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非典型性S 作者:清瑜
正文 第13节
非典型性S 作者:清瑜
第13节
珀尔吓唬他说。男孩只是摇头,不说话。珀尔逗了一会,便觉得没趣,他起身,“好了,我也四处走走,呆在这里感觉太奇怪了。”
男孩闻言扑了上来,紧紧拽着珀尔不放。扒着珀尔的小腿,他仰头倔强地看着。“不准走。”
真是个奇怪的小孩。珀尔看了看男孩,但并不觉得讨厌,相反他觉得那白白嫩嫩的脸上挂着那正儿八经的表情十分逗人。一弯腰,珀尔伸手把小孩捞着抱起。“那好,你说往哪里走,就往哪里走。听你的。”
“殿下……你相信我?”男孩乍一被抱起,惊得抱住了珀尔脖子,等听珀尔说完,又一脸复杂的表情看着珀尔。
珀尔抱着男孩,男孩的体重意外的轻,他用头碰碰男孩的额头,笑问着,“为什么不相信?”
“那,如果我问你问题,你会告诉我吗?”男孩紧张地问,脸上写满了期待。
珀尔撇撇嘴,男孩指了一条路给他,两人边走边聊。旁边的熔浆断壁变得没那么可怖了。
“那要看什么问题。”珀尔听了男孩的问题后回答。
“殿下喜欢什么颜色?”男孩迫不及待地问。
“……红色。”这是性向100问吗?珀尔扶额。真是个不能理解的梦。
“最喜欢的食物?”
“香草味奶昔。”
“什么是奶昔?”男孩一脸好奇。
“就是白白的,滑滑的,稠稠的……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那,殿下喜欢什么样的人?”
男孩犹豫着,终于小心翼翼地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他黑色的眼睛盯着珀尔。珀尔还在沿着男孩指的路不停地走。仔细想了想,珀尔脑中能想到的却是最不讨喜的狄俄尼索。反正脑中只有最不喜欢的人排行榜,大概反着来就对了。
“要听话,体贴,懂得理解人,不会随便发疯,我叫他站着他绝对不坐着,我让他滚他绝对不会跑,心思不要太复杂,脑袋不用太聪明,出生不用太好,但也不能太差,有一两个特长,最好抗摔打,大概就这些吧。”
男孩听到前面眼睛有些亮,但随即眼神又暗淡下去。
“那……你喜欢我吗?”
这都哪跟哪?托着小鬼的屁股,往上颠了颠,珀尔笑着说,“喜欢,最喜欢了,圆滚滚白嫩嫩的肉馒头我一口气可以吃六个。”珀尔逗着小孩,脸靠近小鬼的脸上蹭了蹭。仔细着闻,有一股奇怪的熏香扑鼻而来,他曾经在一个地方闻过这个味道。是哪里呢?
这味道意外的熟悉,就像这个小鬼一样。
“小鬼,我们是不是认识?”珀尔问,但是,他认识的人中有这么一个小孩吗?
“最后一个问题。”小鬼径自己说着,完全没有理会珀尔的提问。他搂着珀尔的脖子,靠近珀尔“我可以亲你一下吗?殿下”
好吧,珀尔承认,这个梦朝着越来越诡异的方向发展了。他不恋童。但小孩问的那么认真,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仿佛在说,那是他一生的请求。
“亲一下可以,但只准亲脸。”
有着熟悉感的男孩还是很可爱的,为了防止嘴对嘴的情况发生,珀尔主动将脸颊靠近。男孩小手托着珀尔的脸,用出乎意料的柔韧性,硬是弯着身子,吧唧一声亲在了珀尔的嘴上。
珀尔脑门十字突起,还未等他发火,男孩挣开了他的手,敏捷地落在地上。珀尔的前方忽然有强光出现,白色的光芒盖过熔岩血河,散发着柔和的治愈的光,即使是珀尔,也觉得那白色的光芒十分得温暖舒适。
“跟着光,一直走就可以回到你应该回到的地方。”男孩看着光,站在原地,语气平淡地说。
“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珀尔拉起男孩的手,“我们一起走吧。”
“我不能去,但你可以。殿下,一直朝前走,不管听到什么,又或者谁对你说些什么,千万不要回头。”
大概走到头,梦就该醒了。珀尔看着男孩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顿了顿,“我的名字,你是知道,等你回到那边自然会想起来了,殿下。”
梦中大脑的思维被糊住了般,明明是呼之欲出的答案,却无法想起。珀尔想,只要醒来,应该就会想起吧。
于是他告别了男孩,走进了白光中。
他身后,是被白光映照的愈发深幽的黑暗。
白光刺入眼中,变成无数虚晃的光影,珀尔想伸手去挡。忽然间,气体灌入胸腔,他倒抽了一口气,然后醒了过来。
“活过来了。”教皇收回按在珀尔胸口的手,笑着向后面紧张地盯着这边看的人说到。珀尔勉强侧过脸,枕头发出血液干涸的味道。郝瑞拉斯在旁边揪着毛巾,见珀尔醒来连忙用毛巾轻轻擦拭他的脸。神官和纳奥西卡站在教皇的身后,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他们两人周围是不认识的仆从。狄俄尼索一人靠着门檐,离得最远。听到教皇的声音,他似乎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走过去。只看了珀尔一眼,狄俄尼索便转身出门了。
教皇俯身摸着珀尔的胸口,银色的长发垂在珀尔的脸上,和珀尔一模一样的脸上始终是浅浅的笑,“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珀尔抬起手,那只手上青筋暴起,结着血痂。珀尔用这只手牢牢地捏着教皇的手腕。仆从惊慌地朝前想要拉开珀尔,教皇摆摆手制止了他们。珀尔捏得教皇的手腕嘎吱作响。
“欧西纳什在哪里?”捏着扭曲的手腕,珀尔嘶哑着声音凶狠地问到。
“还活着,放心。”教皇大人言简意赅地说着废话。珀尔没那么好的耐性,手上施力,教皇大人被他拽翻到床上。
扼着对方的脖子,珀尔活动了下脖子,确认无碍便将脸贴到教皇大人的耳旁,轻声说,“很好,那么,还回来。”
教皇大人贴在珀尔的脖颈处没动,半晌才轻笑着起身,捏捏手腕说,“看来,你很健康,大家不用担心了。”教皇大人对还杵在房间里的示意。郝瑞拉斯立刻扑了上去,搂住珀尔的脖子,鼻涕眼泪抹了珀尔一胸膛。
“滚开,脏死了。”珀尔嘶嘶地抽气,教皇大人领着跟班准备撤。
“没关系,我不嫌弃你。”郝瑞拉斯看着伤口结痂,几天没洗澡的珀尔,热泪盈眶地作势要吻。
老子嫌弃你!
