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3P:远溪 作者:a
正文 第10节
3P:远溪 作者:a
第10节
外头传来爸爸的脚步声,两个孩子赶紧推推两人:“叔叔,你们进屋吧,鸡蛋煮好了我们就来。”
“好。”
魂不守舍的两人离开厨房,刚出来就碰到洗漱完的顾溪。三人一起进了屋,在屋里一直偷瞧的徐奶奶赶紧假装地给三人舀稀饭,心里怪异的感觉却是更浓了。
一夜没怎麽睡,额头一阵一阵抽痛,胃里也极不舒服。在桌边坐下,顾溪端起碗喝了两口热乎乎的米汤,胃里舒服了很多。乔邵北和展苏南则盯著桌上的那盘馒头不知道在想什麽。
“小河,阳阳和乐乐怎麽还不来吃饭?”徐奶奶问这话,眼神却在展苏南和乔邵北的脸上瞟来瞟去。
“他们说要煮鸡蛋。”顾溪的眼里有著明了。
煮鸡蛋干嘛?徐奶奶很想问,但一想到两个孩子做事向来有主意,她忍下了。徐大爷坐在一边闷不吭声地喝他那碗冲鸡蛋,他心里不是没有疑问的,只不过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很快,阳阳和乐乐就进来了。展苏南和乔邵北暂时收回心思,抬头就见阳阳的手里端著一个小碗,展苏南放下了手上的筷子,呼吸有点不稳。
“叔叔,我给您敷敷。”阳阳笑著,拿出烫呼呼的鸡蛋贴在展苏南青紫红肿的脸上。展苏南强压著内心的激荡盯著阳阳,感受著烫呼呼的鸡蛋在脸上滚来滚去,双手完全听凭本能反应地抱住了他。
看著这一幕,徐奶奶和徐大爷都放下了碗。之前觉得阳阳和乐乐很像姓乔的那位老板,现在他们怎麽觉得阳阳和乐乐跟这位姓展的老板也有那麽点怪怪的感觉呢?
只有顾溪是表情正常地吃馒头、喝稀饭。嘴里嚼著展苏南炒的小白菜和萝卜丝,他的心里生出几分感慨。时间真的会改变很多。以前这人连糖和盐都分不清,现在都能炒出味道可口的菜了。抬头,看著盯著儿子瞧的两人,看著盯著他们瞧的儿子,顾溪咽下心里的那一丝淡淡的伤感,孩子很聪明,如果孩子跟著这两个人走的话,他们今後会有截然不同的人生。他这辈子最好不过是个小学老师,能为孩子做的太有限,如果他们想带走孩子……他,会同意的。
远溪:第二十八章
早饭就在各种诡异中吃完了。说什麽也不肯让徐奶奶动手,更不肯让孩子和顾溪动手,展苏南和乔邵北霸占住厨房洗乾净碗筷,收拾了灶台。站在厨房门口看著两人收拾完,顾溪在两人转过身时开口:“苏南、邵北,到我屋里吧,我有话想跟你们说。”
该来的要来了,展苏南和乔邵北在身上擦擦手上的水渍,沉默地点点头。躲在奶奶屋里在窗台上偷看的顾朝阳和顾朝乐见叔叔的神色有点不安,爸爸的神色似乎又有点严肃,两人在爸爸和叔叔上楼后不放心地出了屋子。两个孩子一走,徐奶奶就跟徐大爷说:“老头子,我怎麽觉得小河跟那两个老板不像普通的朋友呢?”
徐大爷往窗外看了看,说:“是不是普通的朋友,人家现在都找来了。我看这样子,小河以後肯定会跟这两个人回营海。”
“啊?”
徐奶奶有些心慌地走到徐大爷跟前:“你是说小河会带著阳阳乐乐回营海?”
徐大爷沉闷地往烟袋里加了点菸丝,说:“小河本来也就不是咱们这小地方的人,他在这里这十几年我瞅著估计就是躲这两个人。现在人家找来了,又是大老板,小河再不愿意,那两人能同意他一直留在这里吃苦受累吗?再说还有阳阳和乐乐。小河都承认阳阳乐乐跟他们有关系了,他们又那麽喜欢阳阳乐乐,小河带著孩子跟他们回去是迟早的事。”
徐奶奶一厅心里慌了:“这,这……”虽说小河喊她乾妈,可心里她早就把小河当成是自己的亲儿子了,就是亲儿子都没小河那麽孝顺。一想到小河和孩子要离开他们,徐奶奶的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徐爷爷抽了口闷烟,说:“凤凰就该回到金窝里去,一直呆在鸡窝里那是糟蹋。”徐奶奶眼圈红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不出话来。徐爷爷则是抽著旱烟,也不出声了。
跟著顾溪走进他的房间,乔邵北和展苏南的心跳得格外厉害。屋内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双人床、一个双门衣柜、一个带书架的桌子,一把椅子,桌旁放著一个暖水瓶,并不高的衣柜上方挂著顾溪奶奶的遗像,除此之外就没了。床上的被子叠得很整齐,床头放著一件织了一半的毛衣。局促地站在屋里,乔邵北和展苏南的眼睛盯著那件明显是给孩子织的毛衣,心脏再次承受悔恨的折磨。
“坐吧。”指指床,顾溪拿来三个杯子倒水。乔邵北和展苏南在床边缓缓坐下,忐忑难安。偷偷跟著上来的阳阳和乐乐蹲在爸爸的房门口偷听,不去考虑被爸爸发现后会不会被打屁股,他们想知道爸爸会对叔叔说什麽,会不会让叔叔带他们走,或者……把叔叔赶走。叔叔的举动明显是做过对不起爸爸的事,他们也想知道叔叔和爸爸之间到底发生过什麽。
把水杯递给两人,顾溪在凳子上坐下,看向正襟危坐的两人。昨晚他想了一夜这话该怎麽说,可此时面对小心翼翼、充满歉疚的两人,他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过了会儿,喝了口水润润喉咙,顾溪开口了:“马上就要过年了,这几天就得回去了吧?”
