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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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虫 作者:莫青雨

    正文 第19节

    米虫 作者:莫青雨

    第19节

    臧飞龙从床下摸出脏兮兮的衣服,皱眉,“你到底去哪儿了?”

    说着,目光落到林冬手腕上,那里还有点淤青,还有手指甲也破开了,看着就觉得疼。

    臧飞龙丢了衣服过来,拉起小孩的手看。这一看不得了,手心都是划破的伤口。

    林冬想收回手,臧飞龙抓着不丢,他叹气,只好把过程说了一遍。

    臧飞龙沉默半响,轻轻摩挲小孩手心,道:“你早说啊,我可以先把你送出去再应付那章子柬。”

    林冬摇头,“少让他起疑总是好事,爬一下树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臧飞龙心里抽抽的疼,酒劲也缓过来好些。他本来就能喝,以前在山寨那也是常和兄弟们拼酒的。

    这点酒倒是难不倒他,他倒明白这是章子柬故意的。所谓酒后吐真言嘛,章子柬以为他不知道,他吃了解酒药,明明就装醉。

    臧飞龙拉着小孩坐下来,刚想说什么,又尴尬地往后退了退,“我身上臭吧?”

    林冬勾了勾嘴角,“嗯,臭。”

    臧飞龙只好再坐远了一些,看他,“那就等李言帮忙?”

    “等章子柬知道你和李家人不合,到时候你再表明立场,说你不能娶不喜欢的人。那时候章子柬就不会再逼迫你了。”

    臧飞龙想了想,抚掌:“好主意!”

    林冬笑了笑,打了个哈欠,这一晚上也把他折腾的累得慌。他道:“能和李省那边连上关系,再好不过,这算是强有力的后盾。”

    臧飞龙点头,见他困了,就道:“你先睡吧,我等洗了澡也休息。”

    林冬点头,可又觉得今天跑来跑去一身汗,不舒服。

    “我也想洗……”

    可是他又不好大半夜的再叫一次热水,臧飞龙浑身酒劲洗澡正常,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一直待在屋里的,今天白天他才刚洗过呢。

    臧飞龙道:“那就一起洗。”

    林冬一愣,脸上腾地一红,“谁要跟你一起……”

    话没说完,那头下人敲门。

    “林先生,热水来了。”

    林冬赶紧去开门,臧飞龙依然装醉,瘫在桌上。

    那下人一桶一桶热水地倒进屋里的大木桶里,然后拉上屏风,又看了臧飞龙一眼。

    “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来。”林冬挽起袖子,一边去推臧飞龙,“大哥!醒醒!”

    那下人只得提着水桶出门,随后帮他们将门关好。

    臧飞龙倏地睁开眼,林冬吓了一跳,就见他走过去将门闩给闩上了。确保外头的人进不来,他转身伶起小孩就往木桶走。

    “啊!”林冬顿时挣扎,“放开我!我不要和你一起洗!”

    “有什么关系?”臧飞龙大大咧咧,三下五除二把小孩剥光了扔木桶里。

    哗啦一下,热水四溅。

    臧飞龙站在木桶边上,看小孩雪白的肌肤被羞怯染上一层红,乌黑的头发被打湿了,飘散开在水面上。

    热水热气腾腾,屋里的温度陡然升高许多。

    林冬往后缩了缩,拿手遮着水下的肌肤以免走光,边瞪眼:“你看什么!赶紧洗了睡觉!”

    臧飞龙得令,露齿一笑,伸手一扯腰带,那动作又潇洒又带了些莫名侵占一样的性感。林冬赶紧别开头,就听那头悉悉索索一阵,随后身边响动,水波荡了荡。

    这木桶不小,但塞进两个人还是够呛,林冬正觉得挤,就感觉身子被人一环,臧飞龙叉开两腿,将他抱进了怀里。

    两人肌肤紧密想贴,热气晕染下,一切都变得雾蒙蒙起来。

    臧飞龙舒服地叹出口气,随后伸手帮小孩擦背。大手上因为长年练武有着茧子,磨蹭到皮肤时带出奇异的感觉。

    林冬缩着肩膀像个小兔子,臧飞龙目光落在他白皙肩膀上,眸光一暗,低头咬了一口。

    “啊!”林冬吃痛,吸了口气,“你当我是吃的……”