珀尔弄不开死缠着不放的郝瑞拉斯,只得单手抵着对方下吧,隔着个子冲教皇各种威胁。场面一点威慑力也没有,倒更像是在打情骂俏。
纳奥西卡清清嗓子,面色有些不自然,他冲珀尔点点头,“既然康复了,那么我等你三日后的一战。”看样子阿尔及彼是输了。
白boss说完,干脆利落地一甩袍子,风掀起袍脚,拉风地走了。教皇在珀尔的瞪视下当着众人面许诺,忠犬好着呢,但暂时要呆在教皇殿。珀尔信不过他,却也不能起身挑明,只得任他离开。
看着一下子空下了的房间,珀尔注意到墙壁上埃俄洛斯的王旗,“现在什么时候?多少天了?”
子趴在珀尔身上脸贴这珀尔的脸,幸福又满足地靠着,“四天了,我们都以为你会死。”
差一点而已,如果没有忠犬的话。他应该已经去见上帝了。珀尔现在才有点后怕。狄俄尼索,那个二货!
“给我倒点水。”子不肯挪动,珀尔见状索性使唤他。
然而子一起身,珀尔就喷了。
“你穿的是什么?!”
“埃俄洛斯的殿下给的,他说熟悉的东西有助于唤醒昏迷的人,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吗?”子穿着几条皮带做成的‘衣服’一脸纯良地疑惑。
如果说狄俄尼索是个二货,那么这就是个蠢货!珀尔感到血气涌上心头,有种快魂归西天的错觉。
“脱掉!立刻!”珀尔命令。
子麻利地脱衣服,手脚一点也不见生疏,几条皮带给他脱得扭腰摆臀。
“我是说换掉!”珀尔捂着额头,出了一身汗。子换好衣服,一脸委屈地端着水,哭丧着个脸,“你不喜欢这个,那你喜欢什么?”
这一幕,和梦中的场景何其相似。子的杯子递到嘴边,珀尔忘了喝。
很多情节,我们之所以将其称之为狗血,是因为他们千篇一律。但有时候千篇一律,不过是因为心与心之间极其相似。珀尔接过杯子,子虽然难过,但还是拉着珀尔的手帮他重新缠上新的绷带。那表情就像被主人踹了一脚,但仍旧挨过来的小狗。珀尔抿了口水,放下杯子,忽然说,
“我最喜欢素色简单的服装,当然,也要正常。”珀尔着重强调后面一点,“衣服的面料要舒服,这样贴在皮肤上也是种享受。我最讨厌盔甲,因为穿着盔甲就意味着要拼命,还有,每次用完上面全是血,却不能交给别人清洗。”
“但是……我很喜欢你穿铠甲时的样子。”珀尔突入起来的回答,郝瑞拉斯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好一会他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说完他自己先脸红了。但他仍旧说到,“我可以帮你洗,会洗得很干净,你也绝对可以放心。”
珀尔看着子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免失笑,但他觉得这呆呆傻傻的子也挺好的。
不过,之前的失踪还是要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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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ss只要一次不死,就是小强命。这句话真没说错。没说错,却也不是什么好话。因为打不死的潜台词就是反复挨打。珀尔深觉他在挨打的路上走得太远,但无奈皮肉不痛,人心不动。
至于,人为什么总要在看到别人受伤后才肯心疼才肯后悔,才肯开口说句对不起或我爱你?珀尔将其归咎于人心中潜在的嗜虐因子。
偏偏‘这种你身有多痛,我的份量就有多重’的古怪、甚至不合逻辑的衡量方法却为广大人民群众所接受,甚至广泛认同。珀尔深受其害的同时,却也发现施暴者在获得所谓的认知后也承受着巨大的负罪感。
狄俄尼索自从那晚在他眼角晃了一晃,之后再没有出现。
珀尔曾经怨愤过,狄俄尼索那一剑刺得毫不留情,是足以致命的伤害。但最后那句弃权却也让珀尔觉得足够了。
狄俄尼索日子不好过,他一句轻描淡写的放弃毁了埃俄洛斯人的付出。埃俄洛斯的人对此并不是不怨。他们怎能不怨?他们只是不敢而已。而对于珀尔,他们则是介于憎恶和讨好的态度。上次收拾包袱要走的是公主殿下一行人,这次埃俄洛斯也面临这同样的问题。
阿尔及彼的人,纳奥西卡毫无保留地全部接受。大家为白boss的大义感激得痛哭流涕。而埃俄洛斯的处理至今没着落。
珀尔曾想过接收埃俄洛斯的人,但后来放弃了。狄俄尼索不出现,珀尔找不到他,也就不再找了。当时醒来,珀尔就不忘去看狄俄尼索的数值般,当看到前一秒还悬乎的空槽蹦跳着满格。珀尔松了一口气。既然任务完成,两人也就没有关系了。他是这么想的。
