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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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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书]明朝攻略手记 作者:颜小妞

    正文 第3节

    [穿书]明朝攻略手记 作者:颜小妞

    第3节

    从小遵循孔孟之道、朱理学说的他,对于天文,一向觉得用来参考制定历法尚可,要说观星向就能够通晓未来之事,完全是无稽之谈。对于怪力乱神的事情,他也从来不相信。

    但这一次的事情,就有些微妙了。这件事情,也许一月之前父皇就开始调查了,但是其中内幕连他都不知道,夏子凌又怎么会知道?他思来想去,有两个解释。

    一是夏子凌真如他自己所说是半仙一样的人物;二是他的消息来自于父皇身边近人,或者……父皇本人,这么一想,不管对于夏子凌的来历还是他被安插到自己身边这件事情,都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但无论是哪个原因,夏子凌这个人都严重引起了自己的兴趣,那么……不如放在身边,慢慢观察。打定主意,蜀王即刻命令放人。

    于是,夏子凌终于得以重见天日,留在蜀王府做他的教授。经过这一番惊心动魄,他也收敛了不少,安分守己,不再贸然去鼓动蜀王夺嫡或是造反什么的。现下的情况,还是放长线钓大鱼的好,既然十二年都等过来了,也不急在一时。

    郭桓案那边翻天覆地,牵连众多,一时半会还定不了案。不久,却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不过这事也算是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话说明朝建立之后,云南一直把持在故元梁王把匝剌瓦尔密手中,继续效忠退回草原的元廷。虽然北部大漠和西南相隔甚远,根本不可能遥相策应对大明造成威胁,但是这么一片自家土地被把持在鞑子手中,仍然是洪武帝的一块心病。

    而且云南的情况与北方大漠不同,北方是鞑子的发源地,广阔的大草原他们比明军熟悉得多,是以要彻底拿下难度很大。而云南多山区,鞑子一向自傲的骑兵无法发挥优势,要拿下虽然需要付出些努力,却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云南地势险峻,武力解决必定要经历苦战。目前除了把匝剌瓦尔密占据昆明曲靖一带,自古把持云南的段氏也占据着大理一带,处于半独立状态,间或与残元势力有所冲突。

    鉴于这样的原因,洪武帝多次派使者前往云南,分别与两方势力谈判,试图和平解决云南问题,但使臣都被杀害了。

    这一次发生的事情,不过是朝廷派出的两拨使臣又有去无回了。加上这次,前前后后,明朝使臣已经被杀害了四拨。

    俗话说“事不过三”,洪武帝能忍到第四次,已经是耐心极佳了,况且对于一个日益繁荣的泱泱大国,这样任敌人侮辱也实在有损颜面。

    于是这一次,洪武帝终于狠下心,准备武力解决了。

    洪武十八年八月,洪武帝命颍川侯傅友德为征南将军,永昌侯蓝玉为左副将军,西平侯沐英为右副将军,率师三十万人南征云南。

    出征前夕,一日洪武帝摆架长阳宫,惠妃向他提出了让蜀王一同出征的请求。

    洪武帝当时就愕然到:“爱妃何以作此提议?”

    “陛下,云南归属蜀王封下,虽然与成都相隔甚远,但是也屡次出兵侵扰巴蜀,皇上将椿儿封到蜀地,是对他能力的信任。然蜀地民风彪悍,大小战事频发,藩王食朝廷俸禄,自应担当拱卫朝廷的职责。诸如晋王、燕王也时常亲帅军队杀敌,椿儿也是时候效仿几位兄长,磨练磨练,为朝廷尽忠了。”

    当时尚未册封岷王,是以按照藩王节制边疆的规定,云南也归蜀王管辖。惠妃这番话言辞恳切,竟让一向冷硬的朱元璋也有些感动。

    “椿儿还小,这些事情可以等就藩之后再说。”

    惠妃扑哧一笑,道:“皇上,你也太宠椿儿了,他都快十六了,不小了。而且,此次有三位大将军挂帅,定当凯旋而归,不趁着有名将指点,让他磨练磨练,以后就藩,万一发生点战乱,我还真怕他应付不来。”

    洪武帝点了点头,惠妃这番话很有道理。一般宫妃多宠溺皇子,舍不得亲生儿子受一星半点的苦,惠妃却能从国家和朝廷的角度考虑,并不一味护着儿子,当真是深明大义。于是,当下便首肯了惠妃的提议。

    次日,洪武帝亲封蜀王为监军,跟随傅友德远征云南。不过虽然一同出征,蜀王毕竟与其他武将不同,而且在洪武帝心里,一向觉得这个十一子善文不善武。因此,临行前殷殷叮嘱三位将军,蜀王随军只是学习历练,留在大后方即可,切不可涉险。

    “夏子凌,既然你有满腔报效本王的热忱,此次南征就随本王一道去吧。”

    朱椿对夏子凌说出这话的时候,夏子凌心里有些百感交集。蜀王竟然真的参加了平云南之战,那本《明朝野史录》中就是这么记载的。而他上网所查的明史,蜀王却是没有参加那一役的。这么说,历史的轨迹竟然更加偏向那本书中的记载了?

    夏子凌一时陷入沉思中,朱椿见他久久无语,讽刺一笑,“莫非夏教授只是说说,真到上战场就怕了?”

    夏子凌敛了敛心神答到:“臣自然愿意跟随王爷,保护王爷周全,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如此甚好,”朱椿话锋一转道:“不过……本王奉命在后方监军,想要有所建树不易,故特向征南大将军讨了个方便,封你一个正七品经历头衔,挂千户之职,编在前锋营中。”

    朱椿脸上带着温和无害的笑意,仿佛这事是给了自己莫大的荣耀一般。夏子凌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维持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道:“多谢王爷厚爱,臣定当尽力。”

    这一招当真狠啊,如果建了军功,自己是蜀王的人,功劳自然记到蜀王身上;如果不幸成了炮灰身亡,那也很好,不用动手就除了一个身边可疑的人。朱椿这是双赢之局啊,而且他越想越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自己现在只是个从九品芝麻官,按说一下升了两级半,算是件天大的喜事。但这样带个千号人的低级士官,在军中多如牛毛,完全是做炮灰用的。堂堂蜀王推荐的人,给个那么低的职位,他想想都汗颜。

    朱椿对夏子凌的回答很满意,挥了挥手道:“下去准备准备吧,三日后大军便出征了。”

    对于这位腹黑的蜀王,夏子凌有些无语。什么“博综典籍,容止都雅”,都是欺骗人的表面现象啊。不过,他倒也能够理解朱椿的行为,毕竟如果他轻易就信任自己,是个没有心机的人,在复杂的皇子纷争中必然不能自保,更别说还想成为一代帝王了。

    此行三位将军都是明朝乃至历史上的名将。傅友德一生从未打过败战;蓝玉屡建奇功,称得上是洪武一朝最为耀眼的将星之一;沐英也是一员能武善谋的猛将。冲着这三个人,就算历史再怎么改变,这一战也绝对不可能输了。因此,保护好自己,伺机立功,或许这一战之后,他便可以真正取得蜀王的信任呢。

