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重生]姬辞 作者:苏景闲
正文 第36节
[重生]姬辞 作者:苏景闲
第36节
他紧紧抱着姬辞,下巴轻抵着他的头顶,缓缓磨蹭着,迟迟,我怎么能舍得你?
天刚亮的时候姬辞就起床了。他随意地穿着一只拖鞋进到浴室很快地洗了澡,顶着湿淋淋的头发就下了楼。
云深正在看报纸,面前是一杯浓浓的黑咖啡。听见脚步声抬头,就见他长发还滴着水,身后一路都是湿湿的脚印和头发滴落的水迹。有些无奈地对他招了招手,“迟迟,进浴室的时候都还有一只拖鞋,怎么出来的时候就变成赤着脚了?”
姬辞见云深招手,很是乖巧地坐到他面前,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云深。湿湿的头发黏在他的额头和脖子上,衬得皮肤格外白皙。
云深接过克里斯递来的长毛巾,细心地将姬辞的头发一点一点擦干,一边擦一边说道,“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头发都不擦就跑出来了?”虽然是责问,但是却带着无比的宠爱。
姬辞看着云深带着笑意的唇角,理直气壮地回答了一句,“因为深深在外面等我啊。”说着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云深看着姬辞的眸子,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像是有一瞬间的晃神,随即又温柔地笑出来,“好,我帮迟迟擦头发。”姬辞依赖地把脸埋在云深的腿上,松松地环住了云深的腰,手掌却下意识地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克里斯站在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两人的模样,眼眶突然就红了起来。他侧过身轻轻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随即敛下了所有的表情。
送姬辞出门后,云深在原地站了很久。
他的表情很沉寂,像是古井中的水一般。他突然记得自己第一次牵起迟迟的时候,他的手心冰冰凉凉的,睁着漆黑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什么情绪都没有。云深想着想着就扬起了嘴角,笑意微弱。
“三少。”身后传来克里斯严肃的声音,他穿着一身方格西服,气息沉静地站在那里,无可挑剔,“白修少爷说已经准备好了,您随时可以过去。”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地面上,没有看云深一眼。
“嗯,现在就走吧。”云深点点头,举步往大门走去,脚步坚定。
迟迟,不管我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我都不会放弃。因为,我无法舍下你。
云深上了宾利,或许是因为姬辞经常乘坐这辆车的原因,让云深觉得车内的气息十分熟悉。
宾利一路往白家的别院驶去,那是白老先生亲自设计的庭院,现在已经转到了白修的名下。平时并没有人住,所以云深和姬辞都没有去过。这一次之所以让医疗团队去那里,也是因为那里比较偏僻清净,行人很少。
在确定具体情况之前,云深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不管如何,他现在是kl亚洲区的实际掌权人。
“一会儿你就先回去吧,如果迟迟回家了或是去了公司,就立刻联系我。”云深对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克里斯说道。克里斯应了一声,看了看后视镜中的云深,之后又低下了头。
云深在庭院的台阶前下了车,就看见白修正站在门口等他。他很精瘦,气息也越发冷漠起来,像是雪原上盛开的白梅。白修见他往这边走过来便转身往里走,示意他跟上。
庭院的道路俱是青石板铺就,被雨水冲刷了半个世纪,已经有些深深浅浅的痕迹,有一种苍凉的味道。除了低沉的脚步声以及远处的鸟鸣,整个庭院安静无比。
“阿辞呢?”沉默了许久,白修才开口道。
“有事情出去了,晚上才回来。”
白修闻言停下脚步,“真的不准备告诉他吗?”他认真地看着云深,眼神有些不解,又有些担忧。
“暂时先不告诉。”云深摇摇头,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你知道,自从白老先生去后,迟迟可以说把我视为了与这个世间唯一的羁绊。我不知道他在知晓我现在的情况后会怎样。况且,我自己都还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还是再等等吧。”
“好,我会保密。”白修沉默了一下才点头道,“我只是觉得,或许普通人都没有办法的时候,阿辞身为祀灵师应该会有办法。”说完便没有开口,沉默地往庭院深处走去。
很是宽敞的房间已经布置成了诊疗室,医疗器械一应俱全。云深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十七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手套的人站在里面,他们正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他们不同国籍不同年龄,但是他们都是国际上享有盛名的医学专家。
云深很镇静的躺到床上,对其中的一位医生点了点头,“开始吧。”
白修静静地站在隔音玻璃外,看着躺着白色床单上的云深,觉得心里慢慢涌起一阵恐慌。他将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深深地一口气,却还是感觉到了无比强烈的心跳。
他突然想起三十天前云深打电话给他的场景。那时他正在书房处理文件,听见手机响了便随意地按了接听。这个手机一直就只有云深他们几个人知道。
“阿修,你还记得我上次打电话告诉你,我已经有持续一周的轻微的眩晕感吗?”他听见电话另一边的云深这样说。
停下手中的笔,“记得,但是医师不是说没有任何问题吗?”
