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非典型性S 作者:清瑜
正文 第11节
非典型性S 作者:清瑜
第11节
夜深,拍灭了火堆,珀尔和狄俄尼索斯在烤得热烘烘的地上铺上摘来的大芭蕉叶,一群人准备歇息。弄好一切,狄俄尼索挨着珀尔躺下。闭着眼的珀尔听到金属轻磕地面的响声,有什么被放在了他的右侧。他侧头一看,他和狄俄尼索斯之间被放了一把宽阔的长剑,朴素的剑鞘上没有多余的雕饰,黑色的符文从剑尖缠绕到剑柄处,脏兮兮的防滑布条裹在剑柄上。是狄俄尼索从不离身的佩剑。
珀尔看了那柄并不华丽的长剑一眼,没吱声,仰面数羊。
神官坐在旁边,不着痕迹地注视珀尔和狄俄尼索的一举一动。因为担心晚上遭到偷袭,神官主动提出担当守夜人。两个小鬼彼此挨着,还坐在原地左顾右盼。见两尊大神没有理睬他们的意思,两人不知如何是好。
夜里的森林披着极薄的月光,环视四周,那寂静的黑暗令人心有余悸。
男孩看了眼穿着白色神官袍服的神官大人,视线在即使没放杀气也浑身煞气的狄俄尼索和珀尔身上徘徊。没过多久,他终于鼓气勇气拉着妹妹的手挤进了神官与珀尔中间。
这么大的动静,珀尔不可能没有反应。他睁眼,随即便遇上一直小心翼翼留意着他的视线。
男孩见状连忙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紧张地等着眼前人的决定。珀尔定定地看着男孩几秒,默认了这种寻求庇护的行为,闭眼侧身。男孩才展露一半的感激的笑卡在脸上。珀尔懒得理会,他默认,并不代表他就要回应对方的示好行为,温柔的大哥哥的形象太过膈应人,魔王的道路才是他的归宿。珀尔转身当作看不见男孩的笑脸,却发现自己压在一个长条物体上,硬梆梆的东西硌死人。
睁眼一看,正是狄俄尼索的那把破剑。向后推了推,珀尔揉了揉硌得不舒服的下巴。这剑又宽又长又占地,尼玛,硌死人了。他伸手就要将剑推开。谁知就在指尖触到剑身的一刹,另一只手飞快地按在了珀尔的手上。
那只手五指修长,指尖圆润,肤如凝脂,一看这么好的皮相,就知道这手的主人肯定是个搜民脂,刮民膏的混蛋。珀尔抬眼,对上狄俄尼索的视线。
狄俄尼索的手稳稳按着珀尔的手,力度不大不小,刚好止住珀尔左手的所有动作。琥珀色的眼睛在月下泛着幽光,有那么瞬间,珀尔以为自己看到了龇牙咧嘴的兽。但只那么一秒,狄俄尼索恢复到往常的模样,咧开嘴,笑到,“不行哦,如果珀尔要碰我的宝贝,也必须将自己的宝贝给我。”
珀尔盯着对方笑到晃眼的白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然后左手腕上施力,拍的一声,拍掉了按在上面蹄子。一个翻身,背对狄俄尼索。
空气中点点银辉凝聚,如同星星般的碎屑飘落在珀尔背后,变成银色的长鞭。
银色的长蛇,对着狄俄尼索摇头晃脑了两下,然后舒展开来,紧贴在珀尔的背后,一动不动。
狄俄尼索面对珀尔的后背,被拍了一下的手重新落在他的长剑上。没有说话,狄俄尼索仰面躺好,他的手在冰冷的剑鞘上来回轻抚,像确定剑的存在般,安心地闭上了眼。
难得没听到狄俄尼索不着调的废话,珀尔也懒得回头查看怎么回事。他总觉得刚才自己莫名其妙被威胁了。那种无法挑明的窝火感令他十分不痛快。珀尔后悔刚才没一把掌拍肿狄俄尼索的蹄子。
翻身对上两个刚躺好的两个小鬼。
男孩躺下还没来得及闭眼,最后确认一眼身旁的人以求安心却对上了黑暗中如恶鬼般的红瞳。男孩吓得打了个激灵。珀尔恶狠狠地斥到,“你们也是,滚开点!”
男孩扭动着身子,诚惶诚恐地后退避开,刚闭眼浅眠的妹妹被这么一挤,醒了过来,嘟囔着挪位置。珀尔动了动胳膊,确定有足够的空间,不会睡得束手束脚,才满意地闭上眼。他才不稀罕挤在一起,睡得腿放的不是地方,胳膊也没地方搁你以为他愿意。
被挤去了瞌睡的女孩,睁眼看了看现状。小孩子就是这样,要么一睡就睡死过去,要么精力充沛闹腾到半夜都精神爽利。女孩睡不着就开始歪着脑袋,滴流着大眼睛观察四周。被众人围在中间,源源不断地暖流捂着她。有人陪着,她并不害怕这样的黑夜。女孩靠在哥哥的手臂上,同她的兄长说悄悄话,
“哥哥,哥哥,现在像不像在家里,我靠着你,你靠着爸爸,妈妈抱着我,我们一家人挤在一起睡?”女孩抱着兄长的手臂,眨巴着眼问到。
女孩的背后是神官,男孩挨着的是珀尔。神官倒是很配合地轻轻拍了拍女孩的头。珀尔在地上躺尸,他什么也听不见。
静悄悄的夜里,没有男孩的回答。女孩继续一个人嘀咕。
“哥哥,我们会见到爸爸吗?”女孩这次的问题问得极轻,像是怕惊醒其他人,“只要我们能见到他,就可以像以前一样一家人在一起了,对不对?”
“对……一定可以的。”男孩这次开口了,他的声音放得很柔,却很坚定,甚至有着不知从何来的自信。“只要我们能到达父亲在的地方,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在一起,然后永远也不分开。”
男孩话语里的那份憧憬和相信极具感染力,连带着女孩也的语气也开始变得轻快起来。她用力点头,揽住兄长的胳膊“嗯。”
过了半晌,在仿佛已经睡着的安静中,女孩又犹豫地问出了一个问题。
“哥哥……他们是坏人吗?”
