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红楼之史家公子 作者:太极鱼
正文 第12节
红楼之史家公子 作者:太极鱼
第12节
瞟了专心处理政务的朱永安一眼,元小舅笑眯了眼睛:哪个大好男儿不想建功立业,自家的孩儿有这个潜力本事,自己这老的自然要放他出去搏击翱翔,再不济,不还有个后手么?
后手朱永安殿下敏锐的收到元小舅舅的小眼神儿,柔和了神情,亲自斟茶递过来:“逸之,歇会儿。”
“还没到让他们见棺材的时候,贸然出手怕搅了舅舅和肃亲王的布置,不过这也忒恶心了,不知道这贾王氏怎么想的,镇日兴风作浪,搅天搅地的,手伸得也忒长了!”还有那史老太太,拿着姐姐当幌子,听说进来频频出门做客,和南安郡王府的老太妃来往密切呢,那老太妃身边镇日跟着位娘家侄孙女——却不是别人,正是史墨三婶谢氏的娘家侄女,定城侯府谢大姑娘呢。这使得什么心思,除了那个脑袋装的全是坏水和稻草的王夫人被蒙在鼓里,旁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哩。
史墨纵然和湘云生分,但该管的一样不会少,如今湘云身边两个教养大嬷嬷都是他央求杜考师兄请的人,绝对厉害懂规矩的,不仅是面上的管家理事人情往来,这两位嬷嬷最拿手的就是内宅里斗法了,活着从太上皇当年那个嫔妃众多、宠妃林立的深宫里出来的人,脑子里的弯绕,绝对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别气,纵然不能立时除了那些人,也不是没有法子。”索性就让乱的狠一些,省的蹦跶的太高,倒分了墨哥儿读书的心思,贾环给史墨顺顺鬓发,太过亲密的动作让史墨有些不自在,心跳都乱了几拍。
不等史墨撇过头躲避,贾环幽深的眸子露出明显笑意来,“怎么又变成肃亲王来着,前几日在舅舅那里,可是听见某人叫大舅叫的忒顺口。”
史墨郝然,端肃亲王那个人看着死板严肃,好罢,托舅舅的福倒是见过几次冰山融化的模样,可这谁也受不了他端着一张铁板□脸,一遍一遍的强调:“墨哥儿,叫大舅。”
尼妹之。
史墨在被打断了两三次说话之后,苦着一张脸终是叫了大舅。眼见着肃亲王那满意了的眉眼,史墨只觉得蛋疼。
大舅?大舅毛呀!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就是舅母好伐?
历经两辈子,史墨觉得他最大的收获不是把那些拗口至极的之乎者也、孔孟之道刻进脑子里,而是把淡定贯彻始终——这个坑爷的世界,耳濡目染他也知道这个世界南风盛行,可也忒那啥了么,史墨又想起他生平头一回被个不认识的男人调|戏的不堪往事。
那日天色晴好,暖阳和风,正当是打马少年行的好时候,史墨和贾环被一众师兄弟拉出去共商大计:自从史墨犯了懒病把手上的铺面买卖丢给贾环开始,一两年时间在贾环的手上已经翻番了好几倍,贾小环奸诈眼厉不说消息又灵通,时常瞅准朝廷或者宫里的风向做那一锤子的买卖,赚的可谓是盆满钵满。
他管着他家墨哥儿的买卖,却从不吃独食,拉着几个最好的师兄们都入了分子,一来手头的资金多了好些,二来各位师兄也都能靠自己攒下大份的家业,要知道在都城纵使正一品大员手里无钱也难行一步路,他们自己手里有钱也少些制肘,毕竟谁家里都有叔伯兄弟,都有族人亲戚,人一多算计自然也多。众位师兄们先前也只是为了这小师弟两肋插刀而已,把银子掏出来并没打算着怎么着,可后头看着那怵目惊心的红利,饶是出身豪富之家的柴贯和江海也心动呀,没人嫌钱多么。
这么着,贾环就成了众人眼中的金娃娃,没事的时候就愿意拉着他和史小墨出个门子——贾小环这小子忒邪乎,但凡听到些消息或者看见些什么,总能悄不声儿的捣腾出商机来。
譬如朝内钦天监上奏说江南连绵好雨,久不见晴,恐雨季加长;工部官员因奏说让江南诸部加固粮仓,言道细雨虽不虞造成洪涝灾害,但是恐怕霉了粮食,贾环得了消息之后却是令人往江南从蚕农的手里收了他们积压的大量生丝,又收进了各色精致的丝绸绫罗,堆满了好几个大仓。
等到南方连日阴雨霉坏了不少布料蚕丝,一时间丝绸绫罗供不应求,原料短缺的时候,北边儿的商家终于得到了消息的时候,贾环压着大量的货物在蚕丝绸缎尚未涨价到顶的时候抛售一空——他却没有放在自家铺子里买卖,而是大量大笔的给了北地有名声有信誉的商家,一转眼银钱翻了几番儿不说,还赚了许多的善缘。
又如后宫淑太妃进言太上皇,请佛法高深的灵骨禅师入宫说禅。灵骨禅师须发皆白,德高望重,传言其一身灵骨皆修至佛法中净世琉璃的地步,世人多赞叹之。对这神神忽忽的灵骨禅师,史墨师兄弟六人倒是皆无他想,并不推崇敬佩,毕竟他们这些人,自小在后院里见识过不少,哪家腌臜的阴私里没有这些僧尼的影子?
只不过贾环的脑筋却与旁人大不同,他不像师兄弟们一笑置之,反而借着元小舅舅的便利打听了不少,转眼儿就让人带着成山的金银去了极南的缅国去了,快马加鞭的弄来好些无色翡翠,这一回连带着元小舅的初霖楼也掺和进去了,不仅那些原本极不受太太夫人们待见的无色翡翠,就是上好的老坑玻璃种也借着这机会弄来不少,屯在库里,近几年珠宝铺子的籽料是不缺了。
待到讲经之后,灵骨禅师赠与太上皇一串极珍贵的琉璃佛手串,称太上皇是灵子入世,是佛爷。太上皇极珍爱之,日日带着不说,时常抚摸感叹,一时间一句药师经上的佛偈倒是传遍都城,就是几岁顽童也能一本正经的说上句“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后宫前朝更是推崇,太上皇喜乐见闻之。正在这时,内务府将一串由无色玻璃种翡翠雕琢的佛串呈给了进言有功的淑太妃,淑太妃甚喜,太上皇更是连连点头,赏赐了太妃并内务府总管。今上也大加赞赏。
……于是,悄悄地,那无色的翡翠雕琢的珠串一时间堪比祖母绿,毕竟琉璃难寻且就算有也不敢与太上皇等同去戴在手腕上,为了博得圣上和太上皇的青睐,后妃们牟足了劲儿令母家或是心腹去寻这‘佛缘’,可以前都中贵妇贵女们爱的是水头足色彩鲜亮的绿翡,这无色的翡翠曾经烂大街都没人要的,且产籽料的地方儿远在南国,如何使得?却不想忽一日竟真有人弄了原料来,首供的便是内务府……不多时,都中有些底子的人家不拘男女,腕子上都戴上了一串成色或有不同的‘琉璃’佛串来,有那好的老坑玻璃种,莹莹润润的比太上皇手上的那串真·琉璃手串还要晶莹剔透呢。
等太上皇发觉时,后宫宫妃人手一串不说,更有那积年得力的大太监手上也袖着一串成色不甚好有些不透明的串子来——无色翡翠又一次烂大街了。太上皇气个倒仰,却偏偏发作不得,这种向佛的诚心拿出来了他难道还能要打要杀么?