压下心尖的钝痛,楞了片刻的乔邵北回道:“我们不回去过年,你要不嫌我们碍事,我和苏南想留下来过年,可以吗?”
避开两人的注视,顾溪道:“过年哪能不回家。你们不回去,家里冷冷清清的,老人家会伤心的。”
展苏南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干哑地说:“小河,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我知道我犯的错这辈子都无法弥补。但不管你有多讨厌我,多不想见到我,我都不会离开你。小河,你不要原谅我,让我赎一辈子的罪。”
在顾溪开口前,乔邵北快速接下展苏南的话道:“小河,我说不出‘对不起’这三个字。我对你的伤害根本就不是这三个字可以抹消的。你说事情都过去了,但对我和苏南来说永远都不会过去。今後,你在哪儿,我和苏南就在哪儿。阳阳和乐乐……我和苏南没有资格说什麽,但他们以後就是我们的儿子。”
看向两人,顾溪在心里无声地叹息,也松了一口气,两人似乎没有问他阳阳和乐乐身世的意思。“苏南、邵北,我昨天说的不是违心的话。已经十二年了,当年的事你们若不提我都快忘了。你们也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什麽,那时候我们都很年轻,做些冲动的事也很正常。以前我给你们惹了不少麻烦,也让你们费了不少心,现在回头想想,我以前真是太不懂事了。”
“小河。”展苏南和乔邵北同时出声,心如刀割。
顾溪语带释怀地说:“苏南、邵北,真的,都过去了。家里人总觉得我辛苦,其实生活不就是这样吗?如果那时候我没有认识你们,我也是每天摆摊子、到处打工。现在不过是回到那时候而已。不过见到了你们,知道那是误会,我也就心安了。等阳阳乐乐放了暑假,我就回营海把我的户籍迁过来,再回高中补办一下毕业证,我就能转成正式的老师了。代代课,再带带家教,我的收入在县上都不算低的了。更何况阳阳和乐乐现在长大了,他们又很懂事,我几乎不用操心他们,日子其实越来越轻松了,你们真的不用惦记我这边,也别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了。”
看著顾溪脸上的客气疏离,乔邵北和展苏南真正意识到,这人并不是已经遗忘了,而是那件事已经伤透了这人的心,这人根本不愿意再和他们有任何的交集。
不是没有看到展苏南和乔邵北眼中的悔恨与痛苦,顾溪还是接著说:“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只有奶奶,後来奶奶去世,我就变成了孤儿。要不是来到这里,我这辈子都可能要孤孤单单的。可现在你们看,我有了爸妈,有了孩子,有了哥哥嫂子,还有侄子侄女,一大家子人,这是我曾经最渴望的。等将来阳阳乐乐长大了娶了媳妇,有了孩子,我就是爷爷了。所以,苏南、邵北,你们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也不要觉得我有多苦,我不苦,现在的生活是我最想要的生活,平平淡淡的,安安稳稳的。”
乔邵北和展苏南的脸色要多惨白有多惨白,任何忏悔的语言在顾溪的面前都是苍白无力。这人已经说了,他要的是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生活,他不要再回到过去那种随时会被人误会、被人殴打的日子。展苏南低下头,咬紧牙关。
深吸了口气,顾溪狠下心继续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又不是什麽深仇大恨,需要记一辈子。能再见到你们我也挺高兴的,你们在营海,将来阳阳乐乐若能考到营海去,有你们两位叔叔在我也放心。我这儿是小地方,但只要你们愿意,我随时欢迎你们带著老婆孩子来做客。”
“小河!”心痛难忍的乔邵北打断顾溪的话,喘了几口粗气,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和苏南不会结婚,也不会有别的孩子,阳阳和乐乐就是我们的孩子!”死死握紧拳头,他直直地看进顾溪的双眼,“在美国的七年,我和苏南一心想的就是让自己变强,然後找到你;回国的五年,我和苏南唯一的念头仍是找到你。现在,我们找到你了,你赶我们走也好,打我们也好,不理我们也好,我们绝不会再离开你,绝不会再放开你。”
展苏南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小河,我和邵北不期望能得到你的原谅,你想怎麽对我们都随你,这是我们应得的惩罚。但我不会再放开你,哪怕你结婚了,我也绝不会离开你。我不会要求你跟我回营海,你在这里摆摊,我就跟著你一起摆摊;你在学校代课,我就跟著你一起代课。我知道我很无耻,很卑鄙,很……”
