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剔骨匠 作者:新品蟠桃
正文 第5节
剔骨匠 作者:新品蟠桃
第5节
欧阳逊回去后连摆三天宴席招待张浩,不可谓不热情周到。又多方请教他带兵之道,窘得张浩只得用酒搪塞。
“张统领,你这些手下为何不吃呀,是否怪逊招待不周?” 欧阳逊好奇这些好像木桩一样的蝇杀骨面无表情整整三天,也不见他们吃喝,终于忍不住一探究竟。
张浩满头大汗回道:“俺带兵向来如此,不可因贪食误了军人性情。酒席散后给他们些半生猪肉和白饭即可。”
于是欧阳逊对他更加赞赏。
酒席散罢,张浩越想越是不安。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早晚要被欧阳逊看出破绽。他想起带蝇杀骨出来的初衷想要趁夜色悄悄离开,又回想起三天来美酒美食,居然动摇了。
试问他一个曾经的饥民,跟着大伙儿出来打天下,期间吃苦无数,吃糠咽菜已是奢望。现如今天天美食好酒不断,他扪心自问,打天下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不怪张浩有此想法,一个农民能有多大的抱负看过多少世面。欧阳逊府上的待遇对他来说就是皇帝老子的生活。即使去杀了刘秀,事成半年后蝇杀骨还给桐希叟,谁又来替他挡住刘秀余党的阻杀。
想通这些,他开始谋划一场阴谋。
次日,他乘欧阳逊带兵外出剿匪前将他一人挽留,说要告知他带兵的方法。欧阳逊果然上当,随他到了花园中。张浩趁其不备将他杀死,尸体埋入树下,然后对外谎称欧阳逊被罢免,县令由他担任。
这番说辞谁能相信,欧阳逊平常为人厚道手下敬佩,张浩拿不出信物将领们心知有鬼。于是齐聚一堂要捉拿张浩问罪。不想十九具蝇杀骨将他们包围,全部斩杀。至于那些奴仆,更是被吓得敢怒不敢言。
张浩阴谋达成仰天大笑,好不快意,从此名正言顺当上鲁阳县县令,就算半年后蝇杀骨还给桐希叟,他的好日子依然能继续。
人在做天在看。
一个月后,酒足饭饱的张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总觉得腹中饱胀却口淡无味,去到厨房寻些夜宵也提不起兴致。突然想到了屋外护卫的蝇杀骨,不知怎地,居然闻到他们身上飘出的浓郁肉香。
张浩只当是错觉,硬是逼得自己上床。隔日大吃大喝依然不能满足,蝇杀骨身上的肉香勾得他口水直流。
又到深夜,他忍无可忍拖着一具蝇杀骨到屋内,除去它的上衣,果然一股子让人骨头发麻的香气扑鼻。张浩看着这个他远房的妹夫呆滞的面孔,突然没了胃口。抚抚愈发干渴的喉咙,于是又去屋外拖了一具他不相熟的同村村民,将衣衫包裹住面部免得失了胃口,对准胳膊肥厚处就是一口,果然喷香可口。
这一咬就愈发不可收拾,张浩只觉吃在嘴里的鲜肉好比没满月的羊羔肉,鲜香嫩滑,吸一口汁水如美酒过喉,滑爽清新,喉间干渴立消。于是捧着它的胳膊将血肉啃食了个干净。露出里面形态诡异的臂骨。
只见在月光下臂骨上浮现层层叠叠莹黑色翅纹,如蝴蝶翅膀纹路一般,十分炫目。张浩将臂骨卸下,舌头舔过骨头缝,里头温热的软骨嘎嘣脆响,极致美味。
啃完一条臂膀,张浩满足地躺到床上,多日未曾好眠终于沉沉睡去。
13、养蛆洞
第二日清晨,来收拾的婢女打开房门,惊叫一声口吐绿色胆汁吓死当场。屋内张浩抱着一段臂骨昏睡,地上躺着断臂人胸口依旧起伏,血流了满地,指骨零散地泡在血浆中……
鲁阳县出了一个吃人的县令,消息不胫而走,谣言四起,传闻中新县令酷爱吃豆蔻年华的女子和未满月的男婴,于是,只要是谁家有女孩或是有人生了男婴,统统送到其他县城。
消息传到张浩耳中,颇为不以为然,暗骂一群愚民。蝇杀骨保障他的安危,他曾经将院内欧阳逊半腐烂的尸首挖出想替代蝇杀骨来满足他怪诞的口味,奈何引不起他的任何兴趣。
渐渐地,所有蝇杀骨少了臂膀,胸膛肚皮纷纷凹陷下去。张浩形容憔悴,时常头晕目眩,吃食再多腹胀如鼓却得不到满足,终于在鲁阳县上任5个月后因为全身麻痹瘫痪在床,蝇杀骨都已被他啃食完,骨骸随意丢弃在厨房。
桐希叟找到鲁阳县正值深秋,鲁阳县内秋风扫落叶已难见人家,一片荒凉。他找到一神色慌张的妇人打听张浩所在,妇人惊恐异常,哆嗦半饷才告知他近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只听桐希叟一声叹:“晚矣晚矣。”唏嘘不已。
推开卧室房门,桐希叟来到张浩床前,见他面色红润皮肤光洁,腹大如足月孕妇,却浑身颤抖大嘴怒张,眼珠子胡乱颤动看不清来人。
“你没有听老朽的话,在老朽剔骨期间进去了山洞,是也不是?” 桐希叟问。
张浩“啊啊”叫着,依稀可以听见他在说:“俺不放心,就趁着送骸骨进去的时候做了记号,半月后进去过一次,却什么也没瞧见。”
桐希叟叹息:“你这浑人哪里知道,这是老朽养指路火的洞窟,你没有做好防备随意乱闯跑进了最里头的养蛆洞,虫王误将虫卵种入你口中吞咽了下去。这指路火习性奇特,成虫爱食腐尸,幼虫却只吃骨床血肉,且养蛆洞内常年维持活人体温,低了高了蛆虫都活不了,指路火又最是怕酸。于是乎,这幼虫孵化出来在你肠胃呆不下去又不能逃到外界,只能爬在你的喉间勾着你去啃食蝇杀骨。如今,幼虫已快化为成虫。哎,幸好老朽发现虫王不在时日产卵,这才想起你,及时来收回蛆虫,万一真叫化了成虫就不限于体温,指路火从你嘴中脱出必将为祸世间啊。”
张浩双目含泪,啊啊叫着:“老神仙俺错了,快救救俺吧。”
桐希叟连连摇头:“晚矣晚矣,已然太晚。蛆虫吃喝拉撒都在你腹内,拉出的粪便你已食用半年,你早就不能算作人了。老朽此来只为拯救苍生,你……老朽无能为力。”
冯家双的故事说完了,老鬼却意犹未尽:“冯小子,照桐希叟说来,这张浩不能算作人了,那他又是什么东西?”