    思及此,夏子凌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

    ☆、第15章 出征云南

    洪武十八年九月初一,长江边上銮驾列队、锦旗飘扬,洪武帝亲自出紫禁城为此次南征的将领和士兵践行。黑压压的队伍一望不见边际,却能够鸦雀无声,可见明初的军队训练非常有素。

    洪武帝不是啰嗦之人,简单训话几句,赐大小将领,但凡有官品的清酒一杯,便着令大军启程。

    洪武年间还未设立神机营,军队以步兵营和骑兵营为主,而其中又以步兵营最为壮大。此次南征,由于西南多山区,骑兵难以发挥作用,洪武帝只派出了三万骑兵,其余都是兵部。

    而步兵营,以“二十牌、四十枪、三十弓、十铳”这样的配置为主,主要采取战术突击和抵近肉搏为主要作战手段。夏子凌编在右军先锋营旗下,手下的士兵,就几乎是按“二十牌、四十枪、三十弓、十铳”的标配组成的。

    大军由应天向湖广进发,日行夜宿,一路顺畅不已。第一日宿营之后,夏子凌为了加强与手下的沟通,便唤通传通知管辖的两名副千户、十名百户到帐中一叙。

    两刻钟之后,几位身着布甲的百户才姗姗来迟到了帐中。夏子凌数了数,他通传的十二位士官,仅来了六人,占了一半,而且来人全是百户,也就是说两位副千户都没有到场。

    “其他人呢?”

    通传有些躲躲闪闪地回答到:“其他几位将军,身体抱恙……已经歇息了。”

    “哦。”夏子凌垂下目光,不作声色。

    这才刚用了晚膳不久,就睡了?也不怕消化不良。再说十二个人中有六个都生病?从应天出发才一日,大军走的官道,伙食也是极好的,军中武夫身体那么脆弱,说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这一路上,他向随身通传打听了一些情况。他所辖的千人,乃是京师五军都督府下的后军都督府士兵改编而成。由于他的空降,原本的张千户便留在京师,并未随军出征。

    军中子弟,多视长官如父兄,他这么空降夺了人家的位置,虽然在夏子凌看来张千户得以留在京中好吃好睡,不用上战场担着掉脑袋的风险,完全是幸事一桩,可惜,人家的老部下明显不这么认为。

    他空降也就算了,还是个王爷府的文人,长的也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再加上顶了一头特立独行的碎发,有心人士一打听便知他原来的职业是——和尚。这样的人,手下弟兄不服气,非常正常,于是,今天合着这情况,便是要借机给他难堪呢。

    夏子凌没有动怒,和颜悦色地一一向在场六位百户询问军中情况。这就更坐实了大家对他是个无用书生的猜想。

    死忠于那张千户和性格强硬的手下自然不会来,这来的六人中要么就是生性胆小;要么就是以大局为重,觉得都是为了大明朝疆土奋战,不能内讧的。

    夏子凌两辈子加起来活了那么多年,识人一向很准。聊了不一会,他便总结出在座的五位都是碌碌胆小之人,只有一个叫江成的百户应当是以大局为重的热心人。

    于是,言毕便留下这江百户又单独了解了一下情况,末了让他着手下士兵送一条火铳过来。

    “千户要这火铳所为何事?”江成心直口快,听了夏子凌的要求之后好心提点到:“那火铳操作不易,火药填充不当还容易走火,千户想看火铳如何使用,不如让手下士兵演示一番即可,何必亲自使弄呢?”

    “……无妨,我自有用处。”果然把自己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了啊,这江百户虽然是出于好心,但还是着实让夏子凌有些郁闷。看来,要尽快在军中立威,否则真到了开战的时候,军心不齐,恐怕还真会变成炮灰。

    第二日宿营后,尚未用晚膳,夏子凌便命通传传令所辖千人,到军营边上的空地集合,一刻内不到者,军法处置。

    见千户一改昨日的温文尔雅,说话间横眉怒目,就根据换了一个人一样。通传也不敢怠慢,即刻便去通知。

    既然下了军令,一刻钟后,不管愿意不愿意的,副千户、百户和一众士兵倒是都到场了。

    夏子凌端了一把椅子坐在正前方,看起来潇洒倜傥,不似军中士官,反而更像个纨绔公子。大家饿着肚子站在,他一个七品千户真以为自己是个了不起的大官,这样冠冕堂皇坐着,越发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众人站定,夏子凌慢条斯理地扫视了一遍属下,目光在昨天未到场的两位副千户和四位百户身上特别停顿了片刻。这几人看起来俱是虎背熊腰、面色红润,明显身体好得很啊。

    “诸位,今日我召集大家于此,你们可知所为何事?”

    “……”下面站着的人均是无语。无非是你一个穷酸书生心血来潮,想整人罢了。

    椅子上慵懒坐着的人突然“蹭”地起身,眼神转为凌厉,“本将昨日刚到军中,发现我辖下部队军纪涣散,士兵身残体弱,不仅无法保家卫国,恐怕上了战场还会成为军中其他部队的累赘。”

    “……”众人均做面瘫相。明军素来以军纪严明著称,而且他们站在这里的,明显是精兵强将,怎么就成了身残体弱呢?几位昨天未到的士官倒是心知夏子凌是在变相讽刺他们,但是也不甚在意,就让你过过口舌之瘾,你也不能把我们怎地。

    “你们不严以律己,自己战死是小,到时贻误战机,害得本将被将军和蜀王责备,搞不好还脑袋不保,本将岂不是大大的委屈,所以……”夏子凌拖长尾音,将目光定格在两位副千户身上,“从今天开始,本将准备严加操练,届时上了战场纵然不能立功,也不至于拖了大军的后腿。”

    “千户,”听到这,两名副千户中脾气更加耿直的王四忍不住开口了,“目前我军日行夜宿,如何有时间操练?”

    夏子凌盯着他,眼神凌厉不减,继续道:“你也说了,日行夜宿,白日行军,夜晚操练,有何不可?”

    这话一出,大家断然不能再维持面瘫脸了,白日行军、夜晚操练,还让不让人活啊?这样下去,到了前线,蒙古人和南蛮用手指戳一戳,他们就得倒下了。

    看队中议论纷纷,夏子凌一脚踩上那木头椅子,用了五分内力,一把结实的实木椅瞬间被踩得碎裂开来。

    这文弱书生看似轻轻一脚却有此威力,一时间把众人震懵了,全场鸦雀无语。

    “训练自然要上下一心,本将与大家一同训练,今日便开始,有异议者军法处置!”

