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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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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剔骨匠 作者:新品蟠桃

    正文 第4节

    剔骨匠 作者:新品蟠桃

    第4节

    老鬼一身功夫果然了得,察觉到耳朵腥风刮过,身体向下一矮抱成团跳入棺内,翻转过身体双腿顺势踢出,沉重的棺盖“砰”地合上,将外头的东西与自己隔开躲过一劫。

    “家双……”阿华向冯家双靠近,盯着棺椁上红色人形物体牙齿打颤。

    冯家双手探向腰间的剔骨刀,嘟囔:“狗屎运,居然真有粽子。”

    只见棺木上趴着一个红棕色体型小巧的人形,浑身长满了一寸长的红毛,挺着皮球一般的大肚子两只眼睛绿油油的冒着寒光。

    眼前的目标突然消失了,红毛粽子抬起头来,鼻孔张开向着空中嗅着什么,表现得很疑惑。

    冯家双捏着自己的鼻子轻声轻脚靠近,手里握着的剔骨头刀尖向内收在掌心准备随时顺势而发。

    红毛粽子的绿眼珠提溜着望向冯家双的方向,却不是很确定那里是不是有活物存在。阿华突然想起冯家双之前提起过,粽子是靠闻空气中人呼出的气体来判断目标方位的,现在冯家双屏住了呼吸迷惑住了粽子,眼看着离粽子越来越近只有一尺距离,粽子趴伏着的棺木猛地震动,一股大力将棺盖掀开,掀翻了上头的粽子。老鬼双手扣住一个高挑白色物体脖颈部位狠狠惯出去,自己也连忙跳出来。

    “冯小子当心了,里头还有一只。我一进去他就浑身白毛倒长来掐我脖子,幸好我手脚麻利先掐了它的脖子,好险好险。”老鬼拉着冯家双后退,一边解释。

    “哟,敢情是一对粽子夫妻,你看那只红毛的,肚子挺这么大说不定里头还有一只呢。”冯家双嘿嘿笑着指向从棺盖下面爬出来的红毛粽子,利爪轻易就将棺木撕裂,四肢着地向他们爬来,动作十分灵活却看着奇怪。

    眼看着身高八尺多的白毛粽子也站起来僵直着膝盖气势汹汹冲过来,老鬼拍上冯家双的肩膀:“小老弟,红毛粽子比较凶,交给你了,我去引开白毛的。”

    不料冯家双拒绝:“别开玩笑了,我只剔人不剔动物,你去对付红毛的把白毛的交给我。”

    老鬼瞪大了眼:“不是人?”再看近在咫尺的的红毛粽子,果然体型小巧,脑袋小得跟身体不成比例,加上前臂长及地面,屁股后头拖着一条干瘪的尾巴,明显是只灵长类粽子。

    格挡开它的利爪,老鬼一记倒挂金钩踹到它下巴将它踢得双脚离地脑袋以夸张的角度拧到背部,然后侧踢一脚粽子飞出一丈外,老鬼扑将上去一边喊道:“你赶紧结果了白毛的来接应我!”

    冯家双面对白毛粽子的飞扑身体一矮,掌中小巧剔骨刀画出半圆弧从它左膝绕道右膝,双脚踏着轻盈的步伐一瞬间转换到了粽子右侧,然后见到粽子条件反射地转身来袭击冯家双,不想上半身转过来膝盖以下却动不了了,两块完整的膝盖骨“咕噜”一声掉到地上,白毛粽子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阿华高喊:“家双干得好。”原来冯家双以非常漂亮的手法剔出了白毛粽子的膝盖骨,令它丧失了行动能力。

    跳到白毛粽子腰间跨坐上去,冯家双摸到腰间的刀具带将手里的剔骨刀收好,想换另一把大些的剔骨刀继续干活,却突然耳朵嗡想有什么擦着脸侧飞向了阿华。仅仅是这一迟疑,躺在地上白毛粽子尖长的指甲向着冯家双心口插来,冯家双头皮发麻急忙起身,白毛粽子的指甲勾断了他的腰带一套剔骨刀具掉了下来,刚要俯身去捡,白毛粽子僵直着突然起身,脑袋狠狠撞在冯家双胸口,将他撞飞出去。

    “老鬼!”后头阿华紧张地呼叫,原来刚才险些撞到冯家双的就是被红毛粽子打回来的老鬼。才几个呼吸的时间,他身上就多了好几道狭长的口子,明显是被红毛粽子抓伤的。此刻他匆忙从口袋里掏出独家秘制解毒丸塞进嘴里,一边推开阿华接住了红毛粽子的一双爪子。挺着大肚子的红毛粽子动作非常人可比,只见它双手被制于是借力跃起,一双大脚狠狠踩到老鬼腹部,脚上尖长的指甲深埋到老鬼皮肉中,老鬼一口鲜血吐到红毛粽子脸上,红毛粽子绿眼睛越发的透亮,居然用干瘪的脸部肌肉扯出了诡异的笑容。

    阿华急了,眼见老鬼就要一命归西,不知哪来的勇气冲上去抱住红毛粽子向外扯,要将它与老鬼拉开……居然成功了。吼叫着把红毛粽子抱高,失去重心又袭击不到背后阿华的红毛粽子龇牙咧嘴地四肢乱挥,阿华就这样抱着它原地站着不知所措,老鬼喘口气,缓缓坐到地上撕下衣服包扎伤口。

    角落里被撞出去的冯家双按着脑袋缓过神来,瞧见趴在地上的白毛粽子固执地瞪着冯家双却手臂打不了弯爬不过来造成不了威胁,而一副剔骨刀具不知掉到哪里去了。他转头看阿华精彩绝伦又搞笑的表演终于按捺不住笑出来:“阿华,它又不是大姑娘,你抱这么紧干嘛,想给它肚子里的小粽子做便宜老爸吗。”

    阿华满头大汗又急又气:“你还有空说笑快想想办法。沉得要死,我快抱不动了。”咬着牙箍紧了双臂将红毛粽子抱牢。

    冯家双一边按着剧痛的胸骨检查是否骨折,一边还在调侃阿华:“别僵在那里,弯腰倒摔出去!阿华,让搬山老爷子见识下你苦练多年的摔跤绝技。”

    阿华满头大汗腿脚打颤,咬着牙臭骂冯家双:“摔你个头,我如果学过那些东西,天天把你从床上摔下来信不信。你们还不来帮忙,我真的不行了。”说着手臂慢慢松开,红毛粽子眼见禁锢放松了挣扎得更加厉害,利爪在阿华肩膀上划下几道血痕。

    眼看阿华就要遭殃,冯家双心疼玉骨受伤急得团团转:“抱住喽,我的刀子弄丢了,你再坚持一会等我去找回来。”

    “我来!”把腹部包扎结实的老鬼翻身而起,一个筋斗翻到红毛粽子头顶上方,双膝如铁钳般夹住红毛粽子的脑袋,双手在阿华肩上一撑,带着红毛粽子倒翻出去砸出去。阿华被老鬼借力反作用力导致他右膝重重敲在地上,疼得他满头大汗,抱着膝盖呻吟。

    “老鬼你手脚太重了,万一阿华伤了骨头怎么办,搬山道人名不副实还是你老了骨头酥了。”冯家双大骂,顾不上遗失的刀具,跑过去检查阿华的伤势,见只是红肿没有伤到骨头这才松口气,回头看老鬼与红毛粽子的战况。