“苏南。”
打断展苏南的自我侮辱,顾溪抿紧嘴,久久之後,他无奈地说:“你们这样,又是何苦呢。”他们现在事业有成,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而他,一个摆摊子卖饭的、带著两个孩子的中年男人……他已经老了,已经离他们太远了。
展苏南和乔邵北缓缓地摇摇头,乔邵北哑声说:“小河……那件事对你来说,已经过去了……但对我和苏南来说,却永远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这辈子,就是到死,我们都不会放下。我们不乞求你的原谅,因为我们犯下的错根本无法被原谅。小河,你不要劝我们了,我们不会回去的。你若觉得我们烦了,大可不必理我们。我们……不想再让你离开。”
顾溪垂眸,无法再在两人的言语与注视下保持平静。可是,他的心里有无奈、有一丝酸楚、有淡淡的忧伤,却不再有心动。他的心,在十二年前似乎就死了,除了爲了活下去、爲了抚养孩子而跳动外,他已经无法再对情爱有任何的怦动。
水杯里的热水早已变凉,顾溪低低地说:“苏南、邵北……我,已经习惯……”
展苏南突然猛地站了起来:“我才想起来忘了把书拿给阳阳和乐乐了,我去拿书!”说完,他不敢看顾溪,疾步走到门边打开门逃了出去。
“苏南。”顾溪起身要追出去,哪知乔邵北拉住他也丢下一句:“差点把这件大事忘了,那些书很重,苏南一个人拿不了。”也是不敢看顾溪,他匆匆跑了。门外,没来得及躲开的顾朝阳和顾朝乐被两人撞了个正著。两个孩子吓了一跳,脸上是被抓到的紧张和心虚。
展苏南和乔邵北也没想到两个孩子会在外头偷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两人索性二话不说一人抓起一个就往楼下走。顾溪追出去,当他看到两个孩子被乔邵北和展苏南带下楼,看到孩子回过头的脸上充满了心虚和不安时,他不由得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站在楼上,顾溪清楚地看到乔邵北和展苏南打开越野车的後备箱,从里面抱出一个个的大盒子。他听到了儿子的惊呼,也看到了儿子脸上的惊喜。把叹息压在心底,他微微露出一抹笑,下楼。
“爸!叔叔给我和哥哥买了好多小人书!”乐乐已经顾不上会被爸爸打屁股的危机,激动地大叫了起来。这些包装精美的小人书他们见都没见过!
顾溪走了过去,嘴上问:“你们和叔叔说谢谢了吗?”两个孩子一人抱著一套小人书冲著两位神色很不自然的男人喊道:“叔叔,谢谢!”
“不谢。”摸摸两个孩子的头,乔邵北和展苏南看向走过来的人,展苏南呐呐道:“蔓蔓说阳阳和乐乐喜欢看小人书,我和邵北也不知道送他们什麽见面礼好,就选了这个。”
“爸!是四大名著的小人书还有《狄仁杰断案传奇》!”阳阳也是激动地快要跳起来了,这边乐乐又啊地大叫一声:“还有好多辅导书呢!”
乔邵北抱起一套书,快速说:“来,把书搬进屋去。”
阳阳和乐乐兴奋不已地一一看过这几套包装精美的小人书,然後抬头有点不安地唤了声:“爸。”他们能要吗?这些书不便宜呢。
也生怕顾溪拒绝,展苏南赶紧说:“阳阳和乐乐喜欢看书是好事,看完这些书他们就知道四大名著是怎麽回事了。”
顾溪揉揉最紧张的顾朝乐的脑袋,对两个孩子说:“这是叔叔的一番心意,收下吧。”
“谢谢爸爸!”两个孩子欢呼一声,抱著书就冲进了院子,嘴里嚷著:“爷爷奶奶,叔叔给我和哥哥买了好几套小人书!”
阳阳也高兴地冲进去了,转身看著孩子们的激动劲,顾溪忍不住笑了一声。乔邵北和展苏南暗暗松了口气,乔邵北把手上的那套书交给展苏南,然後抱起十几本参考书递到顾溪面前:“小河,你拿著这些,我和苏南把剩下的书抬进去。”
他的话刚说完,冲进屋里去的阳阳和乐乐又跑出来了。展苏南直接把手上的那套书交给阳阳,又抱起一套书交给乐乐,然後抱起最後一套书,单手关上後备箱。乔邵北收回手,对顾溪道:“进屋吧,阳阳和乐乐今天有事情做了。”
顾溪感谢地说:“让你们破费了。”
乔邵北立刻道:“给孩子买书算什麽破费,这是应该的。”
好像之前的那场谈话根本不存在,他一手拉住顾溪的胳膊:“进屋吧,外头冷,你没穿棉衣,别冻著了。”
“啊。”
稍稍用力,把胳膊挣脱出来,顾溪从乔邵北手上拿走一部份书,跟著他们安静地进了院子,走到屋门口时,他低低地说:“如果阳阳和乐乐问起来,你们别告诉他们,就说是个小误会。”
乔邵北和展苏南楞了,什麽意思?而顾溪已经掀开门帘进去了。楞了十几秒,两人明白了顾溪话里的意思,眼眶忍不住热辣了起来。这人从一开始就愿意让孩子跟他们亲近!抬手重重拍了下展苏南的肩膀,乔邵北坚定地说:“苏南,我们要加油。”
“嗯!”