东西多了就不稀奇了,更别提这争奇斗艳的都城,带着一串和那么多人相似的串子,就连做工几乎都一摸一样(能不一样么,都是贾环聚集的老匠人连日忙碌打磨出来的),那些贵人们哪里能受得了,太上皇又不提这茬了,圣上也没在赏赐过,不多时,这千金买来的物件儿就扔到箱子的旮旯犄角去了。
跟一阵风似的,太上皇老圣人的赞誉刮过去了,倒是有不少人悄悄抱怨,这样一串戴不出去的物件花了万把两银子也忒肉疼了,太上皇太过豪奢了……
这一回,赚的银钱之多就算元小舅都不得不侧目,可贾环心思精明呀,这事儿虽是他张罗的,但商贾之事他从来不曾出面过,就算去查,那主事的人明面上和他也没什么关系,更何况这会大头被他拐着弯儿给了内务府,内务府占了七成,舅舅的初霖楼一成,他和墨哥儿一成,四位师兄一成。内务府是皇帝的钱袋子,这样一大笔的银钱今上怎会不知,欣喜安慰是一方面,这‘藏富于民’的心思又是另一方面了,前者圣上心内承了情,后者却是对世家及后妃的富有上心了——贾环心忒黑,这‘佛手串’儿不是论串买卖,论的是手串上的翡翠珠子——做工精致成色好的佛手串,一颗‘佛珠子’就要千多两纹银呢!
摸着手腕上那串进上的通灵佛手串儿,皇帝眯着眼儿慢慢思量:都中世家端的是根基深厚呀,已经败落的侯府买这样上万两的珠串子也都眼不眨一下儿的……日后肃清海域、灭杀海盗倭国的军费有着落了呀……唔,暗卫报上来的那贾家的庶子倒是有几分才干,又是个有情义的,日后倒是适合户部,就是出身贾家有些不妥,不过他那父亲并嫡母、祖母都是蠢的生生把贾家最出息的儿子给打压跑了,这孩子与元家的外甥交好…罢罢,日后分出去也就妥当了……
又有此类种种无数,最难得的是贾环赚而不贪,且他买卖的都是金贵物件儿,赚的全是豪门大家的银子,这点说出去皇帝心里也熨帖着呢——君不见每回有了那大赚的机会,贾环都提带着官家,大头儿不是内务府就是皇帝私底下的产业——今上许多产业都已交给了爱子肃亲王掌管,作为大舅,端肃亲王给搭个线再简单不过了——这样双赢的好事儿,摸着鼓鼓的钱袋子,就是坐拥天下的圣上也舒心。
想着想着就想偏了,史小墨满脑子净是他们家贾小环的雄姿了,倒把自己那丢大发的事儿抛到脑后去了,反倒是贾环,不知不觉的一只爪子就扶上了人家肩膀,一边投喂一边想起了那间囧事儿。
☆、60囧事
却说那日,贾环和史墨被几个师兄拉去散心,走马观花了不少古董铺子、香墨砚斋,晏经家学渊源,对字画古物知之甚深,任凭掌事伙计吹嘘的天花乱坠也没去当那冤大头,倒是眼光独到的捡了几个小漏,虽不值什么钱财,但几人心情甚好,越发的兴趣高昂。
史墨白长了一张儒雅清俊翩翩君子的相貌,内里实在是没有那些高洁志趣,在他看来,古董么,首先得赏心悦目才是,花个几千两纹银弄个灰突突的物事回来,实在是给自己眼睛找不自在。
亏得因着元小舅的财大气粗,才好歹让史小墨有了点阳春白雪的味道,不再看到古画字帖就去想它价值金银几何了,但驴屎蛋儿一层光,史墨这厮,进了这古董铺子里喜看的把玩的还是那些色彩亮丽的物事,偏偏那些个东西越光亮假的也越厉害,被师兄们笑了几回,史墨倒是牟上了劲儿。
“唔,这是好玉呀!”史墨把玩着一根手指头粗细的玉条,玉条粗细均匀,只是一头稍稍有些细,玉质确是极好,触手细润滑腻,碧绿的一条躺在手中好似翠色就要倾泻而下一般。
笑眯眯的面白长须的掌柜忝着圆鼓鼓的肚子,一脸神神秘秘的笑容:“这位小公子,这可是好物!玉久存而有灵,这不仅是几百年的东西,最妙的是这宝贝浸在古方制的香膏里百十年,幽香沁人,可是保养的好物事!公子若有意,小老儿看公子这样端方清耀的人品,少不得要让上许多利,只为结个善缘罢。”
被元澈和隐形大舅朱亲王好养了这么长时间,对于那些金贵的物事史墨还是懂上几分的,这玉条的玉质几乎是他生平仅见。
“作价几何?”史墨把玩着那绿莹莹的玉条,的确喜欢,只是这样的一条儿,虽滑腻圆润无比,可能作什么呢?
几位师兄到底虚长几岁,有些见识是已有的,就算一时反应不过来,看柴贯挤眉弄眼的猥琐劲儿也反应过来了,一时面色五彩缤纷,好看的紧。
“咳,贤弟,你买它作甚?”不得已,江海清清嗓子,问。
贤弟?史墨狐疑的瞟一眼江海,师兄抽了罢,这一声腻腻的贤弟简直了……
喔,贤弟呀~~那将军肚掌柜一听,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果然是道道里头的人物。
江海见那掌柜的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委琐笑容,心内哀叹,不过再怎么招也不能师兄师弟的叫,小师弟那懵懂样子,若是被探听出来他们是白鹿洞书院的,回头弄出和泸山书院似的“龙阳雅地”的名声,洞主还不得活煮了他们几个?
掌柜自以为已和几位公子“意会”了,益发的殷勤——看这几位公子个个仪表风姿不凡,一准儿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且眼前这位小公子面容精致,身上的衣物配饰尽皆是金贵东西,另几位面容大些的公子对他更是宠溺爱护——比起那些身份低贱的优伶戏子,可不是这样的高门子弟更让人捧在心尖子上么?掌柜笑成弥勒样,这几位为了讨这位小公子的欢心定是不吝这几千两的纹银!
其实掌柜的也愁呀,这玉柱儿原是他从一户早先发达过的破落户家中低价买来的,特特寻‘大家’看过,的确是按古方制的好东西,最妙的是并不曾被人用过,本想着总有那些败家子儿一掷千金买去讨人欢心,掌柜满心指望大赚一笔。可偏偏这东西不好明面摆出来,只能靠掌柜的火眼金睛看到‘此道中人’的时候才能引申一二,只是动辄几千两的东西,那些捧戏子养优伶的公子哥儿图个乐呵而已,能有几分真情,又不是用在那时候的搏乐子的东西,谁会花这么多银钱买去给‘契弟好朋友’的去包养?
是以这东西砸在掌柜这里好几年了,贱卖了掌柜又不甘心,此时终于遇到主顾了,哪有不殷勤的呢。
“小公子是不知道此物的妙用呀,这宝贝置于……最是保养人的!”掌柜喋喋说着,一边那眼睛去瞅那几位大些的公子,在他看来,这几位才是拿银子的人呢,兴许几个人争风吃醋起来为了表现,他这玉柱更能大赚一笔呢!