“可是我从前天开始,已经咳血三次了。”电话里云深的语气非常镇静,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不好一般。
“医生怎么说。”他听见自己这样问。那时候,他突然就有很不好的预感,就像爷爷重病前那样的感觉,他握紧手中的手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还是和上次一样,没有任何问题。”停顿几秒后云深又补充了一句,“这次是全身检查,我让克里斯安排的专业医疗团队。”
“确定?”
“确定,全部都查了。”说着,却没有了后文。
电话两端是长时间的沉默。他脑中的念头纷乱,最后他靠到椅背上,声音镇定下来,“阿辞知道吗?”
“迟迟还不知道,我想等确定了再告诉他。”自始至终,云深都过于镇定,镇定到有些异常。
白修看着云深的血液从细细的胶管流入玻璃管中,突然觉得鲜红的颜色很是刺眼,像是火焰一般烧灼着眼球。他看过云深所有的检验报告,但是无一不显示,云深的身体是正常的,没有一点病变的征兆。
可是事实是他每天都在咳血,并且次数在不断增多。这已经是第三个专业医疗团队了,每一个医生都断言云深身体没有问题,却都无法回答,云深为什么会咳血。
中午的时候,云深才从诊疗室出来,他的面色苍白,给人的感觉有些虚弱。
“我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云深轻轻抚了抚额头,想要缓解微微的头晕感,说着声音带着笑意,“我饿了阿修,可以吃午饭了吗?”
白修点点头,看着他有些晕眩的样子,默默地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如果这一次依然没有结果,就告诉阿辞吧。”白修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坐在对面的云深,语气有些沉重。
见云深没有说话,白修心里有些怒气,但是又忍了下来,“你不可能一直不告诉他,你咳血严重后,真的就能瞒得住?你和他每天在一起,这样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的!况且,你知道你对于阿辞的重要性。”
“我知道。”良久,云深才缓缓吐出三个字,“我知道我对迟迟的重要性。”说着,紧紧抿着的嘴角都有些颤抖。
就是因为他太清楚,自己对于迟迟来说,就是这个世间唯一的羁绊。所以他不敢想,要是迟迟知道了自己的情况到底会有怎样的反应。
他发誓会让迟迟过的开心肆意,会好好照顾他的。
“我会帮你保密。”白修异常慎重地说道,他看着云深,眼神锋利如刃,“但是,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治疗,我会去告诉阿辞。你可以认为我这是在威胁你。”
“嗯,好。”云深看着明显在生气的白修笑了起来,“我知道的。”说着低下头为自己和白修缓缓地斟了满了茶。
下午两点的时候,结果就已经出来了。云深和白修坐在诊疗室里,空气中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克洛斯兰先生,我们讨论后一致认为,这是一种新型的疾病,目前甚至未来半个世纪内都无法提出有效的理论。它似乎是破坏了您的免疫系统,并且正在不断地破坏您的脏器。
可是这种疾病的奇异之处在于,我们无法找到病位以及病因,我们只能根据您咳血的症状来推测,致病因素已经蔓延到了什么脏器。在这样的疾病面前,任何现代的医学与仪器都是无效的。”
最后遗憾地说了一句,“对此我们无能为力,深表歉意。”
因为说的是英文,白修在一边也听得清楚,他沉声问道,“检查结果是什么?”