※
“哥!这些书好漂亮啊!”
“是啊,我都不知道先看哪一套了。”
“我舍不得看。”
“我也舍不得。”
“书就是让人看的,不看的话买它们就没意义了。叔叔建议你们先从西游记看起。”
“啊,叔叔,这些书好贵啊,这套要600多呢!”
“这套要八百多!”
“不贵,叔叔买的是打折的,买下来最贵的一套才200多块钱。”
“……那这几套加起来也很贵呢。”
“不贵。等你们看完了这几套,叔叔再给你们买。只要你们喜欢看,再贵也值得。要知道,你们从书里获得的知识可是无价的。”
“……谢谢叔叔!”
“不要和叔叔说谢谢,不过下周一的考试你们可不能考得太差。”
“不会,我们绝对是第一!”
“好!如果你们能考第一,叔叔有奖励。”
“不用了,这些书就是奖励。谢谢叔叔!”
“呵呵,不客气。”
屋内,两个孩子趴在沙发上对著几套精美的小人书甜蜜地发愁,两个怪异的叔叔坐在他们身後,一手搂著他们,一手帮他们把小人书从盒子里拿出来。顾溪和乾爹乾妈一起围坐在炉子边,看著那四个人之间的互动。徐奶奶不停地瞅瞅顾溪,而顾溪看著他们的眼神却渐渐的有些飘远。那句话他没有说完,照两人目前的态度来看,下次很难再找到机会了。他想告诉这两人,他已经,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
——原来,那三年来你对我们都是假的……原来,那一晚,也是假的……
——你是个什麽东西,不过是个低贱到不能再低贱的人,靠著脸蛋和身体攀上我哥和邵北哥,以此摆脱你低贱的身份。
轻轻吐了口气,顾溪收回目光。十二年前他配不上他们,十二年後他更是配不上他们,还是再找机会把话说清楚吧。起身出了屋,顾溪去了厨房,准备做午饭。一直分神注意著顾溪的乔邵北和展苏南脸上陪著孩子一起高兴的笑容收起,放开孩子,两人对徐奶奶说了声“我们去看看”,也出去了。
阳阳和乐乐放下了手里的书,一脸担心地看向窗外,徐奶奶和徐爷爷也看向窗外,就见展苏南和乔邵北进了厨房。徐奶奶扭头问:“阳阳乐乐,你爸爸跟叔叔在屋里都说什麽了?”
阳阳抿了抿嘴,说:“爸爸让叔叔过年回去,叔叔不回去。”
乐乐则摸著手上的小人书不吭声。徐奶奶叹了口气,看向窗外自语:“这到底是怎麽个事啊?”
顾朝阳把小人书放回去,站起来:“爷爷奶奶,我们把书搬到楼上去。”
“去吧。”
拉了乐乐一下,顾朝阳沉默地抱起一套书。兄弟两人搬了三趟才把又沉又重的几套书全部搬到自己的房里。一关上门,顾朝阳就问闷闷不乐的弟弟:“乐乐,叔叔他们到底对爸爸做了什麽错事?”
顾朝乐咬著嘴摇摇头。
顾朝阳皱起眉头:“我要去问叔叔。”
顾朝乐犹豫地说:“叔叔看起来很痛苦,我们还是去问爸爸吧。”
顾朝阳不确定地问:“爸爸会告诉我们吗?我感觉爸爸不愿意让我们知道。”
顾朝乐不说话了,兄弟两人走到桌子前坐下,满腹的忧虑。他们喜欢叔叔,但叔叔似乎做过非常对不起爸爸的事。他们该怎麽办?
远溪:第二十九章
凌晨快1点才睡下,凌晨四点就被叫起来的徐蔓蔓高考和考研的时候都没这麽累过。被庄飞飞拉著迷迷糊糊地上了飞机,感觉刚进入梦乡没多会儿她就又被叫了起来。睁著渴睡的眼睛上了车,又是刚刚进入梦乡,庄飞飞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再一次把她弄醒了。
轻轻拍拍徐蔓蔓的脸,让她清醒清醒,庄飞飞道:“蔓蔓,你去收拾行李,我十点钟过来接你。”
“唔……”徐蔓蔓只想睡觉。
“蔓蔓,醒醒醒醒。”手上稍稍用力,庄飞飞又摇摇她,“醒醒,等会儿绝对让你睡到饱。你现在去收拾行李,我十点来接你。”
徐蔓蔓努力睁开眼睛,意识模糊地点点头,声音发哑地问:“今天就回去吗?”
“我们最晚周二回去,但有很多事要办。你回去收行李,然後在宿舍等我电话。”
“嗯。”
稍微清醒点了,连打了三个哈欠,徐蔓蔓开门下车,脚步不稳地往宿舍楼里走。一直到她打开宿舍的门,跟宿舍里还没回家的舍友打过招呼,她才後知後觉地反应过来:庄飞飞怎麽知道她住在哪栋宿舍楼?