晏经唇角抽抽,望天。柴贯和江海被身边贾环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冻得缩了缩,左顾右盼,貌似被铺中那尊招财金蟾吸引了心神。杜考神情严肃,自岿然不动。
掌柜的有些着急,这几位爷的态度怎么和他想的这般迥异呢?眼一扫瞅见灼灼怒瞪着他的贾环,掌柜心中一凛,他方才倒没注意这位年纪不大的公子,原来这位才是正主儿呢。
“掌柜的?”看那掌柜走神,史墨问道。他此时也觉出气氛诡异了,手里玉条儿也变得有些烫手,“小爷问你作价几何?”
“公子,小的也不敢骗您,这宝贝只……”掌柜张开手掌,“五千两纹银。”
“五千两?!”史墨吃惊,这么贵?
史墨上下打量满面和气的掌柜,这位宰起人来可真不手软,哂笑:“掌柜的是作生意的妙人,只是小爷囊中羞愧,这宝贝掌柜就收回去罢,多谢掌柜让在下赏玩片刻。”说着,就搁下东西,转眼打量其他。
掌柜的极了,其他爷儿怎么也没个表示?
“小公子,想来是年纪尚轻,不知此物大用,这宝贝放之于□之中,内蕴药力缓缓散发,不仅让人样貌娇美,更能使那处生香滋润,若是……有心,当买去赠与公子才是呀!”掌柜一急,这话就说的露骨了,说着还拿眼睛频频去瞄贾环几个,这意思是说你们若是真心的,就该买去呢。
史墨怔愣,遂喃喃道:“谷、□?”
掌柜的以为这白生生的小公子羞了,并不语。其实看美人羞涩,也赏心悦目的紧呐,其他几位爷,还不赶快争相买下?
睁大眼睛,史墨没像掌柜想的那样两腮薄红,那张面如冠玉的小脸已经全黑了——□?五谷轮回之道?菊、菊花?!
玉、玉势!史墨脸上跟着了火似的,黑红黑红的。烫手山芋一般赶紧把那锦盒推远了。
缓缓回过头来,看已然闷笑不已的柴贯,这几个好师兄,给爷等着!
此时再解释无疑是越描越黑,偏生那掌柜的买卖心切,一个劲儿夸赞史墨姿容无双,貌比娇娥这话都说出来了,史墨的脸阴沉的能滴下水去。
擦!感情这厮一直打量小爷是贾宝玉那样的‘好契弟’呢?
贾环上前来,挡住他的半个身子,冷道:“成了,掌柜的眼神却是好的很,把小爷们当成什么了?”没眼色的,没看见墨哥儿已是恼了?
掌柜方才闭嘴,看史墨盛怒彰显,后背出了一身汗,难不成他走眼了,他那些话搁在那些不爱南风的爷们儿身上可是大大地得罪人呀。
史墨看贾环的背影,方觉心里好受了些。冷哼一声,摔帘离去。
他走得急,心内愤愤不平,难道他长得一副被人压得相貌不成,几个师兄弟,晏师兄分明更温柔些,就是柴贯也称得上貌美如花,怎么那掌柜就瞎了眼,看方才情形,分明是瞧他是那下头的契弟,巴望着师兄们千金去讨好他呢!
这厮倒是没发现,他这纠结的地方儿,真不是那不慕南风之人看重的重点,跑偏了有木有?
柴贯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追上来绕着史墨转了几遭儿,忍住笑问:“小师弟,怎么就慧眼如炬一眼相中了那物件儿?”
史墨恨恨扭头,心说回头收拾你。于是走的更急。
柴贯坠在后面,不伦不类的唱道:“貌比女娇娥,姿容更无双……”
贾小环悠悠上前,面色如常:“洞主的松下居士墨是柴师兄打碎的,碎块儿被他藏在他房里的白釉梅瓶里……”
松下居士墨是前朝制墨大师吴知白的名作,一面有“松下居士图”,一面是“吴知白监制”五字,洞主甚爱,他们几个洞主亲传的弟子都是知道的,前些时候墨被打碎了,据说是书院里猫咪干的,心疼的小老头胡子都耷拉了。柴师兄寻么来一方亦是吴知白所制的乌玉块墨才把洞主哄好了——洞主未尝不知真相,只是柴师兄动作忒快,把碎块藏了起来,洞主又气又笑,私底下正寻柴师兄的证据呢,要好好管一管这最喜爱最咆燥的弟子。
贾小环心忒黑,为了给自家墨哥儿出气,转眼就把师兄卖了:“先告诉杜师兄。”杜考师兄最严肃了,能下狠手去管,洞主么,谁不知道那小老头最喜欢的就是柴师兄了,几个师兄弟装样的本事都是跟他学的。
史墨哼哼两声,心内熨帖呀:此一事乃他平生大囧,还是环儿好,这样四平八稳风轻云淡的,让他觉得好似没这回事一般。好,环儿最好!
史墨心里最好的环儿,这一日回府后寻了个由头就又出去了,直奔那店铺,抛下五千两的银票票据,对蔫头耷脑的掌柜直接道:“那东西呢?拿来!”
银票拿到手上,那掌柜的兀自不敢相信,掐一把大腿,乖乖来,净赚四千八百两!
贾环把锦盒收进怀里,要走时迎头撞上杜师兄。
杜考师兄依旧是一副严肃正直的样貌,瞟了一眼自家师弟,看掌柜的:“玉势卖了?”
掌柜的眼角抽抽,这位长身玉立的大爷怎么能用这么严肃的脸说出那么直白的话来?
“卖了。”掌柜的干巴巴道。
看环师弟的样子也不会让将出来,杜考顿一顿,十分正经的问掌柜的:“那东西是用古方香膏沁出来的,那香膏呢,还有么?”
实在是杜师兄那堂堂正正的样子太唬人,掌柜的一句废话都没有:“还有。”说着从货柜后头抱出来一只大锦箱子,打开捧出两只匣子,匣子里是掐丝珐琅胭脂盒,打开来是白如玉的脂膏,细嗅之丝丝幽香沁人心腑。
贾环又回转了回来,两师兄弟俱都十分正经严肃,贾环道:“大兄,一人一半儿?”见面分半儿,你好我也好。
杜考欣然允之,两师兄弟又‘分赃’了箱中另外几只匣子:装的亦是养人的玉势,从婴儿小指粗细到正常大小,虽然用料比不上贾环怀里的那支,不过白玉也不错了,最重要的是大小粗细齐全么,一步步来是极好的。
“掌柜,若是见了这古方脂膏,只管收来,劳烦使人去知会一声城北融秋斋,自有人来取。”贾环说道。掌柜心下一惊,那融秋斋近年在都中大大的有名,听说后头有内务府的影子……连忙答应着,也不敢漫天要价,十分老实。
这古方的脂膏现今已十分难寻,能在这铺子买到,说明这掌柜的颇通此道,定是有门路的。
瞥一眼师兄,贾环十分上道:“师兄有需自取罢。”唔,看柴师兄那性子,师弟真怕你这辈子都用不上。
杜考点点头,端然而去。
贾小环哼着小曲儿,心情十分之好,待回府时正路遇“大舅”朱亲王。
肃亲王今日心情显然十分之好,随口道:“买的什么?”
贾小环眼珠子转一转,以这位大舅那冷硬的性子,想来没人敢跟他说南风里头的道道,日后他要想和墨哥儿长长久久,少不得要过小舅舅这一关,若是此时寻个盟友,可不正好?
