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断愁 作者:泠司
正文 第4节
断愁 作者:泠司
第4节
陈庆忠阴鸷的目光落在刘源身上,刘源这人心理素质比赵桥一开始估计的要好一点,居然没当场就崩溃。
“陈总,你听我解释……”
“我听你解释干什么?”陈庆忠怒极反笑。“这就是你们口中的风景宜人,适合休养啊。好得很,刘源,你好得很。”
考察结束后,陈庆忠给他们下面的人短暂放了半天假。
赵桥在来的时候心底那个隐约的预感总算成了真:投资房地产是假,洗钱是真。这件事再往深处查,动的可能就不再只是在座几个人的利益了,所以就算是陈庆忠陈老板,下手也要心里有个数。
“小赵。”
赵桥听到陈庆忠的助理喊他。
“何哥,有什么事吗?”
“晚上你有安排不?”
“没有。”
赵桥是真的没什么安排,在他看来做什么都不如回酒店休息,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狂风骤雨。
“请陪我出去一趟吧。”何广昊面露难色。“我女朋友最近要过生日了,我想着给她挑个礼物。我之前选的礼物她都不怎么喜欢,你看起来就挺受女孩子欢迎,给我提点建议也好。”
说起给年龄段相近的女性亲友送礼的经验,赵桥都要追溯到去年圣诞节给梁莘挑礼物了。他想说自己真的不行,但是拗不过何广昊坚持,只能跟着去。
商场里冷冷清清的。何广昊听了赵桥的建议去挑首饰,赵桥见他正在和导购交换意见,便一个人去了别的区。
他起初是没有给严峻生买礼物的心思,但想到自己在对方家里打扰了这么多天,总该有点表示。而且会给严峻生送礼物的人那么多,不差他的那一件,送了也是在柜子里积灰的份,他只要把表面上的心意表足就够了。
送领带太过于暧昧,不如送表。
某男表专柜的导购小姐相当体贴地问他是送人还是自用。
“送人。”
赵桥挑了一阵子选中一款导购小姐口中的经典款。他试了一下,顺便想象如果是严峻生戴着会是一副怎样的场景。但是很快地,他就为自己的想象感到好笑起来。
他记得很清楚,上次他们见面时,严峻生手腕上的那块表应该是某位大师的手工杰作。
“就这个了,帮我包起来。”
他将一张平时里没怎么用过的卡递给她。她接过卡,似乎是见惯了这样的客户,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神色。
“赵桥,我好了。”
何广昊的动作比赵桥想象的要快一点,他看到赵桥手中的红色纸袋也是一愣。
“你买了什么?”
“给我哥哥的朋友买了点礼物。”
话题再往下就不是他们这个关系该谈论的了。何广昊很快就不再好奇赵桥的事,开始说他给自己女朋友挑了怎样的礼物,希望她会喜欢。
他们出了商场,看时间下午五点刚过,乌云就已经覆满了整片天空。
海边城市的天气都这么诡谲多变,他们早就习惯了。
“快走吧,暴风雨要来了。”
何广昊略带不安地拉着赵桥上了车。
严峻生在赴赵时明约的路上并没有想太多的东西。
这是他在赵时明婚后第一次在私底下的场合见到赵时明。就算是他们关系最密切的那几年,他们也鲜少这样,所以严峻生在接到邀请时小小地吃了一惊。
他们约在某间他们都有会员的马术俱乐部见面。换好骑装的两人在等待驯马员将他们各自的马牵来的间隙,他们顺便交谈了几句。
严峻生对骑马并不热衷,真正热衷此道的是他那个表兄,说什么都要送他一匹血统纯正的好马。严峻生盛情难却只能收下,再吩咐俱乐部好好照料。
马牵上来,赵时明的是匹黑马,严峻生的则是匹白马。
他们并没有急着到赛场上去驰骋,而是骑在马背上悠闲地踱步。
“需要我帮你一把吗?”
