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情场做戏 完结+番外 作者:言归
正文 第24节
情场做戏 完结+番外 作者:言归
第24节
就像一场灾难,逃不掉,避不开。
也是那时,他才清楚地知道被相处了不短时间的男孩欺骗甚至说报复时,他为何能够那么平静地抽身。
就连泛起的一些怨气也是给了家里老头子,而不是那个男孩。
对那个男孩,竟只剩下了点说不清的愧疚,在午夜梦回想起那双怨毒的眼时。
他果然是个自私的人。
只是寂寞了,所以才想绑住对方,他给了男孩很多,唯独没有给其爱情。
他一直以为是纪青岚的多年教导和家里那些烂事,让他不相信所谓的爱情了。
见了绚野,他才知道,只是没有遇到那个人。
那个仿佛能让自己人生的半圆变得圆满的人。
他以为在他懂了那从未懂过的感情后,他跟绚野能够幸福。
后来才知道,他只是遭遇了爱情,却从未学会过怎么对待它。
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后,绚野一边抚摸着他的头发一边轻声地说,“张扬地跟个太阳似的,真怕以后你被别人勾起了”。
“那你就好好对我”,他记得一边回答着对方,一边把拢了把长发。
那时,他满心里想着都是哪个理发店好点,他一定要把头发剪了。
却没有深思对方的话,哪怕抬眼时明显看到了其发暗的眼神。
或许,那个时候,对方就已经看清了他吧,看清了他那些自己都不曾注意过的“虚荣”。
现在想想,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虽说大了一岁的是他,但充当照顾角色的人却一直是对方。
而他只是饥渴甚至可以说贪婪地享受着对方的在乎或者说宠溺。
他有什么好的呢?
现在他也不知道当初对方为何会答应和他在一起。
他是有副好皮囊,但是他们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他和对方床上是很合拍,但是他不信依照对方的身份会找不到另外更合拍的人。
而且无论在言城还是迦城他的名声都不好,那些行为放在他们这个圈子可以说句风流,但要在普通人身上那绝对是流氓一个。
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绚野会答应,哪怕心里曾好奇地很,基于一种无法言说的不安和窃喜,他从没问过。
现在看来,想问大概也没有机会了。
☆、第一百章
他觉得身子轻地厉害,也冰的厉害。
眼前连那朦胧地血色也看不到了,只剩下了浓重的黑。
他想,或许这就是他的债吧。
招惹了那人却又做了对不起对方的事情……
他想起了上次两人的争吵,他那时还曾为对方威胁他不准离开的话而心里起了怨。
其实,他从没想过离开。
在把耳上的镶钻耳钉扔到地上时,他就悔了。
但是,他也是有自己的骄傲的。
他是爱绚野,但这并不意味着对方可以把他当成能肆意玩弄的床伴。
以前他们虽有过口角,但是从没有人捅破这层窗户纸。
而那次,他再也无法装作,他和他的关系还和以前一样,一样是恋人而不是炮友。
到底他没有走出那个大门。
他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对他也有怨,怨他在迦城的“背叛”,所以在他又一次介入其生活后,沉默地给他栓了条“链子”。
而他即使面对这种改变,竟还是舍不得离开。
现在想想,当年在迦城的生活是多么幸福啊!
他怎么会因为一时的虚荣而跟个女人虚与委蛇呢?
中了计倒也是他活该了。
其实,他该偷笑的。
即使做了那样的事情,在他回了言城后,绚野还肯接受他。
无论对方是基于什么想法。
他还要他邓睿,这就够了。
他为什么以前没看透过这一点呢?
为了对方跟迦城截然不同的态度而不安着,甚至怀疑现在两个人的关系是不是只是始于对方的报复……
头越来越沉,他却觉得心里骤然放松了。
从重逢起就一直绷紧的神经这一刻变得异常地松,他想他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
虽然明白地太晚了……
而在蓝宇酒吧正跟章晓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的绚野骤然感觉心里一慌。
等他回过神时,手中的杯子已经在地上碎成了大小不一的尖锐渣子。
“绚野,虽说杯子钱不多,咱也不能因这就随便地糟蹋啊!”