遂低低数语。朱大舅眼睛一亮,两人当日在王府别院叙述了半天儿。
亲王大舅财大气粗,当下命心腹去自家府库和内务府府库去寻好玉来,要暖玉,还得是养人的白玉和青玉,那古方的脂膏也昧下一大半儿:“白放着,你现在也用不上,要是用上了……”逸之能打死你。
…………数年之后,一日史湘云归宁,见了舅舅和兄弟,因对弟弟道:“弟弟愈发像舅舅了,连熏香味儿都一样的。”感情真好,父子也就是这般了,不过这熏香倒是好闻的紧,丝丝缕缕,若非她鼻子天生灵又站得近,恐怕还嗅不到。
是夜,太子大舅和侍郎贾环在院子里对月愁饮,身后一出院子的院门关的紧紧地,对史湘云各有不满,嫁了人还是这么不省心,真是……
湘云当夜连连喷嚏,身旁面容平凡的丈夫起来给塞塞被角,担忧道:“莫不是风寒了罢,我去寻舅弟给你请个大夫来!”
湘云摆摆手,“不是,兴许是咱们姐儿在家念叨我呢。睡罢,明儿咱们早起来家去,这回想着怡姐儿小只带了东哥儿来,我终究放不下心去。”
另一处屋内,甥舅两个絮絮言语,分外融洽怡然,说累了就抵足而眠……
☆、61作亲
自林如海入京、把黛玉接回林府之后,耗费最大的心血给女儿调养了身子,功夫不负有心人,到底让黛玉的身子骨康健了起来。
林黛玉的远方姑妈,亦是西疆林氏上代嫡长女,河间府张家的当家太太因道:“好玉儿,都说这心病心药医,如今你爹爹入京,你父女不必骨肉分离,你这心事就该放下了,也不辜负你父亲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况且现下你在自己家中,并非寄人篱下,怎么畅快怎么来就是,咱们再也不必小心翼翼,不敢言不敢行了!”
林姑妈是个敞亮性子,她看得出黛玉在荣国府这些年养成了些不言不行的性子,她这荏弱的身子与寄人篱下压抑委屈的生活未尝没有很大关系,是以时常劝说教诲几句,很让如海和黛玉感激,黛玉与她亦是一日比一日亲近,比寻常母女也不差什么了。
林如海已年近天命之年,一腔心思都在独女和朝堂之上,林家后宅里的老姨娘并未跟进进来,而是送回了姑苏老家荣养安置,这倒使得偌大的林府后宅就只有林黛玉这一个主子,也幸好林家人口再简单不过,在老嬷嬷的看顾下,林黛玉到底慢慢接手了管家事宜。
也正因为林家这么着,自入京后,林如海反倒成了世家心里头的香饽饽,大家子里的庶女,小门小户里的嫡女,都在看着林家继夫人的位子呢,林如海虽则年岁大些,可君不闻七十县官纳十七姨娘么?能和林家扯上关系,许多人家都是再愿意不过的,就是那些正当妙龄的女子有些也是愿意的,一则庶女得以嫁入这样的名门大户,进门无婆母无姨娘,连儿子也没有一个,嫡出的大姑娘眼看着就要出门子了,进门就当家,若是再生出儿子来——嗳呦呦!这可是求也求不来的好姻缘;二来也是林如海自身的缘故了,林如海虽年近五十,但清矍高洁、风度翩翩,看上去要年轻十多岁,就连今上也赞过“林公君子之风盛矣”,俊俏儿郎哪个娇娥不爱?虽则这是个老儿郎,但架不住人家条件好呀!
近年节时,朝上发生了件大事,皇帝终于下旨沿用前朝制度,改内三院为内阁中和殿、保和殿、文华殿、武英殿、东阁和文渊阁,大学士俱改内阁衔。这一道圣旨出来,朝堂后宫尽皆震荡,不为其他,而是内三院的制度是太上皇一朝的手笔,如今太上皇仍在,圣上这般作为,怎不叫人心惶惶?
不过今上又这意思已有数年之久,朝堂上的肱骨之臣心里都有数儿,故而虽有些反对之声,但到底翻不出大浪来。倒是后宫太上皇病了一场,当今圣上衣不解带,恭心侍奉,皇六子端肃亲王跪佛月余,这父子俩真是赚尽了天下纯孝的名声儿,太上皇折腾了半月,到底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内阁制在本朝始复。
如此一来,原本不甚重要的保和殿大学士之职成了名副其实的阁臣——尤其依照内阁制,以保和殿大学士居诸殿阁大学士之首。林如海一转眼变成了林阁老,实在让人始料不及。
此时朝臣们才发现,先前虚立的几殿里安排的几乎全是圣上可心的臣子,原本对这些虚衔不甚在意的上皇老臣傻了眼,圣上这旨意一颁布出来,朝堂风水俨然翻了个,他们这些攀附太上皇的老臣连内阁的门缝都挤不进去——盖因四殿两阁里并无闲缺——圣上这一手玩的也忒狠了!
待朝臣反应过来之后,木已成舟,此时再反对就是把自己上赶着去讨圣上的厌了。
哀叹之际,未尝不多方筹谋。
荣国府正是如此,因着这,荣国府还闹出了天大的笑话:先是算计人家闺女的婚事不成,继而竟然又算计起父亲的续弦来,真真叫人不耻……
说来话长。
此时贾母已是暗暗后悔多时——要是在这几殿未显达之时请娘娘求圣上把政儿安排进去就好了!如今是悔之晚矣,唉!
定了定神,贾母又生起了两个玉儿的亲事的心思,黛玉如今不必从前,正是堂堂阁老的嫡长女,身份贵重,若是让她嫁给了宝玉,对贾家是一千一万个好处,还怕林如海不照拂自家么,娘娘在前朝也有了大依仗,这是多好的事儿呀!
少不得命王夫人前来,如此如此说讲了一番。王夫人眼皮子浅,她与小姑贾敏深有嫌隙,最厌烦生肖其母的黛玉,如今林黛玉的身份更尊贵了,有个阁老的父亲,老太太又向着她,宝玉又素喜她,那小蹄子进了门,还有她这作婆婆的威风么?自然是百般不愿、万般推脱。
“政儿媳妇!”贾母竖起眼睛,心内十分不耐,这愚妇,只会看那蝇头小利,真真蠢钝至极!
好歹是贵妃娘娘的生母,贾母也不敢自专,少不得连哄带吓,因劝道:“我知道你喜欢宝丫头,可宝丫头的身份哪能同玉儿比?一个皇商家的女孩儿,一个一品阁老的独女,你好好想想罢,若是玉儿嫁过来,女婿可不得全心全意地为宝玉打算?若是宝玉有个阁老岳丈,以宝玉的资质,日后封侯拜相如何使不得?”
王夫人兀自拧着:“玉丫头到底单薄了些,怕是日后不好生养。”她心里恨贾母专横,瞅住机会就捅一刀子,“姑奶奶当日子息就如此困难,使得姑爷这辈子就得了玉丫头这么一个女儿,媳妇是怕……”
贾敏是老太太心头的一道疤,提起来就难受的紧,这会子听见王氏竟敢编排起小姑来,怒火灼烧,冷笑道:“你也不必说那些有的没的,我看你就盼着宝玉不好呢,这话都说的出来,真真好教养的大家女儿!玉儿还没进门儿,你这作婆婆就盼着儿媳无子,我贾家的好媳妇呀,等你老爷回来我正要叫他听听呢!他这好太太是怎么说他亲妹妹、亲侄女的!”