送徐蔓蔓回宿舍后,庄飞飞开著车直奔老板的住处。魏海中下了飞机后从空军基地直接开他自己的车先行一步了。同样是一夜没睡,庄飞飞就不像徐蔓蔓那麽痛苦了,除了下巴上的胡子看起来有点颓废之外,和平时没太大的差别。还不到8点,路上的车并不多,庄飞飞一路踩著油门很快抵达了两位老板共有的别墅。魏海中已经到了,正在展苏南的卧室里给他打包行李。一看到庄飞飞,他马上说:“下午你和蔓蔓休息,晚上7点我们在中央广场碰头。”
“好。”
“你现在联络青伟他们,笔记本电脑和相机、手机那些的让他们先去买。”
“好。”
庄飞飞从口袋里摸出他和魏海中都有的一份清单,打起了电话。
9点10分,庄飞飞把四个大行李箱放进後备箱,然後发动汽车去营大接徐蔓蔓,快到学校时,他给徐蔓蔓打了电话,电话里徐蔓蔓的声音又干又哑又瞌睡。笑著告诉徐蔓蔓让她在宿舍等著,庄飞飞转动方向盘,车开进了营大的大学校门。
徐蔓蔓很困,尤其是她的屁股底下就是一张床。虽然被褥什麽的都被她卷起来用布蒙住了,可对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的人来说,别说是硬板床了,哪怕是一张草席她也能立即睡著。她的行李不多,就是一个行李箱外带一个随身小包。她不是有钱人家的女儿,没那麽多衣服可以换。而且昨天上午她还在营海,下午就跑回家了,凌晨又跑回了营海,就跟拍电影一样,不要太戏剧化。
靠在床柱子上打瞌睡,迷糊中好像有人敲门,徐蔓蔓没理会,肯定不是庄飞飞。那人若到了应该会直接叫她下楼。脑袋里刚这麽混沌地闪过这个念头,徐蔓蔓就听到舍友很是兴奋地喊她:“蔓蔓,有人找你。”
快要睡著的徐蔓蔓在脑袋里以蜗牛的速度消化这句话。下一刻,有人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在她耳边很温柔地唤道:“蔓蔓,醒醒。”
朦胧中,徐蔓蔓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庄飞飞的脸,然後她的脸又被人捏了。
“蔓蔓,醒醒,走了。”
“庄子?”揉揉眼睛,徐蔓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怎麽来了?”还没有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我怕你的行李重,你一个人拿不了。”庄飞飞看看徐蔓蔓脚边的行李箱,问:“就这一个?”
“嗯。”徐蔓蔓点点头,甩甩脑袋,想让自己清醒点。
庄飞飞的嘴角含著笑,拿过徐蔓蔓放在床板上的羽绒服给她穿上,又给她戴上围巾和手套,然後一手提著徐蔓蔓的行李箱,一手拿著她的包,说:“我买了早餐在车上,一会儿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带你去睡觉。”
“嗯。”
只想好好睡一觉的徐蔓蔓根本没有发现庄飞飞的动作和他的最後一句话有多麽暧昧,多麽的令人浮想联翩。她和舍友挥手道别,就跟著庄飞飞走了。她刚走,她的宿舍里就传来女生的尖叫:“啊!蔓蔓那家伙什麽时候交了这麽帅的一个男朋友?!竟然瞒著我们!”
“他们两个不会已经同居了吧,她男朋友要带她去睡觉啊!!”
“啊啊啊!!”
上了车,没什麽胃口地喝著奶茶,啃著汉堡,徐蔓蔓迟钝的脑袋突然想起一件事:“庄子,你怎麽知道我住哪栋宿舍楼?”
“你告诉我的啊。”
“我告诉你的?”徐蔓蔓惊讶地看过去,“我怎麽不记得?”