    夏子凌这句话说得没有回旋的余地,众人也都不敢再反对。但两位副千户却是心中嗤笑,行啊,你要训练我们便陪你,一则你一个文弱书生和军汉一同训练,想来也不会有多大难度;二则你这样私自训练,一会下来到上官那参上一本,自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却是笑不出来了。今日扎营附近,是一片丘陵,夏子凌让军队沿着旁边一座山上的荆棘小道跑步行进。这本也不难,但关键是他还限了时间,让人从入口和出口两侧分别统计,一刻钟不能完成的人,每拖沓一次,今日总任务再加一圈。

    大家俱是饿着肚子来训练,开始还没什么,到后来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两位副千户和百户死死咬住跑在最前面的夏子凌,奇了怪了,这新来的千户看起来文弱,速度却非常快,仿佛练有轻功一般,别人一刻钟艰难完成的任务,他时间过半就能完成,现下已经套了落后的士兵好几圈了。

    几个士官都是积累军功升迁上来的,有的身材还比夏子凌高出一个头,这样输了未免不服,于是苦苦跟随,累得够呛。

    一场训练下来,众人已是大汗淋漓,累得不行,实在跟不上的人夏子凌也没有一味增加任务,一个时辰后,终于停止了训练。

    夏子凌笑眯眯地站在军前说到:“诸位今天表现甚好,不用着急,我已命伙夫留下饭菜,大家快快归队用了晚饭,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行军。”

    不过,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大家已经知道这个新来的千户不是善茬,谁都不会再觉得他只是个酸书生,也没了与他较劲的锐气,纷纷垂头回营地盼着能把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肚子填上一填,便别无所求了。

    ☆、第16章 军中立威(上)

    营中士兵狼吞虎咽吃晚饭的时候,夏子凌却独自一人来到直属上司帐前——

    通传通禀了一声,夏子凌得到应允后掀袍入帐。换下武将服穿上一身青衣儒衫的他,好像看起来更似一个文官了,与军营的气息格格不入。

    “夏经历何故作此打扮?”镇抚刘江略带惊奇地看着来人,按规矩在军中是需要穿戎装的,以备敌人偷袭。

    夏子凌“咚”地一声跪在地上,道:“末将是来请罪的。”

    不久前他在军中弄的这一出,已经有人来报给刘江知晓,但他还是故作不知地问到:“夏经历何罪之有?”

    夏子凌娓娓道来:“末将新入军中,本该从基层士卒做起,却因蜀王垂爱直接领了七品经历一职。但因未建寸功,引得手下将士不服,军中不和乃用兵大忌,为免内部争扰贻误战事,还请镇抚禀明将军,削了末将之职,令立良将。”

    刚才从士兵口中,刘江已经知道夏子凌为了树威,私自训练下属的事情。目前大军在行军当中,他这样私自操练,于规矩不合,但是诚如他所言,刘江也知道他带兵不易。他管辖的这一千人,原是后军都督府士兵,籍贯多属应天府,两位副千户和百户,虽然官职不高,但是天子脚下,平日也养成了倨傲的性情,若是不晓以利害,恐怕真会出现上战场不听指挥的情况。

    所以现在的事情就不太好处理了。要么同意夏子凌继续按他的想法去管教属下;要么按照他刚才所请,追究他私自训练士兵的责任,免他的职。这第一条路,自己是做不了这个主的,须得问过上级,不过当下倒是有一个人……第二条路,那他更不敢了,这夏子凌虽然官职低微,但却是蜀王的人,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惹得蜀王不悦,他估计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么寻思过,刘江便打定主意走第一条路了。

    “夏经历快快请起,”刘江上前两步,躬身扶起夏子凌,“此事是我考虑不周,你初到军中,本将对诸事未予过问,导致产生了些误会。我自会向上级禀明,有什么罪责本将当着,你无须太过忧虑。”

    夏子凌默默起身,表情仍是一副郁郁状。心里却对刘江佩服不已,他之前打听过,这刘江虽是武将,却出自世家,自小饱读诗书。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未明着表示支持他或者处置他,倒是忙着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不过他这么说,下来之后估计会上禀请示,支持自己的可能性居多。刘江能这么表态,他已经很满意了。

    “时候不早了,夏经历早些回去休息吧,这件事情明日再做打算。”

    “是。”夏子凌说罢便退出了帐中。

    夏子凌离开后,帐内帷幕后闪出一条人影。刘江立刻恭敬地唤到“佥事”。

    这个“佥事”可不是他的直属上司指挥佥事,而是后军都督府正二品都督佥事,现任征南大军右军先锋的沐晟。

    沐晟一身鳞甲戎装,头上缎带束发,剑眉星目、轮廓分明。

    “夏子凌今日所做之事,我亦有所耳闻。他要在军中立威不易,此事你须得帮他一把。”

    “是。”刘江的心往下放了一放,看来他刚才的选择没错,沐晟还是站在夏子凌这一边的。

    “不过你也无需干预过多,我想看看夏子凌凭一人之力究竟能不能拿下手下那拨人。”

    “是。”

    沐晟走出军帐,并没有直接回去。今天是个晴天,月光如水,借着夜色,他往夏子凌的军帐方向看了看,英俊的脸庞带上一抹玩味的笑意。

    沐晟是西平侯沐英的次子,比朱椿虚长三岁,两人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王侯子弟交往不可过密,平素他也较少到蜀王府走动。在别人眼里,他们两人一个似皎月般温文尔雅,醉心诗文;一个似骄阳般炽热耀眼,只喜兵戎,应当玩不在一起。

    但君子之交淡如水,真正的朋友并不需要随时在一起喝酒玩乐,而是不尚虚华、交心即可。当年还是小娃的时候就看对眼了,相交十几载,不管在他还是朱椿看来,两人都是少有的值得信赖的朋友。

    这一次朱椿将夏子凌安插到自己帐下,特意嘱咐自己多加观察。他本不理解堂堂蜀王何以对这么一个官品低微的人如此看重,现在看来这人还有点意思。

    第二天,刘江并未对夏子凌进行处分,而是该行军行军,该吃饭吃饭,手下两名副千户往上面打的小报告也石沉大海。这样默许的态度是夏子凌喜闻乐见的。傍晚扎营后,夏子凌又开始了他的魔鬼训练。

    手下的武将和士兵被折磨得苦不堪言,他们简直服了夏子凌这个怪胎,刚到一个不熟悉的地方,他怎么就能片刻功夫之后就能找到合适的山林来折腾他们呢?

    不过无论如何,魔鬼训练在湖广丘陵地带一直持续了五天。就在军士们以为他们得继续这样的生活到前线的时候,第五日晚上,训练完毕用过晚饭后,夏子凌召见了手下的两名副千户和十名百户。知道了上司斯文面孔下却是一副铁血心肠,这一次众人倒是到的很快。

    “各位这几天来,可觉得辛劳?”

    夏子凌笑眯眯的脸看起来很是欠揍,不过想到他一个看起来书生摸样的人竟然比他们这些军汉还要熬得住,每次训练都是最先完成的。饶是先前不喜他的人,现在也多了两分佩服。不过……这个问题,还是很欠揍!