    该说是老鬼功夫不到家还是红毛粽子太厉害?老鬼所有的招式都劲猛有力一点都看不出是个过了六旬的老汉,从一招一式中不难看出他的对战经验丰富,可偏偏这红毛粽子身手实在诡异,灵活异常,不像一般僵尸凭本能出招,所有行动都是有预谋的。这不,避开老鬼一记鹰爪,在他出招尚未收回的时候利爪袭向老鬼腰间。老鬼以极其别扭的姿势扭过腰去顺势转圈反手又是一招铁拐撞向红毛粽子背部。红毛粽子遭到重击前爪着地翻滚后爪继而踢出击中老鬼上臂拉出一道血口。

    “冯小子别看戏了,快来帮忙。”老鬼知道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抗不了多久,情急之下居然看到冯家双和阿华在一旁看戏,如何不气。

    “知道喽。”冯家双这才慢悠悠起身,来到断腿的白毛粽子身边,环顾四周没有见到刀具。于是一脚踩到白毛粽子胳膊肘内侧拧两下,白毛粽子的胳膊就这样瘫软下来,然后如法炮制拧断它另外一条胳膊,飞出一脚踢开白毛粽子,可怜的断了四肢的粽子就这样挥舞着半截肢干在地面上弹跳挣扎。

    冯家双捡起被它压在身下的刀具重新绑到腰上,抽出一柄勾起刀背细巧的小刀握在掌心玩个刀花,对那头老鬼说:“老鬼,你想办法抽身,换我来。”

    “冯小子准备了。”

    红毛粽子双臂齐伸环抱状将老鬼退路封死,老鬼干脆一脚踹向它肚子,没想到红毛粽子居然为了护住肚子收手向后跳开……拉开了与老鬼的距离。

    冯家双看准时机冲过去,深棕色的小刀在空气中拉出一条莹绿色的弧线,在红毛粽子面部如莲花般绽放出一轮轨迹。

    “净刀法第三式——鬼莲送葬”红毛粽子一双眼珠顺着刀式射出,下一秒,一张红色干瘪的面孔只剩下光滑墨黑色的颅骨,没有水分的筋肉被瞬间削成细末如漫天飞雪散落于地,仿佛送葬的满天白色冥纸,寂寥而阴森。

    冯家双手中的剔骨刀半空中换到左手,右手自腰间再抽出一柄笔直尖细的长刀,双手自上下重合,伴随着深吸一口气,冯家双大喝:“净刀法第五式——蚁食归原!”身体不动,双手翻飞,阿华和老鬼只见红毛粽子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身上的红色皮肉迅速消散,骨架渐渐显现。

    冯家双嘴角噙着享受的笑容,尖长剔骨刀如同被牵引着旋转在弯背剔骨刀刀刃上,冯家双右手再探入腰间,一把小臂长短刀刃参差错落的剔骨刀落入掌中,斜向红毛粽子肩胛骨迅猛一刀划过。

    “净刀法第八式——阴风凝魂”一条完整臂骨保持完好形状飞起来,落到一旁地上,骨与骨之间已没有了筋肌相连,落到地上却依然保持着原本的位置,仿佛被冻结一般,令人不可思议。

    老鬼吹口哨,赞叹:“厉害厉害,比当年蒋光头的手段更厉害,小小年纪就能练出这般功夫,呵,剔骨匠后继有人啊。”

    阿华看得目瞪口呆,听了老鬼的话不得不赞叹,这哪里是杀人的手段,分明就是技术高超的表演。

    双手翻飞,两柄小刀将皮肉剔除后旋转着换到左手,之前抛到空中的长刀时机正好落入手中,侧向一刀,另一条胳膊和双腿接二连三落下来摆出整齐的姿态。

    红毛粽子肥大的肚子被独独留下,躯干连着头颅抖动着倒在地上……

    冯家双吐出一口气将三把剔骨刀收入腰间,笑嘻嘻招呼老鬼和阿华:“收工了,你们过来吧。”

    老鬼鼓掌着走过来:“精彩精彩,冯小子你的刀法练了多久了,下手稳准狠,精巧不留一丝余地。”

    冯家双拉着阿华去处理伤口:“老鬼,你受伤不轻,还是早点去地面上找个大夫清洁包扎一下吧,万一有尸毒还是早点处理的好。”

    老鬼无所谓地舔舔手背上的口子,说:“没事,我吃过药了,尸毒对我没影响。妈的,想起来就火大,探勘了半年的大墓居然被人倒了,真他妈的不甘心。”

    冯家双却不以为然:“行了吧,他们也不轻松,我怀疑除了外头接应的人把财宝运出去,剩下的都被撂倒在这儿了。”他指指较小的棺椁说:“他们应该是先开了这个棺放出了红毛粽子招致杀身之祸。”

    老鬼拍了自己的额头:“哎哟我想起来了,还有一具棺椁没开过,里头陪葬品还在。我是气糊涂了,刚才还跳进去来着。”回去白毛粽子的棺椁跳进去翻腾:“哈哈,皇天不负苦心人,老天待我不薄!”欢呼一声老鬼跳出来找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裹,又跳进棺椁收拾陪葬品。要知道,墓里最珍贵的陪葬品都放在了墓主人的棺椁内,老鬼一扫头上阴云大肆搜刮起来。

    阿华见冯家双若有所思地看着只剩下头颅和躯干的红毛粽子,说:“我从来没想过会当盗墓贼,还碰上了僵尸,太刺激了。家双,老鬼找出来的搜藏品也有我们的一份,换了钱回头把房子重新粉刷一下吧。”

    冯家双不屑地撇嘴角,悄声道:“倒斗的最忌讳与不相熟的同行一块儿干,没得财宝就算了,一旦得了什么,翻脸比翻书还快,闹出人命独吞财宝是常有的事儿。你以为老鬼做什么主动找我来,就是看中我们剔骨匠不好金银的脾气,不跟他争抢。我敢打赌,如果你现在过去跟他分赃,八成就出不去了。”

    阿华脸色一变,转头瞅了忙活的老鬼一眼,小声道:“我很想说不会,但是……你甘心财宝被他独吞?”

    冯家双蹲在红毛粽子身边,两只眼差点就冒出了星花:“哼,如果是平时,墓里得东西必有我的份,他是搬山道人武艺高强,我这个剔骨匠也不是好惹的。不过这次嘛……”刀尖戳戳红毛粽子的肚子,看半硬的皮肉凹陷,阴损地笑笑:“嘿嘿,说不准这是个好宝贝啊,比那些陪葬品值钱多了。那些金银物件就留给老鬼一个人吧。”

    阿华眼见红毛粽子高耸的肚皮上稀疏的红毛浑身鸡皮倒立,回想刚才自己还从后头抱着它,更是发憷:“你不会想剖了它吧。”

    10、紫色怪婴

    冯家双阴笑:“你不好奇吗,墓里摆着两具棺材一男一女,通常都是夫妻或者丈夫找小妾陪葬,这个墓是怎么回事。先不说两具尸体都尸变实属罕见,哪有找个怀孕的猴子来陪葬的?!古人搞创意人兽恋吗,或者这肚子里的就是人与猴子的杂交品种?”冯家双摸摸自己的胡渣:“我对非人的动物不感兴趣,但是如果是有人的基因的半人,还是非常值得研究的。”

    阿华甩甩手:“你的品味我不敢恭维。只要你不是剖出个小粽子就行,我现在看到粽子就发憷。”

    “嘿嘿,那么,我就开动了。”冯家双手里薄如蝉翼的小刀轻轻一划,从胸口到会阴处的干枯皮肤撑开。

    “咦,居然还有水分。”冯家双看着里面的饱满肌肉,虽然没有血液肉色发黑却依旧有弹性。

    冯家双低喃:“越来越有趣了。”再两刀划开肌肉,连阿华都惊叹了。

    隔着淡黄色子宫膜阿华依稀可以看到里面小小的身体轮廓:头朝下蜷缩着,由于羊水浑浊看不出更多的,仅从外形来判断,脑袋大,上臂并不粗壮,更像是人类的婴儿。而且形体饱满不是干枯的干尸,不知是不是阿华的错觉,隐约还见到臂下的胸口有轻微起伏仿佛心脏搏动。