“一切正常。”刚才总结的医生回答到。这样的结果他们也非常疑惑,因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从来都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甚至没有发现过相似的病型。
这已经不是罕见的疾病,而是无解。
“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云深淡淡地开口,随即说道,“所有报酬都会汇入各位的账户,不过我不希望有任何有关的消息传出去,稍后我的管家将会让各位签署保密合同,希望各位配合。”说着便起身先一步离开了。
白修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跟了出去。
走廊上的风铃在摇晃,发出十分清脆的声响。云深和白修并肩站在廊下,气氛安静。
“我叫阿与回来吧。”白修看着不远处的一丛绿竹,突然说了一句。
“好。”云深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云车呼啸着降落在九庭,带起云气流转。文瑶和毕方正在争执是圆月好看还是弯月美丽,见云车突然出现,下意识地停止了争论。
对视一眼,主上不是去厌火之丘了吗?为什么周身的气息带着这么浓重的煞气?还是主上的力量又增强了,因此他们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姬辞从云车上走下来,月光下的他表情清冷,气势威严,像是月神一般。凫傒收拢了翅膀,站在姬辞的身后。
“主上。”陆吾瞬间出现在姬辞三步远的地方,躬身行礼。
“我暂时布下了结界,你多注意一下厌火之丘,那里很奇怪。”姬辞对陆吾点点头之后吩咐道,接着又开口道,“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就立刻告诉我。”
“是。”陆吾应下,月光如练,让他的白发像是镀上了银光。姬辞看了看一旁的毕方与文瑶,“陆吾,这段时间实在是辛苦你了。”毕方和文瑶闻言,十分默契地瞪了对方一眼,哼了一声。
“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来找我就好。”说着念动法诀,身影瞬间便消失在了九庭。月光下的九庭逐渐又恢复了宁静。
姬辞站在实地上就确定自己这一次是在书房,转身就看见坐在书案后的云深正抬头看着自己。他穿着棉质的灰色衬衣,木质的纽扣色泽还要深一些,这样的他显得很闲适。
“深深这么晚都还在看书吗?”姬辞身上凛冽的气息瞬间消失,语气也轻快起来,他走过去十分自然地坐到了云深的旁边,好奇地看着云深手里厚厚的典籍。
“嗯,迟迟不是让我等你吃晚餐吗?”说着捏了捏他的鼻子,“走吧,可不能把我的小馋猫迟迟饿坏了。”
姬辞站起身拉着云深的手,轻轻摇晃起来,“我才不是小馋猫!”
“好,你是小樱桃,不是小馋猫。”云深回头看了姬辞一眼,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下楼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云深身子突然晃了一下,整个人就要往楼梯下扑去。姬辞瞬间念动风诀堪堪将他扶住,急急地拉住了他。云深将喉间的腥气咽了下去,转身便看见迟迟满是担忧的神色。
“深深不舒服吗?”姬辞双眉皱在一起。他现在还是心有余悸,感觉云深差一点倒一下去的那一瞬间,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有一点。”云深点点头,“这两天都有些晕眩,但是医师说没有大碍。”
“晕眩?”姬辞上前一步靠着云深,踮起脚尖将自己的额头紧紧贴着云深的,缓缓闭上了眼睛。这时云深感觉到有一种十分柔和温暖的力量从自己与姬辞额头相贴处传来,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力量正渐渐漫布到了四肢百骸。
良久,姬辞退后了半步,舒了一口气一般,“嗯,深深没事。”说着就又拉起云深的手向着餐厅走去,“但是平时要多吃一点,工作不要太忙了……”
云深一步一步跟着姬辞移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看着姬辞的背影,表情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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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脑补小剧场】
迟迟:大家都表示,果然是后妈开虐的节奏~╮(╯▽╰)╭
深深:而且被虐的还是我……(╯﹏╰)
迟迟:举爪!还有我!( ⊙o⊙ )
深深:明明写的he来着……╮(╯_╰)╭
迟迟:就是就是(猛点头)( ⊙ o ⊙ )!