    见众人均是不语,夏子凌径自说了下去:“我非是要折磨大家。说实话,我也不想当这军中千户,好好在蜀王府诵经讲佛不是很好?不过,既然来了,我只有一个目的——活着回去,并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我手下的兄弟更多地活着回去。”

    “此战胜利是必然的事情,三位将军都是不世之材,定然能带领我军最终凯旋。但这并不代表不会有牺牲,想想大家远在家乡的高堂妻小,活着回去,最好还能立下些军功,我想这是我们每一个人的目标。”

    “不管你们曾经的千户有多优秀,现在我们大家是拴在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不喜欢我手下出现勾心斗角的情况。而我自己,也自认有能力带领大家实现刚才说的目标。”

    “这几天的训练,一是让大家知道我并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没用,二是让大家熟悉山区地形。这一次南征,山区崎岖,军中多是平原之地长大的士兵,就算参加过北伐,战场也是一马平川的草原,我希望大家有空多熟悉一下山区地形,如果连路都走不稳,何谈在山中与敌人厮杀。”

    “不过行军之中,这样的训练确实负担过重,以后大家抽空多多留意和熟悉山区地形即可,训练从明天开始便停止,不过……”大家刚放下半截的心又被夏子凌吊了起来,“从明天开始,扎营后,副千户和百户每天轮流一人与我比武,倘若我输了,甘愿让出千户之位。”

    其实这五天下来,大家对夏子凌的印象都有些改观。不过挑战十二人,每战都要取胜,未免也太自负了些。尤其那王四,身长八尺、肌肉虬结,非常擅长近身搏击,在后军之中也有些名声。虽然让出千户之位估计就是说说,就算夏子凌肯,上官也不肯。不过他这么一说,王四当下就有些跃跃欲试了。

    “千户,可否明日先与末将一战。”就算这家伙体力不错,也太张狂了点,明日就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真刀实枪的战斗。

    “可以,每人都有机会。”

    ☆、第17章 军中立威(下)

    第二日扎营后,前锋营的士兵们显得兴奋不已,因为今天将有一场大家期盼的对决。要么是夏子凌自己打脸输得面子丝毫不剩,到时候看他怎么实践让出千户一职的诺言;要么是一向强悍的王老四吃了败绩,不过在大部分人看来,显然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话说王四与夏子凌一人持一柄□□面对面站立着,王四是个张扬外露的人,长|枪持于手中,刷刷舞了两下,竟如长蛇般灵活趁手;而夏子凌却是稳握枪杆,面上带着一抹温和笑意。

    战场上刀剑类短柄武器攻击范围近,无法发挥效力,尤其是在面对骑兵的时候很是吃亏,于是多采用枪和戟之类的长柄武器。但是长柄武器较之刀剑,更为沉重,对军人的臂力要求极高。正因为此,大家看着夏子凌一副枪都拿不动的样子,更是对他的胜出不抱希望。

    “千户承让了。”王四说完,已是按耐不住出枪了。

    只见他□□一挑,竟是直冲夏子凌面门而去。王四这一击虽然还未到面前,夏子凌却已经判断出他用了十成十的力量,此人武孔有力,要是正面接他一招,定然手臂也要震麻了。这一判断夏子凌只用了不到半秒的时间,立刻跃身从侧面长|枪一个横扫。

    王四集中于正面进攻,侧面留了空挡,夏子凌这一枪正朝着他腰际而去,腰是人体较为脆弱的部位,倘若得手就不得了,王四赶忙出枪回防。这一下动作仓促,力道自然减了许多,与夏子凌两枪碰在一起,谁都没占得便宜。

    王四再要寻机进攻,夏子凌却早已抢先一步,化被动为主动,一个滑步闪到王四身后,背后一枪又戳了出去。王四大惊,转身回防,仍然慢了一步,夏子凌的枪已至腹部,幸好夏子凌并无伤他之意,手上收了动作,王四踉跄退了两步,堪堪躲过这一击。

    不过很快夏子凌的下一击又到了,这一次进攻的是右侧方。夏子凌专挑侧面和背面的进攻方式很是烦人,但是人家就是不正面接枪,王四也无丝毫办法。

    两人过了十来招,王四发现自己一直处于被动躲避的境地。兴许自己的力量是比夏子凌要强上不少,可是夏子凌就像个太极高手一样,避过正面,寻侧方攻击。而且他的速度实在是快,除了疲于应付,他还真伤不了他半分。

    高手过招,速度和意识决定胜负。三十来招后,王四躲避不及,夏子凌的□□已经抵在了他的腹部,虽然他枪未脱手,再战也无不可。但是显然夏子凌是本着点到即止的切磋精神,否则这一击已经可以致胜了。

    王四是个实在人,见状,索性扔了长|枪,恭敬地揖了一揖,道:“末将输得心服口服。”

    夏子凌轻笑了笑,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到:“王副千户承让了,走走,吃饭去,打了这一场,本将也饿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倒让双方都没有任何尴尬。

    接下来的十来天,行军之余,夏子凌连续挫败了手下一干人等。众人方知,原来他当初敢夸下海口,是胸有成竹,深知手下没有可以与他匹敌的对手。

    这个初来乍到的千户,在经过五天魔鬼训练和连败手下十二人的事件之后,也许有人心中会留下些不爽快,至少面上倒是被他镇得服服帖帖了。

    好不容易没有训练和挑战,这一夜扎了营,夏子凌匆匆用了晚饭就回到帐中躺倒在床上。

    众人只见他耐力超群,搏斗起来也异常骁勇,每天还能挂着潇洒的微笑,果真是人不能貌相,他就算是个书生,也是个变态书生。其实这十来天下来夏子凌已是累得快要趴下,幸好白天行军是骑马,但就算这样,他也是咬牙勉强坚持了。

    因此他每天只挑战一人,个中原因其实是自己体力不济,虽然在师父的训练下普通军士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一旦被群攻,或者打起车轮战来,也是占不到丝毫便宜的。

    但是,军中立威,无论多辛苦,却是必须要做的。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起码他不用担心到了阵前,手下士兵出现不听指挥的状态了。

    这么一放松下来,不到亥时,夏子凌已是睡的不省人事。

    军帐微掀,一缕银色的月光洒进帐中,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让月华为之失色的俊逸身影。朱椿一身银色鳞甲穿在身上,居然没有丝毫违和感,配上那绝美的容颜,清俊不减,又平生几许刚毅,一双璀璨如寒星的眸子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可惜,沉睡中的夏子凌是无福欣赏这幅美人图了。

    朱椿走到床前,近距离凝视着安静沉睡之人。半月未见,似乎是黑了些?