    还没说完,剩下的声音被臧飞龙吞了进去。

    这个吻来得迅猛又热情,翻搅的舌尖上带着浓烈的酒味,林冬模糊就觉得自己像要醉了。

    窗外月冷,屋内却似深春。

    烛火在床头摇曳,水花声激荡隐约能听到压抑的低喘。影子被投射在墙上拉长,仿佛两人本就该是一体,分不出谁是谁来。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o)/~~

    ☆、第四十九章出发去长安

    章子柬瞪着手里的信眼里几乎冒出火光来,阮儿站在一旁有些胆颤,微微缩着肩膀端过去一杯姜茶,柔着声音问:“老爷……发生什么事了……啊!”

    话被仓促打断,因为章子柬突然扬手将信纸甩在了女人脸上。虽然信纸打不伤人,但阮儿还是吓得不轻,普通一下就跪了下去,手里姜茶也尽数打翻。

    热烫的茶飞溅在衣裳下摆处,有的沾到手背,虽然很疼,女人却不敢吭声。

    章子柬难得失去伪善面容,露出本来面目的狰狞来。他往椅子上一坐,恶狠狠道:“李家的混蛋!要嚣张也轮不到他李言嚣张!蹦跶的起劲不过以为自己投靠了李省有个照应……”

    男人声音里满是暴怒的气息,但很快又深吸一口气,缓缓沉静下来。

    “去把飞龙叫来。”

    “……是。”

    此时臧飞龙和林冬的院子里,比起外头的冷风,这里和三月春暖花开似的。

    两人起床林冬被臧飞龙拉着好一阵耳鬓厮磨,林冬满脸通红却又挣不开他,况且男人怀抱暖和的像抱着个炭炉,实在是舒服。

    干燥宽厚的大手触摸面颊,带来舒适缠绵的温情,臧飞龙磨蹭够了,才抱着他起床,一边穿衣服,边找来人打热水洗漱,又让厨房准备好吃的。

    这一通招呼,好似他才是这家主人一样,可偏偏他那霸道和理所当然的气质,让那些下人还没回过神就应了声。

    阮儿到院落门口时,刚巧听到里头林冬脆脆的笑声。

    她在门口停住,轻轻咳嗽了一声才走了进去。院子里的景象温情四溢,几乎刺瞎人眼。

    小孩被臧飞龙抱在怀里喂点心,臧飞龙身子高大,坐在石凳上,肩膀上铺满深秋的日光,头顶是一片金黄的树叶。他的黑发随意捆在脑后,轮廓分明的脸露出难得的温和笑意。

    不知道是他说了什么,林冬的笑意还在脸上没来得及褪去。他嘴角沾了糕点的屑沫,看见阮儿时脸上一红想要下来,却被臧飞龙箍住了,没能动弹。

    阮儿面上十分平静,笑盈盈道:“飞龙哥,老爷叫你呢。”

    “哦。”臧飞龙神情虽柔和,眼底的笑意却都收了回去。他将林冬放下来,自己起身,一边伸手十分自然地抹去小孩嘴角的屑沫,道:“我一会儿就回来。”

    “嗯。”林冬点头,伸手安安静静吃起早点来。

    等臧飞龙消失在视野里,阮儿没有走,倒是捻裙在林冬对面坐下了。

    “我可以一起吃吗?”

    “你还没吃早膳?”林冬将盘子往前推了推,“请吧。”

    阮儿道谢,伸手拿了块绿豆糕放进嘴里。这绿豆糕必定不是厨房做的,因为章家的厨房做不出这么细致的东西来。

    入口极化,甜而不腻,绿豆的香味在舌尖萦绕,带出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阮儿眨眨眼,“飞龙哥去外面买的?”