冯家双抿嘴而笑:“没有任何资料谈及这个了。刚才我说的这些是剔骨匠手札中关于指路火最为详尽的一则事例,其他只是谈及其名而不见其形。”
冯家双低头见魂息香已燃烧到了头,阿华还没有回来,于是对着虚空大声叫唤:“阿华,还没有找到出口吗?”
没有回音。
“跑哪里去了真是,最后一根香我原还打算留着呢。”暗骂着将第二根香点燃,背后的老鬼突然撞了他一下。
“冯小子,你看到什么吗?”
“恩?”冯家双感觉到老鬼紧张的背脊,也被吊起了神经:“什么?”
老鬼推挤着倒退,逼着冯家双往反方向踏出几步。从怀里抄出家伙……
“……刚才你点香的时候,我好想看到一道红影从面前闪过。”老鬼戒备着:“这里除了指路火还有东西。”
冯家双也抽出剔骨刀警惕,一边予以否决:“不可能,就我所知指路火排他性很强,地盘里不会有其他生物。”
老鬼反问:“那你告诉我,在这个鬼地方指路火吃什么?”
一句话问到重点,冯家双解释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要生存就要有食物。所以我让阿华去找出口,这里肯定有它们出去捕食的通道。但是,在指路火的活动范围,绝不可能有生物在活动。”
“……我清醒得很没眼花,一定有东西!”老鬼十分确定地摆开了架势。
仿佛在验证老鬼的话,冯家双居然也听到了淅淅簌簌的移动声响,轻微却密集地逼近他们。
“见鬼了,不管是什么老鬼你先应付,我要保证香不熄灭。”
老鬼将冯家双掩护住,魂息香灭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们干嘛?”出现在迷雾中的居然是出去探路的阿华,迷惑地看着神经紧张的老鬼。
冯家双从后头探出脑袋,打招呼:“哟,阿华你回来了,找到出口了吗?”一把推开老鬼,反手一指:“别理他,疑神疑鬼的说什么红影,你全身上下哪有红色,难道他长了透视眼能看见你内裤不成。”
然后又注意到阿华两手空空:“你的香呢?”
阿华说:“烧完了,我走得远了些没注意。结果指路火也没有攻击我。”
摩挲胡渣:“这么说指路火经过刚才的骚动已经平息下来了,也对,它们本来就不吃骨床,被逼急了才会乱咬一气……所以香给你用根本就是浪费!!!!!!啊?????”
冯家双迅速抓狂。
阿华急忙转移话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那个,老鬼也没有说错,有一些指路火的确是红色,那个,会不会……”
“你懂个屁,魂息香有市无价,我太祖爷爷那里传下来的唯一的三根啊,就这么被你白白废掉……等等,你说红色的指路火?”冯家双注意到阿华话语中的疑点。
阿华点头:“没错,除了四处飞舞的绿色指路火,我们头顶上还盘踞这一下红色指路火,个头比绿色的大。刚进来的时候没注意,有一些红色的光点在闪烁,但是很快被绿色指路火淹没。摸样很像蜂房里的蜂后和工蜂,不过,这些绿色指路火似乎是红色指路火的食物。”
冯家双眉头紧皱,喃喃自语:“指路火自相残杀?红色的指路火吗,极有可能就是王。”
“老鬼、阿华,你们说什么情况下昆虫会同族相残?”
老鬼立刻接上:“繁殖!蜘蛛、螳螂在繁殖前都会吃掉雄性补充营养。”
阿华:“可是这样的习性对我们找出路没有帮助,我刚才绕了一大圈,这应该是个洞窟,大小在三个足球场,洞壁上密密麻麻趴着指路火,我没有看到出口。”
冯家双没有回答阿华,对老鬼说:“除了繁殖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在食物短缺的情况下先保障强壮的个体存活,那昆虫之间就会自相残杀。老鬼,我的想法或者错了,这里的指路火长期被封闭在这里,习惯了蚕食同类为生,它们不需要出去猎食。”
老鬼脸色阴沉:“这么说,这里压根没有出口……”
三人都沉默了。
“从我们遭遇再联系我刚才说的故事,或许能有一线生机。”冯家双突然说道。
老鬼挑眉:“怎么说?”
“记得故事中桐希叟要往张浩身上淋酸醋吗,我们进来指路火的洞窟之前的确经过一段满是酸液的通道,如果这不仅仅是为了防备盗墓贼,而是为了防止指路火逃出去而设下的呢,将整个洞窟环绕使我们以为是鬼打墙。你再看看我们三个人,除了你身上被咬伤得厉害,我和阿华都还算完好,为什么?因为我们之前在身上淋过酸液。”
“很有说服力,继续。”老鬼眼睛一亮。
“再假设,红色的指路火大量捕食同类是为了繁殖,那么这里肯定有养蛆洞。而故事中桐希叟提到,幼虫是吃骨床的,生存环境正好是人体体温,但是幼虫的生活环境指路火却不喜欢,所以只有当繁殖的时候才会去养蛆洞。这样想来,除了酸液通道,养蛆洞也是禁锢指路火的地方。”
老鬼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能够找到养蛆洞,就有希望能找到出口!”
“如果酸液通道连接着入口,那么养蛆洞就连接着出口,这不是很容易想到?”
老鬼猛击手掌:“就算那里不是出口,起码不会被指路火袭击,我们也有充裕的时间找出口!”