听到章晓的话,绚野笑着回了句,“我这是给店里一个换新的机会”,心里那无端升起的不安被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他不认为今天出门会有什么值得他惊慌失措的事情发生。
公司不可能一夕倒闭,而迦城的妹妹在嫁了卫风后也得到了好好的照顾,还有……还有,他出门前躺在床上的那个人……
邓睿,想到他跟对方这几天的相处,绚野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绚野,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会说啊?!”
章晓已经有些喝高了,说起话来都大着舌头。
绚野闻言,把视线移回了章晓身上。
此时对方眼中雾气朦胧,一张脸更是被酒气熏得红通通。
微微皱了皱眉,他拿走了章晓手里的杯子,索性喝醉的人还算配合,对此只是回以了傻笑。
“我送你回家”,他叫来服务员结了帐,然后把章晓架在了身上,往停车场走去。
到了那曾经去过一次的住宅时,难得的,他有了丝纠结。
门前站着的那个门神,他是真心不知道该不该招呼一下。
他还记得几年前同事聚会时,秦子风接走章晓时,那盯着自己的冰冷眼神。
虽然他到了言城,为了解决自己的一些需要,偶尔出入某些场所。
但他真不觉得自己是那种需要别人戒备的一只。
后来人被秦子风带走了,他才想通了这事。
不是他风不风流的问题,对方关注的是他碰过的都是男的。
那一刻,他第一次有了无语的感觉。
“把他给我吧。”
秦子风的话唤回了绚野越跑越远的思绪,他朝对方勾了勾唇,淡淡道:“还是我来吧。”
他绝不是报复,只是践行“送人送到底”的俗话。
“也好,我跟你一起进去”,秦子风怎么可能看不出对方面上的得色,但是能够见到章晓,他觉得就不该再去计较些别的有的没的了。
要是章晓清醒着,他也不会下车。
现在能够离对方这么近,近到触手可及的地步,他该满足的……
扔了手上的烟,秦子风上前把章晓的另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绚野见此是深刻地默了,他貌似没有同意对方的提议吧。
不过想起关于眼前这人的传闻来,难得的,他起了丝同情。
秦子风这人,对章晓的态度那是说好也不对,说不好也不对。
光是为了得到章晓,阴谋阳谋绝对是上了个遍。
但是谁也无法否认,秦子风是真的在喜欢着他扶着的这个人,认真地喜欢着。
他还记得当年聚会时,对方把章晓带走前警告他的那句话,“离他远点,这个人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那时,他心里还有些火气,甚至想着他就是去勾搭章晓怎么了?
现在想想,那样“活泼”的自己真是年轻啊!
是的,年轻。
虽然今年还不到三十,他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不是身体而是心。
曾经被邓睿在迦城刺激了后,他还能立马跑到言城,为证明自己在这个对方生活的地方也能过得非常好而埋头创业。
甚至,见了章晓还能兴起搭伙过日子的念头。
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干什么都懒懒地。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什么都不干了,工作什么的依然在忙着甚至比平时还要努力,但是心里却好似长了杂草。
荒地厉害。
尤其是回家后,看见邓睿那不阴不阳的样子,更是难受地厉害。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想放开对方。
他想象不到,再回到一个人的日子,他还能不能那样“没心没肺”地过下去。
就这样折磨着吧,总有解脱的一天……
“进来吧!”
秦子风沉声招呼了句。
绚野眼中那越升越多、无法掩饰的阴霾,让他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
他还记得眼前这人对章晓曾提起过兴趣,即使现在有邓家大少伴着,他对其也不放心。
他不认为一个在各种会所都能玩得很h的人会有什么节操。
“今天多谢你了”,这样想着,他的语气更是平淡到了堪称冷漠的地步。
“我要没记错,晓今天是跟我出去的吧?那我送他回来不是应该的吗?”