    “羊水很少啊,不过对一具干尸来说已经是奇迹了。”冯家双双手合十嘟囔:“太祖爷爷保佑是个极品货色。”阿华翻白眼。

    终于冯家双用剔骨刀刀尖小心划开子宫,随着羊水的流出,阿华看见里面露出深紫色的皱缩皮肤。

    “阿华,你能相信吗,这是千年以前就死去的孕妇(猴子),子宫和羊水虽然变色却保存如此完好,太不可思议了,这个子宫环境绝对可以让胎儿存活,这小东西极有可能还活着。”

    阿华嘴角一抽打断他:“就算活着也是只粽子,难道你还指望是个人?!”说话间,子宫里面有了动静,先是细微的挪动,顶着干瘪的肚皮一阵蠕动,羊水被挤压缓缓从刀口流出……阿华瞪大了眼,差点咬了舌头。

    “啊哈,果然是活的!”静观其变,冯家双看着子宫内的动静,胎儿动作越来越大,一只皱巴巴的浮肿紫色小手从刀口探出子宫,仿佛被空气刺激又猛地收回来。

    阿华看到紫色小手心里一阵发毛,眼见子宫内没了动静,正好奇,里头传来细碎的怪声,说不出的怪异。好像老鼠啃咬生肉,又像脏水里的一团蛆虫在翻腾,细小却令人寒毛直竖。

    “家双……”

    冯家双竖起食指抵在嘴上,作噤声状,阿华只能忍着心里猫爪似的难受静静等待。

    子宫又动起来,里面的东西蠕动着向着刀口处爬来,紫色小手探出来,又是一只紫色小手探出来,才几分钟时间,褶皱已经不见了,怪婴的双手皮肤变得光滑许多。然后,一颗硕大的脑袋从里面钻出来,脑门上没有一根头发,上面青筋错综横布,如果肉瘤一般难看。怪婴抬头,更是吓得阿华心脏停跳两拍。那双眼睛分明睁着,却蒙着一层灰白色的膜状物,里头隐约的眼珠子直直看着冯家双和阿华。鼻子几乎没有,只有两个出气的空洞。

    “它自己咬断了脐带。”冯家双惊呼,阿华也注意到它鼓胀的腹部上脐带已经断开,切口并不平整,原来刚才诡异地声响就是它咬断脐带的声音。等等,它用什么切断脐带的?牙齿?刚出生的婴儿有牙齿?

    怪婴瞪着冯家双和阿华,膜状物后头的瞳孔渐渐聚焦到阿华身上,圆型的瞳孔蹙地变成竖状,众人只觉眼睛一花,一团紫影向着阿华脖颈扑来。

    “啊!!!”阿华只觉得脖子被冰冷的尖锐物体刺激,联想到是那东西要咬自己的脖子,吓得魂不附体。

    冯家双反应极快,怪婴扑向阿华的瞬间就竖起手刀向着紫影砍去,正好敲在怪婴的大头上,怪婴惨叫一声摔到地上,然后又极快地向着墓道逃去。留下一地的水渍和污物。

    “快追!”冯家双收拾了刀具起身就追,阿华惊魂未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跟上去。

    墓道内依旧漆黑,但是怪婴逃走的路线上都留下了泛着紫红荧光的水渍,粘腻得很,冯家双一脚踩下去拔起脚来居然遇到了阻力。

    冯家双咧着嘴把脚搁在墙上狠命蹭着鞋底,说:“这玩意比人的胆囊分泌物还恶心。”

    阿华回过神来,问冯家双:“这是粽子吗?”指那个紫色怪婴。

    冯家双面色凝重,一边疾步前行一边解释:“粽子也有各种形态的,是由于人死后埋葬地的环境导致尸变,很少听闻有还没出世的婴儿会发生尸变。倒是民间有个传闻,如果一个孕妇死后被埋在极阴的地方,肚里的胎儿会由于不能生于人世而怨恨变成鬼婴,如果这时恰巧有另一个孕妇在合适的时辰路过埋葬地,鬼婴就会寄宿到孕妇腹中胎儿身上,杀死胎儿取而代之被生下来。但是我们看到的这个东西和民间传说什么的又不一样。它的母亲是猿类不是人类,就算只有一半人类的血统,它起码也应该保留一下猿类的特质,可是我刚才粗看了下,它除了长相奇怪,完完全全就是个人。”

    阿华不以为然:“刚才几秒钟的时间你能看清楚什么,我倒是觉得它长相丑陋怪异,不是人。”

    冯家双步伐加快,摇头一笑,指指自己的眼睛,说:“你被吓傻了吗,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只需一眼,我就可以从它的体格上判断它是否人类。”眉头一皱,冯家双露出迷惑的表情:“我只是奇怪,虽然它是咬破脐带从红毛粽子肚子里钻出来的无疑,个头也就是个超重的初生婴儿。可是从它的骨骼形态上来看,更像是……”

    “冯小子,骨架子你们这是去哪儿?等等我。”老鬼虎步生风,背着一堆金银器皿依旧身轻如燕从后头追上来:“我一回头你们就不见了,还以为又是哪儿冒出来的粽子把你们逮了去。”

    被打断,阿华虽然很好奇冯家双的后话,但是看他眉头紧锁习惯性地摩擦胡渣,知道他正在思考什么重要问题,于是放弃询问转头对老鬼解释:“家双从红毛粽子肚子里剖出了怪东西,袭击我们后被家双打跑了,我们正在追它。”指着紫红色的水渍一路延伸到墓道深处。

    老鬼皱起了眉:“既然逃了就算了吧,看它逃去的方向似乎是墓道前段,我们是从墓道中段进来的,前面可能有危险,我们还是早点出去吧。”

    阿华见他神情很冷淡,全然没有相邀来倒斗时的热乎劲,阿华想起冯家双说的残杀同伴独吞财宝的事情,难免多想。

    “你先出去吧,我和阿华去追。”这时冯家双说话了:“财宝都归你,我们不要。你出去的时候留下记号好让我们找到你打的盗洞,谢谢。”

    老鬼眯起眼睛,厚重的眼角纹拉长了眼线,显得阴郁:“现在就散伙吗?你不是想知道我那过命交情剔骨匠的下落?”

    冯家双淡然点头:“恩,那就有劳你在村子里头等我三天,如果我们有命回来一定去找你。”

    阿华眼珠子在老鬼和冯家双两人之间打转,他忽然有点明白冯家双的想法,是觉得老鬼来路不明靠不住,得了宝贝也不会再卖力帮衬,跟他一起行动还要提防他下黑手,老鬼的为人如何他们并不清楚,不适合再一道去冒险。可是,冯家双为什么如此执着于那个怪婴?为了一个不是净骨的怪婴以身犯险也不是冯家双的为人。话又说回来,墓道里诡秘异常,如果有老鬼这个武林高手同行,碰到意外时他们可以互相照应。

    老鬼直勾勾地盯着冯家双的眼睛,说:“冯小子,你坚持要追小粽子一定有什么原因,说出来听听,如果能够令归老七信服,我陪你一块去。”

    冯家双笑道:“老鬼,你这是明知故问。你为财来倒斗,剔骨匠却只对死人感兴趣。逃跑的那个可能是粽子也可能不是。这个地方发生的事情离奇诡异非常理可以解释,粽子都成堆出现,难保不会出点珍稀骨种。机会难得,既然来了,在没弄清楚逃跑的是个什么东西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

    老鬼突然低声轻笑,豪气地勾着冯家双的肩膀:“冯小子你鬼心眼多,我归老七不是见利忘义的人。你来帮我倒斗,我也不会放你们独自去犯险。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陪你们走上一遭吧。”说着,手重重拍了他的肩几下,以示自己的诚意。

    冯家双也笑开了,高声道:“好,老鬼你够义气。我刚才还在想,如果墓道里再有啥害人的机关我可应付不来,那可怎么办哦。哈哈哈哈。”两人心照不宣地齐声大笑。

    阿华心头发紧,刚才还合作无间的两人现在已经各怀鬼胎,只希望他担心的事情不要发生才好。

    三人继续上路。

    墓道里的紫色粘液已经干涸,在黑暗中反而愈发发亮。

    “冯小子,这是它的血吗,这么流下去它跑不了多远就会衰弱而死了。”老鬼问。

    冯家双回答:“别问我,我压根没伤到它,这不是血。我刚开始以为是羊水,可是如果是羊水,不会流了一路都没流完。”

    阿华突发奇想:“如果是激烈运动出的汗呢?有没有可能?!”