    “嗯。”林冬舔了舔手指,去端旁边的瘦肉粥喝,眼珠子四处乱转,似乎有些不安。

    阮儿看了他半响,微微一笑,道:“他对你很好。”

    “……嗯。”

    阮儿将落到耳前的一缕黑发挽到耳后,清丽的脸干净好看,“小先生还在不开心吗?我是指……你大哥要成亲的事。”

    林冬不吭声了,只听到呼呼的喝粥声。

    阮儿不急不缓,“不管你们两兄弟关系多好,男人总得有家室的。等你大哥有了家室,你们也不用四处流浪了,就可以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好好过日子。”

    林冬嗯了一声,笑了笑,“阮姑娘说得有道理。”

    阮儿看他,“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姐姐帮你也找一门亲事吧?”

    “啊?”林冬显然愣了,张着嘴忘记喝粥。

    “你是读书人,比你大哥更有出息。”阮儿轻笑:“消息放出去,不知道多少人家会找上门来呢。不如先让媒婆给你选选画?”

    “等等!”林冬尴尬,“这也太突然了,我并没有想……”

    “读书人读书是为了什么?”阮儿突然问。

    林冬看她,“报效国家……”

    “有我章家支持,你日后的仕途可说平顺。”阮儿暗示,“这么好的机会,别人求也求不来。”

    林冬迟疑了一下,眼神闪烁,放下碗,捏着手指道:“还请……请让我考虑一下。”

    没说拒绝,就说明不想得罪章家,也不想毁了自己的后路。

    阮儿明白这个道理,便点头,又拿了一块绿豆糕起身道:“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小先生只管吩咐下人就好。”

    阮儿这招自然是帮着章子柬的,把他说动了,他就能说动臧飞龙。

    在章子柬他们的眼里,娶的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造成的结果。你臧飞龙若是喜欢男人,等上了一条船,要纳男宠也好娶男妾也好,或者和这个小书生暗地里继续你浓我浓,那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原本按着他们的步骤来,先说动林冬,再煽动臧飞龙,定下亲事后正事就能开始办了。可没想到,一纸书信却全盘打乱了章子柬的计划,他不得不加快速度。

    臧飞龙进了门,就见章子柬冷着脸,手边放着一杯凉了的茶。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还没说话,章子柬先递过来一张纸。

    “看看这个。”

    臧飞龙不解,接过来草草看了,起先莫名其妙的眉角慢慢挑了起来。

    章子柬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见他高深莫测,便道:“看出什么来了?”

    “送这信的人,是章老爷的什么人?”

    “得力助手。”章子柬也没隐瞒,“很多年前就派出去做细作了,一直埋伏在长安。”

    “长安……”臧飞龙折好信,抬眸看章子柬,“你的什么生意被搅黄了?”

    “可不是!”章子柬差点又火光,但很快镇定道:“这批货物是我好不容易谈下来的,李省那个混蛋,说给我拦截就拦截了!”

    “李省……”臧飞龙想了想,“如今的兵部尚书?”

    “是他。”章子柬靠进椅子里,微微眯眼,神情不可捉摸,“这是李言搞得鬼,就算不是李言,也一定是和他相关的人!我谈这批货物时低调得很,知道的人恐怕只有李言!”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早不拦,晚不拦,偏偏是这种时候!

    臧飞龙没吭声,章子柬看了他一眼,道:“这批货本来月底就该到的,如果没什么问题,就是你的聘礼。”

    臧飞龙抬了下眉头,“我还没答应要娶你表妹。”

    章子柬嘭一拍桌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考虑儿女情长?”他难得对臧飞龙吼道:“不要以为我没查过你的底,你是孤儿,以前做过山贼对吧?”

    臧飞龙一皱眉,“那是以前。”

    “一日山贼,终身山贼。”章子柬冷笑,“若是让林冬知道,你以为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要是让更多的人知道,以后谁家丢了牛,谁家丢了鸡,都会怪在你身上!”

    “这就是现实!俗话说幼时偷针,长大偷牛,贼这个字一旦安在你身上,你就别想摆脱!”

    臧飞龙捏紧手指,看他,“你想我做什么?这不过是你生意上的事,难不成因为你生意不好,也要让我去杀人?”

    章子柬呼了口气,“你还看不清形势。李言和李省,他们都姓李,他们是一伙的,如今朝廷分昊天派和李省派,他们是对头,我是暗地里帮着昊大人的,李言自然是帮着李省的,他们合起伙来要对付的就是我,如果我出了差错,别说昊大人会有损失,你也会有损失。之前我与你说好的一切,都不能实现了。”

    臧飞龙眯着眼看他,“那批货,难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否则李言为什么要截它?没什么理由啊?