他们指的自然是珀尔和狄俄尼索,珀尔对此毫不怀疑。
又是无声的回答。
珀尔不用猜测男孩的答案,因为女孩又开口了。
“……但是他们救了我们,还愿意带着我们一起走。”
啊,好小子,有胆量。珀尔闭眼感叹。
男孩似乎也担心这话被人听到。黑暗中,女孩闷声说了一句,“哥哥,你捂我的嘴做什么?我说错了吗?”
孩子判断好人坏人其实并没有太明确的准则,只要这人对自己好,便是好人,对自己坏的便是坏人。这样的标准也许有些自私,但珀尔觉得,这比起冠冕堂皇的正义,要好太多。
各人的正义有各人的标准。任何标准,任何是非,不到最后都不能成定论。因为你的正义有违我的观点而爆发的战争,更是将个人意志强加在他人身上暴行。这样的暴行,却打着这才是最好的旗帜,这样的正义,横蛮粗暴,偏偏这样的战争又还占着理字。希珀里昂的纳奥西卡,在另一个层面上,就是披着羊皮的又一个狄俄尼索或者说旧珀尔。他不容许有与他所信奉的真理所背离的存在,所以要抹杀掉他认为背离了道路的存在。这人搁在现实,就是一个拜月教教主第二。而孩子的观点,至少在利益的标准上,大家是一致的。
你对我好,我便对你好。你对我好,对于我来说,你便是好人。简单又明确,能最低程度地辨别厉害,保持一个互相不会伤害的距离。这种利己主义也正是欧贝利可,以及埃俄洛斯的价值观。所以说,珀尔和狄俄尼索对这样的观点并不讨厌,他们甚至能欣然接受。
但男孩却紧张了,他低声斥责到,“胡说什么!他们是欧贝利可和埃俄洛斯的人,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说完,男孩又压低声音,“不要因为对方一时的施舍而忘记了父亲告诉我们的话,欧贝利可与埃俄洛斯的人生性邪恶,善用人心,骄横放逸。”
珀尔背朝黄土,面朝天,在心中念到,反派的苦逼你不知道。不知者无罪。
忽地,有人呵呵三段笑。珀尔感到身旁的男孩骤然惊得浑身僵直。尽管看不见,但也唯有狄俄尼索的特质能把那中二的笑意用话语诠释的淋漓尽致。珀尔听到狄俄尼索斯说,“小妹妹,你哥哥说的没错呢,不要因为看到我们一时的好就将我们划入好人的范畴,等到将来发现我们并不如你想像的那么好,你会很失望的。”
四下没有人搭话,那俩孩子估计吓傻了。
就在珀尔以为周围重新回到了睡着般的寂静时,神官大人开口了,低沉而又温和的声音盖过了浓重的夜色,“人最大的懦弱,在于不敢承担一颗圣人的心。其实我们并非就如我们所想的那样。”
狄俄尼索哼哼两声,极度不屑,他的话就像炸毛的刺猬,从头到尾都是刺,一字一句地往外蹦,“我还以为在希珀里昂的人眼里,我们就是一群追逐本能生存的粗野怪物,像我们这样危险又惹人厌恶的怪物就应该被惩罚被杀死。”
女孩细细小小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她不确定地说,“你们救过我们的命……所以、所以你们不用被惩罚也不应该被杀死,你……呃,可以被原谅?”
说到最后,女孩自己也拿不准了。
“我杀过的人是你们这两条人命的几千甚至几万倍,这样的我也能被原谅?”没有平仄起伏的句子听不出问话人的意图。
女孩被狄俄尼索这么一反驳也不知该怎么说,她抬头看向坐在一旁守夜的神官大人,希望他能回答。
这世上唯有神能裁定世人的罪,而神官则是神在这个世界的代言人。
“不能原谅吗?神官大人。”
神官大人沉吟半晌,随手抚上女孩的头,一下一下,摇摇头,轻柔地解释说,“坏孩子,父母总是比较操心。所以对于罪业愈深重的众生,我们更应该特别宽恕他怜悯他,而不应该远离他舍弃他。”
神官话音刚落,狄俄尼索就笑疯了。神官连同两个孩子一齐望向他。
珀尔在地上横了好一会儿,最后挺尸不成,从地上爬起。他揉着额角,手指疯笑的狄俄尼索。
“你,闭嘴!觉得自己该死就自刎!剑在你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然后,珀尔扭头对着神官,面无表情,“你也闭嘴。在这世上,谁的怜悯也救不了谁。我们现在走的路是我们从前选择的果,你可以看到昨日的因得到了今日的果,却无法预言今日的因会种得明日怎样的果。你不用跟我争是非对错,因果从不误人,这世上,除了能将世上一切看到最后的那一位,没人能预言我们以后将走到哪里,而且不管最后结局怎样,那都是我们的选择。”珀尔长气一吐,打机关枪似地讲完。说白了就是,你管我们去死?!事儿妈!