    冯家双一怔,惊叹:“阿华,你是天才啊,脑筋急转弯我肯定比不过你。如果是汗,它早该脱水倒在地上等着我们去救了,哈哈哈哈哈哈。”

    阿华发窘,不再说话。

    “看,粘液不见了。”冯家双走到荧光液体的末端,打开矿灯。之前为了追踪荧光液体,三人都关闭了矿灯。现在一经打开,冯家双发现这粘液已经完全干涸,在光线的照射几乎不可见。蹲下来仔细辨别,甚至用手去试探,发现粘液的行迹呈现90度直角,弯向墓壁不见了。

    “老鬼,这里应该有暗门。”

    冯家双让开,老鬼走上前来,用手指摸索,敲击墙面说:“没错,是有道暗门,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启。冯小子,你说的怪婴有多大,推断它有多大力气?”

    冯家双说:“也就一个1岁婴儿的大小吧,力气不大,但是跳跃能力很好,当时跳起来咬阿华脖子那股狠劲哦,嘿嘿,吓得他脸比白毛粽子还白。”

    阿华怒骂:“家双,你信不信等我回去,把你舌头剁下来做菜。”

    冯家双咧嘴一笑:“你做的油爆香舌味道一定不错。”

    “喂喂,你们两个小声点,我什么都听不到了,要是不小心触动了机关等着变成葱爆鱿鱼吧。”那湘老鬼不耐烦骂道。

    冯家双一愣:“什么葱爆鱿鱼?”

    阿华解释:“鱿鱼下锅前先要千刀万剐一下才能入味有色相。”

    老鬼不断用手指敲击着墙面,摸索着墙面纹理,用匕首试探性插入缝隙。发现能轻松抽动,老鬼蹲到地上背靠着墙面用一侧肩膀推搡墙面,果然,墙体动了露出另一条暗道,地面上紫色荧光液体贯穿通道。

    冯家双用矿灯打进去,发现是一段仅有十来米长的暗道,看起来开凿得很匆忙,地面和墙面粗糙凹凸不平,而荧光液体终结在通道后端,那里应该还有一道暗门。

    老鬼如法炮制打开了第二道暗门,冯家双和阿华惊呆了。

    “怎么回事,又是一条墓道?看上去和刚才那条相互平行,这条墓道会通向哪里?”冯家双问。

    老鬼回答:“可能是墓主人死后为了让其妻妾寿终正寝后能够陪葬而不破坏原本的墓结构,在主墓道的旁边再开一条次墓道,直通陪葬墓。”老鬼忽然想起什么拍拍脑门:“这原来是个规模较大的陪葬墓,发达了。”不由分手带着尸犬和鸭子往墓道深处快步走去。

    阿华在后头小声问冯家双:“怪婴为什么会知道有暗门和陪葬墓的存在?刚才我就想问了,你说它不像是刚出生的婴儿,那是什么?我也没见过刚出生的婴儿长牙的。”说着不自觉地摸摸自己脖子,似乎那里还残留着阴冷的触觉。

    冯家双放慢了脚步与前头的老鬼拉开些距离,才放心与阿华说话:“现在别问这么多,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要拿现有的知识来做判断。我们只管跟着老鬼走,老东西知道还有宝藏好挖一定会加倍小心,在财宝没有到手前不会祸害我俩,我们见机行事吧,你千万小心点跟在我后头。”嘱咐完了也不等阿华回答就加快脚步跟上老鬼。

    阿华总觉得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能跟着走向墓道幽暗的深处。

    “这鬼地方怎么越来越热了。”老鬼抹去头上的汗又觉得呼吸不畅,看两只前头带路的鸭子依旧活络,老鬼不怀疑这里的空气有问题,那就是高温高湿造成的呼吸困难吗。

    阿华用手摸了把墙壁,捏着指腹道:“热得连墙都出汗了,呵呵,还粘糊糊的。”

    冯家双连忙抓住他的手放到鼻子底下嗅,一边责骂:“这里的东西可以随便动的吗,万一涂了毒怎么办?”只闻到阿华手上一股子酸臭味冲鼻,连忙挪开脸:“怎么样,有没有发热感?灼痛感?”

    阿华摇头:“没有,就是粘糊糊的怪恶心的。”说着把手往裤子上擦去粘液。

    冯家双瞪眼:“好奇心这么重当心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老鬼挑了眉,脱去外衣挂在肩上,用洛阳铲砸向墙壁,然后抽出来,老鬼瞧着铲子上的东西皱眉。

    “你们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冯家双靠近一看,也是惊奇:“不是砖土。”用剔骨刀挑了一挑,里头棕黄色的东西微微颤动:“看起来像是某种凝胶。”

    冯家双也取出洛阳铲,对着老鬼挖出的洞再铲下去,直到铲子遇到阻力动不了才拔出来,低头看去依旧是棕色凝胶物质,比老鬼铲子上的颜色更深,更坚硬一些。

    冯家双再看洞内,果然里面才是灰白色的粉状墙体。这奇怪的凝胶物体被涂抹在墓壁上整整五十公分,用途不明。

    “老鬼,你见多识广,你来说说这是啥情况。”

    老鬼黝黑的面皮上一双晶亮的眼睛充满迷惑:“冯小子你问倒我了。我倒斗40余年什么稀奇古怪的阵仗都见过了,偏偏今个儿碰见的这些事儿我没一个说得清的。但是,有一点我很肯定,这玩意八成是防盗用的,我们还是快走吧,迟则生变。”说着牵着鸭子和尸犬急匆匆地往前赶。

    冯家双心里同样感到不安,拉着阿华疾步快走。

    汗如雨下,不知不觉,三人已经如同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呼吸急促视线模糊。墓道里的温度冯家双粗估略也要近80度不止,脚下的凝胶变得异常柔软,奔跑间不小心就要陷下去半只脚,头顶上不断有细汗般的粘液滴落,三人将衣服脱下盖在头顶挡着融化后的液体。墓壁上更是如同流水般滑落淡黄色液体,眼看着脚下的地面也变得滑溜起来。

    冯家双心中的不安越发厉害,三人也跑了好一阵了,这墓道好像没有尽头,前方的黑暗好像流着口水的怪兽等着将他们吞下,冯家双错觉他们似乎就在怪兽的舌头上无力奔跑。

    “哦徐,快走,走啊……”老鬼突然停下来,牵着绑鸭子的绳子拉扯着。原本就骚动不肯前行的鸭子被拉扯着倒在地面上,挣扎间浑身沾满了粘腻的液体,这下挣扎得更厉害。

    冯家双拉着头顶上的衣服,跑回来问老鬼:“怎么了?”

