭,吃完饭要不要带他去情人码头附近走走这上头了。
自从上周四那晚,跟乔志钧在渡假村的淋浴间痛痛快快地做完一场爱,长达两个多小时的三个回合直把人折腾得没力气走,还让他偷偷摸摸跑回池畔穿衣服然后拿长大衣把人严严实实裹起来横抱回小木屋之后,这个礼拜对他而言,简直可说是活在天堂一般的快活。
乔志钧与明融融回一体,似乎让乔志钧换了个人似的,许多曾颖超没想过他会答应的事情,他通通来者不拒的默许或首肯了;甚至,还主动要求了!
于是短短七天里,两人一起制造了不少让曾颖超每每一思及,无论身在何方都要忍不住掩嘴窃笑的回忆。
周六周日,他开车载他北上,白天到游乐园及著名景点走,晚上便一道去逛知名的夜市,虽然乔志钧还是尽量避免跟陌生人有肢体接触,不过,有几次不小心被路人撞到肩膀碰到手臂,他的反应不再像之前那么僵硬那么明显,也不会不高兴的要求曾颖超马上带他离开。
吃餐厅吃路边摊,吃异国料理吃臭豆腐,看艺廊画展看曾颖超站在路旁摊贩摆的小摊射飞镖,投硬币夹取机器里的奖品与娃娃……就算没办法每件事情都能让他兴致勃勃,至少他已经放下自己架设的藩篱,愿意走入人群里试着去接受,去旁观,去参与。
然后昨晚,当他带他到一个小有名气的情侣赏夜景点,去看高速公路上的光河之时,就算不远处也有其他车辆停着,他也没有抗拒他的求欢,曾颖超看得出来躺在车子的皮椅上紧紧用手脚攀住他的乔志钧,是真的敞开了身体与心门,毫无惧意地迎接他的疼爱。
满脑子都是绮思晲想的男人回味着爱人昨晚热情无比的“优越”表现,想在会议一结束就进乔志钧办公室去偷香一记再回工作岗位处理公事的欲望随着墙上时钟的秒针移动渐感迫切,要不是与座的同僚没有任何一位职位比他还低,曾颖超说不定就真的找藉口说部里有急事需要他回去处理,就这样先行离席了。
此刻坐在曾颖超对面的制造部经,也跟他一样是刚走马上任不到半年的股东二代,是集团里某个小股东的掌上明珠,芳龄已然三十有三,超过三年没时间交男友的她待字闺中待得很烦闷,不过,最近每周开周检讨会,已经变成最让她期待的例行公事,因为只要来与会,就能跟模样与气质都好到不行的曾颖超共处一室。
哎呀,没事长这么帅干麻嘛,制造部经再次推推鼻梁上两边加总近视破一千五百度的黑框眼镜掩饰自己的紧张,因为曾颖超深邃晶亮的眼瞳、直挺好看的鼻梁与厚度适中的嘴唇,在在都让她看得心头小鹿乱撞的。
听说这个集团最大股东家的少主,从美国读完硕士回来进集团任职迄今快两年了,跟她一样全副心力都投注在工作上,连一个女友都没时间去交,最近他家里好像才意识到这点,开始替他紧张婚事,为他找门当户对的对象见面吃饭,甚至连政治世家的从政千金,也名列媒人给他的芳谱之上。
既然他还没有结婚,他家也尚未公布给他安排了谁当联姻的对象,啊这是不是代表说,她只要敢一点,绝对是有机会的啊?