也许,反派的情谊就是别在对方难堪的时候给难堪。至于怜悯,就算珀尔愿意给,狄俄尼索也不一定会要。
不过偶尔想起那晚,珀尔又觉得奇怪,他好像记得差点嗝屁时,神明大人明确说了是幸福值和任务同时完成。但那一晚看到狄俄尼索的血槽确实是空了一截。
为了保险起见,当郝瑞拉斯围着珀尔打转时,珀尔特意点开了子的数值板。但数据一切正常,看来是他多心了。心情好,珀尔也就没有拒绝子肉麻兮兮地喂食。见珀尔没有拒绝,子当时便抱着木碗,羞涩地笑了。穿上衣服的子看上去正常了许多,低头不好意思的样子就像一个普通的邻家男孩。
变得正常的不止是子,就连纳奥西卡和珀尔的关系也变得正常化。仿佛一夜间,狄俄尼索那一刀扭转了一切,事情转变地突然却看起来十分自然。纳奥西卡不止一次来探望过珀尔。在新的比赛临近的前一天,纳奥西卡又来了,他带来了狄俄尼索要离开洛玛的消息。
纳奥西卡表示,对于狄俄尼索的弃权,他难以理解却又认为合乎情理。
听着纳奥西卡的话,珀尔嘴角始终噙着笑。他听不懂高深莫测的话,却不妨碍他装得高深莫测。两人的对话其实根本没有共同点,却因为任务而不得不进行下去。长期交流下来,珀尔倒是觉得狄俄尼索那个近乎完美的理想家和纳奥西卡有不少共同观点。
绝对的完美,不容置喙的正义,泾渭分明的黑白。世界在他们眼里似乎本应就是如此清楚明了。
听了纳奥西卡对于狄俄尼索的感慨,珀尔忍不住对纳奥西卡说,“那真是遗憾,也许你应该和狄俄尼索谈一谈,你会发现你们有意想不到的相似。”
纳奥西卡侧过脸敛目低垂,风吹起千缕发丝,他说,“你信不信,有着同样信仰的人可能走不到一起,但有着完全不同的愿望的人却能走在同一条路上。”
所谓同床异梦,夫妻长做?
珀尔笑了,他摇摇头说,“我相信这世界只有一种结果,它是森罗万象,不管怎样的道路,什么样的手段,只要有人坚持就有人能到达。”
人们披荆棘,斩恶龙,除对手,不是为了证明我是正确的,只是为了证明唯一的结果,是我的。
纳奥西卡听到这个回答,第一次朝珀尔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微笑。
“在我听说你救了自己的部下掉落在希珀里昂的时候,我就想只有你,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对手。”白boss正气凛然的微笑固然值得欣赏,但这种认同的微笑似乎更让珀尔身心舒畅。珀尔看着这样的笑容想起了什么。“我有时候在想,你和狄俄尼索究竟是什么关系?”
“只是敌人,是有着相同理想却走在不同道路上的敌人。”纳奥西卡认真地答到。
珀尔望天,原来这种我认同你,但我们还是要互相捅刀子的风格不是遗传而是传统。
又一次毫无结果的谈话结束,珀尔除了知道纳奥西卡固执且油盐不进没有任何收获。同纳奥西卡分别,转过拐角,珀尔碰上了另一个这几天怎么也碰不上的人。珀尔刻意找了他多次却始终被他避而不见的又一人。
两张同样的脸,隔着花丛遥相对望。教皇先开口,“一起走走?”
沿着行宫门口的花圃,开满白藤花的路上不时有人路过,行礼。教皇领着珀尔穿过迷宫式的花园来到了一处僻静角落。
双手一收,两边的植物形成围墙,将两人围在其中,教皇转身,但还未站定,他的胸口便被银剑贯穿。
珀尔不知何时抽出了银剑,趁着教皇转身,刺向了对方的胸口。
教皇陛下面目平静,两指捏着珀尔的剑身,推着剑退出了肉身。干净的密银色剑身没有一丝血液。
珀尔咂咂嘴,两指并拢贴在剑身,从剑柄处一直推倒剑尖,确定没有一滴液体落在上面后,他笑着说,“你果然不是活人,那么,你是什么东西?”
同样的脸,不同的表情,生出的是完全不同的气势与魄力。教皇陛下面色清冷,永远的似笑非笑、二度面瘫,即使威胁人也是如出一辙的表情,“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去占一个不知底细的‘东西’的口头便宜。”
“有事?”珀尔笑了笑,并不把对方的威胁放在心上,银剑一挥,化作光辉。
两人站在常青藤绕成的拱门下,面对面,一黑一白,就像看着镜中相反的自己。教皇陛下从怀里掏出一串链子。黑色的链子上,挂着的是一个通体漆黑的六棱体石头。教皇陛下将它交到珀尔手中,珀尔反复翻看,也没看出这是什么。他看向教皇。
教皇陛下耐心地解释,“这是你那个忠实的部下叫我交给你的。”
珀尔掂着石头的手顿了一下,五指一合,上下颠簸的石头被收起,
“我一直在好奇,你会是谁?”珀尔凑近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狭长的眼微眯,眼底是狠厉的红光,“我曾经以为你是一个人,但现在我发现你连人也不是。你究竟是什么?”