作者君:真的是he!!真的!he he he~o(>﹏)o你们相信我!!!
六十八、食言
夜半时分总是很安静,能够很清晰地听见窗外夜风吹拂树叶的声音,偶尔还会有隐约的一声鸟鸣传来。
云深手臂环着姬辞,将他抱在自己的怀里,姬辞平缓的呼吸声就在他的耳边,清晰可闻。姬辞有些疲惫,趴在云深的胸口就早早地睡着了。
云深另一只手遮挡住着自己的眼睛,像是如此世界便陷于黑暗一般。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的快速衰弱下去,眼前发黑的时间会变长,胸口时常会有灼痛与闷胀的感觉,吃下去的东西会呕吐出来,甚至手指被划破了一个细小的伤口,一两天都不会愈合……
这是进程在加快了吗?云深在黑夜中看着自己的掌心,最后像是失去了所以力气一般,垂落在了床上。
黑暗中,他的眼前不断浮现出许多的场景,他回忆着自己二十年的时光,发现一半的日子里都有着迟迟的存在。九岁那年的暮春遇见迟迟,到现在竟然已经十多年了。
原本还在想,若是迟迟只能活到三十七岁,那边陪他活到三十七岁吧。只是没有想到,自己怕是要食言了。
我一直都那么想要陪你走到生命的最后一秒,但是如今却发现,我已经无法活到那一天了。
黑暗里,云深的嘴角缓缓勾出微弱的笑意,带着涩然。沉默许久后,云深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子,用手臂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缓缓俯下身在姬辞的眉心落下一吻,之后,他将自己的头靠在姬辞的脖颈处,整个世界瞬间都充满了姬辞的气息。
你总说你依赖着我,但是其实,我何尝不是依赖着你?
云深的呼吸贪婪而颤抖,迟迟……我的迟迟,若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
良久,云深动作轻缓地再次仰躺在姬辞的身边,感觉着四肢关节绵绵密密的刺痛感,将手握成拳,在指甲将要刺破肌肤的时候,又一下子松开手。若是手心留下指印,迟迟会担心的吧?
云深静静地躺着,像是冰针刺入关节的痛感让他感觉全身都泛起了强烈的冷意,但是奇怪的是,他自己的身体却依然是温热的。
云深等到身体的痛感渐渐消失后,缓缓偏过头,看着姬辞沉睡的样子,眼眶有些红,喉结不断地上下移动,但是表情却带着过于深沉的怜惜与心疼。
我的迟迟,云深手指抚上姬辞的脸,随即缓缓闭上了眼。
面前是四处飞溅的巨大石块,与延绵千里的大火,云深发现自己正漂浮在空中,有无数的石块从自己周围迅速地飞过,却没有伤到自己分毫。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四周的场景,这不是他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地方,那么,这是梦境吗?