绚野挑了挑眉,在说道“晓”字时,更是特意放柔了声音。
果然,对方那双狭长的眸子霎时跟结了冰碴子似的,那是一点温度也没了。
☆、第一百零一章 装相
“老大,我不要去非洲啦!”延小余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望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秦子风。
哪知道对方连眼皮都没抬,刷刷刷地不知道在纸上写着什么。
狠狠吸了口气,延小余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慢慢往前挪了点。
“老大,boss,少爷,头…”他的话还没进入正题,就被一句“闭嘴”枪杀了。
他身子一抖,不敢再出声,只能把想说的话都灌进眼睛里。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所有,眼睛啊,不是我给你压力,是我的未来真的都靠你了。
“你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秦子风略略皱眉,看向这个既可以说最能干又可以说最不靠谱的下属。
此刻对方的表情那绝对是比正牌怨妇还怨妇,而眼里的神采更是瞬息变了几变。
就他开口那一刻,好似暗夜忽然点上了灯,那眸子亮的啊,秦子风真心不想承认这个如此孩子气的人居然是管言氏情报的头。
扶了扶额,他朝着对方摆了摆手示意其先别说话,然后望着对方的眼睛缓缓说道:“延小余,你觉得我为何会让你去非洲?”
因为我见过老大你被那章晓揍的样子,虽然是这么想着,延小余却不敢这么说。
老大能开口问他个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进门来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比起开始的无视,他真心觉得现在老大的声音那绝对是一级的。
清了清嗓子,因想着一定说服老大消了那派他去非洲的可怕念头,从那次在秦宅见了不该见的一幕,打了不该打的人后就一直不敢跟对方对视的眼睛,第一次不再逃避。
“老大,非洲那边是人多,但除了南非发展不错,其他地方的人们根本无力消费现在言氏经营的那些东西。”
秦子风轻笑了声,反问道:“谁说我们要把言氏的商品卖到那边了?”
他从来不知道他的这个情报天才还有这样天真的一面。
指节轻叩着桌面,他仰靠着座椅,眯起了眼,“利益不仅是钱,延小余,你以后会懂的,挣钱不是只有卖东西可行的。”
这明显矛盾的一句话让延小余想要反驳的话反而不知从何说起了。
一时,屋内只剩下了指节敲击桌面的“砰砰”声,带着奇异的仿佛能引导心脏跳动节奏的韵味。
嘴张了几次,最后延小余狠狠跺了跺脚,才扬起脖子打破了此时有些诡异的气氛。
“老大,既然利益不仅仅是钱,那就是非洲有言氏想要的不是钱的好处。可是你又说不是卖东西才能挣钱,也就说言氏没打算把一些商品注入那里的市场,却想挣他们些钱。这两个说法不是明显矛盾吗?”
微敛的眼让他看不出自家老大的情绪。
索性对方也没有让他困惑太久。
他听到对方叹息了声,然后缓缓说道,“这两个说法一点也不矛盾。利益不仅仅是钱,言氏想要的自然是利益”。
话并不是说的很明白,延小余却一下醒悟了自己想法的误区。
钱,言氏要,别的利益言氏也要。
“现在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秦子风看着对方恍然大悟的神情,微微勾了勾唇。
“没,没了”,明明是堪称鼓励的眼神,为什么他会有发虚的感觉啊!
延小余觉得那个笑容看起来也别扭的厉害,也是后来他碰到一个老人给自己孙女买糖时才醒悟到老大当时那笑容跟人家老人对着孙女的岂止一个像字!
“那好,回去好好做准备吧,出发的具体时间等我电话。”
“嗯?啊!”
直到出了大门,晕乎乎的脑袋被风一吹,才骤然醒了。
他明明是想不去非洲的啊,为什么后来变成了等具体时间啊!