凝滞的空气中,珀尔抬手捏碎翩飞过的粉蝶。
答案呼之欲出,却没有人回答。这令珀尔感到愤怒和沮丧。教皇轻轻退开一步,走下拱门的台阶离开了。甩掉一手的鳞粉,珀尔将收入晶石里的古怪石头拿出来仔细端详,犹豫了一会还是放回了晶石中。
傍晚狄俄尼索要离开。珀尔要赶到现场送行。来的人很少,可以说除了珀尔,剩下的就是纳奥西卡和神官。埃俄洛斯对留在洛玛已经不存任何希望。一群人战士披着残旧的战甲站在城门口,等待着放行。狄俄尼索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牵着白色坐骑,神色泰然。、
这是隔了数日后,珀尔首次见到狄俄尼索。珀尔从人群中走出,朝狄俄尼索走去。这次狄俄尼索没有躲闪。他站在原地等着珀尔。两人相顾无言地站了一会,就像以前一样,无论怎样的对话,永远是狄俄尼索先开口。
他的视线在珀尔的腰腹上停留,问到,“伤好了吗?”
难得中二也会像正常人一样对话,珀尔表示好稀奇,但这很快就会听不到了。这一分别,很有可能就是永别。不管狄俄尼索能否活着回到埃俄洛斯,珀尔的旅程终究会在这里到达终点。
这是真正的诀别。
所有的新仇旧恨都在分别的那一刻变得无足轻重,珀尔单手揽住狄俄尼索的肩头,笑着在对方肩头低语,“怎么样?要滚了,后悔了吗?”
狄俄尼索穿着厚重的盔甲,硌得珀尔胸腔生疼。扶着头盔,狄俄尼索想了想,最后说,“我不知道,只是当时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决定,但,也许是我最想要做出的决定。”
珀尔看着狄俄尼索,狄俄尼索拨开压着额头的银发,深深地看了珀尔一眼。珀尔以为喜欢长篇大论的中二最终会有惊人的发言,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中二只是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搂着他的肩膀,重重地拍了拍,用前所未有的正经态度告别,他说,“再见了,朋友。”
狄俄尼索一声号令,稀疏的队伍缓缓地行进,沉重的城门被滚轴拉开,雾气挤着门缝逼进。珀尔看着狄俄尼索的背影,忽然不是滋味。
有时候,有些决定只是一瞬间的事,全凭本能,无关理智。但却是最正确的决定。
珀尔朝前踏上一步,深吸一口气,闭眼冲着狄俄尼索的背影用他能够听到的声音喊,“叫你滚你就滚,会说再见却不会说抱歉,你这个朋友还真是糟糕。”
狄俄尼索站住不动了。
“有人说,要用那双眼睛看着我重新站到高峰,但现在那双眼睛看着哪里?你确定你前方的道路,有我的身影?你确定你现在走的道路是你想要走的道路。什么时候,狄俄尼索堕落成了连选择道路的勇气也没有的懦夫?”
狄俄尼索没有回头,他牵着坐骑,站在原地问,“是不是如果我说抱歉,你就会原谅我?”
“不会。”珀尔果断地答到。但他笑着说,“可你是会因为我的不原谅就放弃的人吗?”
终于,狄俄尼索的盔甲敲击大地,发出清亮的响声,他转身面向了珀尔。珀尔看到狄俄尼索在微笑,然后他消失在原地。
戴着铁甲手套的拳头一拳砸在珀尔的脸上,把珀尔扫出十米远。紧接着,珀尔眼前黑影一闪,狄俄尼索掐着珀尔的脖子,微笑,“那么,好友,就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珀尔吐掉口里的血,扯开嘴角笑着点点头,“好。”
扬起拳头,准备再来一拳的狄俄尼索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珀尔右手一扬,一鞭子抽在狄俄尼索斯的手上,脖子上顿感一松。揉着脖子,珀尔龇牙,心里咒骂着二货,“我说不好!”