赵时明这句话问的不仅仅是出于他们那么多年的交情,更是出于利益共同体的考量。
他们有好几个共同投资的项目,严峻生要是被他家的那些叔叔伯伯阴了,他自己也讨不到好处。就算是为了自己,他也要保证严峻生能稳稳地掌控住严家和严家旗下的一系列产业。
“不需要。”
严峻生拒绝得直截了当。
他在几天前刚刚召开了股东大会,知道这件事稍微闹得有点大,但凡和他有点利益联系的人都听到了风声。但是这些都不会对他造成真正致命的影响。
他从他父亲手中接过这些时他们没把他赶下去,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公司里那些不安分的那几位从来只敢在暗处给他使绊子。而他在这个位置坐了这么多年,自然该有自己的手段和人脉,又怎么会是他们能轻易扳倒的。
最重要的是,大部分股东最看在眼里的还是钱,只要严峻生能带给他们更多的钱,他们就不会轻易倒戈。
“既然你这么说,”知道他从不说大话的性格,于是赵时明放松下来。“那未来几个月就算你需要,我也可能没办法及时帮你了。”
“怎么?你打算提前退休?”
严峻生很难得的开玩笑,赵时明也微笑起来,矢口否认退休。
“小莘怀孕了,我得抽多点精力回去陪她。”
说起自己的妻子,赵时明的眼底是满到快要溢出来的柔情。
严峻生听到这句回答后,第一想法居然是赵桥会是什么反应。
“这么快?”
即使他心里知道这其实一点也不快。赵时明和他的那位夫人动了想要孩子的念头已经很久了。考虑到大龄产妇的种种不便之处,他们婚后早点要孩子才是正确的事。
“不快了,我家里人都催了好久了。”
严峻生没把心里的情绪表现出来,面色平静地道了声恭喜。
他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想起许久以前那张流泪的脸。
明明是不一样的人和事,赵桥眼里那种歇斯底里的绝望却让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尚且年轻的自己。
“严峻生,我要结婚了。”
他那样喜欢过的人漫不经心的对他说。
他喋喋不休地说他有多喜欢那个女孩。那个女孩是他的缪斯,给了他无穷无尽的灵感,让他每一秒都有新发现、新创意,拯救了他干涸已久的大脑。
他对于这种可以行走在阳光下的,近距离的关系感到无比满意,所以他在冲动和激情的驱使下向她求婚了。
与之相比,严峻生能给他那些东西就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他放低了声音,明明是亏欠的人,说出来却带上了不自觉的残忍。
“我们就这么散了吧,反正也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作为法国每年最盛大的节日,圣诞节一直都得到了市政府的足够重视。
市中心搭建起的圣诞市场里聚满了从四处赶来的居民。孩子们围绕着五光十色的旋转木马打转,受邀前来表演的乐队即兴地演奏着一些充满节日喜庆氛围的曲子,帐篷里温暖的明黄色光芒就这样照亮了寒冷的冬日夜空。
赵桥心不在焉地挑选着面前的姜饼。离他莫约一臂远的地方是与他一同来的男人,即使在拥挤的人群中也不会被淹没。
严峻生看起来对眼前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但他同样没有出声催促赵桥,甚至在赵桥口袋里的零钱不够付账时过去帮他付了剩下的部分,免去了大多数尴尬。
“谢谢。”
赵桥小声地道谢,却因为周遭人声喧嚣,并没有传到严峻生的耳朵里。
没有听到赵桥究竟说了什么的严峻生偏过头,英俊的侧影被朦胧的金色灯光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令落在黑暗里的另一半面孔更加神秘而英挺。
最终赵桥买了一罐做成星星模样的姜饼。棕黄色的饼干中间贴着一颗金箔剪成的星星,就像是许多讨小孩子喜欢的玩意一样,闪闪发光。
“他们在跳舞。”
他们漫无目的地走着,渐渐远离了灯火辉煌的喧嚣中心,来到相对冷清的广场边缘。前方一对紧紧相拥的身影令他们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借着街边路灯的光芒,他们很快看清这是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他们正紧紧相拥,慢慢沿着某个节拍摇晃身体。在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对方的存在,在这光芒黯淡的广场角落不紧不慢地踏出舞步。