    章子柬淡淡道:“不过是一批忘忧散罢了。”

    “忘忧……”臧飞龙瞪大眼,“这是禁品!”

    “没错,可达官贵人家多得是这些东西。”章子柬冷冷看他,“尤其是我们要拉拢的,要合作的,这些东西比起金山银山还要更合他们胃口。”

    运送的十只箱子,九只是真的货物,还有一只是用货物伪装的忘忧散。

    它们藏在不同的东西里面,不知道李省的人拦下来之后,会不会一箱一箱仔细查看。但他们既然是故意的,那必定是知道了什么。

    这是章家的货物,里头一旦查出违禁品,章家首当其冲,就算他要推卸责任,也实在困难。

    他现在急需一个可靠,又有本事的人去一趟长安,将那批货物损毁!

    臧飞龙是他新招揽的人,李省那帮人不会认得,无论是资历本事,他都相信臧飞龙是最好的人选,可如今他怕的就是这人一旦放出去,回不来了要怎么办?

    留下林冬做人质?不、不行,臧飞龙这人最厌恶的是威胁,这样只会将他推开。

    他是说一不二的人,要能信任他,至少得表现出信任。

    章子柬只觉得头疼,这事还没到火候,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可做大事的人,怎能惧怕风险?

    越大的事,风险也越大,自己不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

    “亲事的事先放放。”章子柬揉了揉眉心,最终拍板道:“你立刻收拾东西去一趟长安,我要你把那批货物销毁,不能给李家一点线索,有妨碍的人……格杀爀论。”

    臧飞龙抬眸看他,“从这里到长安,就算日夜兼程也要至少两个月,无论是带什么锁的箱子,恐怕都被打开了吧?”

    章子柬道:“你走水路,我会给你安排船,水路要快得多,之后岸上会给你备好最快的马,时间可以缩短到一个月,这一个月,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你只管放心,包你到的时候,那批货物还没能被打开。”

    臧飞龙挑了挑眉,既然如此,他自然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那我去收拾行李。”

    章子柬叫住他,“林冬……就不跟你去了吧?”

    “我不会留下他一个人。”顿了顿,臧飞龙补充,“也不会拖累时间。”

    章子柬看了他一会儿,“你得记住了,只有昊大人能帮你,能帮林冬,就算为了林冬的未来,你也得出全力。”

    臧飞龙点了点头,推门出去了。

    章子柬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唤来一人,“让人暗地里跟着他,绝对不能被发现。”

    “是。”

    作者有话要说:李言和林冬让章子柬彻底信任臧飞龙的计划铺开中……=w=~~

    ——小剧场——

    《米虫》拍摄现场:

    李言和林冬对台词中,导演:“咔!李言,有点感情好不好?你现在是觉得林冬很有趣,要表现出兴致盎然!”

    李言偷瞄抱着手臂站在一边探班的臧飞龙。

    “导演……这里有一台自动制冷机,不能把他拉出去吧,他影响我发挥了。”

    导演:“谁理你这些!赶紧开始,准备……开始!”

    李言:“我突然觉得,有点喜欢你了……”

    导演:“咔!李言!你手上动作太少了,这样,你伸手勾林冬下巴。要有点挑逗。”

    李言:“……”

    臧飞龙:“……”

    李言:“臧飞龙!是导演要求的!你别这样盯着我看!你不知道你这种眼神很渗人吗!”

    臧飞龙:“……”(死盯)

    这边各种演不下去,那边林冬扬起小脸无辜举手:“导演!我饿了!”

    “你坑爹啊!你五分钟前才吃过饭!在这样下去我们的拍摄资金都用来喂你了!”导演摔剧本!

    ——小剧场完——

    ☆、第五十章去长安才怪

    还没到码头,李言先带着人来拦截了。

    臧飞龙不动声色的低声问林冬:“你确定章子柬派了人跟踪我们?我没发现啊?”