    这么看了一会,夏子凌丝毫未察觉自己变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朱椿勾起一抹微讽的笑容,沐晟那家伙给自己说他多么多么优秀,害得他从王帐中悄悄赶过来,就为看看这家伙到底有多厉害。

    结果……竟是这副如病猫一般躺倒的样子。而且身为军人,却一点危险意识都没有,自己离得如此之近,他竟没一点反应。

    朱椿毕竟年纪尚青,忽然就起了逗弄之心。上前去挠了挠他的鼻尖,只见夏子凌皱了皱眉,喃喃一句,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这么没防备,朱椿更加无语了。

    想到沐晟告知自己夏子凌近日来的所作所为,也难为他一个看起来不甚结实的小和尚,拼起来竟然那么能拼,应当也累坏了吧。

    这么一想,蜀王的心里终究是掠过一丝柔软,不过……不能轻易相信人,这是身在宫闱,母亲交给自己的第一课。就连一向疼爱自己的父皇,他尚有所保留,更何况是一个外人。

    夏子凌,你究竟是不是可用之人,本王拭目以待,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第18章 普定之战(一)

    半月之后,大军进入贵州地界,即此次战斗的边缘地带,上下官兵们均做好了作战的准备。

    不过贵州之内,残元兵力较弱,三十万大军如履平地,所过之处不是对方举城而降就是明军如拍苍蝇般分分钟就把小股抵抗的元军拍死了。于是,这样的状况下,大军几乎没什么伤亡,官兵们争先恐后上阵杀敌,战功难求,有机会动手的反而是幸运儿。

    夏子凌因为在右军前锋营中,倒是捞到些机会上阵杀敌。身为二十一世纪和平年代的人,他对于战争没什么概念,尤其这种冷兵器时代血淋淋的搏击战。不过在师父多年的训练下,他也练就了一副冷硬心肠,深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于是上了战场,该挥刀的时候绝不手软,一路下来,也是斩杀了十来个敌兵,在军中的名声进一步坐实。

    出征前,洪武帝已经对此次的战斗方针进行了一番详细部署。按照他的指示,大军进入贵州后兵分两路,一路取乌撒,一路取普定,在曲靖会合,与元军决一死战。

    乌撒沿途无重镇,残元兵力稀疏,但属于苗疆之地,地势险恶,不能小觑;普定自古被称为“黔之腹,滇之喉”,是进取云南的兵家必争之地,元军有重兵把守。

    傅友德与蜀王商议过后,决定派蓝玉领七万精兵,率都督郭英、胡海洋、陈桓趋乌撒;而他与沐英率大军从普定而下,两军在曲靖会合。如此,左路攻乌撒兵力不多,但有足智多谋、骁勇善战之将坐镇,可应不备之险;而右路兵力雄厚,可不惧元军顽抗。

    夏子凌由于编在沐英军中,便随右路大军而下。一路上,明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路开至普定。在普定城下,果然如大家之前料想的,大军踢到了第一块铁板。

    普定府长官万户名叫张成,是个汉人,蜀中人士、科举出身。身边还有一个达鲁花赤(1),名叫孛日帖赤那,曾经是梁王近侍。根据普定城的规模,初步估计驻军在五万左右。得知明军到来,元军闭门不出,只在城墙上设下弓箭手,在明军展开攻城架势之后放箭抵御。

    普定城城墙高三丈有余、异常坚固,在边塞城市里,算是防御工事非常傲人的。明军来势汹汹,人数有守军的四倍有余,连攻了两天竟然毫无进展。

    元军这样做铁桶防御阵势,显然是想和明军做持久战。虽说这样一座孤城,若是围困上一两个月,没有补给,军心也就乱了,要拿下不难,可惜明军没有这么多时间耗。此次大军从应天开出,及至贵州,战线拉得太长。过去平定天下的时候,朱元璋占了应天,可以以应天为腹地进攻湖广,占了湖广,再依托湖广进军四川,攻打北部河南、山东等地也是如此,主要是因为这些地方都是富足的粮食产地,后勤补给可以就地取材。

    而现下的情况却大为不同,贵州、云南多山地,粮食紧缺,自进入贵州以后,哪怕占了城池,官府粮仓里也是空空如也,百姓生活本就困苦,大明正义之师更不可能向民间征粮,于是大军的补给就只能靠绵长的后勤补给线从湖广运来。

    这样的情况下,如果在普定耗上一两个月,巨大的消耗将是朝廷难以承受的,再想到接下来云南境内苦战,这一战就算胜了也将导致国库亏空、入不敷出。

    于是第三日,傅友德下令沐英率十五万人猛攻南门。前两日的试探下来,普定城四座城门中南门貌似防御最为松懈,与其分散兵力,不如集中攻下一处。

    沐英先令前锋营架起投石车,重弩远程压制城墙上的敌人,并以十几门轻型火炮助攻。明初的火炮射程不远,并且准头也不好,因此,火炮只能起到威慑的作用,想要几炮下去把城墙轰塌,是决计不可能的。

    这一番狂轰烂炸下去,城墙上的守军果然折损了大半,明军开始以盾牌兵掩护,架起云梯攻城。这时候城墙上的反击就开始猛烈起来了,石头、弓箭和火弹如雨点般砸下。第一拨攻城的士兵几乎无一生还,纷纷战死城下。

    然而,沐英冷着脸下达了第二拨攻城的命令。战争就是如此残酷,既然要不计代价快攻,那么今日的伤亡大家也早已料想到了。

    幸好元军毕竟不是铁人,这么四五拨猛攻下去,终是有一些士兵爬上了城头,开始和城墙上的守兵近身搏斗。取得初步成果之后,夏子凌率队在第六拨攻城部队中,也开始攀上了云梯。

    夏子凌灵活地躲避着城墙上的箭雨,向上攀爬,在这样杀红了眼的时刻,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妄想躲避保命什么的完全没有可能,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手段。

    然而明朝的战争比古时更为可怕的是火铳的出现,明初的火铳射程不远,准头也不好,攻城士兵不可能在攀爬过程中使用,而城墙上的敌人就不同了,譬如在城墙左角,就埋伏着两个火铳兵,对攻城士兵们开火。

    虽然火铳填装火药的时间久,但是被射中的人几乎是一枪一个准,被爆得稀巴烂掉下墙去。夏子凌前面的一位士兵就着了道。四溅的鲜血喷到夏子凌脸上,温热的触感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妈的,这个士兵正是他营中弟兄,昨日还一同吃饭,今天却在自己面前身手异处。

    夏子凌此刻恨不得手上有一把枪,直接把城上那两人爆头射了。其实这一刻的战局已经向明军一方倾斜了,踩着无数先遣部队战友的尸体,不少将士已经攻上了城头,守军被杀得七七八八,唯有城墙左角那两个火铳兵还具有些杀伤力。

    意识到这一点,夏子凌没有向其他人一样爬上城头就与步兵们短刀相接,而是躲避着攻击,径自朝两个火铳兵埋伏的地方而去。

    然而敌方的重点火力显然也有专人保护,夏子凌直奔城墙左侧而去,挥刀连连击退几人,动作流畅,不似普通士兵。两个火铳兵心无旁骛,依然填装着火药将枪口对准云梯上的明军,一旁掩护的兵士则一齐把刀口朝向了夏子凌。

    几人围攻之下,夏子凌终是有些吃力,袭向左胸的一刀眼看就要躲避不及,一把乌金剑飞掷过来,“哐”地一声将袭向他的大刀打落,夏子凌正好击退一人的进攻,遂反手一刀砍退了那偷袭之人。

    眨眼的功夫,刚才救自己一命之人已到眼前,立刻一道加入了战局。夏子凌匆匆瞥了一眼,此人剑眉星目、英气逼人,一身黑色鳞甲看起来威武霸气,手中使的是和刚才飞出的一模一样的另外一把乌金剑。