远处的风带来悠扬的乐声。主唱不再唱那些欢快的小调,而是唱起了某些温柔缱绻又饱含深情的情歌。
赵桥花了点时间来分辨歌词是什么。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去看一眼严峻生的神情。
oh, on aour我的爱人啊
on doux on tendre on rveilleux aour 我甜美、温柔又妙不可言的爱人
de l’aube cire jqu’à f du jour 从黎明到日暮
’ai eu sais je tai 你知道我爱你,如此爱你
他不是没有和人一同来过这样的圣诞市场。只是那时候他的对象想从他这里得到的东西是如此浅显易懂,而他也从不吝惜于给予。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像是严峻生这样令他感到捉摸不透。
他们呼出的温暖白雾在的夜风中很快就消散了。
等到音乐散去,那对夫妇手挽着手离开,严峻生也把手放在他的肩头。
“我们也回去吧。”
因为严峻生在这里有房子,他们没有住酒店。赵桥虽然对房子主人的身份有好奇,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这不是他现在该问的。
他们是步行回的住处。快到的时候,天空中飘起了零星碎雪,落在他们的肩膀和头发上,融化成细小的水珠,被温暖的毛呢吸进去。
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的赵桥从楼上下来想要找点东西喝。
等他走近了,他突然意识到小吧台的地方是有人的。他起初以为是进了贼,警惕地想要走过去看个究竟,但后来那个影子先动了,熟悉的声音令他意识到所有的猜测不过是虚惊一场。
“你要吗?”
严峻生冲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赵桥定睛一看,发现是酒,看起来度数还不低。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正好需要这个。
琥珀色的液体盛在杯子里。严峻生将这半杯推到他的面前,他没有客气,接过来就吞进去一大口。
赵桥喝掉了杯子里全部的烈酒。没有等到想象中不适反应的严峻生替他又倒了一杯,并举起自己的杯子和他在半空中做了个碰杯的动作。
烈酒经过喉咙,最开始是火烧般的灼热,但随着吞咽的动作,渐渐变成了某种愉快的飘忽。
赵桥并不陌生这种感觉。他的室友théodore绝对是个酒鬼——酒量不怎么样的酒鬼。有的时候赵桥和他一起喝酒,赵桥才刚感受到醉意,他就倒在了桌子上。
从胃里升起的温暖慢慢扩散到他身体的各个部位,令他心底的那些苦闷与不愉快像是棉花糖遇水那样消散了。他想,在这远离一切痛苦的暖意中,他在难过什么呢?又有什么好难过的?
如果这就是酒精的魔法,那么他感觉非常好。
“你醉了吗?”
严峻生颇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可能还没有。”
轻微的酒醉为他创造了一个美好而流光溢彩的世界。
赵桥突然意识到,严峻生不止是个英俊的男人,还是个相当有魅力的英俊男人。
过去的他在他眼里,一直笼罩着诸如“赵时明的朋友”等光环,令他生不出多少私人的亲近之心,只是远远地观望着,当做有这个人存在就好了。
但是现在在发生的这些事和那些东西并没有任何关系。严峻生看起来甚至不像平时里那么凌厉而冰冷,而是更加触手可及,更加鲜活。
可能是几个钟头以前那种暧昧又亲密的氛围还留在身体里,又可能是他已经太久没有尝试过和什么人在一起的感觉了。他饱含酒精的血液变成了流动的火焰,沿着每一根血管在蔓延,将他残存的理智烧了个精光。
他放下杯子走过去,俯下身主动吻了对方。
如果他心中没有那个令他渴望了半辈子,又如此遥不可及的人存在,严峻生可以说是他最喜欢的那一型。
现在他可以短暂地忘掉那个人的存在。
严峻生等他吻够了,快要回到自己的位置,突然站起来,将他推到最近的墙壁上,用力地回吻了他。
粗糙的、饱含欲望的亲吻。赵桥被吻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但是他却忍不住露出愉快的笑容。
“你要的是这个吗?”
“是。”
赵桥并没有醉到无法对自己行为负责的地步。
他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即使有些概念变得很模糊,他也知道这是谁,和他们在做什么。
“你明天早上起来会后悔吗?”