两人站在洛玛门前,一人身穿铠甲,一人手执长鞭,夜幕下的最后一缕阳光消失,无尽的黑暗中,传来两人释然的笑声。
人为什么总要在看到别人受伤后才肯心疼才肯后悔,才肯开口说句对不起或我爱你?也许并不是像珀尔当初所想的是因为嗜虐因子。而是因为人们害怕得不到原谅,伤害是一种虚张声势地掂量,就像狄俄尼索这不轻不重的一拳。伤害不是本意,难以启齿地原谅才是重点。
夜色中,珀尔关掉了自己起起伏伏的数值板,握上了狄俄尼索伸过来的手。
肆意地笑着的,才是真正的本我,肆意地活着的,才是王者。
43、第四十三章
狄俄尼索被留了下来,珀尔开始着手做最后的准备——登陆千里之外的神秘大陆。据教皇所说,最后的结果会在那里产生。前往神秘大陆的人可以各自带领一个四人的队伍。尽管教皇曾警告,一旦登陆神秘大陆,队伍里的人都有可能获得成为神,但珀尔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狄俄尼索。狄俄尼索对此只是微微惊讶,然后笑着耸耸肩,欣然接受。
傍晚时分,纳奥西卡和珀尔两人的队伍齐聚在教皇的寝殿。见到神官站在珀尔的队伍中,纳奥西卡不解地皱眉。珀尔的队伍里除了狄俄尼索,其他人根本算不上战力。狄俄尼索绕有兴趣地打量双方的队伍,虽然好奇却也什么都没说。
“珀尔·莫提斯,你的队伍还缺一人。”教皇站在阶梯处俯视下方,这次他面前不再有任何纱帐。
“我知道,所以请教皇大人将欧西纳什归还于我。”珀尔大方地问教皇要人。他紧盯着阶梯上的人,打算无论如何这次都要将忠犬要回来。
教皇呵呵地笑了,他提起放在一旁的篮子,朝珀尔一推。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
珀尔徒手接住腾空而来的篮子,懒得同教皇废话,飞快地掀开篮子上的小绒被。黑发的婴孩卧在篮中的软被睡得香甜。狄俄尼索挑眉想要凑近仔细看一眼,珀尔却在那之前将薄被重新盖了上去。
“那么,可以启程了吗?”教皇双手平举,示意众人。
纳奥西卡和珀尔相视一眼,一同点头。白光与黑色的光电交错,沿着地上的蔓延的符脉开始涌动。珀尔抱紧了手中的篮子,有些担忧。狄俄尼索的手放在珀尔的肩上,拍了拍。珀尔准备回头看狄俄尼索一眼,然而,一阵奇怪的声音夹杂在光电涌动的嗡嗡声中传入了珀尔的耳中。
珀尔四周看了看,狄俄尼索似乎一点反应也没有。穿过电流的声音似乎受到了干扰,声音在电流中被扰乱扭曲,但仔细听仍旧可以辨别。
珀尔看了站在高处的教皇一眼,空间已经开始扭曲,但他敢肯定那人最后冲他动了动嘴角。
珀尔听清楚了那句话,却没弄懂那句话的意思。他想将教皇的神情看真切些,但下一秒,失重感便消失,他们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珀尔和狄俄尼索敏捷落地,但身边的人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神官和郝瑞拉斯被摔得东倒西歪。
纳奥西卡的队伍不在旁边,看来是降落在了不同的地方。珀尔提着婴儿篮四处张望。
“我们到了吗?”狄俄尼索打量着四周的景色。
一望无际的广袤草原,紫红色的天边是一轮即将升起的红日。辽阔的风吹起涌动的草浪,沙沙的声响自天边由远及近,心旷神怡。
狄俄尼索也许对眼前的景色并不熟悉,但其余几人都认出了这个地方。
这是希珀里昂的边境大草原。
为了确定,珀尔甚至转身背对着太阳反复确认了几次。欧贝利可的高大黑暗的山峰在草原的尽头巍峨地耸立。毫无疑问,这里是欧贝利可和希珀里昂的边界。
“我们是降落失误了吗?”郝瑞拉斯看着熟悉的草原,不确定地问到。神官摇头,草原在灾难中并没有幸免于难,这里不可能是希珀里昂的大草原。珀尔也意识到了这点,但他似乎被更重要的事困扰着。
从希珀里昂的方向传来骑兽嘶鸣的声音,狄俄尼索率先拔出长剑。但那一小队骑兵队伍并不是冲他们来的。
希珀里昂蓝色与黄色交错的王旗在风中鼓动飘扬,几个身着白色束身便服的身影冲在最前面,追赶着一头疲于逃命的牡鹿。尽管有些距离,但珀尔还是认出了其中一个人。神官大人在看到那人之后煞白了脸色,他紧张地看向珀尔和狄俄尼索。
狄俄尼索见状立刻明白过来,尽管样子便年轻,身材变小了,但那就是年轻的纳奥西卡没有错。
“这下可有意思了。”狄俄尼索笑着收回剑,看向珀尔。“怎么办,如此好的机会,杀还是不杀?”
珀尔看着年幼般的纳奥西卡,对方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他们,一部分人停下来,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珀尔和狄俄尼索外貌特征让他们一看就知道是哪里人。在这宽阔的草原上,两人的装扮也算是格外惹眼。
珀尔瞟了一眼手中的篮子,他终于明白教皇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时间在相对的情况下,是静止的。”珀尔喃喃念到。
狄俄尼索困惑地看向珀尔,“你说什么?”
“什么也没有。”珀尔摇摇头,解释到,“这么说,我们应该是降落在了那座岛屿上,恐怕这座岛因为强大的力量能够产生一定的时间错流。这里可以说是岛内,也可以说是在许多年前的希珀里昂。”
“那我们会一直被困在这里吗?”郝瑞拉斯担忧地看着四周,最后定睛在那座熟悉的山峰上“也许我们可以先回欧贝利可。”
“或者,我们可以乘着这个机会把对手干掉。”狄俄尼索漫不经心地说笑。
神官大人顿时紧张了,“你们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狄俄尼索笑了,“这是绝妙的机会。”
“神官说的对,”珀尔点头。狄俄尼索斯看向珀尔,那表情仿佛在说‘你不是应该站在我这一边的吗?’珀尔拍拍他的肩膀,“别忘了,在之前的那场乱斗中,是谁干掉了阿尔及彼。”
“所以……你觉得欠了纳奥西卡的人情,于是打算放了他?”狄俄尼索难以置信地反问。珀尔好笑地扶额,“我是说,如果你现在把他杀了,那么等到以后那场乱斗,要由谁来对付阿尔及彼。”
“你是说……”狄俄尼索眯眼,“时间不能被扰乱。”
神官听后大大松了一口气。狄俄尼索不满,“那我们来干什么?这总要有点意义,才会把我们送到这个时间。”说着,他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现在多大?”