    林冬手里还拿着一只烤鹌鹑,这是刚刚在路边买的。鹌鹑烤得久了点,颜色都变成了褐红,皮质有点硬了,不好咬,不过上头洒着白芝麻又加了香油,味道倒是不错的。

    他一边啃得艰难,一边含糊道:“如果被你发现了,他还跟踪什么?章子柬一定说过不能被发现,他宁愿高估你的功夫跟得远一些,也不会冒险被你发现。”

    不过这就多了个好处,他们使些小动作不太容易被发现。

    臧飞龙听他这么说自然放心下来,他抬眸看前头挡路的人,道:“好狗不挡路。”

    李言嘴角抽了抽,“林兄,好歹我们也相识一场,你要走,怎么也不说声,让我好送送你啊。”

    臧飞龙冷哼,最近他演来演去演得很是过瘾,表情动作也有了相当大的进步。

    “姓李的都没安什么好心,差点就上了你的当!”

    李言策马往前了几步,啧啧摇头,“林兄怎么这么说,真是太伤我的心了。我是见林兄气度不凡,想要结交结交……”

    “呸!”臧飞龙打断他的话,“你想结交我是假,利用我才是真吧?我真是昏了头才会相信你只是个普通商人,和李家有关系的人,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哦?”李言挑眉,“你可知你嘴里口口声声的‘李家’是什么人?如今朝廷里最大权利之一的就是李家,把手边关大名鼎鼎的天策将军也是李家人,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臧飞龙不急不慢,“意味着你们李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言正要满意点头,臧飞龙却突然接下去,“所以我才会变成孤儿,所以我才会家破人亡,所以我才会一无所有!”

    李言一愣,虽然这应该是对好的词,可臧飞龙这话显然动了真感情了,愤怒,不甘,憎恨,只是这么几句,却让李言觉得背脊一凉。

    臧飞龙的双眼迎着光,不卑不亢看着李言,那目光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更恨的人。

    “我不过是个小老百姓,对付你们,我没有能力甚至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在你们眼里,普通百姓不过蝼蚁,我们活该被你们利用,如我这般的孤儿恐怕这片大地多得是,你们也不会正眼看看吧?”

    李言嘴角笑容微微收敛,脸色是显而易见的尴尬,他顿了半响才道:“你功夫不错,如果愿意加入我李家一员,自有人为你伸冤,你的仇也定然能报。”

    “认贼做父还期望这个贼能为我报仇吗?”臧飞龙大笑,随即笑容陡然变得阴沉,看了李言一会儿,策马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你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要让我去你李家,当心半夜被我杀个精光。”

    李言肩膀一抖,再回头,臧飞龙已策马走远了。

    李言身边的下人半天没做声,好一会儿才道:“这姓林的……以为自己是谁啊……”

    李言看着那高大的背影,若有所思,慢慢道:“是头养不熟的狼。”

    再低头,他手指里夹了个刚才林冬趁擦肩而过的功夫塞给他的一张纸条。

    李言不用打开看也知道里头写的什么,他策马往扬州城的方向去了,眉宇间微微拧了个疙瘩。

    这才别人看来,也许是被冒犯了的不快,可只有李言自己知道,他内心处于极大的震惊中。

    家仇……利用……臧飞龙……

    若不是林冬故意透露的几点,李言真的想不到那个方向去。

    因为明明十几年前,臧将军一家就全被处置了,应该是全部才对,清点人数时连只狗都没有落下。

    那可谓是最凄惨,最轰动全城的一件事,李家有人赞成有人反对,朝廷也因这事乱过一遭。

    可如今时间洗刷了一切,只留下残余的记忆,曾经反对的人再提起也不过心头悲凉,仰天长叹一声,可怜如此忠心的将军被奸人设计落得如此下场,也叹那张龙椅上的人,让人敢怒不敢怨。

    如果真的是他,是臧将军的子嗣……

    李言心里惊涛骇浪,忍着几乎想让马儿飞起来的冲动,心里暗道:回去之后要立刻联系李省才行。

    ……

    上了章子柬派好的船,水波荡漾,倒映出船头脸色微微严肃的人。

    林冬站在臧飞龙身边,与他一起看着那越离越远的岸边,轻声道:“在想什么?”