    “这倒霉的鸭子乱飞,不肯走了。”

    冯家双眼尖,一看之下惊呼:“老鬼,你看它们!”

    两只湿漉漉的鸭子渐渐挣扎不动,身上的羽毛变成了焦黑色连里头的皮肉都冒起了细小水泡。

    “不好,这里果然有鬼。”老鬼连忙将头上的衣服拿下来看,只见上头点点滴滴果然已经被溶出了洞。

    冯家双连忙将自己的衣服与老鬼一起盖上,说:“一定是温度升高使凝胶融化成液体具有了腐蚀性,得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否则这两只鸭子就是我们的下场。”

    11、指路火

    头上滴下一滴落下冯家双手腕上,顿时冒起白烟,冯家双惊慌,连忙用衣袖擦去,皮肤已经变黑,冯家双感到剧烈的刺痛感。急忙缩着身体躲到衣服下头,不敢再把皮肤外露。

    尸犬见三人不走了,在前头蹦跳着催促,身上满是粘液,抖着身体将液体甩出去。

    “咦,你的尸犬没事儿。”冯家双见尸犬因为身上湿漉漉不舒服地抖毛,毛皮没有被腐蚀丝毫。

    老鬼也愣住了。

    “哎哟,你们还有空研究这些,快走啊。”阿华顶着外套跳脚。

    冯家双跑过去拽着阿华刚才擦手的裤腿,上头果然已经被腐蚀了一个大洞。于是更紧张地握住他的手腕查看刚才摸墙的掌心,却发现毫发无损。

    “尸犬和骨床都没事……”冯家双愣愣说着,眉一皱心一狠把阿华的手放在外头接了两三滴液体。

    阿华大惊,猝地把手收回来,原本以为会被烧几个洞,却发现光滑的掌心上几滴液体呈水珠状聚合到掌心,安静而乖顺。

    冯家双大吼:“我明白了。”转头对老鬼道:“这些液体只对有生气的活物产生杀伤力,对浑身死气的东西没有影响。”

    老鬼皱着眉眼睛在阿华和冯家双之间游走,说:“你做的骨床不怕粘液,那就快想办法做点什么出来保护我们。”

    冯家双咬牙道:“没材料。不过……”他抬脚看鞋底,牛皮鞋底依旧完好。

    “你身上有什么动物零部件做的东西吗,这些东西都带着死气,应该不怕粘液。”

    老鬼摸摸身上,很是苦恼。然后,眼睛看向一旁已经死去的鸭子,它们身上的腐蚀已经随着主人的死亡而停止。

    老鬼蹲下来,抽出匕首将两张鸭子皮扒下来。粗麻做的鞋已经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眼看着就要烧到脚底板。老鬼把鞋子脱了扔了,换上鸭皮。翻转后将它们分别包住脚,一直包到脚腕子扎得严严实实,涂上鸭子脂肪,足够防止粘液侵入。走起路来不方便,但对武功高强的搬山道人没有影响。

    “我们必须赶在这里融化之前走出去,两张鸭皮一双牛皮鞋救不了我们的命。”冯家双披着阿华和他两人的衣服小跑,阿华光着身子紧跟其后,甚至抱着冯家双的脑袋将他掩在自己胳肢窝下头,尽其所能替他抵挡粘液。

    老鬼在后头跑着,看着,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寒光。

    墓道里已快变成一片汪洋,墙上和地面的粘液汇聚在一起,将他们的鞋子几乎浸没,奔跑时溅上来的粘液将两人小腿烧伤,却无暇顾及忍痛前行。

    滴水的墓道依旧看不到尽头,冯家双甚至感觉已经在里面跑了半个世纪。头顶上的粘液掉落得越发细密,两人披在脑袋上的衣服已经快要抵挡不住了。

    在高温下,冯家双两眼发花头脑浑噩,他由衷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这种一点点将人往死亡逼迫的绝望在心底里蔓延滋长,令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回想一生中经手的血肉和骸骨,以及幼年初见到剔骨匠剔骨场景时搜肠刮肚的呕吐。

    意识朦胧间,眼角亮起一道寒光冲着阿华后背心刺去。

    大骇,冯家双腰间剔骨刀瞬时拔出将其格挡,冯家双立刻神志清醒。看着目露凶光的老鬼吼道:“你干什么?”

    后知后觉的阿华反手摸摸微凉的后心,回头见老鬼面目狰狞地盯着自己,好像在看一头待宰的羔羊,顿时起了一身鸡皮。

    老鬼嘿嘿笑着,向着两人逼近。

    冯家双将阿华挡在身后倒退……

    “冯小子,这样下去我们都活不成。”手中的匕首收到腰间,两腿分开拉出马步,蓄势待发:“不如杀了骨床扒下他的皮批到身上,还有机会闯出去。”

    冯家双道:“就算杀了他也只有一张皮,根本就不够我们逃出去……老鬼,你是想自己一个人逃吧”。

    老鬼阴冷地看着他:“你是剔骨匠,古怪道具和丹药多得是,一定有办法自救。我却是孤家寡人等死的命。冯小子,不过是一具骨床,你让我毁了他以后再做就是,如果觉得不够,我倒出来的东西分你一半作为补偿,怎么样?”

    刚说完就握着匕首刺向阿华,冯家双手中剔骨刀也不落后向他手腕子划去,老鬼不得手向后跳开,与冯家双对峙。

    冯家双眼珠一转,突然咧开嘴冷笑,手中的剔骨刀玩出一个刀花:“你说得对,剔骨匠古怪道具多得是,万骨珠就是其中死气最重的。历代剔骨匠股骨头制成的骨珠,成千上万死人的气息足够掩盖我身上的生气。”从阿华脖子里拿下万骨珠挂在自己脖子里,立刻摘掉头顶上的破衣服,任凭粘液滴落身上。眼见粘液如同水珠般无害地浇到脸上,冯家双眼中浓厚杀气令老鬼双手发颤。

    “多谢你提醒我还有这么个好宝贝,我现在感觉好极了。接下来……你可以试试能不能在我们挑开你衣服之前干掉我们两个人呢?”

    从腰间抽出最长如小臂的剔骨刀给阿华,对他说:“别留手,随便砍,我倒要看看搬山道人在这里怎么与人对战,或者为了安全起见收集粘液和他打水仗也不错。”

    老鬼面皮颤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真如冯家双所说毫无胜算,他们根本无需动手,只需要冷眼旁观自己被粘液烧死,再慢慢走出去就是了。

    没有其他选择,老鬼将匕首还鞘。笑嘻嘻地对冯家双道:“冯小子,你别跟我计较。生死关头人难免会做出点偏激的事情,我是头脑发热居然把心思动到你们身上。我给你们赔不是,行不。你看,这陪葬墓比主墓更凶险,我别的没有,就是倒斗经验丰富,有我同行你们安全比较有保障。”

    “家双别听他的,一到紧要关头就对同伴出手,这种人留着只能是祸害,安全个屁!”阿华坚决反对。刚刚死里逃生,他对老鬼反感到了极点。

    冯家双对阿华耸耸肩:“你说得对。我们走吧,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过不了多久就会浑身冒烟被烧死。”

    老鬼脸色难看。

    而阿华同样目光呆滞。他是气愤老鬼不把自己当人看要扒自己的皮,可是真要他狠心把老鬼一个人留在这里等死,他自问做不到。

    冯家双看出他的为难,拍拍他的肩,说:“算了吧,我们学不会他那套专挑软柿子掐,背后捅刀子。这墓里危机四伏,我们一共才三个人不要自相残杀,能合作就忍耐一下吧。”

    “可是……”

    “消消气消消气。”安抚地再拍拍阿华的肩,转头对老鬼道:“不过老鬼,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对活人下手了,你不要逼我出手!”