“下飞机的时候你告诉我的,你太困了,可能不记得了。”
庄飞飞面色不变地说,在他们昨天抵达普河县时,李伟青他们就已经把徐蔓蔓在学校的全部资料发到他的邮箱了,包括她的交友情况、学习情况,自然也包括她住在哪个宿舍。想想自己一犯困脑袋就糊涂,徐蔓蔓哦了声,不再问了。
庄飞飞的眼睛里一直忍著笑,他抬手整了整徐蔓蔓乱糟糟的头发:“吃完了睡一会儿吧,到我那儿还有一段路。”
“嗯,你别管我,专心开车。”
没什麽胃口,徐蔓蔓把吃了一半的汉堡放回袋子里,闭上眼睛睡觉。很快,她就和周公见面去了。这边,庄飞飞脸上的笑容持续扩大,他又发现了这丫头的另一面,那就是瞌睡的时候特别好糊弄。
庄飞飞住的地方离公司有段距离,反正他上班不用打卡也不用准时到,住的远一点也无所谓。他喜欢安静一些的地方,市区繁华是繁华,但有时候会太吵。庄飞飞的房子不像他的老板那样是豪华的别墅,但也是很不错的小洋房了。他们几个跟著老板一起回来的朋友没事的时候喜欢聚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什麽的,房子不能太小。
下了车,庄飞飞先把行李箱一一搬进屋里,然後打开车门,动作很轻地把已经睡熟的徐蔓蔓横抱出来。没有叫醒她,可以说是很注意地不吵醒她,庄飞飞脚步又快又稳又没什麽声音地抱著徐蔓蔓上了楼,进了自己的卧室。把人放在自己的床上,庄飞飞给她脱了外套和鞋,然後拉开被子。
拨开徐蔓蔓脸上的头发,庄飞飞看著徐蔓蔓的眼神很温柔,嘴角的笑也很温柔。弯腰在徐蔓蔓的脸上轻轻亲了一口,他在徐蔓蔓的耳边低低地说:“好姑娘,睡吧。”放下窗帘,庄飞飞关上门离开了卧室,去更衣室打包自己的行李。
收拾著屋子,这一天轮休的倪红雁不时看一眼客厅的电话。昨天下午魏海中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说要外出一趟,归期不定,然後什麽都没解释就挂了。一直到现在,对方也没有再打一个电话过来。昨晚她打电话过去,魏海中没有接,再打就关机了。这是以往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而自从那次魏海中在车上问了她那个有关“语言障碍”的问题后就他变得异常忙碌,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问对方发生了什麽事,对方却仍如以往的每一次那样避而不答。
抱著给魏海中洗好的衣服,倪红雁在沙发上坐下,心里酸酸涩涩的。她快31了,和魏海中在一起也有九年了,两人之间除了那张纸之外和夫妻没有任何的区别。可是,魏海中却始终没有跟她提过结婚的事。和魏海中相恋以来,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更没有过什麽七年之痒,哪怕是魏海中回国后两人两地分开的那三年他们的感情都非常的牢固。除却不愿结婚这件事外,魏海中不论是家世还是他本人都是一个堪称完美的男人。但是,他却不愿意结婚,虽然他说过他会娶她。
她的年纪越来越大了,再拖下去孩子怎麽办?她喜欢孩子,渴望能有一个属於两人的爱情结晶。可是不结婚难道要孩子当私生子吗?而且魏海中也不愿意要孩子,他总说等结婚以後再说,但,他们什麽时候能结婚?倪红雁的心里不是不委屈的,尤其是这两年,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结婚生子了只有她依然希望渺茫。
她急,父母更急,爲了这件事她不知道和父母争执过多少回,父母对魏海中也越来越不满了,最近已经开始跟她提相亲的事了。她拒绝了,为此跟母亲大吵了一架。她不愿意就这麽不明不白地跟魏海中分手,她爱他,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自己要嫁的是他。可是现在,她不确定了,不确定魏海中是否还爱著她,爱她,爲什麽不愿意娶她?有什麽过错能令他压上自己的婚姻?倪红雁不敢再深想下去,她怕事实是她无法承受的。扯过一张纸巾擦擦眼角,倪红雁站起来抱著给魏海中洗好的衣服进了卧室。
“咔嚓”,门上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倪红雁放下衣服就跑了出来。一看到进来的人,她的埋怨变成了担心。
“海中?怎麽回事,你怎麽……”
赶紧走上去,倪红雁从鞋柜里拿出魏海中的拖鞋,担心不已地看著他憔悴的脸。魏海中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一看就是一夜没睡。身上是浓浓的烟味,倪红雁帮他脱下大衣,忍不住问:“你到底抽了多少烟?出什麽事了?”
魏海中很累,他没吭声,换了拖鞋后他一手搂住倪红雁脚步沉重地走进客厅,然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仰头靠下。
“海中?”倪红雁摸上魏海中的脸,“怎麽了?”
看著倪红雁脸上毫无掩饰的担心,魏海中双手抱住她,一个用力,把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埋在倪红雁柔软温暖的怀里,魏海中这才发出了声音:“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
一听魏海中的声音就知道他是抽烟过度,尽管心里有诸多的疑问,倪红雁还是选择了沉默,任看起来很脆弱的魏海中紧紧抱著她。就这样闭著眼抱著倪红雁休息沉淀了半个多小时,魏海中这才在她怀里说:“红雁,我委屈你了。”