    军中用剑的人不多,大抵是因为剑是轻巧之物,难以发挥出大力,一砍一个准。这人却不同,手中的剑既融合了剑的轻巧,又发挥了刀的蛮横,几乎是一剑砍倒一人,有了他的加入,两人顷刻就把城墙左角埋伏的兵士,连同两个火铳兵一起清理干净了。

    “多谢兄弟相助!”战况稍缓,夏子凌开口说到。这人的装扮看来不是普通将士,大明军队一向有将军身先士卒的传统,不过这人看起来又很年轻,夏子凌一时猜不到他的身份,就以“兄弟”代称了。反正军中一条心,哪怕是上官,这样的叫法也不会冒犯。

    “夏子凌,你武功不错,下手却太过温和,战场上要吃亏的。”来人捡起地上的另外一把乌金剑,闪身冲入了另一处战局。

    夏子凌愣了愣,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难道是特意过来相助的吗?这人一语道破了自己的弱点——下手太过温和。是的,二十一世纪的人道主义在他心里印刻已深,在战场上与人厮杀,他总是能不伤人性命就不伤人性命,砍伤对方就好,但是面对敌人,哪怕零点几秒的犹豫有时候也是致命的,看来以后还是要更加冷硬些的好。

    沐晟助夏子凌杀了埋伏的火铳兵之后即刻返回城头,沿着城楼一路杀下去,他带着一队人上来是准备开了城门,好让沐春率领的大部队冲杀入城。

    刚才那一会的耽搁,副官李威已经带领先锋部队杀了下去,整个城楼上的元军几乎被扫荡一空,看来这座门已经是囊中之物。待到打开大门,十几万大军杀进来,还怕这一座小城不降吗?

    就在沐晟几乎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候,“嗷”的一阵浑厚低沉的动物叫声划破了天际。刚刚攻下城门的士兵惊慌失措喊叫声四溢,其中混杂着不少痛苦的哀嚎声。从士兵的喊叫声中,依稀可以听到“怪物”二字。

    ☆、第19章 普定之战(二)

    沐晟止住继续往下的步伐,从城墙上往下看,只见城内走来一群灰黑色的庞然大物,肥头大耳、鼻子长到地上,不知是何物,攻下城去的士兵纷纷被这凶物踩死,偏偏这东西看起来还刀枪不入,士兵们无论是用枪、用刀、用戟都伤不了它们分毫,只有任凭被踩死或是一鼻子卷了扔起来摔死的份。

    此刻城门已开,但是攻入城中的士兵却乱了阵脚,这一群庞然大物堵在门口,沐春带领的部队根本无法攻进城去。再者,士兵没有学识,“有怪物”这样的话在军中传开,将会大大影响士气。

    沐晟一时间为眼下的困局蹙紧了眉头。

    “将军。”就在这时,身边冒出一个清澈的声音。沐晟回头一看,正是夏子凌。

    “将军,这是西南特有的动物,叫做大象,不仅力大无比,象皮还坚不可摧,现下士兵惊慌失措,这样贸然与象兵作战没有胜算。”

    夏子凌这一提醒,沐晟倒是想起来了。他自小饱读诗书,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大象,却是在书籍中读过关于这种动物的描述。

    “跟我走。”沐晟沉声说了一句,没有从城楼下去,而是带着夏子凌转身从尚未撤去的云梯返回军前。

    两人火速来到军前,把元军动用了象兵的消息通知了沐春,沐春当即下令暂缓攻城,撤离城门。

    离开之前,沐晟看了一眼城门的方向,自己带去的兄弟现在深陷象兵阵营中,能不能活着回来只有看自己的造化了。战争,就是如此无情。

    今日沐英率大军攻城,折损了一万多人马,大好的形势下,好不容易开了城门,却被这大象一搅,大军不得不退出十里扎营。当夜,在傅友德帐中,各位将军的脸色都黑得跟炭一样。

    沐英道:“沐晟,当时你在城墙上,看得最清楚,你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元军士兵全副盔甲盾牌居于象上,指挥大象横冲直撞,大象皮厚如鳞,刀枪不入,我军士兵或被踩死,或被卷起来摔死,完全奈何不了那庞然大物。”

    难怪普定城以区区五万守军,竟然敢和明军死磕,想来还藏了杀手锏——就是这象兵了。

    几位将军毕竟见多识广,象兵虽然没有亲自见过,但是古籍中不乏记载,而且自唐代以来,征讨西南和安南,对战争的描述中也有对象兵的记载。不过大象只在云南南部有产,普定离云南还有些距离,大家确实没有想到在这里就会遇见这难对付的东西。

    沐英继续问到:“象兵的数量如何?”

    “当时情况紧急,我并未细数,黑压压一片,估摸有十来头吧。”

    不知沐晟当时所见的是否是城中全部的象兵,不过就算敌人只有十来头大象,放在宽阔的野外还可以拼拼人海战术,用来守城可真是“一头当关、万夫莫开”啊。

    傅友德皱着眉头道:“这物很难对付,不过动物大都怕火,不知可否用火铳攻之。”

    “可以一试,”沐英顿了顿,继续说到:“不过火铳填充火药甚是费时,这大象横冲乱撞,恐怕容易失了准头。”

    “正是,”沐晟接下来的话更让众人觉得雪上加霜,“大象看起来笨重,在元兵的操纵下行动却很迅速,兵士要是一击未中,第二次填充火药的时候,恐怕就被大象踩死了。”

    在座皆是无语,看来元军用象兵守城,倒是一个难以解开的局了。傅友德看大家没有好的办法,随即下令众将回营整顿,今天这一战损失惨重,一两日内他也不准备再发动进攻,饭总要吃、觉总要睡,破解之法也只有慢慢再想了。

    沐晟回到营地,还未进帐,便见一人在账外等候,月色下一头短发很是与众不同,不是夏子凌又是谁呢?

    夏子凌随大军安营之后,随即在军中打听使用两把乌金剑的将军是谁,这样的武器很是稀奇,很快就让他打探到今日救他一命的正是沐英将军的二公子,沐晟。

    “夏经历,有事?”沐晟今日城上一战拼了十分力气,回来又开了个会,很是有些疲乏,不过见来访的人是夏子凌,他又提起了七分精神将他请入了帐中。

    夏子凌揖了一揖,道:“夏子凌谢过将军救命之恩。不过将军今日很是辛苦,感谢之事就留待以后,末将现下来访,是因为早年对象兵有些研究,想将所知告知将军,或有帮助。”

    今天正是有了夏子凌的提醒,前锋营才得知那动物是大象,避免“妖怪出现”的谣言传遍军中,造成更大的损失。沐晟对夏子凌一开始就印象不错,这一战下来,就更加欣赏了。

    “好,一会你且慢慢道来,”沐晟将随身佩剑放在案头,坐下来问到:“用过饭了吗?”