要是她知道曾颖超现在正在想什么的话,大概一颗玻璃芳心都要碎成一地了。
五点十五分,延长了十五分钟的会议总算告一段落,曾颖超飞快地收拾好桌上的纸笔打算推椅离席,制造部经搁在腿上掌心潮湿的双手紧捏成拳,微启双唇紧张地深呼吸又深呼吸,总算在对面的心仪男子站起身的当下,鼔足勇气开口留人:
「曾经理,刚刚你提到的第六个x-sound投产的型号,有几个process似乎须要添购部分新机台才能办到,虽然总经理方才已经口头上准许拟订发标的程序,不过,我是想,要是将现有的相似机台,请原厂厂商派人来修改新增一下配备与程式,似乎也不是不可行的,你觉得呢?」
曾颖超其实很想跟长桌对面的同僚说,拜托你嘛帮帮忙,现在都几点了?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耶,这件事情可不可以下周一再讨论?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所有部门经理里资历最浅年纪最轻的他,是最没本钱最没资格拒绝同僚这种性质的发问与研讨的。
「邓经理肯给我建议,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你会不会口渴?我们去餐厅旁的咖啡厅喝一杯,顺道聊聊吧。」
坐在咖啡厅里,曾颖超几次跟制造部经委婉喊停,用场内手机拨打乔志钧的分机,可是都没有人接听;他再call几个主任工程师,都说乔志钧并没有进生产线没有在q,用广播call了乔志钧回他分机也没有下文,难以言状的焦躁让曾颖超屁股坐在绵软的沙发上,心里却是如坐针毡。
被半途杀出的有心人士这么一个“纠缠”,曾颖超总算能抽身去找乔志钧的当下,早就过了六点半。
虽然明知依恃乔志钧当前与他的亲腻,他应该就在他的座位上候着自己,可是曾颖超片刻也不想等的快步穿过长廊,舍电梯不坐三阶跨做两步的爬楼梯从地下室奔上七楼搞得自己有些喘吁吁,就为了能早个几分几秒,见着占满他整颗心思的爱人。
当曾颖超走进乔志钧的办公室时,合该有人朝他温柔一笑的位置空荡荡的,曾颖超心想会不会是临时走开到洗手间去了,便拉出椅子坐下来等人。
等了两三分钟,眼睛一直朝门口瞄的男人有些不耐烦地站起身来,心想直接替乔志钧背背包站到办公室门口等算了,侧身抬起一手伸向乔志钧向来搁包的位置,才伸出一半,眼里所及的诡异景象,便让他停住了一切动作。
包,不见了;他每次要进无尘室就会拿着的簿记拉链袋,里头空了;归属他使用的一切文件夹,全都不在了。
曾颖超愣了快一分钟,心里已然隐有所感,背脊迅速窜过一阵凉意,可他还是要求自己先镇定,不要自己吓自己,屏着呼吸拿出西装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拨了乔志钧的手机号码。
(05鲜币)颤栗 050
耳机里的音乐被机长的广播切断,低沉的男声例行公事的报告着目的地的当前气温与天气,闭着眼假寐的乔志钧却是充耳不闻,整个意识还停留在这段长达十三个小时的飞行里,偶然钻进耳中,刺得他心间疼痛难止的那首老歌。
你知道吗
爱你并不容易
还需要很多勇气
是天意吧
好多话说不出去
就是怕你负担不起
你相信吗
这一生遇见你
是上辈子我欠你
是天意吧
让我爱上你
才又让你离我而去
也许轮回里早已注定
今生就该我还给你
一颗心在风雨里飘来飘去都是为你
一路上有你
苦一点也愿意
就算是为了分离与我相遇
一路上有你
痛一点也愿意
就算这辈子注定要和你分离
一路上有你
苦一点也愿意
就算是为了分离与我相遇
一路上有你
痛一点也愿意
就算只能在梦里拥抱你
……
这首歌对当前的乔志钧而言,彷佛是个已候他多时的精准预言,说中的,是他如何在短如南柯一梦的这两个多月里,与曾颖超避无可避的相遇,抗拒不了的相爱,然后。
是不容再见的生离。
虽然明知分手,对他,对自己,都是最好的结果。可是在听见这首歌的当下,乔志钧还是压抑不下盈眶的湿热,将脸埋进盖在身上的长大衣领子里,悄悄地让两行热泪,悉数都渗进与脸颊相贴的羊毛衣料里。
确立关系后,单独在一起的时间怎么都嫌不够,两个大男人谈起恋爱来仅就顾着干柴烈火,没有女人家那样细腻玲珑的心思会想起给彼此准备定情物,更何况曾颖超唯一曾送他的,是避着他准备的免洗衣物,要带他去温泉饭店外宿用的。
所以昨天正午,在与曾颖超一同于富律的员工餐厅用过餐之后,他叫了计程车回到渡假村整理行李,三点要离开小木屋自己所住房间的当下,他站在衣橱前犹豫了好几分钟,终究还是从里头拽下那件曾颖超曾拿来裹住他的长大衣,打算让它陪着他,飞渡万里迢迢,自此伴着他,孤心寥寥……