话说出口,王夫人也自觉过了,到底不服气,因哭道:“我这一辈子,端就剩下这根独苗儿,怎会不盼着他好?我再不该说姑奶奶和侄女的不是,可这也不是为着宝玉的子息么?宝玉身子娇弱,玉丫头更是见天儿离不了药汁子,这一双凑在一起,老太太,恐怕咱们有操不完的心呐!”
贾母唾了一口:“快闭嘴罢,两个玉儿有自小的情分,怎会不好,玉儿嫁进来,宝玉的前途就有了,更是好上加好!再有,难道我会拦着宝玉不叫丫头侍候他不成,就算玉儿需得调养几年,可给宝玉寻个好生养的姨娘又能费多少事儿?玉儿也不是那善妒的人,到时养在她名下也就罢了!”
又道:“你想想罢,如今咱们家的爵位到如今已降成一等将军,宝玉这一代承继是还会再降一等,到时候我眼睛一闭国公府的招牌都得摘下来,咱们府里还能剩下什么?若是有女婿帮扶着宝玉,那可就大不一样了,林家可是有加恩封袭的前例,说不得宝玉就……”
这话说出来王氏心中一动,要说她向来以自家是二房难以袭爵深以为恨,因着这,做下多少昧良心的事情出来,如今大房贾琏熙凤两个无子,王熙凤妇科难愈、小日子来红淅淅沥沥半年不尽,这里头可大有她的手笔,她作这些不就是为了让大房无子,好弄手段让宝玉承爵么?如今依老太太之言,娶了林家的小蹄子,宝玉不仅能承爵,倘或还能再进一步,这怎能不教她心动呢?
贾母看王氏心动了,阖眼掩住眼底的冷光,淡淡道:“你若真喜欢宝丫头,日后玉儿进了门,聘她作贵妾也无不可,看宝丫头的面相是利子息的,我也是喜欢的。”
王夫人这才高兴了,笑道:“老太太这话极是,若是玉儿进门,宝玉定是极欢喜的,我这做舅母又做婆婆的,怎么也不会亏了侄女儿,这确是好姻缘。”想了想又道:“只是媳妇听说玉丫头亲事已有了头绪,如今咱们去提,恐怕……老太太见多识广,还烦请老太太想个折子才好呢。”
贾母念了一声佛,却道:“不过是些留言,玉丫头若做了亲事我这外祖母怎会不知?等这月十六你带着几个丫头和宝玉去探望她们林妹妹,好好亲热亲热……说起来,他们两个自小玩在一块儿,宝玉那里多少有些玉儿的私物,玉儿那里定也有宝玉的,你们去时再叫宝玉送些体己物件给她……到时候女婿见他们情分如此深厚,也是乐见其成的。”
闻言,王夫人一僵,自从林黛玉归家,她就使人把宝玉屋里仔仔细细的翻扫一通,别说那丫头的私物,就是姓林的线头都没有一条,早叫她使人烧了。
贾母见她形状,哪有不明白的,当下更是气愤,冷哼一声道:“去你库里挑些好的精致稀奇的给宝玉,待十六去林家时宝玉一准想着给玉丫头,就这么办罢,我乏了,你下去歇着罢。”
王夫人心内骂了几通,不甘不愿的开了私库去挑,真是这个太贵重那个林家那小蹄子配不上,哪个都不舍得呀!
只是明日就是十六,哪里等得,只得拿了两件儿——一件是羊脂玉簪子,一件是上好的红珊瑚穿成的珠串,这两件俱是那上上品,实在教王夫人肉疼。
次日十六,一行浩浩荡荡数辆马车向林府驶去。
林府中,林如海站在窗下,半张脸遮在阴影里,唯独唇上的那抹笑再不复君子端方,兀的凉薄无比。
院里,贾环和史墨各执棋子,你来我往,杀的正兴起。
☆、62作死怎么写
“怎么不见妹夫?” 王夫人坐在正位上,笑眯眯的问。
黛玉的教养嬷嬷皱了下眉头:论说府里没有主母,就算来探望姑娘也该是和姑娘一辈的嫂子带着姊妹们来,荣国府里的二舅太太来了算什么事儿,传出去不得说姑娘架子大,不去拜访舅母,反倒劳烦长辈亲自前来?
况且一张嘴儿就问妹婿,这位太太,真是太不当自己是外人了。
殊不知此刻王夫人看见这林府的气派,心里头也直冒酸水呢,当初小姑子的嫁妆那样多,十足的十里红妆,这林府里的摆设得有多少是从她们荣国府昧过来的呀!家里头的老太婆真是偏心眼儿!
大丫头翠羽见王夫人一双眼睛滴溜溜,心内不耐又鄙夷,她是武婢,出自西疆林家,黛玉得林姑妈喜欢,西疆林家听说了就送了一双他们家专有的武婢过来。这一双自小培养的武婢绝对是大礼,不仅会拳脚功夫,也精于医药黄岐之术,有她们在身边,林黛玉安矣。
奉上茶盏点心,翠羽方回话道:“表少爷被老爷请去了,老爷说今日有几位同僚小聚,正好叫表少爷见一见。”
王夫人这才发现贾宝玉压根就没跟过内院来,她心内本有些不虞,不过一想林如海的同僚,可不就是阁臣么,宝玉这么聪颖,叫他们见一见也是好的,到底是宝玉的前程要紧,给林黛玉这小蹄子下套,哪里用劳动他们家宝玉呢?
叙了几句话,姐妹们亲热过一回,王夫人就给带过来的袭人递了一个眼色。
袭人笑吟吟道:“给姑娘请安了,家时二爷时时念着姑娘呢,这一回来了还让我给姑娘带了东西来,都是他从娘娘、老太太、太太那里得的好物事,想着姑娘喜欢就都留着呢……”
话还未说完,翠羽并两个小丫头就喜气洋洋的进门来禀报:“姑娘,王姑娘等几位姑娘的车驾到了。”
王夫人听闻,眉头一皱:“怎么今日还有人来作客?”果然是不知礼数的,今日舅母登门还邀了什么朋友来。
黛玉浅笑:“舅母勿怪,半月前甥女就与众友约好,帖子也早已下了出去,不想前日忽然收到舅母的信儿,却不好再改日子了,这几位姑娘品性都是极好的,姊妹们在一起也热闹些。”半月前我们就定下的事情,倒要给你前天才来的口信让道,不知礼数的是谁?
王夫人一噎,薛宝钗见王夫人不虞,忙忙笑道:“正是呢,今日有姨妈在,我们都有福了,好过一群小姑娘乌压压在一起笑闹呢。”
黛玉像没听见一般,笑着招呼众姐妹去花园小阁。“舅母在此休息片刻,一会儿玉儿待姊妹们来见过舅母?”