珀尔注意到狄俄尼索眼里的坏笑,推算了一下时间,然后面露迟疑,“十三岁,这个时间,我现在应该东方的森林游荡。”
东方的森林也就是现在与这片草原相邻的森林。挨着欧贝利可最高峰生长的森林,终年阴冷。因为常年笼罩在山峰的阴影底下,连绵的森林永远是一片灰绿色。又因为是边界,极其不安全,除了商人,很少有人会到这里来。
“既然不能杀他,那么我们去帮小时候的你一把怎么样?”狄俄尼索提议。
珀尔这下真是犹豫了,小时候的珀尔·莫提斯可是货真价实的原装货。但这也许也是拯救‘自己’的唯一个机会。最终,珀尔点头了。一行人避开希珀里昂的队伍,朝森林的方向走去。希珀里昂的队伍见他们往森林里退,没有穷追猛打。一路上,狄俄尼索兴奋地摩拳擦掌,看样子不像是想要拯救年幼的珀尔·莫提斯,倒像是想狠狠揍他一顿。郝瑞拉斯虽然没有明显的表现,但从他不时瞟向珀尔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对年幼的珀尔十分好奇。神官默然地跟着他们,不发表任何意见。
和希珀里昂宽阔的草原不同,欧贝利可的森林是绵延阴冷,阳光照耀不到这里。笔直高大的松针树紧密相邻,宽大的树冠将天空遮蔽,进了森林,便犹如由白昼踏入了黑夜。潮湿的枯叶下,是爬虫悉悉索索的声响。寂静将黑暗无限扩大,从每一个方向看去,森林都是如出一辙,在这样的环境下迷路是极其危险的。
“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狄俄尼索问出这个问题后,自己都觉得古怪,他摇头笑了笑。
“怎么可能知道?”这个时候的珀尔·莫提斯是从他生长的城镇逃了出来,为了躲避昆塔的搜查,才躲进了终日见不到阳光的森林。
“但是如果你看到一个满头绑着布条的十三岁孩子,那应该是我。”珀尔想了想说到。
“你受伤了?”狄俄尼索皱眉。
珀尔摇摇头,“只是在逃命,我不能让别人看到我的样子。”
森林中有野兽在咆哮,飞鸟噙着色彩鲜艳的花斑蛇从众人眼前掠过。大家沉默地走在层层厚叠的落叶上。时间一分一秒走过,他们仍没有与过去的珀尔·莫提斯会面。
“你还真能躲。”狄俄尼索半是抱怨半是赞赏地说了一句。草地上,飞禽走兽留下的痕迹有很多,却唯独没有人类的脚印和生火的痕迹。
珀尔摊手,把这当作赞美收下了。
这时,前方忽然有了动静,狄俄尼索敏捷夹着神官,珀尔抱着郝瑞拉斯手提篮子,两人一齐跳到了一旁的树干上。四人在树枝上屏息,听声音似乎是有动物在靠近。大家蹲在粗壮的树枝上,等着对方出现。他们都希望见到的会是年幼的珀尔·莫提斯。
一头牡鹿轻巧地跳近了众人的视野。他们所在的树枝下方,是一个离水源非常近的低地。狄俄尼索认为沿着水源走更容易碰到活物。大家也就同意了。背上受伤的牡鹿显然把这里当作了它的地盘,它原地踏步,确认安全后,走到小溪旁舔舐了几口溪水。大概认为它已经把追兵甩掉了。
这时,珀尔看到了躲在草丛堆后骑着奇兽的纳奥西卡。
年幼的纳奥西卡正手持长弓,全神贯注的望着那只牡鹿。他并没有注意到头顶上的四人。他拉弓,气息平稳,不缓不急地瞄准。珀尔见他身边一个随从也没有,应该是冲在最前面把后面的随从给甩掉了。
真是年轻容易冲动。对面树枝上的狄俄尼索显然也是这么想着,他摇摇头,朝珀尔耸肩。
就在纳奥西卡箭在弦上,随时可以将那头牡鹿一击毙命时,又有一头体型较小的鹿从树丛后跑了出来。年幼的纳奥西卡似乎迟疑了。他没有放箭,但也未放下手中的长弓。两头鹿亲昵地蹭了蹭鼻子,一齐卧在水边。体型较小的鹿伸长脖子凑到受伤的鹿背上,一下一下地帮它舔舐伤口。见此,不忍的纳奥西卡终于放弃原来的计划,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珀尔看到他无奈地笑了笑,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绑着黑羽的粗糙木箭破空而来,一击贯穿了两头的鹿的身体。粗长的弓箭钉着两头鹿入地三分,几乎是一击毙命。
年幼的纳奥西卡瞪大眼睛看着刚还温情地偎依着的两头牡鹿。刚才那只娇小点的牡鹿跳出的草丛中钻出一人。
那人身穿黑色斗篷,头上缠绕着各色布条。诡异的布条将整张脸蒙着,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他走到两头牡鹿身旁,那只受伤的牡鹿还没断气。放下弓箭,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抽出一把短刀,在牡鹿的喉咙上手法娴熟地补了一刀。
“你在干什么?”年幼的纳奥西卡愤怒地拨开挡在面前的草丛。披着毛边斗篷的男孩立刻端起弓箭,没有后退也没有回答,显然他不想放弃到手的猎物。“你在干什么!”年幼的纳奥西卡难以掩饰他的愤怒,走近后,再次低声喝到。
端着弓箭的男孩见纳奥西卡根本没有攻击的意思,再定睛一看纳奥西卡的服饰。珀尔看到他嘴角动了动,放下了武器。披着毛边斗篷的男孩没有理睬纳奥西卡。他径自将两头鹿拖到溪边,当着纳奥西卡的面,开始将鹿剥皮放血。
纳奥西卡被这场面激怒了,他扔了弓箭,快步朝男孩走去,冲着对方的脸一拳挥了过去。正在剥皮的小珀尔,稳稳地握住了那个拳头。面对愤怒的纳奥西卡,他犹豫了三秒,然后用满是血污的手拉下嘴唇出的布条。
年幼的珀尔面朝年幼的纳奥西卡,用认真且十分不舍的语气提议,
“要不……我分你一半?”