“呵呵,不错。接下来还是拜托阿华了。”冯家双拍拍阿华肩膀:“哪里是红色指路火聚集的地方?带我们去。”
一步步果真如冯家双料想的一样顺利,真的就有一处趴着无数红色指路火,在岩壁上密密麻麻离地五丈高,斜坡陡峭了些却可以攀爬。
“阿华,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指路火对你无害,你却是个养蛆的极佳温床。”冯家双一边用魂息香驱散指路火,一边叮嘱。
“恩,我准备了好东西。”阿华镇定地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超大水壶,里面的水早就喝光了阿华却没舍得扔掉。
他打开水壶将里头微黄的液体浇在身上,并且小心涂抹全身。一闻味儿就知道是甬道内的酸液,居然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装了这么多。
“早知道指路火怕酸液,我用这个防身也省得为你那一支香心疼老半天。”阿华调侃。
冯家双乐了:“我爱死了你这有备无患的娘娘腔个性。来来,为了防止哪个瞎了眼了指路火把我当骨床产卵,也给我洒一点。”
两人脱光了衣服开始洗酸澡……
老鬼手拿熏香郁卒地看着他们,眼瞅着他的保命熏香只能支持十来分钟。
洗完澡,三人用所剩无几的布条将口鼻封结实了,他们没有忘记,故事中倒霉的张浩就是被虫王产卵在嘴里才送的命。
魂息香驱赶的指路火如过境蝗虫飞腾起来,即使看不见,冯家双也能凭声音知道这个等着产卵的群体有多么庞大。
“哈哈,果然通道是被指路火堵住了,你们看,在这里。”阿华踩着岩壁趴在洞口将冯家双和老鬼拉上来。
冯家双看了一眼,犯了难:“这么小的洞,我们三个大男人怎么进去?”原来连接指路火与养蛆洞的通道只有10岁孩童可以通行的大小。
“我来吧,你们帮我处理挖下来的石块。”老鬼知道最等不起的就是他了,于是当仁不让地操起了家伙,皱眉瞥了一眼只剩五厘米都不到的魂息香,手脚麻利地开始挖洞。
阿华找好支点用后背顶住老鬼方便他作业,冯家双则迅速清理石块,有功夫的人力气用不尽,顺带还帮着老鬼凿岩壁。
“老鬼小心,还有指路火!”阿华眼尖,瞥见爬满岩壁的红色指路火对他们这群不速之客震动翅膀开合着大白牙,老鬼一只手已经探到洞内,警告没有作用,指路火为了保护地盘飞起来直扑老鬼。
“呜!”阿华不及多想伸手将老鬼面目挡住,挨了指路火的利齿几口。有酸液护驾,指路火恼怒地不敢上前,绕着他俩飞舞。
“老鬼,咬着熏香!”冯家双及时提醒,老鬼壮士断臂扯下遮面布,将魂息香咬在口中,抹去阿华保护他时脸上沾上的酸液,热辣辣的疼。
老鬼汗如雨下,每前进一步都晃动嘴里的熏香驱赶指路火,阿华不敢离他太远,紧随其后充当老鬼的眼睛。
呼吸急促吹起的风加快了熏香的燃烧速度,才五分钟,世界上仅存的一根魂息香就烧完了。老鬼松开嘴,侧目看向冯家双。
冯家双顾不上心疼,对阿华说:“快到了,你就用手驱赶指路火吧。老鬼加快进程,已经能看到前面的洞窟了。”
老鬼喘着粗气点头,抹去满脸汗水,继续叮叮当当挖掘。阿华看到指路火就伸手到老鬼身前替他赶走指路火。
如此又辛苦了十来分钟,三人终于挖通了洞穴,踏上了平地。洞穴的另一头直接连接地面,地势比指路火的洞窟高了不少。
“老鬼,你休息一下吧,我和阿华去探路。”扶着老鬼坐下,老家伙体力耗尽连话都说不出来,点点头喝水补充水分。
冯家双架起矿灯,这里果然就是养蛆洞,热得跟大夏天似地,也没有指路火阻碍视线。地面湿滑了些却平整能够行走。
“家双,我们怎么找出口?”阿华问。
冯家双笑笑:“别开玩笑了,好不容易到了这儿,总得见识下指路火幼虫再说,我一定要把手札上缺失的部分补上。”
“冯小子,把尸犬带上,能给你们帮上忙。”后头的老鬼拍了尸犬的屁股,尸犬听话地跟上来。
冯家双点头。
待走出处一段路,冯家双低声说道:“这老东西不知道安的什么心,硬是要淌这趟浑水。”
阿华奇怪地问:“我也觉得不对劲,老鬼倒出了宝贝不急着返回地上反而跟着我们。一路上经历了这么多艰险他连一句打退堂鼓的话都没提过。”
“呵呵,现在可以说了,你灌这么多酸液究竟想干嘛。”冯家双将矿灯冲着地面打,地面上黑色污垢越发地多了。
阿华讪讪道:“吃过一次亏总要汲取教训,我没你功夫好,有酸液傍身万一老鬼再动了邪念我也不至于无法招架。”
冯家双低笑:“原来你不是个烂好人,起码是个有心眼的烂好人。哎,我有预感,我马上就能钓到大鱼……喝!”
冯家双猛然拽着阿华倒退几步。
“怎么了?”阿华紧张起来。
“见鬼了,难道我也眼花了……”冯家双暗骂。“我也看到红影了。”
阿华问:“会不会是来产卵的指路火。”
冯家双额头一窜冷汗滴下来:“你傻了吗,指路火我和老鬼能看见吗!闪开!”一把将阿华推开,冯家双一转身胸口出现三道细长血痕。
“家双,在那里!”阿华指向冯家双右侧,那里,无数红色小点闪烁着向他们靠近。
“不是指路火,尸犬在指路火的洞窟里一点异常没有,现在……”冯家双抽出弯刃的剔骨刀,指指呲牙低吼,焦躁不安的尸犬。
说话间,又是三道红影向冯家双扑去,冯家双翻腕钩出两道冷光,红影一切为二。侧腰处小臂长的剔骨刀斜插入地,将第三道红影钉在地上。那些虎视眈眈的红色光点紧张地晃动起来。
“老鼠吗?”被钉在剔骨刀上的红色生物有着细小的身体,暗红的皮毛和亮红的眼睛恶狠狠瞪着冯家双,夹杂着痛苦。
“家双,它们都盯着你。”阿华在后头注意着这些红色老鼠的目光方向。
“又是骨床无害?”冯家双冷笑一声,又割掉两只不知死活老鼠的脑袋。
“未必!”阿华把冯家双拉回来,离得远些。果然这群老鼠目光中的警惕少了些:“前面大概是它们的地盘,不让我们过去。”
“好奇心能杀死猫,我倒真要过去看看。阿华,有带老鼠药吗?”