    冯家双和阿华把身上的衣服都借给老鬼挡粘液,两人打着赤膊用粘液洗澡,一边用手探摸着被凝胶物质覆盖的墙面。

    “如果不出意外,这里是一个环状陷阱。只有找到缺口才能找到墓室。”冯家双冷静下来以后马上就发现了端倪,漫长的奔跑不是错觉,为了与主墓室相邻,墓道必定也与主墓道相似长短,不可能无穷无尽。况且这样高温高湿的环境不利于墓室尸体和物品保存,设计者不可能傻到在墓道里设计一个陷阱直通墓室,然后由于墓道过于湿热毁坏掉墓室里的一切。

    果不其然,在老鬼身上衣服被溶解得差不多的时候,冯家双身体失去重心,一双手深深埋进墙内。

    “在这里,阿华来帮忙。”冯家双招呼了阿华,两个人合力将墙上的厚重粘液撇掉,然后看到里面半融化的凝胶,透明的凝胶后头一片黑暗,不再是灰白的墙壁。

    冯家双拿出洛阳铲,抹去脸上遮挡视线的微酸粘液,让阿华用臂膀在上头抵挡不断流淌下来的粘液,冯家双轻松将凝胶挖开一人高的大洞。用被粘液腐蚀得快短路的矿灯打进去,居然依然是一片黑暗,但可以肯定,这里是另一个通道。

    “怎么样,要不要过去?”冯家双询问老鬼与阿华的意思。

    老鬼与阿华对视一番,老鬼裹着烂掉的衣服目光中透出一股子豁出去的决绝。

    “走!”裹住衣衫抽出怀里的匕首和长索飞爪,老鬼领先一步走进去。

    冯家双和阿华手持洛阳铲不无紧张地跟进去。

    一片漆黑……

    之前矿灯打不进来冯家双没有上心,现在身处一片黑暗中,他怀疑这里有吸收光线的物质存在,否则为什么天上地下矿灯强烈的白光射出去就消失在眼前。只有耳畔若有若无仿佛巨人沉闷的呼吸声不断回响。

    “冯小子……”

    冯家双连忙捂住老鬼的嘴,老鬼却突然将手中匕首捅向他腰际,幸好冯家双在老鬼身体一瞬间僵硬后就明白他误会自己要下杀手,凭直觉制住了他持匕首的手腕。

    “嘘,别出声。这里你活人气最重,万一这里也喷出粘液来第一个先灭了你。”甩开他的手,冯家双在黑暗中摸索着。

    “阿华人呢?”

    “在这里。”阿华抓住冯家双胳膊:“家双,你们的眼睛怎么了?”

    冯家双反握住他的手腕子,皱眉道:“不知道,这里肯定有东西妨碍我们的视线,还是要你帮忙了。先打探一下这里的地形,看看出口在哪里。”

    “这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只有骨床可以出入畅通无阻,活人进来百死无生?冯小子,你给我个解释。”老鬼显然对这一系列的变故搞得神经紧张,心头火起口气有些犯冲。

    冯家双叹气,随着呼吸,鼻子里头有些瘙痒,捏捏鼻头,对老鬼说:“别大惊小怪的,坟墓本来就是死人的世界,我们这两个活人进来就好比鬼魂飘荡在人间,不小心暴晒在阳光下有危险是理所当然的。你倒斗大半辈子见过的稀奇事情多,可都是一群活人进来大伙的感官相同,撞上点什么离奇的事情心理上比较有依托就有了安全感。这次不同,因为阿华是骨床,他的感官与鬼魂无异,在这个死人的世界理所当然能看到一些活人看不到的东西,对未知的事情的恐惧致使你感觉比以往更危险。老鬼,尽量调节好心态,更信任一点阿华吧,换个角度思考,因为他看得更多,能帮助我们躲避掉更多的危险不是吗。带骨床来倒斗的意义正在于此。”

    老鬼定定站立,冯家双感觉到他的呼吸平稳许多,知道他已经克服掉心理的恐惧,于是更关注另一侧阿华的动静,不觉疑惑起来。

    冯家双支起耳朵支听见阿华作圆圈状重复的踱步声,形似焦躁不安,但是听呼吸依旧绵长,不像是碰到危险的样子。于是出声询问:“阿华,你怎么不说话?看到什么了?”

    正如冯家双所料,当他定睛观察四周,一个奇幻的世界出现在他面前,过于震撼让他遗忘了身旁的两个睁眼瞎,环顾起这个怪诞的场景。

    黑暗的世界在他眼中并不漆黑,仰头是看不到顶的苍穹,和满天星辰,夹带着荧光的红与绿在天空交织成奇异的图形,星星点点间又如同繁密的萤火虫忽明忽暗,交互着彼此的位置,不时仿佛有阵风刮过,所有的光点好像波浪一般涌动,一会儿从左向右推进,一会儿又从外向内耸动,在苍穹中间汇聚成更深邃的红色。壮美非常!

    环顾四周,空气中也飞舞着色彩各异光点,阿华惊奇地发现,这些光点正大量汇集在冯家双和老鬼身边,似乎对他们很感兴趣,久久不散越聚越多,几乎把他们装点成了圣诞树,更加阻挡了矿灯的照射。

    阿华不觉笑出了声:“家双,好多萤火虫围着你们,越来越多了,真有意思,你俩快成灯泡了。”

    冯家双挑眉:“萤火虫?”

    老鬼也惊诧:“什么萤火虫,我身边有虫子吗?”挥手在空气中挥动,老鬼没有感觉到任何生物的存在。只有极其轻微的嗡嗡声,极有节奏易被人忽视。

    而这一幕在阿华看来,就好像手臂上挂满了灯泡的人偶在活动,更可笑了。

    冯家双脑中闪躲一个想法,心头一跳,说:“阿华,你捉一只看看是什么样子。”

    “好。”

    阿华随手对着莹绿的光电抓去,光电落入掌心他摊开手,惊奇地呼出声:“咦,不是萤火虫,这是……苍蝇,原来是翅膀在发光。”

    冯家双咽口水,再问:“你看看除了翅膀发光,是不是绒毛很长很密,上面有很多粉状物,个头比一般的苍蝇大一倍?”

    阿华仔细打量:“没错,你说的都对。”

    “冯小子,你认识这种看不见的苍蝇?”

    冯家双没有理会老鬼,脸色有些发白:“阿华,你再仔细看看,它的口器是什么样的。”

    阿华捏住苍蝇的脑袋,小心不将它捏碎再凑近了细看,顿时一阵凉意从尾椎骨一路向上窜。

    “家双……”

    “怎么样?”冯家双焦急地询问。

    “好大两颗白牙……”看着这森白的利齿,阿华不知咋的想起了狼蛛可以咬穿人皮肉的毒牙。

    众所周知,一般苍蝇的口器是舐吸式的,这里的苍蝇却是咀嚼式口器的荧光品种。

    冯家双在阿华话音刚落的时候就撕破了自己仅存的裤子,用布条封住了口鼻。

    “老鬼,阿华,赶紧找东西掩住口鼻。这种苍蝇身上掉落的粉末被人体吸入会腐烂内脏。”

    “什么!!!”老鬼大惊失色,这才注意到从进入这个黑暗地方开始,他的鼻子就隐隐发痒,现在连带整个鼻腔里面都是瘙痒难耐略有痛感,大力揉捏鼻子也没能缓解,原来是这鬼东西作祟。

    “不过是苍蝇而已,冯小子你太夸张了吧,我就不信小小的苍蝇能把我怎地。”半信半疑把背心卷起来包住口鼻,老鬼突然脸上一阵刺痛,条件反射一巴掌拍上去。

    “老鬼,你干什么!”冯家双翻开他的手掌,上头一只现了形的流着绿血的苍蝇被压扁成了泥浆:“你找死!”