这里的一切都非常地怪异,天幕是火一样的红色,其间有着无数的裂缝,各处流窜的气流带着异常灼热的气息。
自天幕的裂缝中还有无数巨大的石块落下,带着长长的焰尾,有的在半空的时候爆炸开来,变成无数细小的石头,朝着各处飞去。
云深低下头,就发现下面的土地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石块落地后瞬间就被火舌吞没,消失了踪迹。而火海中有许多的高大的巨石,如同海洋中的礁石与小岛屿一般,不过巨石表面灼热异常,通体火红,但是却没有燃烧着的火焰。
云深尝试移动身形,发现像是在现实中一样是可以走动的,于是他下意识地选择了一个方向行走。他相信这是在梦境,并且梦境结束了他就会离开,因此他并没有感觉惧怕。
行走在半空,云深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去九庭的时候,通过的那处断崖便是这般,明明面前只有空气云雾,但是脚下却像是有实物一般。
就在这时,巨大的气流卷着火球直直地往云深的方向冲来,云深瞳孔微缩,迅速地往一边闪避,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轻盈无比,竟然真的就避开了火球的袭击。有烈焰划过衣角,但是却无丝毫损伤。云深看着色泽如初的外衣,难道自己在这里是不会被伤到的吗?
就在这时,云深突然听见一声熟悉的叫声,“勉——”
云深猛地回神看过去,便看见一只巨大的神兽出现在不远处的岩石上,它全身鲜红,背上的翅膀如利刃一般,此时正不断地发出“勉——”的叫声。
云深确定,那确实就是帝江,只是要比平时看见的帝江身躯要大了数倍。如果帝江在这里,那……是不是迟迟也在这里?
云深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开始四处寻找,但是除了烈焰飓风与四处飞溅的石块,没有在发现其他的存在。他有些泄气,只是奇异的梦境而已,迟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一步一步地靠近帝江,发现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于是便漂浮在它的身边。
或许,在这里可以等到迟迟也说不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安静着的帝江突然长长地叫了一声,云深朝着帝江面对的方向看去,就发现火红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水蓝色的圆圈,像是一扇门一般。这一刻,云深觉得自己的呼吸就快要停止了——会是迟迟吗?
数秒后,几个身影从水蓝色的门内走了出来,缓缓地朝着帝江行来。
云深专注地看着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个身影,像是痴了一般,之后云深的表情渐渐沉了下来,那确实是姬辞,但是,又不是。
他们有着全然相同的面容,同样身着白色衣衫,黑发垂长,甚至垂着的双手手势都是一样的。
但是云深依然确定那不是姬辞。
姬辞在九庭下属与神兽面前,一直都是冷漠而威严的,他那时是高高在上的祀灵师。而在自己面前,却是单纯而无防备的。
可是如今自己面前的“姬辞”,让云深很是心惊。他的气势过于强大磅礴,如此安静地站在那里,却有着令整个星空旋转的力量。
他周身气息内敛,如浩瀚的大海一般能够容纳万物,些微的气息溢出,便足以让所以人臣服在地。
他和迟迟一样,面色清冷,眉宇间毫无情绪。但是,如果迟迟的清冷是因为没有欲求,性格冷淡,那么他,就是因为他藐视时间所有的存在,一切皆不入他的眼,他,便是天地间至高的存在一般。
四个穿着黑色衣袍的人跟在他的身后,带着肃杀的气息。长长的黑袍掩盖了所有,面目也无法分辨。
此时帝江安静地趴在地上,‘姬辞’经过他的身边时停下了脚步,一双墨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它。接着,帝江动了动身子,稍稍缩小了身形,挥起双翅飞了起来。‘姬辞’便举步继续前行,帝江跟在他的身侧,带着愉悦的气息。
云深在原地迟疑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一行人走过无数的火海灼浪,期间没有人说话,他们像是心中俱是明白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一路前行没有迟疑。云深跟在他们身侧,一直观察着“姬辞”,越来越发现他们并非是一个人。
他,只是和姬辞有着相同面容的人罢了。