“……有一罐杀虫喷雾,不知道管用吗?”将绿色的小瓶雷达喷雾递到冯家双手里。
冯家双抖着嘴唇说:“你果然什么都带,但是,刚才驱散指路火干嘛不拿出用?”
阿华一拍脑门:“对啊,苍蝇对付起来比老鼠对路……刚才太紧张忘记了。”
冯家双咬牙切齿:“如果不是看在你比魂息香值钱,我现在立刻掐死你。”
14、虫王
掂掂手里的喷雾:“分量倒足。”
起开瓶盖对着红色老鼠一顿狂喷,刺鼻的气味让这些地下的老鼠好不惊恐,即使不致命也够难受的。尖叫着纷纷让开了路,冯家双和阿华一边驱赶老鼠一边转过洞窟转角。
“呃。”眼前的一切超过正常人的承受能力,阿华背过身去蹲在地上干吐起来。
相反,冯家双却两眼放光,啧啧称奇:“养蛆洞,名不虚传啊。”
原来转角后就是冯家双在找的圈养蛆虫的汤池。只见直径百米的池内满是肥大的绿色蛆虫在蠕动,互相盘绕。混合着淡红的血丝和咀嚼生肉的细碎声响,令人抓心挠肺地毛骨悚然。
“我一直在想,幼虫必须以骨床为食,如果没有剔骨匠定时提供食料,这些幼虫怎么存活。果然是天才啊,为了养虫子居然连这个都用上了,该说这位前辈太奢侈还是胡闹呢。”
冯家双将焦黑的袖口拉高,整个臂膀伸入蛆池,扑哧一声,血水粘液冒着泡翻腾开来,从蛆虫的拥挤的缝隙间直直探进去。
“恩恩,这手感,滑溜溜肥嘟嘟的,这些幼虫养得很好,果然饲料新鲜又营养。”不停在蛆虫里搅动,蛆虫张着白牙翻腾却没有伤害冯家双,被冯家双一条条扔出来。
“你要找什么快点,我受不了了。”阿华背对着蛆池捂上耳朵,被蛆虫受袭发出的刺耳音波搅得后脑尖利刺痛,再加上冯家双翻动蛆虫的那滑腻声响,阿华不由再次趴倒在地上干吐,口水不受控制挂了满嘴。
“哦对,你是骨床也算他们的粮食,指路火的蛆虫是你的克星。等等,我找好宝贝呢,快了快了,哈哈,找到了。”冯家双欢叫着将手里的东西举高到矿灯照射下。
阿华咽下喉间的苦涩回头望去,只见冯家双沾满绿色粘液的右臂托着一段肉块,筋里分明,甚至在高强度灯光照射下可以看见清晰的毛发。这是一段被啃得凹陷的肉块,无法看出是什么部位。
“就是这个,阿华,你快看,这是化生骨啊,传说中不腐不化的灵骨!”冯家双癫狂地亲吻肉块,抱着它又跳又叫。
阿华厌恶地咧嘴:“什么骨?”
冯家双满面赤红,抚摸肉块:“化生骨,成型的那一刻起,只要有所损伤就会自发生出新肉,直至恢复死者生前模样,不断受损都会滋长血肉。这位剔骨匠前辈是真正的高人啊,他成功剔出了化生骨,利用化生骨不断长肉的特性来养指路火蛆虫,这样即使不来照料它们,也能确保指路火的生存。”
阿华捂着嘴努力平息痉挛的咽喉,虚弱地说:“啊,恭喜你又得到一块好骨头……但是,这东西太恶心了,你可以不要亲了吗。”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冯家双心情大好,也不在意阿华的抱怨:“恶心?开玩笑。这些灵骨简直比貂蝉西施还美,一想到它们看到它们,我就忍不住浑身触电般的快感……”
阿华自知无法在思想上达成共识,不说话了。
冯家双过于激动忘记了周身的安危,红色小老鼠盯着冯家双手里的化生骨,骚动了。
尸犬绕着冯家双和阿华狂吠,爪子狠挠冯家双小腿,尖利的叫声令人无法忽视。
“大概它们不乐意让你带走肉块。”阿华拾起被扔在地上的杀虫喷雾,驱赶扑上来的红老鼠。
冯家双没有理会他,将化生骨用油布包好装进自己的背包。而后抽出剔骨刀杀了几只老鼠:“老子看中的东西到死也是老子的。”
阿华叹气:“好吧,那现在该去找出口了吗?被这些老鼠咬了运气不好得个新种鼠疫什么的可不是好玩的。”
冯家双冲着尸犬吼道:“鬼叫个什么,该派上用场的时候只是疯狗一只吗。快去,带我们找出路。”不耐烦地踢了它一脚。
尸犬浑然不觉,依旧冲着老鼠吠叫,已经失去了理智一般。
红色老鼠细碎的如同雏鸟般锐利的警报声使鼠群迅速聚拢,向着养蛆池推进。
“喂喂,这个数量可不是开玩笑的,养蛆池什么时候成鼠窝了,这么多老鼠哪来的。”冯家双也没有把握了,能活生生把人淹死的老鼠群,没有喷火的大型武器在手,根本就不用打了嘛。
警报声还在加剧,鼠群的骚动更加异乎寻常。由于背对着养蛆池,冯家双和阿华没有看到,养蛆池里同样发生了异动。
但见养蛆池里的蛆虫从中间开始翻腾,极力想要脱离出去,奋力在化生骨上蠕动,搅得池里绿色粘液如沸腾般冒泡,仿佛池中有什么体型巨大的东西正驱赶着蛆虫想从中爬出来。
一整罐的雷达很快就喷完了,被冯家双咒骂着砸进了鼠群,一边伸手到阿华背包中鼓捣些什么出来。“喂阿华,还带了什么吗,快拿出来用。”掏出了两双拖鞋,一卷麻绳和一块白色手帕。
“靠,这都是些什么,来个有杀伤力的玩意儿啊。”
又掏出两盒大头钉。
“你当我是武器库吗……!”