这边延小余费力纠结着,那边秦子风也没丝毫成功忽悠下属的喜悦。
昨晚跟章晓相处的那段时间现在反而更让他更是无法放任对方在自己视线外。
苦笑了一声,即使恨不得把那个人融入骨血,他也无法做到枉顾对方的意愿。
以前那些事,他做起来毫无负担是因为笃定不会被章晓知道。
但现在看来,很多事他想的还是简单了。
就像那个为了爱情而把红玫瑰一朵朵染蓝的女孩,以为花变蓝了就能收获幸福,却从没想过谎言终有被揭穿的一天。
蓝色妖姬……他秦子风也有像酒看齐的一天。
“章晓”,手指微动,却在触到那冰冷的桌面时顿了一下。
随即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上已是一副平静。
他低下头认真看着桌面,然后用手指一笔一画的写下了两个字。
指尖在最后一笔停住时,除了这根手指触到的地方,那曾那样用心描画的地方已看不到丝毫痕迹。
心里忽然有些涩涩的,他不知道他跟章晓的结局是不是也会像那消失的字一样,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怎么也坐不下去了,秦子风索性起了身。
他告诉自己,只是去看看章晓,那种站在远处不为对方所知的遥望就行。
……
章晓此时刚刚醒来,其实要不是肚子饿的厉害,他还能继续睡下去的。
看了看周围,很明显现在是在自己的家里。
“绚野那小子倒也挺义气的嘛!”
章晓扒拉了扒拉自己睡的有些乱糟糟的头发,掀被下床,打算从冰箱里找点吃的祭奠下自己的五脏府。
可还没等他走到客厅,电话就跟催命似的响了来。
眉心几乎拧出了疙瘩,他脚步一顿,然后转身往回走。
“谁啊?”这么不会看时候?
想起了老头子曾经的教导,后半句被他费力地咽了回去。
但即使这样,那脱口的两个字也够智力没问题的人听出他的不爽来。
“臭小子,你这什么语气啊?!”
没想到电话那头的人比他语气还不好,这句说完还不算,几乎不带停顿地,对方又开口了,“也是,老头子年纪大了,除了会打听些消息,哪还有”
“李妍怎么样了?”
章晓有些焦急地打断了对方貌似还剩下不少的抱怨话,问起了那个可以说是被他间接害惨的女人。
即使不爱了,他也无法对那个女人的现状视而不见。
何况,李妍的今天
“章晓!老子打通电话,你就跟见了欠债的似的,语气冲不说,一开口就知道问那个女的怎么样,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即使隔着电话看不到,章晓也能想象对方那副吹胡子瞪眼,气得跳脚的样子。
几乎在他还没意识到时,他的眉间已经舒展开来。
☆、第一百零二章 不要这样对我(一)
直到深夜,绚野才拿起了电话。
那时,他还在想着,那个人是不是又故态重萌,陷进了那些高级会所无力回来了。
却从来没想过,结果可能是这样的。
“早上七点半,车祸……”
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电话那头的话,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机械地挂断了听筒,呆坐了很久,他才想起现在的自己该做些什么。
以及,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甚至连外套都没穿,就这样一身单衣的跑下了楼,直到上了车,行在去医院的路上,他才有工夫好好理理听来的消息。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为何电话那头提供消息的人会迟疑。
绿色出租车,早上七点半,卫国路与建设路交叉口……
从没像此刻这样恨过自己,他祈祷着,祈祷着老天不要这样待他。
明明知道希望渺茫,他还是一遍遍地跟自己重复着,一定不会这么残忍的,一定不会这么残忍的……
如果真的是他让那个人如今生死未卜的躺在手术室中,他该如何面对对方,又如何面对自己?
他还记得当时摆脱了那辆跟踪汽车时的自豪,甚至是带着欣赏的眼光从后视镜看着那抹绿色撞上护栏。
他清楚地记得那沉闷却不容人忽视的“砰”的一声。
“不要这样对我”,嘴里尝到了涩涩的味道,他才知道自己竟然把心里深处的祈求说了出来。
脸上湿湿的,原来他哭了吗?