“海中?”倪红雁压下心里因为这句话而涌上的酸楚,手指温柔地在魏海中的脑袋上按摩,“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昨晚上打你电话你也不回,後来又关了机,现在你又这个样子回来,我很担心你。”
魏海中轻轻摇了摇头,然後答非所问地说:“红雁,生个孩子吧。”
“海中?!”倪红雁按摩的动作瞬间停下,愕然地瞪著抬起头来的人。
拉下倪红雁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魏海中说:“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孩子,但是我不想孩子生下来是私生子,所以一直没同意。红雁,我估计最多两年我们就可以结婚了,你先生孩子吧。就像有的人那样,先把孩子生了,等时机合适了再结婚。我怕再拖下去你就真成高龄产妇了。”
倪红雁从魏海中的身上下来,脸上并没有高兴的情绪。魏海中又把她搂回自己的怀里,缓缓道:“红雁,我不和你结婚不是因为我不想娶你。你是我认定的老婆,除了你之外,我不会再娶别人。但是,我不能,因为我有罪。再没有赎了这个罪之前,我没有权利得到幸福,所以,我不能和你结婚。”
“什麽罪?”倪红雁的眼睛里有了泪水。
魏海中看著天花板没有立刻回答,就在倪红雁心灰意冷地以为这次又是无疾而终时,她听到魏海中说话了:“红雁,去把我让你收好的那个箱子拿出来。”
倪红雁坐起来,魏海中抹去她的眼泪,对她抱歉地笑笑说:“我现在两条腿跟灌了铅一样,你帮我拿过来吧,顺便把我的手机充电器拿过来,我手机没电了。”看了魏海中一会儿,倪红雁吸吸鼻子,恢复冷静地站起来去了卧室。
倪红雁完成美国的学业回国后就和魏海中住在了一起,两人後来搬了一次家,也就是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搬家的时候,魏海中交给她一个带锁的箱子,很慎重地告诉她务必保管好这个箱子。倪红雁自然问了这个箱子里有什麽,不过魏海中没有告诉她,只说让她保管好,将来某一天会有用。
从床底下拖出那个箱子,倪红雁又去厨房拿来抹布擦乾净,这才拖到客厅,顺便拿来了魏海中的手机充电器。魏海中先给手机充上电,然後他对著那个箱子发了会呆,接著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眉头紧拧、神色间带著几分悔恨地打开了那个箱子。
当魏海中掀开箱子时,倪红雁惊呼了一声。箱子里放著一些东西,她没有看清楚那些东西是什麽,她被最上面的那条沾著很多血渍的毛巾给吓到了。下颚紧了紧,魏海中拿起那块毛巾,眼里是痛苦,倪红颜看向他,她有预感,这麽多年困扰她的疑惑要解开了。
“红雁,我现在告诉你,我的罪,是什麽。”
远溪:第三十章
用自己并不坚实的双臂紧紧抱住魏海中,倪红雁的脸上是心疼的泪水。心疼她爱的男人这十几年来一直被悔恨折磨著,心疼他这一刻的痛苦。
把深埋在心里的那件事全部告诉了女友,魏海中捏紧手里带血的毛巾,痛苦不已地说:“这上面的血,是小河的。这里面的东西,也都是他留下的。我没有交给苏南和邵北,我不想他们更痛苦。如果我当时细心一点,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是我没有,我不仅没有看到那件事情中显而易见的漏洞,反而帮著老爷子逼走了小河,成了伤害他的人之一。这十二年,苏南和邵北活在痛苦中,而小河……”魏海中说不下去了。
倪红雁更紧地抱住魏海中,给他安慰,眼里是魏海中哭不出的泪。
“红雁,你说我怎麽能结婚呢?在没有找到小河之前,在没有确定他幸福之前,我没有得到幸福的权利。”
“海中,别说了,我支持你。”倪红雁擦擦眼泪,轻吻魏海中的眼睛,“只要你爱我就够了,我怕的不是你不跟我结婚,而是你不爱了。现在知道了原因,我以後再也不会跟你提结婚的事。我们先把孩子生下来,等小河和苏南、邵北在一起了,我们再结婚。”
魏海中把女友抱到身前,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脆弱。许久之後,他放开倪红雁,道:“我打个电话,你陪著我吧。”
“好。”
※
厨房里,就见两个身高都在190以上的大老爷们跟另一个身高只有172的小个子男人抢著做饭。厨房门口,两个孩子探头探脑地捂嘴偷笑。顾溪是说什麽都不肯让乔邵北和展苏南做午饭,而两人呢,也是说什麽都不肯让顾溪动手。本来顾溪就身单力薄,昨晚又没睡好,骨头疼得更厉害了,哪里是两人的对手。
乔邵北给展苏南使了个眼色,展苏南也不管顾溪愿不愿意,双手从后扣住他的胳膊就把他往厨房外头拖,顾溪急得是直咳嗽。
“苏南、邵北,你们别这样,我做饭!”
“小河,你咳嗽,进屋歇著去。”
瞅一眼偷笑的两个孩子,展苏南毫不费力地就把顾溪拖到屋里去了。把他往屋里一推,展苏南手快地关上门,然後挂上锁,直接把顾溪锁屋里去了。
“小河,你去歇著,我和邵北来就行了,我俩现在都是自己做饭,绝对没问题。”
顾溪在里头猛拍门:“苏南,你把门打开!哪有让你们做饭的道理。”
“小河,你别跟我们争了。”展苏南转身就走,并且对快忍不住大笑的两个孩子说:“不许给你们爸爸开门啊。”
“阳阳,乐乐,把门给爸爸打开!”顾溪拍得手都疼了。
“阳阳乐乐,听叔叔的话,不许给爸爸开门。”
认真地对两个孩子说完,仍不放心的展苏南索性绑架了两个孩子,直接把他们拉到厨房去了,然後关门落锁。
“爸!叔叔把我们关起来啦!”顾朝阳对著厨房的门笑哈哈地大喊。顾朝乐则趴在窗户上假装可怜地喊著:“爸,叔叔说我们不听话就把我们吃了~我们不敢出去~”轻易就被几套小人书收买了的两人早已抛弃他们的爸爸临阵倒戈了。
“苏南!邵北!”