    “你不是聪明吗?”臧飞龙看了他一眼,“猜猜看?”

    林冬耸肩,“总是猜别人的心,很累的,而且被猜中的人也不会高兴。”

    臧飞龙脸色缓和了好些,转过头捏了捏小孩的脸颊。

    入手一片的软滑,温热的体温让人心情也好了起来。

    “你摸过死人吗?”

    林冬摇了摇头,臧飞龙续道:“那是你无法想象的冰冷。”

    他似乎留恋起林冬的温度,将小孩圈过来抱住,轻轻叹了口气,“你明明记得他们本来是什么样子,父亲指导你练武时的手,母亲为你端来热汤的手,小时候不懂事,父亲拿巴掌扇你的手,母亲揪你耳朵的手。”

    林冬没吭声,抬手抱住臧飞龙,轻轻拍了拍。

    臧飞龙顿了一会儿,才道:“人死了之后,那些东西就都不在了。明明记得应该是很暖和的,粗糙的,宽厚的,温柔的,细腻的,母亲的手捏起来有点软,父亲的手很宽厚硬实,还有茧子。可等他们死了之后,所有的感觉都是一样的。冰冷,僵硬。”

    林冬鼻子有点酸,抿了抿唇。

    臧飞龙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将自己从那回忆里拉了出来,平复了一下呼吸,才道:“我也用过很长的时间,才能将这些情绪藏起来。我曾一度想要潜伏进皇宫,杀了那个昏君,杀了昊天,杀了所有因为我父亲的死而高兴的人。”

    “我想让他们不得好死,挫骨扬灰,想让他们试试家破人亡的感觉,想让他们知道妻儿被残杀时因为对死的恐惧而发出破音的惨叫。”

    “让我冷静下来的是我师父,那个洱海老人。”臧飞龙抬头,见林冬眼角有泪,伸手帮他轻轻擦去,笑道:“该报的仇,我是一定会报的,只是如果没有你,也许我只会赔上我自己。”

    林冬觉得自己有点丢脸,将头埋进男人怀里顺便抹了眼泪鼻涕。臧飞龙笑吟吟看他,深秋的日光落在他肩头,几乎定格成林冬记忆里最美好的画面。

    “下一步做什么?”臧飞龙怕他冷,拉着他进了船篷里。

    这艘船不小,但也不大,外观看起来和普通船一样,甚至还有低调一些。

    船头有船夫摇着桨,离他们有些远,不说话,只做事。

    船篷里什么都是备好的,茶水吃食,还有几个包袱。

    林冬将那些包袱打开,银票衣服鞋子样样齐全。

    臧飞龙抱着手臂坐到一边,“看样子他还挺花心思。”

    “关系到他的命,当然得花心思。”林冬又翻了一会儿,还翻出两个作假的腰牌。

    臧飞龙已经许多年没去过长安了,看了看道:“这是禁军的?”

    “不是禁军也是皇城军的腰牌。”林冬若有所思,“这东西都能做假,章子柬手腕确实挺大。”

    “我们真的去长安?”臧飞龙心里还压着件事,“我们答应过梅伯去杭州救回他孙子。”

    “长安现在还去不得。”林冬慢慢道:“晚一点船上岸补充货物时,找个机会把跟踪的人引出来。”

    “引出来做什么?”

    “你发现他的踪迹,那人自然不敢跟下去。他会回去先请示章子柬,若章子柬够聪明,就不会再让人跟着你了。他现在必定已经知道你和李家有冲突,既然是家破人亡的冲突,他也不用担心你会被李家人拉拢了。”

    臧飞龙恍然大悟,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们找个机会就绕道去杭州。”

    “那长安呢?”臧飞龙转不过弯,“那批货物怎么办?”