“我才不要!”年轻的纳奥西卡发脾气了。
树枝上的众人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对面树枝上的狄俄尼索扶额,双肩可见可疑地抖动。珀尔看着这卖萌的布条男孩,觉得世界真是崩坏的可怕。要将眼前这个小鬼与之后的传说中的那个珀尔莫提斯联系起来,实在是难以想象。
他只能说,时间是把杀猪刀,系统自动补完是游戏的一大杀器。它们联手砍掉的,岂止是boss的形象和威严,简直就是在毁灭世界不解释。
44、第四十四章
年幼的纳奥西卡与年幼珀尔相遇,没有意料中的水火不容。修养极好的纳奥西卡在短暂的愤怒后,抹去了怒容。他板着严肃的棺材脸说了一番道理后,径自离去。脸上缠绕着一圈圈布条的年轻小珀尔目送他的背影,并没有阻止。待人走远后,他才耸耸肩,表情很无奈。
但蹲在树上的珀尔却能感到,那张隐藏在布条下的脸,其实正开心地笑着。
年轻的珀尔站在原地,没有挪动。众人站在树上等他离去,然而就在大家以为他要离开时,他却忽然开口了。
“那么,树上的客人,是不是能够请你们下来?”
没有抬头,年轻的珀尔站在树下一边弯腰捡起什么东西,一边轻声开口询问。
蹲在树上的珀尔,同狄俄尼索相视一眼。
现在,珀尔觉得这个正牌货有点可怕了。
能够感应到气息不难,难的是在气息嘈杂混乱的森林中准确地找到他们的位置。被小珀尔捡起的东西,嗖嗖地飞向了因为紧张吐吸不稳的神官。
狄俄尼索手指挡在神官额前,指缝间夹着从下面扔来的一块石子。
“不下来吗?”小珀尔很有耐心地站在下面。
狄俄尼索冲树上的珀尔点点头,在珀尔给出回答前跳了下去。珀尔看着他无语,你点什么头啊,我跟你还没有心有灵犀的默契。
冒牌珀尔蹲在树上挣扎三秒,最后缠上蒙脸的纱布,也跟着跳了下去。
不是珀尔内敛,而是全天下红眼珠的欧贝利可人就他一个。
什么“我是你失散已久的兄弟”,这种借口段数太低,正牌珀尔未必回信。
反正他们这个组合已经够可疑了。不在乎多他一个蒙面人。
事实上,在看到狄俄尼索揽着神官落地后,年轻的珀尔的确很惊讶了。狄俄尼索是典型的埃俄洛斯人的长相,银发金瞳,眉目深邃。而神官,且不说他那一身打扮,他那一头金发就够惹眼的了。这怪异的组合站在一起。
难怪年轻的珀尔会问,
“你们……是刚才那个人的同伴吗?”
年轻的珀尔指的,当然是刚刚离去的纳奥西卡。只有王室会供养不同国家的‘过客’。
“怎么可能?”狄俄尼索面带不屑,轻哼一声,语带轻蔑地否定了。
狄俄尼索绕着年幼的珀尔转了一圈,小珀尔很淡定地给他打量,只不过面上或多或少的任有些警惕。
面对年幼的珀尔,狄俄尼索难掩好奇和兴趣。他靠近小珀尔,弯腰凑到他的面前。眼前的身高差似乎让狄俄尼索点点头,非常地满意。
瞟了从树上跳下来后边站在一旁无语望天的珀尔,狄俄尼索微笑,“我们可是你的伙伴,小珀尔。”
听狄俄尼索把‘你的伙伴’两字咬得极为重,蹲在树上的珀尔抖了抖。不知为何,他想起了某个奶茶广告。
正牌珀尔没抖,人家直接从不知什么地方抽出一把短刀来朝着狄俄尼索的咽喉就是凶狠地一划。场面凶险万分。
狄俄尼索哈哈笑着轻巧朝后一跳,避开了刀锋,像一个调戏完良家妇女的登徒子在退开后等着被调戏者怒骂追打。
但年轻的珀尔只是站在原地,并没有追上去。
他拿着刀子在脸前摆弄了两下,似乎在疑惑为什么刀子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不管是真货假货,又或者是在现在还是未来,珀尔·莫提斯对于自己的速度,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年轻的珀尔没有不自量力地追上去,他顿了顿,收起小刀,摘掉了脸上的布条,夸张地呼了一口气,说,“啊,终于可以把这玩意脱掉了,真是热死了。”
黑发红瞳,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间年纪的珀尔·莫提斯嘴角噙着浅笑,还有些圆润的脸上,挂着好奇的表情,却没有开口问任何问题。
他只是对狄俄尼索摆摆手,无奈地说到,“啊,我输了我输了,不跟你打了。”
狄俄尼索眼睛眯起,眉头微微一皱。短短的交锋下来,他似乎不太喜欢年幼版的珀尔·莫提斯。
不止狄俄尼索不喜欢这个小鬼。郝瑞拉斯在珀尔落地后,也被这个嘻嘻哈哈的小鬼弄得不自在。人都有一种天生的本能,使得他们能在危险面前趋利避害。
郝瑞拉斯退后一步,站在珀尔身后,拽住了珀尔的衣袖,一脸疑惑和警惕。
而珀尔提着篮子从树上跳了下来后,便发现狄俄尼索和小珀尔的注意力都一齐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被两个正牌变态同时注意的压力好大。
珀尔想问,你们看我干嘛,继续干柴烈火地烧啊。
这可是难得的历史性碰面。他可是一直很想知道,正版珀尔对上狄俄尼索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不过,看状况,姜还是老得辣,武力值和精神扭曲很大程度上是相关的。小变态比不上大变态。
年幼的珀尔打量一下珀尔,又看了看其余三人,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在了蒙着脸的珀尔身上。
“那么,大哥哥你们是赏金猎人吗?”