王夫人摆摆手,她倒要见见那几个架子这般大的丫头是什么来路。
袭人见状,急忙跟上去,她还有话没说完哪。
黛玉身后的雪雁暗自撇撇嘴,想当初在荣国府时这位袭人姐姐一口一个“林姑娘”,倒是宝姑娘三个字叫的亲热无比,这会子竟上赶着叫起“姑娘”来了,这里哪个是她的姑娘?真是面皮儿比城墙还要厚。
到了百花小阁,贾府里的姑娘眼睛都亮起来,来作客的三位姑娘面容妆饰各个不凡,身份尽皆贵重,姓王的姑娘是王阁老的嫡亲孙女,曲姑娘是海津曲家礼部曲尚书的嫡长女,还有一位姑娘竟然姓国姓朱,是宗室县主。
看得出这三位姑娘与黛玉的交情甚好,言语之间亲热自在比贾家姑娘还像亲戚呢。
黛玉一一作了引见,看在黛玉的面上,对着中间十分突兀的王夫人行礼问好儿。
王氏脸皮倒厚,一时和颜悦色,说了好些话,弄得她倒像这府里的主人一般,朱箐是个桀骜的,当下就扭头赏画,并不搭理她。
王夫人自讨没趣,眼珠子转一转,看一眼身边的袭人。
袭人知意,站上前来温柔一笑,就要开口。
曲灵桐抿嘴一笑,问探春道:“这位姑娘看着衣着打扮且有些不同,却是哪个?”
探春有些尴尬,笑道:“她叫袭人,原是我家老太太赐予家兄的大丫头,今日也随着我们来看林妹妹来。”
朱箐哼笑一声:“兄弟屋里的大丫头?你们家真是奇怪,来拜访亲戚还要专门捎上个丫头,难不成这丫头有许多不同么?”
探春脸色一白,只得笑着不语。
黛玉见状,笑道:“今儿谁又惹你了,跟吃了炮仗似的,因着这丫头温柔细心,我在外祖母家时得了她不少照顾,舅母这才带来的,方才她就有话要说,因着来迎你们才忘了,现下正好听听。”
被丫头来丫头去的袭人忙笑道:“是呀……”
不等她回话,朱箐厉眼就瞥了过来,诧异道:“丫头侍奉主子,天经地义的事情,还需要感恩戴德不成?你外祖家有这样的规矩?”
袭人的温柔的笑险些挂不住,王夫人刚想说话,就听王阁老家的孙姑娘笑道:“这点儿小事也值得你们说嘴,想来是随玉儿的表兄来的,方才不是说她是玉儿表兄房里的大丫头么。”
这话说出来,翠羽几乎笑出来:一个爷们出门还要带着自己的大丫头……果然王姑娘这张嘴才是最厉害的。
遂又与贾家姑娘和王夫人说笑,气氛又热闹起来。袭人脸上挂不住,雪雁连忙拉了她去,笑道:“袭人姐姐勿怪,箐县主性子爽利,说出口的话常得罪人。”见袭人勉强笑笑,又道:“姐姐方才的话我听明白了,若有什么东西,姐姐只管给我便是,等空闲了我再禀报给姑娘知道,也全了姐姐一片心意不是?”
袭人眼底一亮,暗松一口气,方才她还以为会坏了太太的事情惹得太太不高兴呢,如此更好,受些委屈算什么,只要太太高兴了,日后她总能把气吐出来——一个被霉坏的人参须子陶腾坏了底子的病秧子,也就一时得意罢了!
袭人从怀里把锦帕包着的东西递给雪雁,口里笑道:“好妹妹,姐姐多谢你。”
雪雁一笑,却不防这包物事有些坠手,一时没拿住,锦帕散了开来,袭人惊呼一声。
“那是什么?拿来给本县主瞧瞧。”
王夫人面色黄了下,狠狠瞪了办事不利的袭人一眼,她只想着让林家小蹄子当着众人的面儿收下东西,可没想着让人看见里头装的都是什么!
雪雁捧着那些东西上前,王夫人再不敢说这是宝玉送的,只好僵笑着道:“一些小物件儿,叫丫头们收拾出来给玉儿玩笑的。”
朱箐就着丫头的手看了两眼,只见那一包里都是些香包、鎏金戒指、挂坠类的小东西,除了里头的一羊脂玉簪一火珊瑚手串儿,其余都是凑数的物件儿。
伸手把那两样拈出来,笑道:“贾太太真是疼她,这两件可都是上好的东西。”
王夫人笑道:“当不得县主这样夸,玉儿喜欢就是。”又有薛宝钗凑趣:“姨妈真真偏心,前儿我还听丫头们说这是姨妈从匣子里特特寻出来的好物件儿。”
王夫人嗔怪的点点薛宝钗的头,笑说:“你这猴儿,你林妹妹这样的人品,纵使我再偏疼些也是使得的。”
听着这两个一唱一和,众人都有些牙酸,朱箐更是暗中翻个白眼出去。
“咦?”曲灵桐忽然顿了顿,伸手拿起那羊脂白玉的雪簪来细瞧,“这里好像有个什么印记?难不成这是某位大师的杰作不成?”
曲灵桐一语,众人皆好奇起来,王夫人则是暗暗扼腕,肉疼不已。
“这里也有呢!”朱箐举起那火珊瑚珠子的手串儿,指着一处不显眼处道。
“嗯,这是……”朱箐眯起眼睛细瞧,“是个篆书……‘林’字!”
“林?”曲灵桐连忙仔细去看,半晌回头看向黛玉,干巴巴的道:“我在父亲书房曾见过林伯父赠与的一方好砚,上头就有这样一个篆书的林字……父亲说那是你们姑苏林家的标志……”
一时场中寂静。
朱箐淡淡的声音打破死寂,她慢悠悠的道:“对了,玉儿在荣府上住过呢……”
王夫人脸色死白一片,探春姐妹皆大气不敢出,薛宝钗亦是羞耻难当。
一旁最安静的王莲娘抽出曲灵桐手里的白玉簪从锦帕里挑起一个荷包:“这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说件鱼的囧事。
话说鱼本人十分爱吃西瓜,尤其爱抱着半个挖着吃。(入了伏西瓜越来越便宜,鱼心甚喜↖(w)↗)
昨天鱼又抱着半个沙瓤西瓜,西瓜不大,又沙又甜皮还薄。
鱼这人有些享受主义倾向,喜欢把好的留在后头,一切准备齐全了再开始享受。
于是鱼一勺一勺的把西瓜瓤都勺下来,皮瓤完美分割,然后鱼屁颠屁颠的在床上支起小桌,屁颠屁颠的打开电脑,屁颠屁颠的点开新更的动漫,然后妥妥的,准备享受这一刻。
结果,乐极生悲。
西瓜坑(kěng念三声)了,满满半瓜皮西瓜水和瓜肉从鱼胸膛上开始往下淌,鱼嗷的叫了一嗓子。
爹妈都跑过来看。
我爹:闺女……真像凶杀现场╮(╯_╰)╭
我妈:嗳哟……吓人么这是,闺女,眼睛一定得睁大放亮了,尤其是找对象……(这是哪跟哪呀……)
鱼:……(╰_╯)
这夫妻俩,一个最爱看像“一双绣花鞋”之类的民国悬疑片儿,一个每天早上07:34雷打不动的“道德与法制”节目;前者整天在给你找钥匙找手机这样的小事上发挥他的侦探‘天赋’,后者看节目上姑娘被人骗钱骗色,或是分手不成被暗害,日日唏嘘人心不古……
鱼一岁半的小外甥女也一扭一扭的欢快的撞过来。
小胖手拽住床单卖萌的看你,喜得我爹妈转眼把床上遭难的闺女抛到脑后去了。
被瞅了两眼,我妈就妥协的把她抱上我的床沿,嘴里还说:“姨臭臭,咱不跟她学。”
这小胖丫扭头甜甜一笑,下一秒就扑了上来,冲着手忙脚乱收拾残局的小姨就是一口。
嗷~~!!!鱼被袭胸了有木有!