    老鬼心想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仗着几分本事敢随口教训我,从粘液墓道里积聚的一肚子闷气又窜上来正要发作,冷不防被阿华一脚踩在屁股上摔了个狗吃屎。

    “快跑,苍蝇追上来啦!”阿华突然慌张地大叫,拖着老鬼和冯家双卯准了方向就跑。

    冯家双说:“老鬼你闯大祸了,这苍蝇名叫指路火,是专给鬼魂去阴间指路的,它们性喜群居啃食死人血肉,凶残的很报复心又重,你杀了它们一只,所有的指路火集体报仇,吃光你的血肉才肯罢休。”冯家双心想刚一放松又到生死关头,真是一刻都疏失不得。

    12、蝇杀骨

    “阿华,你带我们去哪里?”冯家双依旧是睁眼瞎,只能任由阿华拽着七拐八弯跌跌撞撞地四处乱跑,早就跑没了方向。

    只听见阿华急促的喘息声:“所有的苍蝇都聚过来了……不行,得赶紧逃出去。一旦头顶上苍蝇都扑下来我们都完蛋了,数量太多。”

    “究竟有多少?”

    “这哪数得清!满天都是!”阿华拉着冯家双和老鬼一个急拐弯避开迎面扑来的一批指路火,却不想冯家双因为看不见脚步踉跄着正好撞上去,阿华一咬牙手臂猛挥将指路火打掉,手臂上顿时被针扎似地疼:“家双,这苍蝇有毒吗?被咬了会怎么样?”

    “啊,应该没毒吧,最多牙上沾点消化酶,会溶解肌肉吧……阿华,你知道出口在哪里吗?别一个劲的转圈。”

    阿华埋怨:“现在哪里还有时间找出路,躲都来不及。”

    冯家双当机立断甩开他的手,喊:“别跑了停下,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老鬼急了:“不跑等死吗?!”

    “阿华,把我的背包给我,你俩替我挡一阵子,我拿东西。”不由分说从阿华背上扒拉下来背包蹲到地上鼓捣。

    老鬼和阿华无奈只能将冯家双围在里头,用身体挡着指路火的攻击,四肢猛踢猛踹地赶开密集的指路火。

    “家双,你有办法对付它们怎么不早说。”阿华被咬得浑身刺痛,跟发羊癫疯一样浑身乱抖,就怕被指路火停在身上。

    “你们给我机会说了吗!刚弄明白是什么东西老鬼就惹火了它们,指路火原本对活人没兴趣,最多就是等我们吸入过多粉状物死后再来吃掉我们,偏偏老鬼弄死它一个,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火气上来了死活不论照啃不误。”

    “天知道连苍蝇都这么难缠,冯小子你好了没,我他妈的连jj都快被它们啃断了。”老鬼心里后悔却死要面子嘴上不服软。

    “混蛋,又浪费我三根香,失传了配方想做都做不出,亏大发了我。”随着冯家双的抱怨,一股如同雨后青草香的清新味道飘荡开来,老鬼和阿华明显感到身上的刺痛感消失了,阿华更是看见,围绕在他们身边数不清的莹绿光点都恐惧地散开,不敢靠近他们。

    冯家双手持熏香在他们周身晃荡几下让香味尽量附着在他们身上,然后将三根熏香依次分给阿华和老鬼。

    “嘿,我能看见了。”老鬼首先看见熏香白亮的光和飘渺的黄色的烟雾,继而看见了满身黄色粘液的冯家双和阿华,自己则被咬得连一块好皮都没有了,鲜血淋漓甚是怕人,跟地狱爬上来的厉鬼似的。

    老鬼抬起麻痛的胳膊,按捏两下,发现只是表皮有伤口,出血很细微,也就放心些了。

    “喏,小心点拿着熏香千万别让它灭了,这香最多只能支撑半个小时,我们必须在烧完之前找到出口。”冯家双背起背包,手持熏香在周身晃悠,赶走包围的指路火,扩大自己的视野。

    “很厉害嘛冯小子,这是什么香?”老鬼问。

    冯家双回答:“魂息香,是千年以前剔骨匠的老祖宗发明剔骨时用的。说到指路火这种苍蝇其实也是剔骨匠培育出来的,我还以为已经绝种了呢,没想到这里还有幸存。传说利用指路火啃食死人的血肉得到灵骨,做成的骨床尤其凶残彪悍,被派往战场上与敌人厮杀无往而不利。”

    “敢情指路火是你家养的,难怪了如指掌。”老鬼语气很轻松,却忽略了冯家双的脸色凝重。

    “魂息香是剔骨结束的时候将指路火驱散时用的,它的成分也是从指路火体内提取。随着指路火的灭绝,魂息香的制作方法也渐渐失传了。这是唯一传下来的三根香,用完就没了,你有闲工夫闲扯淡不如抓紧时间找出口吧。”冯家双冷冷道。

    不知是魂息香令指路火惧怕,还是大量指路火大量聚集,围绕在冯家双三人四周的嗡嗡声挠得人心里痒痒,恨不得把心脏抓出来挠个够。

    “保持神智清明,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大量指路火的翅膀共鸣会产生特殊的音波扰乱人的心智。”冯家双将自己手上的魂息香掐灭,说:“阿华,你去探探路,你是骨床,有魂息香保护指路火不会伤你。我和老鬼两人站着不动用一根香就够了,省着点用吧。如果有发现就大声叫,指路火是聋子不用担心引起它们骚动。”

    “好吧,我去了你们小心。”阿华有些犹豫地点头答应,将背包递给冯家双,只拿了一把匕首防身,慢慢走出了魂息香的作用范围,陷入了一片黑暗。

    冯家双和老鬼背靠背站立着,耳边的嗡嗡声缠绕不断,随着时间的流逝居然隐隐能从中间听出一些音节和韵律,扰得人心魔丛生。冯家双是剔骨匠对此类状况经历颇多加之自身某些原因,还比较能忍耐。老鬼却差了些,搬山道人定力非凡常人所不能比,可惜适才吸入了不少腐蚀人体的粉末,就如同吸食了毒品一般,被外界音波再刺激一番,呼吸渐渐急促不稳起来,想来是心魔已起。

    冯家双叹气,问:“老鬼,想不想听故事?”

    老鬼呼吸一促被震回心神:“什么故事?”

    冯家双见分散注意力有用,于是,用愈发平稳柔和的声线叙述起一段记载在剔骨匠手札中的一则怪谈。

    新朝末年,天灾不断,人心思乱。荆州绿林军揭竿而起与刘秀率领的春陵军联合大败莽军,爆发了历史上著名的昆阳之战,更始元年九日,绿林军攻入长安,王莽死,新朝灭亡。公元25年,刘秀与绿林军决裂,刘秀称帝建立后汉王朝,绿林军遭刘秀剿杀,从此覆灭。

    当时在一次大型围剿中,绿林军有一名为张浩的将领在乱军中身负重伤昏死在尸堆里,也因此逃过一劫。待日落西山从血泊中醒来,看昔日战友一同起义的庄稼汉还没有接收起义成功的果实就客死他乡,好友死不瞑目的面容令他痛不欲生,恨更始帝刘玄安于享乐君臣内部变乱不断,被刘秀夺了江山。更恨老天不公,庄稼汉只想过种田安生的日子,连年大旱逼不得已拿起刀枪棍棒去造反,结果没有被饿死却死在同样是农民出身的对手的手里。心中苦痛无处宣泄,张浩仰天大哭。

    张浩的嚎哭声吓到一旁收殓尸体的老头。这个老头长相奇特,歪眼耸鼻,一对耳朵形如山魅。躯干肥大四肢却细长,身穿黑色道袍头插桃木梗。他正喜滋滋地翻动尸体寻找值钱物件,却不想尸堆里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突然坐了起来,嚎哭起来。

    老头不似常人见诈尸就慌乱逃跑,相反,猛一见到有尸体坐起来,歪眼珠子噌噌发亮,只是听到男人痛哭声音如老鸦哭丧着实难听。

    他跑上前去问张浩:“这里死的是你爹还是你儿子?”