    夏子凌没想到沐晟会问到吃没吃饭,顿了顿才答到:“呃……用过了。”

    今日场面混乱,伤兵众多,晚饭比平时开得晚。夏子凌心系战事,怕找不到沐晟,安顿好之后就匆匆赶来一直在这里候着,其实并未吃饭。但是上官这么问起,他也不好意思直说。

    “我还没吃,不如陪我一起吃了饭再聊吧。”

    “哦……好。”

    沐晟这样的官品,是可以开小灶的。不一会,就有人送了馒头和两碟小菜过来。虽然贵为正二品都督佥事,行军之中,今天又是一场大战,沐晟的菜品也是极为简陋的。不过这已经比普通军士的晚餐好多了。

    既然沐晟热情难却,夏子凌也不跟他客气,甩开膀子就开吃了。两个男人吃饭速度都很快,不一会,居然就只剩一个馒头了。夏子凌刚想伸手去拿,恍然发现在上官面前有些失态,居然跟上司抢东西吃,简直不想混了,于是赶忙把手伸了回来。

    沐晟却将那盛馒头的碗往夏子凌面前推了推,“我饱了,这一个你吃吧。”

    “呃……我也饱了。”

    “快吃,你那么瘦,我沐晟的手下可都是英勇善战之人,别冲锋陷阵的时候还被挤倒了。”

    “……”夏子凌瞬间有些无语,他明明也很英勇善战的好吧,今日在城墙之上,沐晟也是亲眼见到的。不过沐晟带着笑意这么说,明显是调侃,夏子凌也没傻到去反驳他。索性他还有些半饱,便把那馒头抓过来吃了。

    晚饭过后,该讲正事了。

    “将军,对付象兵,必须用火铳攻击。”

    沐晟点了点头,这一点今天大家都想到了,但实际操作下来却并不容易。

    夏子凌继续道:“但我军的配置多是将火铳兵与其余步兵兵种混搭在一起,面对大象的时候火铳难以发挥威力,不若单独挑出精于使用火铳的兵士,组成一个火铳营。”

    沐晟反驳道:“填装火铳甚是费时,如果没有步兵掩护,火铳兵尚未射击,恐怕便被象兵踩死了。”

    夏子凌的理论与后来朱棣建神机营如出一辙,可惜明初的火铳还很简陋,未经改善,单独建一个火铳营不太实际。

    “正是如此,”夏子凌目光一凌,“所以我们需要新的战术。末将的想法是将火铳兵排成三列,第一列士兵填充完毕后射击,而后退居到最后,第二列士兵上前射击,完毕后再退到最后,换第三列士兵上前。这样刚好可以弥补填充火药的时间空档。如若三列不够,还可安置四列或是五列。”

    “你……”夏子凌语毕,沐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沐晟这反应也委实太剧烈了点,夏子凌一时间被他震住了,两人愣愣地相视无语。几秒过后,沐晟发现自己反应过了,清了清嗓子重新坐下说到:“你怎么会想到这样的战术?”

    刚才在傅友德帐中一番讨论下来,他正觉得一筹莫展,心里晦暗得紧,夏子凌却突然如雪中送炭般给他出了一个妙招,怎能让他不喜?!

    “这个……”夏子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末将也是一时突发奇想。”

    他能说这是因为自己有领先几百年的知识吗?小小的三段式射法,看起来简单,却是军事史上一个了不起的发明。普鲁士自诩是该战术的发明国,凭着三段式射法在欧洲战场上所向披靡。其实百年前的明朝,沐英就已经发明出这样的战术了。

    当然,沐英发明出三段式射法是在驻军云南之后,被少数民族的象兵多次骚扰打怕了才想出的变革。有时候,战争就是这样,明初军队战无不胜,尤为依赖步兵和骑兵,便不会想着去革新战术,而沐英在云南被少数民族打得一鼻子灰,最终练成了一支明初最可怕的火铳部队。

    现在,夏子凌只不过是把沐老爷子发明的战术提前教给了他儿子而已。不过,好在夏子凌目前编在沐英军中,这样的发明,最后还是会落到沐英头上,也不算太对不起他老人家。

    “此法甚好,”沐晟高兴地拍了拍夏子凌的肩膀,“今日你在前线表现很好,我正想要举荐提拔你,既然这战术是你想出来的,可有兴趣助我训练这支火铳部队?”

    “……”夏子凌有些错愕,他向沐晟献这战术,为的只是破了现下普定之困,却没想到人家这么给面子,居然准备把这么个光荣的重任交给自己。

    见夏子凌久久不语,沐晟追问到:“怎么,你不愿意?”

    “承蒙沐将军厚爱,末将自然愿意。”夏子凌答得铿锵有力,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正是赶着要建立功勋,好在蜀王面前表现自己的时刻,这样的机会当然不可能放弃。

    “那就好。不过……你要率领这火铳营,也得有点真本事才行,我从来不用无能之人。”

    “……”原来还要考验啊,这沐晟,先给甜头再加以威慑,深谙为将之道,年轻轻就官至正二品,看来也不完全是拼爹得来的。

    “走吧,先让我看看你的射击技术如何。”

    ☆、第20章 普定之战(三)

    沐晟说试就试,立刻差人送来一支火铳,带着夏子凌来到账外空旷之地。

    明初的火铳操作复杂,需要一只手托住铳身,另一手持火褶点燃,然后再瞄准射击。这便需要眼明心静、反应极快,因此,很多初学的士兵需要两人配合,一人还不能完成发射。

    幸好夏子凌对火铳很有兴趣,一到军中就找了一支来研究,从前当警察的时候又惯于使枪,在瞄准和意识控制方面很有心得。于是现下操作起来,指哪打哪,填装火药和射击的速度都比熟练的火铳兵还要快上一截。

    看了夏子凌的表现,沐晟很是欢喜,看来他平日确实付出了不少努力。

    “好,明日我就禀明父帅,挑选右军中干练的火铳兵,随你一起训练,务必五日之内把阵型练成。”

    “是,末将遵令。”

    沐晟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日禀明沐英后,便从右军中挑选了两百名熟练的火铳兵,拨给夏子凌驱使。夏子凌将他们每五十人一组,分作四列进行训练。

    这些兵士都是常年用惯了火铳的,新的战术其实并不复杂,只是要做到各列直接无缝衔接,对象兵造成连续打击而已。为了让没有见过大象的中原士兵见到大象时不至于惊慌失措,失了准头,夏子凌还让人画上数幅巨大的大象画像置于阵前,当做靶子,并让一些士兵射击时埋伏在一旁,学做大象的叫声。

    这样的训练场面乍看有些滑稽,不过后来却证明真正起到了作用。

    沐晟虽然给了夏子凌五天时间,但是夏子凌深知拖得越久,对明军越是不利的道理。是以加大力度,只用了三天,便把火铳部队训练好了。

    于是,作战前一天,诸位将领再次聚于傅友德帐中商议进攻计划。夏子凌由于身负率领刚刚组建的火铳营一职,得以特许跟在沐晟身边,旁听众将议事。

    夏子凌第一次参加这样军中高层将领的会议,难免有些好奇,暗自把各位将领打量了一番。正位上坐的是傅友德,年近五旬,看起来慈眉善目,眼中却闪烁着精明之光,一看便是能武善谋、沉着冷静之将,这位历史上从未打过败仗的将军,一直是夏子凌比较钦佩的人之一。傅友德右侧坐的是沐英,与他两位儿子一样,三人均是英气外露的勇将之相。

    傅友德左侧坐的是朱椿,夏子凌还是第一次见蜀王的戎装打扮。朱椿此刻未戴头盔,束带绑住的乌发垂在银甲上,威严中又透出几缕慵懒的俊逸之气。年纪轻轻与那么多久经沙场的勇将坐在一处,竟然不显得逊色,反而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夏子凌不禁在心中感慨,莫非这就是天生的皇家之气?