最后,一行人走上了一处高台。站在高台的顶端,可以将天幕下的所有都收入眼帘一般。而最奇异的是,高台的上方有着一片湖,莹蓝色的湖水悬浮在空中,散发着淡淡的光彩,无比美丽。
四周俱是火焰纷乱,乱石横行,它却无比宁静,不起波澜。
‘姬辞’缓缓走到湖水的正下方,莹蓝色的水光落在他的身上,白衣都被染成了水蓝色。他的长发突然一下子增长,被破空而来的风吹起,四处飞扬。此时他的双眸漆黑,像是没有星光的夜空,沉寂无光。
巨大的法阵从他的脚下开始扩散,广袖灌风,衣角飞扬。其余的四个人解下了身着的黑袍,露出了青赤白黑四种颜色。他们按照一种隐藏的顺序围绕着‘姬辞’站立,身上渐渐出现了带着四色的光。
“如此献祭,你们可甘愿?”姬辞的声音像是从无际的夜空传来,带着足以容纳天地的力量,让人心神俱震。云深听见五人回答,“吾等甘愿,献祭于君上。”
之后姬辞没有再说话。随着法阵的不断扩散,悬浮于半空的蓝色湖水有了波动,接着像是沙漏一般,逐渐有蓝色的水流缓缓流下,围绕着姬辞脚下的法阵不断流转。云深似乎都能够感觉到自己被包裹在温和而湿润的空气中,有一种安宁的奇异感觉。
“尔等将消散于天地,与大道万物相生,自此,受命于吾,行于三千。”随着话音地不断响起,姬辞的身侧像是有波纹荡开一般,周围四人的身影逐渐变得浅淡起来,最后消失在了原地。
自始至终,帝江都静候在一旁,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云深看着帝江,却感觉到它有一种悲伤的味道。
许久之后,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消失了,姬辞闭着双眼站在原地,衣袍逐渐垂落下来,铺陈在地上。而整个空间此时都没有任何的声音。
“帝江,你与混沌共生,无尽的时光,你要怎么度过呢?”姬辞突然开口,声音清淡,没有起伏。帝江缓缓地向前走了两步,却又像是惧于什么一般停了下来,它沉默着没有发出声音,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同样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姬辞脚步轻缓地走到了帝江的面前,身后的长发正一寸一寸缩短,又变成及腰的模样。这时,他的手中寒光一闪,云深就看见一把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寂灭?云深有些震惊地看着那把剑,他曾经在迟迟的手中见过这把剑,为什么此时又会出现在‘姬辞’的手中?
那么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是过去,还是未来?
姬辞的手指轻轻抚过剑身,长剑的冷光落在他的眼中,更是添了几分冷意。“这是用我的力量凝结而成的长剑,帝江,你说,若是它触碰到我的血液,会不会变得更加的锋利?”
“勉——”帝江的声音有些急切,它踏前了半步,又生生退了回去,在犹豫着什么。
“你和我,认识多久了?”姬辞沉默良久,将视线从剑身移到了它的身上,表情稍稍温和了下来,“我第一个看见的生灵,便是你。”
接着说道,“如此也是圆满,我最后看见的一个生灵也是你,多好。”
说着举起长剑,猛地向自己的心口刺去。帝江发出极为尖利的声音,带着恐慌。整个空间的气息都像是停止了一般,云深看着长剑刺穿‘姬辞’的身体,只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帝江,既然厌倦,不如逝去。”姬辞的眸中像是有着微弱的星光,他看着不断哀鸣的帝江,轻轻说道,“我已为天地布下了天道法则,却已然无心再存于这世间。”说着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的身体像是瞬间失去了支撑,缓缓跌落在地。姬辞的身形逐渐变得透明起来,像是水流一般。
长剑四周渐渐出现细小的旋风,绕着剑身不断地旋转,剑身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哭泣。帝江沉默地站在原地,之后缓缓地趴下身子,以守护的姿势静静卧在姬辞的身边。它的气息渐渐安宁起来,像是陷入了沉眠。
云深轻轻触到自己的脸颊,才发现指尖已满是眼泪。
突然,整个时空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漩涡,四面的火焰与巨石都开始剧烈的旋转。云深感觉自己被束缚在了一个空间里,无法移动,随即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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