小珀尔开口,态度是恭敬的,语言是礼貌的。形象是与印象中相差甚远的。
提着篮子的珀尔默不作声,暗骂原作坑爹。
“不,我们只是碰巧碰到了你。我们来这里是有别的目的。”对峙的气氛中没有人回答,神官大人善解人意开口了。
小珀尔认真看了看神官的那身衣服,然后点点头,对众人说,“既然如此,我们可以互相装作没有遇到对方吗?”
“为什么我们假装没看见你?”狄俄尼索已经完全陷入耍弄幼童的恶人角色不能自拔。“就像你说的那样,你应该相当值钱。”
珀尔提着篮子,对此表示沉默不语。不是他不想开口,而是少年的他,声音与童年并没有太大的改变。虽然没了同音的稚嫩,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端倪的。贸然开口不是理智的选择,好在小珀尔也不是什么好奇多事的孩子。
真正多事的,是那个在对面笑眯眯的,存心找茬的狄俄尼索。
不管是正牌还是冒牌货都要招惹,他们果然是孽缘吗?
大珀尔看着狄俄尼索挑衅小珀尔。
而小珀尔听了狄俄尼索的话后,挠挠脑袋,露出苦恼的表情,“真是头疼呢,现在的我,还不是大哥哥你们的对手,要逃走的话,也只能杀了那个神官和他那个金发国人,就算真做到这些,我也会要受些伤才能完全逃脱。”
托着下巴,小珀尔认真思索后,睁着红色的大眼微笑提议,“要不这样,我付给你们和赏金同等价额的赎金,然后我们装作没看见对方怎么样?”
“你要怎么付赎金?”狄俄尼索好奇到。
“这里可是欧贝利可和希珀里昂的边界,有好多的边境商人会路过这里。”小珀尔一脸无辜地说到。
言下之意是,我要去打劫。
狄俄尼索不动神色地看了小珀尔一眼,又瞟了站在不远处提着篮子的大珀尔一眼。
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讨厌的小鬼同他认识的那个珀尔·莫提斯联系起来。两人确实有着许多相同点,不错的速度,利落的身手,更不用提那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样貌。但感觉是不会骗人的。
究竟是哪里不同了?狄俄尼索在心中疑惑,却没有表露出来。
他朝珀尔昂昂下巴,示意小珀尔,那才是真正做主的。
珀尔没有犹豫地点点头。不要赎金太不合理了,年幼的珀尔恐怕会以为他们在打什么别的主意。
反正正好,他可以乘着这个错乱的时间,了解甚至改变原珀尔·莫提斯的道路。
于是小组成员莫名多了一人,大家开始了边界森林的血腥原始生活。
实际上,严格来说,小组应该仍旧是五人,毕竟在大家看来,小珀尔便是珀尔的过去。
这种1+1=1的状况,让众人都觉得很新奇。
大家偶尔也会在珀尔默许的范围内,忍不住窥探一下小珀尔的生活。
但很快,他们便不这样做了。
神官捂着鼻子,站在离尸体堆最远的地方,却仍旧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小珀尔熟练地在尸体上翻捡着钱物,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
待看到他踢掉尸体,拿着金银钱物走近交给狄俄尼索后,神官忍不住开口。
“那是欧贝利可的商队。”
颤抖的语调中难掩不解。
“是啊,那又怎么样?”
小珀尔更加不解地反问。
狄俄尼索在这种事上没立场说话,他走一边去逗变小的欧西纳什了。
珀尔在这件事上更没有立场说话。他要说什么?自打巴掌吗?于是,他跑到一边去驱赶正逗弄小欧西纳什的狄俄尼索。
郝瑞拉斯站在原地不动,他看着满地的死尸不说话。
这世上,不认为自己行为残忍的人,很可怕。
因为他可以理直气壮的残忍。
但还有一种人,比这种人更可怖。
那就是明知道残忍,却依旧这么做的人。
这种人施暴,是因为知道有人会因此痛苦,有人会对此发出责难,有人会对此袖手旁观。
他们享受着身为主宰者的快乐,聆听着死者死前的哀嚎,听着活人绵软无力的责备,感受着旁人的冷眼漠视。
就像一个编织着情绪的网的蜘蛛般,他通过感受着四周情绪带来的震颤确定自己的方位。
这个是人邪恶的。
神官和郝瑞拉斯看着小珀尔,脑海中同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不仅是因为他肆无忌惮的动作,还因为他那透着无辜的双眼中,潜藏的很深的笑意。
那残忍的笑意埋得很深,不易被人发现,但那令人颤栗的寒意却十分明显。
这样的感觉令人不快。
神官并没有过多的开口责备,他看了看正在哄欧西纳什的珀尔,希望那份令人颤栗的寒意只是自己的错觉。
而郝瑞拉斯则被这心底的惧意弄得困惑不已。
他到底是不是喜欢珀尔·莫提斯?
难道只因为过去的珀尔不同于他现在所了解的,就会心生厌恶吗?
而小珀尔,他不是没有注意到神官和郝瑞拉斯纠结的目光。
但令他好奇的是,为什么这群人在厌恶他的同时,又要试图抑制这份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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