    “明日我军将与元军决一死战,现下虽有火铳营克制象兵,”说到这里,傅友德望向沐晟,顺带也给了站在沐晟身后的夏子凌赞赏的一眼,让他心里相当受用,“不过攻城之计,还要与诸位将军细细商议。”

    沐英首先表态:“现下我军已有克制象兵的秘法,我建议仍然按照前日专攻一门的战术布置。”

    对于沐英新训练成的火铳营效果如何,其他将领心中都有些打鼓,如此倚重火铳营,万一强攻不下,恐怕又陷入那日的僵局之中。不过在座众人虽然有些疑虑,但沐英在军中地位甚高,他这话一出,别人也不敢开口了。

    沉默了好一会,还是傅友德开口说到:“火铳克制象兵虽好,但是城门甚小,恐到时候大象惊了堵在门口一番踩踏,还是不得其门而入。”

    听到傅友德说出大家心中的疑虑,诸将皆是松了一口气。其实沐英这样的提议不免有些私心。如果强攻一门,火铳营和先锋部队都出自右军,那么攻克普定的战功就是沐氏一家的了。

    明朝天下已定,武将的用武之地已大不如前,此次出征的三位将军,虽然都是侯爵,但其中又有所不同。傅友德是累军功升至侯爵的,而蓝玉和沐英,虽然都是不世的勇将,在平定天下的过程中由于还年轻,并未建立太多功勋,前者是靠姐夫常遇春,后者是靠义父朱元璋才升至侯爵。

    此次平云南之战,两人都卯足了劲想要证明自己,何况侯爵之上,尚有公爵,谁不想占尽功劳,战后论功行赏,或可更进一步。所以,此刻沐英可以说有几分急功近利了。

    沐英随即请命道:“将军,我愿率右军十万之众,誓死攻下普定城。”

    傅友德并不怀疑沐英的能力,现在有了火铳营克制象兵,以右军十万之众,要强攻下普定,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但是现下北方残元势力虎视眈眈,如若此次在南征中损失过大,恐怕朝廷五年十年再无力气集结大军,一扫漠北。洪武帝对于平定云南,本就奔着能不战就不战的原则,当初还曾提出愿意保持把匝剌瓦尔密梁王的地位以求一统的条件,因此,此战损失过大,不管是皇上还是他自己,都是不愿意看到的。

    对于沐英的请命,傅友德不疾不徐的回答到:“文英,以你的能力,强攻一门定能下之,但我恐右军损失过重,中军一直养精蓄锐,不若佯攻另外三门,与你策应?”

    文英是沐英的表字,傅友德语气委婉,这个建议实则是极好的,沐英却不领情,道:“目前火铳营只有两百人,倘若元军在各门用象兵对付我军,恐怕火铳营□□乏术,伤亡更大。”

    傅友德沉吟片刻,道:“文英此言也有道理,各位将领意下如何?”

    主帅问到,在座诸将纷纷开始表态。虽然大家一开始有所顾忌,但武将毕竟不似文臣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既然两位将军在进攻策略上有分歧,大家也开始站队了。

    趁着场面一片混乱,夏子凌拽了拽沐晟的衣角,附在沐晟耳边说到:“将军,大象一惯生活在云南南部气候炎热之地,此次普定城中出现的大象定然是从别处借来的。”

    “哦?那又有何关系?”

    “普定属贵州地界,现在又临近冬天,天气渐冷,大象对这里的气候不会很适应。那日我观察了一番,守城的几头大象两眼无神,似是状态不太好。”

    “嗯。”沐晟点了点头,似乎对夏子凌接下来的话有了几分兴趣。

    “既然是借来应急的,我想城中大象的数量不会很多,而且那日我在城墙上看普定城内,除了城门口,街道上并未见到其他大象的身影,普定城内的建筑也应当没有能藏匿这等庞然大物的地方。所以末将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在一道城门处和敌人死磕,不如攻其两处相对的城门,敌人的象兵虽然厉害,数量却难以分守两门,到时候在一门牵制住象兵,另一门很容易就能形成突破。”

    “此外,如若强攻一门,就算克制住象兵,我军可以不计代价突破,大象被激怒之后在城中乱跑,恐伤了城中百姓。所以末将认为,强攻一门何止是不宜,完全是不能。”

    “嗯。”沐晟轻应了一声,其实他的想法与夏子凌不谋而合,不过自家老爹想立首功,他也不好当面反对。

    众将讨论了半天,支持沐英与支持傅友德的竟是旗鼓相当,于是,傅友德转而征求朱椿的意见。

    蜀王眼眸微转,扫了在座诸将一圈,而后目光落在角落的沐晟身上,薄唇上扬,带着一缕微笑问到:“沐晟,你怎么看?”

    刚才两人咬耳朵的一幕,可没躲过蜀王的眼睛。

    “末将建议分兵攻南北两门,成夹击之势。”沐晟目不斜视地说到,刻意没看他老爹气愤的脸。夏子凌对城中象兵数量和情况的判定,来源于他自己的估量,在这样公开讨论的时候说出来未免遭人病诟,不如不说。但是沐晟却没来由坚信他的判断,于是选择了站在父亲的对立面。

    朱椿移开视线,正视着傅友德说到:“将军,本王也赞成分兵攻城。”

    朱椿虽然不是将军,但是监军的地位却是放在那不容忽视的。现下,三位决定性的人物已成二比一,沐英不服也不行,傅友德终于下令明日由沐英带兵攻南门,他亲率中军攻北门。

    ☆、第21章 普定之战(四)

    次日,沐英率右军先行发动进攻,还是按惯例由沐晟率领先锋部队冲门。由于日前攻占南门积累了不少经验,加之元军许是自恃有象兵守城,并未殊死抵抗,沐晟率军很快便拿下了南门。南门失势后,元军果然如意料中一般,祭出了杀手锏象兵部队。

    十来头大象低沉的吼声刺人耳膜,火铳营早已列队等候,但训练时人工模仿的声音和画像毕竟与真实的庞然大物区别甚大,不少士兵还是一时生出些胆怯。

    “火铳营第一列,随我出击!”关键时刻,夏子凌沉着冷静的声音响起,他将自己置于第一列最中间的位置,既方便指挥全营,又方便在最佳位置狙击象兵。

    “砰”的一声,夏子凌手中的火铳射击而出,正中位于最前方的大象的眼睛,那大象一声惨烈嘶吼划破天际,开始暴躁地横冲直撞,整个象兵队伍瞬间乱了阵脚。

    随着夏子凌的火药击出,第一列的士兵也纷纷发射出火药。

    第一列射击完毕之后,夏子凌命令到:“第一列退后,第二列出击。”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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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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