阿华脚下打滑险些踩进后头的养蛆池,收住脚回头一看,大惊!
“家双你别乱动!”却是叫得晚了,冯家双正在掏包的手突然被一团莹绿色丝状物缠绕住,将他的手和大头钉裹在一起。顺着丝线看去,两人张大嘴说不出话。
只见养蛆池正中央冒出一只硕大无比的红色蛆虫,周边绿色的蛆虫忙不迭逃窜着,丝毫不能相抗衡的样子。红色蛆虫也不理会周遭,犹自仰着口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吐出大量韧性的绿色丝线,一边分泌丝线和着粘液向上喷射,一圈如匕首般大小的白牙还在贪婪地咀嚼着化生骨,冯家双的右手不幸被绞进了连接蛆虫与洞顶的线团中。
“这是什么?蛆虫也有等级吗,颜色和个体差异这么大,是变异了吗,如果变态成指路火会是什么样子?!”
阿华仿佛能看到流着口水瞪着桌上热腾腾的菜粥的冯家双。
“现在不是兴奋的时候,这红色蛆虫把你当做食物要吃掉你!还瞎高兴个什么劲!你脑子怎么长的!”
冯家双用他不受束缚的手摆摆,不予认同。
“不不,蛆虫不吃人,就算变异也只吃骨床。不信你看。”指着昏暗的洞顶,在矿灯的照射下,那乱成一团的丝线并没有瘫软掉下来,而是直直挂在洞顶上,就算只有两毫米直径的三两根,被如此大个的蛆虫挂着也没有丝毫断裂的痕迹。
“这个大家伙是吃饱了准备离开了,靠吐出的丝把自己带走。”
阿华叹气:“先想办法弄断它。后头还有一堆老鼠等着处理呢。”瞥向包围的红鼠,似乎对养蛆池中的蛆虫颇为忌惮,并没有对冯家双他们发起攻击,算是万幸吧。可等红色蛆虫离开了,一切就说不准了。
抽出冯家双腰间的剔骨刀,抽出两把小巧趁手的,开始合力切割冯家双手上的丝线。
“该死,我的刀子居然用来割这种黏糊糊臭烘烘的东西,真是耻辱。喂阿华,小心着点,千万别坏了上头的灵气。”
两人忙活着,红色蛆虫猛力扭动着肥硕的身躯,搅得养蛆池里一片翻腾,口器向内收缩着缓缓收紧丝线,将身体拖出养蛆池。
绿色丝线被收缩,冯家双被猛地扯直了胳膊,剔骨刀险些切断了自己的手腕子。
“哇,痛死了,力道真他妈大。”冯家双不得已踮起脚尖,瞧着纹丝未动的丝线抱怨:“怎么搞的,弄不断。”
“干脆用扯的!”阿华伸手去抓丝线。
“不行。”阻止阿华,冯家双道:“粘性太大,你当心也被黏住。你用我腰上最大的剔骨刀试试,用劈的。”
于是阿华抽出那把小臂长短的剔骨刀……
“对准喽,别劈了我的胳膊!”
阿华瞧准了暴露在外拉紧的一根丝线,抡起来好像使斧子一样狠狠劈下去。
“哇!”丝线没断,冯家双却被陡然拉紧的丝线扯进了养蛆池。
“家双,家双,你怎么样?”阿华趴在池边看去,却见冯家双满身的粘液和蛆虫坐在池里,整条胳膊都混进了丝线,态势更严重了。
红色蛆虫大约是被摔进来的冯家双惊到,扭动着身体更加奋力收缩丝线,完全脱出了养蛆池,向洞顶挂去。连带着冯家双也被扯上去双脚离地,不得不用自由的胳膊护住自己的右肩以防脱臼,完全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看着越来越近的洞顶,冯家双苦笑:“看样子我要去上头跑一遭了。这么大个的蛆虫老巢是什么样的我也很好奇呀。”头顶的矿灯笔直照上去才看到,原来在黑漆漆的洞顶还开着一个硕大的洞,满是绿色粘液滑溜溜,也不知被软体动物摩擦着爬行过多少次了。冯家双立刻就明白,养蛆池或许就是个食堂,红色蛆虫每次进食完了就回去自己的巢穴。上头才是老巢!或许应该称红色蛆虫为蛆王更合适!
寻思着越来越高了,冯家双身体猛地一坠,腰间挂上了个人。
“痛痛,阿华你干嘛。这是剔骨匠宝贵的右臂啊,断了你负责吗?”原来是阿华跳上来,整个人挂在他腰间。
“命都快没了,还管你什么胳膊。我现在就拉你下去。”使出浑身的力道身体一抽猛地向下坠去。
冯家双身上从养蛆池里带上来的蛆虫闻到阿华身上浓郁的肉香,一反慵懒的常态,如水蛭般弹跳到阿华身上,张嘴就咬,痛得阿华直哆嗦。
“家双,麻烦你配合点使劲儿。”阿华管不了其他,抱着冯家双用力向下拽。
冯家双抬头看已经青紫的右手腕子,再瞧瞧下头后背趴着三只蛆虫的阿华,皱眉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是活人蛆虫不会伤害我。放手吧,我就跟着这个大块头去它老巢逛一圈,不会有事的。”
痛得满头大汗的阿华苦笑:“现在说这个太晚了,我松手掉下去也是死路一条。”
看看他们正下方的养蛆池,冯家双终于怒了:“那你还跳上来干什么!!!我的棺材本全押在你身上了啊。”
“……”
两个人狼狈地挂在养蛆池上方,离洞顶越来越近了。冯家双急了,阿华身为极品玉骨最是对蛆虫的胃口,如果一起被吊到红色蛆虫的老巢里他还不够红色蛆虫塞牙缝的,掉进养蛆池也立刻会被五马分尸,怎么着都是有死无生,大大不妙了。
心乱如麻时,忽然瞥见下面那片压抑的红色身影骚动了,红色老鼠纷纷猛地扑向半空中的蛆王,挂在蛆王身上啃咬起来。
“怎么回事?”冯家双皱眉观察,老鼠攻势十分勇猛,啃咬起来的狠劲不亚于指路火,顿时蛆王表皮被咬破,流出绿色的血液。
红色蛆王吃痛,疯狂扭动身体,引来更多红色老鼠都扑到蛆王身上,挣扎间又不断有老鼠掉进养蛆池,全然一副慷慨赴死的架势。
蛆王挣扎不打紧,丝线收得更快了,两人离洞顶越来越近。随着蛆王晃动身体,冯家双和阿华也跟着摇晃起来。
冯家双如何肯放过这个机会,借着高超的武艺顺着晃动运用腰力加大摇摆幅度,即使蛆王挣扎引起的震动极不规律,居然也被他带着阿华如钟摆般摇动起来。
“家双你干什么?”阿华急问。
“别说话,注意看下面,晃到池边你就放手下去。”冯家双硬憋着一口气维持频率,再次加大幅度。
阿华犹豫地看看冯家双和身下的养蛆池,一咬牙抱着冯家双适应韵律加大摇摆幅度。
“好,松手!”最后一次摇摆,角度达到极限时,冯家双一声大喝,阿华适时放手,摔到了养蛆池外的平地上,左脚踩进养蛆池!