    张浩见他问得奇怪,愣住停了哭喊:“是俺老乡。”

    老头连连摇头:“不是爹不是儿子你哭个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们命短是他们的事儿,老天爷没收你这条烂命就好好留着,该吃吃,该喝喝,活得逍遥自在神仙都羡慕,现在为了不相干的人哭死了多不值得。”

    张浩被他的言辞激出了火气,于是不管老头身份将自己心中苦痛倾诉了一番。

    老头听完直接一巴掌扇过去:“不就是一个种地的,参合什么国家大事,自个儿找罪受,作死。”说完不屑地继续翻弄尸体。

    张浩愣了神,问:“你在干什么?”

    “既然躺这儿的不是你亲戚,那这些尸首都归了我吧。”打仗的身上不带银两,老头见捞不到好处,干脆将尸体搬上了破旧推车。

    张浩大惊,死者为大岂能让他随意处理老乡的尸体,于是顾不得身上的伤跳将起来将尸体又抱下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要把俺老乡的尸体怎么样?”张浩动了真怒。

    老头看着张浩那张充满血丝的眼睛,放下手里的活计,盘着他干柴似的腿坐下,掏出烟袋抽上两口:“小哥,老朽跟你做比买卖怎么样?我帮你报仇,但在你心愿了却之时,尸骨全部归我。”

    张浩骇然。

    原来这相貌奇异的老头就是新朝时期一位剔骨高人,人称桐希叟。他不比前辈剔骨匠或是专职剔骨,或是伺候刑囚混口饭吃,而是以养虫为乐,养的就是啃食腐尸肉眼不可见的指路火。

    指路火脾性极为诡异,口味刁钻,而成年的指路火又啃食腐尸极高概率形成净骨,于是乎,指路火与剔骨匠相生相伴,有过一段时间的共生。

    桐希叟就喜研究指路火啃食后得到的净骨,他发现这布满蝇翅花纹的净骨一旦制成骨床,见血发狂,刀剑不可伤,十分凶猛残忍,在这乱世中尤为可贵。可惜骨床保持时间太短,仅仅半年不出八个月就会血肉散落化为骨堆。于是,他时不时就要四处游走寻找尸首。而正逢乱世,死因奇特的尸首随处可见,使这名为“蝇杀骨”的净骨发展达到了一个空前快速的地步。

    张浩听了桐希叟的话,浑身冷汗如置梦境。他抱着九分怀疑一分尝试的心态跟着桐希叟将乡亲的尸首搬运到了桐希叟的住处。心想,如不能报仇雪恨达成心中大志,乡亲们亦是死不瞑目。如今有这诡异的报仇方式不如尝试一下,即使不成也好告慰死者亡灵。

    桐希叟带张浩来到一处幽暗山洞,叫他停下推车背着尸体,浑身淋满酸醋布条捂住口鼻进去山洞。桐希叟手持熏香和油灯在前头带路。张浩只觉洞内举步难行,地面坑洼不平,并且岔路甚多,一盏茶的时间他早已分不清方位。鼻间全是酸醋,眼前伸手不见五指。桐希叟唤他紧跟前行,渐渐地就听见耳际一片扰人的嘈杂声,只有走在桐希叟五尺之内才能见到油灯灯光。

    听桐希叟吩咐,张浩将尸首一具具搬进来随意放置在地上,桐希叟也不厌弃烦点燃熏香一遍遍带路。

    听着冯家双的故事,老鬼自然明白,桐希叟带张浩进去的就是饲养指路火的洞窟,又是捂鼻又是熏香还有那惑人的振翅声,与现在他们的处境完全一致,于是更加期待故事的发展,早就忘了耳边作乱的指路火。

    话说那桐希叟叫张浩搬运完尸体就将他赶了出来,并严令他不得打扰静待佳音。整整一个月过去,就在张浩肯定自己被骗的当口,某日子时,桐希叟满面笑容领着二十来个浑身赤裸的人走出了山洞。

    “方家大哥,狗娃,隆叔!”张浩一个个叫出人名,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起死回生。大怒过后大喜,他当即下跪给桐希叟结结实实叩了10个响头。

    “老神仙,您真是救苦救难的罗汉转世。张浩有眼不识泰山,不该怀疑您老啊,俺该死啊!”将脑门叩得破皮。

    桐希叟也是心情极佳,将他搀扶:“也是你心诚,七十来具尸体居然有十九具制成蝇杀骨,委实不易啊。”

    张浩连声称是,与这些赤裸的庄稼汉子热情相拥热泪盈眶,却得不到回应,这十九人皆是目光呆滞神情空洞,看着张浩的目光中只有一丝熟悉而已。

    面对张浩的疑惑,桐希叟解释:“他们已不是人了,只能算作行尸走肉。当初是你诚心诚意背负他们来剔骨,又是你昔日的战友,故而还认识你,能听你号令。记住了,只有半年时间他们就会打回原形。你须在半年内好好利用,等他们再次化为骸骨,你要将他们带回给我,这是约定。”

    张浩听了桐希叟的话,望着这些曾经的熟悉身影,不禁感伤起来。但是转念想起这半年的许诺,又是跃跃欲试。随即给他们换上衣衫,拜别了桐希叟,踏上去往洛阳的征途,誓要将刘秀从王位上拉下来为他的背信忘义付出代价。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当他带着蝇杀骨途径鲁阳县郊外,居然碰上了一伙盗匪,破衣烂衫手持钢刀慌忙逃窜。刀剑上沾染血迹,数里外可闻。

    张浩是打过仗的人,知道新王登基正在四处剿灭割据势力,必定是官兵在捉拿人犯。为了避嫌,他决定在路旁树林里避上一避。没想到,十九具蝇杀骨闻到血腥味,俱是两眼通红,不听张浩命令将受伤盗匪拦下就是一场厮杀。

    盗匪手中的刀剑与蝇杀骨的双拳双腿对抗,居然砍杀不动,蝇杀骨见血发狂,用牙撕咬,用手捶打,在后方赶来的官兵面前将这群盗匪尽数杀死,尸体骨骼尽碎,血溅八方,有些反抗得厉害的居然被锤成了肉饼,令人不寒而栗。

    官兵见状也害怕得乱了手脚,抽出了手中兵器。上头的血迹吸引了蝇杀骨步步逼近。

    张浩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好在他胆识过人,连忙跳将出来将蝇杀骨喝止。或许官兵身上血腥味浅淡,蝇杀骨又恢复了痴呆茫然的神情呆立着。

    这时,官兵中一骑高头大马的将领走出来,他正是新上任的鲁阳县县令欧阳逊。张浩不想在此横生枝节,于是佯装当时剿杀自己的队伍向欧阳逊扯谎,希望蒙混过去。

    欧阳逊见他举止颇有风范,话语虽粗鲁却懂礼数,更重要的是他身后十九具蝇杀骨战力强大却只听张浩命令,只道张浩领导有方,是可造之才。于是下马来握住张浩双手,诚意邀请他到府上做客。

    欧阳逊招贤若渴,张浩面皮薄不好拒绝,终于在多番劝说下答应了。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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