    “那是李言和李省该做的事了。”林冬一勾嘴角,“相信我,他们俩现在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臧飞龙愣了愣,冷笑:“谁稀罕。”

    林冬看他一眼,“李家的人,也并不都是站在你父亲对立面的,我相信有头脑清醒的人。他们如果知道你还活着,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

    当然,这也是大局所致,也是利益共同体。

    要对付昊天,曾经被陷害的忠良之后,是绝佳的挡箭牌。朝廷,皇族,达官贵人,说白了也就这么回事。

    如何能生存下去,并且达到自己的目地,在矛盾冲突的过程中,不让自己被拉下马。

    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家人和后代,孰是孰非林冬不想去判断,他和臧飞龙都没想过当什么惩奸除恶的大英雄,不过是利益相同,所以合作罢了。

    之后的事,如林冬所料,分毫不差。

    晚上在一个码头补充物品时,林冬借口要去逛逛小吃。那船家不过是被章子柬雇来的船夫,被嘱咐过什么都不能说,把人送到地方就行了。

    所以他只能听话,将船等在码头。而林冬和臧飞龙逛够了回来的路上,寻了个偏僻处,臧飞龙故意大声喊了几声“出来!”

    那跟踪的人吓了一跳,原本以为不会被发现,却被臧飞龙吓了出来。

    臧飞龙自然是阴沉着脸说了一通类似‘既然不相信我还让我做什么’之类的话,那跟踪的人也吓得不清,生怕坏了章子柬好事,只得好说歹说,发誓不会再跟,并且匆匆回去禀报了。

    章子柬自然是早就得了李言和臧飞龙起冲突的消息,这下跟踪的人又被发现,他只得算了,预备为自己的选择再冒一次风险。

    臧飞龙和林冬成功甩掉了章子柬的眼线,三天之后,两人收买了船夫,改道往杭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该铺垫的都铺垫了,和章子柬、李言等人的纠缠到此暂告一段落,大飞龙和小林冬继续他们的行程!下回更新的时候双更~~~=3=~~~求多多按爪!!

    ☆、第五十一章病情汹汹来

    初冬,杭州的街边已摆上了暖和的烤番薯、玉米,热乎乎的姜汤用一只小砂锅煲着,有双鬓发白的老婆婆揣着双手坐在石阶上,看着来往的人群。

    有人来买,一个通宝两碗,热乎乎的姜汤灌下去,整个身心都暖和起来。

    菜市口早早挂起了香肠、腊肠、羊肉等。晒干的羊腿在最显眼的地方,深褐色的皮肤,肌肉显而易见。

    卖姜汤的老婆子抬眼看了看天色,日光浅淡,盛夏热烈的光变为了能看见一片金色的冷清。丝毫感受不到温度的她,因为风湿而觉得膝盖疼痛,正准备起身挪个地方,就见一双干净的黑色靴子到了面前。

    沿着靴子往上看,黑色的衣摆,深色的粗布腰带,束拢的袖口显出他是一个武生,再往上,绣着暗边的低调花式,对襟里露出一点白边,看上去讲究又不奢华。

    “公子……要买姜汤吗?”老婆子的眼睛不好使,男人背着光,看不大清楚面目。不过他身后背着一把大刀,却是看见了。

    “多来几碗。”男人嗓门低沉磁性,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霸道感。他伸手从钱袋里掏出一个重宝,老婆子吓了一跳,连连摆手,“用不着这么多!”

    她给拿了四碗,比着手指头看男人,“两个通宝就够了。”

    男人点头,翻出两枚通宝递过去,另一只手接过一碗,转身看被他挡在后头的人。

    老婆子这才发现,他身后站着一个清秀男孩。圆圆糯糯的脸,高挺的小巧鼻梁,粉色唇瓣,眉如画,眼如点漆,一头黑发束成发髻拿白布包了,穿着一身蓝色长衫,广袖遮在手背上,只露出修长好看的手指。

    “喝了。”男人粗声粗气,但动作却是温柔,小孩接过来咕噜噜灌下去,舔了舔嘴角。

    “好喝!”

    他声音脆脆的,听着就让人舒服,老婆子禁不住喜欢起来,却见男人并没因为他的话而舒展眉头,反而是皱眉,抬手又探了探小孩额头。

    “这种时候还惦记着好喝不好喝呢?”他语气似责怪又似心疼,回头看老婆子,“这附近可有医馆?”