他们靠得很近,赵桥大脑还没被酒精侵蚀的那部分告诉他,严峻生的嗓音了潜藏的欲望正处在危险的边缘,而已经被欲望和酒精掌控的那部分告诉他,他们要的东西是相似的,所以他不用担心被拒绝。
可能不会吧。
赵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自己的行为告诉了他,他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吻。
他要的是……更多。
“你的还是我的?”
严峻生气喘吁吁地问他要去谁的房间。
赵桥听着只觉得烦。他的脑子差不多化成了一滩浆糊,这个人还要问他到底在哪干。
“随你喜欢,我没意见……”
他们最后到了严峻生的主卧。
“自己来。”
严峻生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翻了半天,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把其中一样扔给另一个人。
赵桥接过来,借着朦胧的醉眼看了眼,发现是管润滑剂。他做过上面的也做过下面的,给人润滑放平时里根本不是事,更别提酒精基本让他告别了理性与羞耻。
他拧开盖子,将冰凉粘稠的膏体挤在手指上,缓缓向身后探去。
做到一半他忍不住抬眼去看正在慢条斯理脱衣服的男人。严峻生脱掉羊毛衫,再有条不紊地拉下长裤,露出紧实的腹肌和引人遐想的部分。他的头发被弄得无比凌乱,垂下来遮住了形状狭长的眼睛,反而多里几分野性的魅力。
他的身材很好,肌肉线条流畅漂亮,却不过分强壮。
赵桥手中的动作没停。膏状的润滑剂被他体内的高温融化成液体,让他手指的开拓动作更加轻松。他小心地按压着内壁,无意擦过最撩人的那一点。这让他发出几声难耐的喘息,眼眶也不自觉变红。
可能是他这样实在是看起来太可怜了,严峻生看他做了一半就接手过来。
和他自己准备不同的是,严峻生的动作要更加强势,更加无所顾忌。很快,赵桥就被他的动作折磨到硬得一塌糊涂,性器顶端已经开始往外渗出精液。
“不要,不要……求你了。”
他迷迷糊糊间想要伸手去握住前方的性器,却被先一步发现的严峻生牢牢握住了手腕。
“放手,放手啊……听到没?”
他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地方,光是身后那点刺激还不足以让他射出来。但是严峻生哪里管他嘴上说的那些。潦草的润滑后,人就压了上来,缓慢地将自己的性器推入身下人的身体里。
酒劲上来后,赵桥的身体里不论是快感还是痛感,都比平日要慢上半拍。他过了几秒钟才慢慢觉出了几分被插入的满涨感以外的东西。先是疼,润滑做得很潦草,手指怎么都无法和粗长的性器相比,他又太久没和什么人在一起过,突然被插入肯定是有不适应。
再就是快感了。他喜欢男人,被这样插入肯定是会有快感。
等到整根都插了进来,赵桥反倒不再紧张,试着让自己放松下来。
“好了。”
他抬手揽住对方的肩膀,感受着手指下蕴含力量的肌肉滑动的频率。
严峻生见他肯首,自然没再犹豫,将性器抽出,又顶了进来。
起初的几次还是有点困难,太紧了,也太热了……但随着赵桥动情程度的加深,内壁渐渐变得愈发火热柔软起来。彻底融化的润滑剂流了出来,又被粗暴的插入动作重新带回体内。
空荡的卧室里,只有性器出入身体带出的水声与肉体碰撞的啪啪声。赵桥想要捂住耳朵不去听这些淫靡的声音,却听到自己发出的,更加煽情的,带着哭腔的呻吟。
他吸进去的空气多半变成了破碎的喘息。
他分不清自己是想说太多了,还是想说再深一点。他感觉这些话的意思都差不多,反正脱口的都是分不清真意的零散词句。
“啊……嗯啊,停……。”
严峻生火热的嘴唇贴着他的耳廓,牙齿细细啃咬,又慢慢游移到被他自己咬得嫣红的嘴唇。
濡湿的唇瓣相互交缠,深到令人喘不过气的深吻,在分离时舌尖拉出银丝,赵桥毫不怀疑自己刚刚差一点窒息。
“严峻生。”
赵桥被操得眼泪染湿了枕头。要是他还有点清醒的话,肯定也会吃惊自己喝醉了以后在床上眼泪怎么这么多,简直像是泪腺失控一样往外流。他仅存的那千分之一理智让他不停地喊男人的名字,好像是个什么咒语一般。
“严峻生,轻点……”
想说故意跟他作对一样,男人身下的动作丝毫没有放松,继续操弄着他体内最脆弱也最敏感的那一处。赵桥的身体被欲望和酒精同时煎熬着,哪里抽得出力气去和他争,只能感受着一波又一波,快要将他彻底淹没的甜美酥麻将他吞噬。
“我……不行了……”
在他自己以前,严峻生的手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性器。
已经硬到流水的性器被人稍稍施加了一点压力,粘稠温热的精液就一股股地射了出来,弄了对方一手。
终于达到了高潮的赵桥张嘴短促地呼吸,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注意到身上的男人差不多也在同一时间攀上了欲望的巅峰。
“哥哥。”
他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人跟他说自己准备求婚,他也笑着祝他求婚成功。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人无论和谁在一起,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都永远不会属于他。
只是他还是克制不住感到绝望与痛苦。
“有什么好哭的?”