“至于你们。”珀尔面对抖若筛糠的小朋友,“给我安静地睡!明天如果跟不上脚程,没人会停下来等你们。”
世界终于在话音落下的一秒安静了,珀尔卧地,白眼一番,心满意足地闭眼,一夜安静,一夜无梦。结果第二天启程,真的如同珀尔说的那样,俩兄妹走得磕磕碰碰。妹妹嘟囔了一句昨晚吓得没睡着,哥哥则在抱怨路不平不好走。
珀尔气定神闲地站定,原地等待着两个小不点跟上。待两个豆丁走到身边,珀尔头也没低,垂眼鄙视豆丁哥哥,“不是路不平,而是你不行。”
“他们只是孩子。”神官大人悲悯天人,隐晦谴责珀尔的不近人情。奇怪的虫子自头顶上的树枝蠕动靠近,珀尔随手一鞭子将其分成两半,挥到一边,为谈话营造一个良好安定的环境。
“珀尔·莫提斯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被人遗弃在外五年。而他现在却凭借自己的力量站在你眼前。”
这句话是原作的台词,因为霸气测漏而被珀尔铭记于心。神官深深地看了珀尔一眼,没有再反驳。
珀尔小嘴一咧,笑而不语。为自己口头凌虐弱小找到合理借口而高兴。
男孩在一旁听后也没有炸毛。
事实上他已经累得没力气炸毛了,他现在很担心对方会一个不高兴将他们兄妹俩丢下,独自离开。
半蹲在珀尔身旁,男孩撑着膝盖勉强喘气,仰头便看到正睥睨着他的男人。
绝对的力量,绝对的强大。
男孩第一次察觉原来力量的差距可以如此之大,他也是头一次为自己弱小感到愤怒。男孩明白珀尔说的没错,如果他自己有本事的话,他便可不必担心自己被这人抛弃,也不必为自己那吊在一根细线上在激流里沉浮的性命担忧。
喘气间,侧脸便能看到被男人游刃有余甩在一旁的昆虫尸体。男孩盯着那碎裂的尸体,他想要变的更强。他想要……能够自己独立地在这片大地行走,不去畏惧。
珀尔注视男孩,忽然笑着对神官说,“你知道吗?那,才是一个活着的人该有的眼神。”就像他曾经在画面上看到的,那个令人赞叹的珀尔·莫提斯该有的眼神。
狄俄尼索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到珀尔这样的笑容,他突然想要伸出手向往常那样勾住珀尔的肩膀,然后他们还是哥俩好的样子。
然而手伸出去,却勾了个空。
几乎是秒移位,珀尔站在狄俄尼索碰不到的地方,用对待神官同样的微笑,看着狄俄尼索。珀尔对狄俄尼索说,“你知道吗?这也是我和你不同的地方,我和你,从来都不一样。”
狄俄尼索看看落空的手臂,是啊,其实在同样的状况下,只要非珀尔本人愿意,他是不能轻易碰到珀尔的。他一直知道的。狄俄尼索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他按住珀尔手时的动作。虽然嘴上说我们是一样的,但他其实从未对珀尔放下过戒心。
尽管如此,此刻,狄俄尼索嘴上却仍旧在胡搅蛮缠,
“你在生气。”他说到。
“我没有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珀尔莫名其妙。
“你在生气。”狄俄尼索斯坚持这么说。珀尔无奈地耸肩,也没有别的办法。俗话说,倔的怕蛮的,蛮的怕疯的。作为某种意义上的究极体,狄俄尼索就是个疯子无误。珀尔低头,对还在瞪着他的男孩说,“休息够了吗?休息够了就继续走。”
“等、等一下——”女孩踉跄地拽着他哥哥的手,忽然轻呼到。珀尔皱眉到,“又怎么了——”这次他也听到了,刚才嘴遁得过瘾,以致于忽略了那飘忽而来的呼救声。女孩仔细一听,然后脸色一白,“是父亲的声音。”
珀尔瞥了女孩一眼。少女,好耳力。这么远你也听得见,还是第一个发现。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家人之间的心电感应?
其实,珀尔更愿意相信,这都是那狗血剧本的惯性原则。
珀尔揽过神官,将两个小的提起,嫌弃地丢给狄俄尼索斯。接着脚下蓄力,扔下一句,“看好他们。”我去去就来。
一个箭步奔出数十米,然而才走没几步,珀尔突然觉得脸侧有道不自然的风。回头一看,只见狄俄尼索怀抱两个小崽子追了上来。珀尔抽死他的心都有了。
“你跟过来做什么?”经验告诉他此时原地呆着不动会比较安全。
“他们说不放心,要跟来看看。”狄俄尼索捧着怀里两只,睁眼说瞎话,完了还异常温柔地低头问了一句,“我说的对吗?”
女孩迟疑地点了点头,虽然他们没有开口,但坏人肯定看出了他们的心思,于是带着他们追了上来。其实坏人也并不是非常坏。女孩的心中默默为狄俄尼索发上又一张好人卡。
男孩则在狄俄尼索紧逼的视线中,悲催地点头,同时心中泪奔。他受够了这种被人胁迫的日子,他要变强,他要雄起,他要有朝一日成为像眼前两人一样的强者。
珀尔盯着狄俄尼索的脸看了半秒,最终放弃了毫无意义地对话。两人一前一后感到了出事地点。在一巨坑边停下,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狄俄尼索没有放下两个挂在身上的累赘,而是盯着坑中的巨物,说了一句,“fuck you。”
这不是因为狄俄尼索突然被老友抛弃,悲愤之下涵养也丢了。
而是眼前这个巨物,确实是生存在欧贝利可海域中的,一种名叫法克鱿的水生生物。
此物八爪,上附吸盘,从来只进不出,如同菊花黑洞般的嘴里更是有一圈圈的利齿,蠕动间可以碾碎所有到嘴的生物,凶猛无比。
而此时珀尔见到的这只,是变了异的。面对如此巨物,缓过神来的珀尔也只能发出这样的感慨,“好大一只法克鱿!”
☆、sos36
斩不完的触手,切不断的爱
蚕食了大片森林的巨坑中,触手席卷。纠缠在软肢体下的马车依稀可见希珀里昂的徽章。一个白色的模糊身影在肢体中缠斗,珀尔猜测那是纳奥西卡。这世界上的东西,还真是怎么乱怎么纠缠。
“爸爸!”狄俄尼索怀里的小女孩指着一处喊了一声,然后她抬头祈求地看着狄俄尼索。
狄俄尼索望着她笑眯眯。
“为什么我要救你爸爸?”狄俄尼索斯的脸凑到人家小姑娘的面前,气息喷洒在对方粉扑扑的脸上,调戏到,“我不是坏人吗?”