顾溪在窗户边上喊,却只看到两个孩子在厨房的窗边捂著肚子笑。他很为难,很为难,他一点都不想那两个人再介入到他的生活里。可是,顾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他无法板下脸来对谁真正的发脾气、发火。就是两个孩子他发火打他们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何况那两个人不是孩子。展苏南和乔邵北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这麽做。
在屋里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徐奶奶压著心底的诡异把顾溪拉过来,说:“算了,他们也是一番好意,他们要做就让他们做吧。你这样客气就太生分了。”徐奶奶已经看出来了,那两个人是在讨好顾溪,而顾溪呢,不喜欢那两个人讨好他。
徐大爷也忍不住出声道:“小河啊,他们让你歇著你就歇著。再争下去就没意思了。人家苏南和邵北不拿咱们当外人,你就由著他们去吧。”
乔邵北和展苏南“斗争”了一个上午,终於让徐奶奶和徐大爷喊他们的名字了。
顾溪欲言又止地看向乾爹和乾妈,心里则是深深的无奈。徐奶奶把他拉到沙发前坐下,语重心长地说:“小河啊,不管你和他们以前有过什麽误会,这都过了这麽久了,就算了。你不也说都过去了吗。乾妈看得出他们是对你有愧,想补偿你,那就让他们补偿吧,不然他们心里不痛快你心里也不痛快。一切都顺其自然,该咋样就咋样,如果你还是放不下,等过段日子你再跟他们说,现在就算了。”
顾溪抿紧嘴不吭声,心里抗拒著。徐奶奶看了眼徐大爷,徐大爷拿著烟袋进里屋了,还把门关上了。徐奶奶这才在顾溪身边坐下,小声问:“小河啊,那两人跟你以前……只是朋友?”徐奶奶怎麽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虽然她只是个农村老太太,思想也没那麽开放,可那两人对顾溪的态度实在是太明显了。更别说顾溪的模样称得上是很漂亮了,要不是他带著两个孩子,上门提亲的人怕不会踩坏他家的门槛。
顾溪的身子微微一震,然後低下头,更是抿紧了嘴。徐奶奶一看到他这样,心里明白了。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是“果然被我猜中”的明了,有著沉重,有著不知该说什麽好的惋惜,却没有恶心。沉默地坐了好半天,徐奶奶出声:“小河啊,若是别人,乾妈我肯定会躲得远远的,看都不想再看到他。”
顾溪咬住牙关,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徐奶奶用力掰开他的手,擦擦被他弄破的冻疮,说:“这十几年,你的辛苦、你的委屈,乾妈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虽然你不说,他们不说,乾妈也猜得出你躲到这里来就是因为他们。”
顾溪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就是紧紧咬著牙关。
徐奶奶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过了会儿,说:“乾妈没文化不识字,但是乾妈懂得,人要有良心。乾妈是帮过你,可这十几年你对我们老两口比我的亲儿子还要孝顺。更别说你对我们这个家付出的,对蔓蔓付出的。咱这镇上谁家的儿子都不如你,谁家的孙子都不如阳阳和乐乐。真要算起来是我们这一家欠著你的。就冲这个,乾妈也不能给你委屈受。”
顾溪的眉头微微蹙起,拼命压制著什麽。拍拍顾溪的手,徐奶奶心疼地摸摸他削瘦的脸:“乾妈不问你们三个人到底是怎麽回事,也不问你喜欢哪一个。你听乾妈一句劝,别死倔,他们要补偿你,你就让他们补偿。不说跟他们要钱什麽的,起码让他们把你的後半辈子给安排好吧。你得想想阳阳和乐乐啊,他们这麽喜欢阳阳和乐乐,今後阳阳和乐乐跟著他们也能少吃点苦。你说是不是?”
顾溪依然沉默。
徐奶奶疼惜地把顾溪搂在怀里,就像妈妈搂著自己受了委屈的儿子那样,以她老人家生活了几十年的经验劝道:“若他们仍是死不悔改,那你就当不认识他们,理都不要理。可若他们是真心悔改,你也得给人家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人活一辈子哪能不受点委屈?可日子总要往前看。等你老了再回过头看看,就会觉得那点委屈和你过的好日子相比根本就不算什麽。小河,你今年才30岁,你起码还有40年好活,你不能总让十几年前的事绊著你啊。”
顾溪口袋里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徐奶奶放开他,顾溪掏出手机,声音发哑地说:“乾妈,我接电话。”
“你接。”
按下通话键,压下内心翻腾的情绪,顾溪保持平静地出声:“喂,你好。”
“小河,是我,海中。”
“啊,海中哥。”
徐奶奶一听是那位魏先生的,她起身也进了里屋,不打扰顾溪讲电话。
“小河,有些事当著你的面我说不出口,也犹豫著要不要跟你说。可是这些事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顾溪咽咽嗓子:“你说吧。”
魏海中停顿了片刻,说:“当年你离开的第二天,苏南和邵北就知道他们误会你了。”
顾溪的眼睫颤了一下,没有出声。魏海中也并不要求他有什麽回应,接著说:“当年是有人故意设圈套安排了那件事,就爲了让你离开苏南和邵北。”
顾溪的眼睛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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