仅仅刹那间,养蛆池中的蛆虫被极致的美味引诱,向阿华迅速聚集,顺着阿华左脚攀爬上来!
激痛下,阿华猛一甩腿,抖去大部分蛆虫,却阻止不了剩余蛆虫爬上他大腿。
“阿华!”已经到达洞顶的冯家双用手肘强撑在洞口抵受另一只手上强大的撕扯力,瞧见下面的险情急得大叫,却无计可施。
不想一旁狂吠的尸犬仿佛通人性般,冲着他身上的蛆虫一顿啃食,咬死了他腿上和背上的蛆虫,流了满嘴的绿色液体。
筋疲力尽的阿华松口气,躺在地上,腿上一片血肉模糊。
确保阿华安然无恙后,冯家双松手同时对他叫喊道:“自己去找出口,当心老鬼别放松警惕啊,千万保护好自己别让我亏本!”
阿华怒骂:“废话,你……”后面的话再也听不到了,丝线在洞口收缩将冯家双整个人都卷进去也封闭了听觉,随着蛆王一起拖进了老巢。
15、故事的延续
红色蛆王攀爬到洞口,身上还挂着几只红老鼠,却不再理会它们,悠然往洞内蠕动。也不知爬行了多久,它身上肆虐的红老鼠停了下来,惊慌失措地跳下来向着来路逃窜,似乎前方有什么忌惮的东西存在。
直到这时,蛆王才停了下来,口器匕首似地白牙向内合拢,身体抽搐着吐出透明液体,轻松将嘴边拖沓的丝线溶解。一身轻地爬走了,留下一团杂乱和着粘液的线团。
线团寂静地躺在甬道角落,混合着蛆虫最后吐出液体的丝线迅速变得浅薄,自我溶解起来。里面的物体一阵蠕动,从脆弱的丝线间挣扎着脱出,赫然就是被拖进蛆王老巢的冯家双。
“咳咳咳,憋死我了。多亏了当年师父用拖鞋抽我屁股逼我练闭气功,否则今天不被蛆虫咬死先被闷死了。呸,满嘴的臭水。”将嘴里和鼻孔里的液体排清,冯家双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坐在原地开始检查装备。收拾了腰间一套剔骨刀,除了那把最大的留在阿华手里,其他的都还齐全。张开右手掌,还有从阿华包里掏出来的两盒大头钉,外加一个装了化生骨的背包。
冯家双自嘲:“这就是我全部的家当了吗。”
摸摸自己帽子上的矿灯,似乎有些短路,时亮时暗的,不太靠谱。
“哎,算了,即来者则安之,待我自己打探蛆王的巢穴寻些有用的宝贝吧。”起身,这条供蛆王通行的甬道够高,足够让180公分的冯家双站直身体。
虽然坑坑洼洼,但看起来前后就此一条通道没有分岔口,查看了地上的爬行痕迹,冯家双判断出蛆王的行进方向。回头看洞口,冯家双停顿了片刻,还是决定向着洞穴深处行进。对他来说,先辈手札的缺失部分对他的吸引力更大一些。
蛆王的通道依旧温热潮湿,石壁上黏腻湿滑,一路向上坡度很陡峭。冯家双奇怪的是,这条通道并不像是人工开凿的,石壁切断痕迹很细密零散,更像是被动物啃出来的。
通道并不长,冯家双顶着忽明忽暗的矿灯一路向上攀爬,转眼间就来到一间大室,即使是他这样见多了市面的人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究竟是哪位高人啊,不知道浪费可耻吗,搞个墓室毁掉多少代剔骨匠的心血。”让冯家双惊叹的不是金碧辉煌的洞室,也不是巧夺天工的设计与器件,整整近百平米的墓室居然完全是用蝇杀骨搭成的,骨上特有的蝇翅花纹闪着蓝黑色的幽光,铺天盖地将人笼罩在其中,仿佛无数的指路火即将迎面扑来。
冯家双眯着眼借着矿灯的照射查看洞壁上的蝇杀骨,不由得皱了眉。只见层叠搭建的蝇杀骨胡乱穿插,绝大多数为了固定被打了洞折断无数,严重破坏。
“干他娘的,把这么珍贵的骨种拿来当砖头还不够,连一根完整的都没有。哪个王八羔子干的,没资格当剔骨匠。”先前的敬佩之情荡然无存。
就算饲养幼蛆用了稀世珍骨化生骨,令指路火生生不息地存活下来,这位剔骨匠前辈惊世才绝无人可比,但他却犯了所有剔骨匠的大忌。没有尽心保存净骨,将其他剔骨匠世代珍惜的蝇杀骨拿来搭建墓室还肆意破坏。冯家双心头一把火越烧越旺,看着残缺的蝇杀骨揪心的疼,怒骂:“别让我找到你的尸首,否则我弄不死你也要将你挫骨扬灰。”
良久才平静下来,冯家双阴着脸开始探查这个墓室。摸着壁上的蝇杀骨步步前行,就怕踩坏了脚下的净骨。
前头又传来了蛆虫爬行的细琐声响,冯家双赶紧借着凹凸不平的墓壁藏身其后,向外头张望。
身躯庞大的蛆王悠闲爬到墓室前方角落高处,用口器试探性地摸索一阵,随后调转了身躯将排泄口插入试探处,趴伏下身体静止不动,后半段身体节奏性地微微收缩。
吃饱了就拉,这蛆王倒是有涵养,还有专门的屎盆子,从不随地大小便。
半饷蛆王排泄完毕爬走了。冯家双等它走后悄悄靠近,蛆王的排泄物也是宝,冯家双怎肯错过。