朦朦胧胧间,像是有个人无奈之极又耐心之极地伸手替他擦掉了那些他也不知从何而来的眼泪。他想不起这个人是谁,但是奇妙的,这个人的手像是有魔力一般,擦去了他心底沉积已久的孤独和心酸。
是啊,为什么要哭呢?
“飞机正在下降。请您回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带……”
赵桥是被飞机的降落广播叫醒的。没想到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全被他睡了过去。
他抹把脸,将脸颊埋进手掌间,也不说话,就静静等待身体里的躁动与渴望平歇下来。
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梦见圣诞节前夕发生的事。他喝醉了,和严峻生上了床,然后这份关系在赵时明婚礼的当天被他们延续到了现在。
梦中情事的火热还残留在身体的各个角落,这令他感到几分尴尬。
好在并没有人发现他的难堪。几分钟后,体内的火星慢慢熄灭,身体也重归平静,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慢地吐出来,开始准备降落后的事。
等到飞机安全降落在机场,他跟在其他人身后,。
他们这几天都在到处奔波,所以下飞机后,陈庆忠喊来了司机单独送他回去,顺便还给他和助理都放了一天假,让他们好好休息。
司机礼貌地询问赵桥他家在哪。赵桥思考了莫约十多秒,说了个相当远的地址。
他没有回自己市中心的公寓,而是让司机把他带回了父母家。
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可能就是暂时不想回到他那个冷冰冰的,永远只有他一个人的公寓。
司机车开的又快又稳,他向后靠在座椅上时脑子里闪过许多胡思乱想,比如他是时候让他妈给他找个做饭的阿姨了,再比如他要不要留意一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交往对象,如果有的话他就去把钥匙还给严峻生。
他到家后,给他开门的是家里的佣人。
“二少爷回来了。”
她想要上楼告诉赵桥父母,赵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她暂时不要声张。
“你待会看到他们说一声就好了。”
她点点头,从他的手中接过行李箱。
赵桥上楼,推开自己房间的门。扑面而来没有灰尘和霉菌的味道,他的房间保持得和他离家时一样,看得出来有定期打扫和更换被褥。
疲惫到极点的他脱掉外套,直接倒在柔软的被褥中。
他原本想的是就小憩一会儿,却没想到直接睡了过去。
他睡得很沉,没有做梦,醒来已经是日暮西陲时分,夕晒落进房间里,把一切的陈设都染上一层金色。
“二少爷,厨房里有汤,太太让我特意给您炖的,现在要喝吗?”
下楼后,阿姨看到他就问他要不要喝汤。赵桥点点头,阿姨便替他把汤端了上来。
鸡汤撇去了最上面一层油,又保持在一个刚好入口的温度。睡久了胃口并不怎么好的赵桥挑着里面吸饱了汤汁的红枣吃,吃完后才开始喝汤。
没过一会儿,楼梯上又有人下来,听脚步是从他父亲书房那个方向来的。
赵桥以为是父亲来了,抬头想要喊人,又愣在原地。
他的父亲确实来了,但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边还有个人,赵桥理论上应该对这个人无比熟悉。
那个人也平静地注视着他,还轻轻颔首当作是打招呼了。
这眉这眼,不是严峻生还是谁?