无良爹妈拍手,笑的哈哈的:“嗳哟,我家小宝贝自己会吃西瓜呢,真聪明!走,咱们去吃瓜喽,不吃小姨身上的,小姨臭臭!”
(╰_╯)(╰_╯)(╰_╯)
!!!
☆、63打脸怎么说
“老爷,您快去看看罢,姑娘晕倒了。”二门上的小幺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进来急道。
如海正与同僚旧友考较史墨几个子侄的学问,史墨和贾环虽则年纪小,却才思敏捷,十分给如海长面子,倒是玉人儿一般的宝玉恹恹地,垂手低头不语。
“什么?!”如海大惊,只是他为人睿智淡然,这会儿仍力持镇定,拧起眉角道:“姑娘的身子骨早已大好,今晨给我请安时还兴致颇好,道要好生招待荣府姊妹和她的好友,况且今日还有舅太太在……到底怎么回事?且打听清楚来!” 话虽条理,可紧张之色溢于言表。
身边机灵的长随早就拿了林如海的帖子,一快马去请太医来,一就近去医馆请大夫和医女来。
几个老友都知道这位林阁老只得这一女,爱逾至宝,都催他:“不管怎样,先去看看孩子再说。”
林如海却是坐着不动,坐间几位都是人精,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如今林府没有主母,府中中馈听说还是老友的女孩儿住持,这位林姑娘倒是少有的清明大气,只是到底没个正经的女眷在后院儿,现在荣国府家的舅太太在,老友少不得要避嫌些,省的惹了闲话。
片刻,黛玉的大嬷嬷之一,掌管针线的林忠家的就进来拜见,只见林忠家的面色赤红,肿着眼圈,胸脯一胀一胀的,显是气得不轻。众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别人倒还使得,独曲经纬忍不住,要知他的嫡长女曲灵桐如今就在林府后宅里作客,曲灵桐是他与正室夫人最小的孩子,也是曲家这代头一个女儿,虽不及林如海爱女如命,但也不是一个‘宠’字了得。
此时也顾不得这是人家的家事,曲经纬因道:“好端端的怎么回事,可是我家小女调皮,和林侄女起了口角了?”这话说的,让林如海想要避开客人询问都不得。
林忠家的看看林如海,如海只得点头肃道:“怎么回事,说出来就是!”
林忠家的这才磕头道:“曲小姐最是霁月光风的人物,三位来府的姑娘与姑娘最好,脾性相合,哪里会弄出这样的事来。”说着,抿起唇角,像是有些不好开口,又看了眼林如海冰冷的脸色才继续道:
“这也太欺悔人,老爷!就算事后发卖了奴婢,奴婢也不得不说!……二舅太太忽然来看姑娘,姑娘虽然诧异,却也是极高兴的,还说要将三位作客的姑娘引见给荣府姊妹……谁承想舅太太给的东西,里头两件名贵的上头竟有咱们林府的标记,被三位姑娘无意间看了出来……舅太太忽然晕倒,醒过来就大声斥责姑娘,曲姑娘、朱县主、王小姐看不过,替姑娘分说了两句,却惹得舅太太雷霆之怒……几位姑娘难堪至极,却不想那包东西里竟有些…旧物,朱县主性烈,拿着剪子要绞了去,气的连连泣哭……”
“老爷!您也知道,非是咱们家自己用的物件,等闲不得纂刻林家标记,舅太太这……况且以前在荣府时,这舅太太就对姑娘……”
“住口!”林如海怒喝,却是不让她说出口去。
林忠家的红着眼眶,紧紧抿起嘴来,跪在地上不敢再言语。
只是她不说,别人难道就不知道了?
席间几位也是在深宅大院里走出来的,后院的阴私,怎么的也知晓一二,稍稍一回转就再明白不过:像林家这等累世书香的风雅门第,私用的物件儿常有自家的纂记,说起来也是一种传承。这携有林家印记的名贵物件儿,显然是老友独女的东西,再想一想之前林家这位女孩儿曾在荣国府住过几年,任谁都知道这事怎么回事——恐怕老友年年给独女送的东西,叫荣国府昧下了不少罢。
荣国府以及宁国府在都城的风闻的确十分不好,不仅当家的主子们,就是奴才也让人看不过眼来——要知道贾家后院的事情可是传出去不少,就连几位未出嫁的姑娘的闺名外头都知道,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的闺名,被些市井无赖懒汉嚼在嘴里浑说,这也只有贾家才能出这样的事情。
众人想着,倒是要在心里赞一赞老友的闺女,不愧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住在贾家几年,外头却是没传出过这位林姑娘一星半点儿的言论,可见是个极好的。
曲经纬此时也模糊想起来贾家好像有一位诨名“刺玫瑰”的三姑娘和‘贤姑娘’薛宝钗,脸色顿时不太好:要是早知道今日贾家那起子人来,说什么也要叫夫人把灵桐拘在家里,哼!都是些什么人来着!
眼角一瞅,瞧见老友煞白的脸色和青筋直露的拳头,曲经纬不免同情,忽然一激灵,却是想起了方才忽视的那仆妇嘴里的话来——旧物?什么旧物?什么样的旧物能惹得朱箐那丫头震怒?
“如海!这!……”曲尚书方想开口就觉不妥,只得闭上嘴来,心里翻腾着,这贾王氏未免太过歹毒,竟然想要害亲侄女的闺誉,若是、若是连累了自家闺女,就算开罪了宫里的贾贵妃,他也要荣国府吃不了兜着走!
(表误会,林老爹名林海,字如海,所以曲老爹只是唤他的字罢了,木有奸·情……)
林如海像是瞬间老了几岁,无力摆摆手命林忠家的退下,这才向几位至交好友请罪。
几位大人不好再耽搁,只得言辞含糊的劝慰了老友数句,纷纷告辞。
曲经纬却是担心女儿,不愿离去,索性他与林如海几十年交情,要了茶室去坐着。林如海忙命侄子史墨和贾环去陪奉着,自己再顾不得其他,匆匆去了后院。
这些人,至始至终都没人舍一个眼神给呆立着的贾宝玉。
史墨和贾环对视一眼,贾环暗自松开了压制贾宝玉的手,恭请曲大人茶室小坐。
几位大人出了门来,都还不盛唏嘘,索性去了茶楼要了雅间说话。
灌了一大口茶,生性最为耿直的兵部侍郎陆澎愤愤道:“无知毒妇!无知毒妇!”
这几位都心有戚戚然,几人与林如海有这样深的交情,自然是人以类聚的,心性大面上都是很不错,家里头也是清清楚楚、后宅安宁的——谁家里没有宠着的伶俐乖巧的女孩儿,眼见着世侄女被人这样构陷,十足是气愤的。
“喂,锥子,说句话呀!平时你话最多,嘴又毒,怎么用着的时候就哑巴了?”陆澎撇了眼身边优雅品茶的男子,一大把年纪了,装啥?
秦宣冷冷睨了一眼,淡淡道:“莽夫!说什么?说那些有用么!”把瓷盏搁在桌上,不慌不忙:“急什么,事关侄女儿,咱们不好说什么,不过,荣国府长幼不分这么些年,却是有些说头。”——他虽然不是御史,但是,是御史他爹。风闻奏事什么的,这荣宁二府乱成这样,还不准人说了?