「二哥,这边这边!」穿着曾颖超的长大衣拖着行李,才出关乔志钧就听见四弟t的叫唤,抬眼寻过去,发现不仅父亲来了,连前几天打电话回家子乔说还在华府与会备询的继父,也一道过来接他了。
「爸,爹地,t。」 走到亲人面前一个个称呼颔首,微笑却怎么挤也挤不出来,「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
「不久不久,我们也才到。」继父的神情有些疲惫,眼尾与唇边纹路比他要外遣前一夜看见的要深,似乎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了,「志钧,你好像瘦了不少?」
「是啊二哥,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你瘦得下巴又尖起来了。」
t伸手接过乔志钧手中行李的拉杆,兄弟五人里唯一混着白种人血统的他五官深刻俊俏,因为中学时代曾疯狂的迷上美式足球(橄榄球),锻链出来的体魄也是兄弟之间最壮的,身高也足足有一米九:
「还有,二哥这阵子就叫我的中文名字吧,堂伯要转派我去中国任职了,他希望我能用中文名字,就当帮我习惯习惯要回应明耀这发音,免得到时候被叫了老久,我还不知道要回应。」
「这么快就要你去中国?」乔志钧微仰着头,看着那张有如阳光般温暖的诚挚笑脸,「不是才到堂伯那边不到一年吗?」
「这……原因嘛,我们回去以后,我再告诉你。」堂伯的独生子sion de poer beresford怀孕了,这事没有几个人知情,孩子的爸是谁,sion脸都被堂伯打肿了,还是死都不说,「哎呀我好饿,等下子能不能先找个地方让我吃饭啊?」
「你就知道吃。」明兴诚轻轻斥责了四子一句,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轻松又愉悦的,孩子们全都回到他身旁的感觉,真的很好,「你现在不是发育期了,小心过胖。」
明兴诚明白堂兄明兴仰要明耀去接明宁(sion)位置的原因,可是孩子们都不知道这段过去,在明兴仰认回明耀之前,他必须帮他保密,就算他一辈子不能认,也必须将这秘密带进棺材里。
「志钧,会不会饿?」转头望着次子,明兴诚的声音不自觉的变软,「看你瘦的,辞职了也好,来帮我吧。」
「……好。」x-sound是真的不能待了,乔志钧很明白,要让曾颖超彻底无法再与他有所接触,唯有切断一切干系,「不过,我想先休息几个月,或半年……」
「要是不太想接族里的事业,也能当我助理啊。」乔仲凛看见继子乔志钧的脸色苍白带青,心里有点舍不得,抬手去揽他的肩膀,「这些都不急,你慢慢考虑,想好了要是愿意再跟我说就好,当务之急,还是先带咱们家不经饿的t去吃饭吧。」
「不要从政,麻烦。」明兴诚走在手搭着次子的爱人身后,朝那颗发色带棕的脑后杓射眼箭。
「都成年了,还当爸了,你就让孩子自己决定,不要管那么多嘛。」爱人的瞪视,乔仲凛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得到那种热度,却还是故做不知的继续游说,「只有你跟乔朝期跟我姓,你不继承我的衣钵,那要是我哪天走了,还有谁能继续为我的选民服务?」
乔志钧被继父的慷慨陈词逗得不由不笑,这些当然都做不得真,只是继父哄他开心的,可继父逗他笑的用心是关心他,这向来让他觉得感激。
「爹地,你偏心,你怎么从来没叫我去当你的助理?」t走在最后,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插在牛仔裤的裤袋里,英挺潇洒的他外型抢眼,走一路就勾引了一路,「我不太想离我妈这么远,她身体不好需要有人照应着。不如,爹地也帮我留个位置,让我能……」
「不行,你堂伯需要你。」明兴诚不分由说的打断了t的请求,「你母亲我会帮你照顾,你就好好尽本分的帮你堂伯做事,听到没?」
t眨巴着眼叹了口气,一脸夸张的哀怨,「听到了。」
爸为什么要这么坚持自己一定要进族里最中心的企业体里啊?t一直都想不透,自己既不是长子,对于高阶人事管理也不拿手,理由爸又不肯讲,真真郁闷死他了。
乔志钧朝后有些怜悯的望了四弟一眼,t想不通的事情,他却是心里有数的。
sion的另一个生父,是位爵位甚高,经营的事业也挺大的英国贵族,sion从出生到七岁之前,不知道什么原因,堂伯将sion塞给另一个生父,都在他那里教养,对亲腹所出的儿子不闻不问。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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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