小姑娘被坏心眼的狄俄尼索问住,支吾两声,扭头像哥哥求救。男孩一咬牙,低头揪着狄俄尼索斯的衣襟小声恳求,“求你了。”
“嗯?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楚呢。”狄俄尼索侧耳说,“这样不行。”
男孩不说话了,他大概也看出狄俄尼索是不会帮忙他们忙的。他转而将目光投向了珀尔。在男孩看来,比起揽着他的这个随心所欲飘忽不定的中二,那个说话总是不近人情却异常果断的人更让他觉得可靠。为什么呢,他明明不喜欢光看能力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的人,但他却不排斥这个唯力量是尊的男人。
女孩见哥哥不在说话,急了,她自己小手托着狄俄尼索的脸,“如果你救了我父亲,你就不是坏人,是好人了。”
“为什么我救了你父亲,我就是好人。”狄俄尼索微笑着不依不饶。“你骗我。”
“我没骗你!你救了我父亲,我就可以和他相聚,我们会幸福,你给了我们幸福,所以你就是好人。”
“那只是你认为的,其他人依旧说我是坏人,所以,你还是在骗我。”
珀尔扶额,你够了,跟小孩子较劲,真不是一般的没意思。他上前,准备将两个小屁孩与狄俄尼索斯分开。
谁知女孩语出惊人。
“我没骗你!”小孩子总是较真,女孩伸手拽着狄俄尼索的一撮银发,撅着嘴近距离瞪着他,“你救了我,对于我你就是好人,如果你救了其他来寻找家人的人,那么对于他们,你也是好人,但我知道你不可能救所有人,所以你不可能成为所有人眼中的好人!但你只要成为我心中的好人就够了呀!”
童言无忌,童言最真。
狄俄尼索一脸被噎着的表情,特憋屈,偏偏还反驳不得。珀尔顿了一下,走近,两手分别放在两个小孩脑袋上,“嘘,小声点,你们不知道吗?你们眼前这个大魔王其实一直想拯救所有世人,做一个光辉夺目的圣母。”
狄俄尼索瞪了珀尔一眼,眼神狠厉,估计杀人的心都有了。珀尔顺着两个小家伙的脑袋摸到他们的脖子,摩挲一下然后掐着说,“要我救他们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
无视珀尔那指甲锋利的双手,男孩靠前,连忙应声,“什么条件?”
珀尔微微笑着看向狄俄尼索,“无论我救不救得成,你们都要对他说,他是好人,你们感谢他,以神之名祝福他,像敬爱神父般敬爱他。”
男孩脸上浮现出和狄俄尼索斯一样的憋屈表情。看样子,十分不理解珀尔这么做的意思。
其实珀尔只是不想再被好人卡坑爹,反正狄俄尼索想要,发给他吧。
而狄俄尼索看向珀尔的目光十分复杂,珀尔将神官带到狄俄尼索身边,拖着神官的手,将他交给狄俄尼索。
“现在,我的命在你手上了,可以稍微信任我了吗?”说白了,狄俄尼索同学就是缺爱缺乏安全感,炸着浑身的刺威胁着所有靠近的人,却有忍不住往温暖的地方凑。珀尔他特别理解。就跟飞蛾扑似的嘛。
这回,狄俄尼索牵过神官的手有点抖,半晌,他第一次朝珀尔说了句人话,“小心。”
小女孩挂在狄俄尼索的脖子上天然呆地补充,“大哥哥的语气好像我妈妈。”
珀尔装聋了。神官面色复杂,似有话要说。珀尔打断,冷眼斜睨,“只是不想被你的诅咒拖累。”纳奥西卡死,他也得死。不,这里的三人,不管谁死他都得跟着遭殃。
神官闻言笑了,他说“你我都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珀尔是怎样的人他自己知道,他唯独不想知道,在神官眼中他是怎样的人。因为在圣母眼中,谁都是可以拯救的迷途羔羊,偶尔的善举也是良心未泯,他还是乘着对方没把好人卡发出,飞身投入触手的怀抱吧。
来吧,信仰之跳!
小跑着助跳,珀尔跃向空中。
纳奥西卡正和斩不断理还乱的触手缠斗,忽然觉得头顶阴了一块,心一惊还以为是偷袭的触手,然而一抬头却看到一个令人惊讶的身影。珀尔落地,长鞭扭出诡异地弧度,鞭子上的利刃勾断肥厚的触手,周围血淋淋地落了一地肉块。
鞭子一甩,抖落血珠一串,珀尔头也不回地对纳奥西卡说,“这不是为了你,只是刚和别人做了一笔小小的交易。”
纳奥西卡虽未明白怎么回事,却明白珀尔是来帮忙的。那毫无保留的后背,那纤细却笔直的身形,联想到最近洛玛城里盛传的罗曼蒂克故事,什么魔王爱上仁王相爱相杀之类的。纳奥西卡控制不住面部肌肉抽了抽……莫名有些别扭。
“你不怕我照你背后来上一刀。”纳奥西卡不信珀尔。
“不怕。”珀尔笑着回头,“因为固执的正派人士,不屑于我们这些魔道邪门的手段。”
纳奥西卡不得不说,魔性的人,都有着魔性的美,尤其笑起来格外明显。他想不管怎样,他应该礼貌地对珀尔说谢谢。但在这时,又有一人一跃而下。狄俄尼索落在纳奥西卡和珀尔中间,在触手鱿鱼身上砸出一个凹陷,触手怪胃液都喷了出来。一溅十米高。
“我不是让你在上面等吗?”珀尔表情都裂了,看着狄俄尼索只想抓狂。你个不走寻常路的二货!
狄俄尼索双手一手抱着一个小屁孩对珀尔微笑,“我担心你啊,挚友。”
神官在上面抓着树枝遥望坑底,
“你们还好吗?”
纳奥西卡看到上面的人惊叹,“神官大人?”
真是乱成一锅粥。珀尔捂脸。
配合纳奥西卡救下他的部下,珀尔和狄俄尼索配合度相当高地一击,斩掉了怪物的内核。活下来的人涕泗横流,不是因为重获新生,而是因为魔王在与纳奥西卡讨价还价。讨价还价的内容是,你们这边这么多人分点给我怎样?