……
说到底,这几位也耳闻荣国府上下苛待亲外孙女的事,这嫡亲外孙女是谁,他们心里自然有数儿,如今这般作为,一是为老友缘故;二来则是为当年老友女儿在都城被苛待,他们这些世伯叔叔们却丝毫不知,没能让后院的夫人看顾一二的愧疚。
曲经纬坐在茶室里吃茶,神色虽不显,但心内却十分焦急:这女孩儿的闺誉,是说不得的,就算今日的事情是那贾王氏陷害,可要是传扬出去,恐怕还是会有人诟病林侄女,就连自家的灵桐,恐怕都要遭受池鱼之殃。
贾家?哼,可是跟他们老曲家结下梁子了!
不过他却是多虑了,今日之事再不会传出去半个字眼的,且不说林府里规矩甚严,知晓这事的俱是心腹之流,就算是林如海请来的这几位好友,也是能藏得住事,交情过硬的。至于王夫人、薛宝钗之流,早在事前,林如海就有十足的把握让她们不敢说出口——还得帮忙掩着藏着,要知道当初他给玉儿送的物件儿,可不止这一两件,不说贾王氏,就是贾府老太太、薛家,手里也不止只有一两件儿,他可是知道,当初的东西,落在玉儿手里的怕是没有半成。单单只这些物件,就能叫贾府那些人再三缄默,正值宫里贾妃关键之时,若是荣国府或者姻亲薛家传出这样的话出来,贾薛两家的女流都不用做人了,贾妃的人品也会受到质疑,只凭这一点,就能叫皇后一党抓住机会按个‘行事有失’的名头闹大了去。
内院,林如海铁青着一张脸,好在太医道:“令嫒不碍事,怒气攻心之故才致昏厥。只是醒来后切勿再生怒,好生将养半月罢。”
命人恭送太医,林如海这才瞟向王氏,淡淡吩咐:“送舅太太并几位姑娘回府去,玉儿染恙,宜静养。”这就是不欢迎荣国府人来了。
王氏青黄着一张脸儿,木愣愣的不知作何反应,倒是薛宝钗上前,盈盈一拜,半含眼泪关切道:“林妹妹身子怎的如此娇弱?到底是因我们之故累着了她,倒不如让侄女等留下来陪着,也好给妹妹说话解闷……”
林如海心中怒火高炽,这薛家姑娘端得是个眼不眨一眨就颠倒黑白的,难不成她们还道自己不知原委,想要留下来好拿捏玉儿瞒天过海不成?
以他的身份,自不愿当面与这小辈计较,只待看着王氏说话时,却见从黛玉闺房走出一人来。
朱箐毫不客气嗤笑道:“见过脸皮儿厚的,没见过这般不要脸面胡说八道的!薛姑娘好端端一个女孩儿,偏要学那些戏台上的花脸说唱,真真儿叫本县主开眼!你们也快些走罢,林伯父和玉儿妹妹宅心仁厚,不把话说出来好歹给你们留一点儿脸皮,本县主却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这样的事情既然作出来,就甭想着抵赖!……也不必拿那些名誉规矩说事儿,今日有本县主作证,再怎么也翻不了天去,况且你们安的什么心,傻子都明白!——本县主就在这里把话说明白了:其他暂且不说,若是外头有一丁半点儿事关玉儿妹妹、曲、王二位妹妹和本县主的言语,本县主就把这事儿原原本本的告诉祖父去,我倒要看看,这样恶毒的心思,敢沾污本县主的眼,宗人府倒是容你们不容?宫里头的贾贵妃又要作何解释?!”
朱箐是正经的宗室县主,她的祖父可不像四王八公一般是外姓王爷,而是堂堂正正的老亲王,辈分极高,宗人府十分说得上话,若非朱箐最为年幼,上头有四五个姐姐,她的封号绝不会只是一个县主,当然,待她及笄之时,自然有加封郡主的旨意。
说这话时朱箐笑容满面,语气也沽沽流水一般安然,只是话里的意思叫王夫人如堕九幽地狱一般,被说成戏子的薛宝钗羞愤欲死,贾家这一帮子女眷看朱箐的眼神好似看见罗刹鬼一般。
把话丢出来,朱箐向如海一礼,笑道:“林伯父,是侄女儿逾矩了,伯父勿怪。玉儿妹妹方才醒了,请伯父进去,侄女等就先告退了,待两日再来看望她。”
曲灵桐、王莲娘跟在她身后一礼,林如海忙命黛玉的管教嬷嬷、内宅管家娘子等相送。
王夫人等在朱箐一双厉眼之下,忙不迭的出去。
荣国府光鲜的车驾上,王夫人面如死灰,就连贾宝玉连声问“怎么一回事,林妹妹如何了”也听若未闻。
☆、64一块臭,你也逃不了
打得就是你!
这事儿始末朱箐三个心里俱是有数,黛玉虽未明说,可也不曾隐瞒,这计策里也没少了那三人的嘀咕——她们纵使不会伸手去害人,可这人要是赶着作死,那——打脸没商量!
况且这事弄出来未尝也不是帮了王莲娘一把——这位等闲不开口,一开口就噎死人的主儿,近日来烦不胜烦,盖因与她家沾了些关系的四大家中的王家夫人频频上门,这王子腾夫人不知被贾家老太太许了什么天大的好处,竟然是来说亲来的!
要说这贾母的胃口也忒大了,她恐怕林家这事不成,想着作两手的准备,一面儿令王夫人那般那般,一面儿又借着巧宗儿许下好处托王子腾夫人说合,她看上的正巧是王阁老的孙女王莲娘。不过这老太太精明的很,请王子腾夫人探问的时候却没说出是给哪个公子说亲,只说那公子毓秀不凡,天资卓绝,如同‘宝玉’一般的人物——虽则都明白说的是贾宝玉,可贾家未成婚的公子多着呢,不说嫡系的贾宝玉、贾环,就是旁系也有几位出色的声名在外的人物,至于是真出色还是像贾宝玉这般是个绣花枕头,那就见仁见智了。
王莲娘的母亲烦不胜烦,倒是她庶出三叔的太太很是热心撮合,竟是连番在王老夫人跟前说好话,王老夫人耳根子软,王莲娘的母亲怕生出什么事故来……如此这般,倒也解决了王莲娘一个大麻烦。
回去王府,见那位三婶又在萱蕙堂喋喋不休的说那些话,王莲娘眼睛闪了闪,乖巧的给老夫人请安。
王家三太太凑趣:“莲娘,听说今日那荣国府的夫人也去了林阁老府,可是见着了?那位夫人也是王家女儿,天下王姓同出一脉,我可是知道,她素来有贤名,最是可亲的,与你说什么了?”
坐在她上首的大太太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冷光,这位三弟妹,手倒伸得长,那贾王氏去林府,她这边就知道了?
王老夫人笑呵呵的,摸着孙女的小手,也问今日趣事儿。
王莲娘垂下眸子,心内对这位三婶是又气又恨,也不用妆,眼圈自来就委屈的红了。
王老夫人唬了一跳,忙问缘故。
劝了半晌,王莲娘才道:“今日方才知道,这传言不可信,也不知道林家妹妹前头那几年是怎么过的,那样的舅母!”
王三太太一凛,拧起眉角不虞道:“莲娘,怎好妄言长辈!那王夫人算起来是你的姑妈呢。”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