若真是他害了,害了那个人,他该如何去医院见对方?
当其生死未卜地躺在那辆变形的车中时,他在干什么,在一路风驰电掣,只为不爽另一个人的约。
当其被好心人送往医院时,他在干什么,在蓝宇酒吧轻柔的音乐中与另外一人喝酒。
当其在手术室中任那些冰凉地器械在身体里进进出出时,他在干什么,他在家里埋怨着对方的不着家。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从没像此刻这样厌恶过自己。
他一直以为,他们这些人,对于人命的轻视无可厚非。
是啊,为什么要在意呢?
在看够了人性中的贪婪、冷漠和自私后。
从未像此刻这样怨过自己的自以为是。
“真正冷漠到骨子里的人原来是我。”
绚野想起了那个给予他生命的男人曾经说过的话,“绚家的血一直是冷的,现在看到你能对妹妹那样好,也算安了我的心了”。
那时,病痛折磨的正当壮年的男人几乎没了个人形,躺在床上甚至都会让人误以为床是空的。
而仅仅两天后,那个曾带领绚家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的男人就去了。
也是那时,他下定了决心一定让绚家成为一流的家族。
不是为了那个在病床上被折磨了整整一年的男人,而是为了一个女人。
一个在他少年时,就远离了他的生命的女人。
他的母亲。
其实,他母亲和那个男人的相识和相恋,也可当得起电视剧里常说的ng漫一词。
男人本是大家之子,却在求学路中爱上了家境普通的女人,甚至为了她脱离了家族。
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王子一旦失去了王国甚至还没有乞丐幸福。
争吵,打骂……甚至最后的整日不归家。
曾经的爱情现在看起来更像个笑话。
女人却还固执着坚守着,直到男人一日酒醉回来对着怀着孕的她拳打脚踢。
那一刻,她的心死了。
第二日,女人穿上了自己能找出来的最好的衣服,去了绚家。
她跪了整整一天,挺着五个月的大肚子,终于换得了当时绚家当家让男人重归家族的承诺。
而他也被留在了那里。
现在,他还记得女人离开时那蹒跚地好似老人的背影。
而他除了看着她一步步走远,别的竟什么也做不了。
九岁的孩子在那样的家庭中,已经懂了很多,很多。
他知道只有留在那里有一天才能光明正大地接回女人——他的母亲,让她不再辛苦。
他从来没对女人说过一句喜欢,现在想想,在她的印象中恐怕他与哑巴无异吧。
女人和男人的每次争吵,或者说男人的每次动手,他其实都是怕的。
很小的时候,他会哭泣,会上前,甚至会疑惑为何自己的父母不像别人家的那样。
他们是家人,不是吗?
渐渐地在添了一次又一次的伤后,他懂得了如何最迅速地站到阴暗容易被人忽视的一角,不发一言。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去了绚家,当时的绚家家主——他的爷爷,在看到他那懦弱瘦小的样子后长长叹了口气,然后开始亲自教导他。
他还记得那个老人在第一天见他时说过的话,他说,从今天起他就是一个男人了,在享受家族庇护时也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说完那句话,老人好像一下子失了所有的力气,很久,对方才对他挥了挥手,让侍者把他带了下去。
后来,他才知道,当年老人教导那个男人的第一课也是责任。
可是,那个男人,那个老人惟一的孩子却背叛了自己的家族。
讽刺的是,当年为了爱情出走的男人直到女人把他送来绚家五天后,才找到了这里。
醉醺醺地叫嚷着把他的妻子还回来,那个男人面对老人竟连丝毫恭敬也没有。
那是男人的父亲啊!
也是,他对男人又何尝有过恭敬?