    “有的。”老婆子料想是小孩病了,也难怪,今年的冬天来得突然,气温一夜之间骤降,好些家里的孩子都病了。

    老婆子伸手给他们指路,“大路走到有分叉口的地方,那里有一家客栈,客栈后头是个小巷子,第一家是卖糖人的,第二家是成衣铺,第三家卖干货,第四家就是医馆。”

    老婆子说完慢吞吞的,又很耐心,男人虽急,却只能听着不好打断。

    “谢了。”一等老婆子说完,男人丢了个重宝过来,“天气冷了,别在这里卖姜汤,找个暖和点的地方。”

    说完,还不等老婆子反应,已经抱起小孩跃上等在一边的马儿。

    一匹棕色大马,后头跟着一辆小马车。看样子只能装下一人,料想就是小孩坐的了。

    一个赶车的车夫,围着围脖,穿着厚厚的棉衣,帮男人将小孩放进马车,便道:“当家的,既然医馆附近就有客栈,不如先住下来。”

    男人翻身上马,背后钢刀反射日光带出寒意。他黑发被风扯起来,面上却丝毫不嫌冷,面容不变,眼神犀利,道:“我也这么想,等住下来,你去将大夫请过来。”

    “是。”

    马车咯哒咯哒朝前去了,老婆子还拿着那重宝发呆,隔了会儿才想起来,“哎呀!忘记告诉他们,那客栈里有不好惹的人……”

    找到客栈,马车停在门口,刚巧把路挡死。

    马夫撩起车帘,男人将小孩抱了出来。小孩似乎困,喝了那几碗姜汤下去,脸上泛出熟苹果般的红晕,额头见汗。

    “热……”

    “待会进屋就好了。”男人哄着,声音也柔和下来。俯身用嘴吻了吻小孩额头,这是试探温度,也是安抚。

    果然小孩就安静下来,在男人怀里蹭了蹭,如同幼小猫咪。

    那边车夫已经进了客栈,在柜台前订房间。男人本想直接往上走,却发现掌柜的脸色不太好看。

    “不是我不想给几位房间……实在是……”他往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二楼的上房都被包完了,是江湖上的人,咱们惹不起啊。”

    那车夫皱眉,转头看男人。男人道:“还有其他房间吗?”

    “一楼的通铺,还有余,另外就剩二楼最边上的一间上房了,但那间很贵。”

    “就要那间。”男人从袖口取出一张银票,往桌上一丢。

    掌柜的眼睛都直了,这可是一千两的银票啊!赶紧让小二带贵客上去,又千叮万嘱别惹到其他客人。

    马夫没跟上去,只道:“我去请大夫。”

    男人头也不回:“麻烦你了。”

    这客栈看起来已经开了许多年,木质楼梯走起来嘎吱响,上了二楼闻到一股子檀香味,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艾草气息,让人觉得心头的浮躁一下安静下来。

    小二在前头带路,到了走廊尽头,为他打开房门。

    这屋子十分宽大,前头有餐厅主厅,珠帘后头是两间单独的房间,餐厅另一头隔着屏风,后头有两只大木桶。木桶是用上好的材质做的,屋子里还有淡淡的熏香。

    男人十分满意,给了小二一些打赏,又让他准备吃食和热茶,这才抱着小孩进了其中一间屋子。

    上好的红木大床,纱帐低垂,一方小窗口临街,窗口下摆着两张椅子。

    男人将小孩小心放进床铺里,帮他脱去外衫、裤子和鞋子,只余里头白色里衣,又拉过被子好生盖好,仔细掖了掖被角,确定没有漏风,这才在床沿边坐下陪着。

    小孩呼吸有些重,大概是鼻子里头堵住了,嘴里发出荷荷的呼气声。

    “飞龙哥。”声音闷闷从里头传来,“肚子饿了。”

    男人脸色难看,“你就知道吃!”

    这两人自然是改道往杭州来的臧飞龙和林冬,至于那马夫,则是臧飞龙收买的船夫。

    船夫家境本就不好,有个老母亲得了重病,底下还有两个孩子要养着。之前章子柬与他说好了,他答应送人,就会给他一大笔治病的钱。臧飞龙知道这点后,当场就拿了大钱出来——当然那些钱都是章子柬给他准备好的,他花起来也不心疼。

    船夫拿了钱立刻送回了家里,解了燃眉之急,又让一家人赶紧搬离原地。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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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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