“怎么傻了?”听阿姨说他醒了,他母亲跟出来看到这一幕,似乎是对他的反应感到不满。“跟你严大哥打招呼啊?”
“严大哥好。”
那几天里已经习惯喊他严峻生的赵桥像是不习惯改口一样,话说出口就感到几分别扭。
严峻生似笑非笑地回了他。
“你好。”
因为赵桥父母的挽留,原本打算谈完正事就走的严峻生还是留下吃了晚饭。
餐桌上赵桥多少有点心不在焉。他这一天睡了太久,脑子里全是浆糊,几次走神都被他母亲逮了个正着。当他的目光又一次变得涣散起来,她终于忍不住搁下筷子满面担忧地望着他,似乎还想伸手探探他额头的温度。
“阿桥,你很累吗?是不是病了?”
“不是,可能是睡太久了,调整下就好了。”
回过神来的赵桥随便找了个借口,可她还是半信半疑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有发烧的赵桥努力想要做出副精神十足的模样,却无意中对上了严峻生充满探寻意味的眼神。他们的视线短暂地交错了一瞬,随后赵桥收回了目光,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或者说没有那么多意外,他们本来就该是这般生疏的距离。
等到食不知味地吃完一顿饭,赵桥上楼去收拾待会要带回去的东西。
他母亲跟上去就看到这样一幕。
“你不留下吗?”
“不了,我还是回去吧。”赵桥感觉自己稍微清醒了一点。“可能明天还有事,这里离公司又太远了。”
她知道他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干脆坐在椅子上看他简单地拿了几样东西装进行李箱里,有cd也有原版书。
“你们兄弟两个都这样,搬出去以后再回来一趟比登天还难。”
“我哥他们不回来看你吗?”
听她这么说,赵桥还是有点错愕的。在他的印象里,赵时明和父母的关系比他要好太多,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是我让他们别回来的。小莘这孩子有了,前三个月是危险期,能不折腾就不折腾,要看我跟你爸爸会去看他们。”
见幼子当真误会了什么,她连忙解释道。
“我要当叔叔了?”
赵桥很快捕捉到她那几句话中的关键信息,拎出来单独问了一遍。
他嗔怪地点点头,神色中是掩饰不住的关切与喜悦。
“是啊,还有八个月左右。”
赵桥凝视着她已然变白的头发。前几年她还会染发掩饰一下,这几年就像是彻底放弃了一般,任凭岁月的痕迹留在上面。
“挺好的。”
她在离开前又坐了一会儿。过了会,有人推门进来,赵桥以为是母亲去而复返,头也不抬地喊了一声妈。
“阿桥。”
是他的父亲,赵桥猛地抬头。
他想不通今天为什么他们一起要找他聊天,明明什么都没发生过。
“有什么事吗,爸爸?”
他放下手中的事情,像是等待着审判的犯人一样。
“我一直不敢问你,你还在恨我和你妈妈吗?”
听到这样的问题,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他的心中无比迷茫。发生过的那些事永远都不会被抹灭,但后来的补偿与温情又同样是真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恨不恨的。”
他听到自己从善如流地说着。而他的父亲像是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一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一种疲惫到极致的神色。
“都是我的错。”
赵桥很想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但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都过去了。”
他只能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那你爱我们吗?说真话。”
“我……我不知道。”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含糊其辞,当然这并没有让他们谁真的感到好受一点。
等他收拾好东西下楼,发现严峻生还在客厅没走。看到他下来,严峻生站了起来,同沙发上的赵夫人告别。
“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很自然地把手搭在赵桥肩头,赵桥却很难不把一部分注意力放在那一小块皮肤上。
“太麻烦了吧?”
“那你开车了吗?”严峻生没跟他客气,直入正题,得到了预料中的否定回答后继续说:“那就走吧,反正该麻烦的都麻烦个够了。”
后面一句是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说的。
“你……”
“我什么?”