比赛内容是拯救尽可能多的人。大家都还记得。
珀尔放下装着男孩女孩父亲的马车。同纳奥西卡谈条件谈得不亦乐乎的狄俄尼索放下手中的俩小屁孩,晃晃食指,嘴里继续道,“不行,至少二十人。”
被救下的人用憎恨和厌恶地表情盯着狄俄尼索。中二不为所动,坚持晃着两根手指。
纳奥西卡回头看看剩下的部下。稀拉狼狈的队伍,连能否保全他们自己回到洛玛城也不能保证。答应实在似乎无奈之举。狄俄尼索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笑着冲珀尔挥挥手,示意他十个,珀尔十个。跟小孩子分糖果似的。
才脱离虎口的人群哗然了,憎恨和厌恶变成了恶毒的言语,却没有人敢指责黑发红眼的珀尔和身着埃俄洛斯胄甲的狄俄尼索。
“为什么要把我们交给那些人。”
各种难听的责难落在了希珀里昂队伍的头上,一路被保护着活下来的人眼里满是怨毒。希珀里昂的战士脸色均不太好,身上还挂着彩还要忍受背弃人民的骂名,不少人握紧了手中的剑。狄俄尼索兴味盎然地看戏,咂舌赞叹,“这还真是……活该。”
因为善良而被认为善举是理所当然,因为恶行而被人惧怕着,哪怕是让他们苟活,他们也不敢吭气只能感恩戴德,还真是讽刺。
人总是在不经意中暴露自己的恶性。就连秉持善意的希珀里昂人民也不外如此,甚至更甚。
王因为人民而高高在上,因此王也应该为人民去死。
纳奥西卡站到如今的位置,自有他的本事与涵养。
换做狄俄尼索或珀尔早就秒了干净的杂碎,他却还能心平静气地解释,
“各位,除了你们,这些保护你们的战士也是普通人,他们也有父有母,他们不是法师,没有天赋异禀的才能,他们只是比你们稍微强壮些,”纳奥西卡的话语掷地有声,字字铿锵入耳,句句发自肺腑,“如此弱小的他们却肩负着你们的性命,肩挑着你们不愿挑起的重担,在我看来,他们不应该受到同伴乃至同胞的责难,在我看来,他们做得很好!因为他们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退缩。”
纳奥西卡环视四周,没有人敢回应他的目光,“如果有人认为能比他们做得更好,请站出来,如果有人不满这样的安排也请站出来,我们会给足够的食物和水,让你安全地离开。”
这么一下,四周安静,虽然不说大家都心服口服,但没人是傻子,有人抛头颅撒热血,总比自己一个人去玩命强。
纳奥西卡见没有人再反对,摆手示意狄俄尼索斯可以挑选他想要的人。围成一团的人群拼命朝里缩,仿佛狄俄尼索是头正舔舐着嘴唇的豺狼。
男孩和女孩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有些不是滋味。女孩想说你们不要害怕其实眼前这人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可怕。男孩则盯着刚才对他父亲恶言相向的人不说话。
男孩的父亲见两个孩子没事,也没顾上那么多,他欣慰地长吁一口气,牵着他们想要回到纳奥西卡的队伍中。
但走了几步后,却发现女孩没有跟上。
牵着男孩,父亲回头,面露疲倦地小声斥责到,“还不快点跟上!”
说完,眼睛还迅速地瞟了狄俄尼索一眼,生怕这人发现后要夺走他的儿女。
女孩站在原地没动,摇摇头。
男孩的父亲紧张地盯着狄俄尼索,快步走去伸手去牵女孩,“快过来!”
女孩忽然一个闪避,像条泥鳅般躲过她父亲的手。小跑到狄俄尼索身,女孩揪着他的裤腿,固执地朝他父亲摇头,
“我不去,他是好人。他不会伤害我们的。”
“你在瞎说什么?!他——”男人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看了狄俄尼索一眼,只强调,“快过来,不要我说第三遍!”
狄俄尼索笑呵呵地看着,不说话也不踢开缠着他的小鬼。男孩站在父亲身后,左右看了一眼,挣扎了一下,忽然脱开他父亲的手,也跑到珀尔旁牵起珀尔的手,坚定地说“我跟着他们就好!不会有事的。”
珀尔没有回握男孩的手,也没有挥开。
他说,“我可不会为了一个小鬼耽误脚程,也不会因为你哭哭啼啼就可怜你。”
“谁要你可怜,我自己有腿可以走!”男孩炸毛。“虽、虽然我还不能完全脱离你的庇护,但能自己做到的事我都会自己做到,不需要你担心。”
珀尔叹气,反正你是赖上我了,是吧。
揉揉男孩的发顶,“男子汉要说到做到。”
“废话!”
两个金发的孩子忽然都不愿回到希珀里昂的阵营,这让那位父亲好是尴尬,他生怕别人以为他们一家都叛变了,犹豫了半天还是只身一人站到了希珀里昂的阵营中。纳奥西卡看了狄俄尼索一眼,对他说,“你可以离开,我能理解。”
男人唯唯诺诺地低头,说,“不,殿下,我和你一起保护需要保护的人民。”
纳奥西卡没说什么,点点头。大家分配好队伍,启程出发。男孩和女孩分别跟着珀尔和狄俄尼索。
后面的日子,众人打怪捡人,希珀里昂的队伍一直未同珀尔他们分开。也许是考虑分开不利于在这诡异的森林中行走。不过话说回来,正派就是正派,反派这边的士兵一开始就死的只剩boss,他们那边小兵小卒还是很有节奏地消耗着,珀尔每每亲自动手砍怪时,就是一阵泛酸。
其实秉持着反派一定不会在大结局前死掉的原则,珀尔曾经问及狄俄尼索不分开走的原因。
狄俄尼索也不是什么相信团结就是力量的人,这次与希珀里昂的合作,带着令人微妙的感觉。珀尔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结果那厮看着一家人人其乐融融的兄妹俩,给他理性分析了这样做的好处一二三。
珀尔听后冷哼,一点也没相信,他对狄俄尼索说,“别后悔就行了。”
狄俄尼索偶尔也想抓着机会同珀尔说点别的,但珀尔总在他要开口时躲开了。拍拍手中的长剑,狄俄尼索想,反正还有机会。
珀尔一行人到达洛玛城的那天,举城欢庆,在他们手下活下来的民众被带到了教皇厅。见到帘子后教皇的身影,难民们无不一副重见天日如获新生的激动面孔。珀尔嗤笑一声,心想,如果这群人知道帘子后那人有着和他一样的皮相不知会做何感想。
公主殿下早已回城,据说受了重伤,已经退出了比赛。剩下的人,领着一群人挤在教皇厅中,等待神棍的下一步指示。珀尔看了看四周,发现他和狄俄尼索的队伍规模是最小的,果然他们两人都是烂人品。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也没说输了就要赶人走,公主殿下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神棍在幕帘后慢悠悠地开口,珀尔也跟着悠哉悠哉,狄俄尼索站在埃俄洛斯的位置上不方便过来,冲他挤眉弄眼,好不寂寞。
“这次大家都辛苦了。”教皇大人慰问众人。
珀尔在想能不能先溜,他想回行宫确定忠犬和子的安全了。
然而教皇大人的下一句话就叫人震惊了。
震惊过后,众人沸腾了,一个个跟扔进锅里的青蛙上窜下跳。
因为教皇说,“这次的胜者,是珀尔·莫提斯和埃俄洛斯的狄俄尼索,以及罗尼奥路的阿尔及彼,还有希珀里昂的纳奥西卡。”
“这是为什么?”欧贝利可的队伍中有人不满。
珀尔也忍不住跟着点头,对啊,为什么啊?他和狄俄尼索斯各救了十三、十四个人,中途还死了一两个。比起其他人来,他们那队伍看着就寒碜。
面对置疑,教皇的声音依旧从容威严,他反问众人,
“如果要究其原因,那么,汝等先告诉我,何为拯救?”