奇怪的是,蛆王的屎盆子里不是气味逼人的屎尿,却是一坨鲜亮浅红色的面粉团状物体,手触之柔软光滑,还是温暖的,与人类皮肤十分相近,紧凑去闻,有股异样的清香。冯家双大胆地揪住一侧推动,团状物发出咕噜声,内容物在转动的声响,费了好大的劲将它转动一圈翻个个儿,发现上头连个接缝都没有,令冯家双啧啧称奇,暗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拧着换个角度再次转动,这次陡然从侧面露出一个深红色孔洞,冯家双大喜,翻动团状物将孔洞移动至正中央。
莫非蛆王的排泄物都灌入了这个孔洞?带着这个疑问冯家双拨开孔洞,顿时一道凌厉视线盯牢他,冯家双心头一跳,右手摸到了刀具上,又立刻松了手,傻眼了。
只见随着深红色孔洞的出现,两颗滚圆的人类眼珠也游移着翻到了正面,直直瞪着冯家双,黑白分明炯炯有神,活脱脱就是活人的眼珠子,定格在深红色孔洞上方左右各一。
冯家双好奇地捏捏两颗眼珠疑似物,手感和弹性都与鲜活眼珠并无二异。与团状物接合在一起,中间黏连着柔软介质。
饶是冯家双艺高人胆大,不再理会眼珠的诡异视线,舔了嘴巴将那红色孔洞扒开,摸着内侧凌乱散布着颗粒状硬物。
蹲得腿麻,干脆盘了腿坐下,翻折开孔洞内侧,惊咦一声,这些颗粒状泛黄的物体居然是一颗颗牙齿,门齿、犬齿、臼齿和智齿齐全得很,冯家双摸着胡渣估量,看这牙应该是恒齿,形态和磨损程度来看,这面团似地玩意应该有三十来岁,考虑到如果年岁久远粮食粗劣使牙齿磨损加剧,推算下来亦有可能二十出头的岁数也不无可能,不自觉地,冯家双就将它当做人来思考问题了。
兴趣盎然一层一层翻看“面团”,嘿,有毛孔,有汗液,舔着味道微甜,眼球上方还残留着细微毛发。
待他折腾够“面团”,收敛了心神抽出剔骨刀将最先发现的孔洞划开,伤口处流出淡红色液体。果断剖开“面团”,里头即刻滚出一堆黑色硬块,成不规则形状。
“看来这就是蛆王的粪便了,真是奇了怪了,这大虫囤积粪便做什么。”捏了一颗在鼻间深嗅,一股熟悉的青草香气直冲头顶心。
“哈哈,原来这就是制作魂息香的主材!”再吸一口:“不对,不一样,比魂息香味道更浓一些,更……腥檀一些,还有点焦灼的味道,就像是青草裹了新鲜泥土被烧灼过似地,奇了怪了,这究竟是派啥用场的,手札上没有记载。”
击掌:“管他呢,从未见过没有记载的稀世宝贝,娟儿见了该乐坏了,呵呵。”喜滋滋地将这些蛆王粪便打包了,打开包裹放进去……
瞅了一眼“面团”,冯家双随意割下一块放进背包,不明物体值得研究。
背上包袱站起来,冯家双环顾了四周没有见到蛆王的影子,于是放心大胆地继续探查洞窟。
令他失望的是,除了那团有着人类特征的肉团,用蝇杀骨搭建的墓室再无他物,没有他预料中的剔骨匠墓主人。除了进来的入口,也没有发现另一个出口。看来,这只是一个蝇杀骨的储藏室。
只有原路返回,从养蛆洞另寻出路了。不知阿华与老鬼有没有找到其他出口呢?
冯家双带着疑问往回走,黑暗中方位不好辨认,他猫着腰在忽明忽暗的矿灯照射下步步为营,不想背后忽然一阵腥风刮过,背包被什么东西扣住猛地将冯家双拉倒在地,地上折断的蝇杀骨顶到他后腰,一阵尖锐的疼痛令他蜷缩起身体。
仰头看去,蛆王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巨大白色巨齿死死钳住他的背包往回拖。
“不好,里头有化生骨。”这蛆王大概是闻到了化生骨的味道,想吃餐后甜点了。还有它拉出的粪便,加重了背包的气味将已经离开的蛆王引来。
白色巨齿开合着将背包送进大嘴,冯家双暗骂这贪吃的东西也不晓得拨了皮去了壳再吃。眼看着自己也快被吞进去。
剔骨刀反手一刀割断背带,冯家双扔下背包从蛆王的腥檀大口中脱逃,而后横着刀子插入它上下两对大白牙正中央令他咬合不动。趁着蛆王挣扎着迅速将手探进去掏出背包,抽回剔骨刀,动作一气呵成毫不含糊。
蛆王丢了嘴里的吃食,顿时恼怒起来,一反适才的慵懒模样,摇晃着脑袋向冯家双咬来。
冯家双拎着背包就跑,心道:算你好命与剔骨匠有渊源,伤你不得。玩不起我还躲不起吗?离出口愈发近了。
蛆王爬行速度快却比不得冯家双脚程快,眼见猎物要逃跑,喷出一道粘液,直直向着冯家双射来。
冯家双急忙闪身避开,领教过这玩意儿的难缠,他还是心有忌惮的。
没想到避开了粘液也断了自己的退路。这粘性十足的液体喷射的方向正巧将出口堵死,冯家双咬牙怒骂却也没有办法,眼看蛆王又追上来,只能转变方向沿着墓室边缘逃窜。
太灵活的猎物激发了蛆王的凶性,呼啸着横冲直撞,渗人的白牙将墓壁上蝇杀骨绞碎甩开,紧紧追赶冯家双。
冯家双如无头的苍蝇,一味躲闪。这蛆王看着凶猛却也不难对付,奈何他实在是下不去手,纠结着逃跑乱了脚步。被蛆王毁坏的蝇杀骨四处飞射,不巧地打到了额头上方的矿灯,打碎了灯泡,这下冯家双唯一的光源也丢失了,眼前突然的黑暗令他身手一滞,迎面就迎来了蛆王那张布满利刃的大嘴。
冯家双只来得及凭直觉用剔骨刀抵挡住它的巨齿,蛆王啃食不动恼怒地扭动身体,将前端的冯家双狠狠甩上墓壁,压断了身后脆弱的蝇杀骨。