赵桥还想反驳,看不过去的赵夫人过来调解。
“都要当叔叔的人了,小孩子脾气收收。”她又换了副面孔同严峻生道谢。“辛苦你了,峻生。”
过了会儿,赵桥坐在副驾席上,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从他看到严峻生在自己家时就想给他的东西,却因为各种理由拖到了现在。
“给你。”
“什么?”
“你在那几天收留了我的谢礼。”
赵桥低声解释。他说是自己在出差时看到,觉得还算合适就顺手买了。
严峻生不疑有他,接过盒子,礼貌地道谢却并没有拿出来试试是否合适。早已预料到这一幕的赵桥什么都没说,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
他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
就好像他的那些感情仍旧在那,却在慢慢褪色,直至彻底苍白。
因为担心会有人临时通知他到公司里去一趟,赵桥睡前没有把手机关机,只调成了震动。
不过工作上的电话没等来,倒是等来了陈靖的夺命连环call。
“喂?”
“你在家吗?我是说你新家,不是你爸妈家。”
“不在。”
还没睡醒的赵桥飞快地回了他一句,然后把电话按掉。
没过一会儿,对方又打了过来。这次赵桥没有马上接起,而是等他差不多要放弃时才划下接通。陈靖的声音几乎是第一时间传了过来。
“你出息了啊,会挂我的电话了?”
陈靖听起来相当生气,但赵桥只觉得头疼不已。
他凝视着空白的天花板,脑海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放空的。
“说人话。”
“有事找你。”像是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朦胧睡意,陈靖不可思议地反问他:“这都几点了你还没起来?”
“我才和你二叔出差回来。”他没睡醒时脾气不大好。“如果你肯为你二叔分忧,现在累得要死要活的就是你不是我了。”
如果赵桥有平日里一半的清醒和理智就不会和陈靖说这些。他说完就知道说错话,正想要和陈靖道歉,没想到那边的陈靖先一步反应过来。
“算我不对,你看这也快饭点了。”他顿了下。“你出来吧,我请你吃饭。”
说着他报了个地址,是家赵桥没听过的私房菜馆。
“不想来。”
“来吧,我们好久没一起说说话了。”
在陈靖的软磨硬泡之下,赵桥还是赴了他的约。因为是工作日加离得不远,他一路上没怎么花时间,到了店里只和接待的人说一声就有人带他去陈靖那里。
先到的陈靖在包间里等他,看他过来就吩咐身旁的侍者可以上菜了。菜单他之前就和赵桥确认过,毕竟有这么多年交情,赵桥吃什么不吃什么他还是记得个大概的。
“怎么想着找我?”
赵桥懒洋洋地拒绝了陈靖推过来的酒,而是选择了喝茶。
“我早上做了个访谈,和一位挺有名的华裔女画家。做完访谈看离你新家挺近,就打给你了。”
身为杂志主编的陈靖有时候需要亲自去做一些访谈,越是值得重视的人物越是如此。
“说起来这位女画家的一生真是丰富多彩。她一生结了两次婚,又都离婚了,现在处于单身。”看起来陈靖心情不错,和他多说了两句。“她长年旅居国外,这次回国我都是约了好久才让她同意接受我们的访谈。”
赵桥没什么兴趣。好在菜上得很快,他总算从陈靖的喋喋不休中解脱。
陈靖席间接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瞒着他。
“你说照片怎么办?修图啊。她是五十多了,气色也不怎么好,但是我们拍了照片总不能把黑眼圈、眼袋、皱纹这种东西直接登出来吧?”
那边又辩解了几句,陈靖像是被气笑了一般,深吸两口气平静下来才继续说。
“……她要是不在意为什么要化那么浓的妆?不是我说,为了遮我之前说的那些东西,她的妆起码有一毫米那么厚。你还是个技术人员,科技改变生活懂吗?”
差不多吃好了,赵桥轻敲桌面。他当然发现了陈靖心里有事。只是刚才没什么心思去问而已。
“有事吗?看你一直欲言又止的。”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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