教皇开口,众人沉默了,有聪明人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但随后,怀疑的目光却落在了珀尔和狄俄尼索的身上。意思是,这样的人也拯救别人。
“所谓拯救,是否拯救了身体,心也会跟着得到救赎,还是说,在肉体被拯救后人会因为贪恋生的美好而变得更加贪婪。”教皇大人继续忽悠。
“就凭这种虚无的东西,你就说我们输,我们不服。”欧贝利可的法师站出来,法杖直指幕帘后的教皇。
帘子后传来轻轻的笑声,声音没有光辉温柔的神性,倒更像那个无节操的混蛋神明。珀尔望向法师的目光忽然非常怜悯,如果真是那样,那帘子后面坐着的就是个比狄俄尼索还坑爹的疯子。
“我只问以下几句,你,是否出自真心想要拯救这些人,你所拯救的这些人,是否又是真的感激你的拯救?”教皇问到,
“只要你曾经有一秒嫌弃过被你救起的累赘,只要你救起的人对你曾经升起过一丝怨恨。那么你的拯救就是无意义的。”
“那么这些人呢!?”法师听了教皇的解释后面容扭曲,挥手指向珀尔和狄俄尼索,“他们绝不可能想要拯救任何人,也不会有任何人因为他们的拯救而去感激他们。”
啊呀,被打脸了。不过只要不是发好人卡,他都不介意。珀尔双手环胸,不为所动。
教皇轻描淡写,说,“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一个嫩嫩脆脆的声音在希珀里昂的队伍里响起,“狄俄尼索殿下和珀尔殿下都是好人,我很喜欢他们!”
萝莉蹦出老爹的怀里,进了洛玛城后,她的父亲就心急地把一双儿女接回了身边。
现在萝莉当着他爹,还有所有人的面表白了。
而牵着她的手,哥哥犹豫了半天后,忽然也鼓气勇气,面对欧贝利可的法师说道,,“我也是!”
事情的发展令众人吃惊,大家觉得,天,大概要下红雨了吧。然而更令人吃惊的是,狄俄尼索忽然笑得开心,当着众人的面,他说,“嗯,好孩子我也最喜欢了。”
法师的表情的瞬间狰狞,“这不可能!”
话音落下,冰晶成刺,分别射向两个孩子和狄俄尼索!
狄俄尼索倒是轻易地接住了。
至于男孩和女孩,珀尔的鞭子横空而过,打落飞近男孩面门的冰刺。
鞭子甩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珀尔拉直鞭身,昂起下巴,看着面露狰狞的法师,“真是太难看了。”
御座上的人啪啪地拍掌,算是为珀尔这一出叫好。
教皇一挥手,欧贝利可的人便从教皇厅里消失了。无声无息。
“那么,接下来我来解释下一场比赛的内容,下一次,胜者将带领他们拯救的人分别对抗,考虑到队伍的人数,我将把埃俄洛斯与罗马尼路归为一队,那么剩下的就是希珀里昂和莫提斯,没问题吗?”
场下再次哗然,珀尔难掩惊讶地抬头。当然有问题,为什么——
☆、sos37
人生就是该信的时候你不信,不该信的时候你偏信。
“我能请问为什么是这样的组合。”阿尔及彼向前一步,显然不止是珀尔一人诧异,但阿尔及彼的问题还是问得很审慎,因为他很快恭敬地补充到,“按照相性来看,我与纳奥西卡似乎更加合适。”
珀尔转瞬的诧异后很快地平静了,他,嗅到了空气中恶趣味的味道。
至于相性?珀尔翻了个白眼,他和教皇还夫妻相咧,要不他俩组一队?
教皇忽地愉悦地笑出声,在众人困惑的细语中,给了个神棍的解释,
“黑与白从不独立存在,趁着这个机会,也许能让你们从对方身上发现一些你们从未看到的东西。”
也许趁着这个空隙大家可以回家吃饭,快点散会各回各家吧。珀尔对于过剧情最没耐心。游戏中些身份尊贵有点年纪的npc,不是考验人文言文的功底,就是来一番心的历练,千篇一律地让人后闭着眼睛点选项仍旧知道剧情走向。
教皇给了个模糊的回答。众人虽不满也只能散了。珀尔转身准备撤了,忽然有人揪住了他的衣角,珀尔低头,哦,原来是他这次的队友之一,一个希珀里昂的小萝卜头。男孩拽着珀尔的手在瑟瑟发抖。珀尔低头咧嘴一笑,十足的不花好意,“怎么了,害怕了?”