一无所获的男人没有留在绚家,即使老人为了跟女人的承诺而松口了。
他再次见到那个人是在半年后。
也是那次,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妹妹,和母亲的骨灰。
如同任何一个流ng汉,男人身上的衣服破败而污浊,头发纠成了杂乱的一团,而一张脸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一个虽破旧却干净的布细细围裹成的襁褓。
第一次,他冲动地甚至都没看身前的老人一眼,就直直地奔上前去。
也是这时,他才注意到那个小婴儿不正常的肤色和唇色。
那样小小的一团,哭起来甚至都没猫叫的声音大。
也是近了,他才发现她哭了。
这就是她的妹妹,一场哭泣甚至会要了其命的妹妹。
男人醒悟了自己的错,回到了家族,开始承担起自己的责任,甚至比任何人都要努力……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母亲,那个会在男人对他动手时护在身前的女人,再也回不来。
妹妹,因在母亲肚子里没得到好好的照顾而虚弱的身体在也无法像正常人那样跑跑跳跳。
而他看着对着老人泪流满面的男人,忽然想笑。
如果这是男人成长的代价,他宁可男人一直没遇到过他的母亲,那个柔软却又坚强的母亲。
早知道,早知道,半年前无论如何也要留下这个男人。
他宁可这个给予了自己生命的男人永远那么混蛋,也不想面对终于成长了的男人及那小小的承载着他母亲一生的匣子和病弱地甚至不知道哪一天会离去的妹妹。
他开始更用功地学习,那时的动力竟然是为了强大到能把那个男人在驱逐出这个家门。
而且母亲离开时,虽然犹豫却还是对他说了,替她好好照顾老人,这是她的债。
那时,他还不懂这话的意思。
对于老人,不要说照顾,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在能力够了的时候捅上一刀都是好的。
如果不是对方,母亲和那个男人可以留在这里,生活富足了也许能够安乐把。
如果不是对方,母亲怎么会跟自己分开,他不觉得一个对儿子都能那样狠心的人会对他好。
直到他成长到了再不复能被人随意暴力对待的地步,他才发现了自己想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老人的一生都贡献给了家族,唯独死亡。
他从没想过老人的死可能会存在蹊跷,那时对对方的一切作为都带上有色眼镜看待的他又怎会去疑惑,那一向硬朗的身体如何会忽然崩溃?
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妹妹,那个哭起来还没小猫声音大的妹妹。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想哭,却发现一滴眼泪都没有。
他想他真的是个不孝的人,对于母亲,对于老人,都是。
那时,他才懂了母亲的欲言又止。
她抢走了老人的惟一儿子,却在爱情死了后又找老人来求助,甚至是把他托付给老人。
是的,托付。
他一直以为当年母亲的离开他的留下都源于老人的要求,后来才知道他错的是多么严重。
而那个老人离开时,甚至都没听他或者妹妹叫过一声“爷爷”。
从他留在绚家,老人就没提过让他喊“爷爷”,而他更不会主动提起这事。
一声生疏却有礼的“先生”,一直叫到了对方离开,离开这个世界。
也是后来从跟了老人一辈子的退休管家口中,他才无意得知了为何老人对那样生疏的称呼从没提出过异议。
对方觉得自己不配,不配享受着“爷爷”这样亲切地代表着亲人之间断不掉的牵绊的称呼。
父母早逝而妻子也很早离开的老人,对于孩子的教育是传统的棍棒方法。
当年男人的离开,在老人心里划下了抹不掉的伤痕,让其甚至在离开时也自省中度过,甚至自虐般让孙辈都喊“先生”。
☆、第一百零三章 不要这样对我(二)
而那个老人最终如愿以偿,在走时甚至承担着子孙的怨恨。
绚野想,或许就是从那时起吧,也可能更早,早在当年母亲留给他一个背影时,他就无法在对任何人提起爱情那玩意。
他无法对着那些有着妖娆身姿的女人言爱,成为绚家当家的他竟然恐惧着有个夫人。
是的,恐惧。
他不知道流淌着那个男人血液的自己能不能承担起一个丈夫该负有的责任,更不知道该如何教育以后可能存在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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