男孩捏着珀尔的衣角炸毛,瞪着蓝蓝的大眼睛,“才不是!”
“可能会死哦。”珀尔大魔王熟门熟路地恐吓小朋友,“即使你侥幸活了下来,你妹妹也未必能活下来。如果有人用你的妹妹要挟你,你是杀了她?还是拯救她?如果你希珀里昂的队友要杀了她,你是要杀队友保护你的妹妹?还是杀了你妹妹成就你们王的荣耀?”
男孩埋头沉默,咬唇不说话。珀尔大魔王毫无同情心地继续猜测各种血腥的可能性。直到男孩被他唬得脸色煞白,珀尔才心满意足地打住,然后摊手,
“看,这就是坚持正义的代价,光说着漂亮话做着漂亮事的你,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做一件自认为正确的事也会这么难吧。然而这就是真实,不是你做对了事就会得到应有的奖赏和赞美。真正的正义,是需要代价的。那么你现在,后悔了吗?”
“……我不知道。”男孩似乎有些泄气,捏着珀尔衣角的手松开,垂在身体两侧。
神官就站在一旁,珀尔也不介意他将一切听了去,反正也不是什么机密。倒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听众开口了,“我不会让他面临那样的选择的。”纳奥西卡从一群穿着银白色袍子的人中摩西分海般,朝珀尔走来。
珀尔眯眼,去他的金光闪闪万丈光芒,跟圣母玛利亚再临似的。
“孩子不必面对这么残忍的事。”纳奥西卡悲悯天人的模样和神官如出一辙。
珀尔欢乐地问,“那您是打算代替他杀了他的妹妹吗?”
男孩蓦地紧张起来,盯着纳奥西卡的脸,怯生生地看着那正气凛然的面孔。
纳奥西卡低头,对上男孩的视线,他一字一句地许诺,“我也不会杀那个女孩的。”
“那就是吩咐其他人杀了她。”
“……我不会。”
“哦。”珀尔忽然露出一个醒悟的表情,“我差点忘了我们是一个队伍,难道你希望由我下毒手?啧啧,真是个划算的承诺,偏偏我真有可能会那么做。”
男孩仰头看着两尊大神你一句我一句的一来一回,紧张得汗都沿着鬓角流下来了。
“你并不是像你自己所说的那样。”纳奥西卡最后总结陈词。珀尔眯了眯,总觉得这句话意外的耳熟,在哪里听过呢?珀尔回头碰上神官的视线,对了,这人也说过一样的话。
“不管我是怎样一个人,你都不会视我为队友。你们明知欧贝利可并非如你们所说的那般不堪,但你们仍要将我们视做敌人。”珀尔将话说得如此直白明了,他怕被白boss招安,“所以算了吧,我们都知道我们是怎样的人,而且我们都知道,我们的道路不会有重合的一天,不管你有没有抱有那样的希望。”
珀尔勾勾手指,示意男孩和神官跟上。男孩似乎被珀尔刚才的一番话吓怕了,频频望向纳奥西卡队伍中的父亲。珀尔威胁地眯起眼睛。神官才低头,牵起男孩的手,跟到了珀尔背后的队伍。男孩还在回头。
珀尔见状,冲纳奥西卡一笑,“这不,最后我们还是要拿对方一点东西来当作筹码才能安心。如果真不想我对那个女孩动手,你只要用那个诅咒威胁我就是了。不过我相信为了大義,她即使死了也会安息的吧。”
“我知道——”纳奥西卡忽然说,牛头不对马嘴,“那次乱斗中,你并没有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
珀尔听到后头也懒得回,有时候人不杀你,不代表他就是和你一队的。被正义的boss感化的下场通常就是殉节,他还是混账着过完剩下的日子吧。挥挥手,珀尔准备回去看看忠犬的情况。
一离开教皇厅,珀尔就加快脚步赶回行宫,他这阵子最担心的就是单独留下的忠犬和子。珀尔百步行,念百步,心想着不要出事不要出事,结果回到行宫里,还真的出事了。偌大的宫殿里,连个鬼影子也没有。珀尔连扶额的力气也没了,他对除了神官以外的人说了一句,“呆在这,不要乱走也不要想着逃跑,外面想杀你们的人千千万万,而且,绝不比我仁慈。”
十几号人噤若寒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情不愿地点头。珀尔没心思管他们会不会偷溜走。他冲神官一扭头,盔甲都没来得及卸就转身迈出行宫大门,
“陪我到狄俄尼索那里去一趟。”
两人一前一后,在回廊间快速穿行。铠甲敲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在回廊上回荡,有人远远见着珀尔就避开了。神官看着珀尔的背,跟在他身后开口了,
“你认为是狄俄尼索·西亚做的?”
废话,那个中二是头号嫌疑人。何况除了他,珀尔想不出别人有什么理由请走欧西纳什和郝瑞拉斯。如果说是他重视这两人,有人想要用他们威胁他,别说白boss们不信,连珀尔自己也不信。
只有狄俄尼索这中二货喜欢不按常理出牌尽玩些掂量人心测试你有多大的善心这样的把戏。
况且,就算不是狄俄尼索做的,珀尔也不担心冤枉了他,反正大家名声都够臭了,再来一两件事也不见得有多黑。
当然这些都没有必要同神官解释。珀尔不说话,神官又说,“……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珀尔扯着嘴角回头给神官一个冷笑,“我和昆塔还是同族,他扔我的时候不照样干脆,我杀他的时候也没见手下留情,你究竟在想说些什么?不要将那些感化的可能性寄托在我身上,我不是那些傻乎乎的心怀希望的人。”
“也许你不是,但有人是。”神官意有所指。
珀尔装听不懂听不见。
来到狄俄尼索的行宫,揪着门口的一准备挡路的杂兵扔了进去,“跟你家殿下禀报,我有事找他,如果你——”珀尔看看地上吐着血泡的人,“如果你还有气的话。”
周围的人退避三舍,已经有人小跑地去请狄俄尼索了。珀尔之前算是这里的熟客了,但现在换了个阵营,大家看过来的眼神于是也换了个味道。珀尔挑了个地方自己坐下,神官站在一旁,少有的沉默。狄俄尼索没让珀尔等太久,他带着小女孩来到大厅。一进大厅,狄俄尼索见珀尔神色不对,觉得奇怪。
狄俄尼索看看神官,表情有些困惑,“为什么是他,不是加拉尼亚?”
珀尔莫名其妙,“谁是加拉尼亚?”
“我哥哥!”小女孩声音响亮地答到,她还在四处张望,显然没见到哥哥她很失望。“大哥哥以为你是来——唔唔。”珀尔挑眉看着狄俄尼索捂着小女孩的嘴巴,不知道这又是在唱哪出。不过唱哪出他也不管了。珀尔揪着狄俄尼索刚换上的衣服,放杀气问,“我行宫里的人呢?”
小女孩吓得翻到狄俄尼索身后躲起。狄俄尼索的脖子被收紧的衣领勒着,琥珀色的眼睛来回在珀尔的脸上近距离扫视,他平静地反问,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珀尔拧着狄俄尼索的衣领,眯眼同他对视了一会。两人对峙半天,最后珀尔还是松手,坐回椅子上扶额。现在才是头疼的时候,人到底到哪去了?中二虽然不正常,但说的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狄俄尼索默不作声地拉着小女孩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不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淡然得连表情都欠奉。
不过,这些珀尔都没有注意。
半晌,两相无语,珀尔起身打算回行宫。临走前,他看着还在眼巴巴地瞅着他的女孩问狄俄尼索,“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狄俄尼索笑眯眯地问,“我还打算问,你打算拿我怎么办?朋友?”
“凉拌!”说完珀尔摆摆手,翻了个白眼,“反正你和我都对这个比赛没意思,那就一起打打酱油吧。对了,你打算拿她怎么办?真的让她上场?”
“她有名字,她叫卡拉,而且,她非常希望你能用名字来称呼她。”狄俄尼索认真地纠正到。
中二忽然较真,珀尔虽然觉得莫名和吃惊却也来不及细想,只敷衍地答到,“那你打算拿卡拉怎么办,真的让她上场吗?”
狄俄尼索端起仆人送来的茶,抿了口,慢声细语地说,“还能怎么办?教皇陛下定下的规则,如果你换了人,他就换个方法折腾你,还不如不换。”
有道理,看来中二深谙变态的精髓。珀尔点头认同,对神官说,“那我们走吧。”
狄俄尼索没有留,也没有送。珀尔直到走得离狄俄尼索行宫很远的地方,心里也觉得不对味。他忽然想起小女孩那没说完的话。他问神官,“你觉得刚才那小女孩是想说什么?”
神官大人抿起嘴,眯起眼睛,“那个女孩她有名字,她叫卡拉。”
珀尔心里还惦记着忠犬如今在何方,本就是随口一问,偏生这几人今天都跟名字较上劲了。珀尔耐着性子,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你觉得卡拉刚才是想说什么?”
神官大人显然不满珀尔随意的态度,但他还是回答了,“大概她以为你是带他哥哥同她来见面,顺便和狄俄尼索商量一下,下次该怎么办?”
珀尔奇怪,“能怎么办?你总不会以为狄俄尼索真会好心地将卡拉送给我,然后再由我送他们回到他们父亲身边吧。”
这是有多看得起他俩的人品啊。珀尔认为神官大人在痴人说梦话。神官大人忽然停下脚步,珀尔不解地回头看他。
神官的表情那么严肃,眉头紧皱地一挥宽大的袖袍,正气凛然地呵斥“珀尔·莫提斯,我发现你不仅没有心,而且非常残忍。”
珀尔没好气地笑了笑,“谢谢夸奖。”
得您一言,胜过他人千万句。得,这鬼畜值嗖嗖地又往上升,飙得有那么些不正常。他做了什么吗?
神官大人忽然意识到什么,“说起来,到现在为止,你也从未问过我名字,更别提叫过我名字。”
“是不是所有人在你眼中,都是一文不名,甚至微不足道?”
忽然听到如此严厉的苛责,珀尔突然也有点怒气飙升。
他这里不是还有人要找?今天所有人都发什么疯,全跟一个名字过不去。
“卢米埃尔·凡·萨拉霍恩,我想你现在活着的唯一理由,是因为你用一种卑鄙的诅咒将我和你还有纳奥西卡捆绑在了一起。还有,如果你想批判我的话,我想你在希珀里昂布道时做得就足够多了。”
神官盯着珀尔的红瞳,毫无畏惧地回视,
“我曾经觉得,说不定那时我可能做错了,也可能说错了,我看到你救起那对孩子还有他们的亲人时,我甚至觉得你也许只是个性格不好的人”神官大人咄咄逼人地靠近,“但现在我发现,纳奥西卡殿下说的对,你们,不是用温情就能喂饱的野兽。”
神官丢下这句,袍子一甩,扔下珀尔打算独自离去。
珀尔望着圣母那傲娇的背影,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完大道理后,留下个背影供人瞻仰可是反派的专利。
一鞭子抽出,将人卷着腰,拉了回来。
珀尔按住不住挣扎的神官,忽然觉得人有时候很有趣,他们用各种条件各种举证,就是为了证明一条已经被认可的定理。珀尔捏着神官的衣领,将人拎在半空,抬头眯眼。
“擅自地对人抱有希望,又擅自地失去希望,然后又自说自话地责备没能让你如愿的人。到现在,难道你还指望我为这个道歉?我看你不是圣母,而是脑子有问题。”
面对还愤愤然的神官,珀尔大魔王一句震得对方耳膜发颤,“老子不是神,圆不了你那么多的愿。如果真想改变这个世界,改变一个人,那么,先把实力做到和那个人旗鼓相当吧,没那么多的本事,就别提那么多要求,你个隐性二货。”
神官被珀尔吼得一楞楞的,然后扔在地上。
珀尔威胁到,“我现在要去找欧西纳什和郝瑞拉斯,你要么闭嘴跟上,要么我帮你闭嘴跟上,你听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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