后背剧痛,冯家双咬着牙起身,那蛆王再次压上来,冯家双再次牵制住它的白牙,却又被它压进了墓壁中。
“我操,得寸进尺了你。”面对蛆王不死不休的攻势,冯家双心头火气,也顾不上保护这珍贵品种,伸手摸到腰间那把反向弯刃的剔骨刀,自下方刺进蛆王口器旁的嫩肉,大吼一声腕间发力,转腕,只听“砰”的一声,撬掉蛆王两颗白牙。在蛆王颤抖的甩头动作中,再次将刀子插入嫩肉。
蛆王吃痛做出了一个令冯家双意想不到的动作,它弓起身体将头部高高扬起甩动,口器在墓壁上来回摩擦,想要将那令它疼痛的始作俑者弄下来。
双脚离地的冯家双眩晕中借助刺入目标的剔骨刀将自己死死固定在蛆王头部,第二次发力剔骨刀再剜去它两颗牙。
蛆王发狂地弹动身体,蹙地猛力向前冲击,撞到墓壁上,冯家双也一并撞上去。
预料中的剧痛没有来临,背后的蝇杀骨快速塌陷。
“不好!”冯家双隐约感觉到周身的蝇杀骨都在松动,远方蝇杀骨断裂的咔咔声不绝于耳,这个墓室的蝇杀骨要塌陷了,他要被活埋了!
还被等他细想,那该死的蛆王还在一味向前顶撞,冯家双身前压力大增,后背处却突然空了!
“哇!”伴随着巨大的塌陷声,冯家双向后倒去,背部着地后却没有大量蝇杀骨压下来,只是那蛆王柔软的身躯覆盖在上头。
“哇,蛆王!蛆王怎么在这里!”耳边响起阿华诧异的呼叫。
“骨架子退后,当心。”老鬼的声音。
“呜呜。”该死,蛆王好重,压得冯家双说不出话。
“恩?下面有个人?是家双,老鬼快来帮忙,他被蛆王压住了。”
呼吸困难的冯家双放松下来,由着两人将蛆王搬开,把他解救出来。
“呼呼,呼呼,老鬼~~阿华~~你们好吗?”脸色苍白的冯家双坏笑着冲他们打招呼。
老鬼踢了他一脚:“有你的,冯小子,跟条蛆虫搞对象弄出这么大动静,敢情你俩都体力不济了?”斜眼看蛆王满口血水躺在一边不知死活,眼中透出震惊。如此体型的巨虫也被冯家双撂倒了,还有适才伴随着地动山摇的的巨大塌方声……
阿华把他扶起来,把水壶给他。
冯家双接过水壶喝了两口将剩余的水淋到头上,问阿华:“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怎么到的这里?”
冯家双粗粗打量四周,没想到蝇杀骨搭建的墓室后头又是一个墓室,不过,这个墓室才算得上正规。看这齐整的砖头,还有色彩依然鲜亮的壁画,比之最先发现红毛粽子的墓室高档了不是一个层级了。由旱井通往的墓室一个接一个,风格截然不同,却处处与剔骨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着实令人困惑。
“你被蛆王带去巢穴后,我被红色老鼠围攻。这时老鬼赶到,指挥尸犬驱散老鼠。说来也怪,自从尸犬咬死了蛆虫,这些红色老鼠对它颇为忌惮,在它的吠叫声下纷纷不敢上前。”望了一眼老鬼,阿华又说:“接下来就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老鬼对尸犬下令开路,红色老鼠居然自动让开道,仿佛听得懂人语似的。我和老鬼商讨之下决定试一试,就命令红色老鼠替我们找出路,结果鼠群真的集合起来挖洞,一路通到这里。”
一番话听得冯家双瞪大了眼:“你在讲故事?”
阿华叹气,让开身体:“不信你看。”
后面铺天盖地的红色老鼠队列式地拥在一个硕大洞口处,洞口位于墓室的西南方角落,破坏了墓壁的壁画,如此新鲜又突兀。看得出,这是个容许成年人通过的老鼠洞。
冯家双拍拍自己的脸,力图让自己清醒些。
“冯小子,别说你不信,我这么大把岁数了也没见过听得懂人话的老鼠。你们剔骨匠的故事里有没有提到过这种老鼠?”老鬼好奇地追问。
摇头:“没有没有,在养蛆洞里有老鼠就够奇怪的了,还听得懂人话,天方夜谭呢吧。”
“如果从形体上看,红色的老鼠……”阿华略有所思。
“你想到什么?”冯家双问。
阿华挠挠后脑勺:“我也是刚想到的,西方有神话,说人的灵魂在夜晚会化作一只小小红老鼠从人的口中爬出来四处游走,红老鼠回去嘴里人也就清醒了。如果在老鼠离开的时候被旁人叫喊,那灵魂化作的红色老鼠也就永远找不到回去的路,这人也就死了。”
“哈,你说这些红色老鼠其实是人的灵魂所化?”冯家双刚想嘲笑,所有的红老鼠都尖利叫起来。
“……不会……是真的吧。”冯家双眼珠子一转,从包裹里取出那块化生骨放到地上,老鼠们迅速围上来。
“喏,老鼠啊老鼠,哎,就当我蠢这么一回跟老鼠说话吧……我说,你们是不是这些肉块原先的主人?”
阿华和老鬼直愣愣看着冯家双。
红色老鼠全都盯着冯家双,敌意已然全部消失。不知为何,瞅着它们的眼睛,冯家双就完全相信了自己的推断。
“千年来自己的肉身得不到解脱,始终被蛆虫啃食,周而复始,你们的怨恨也无休无止了吗?”沉默地抚摸肉块,冯家双感觉到所有的老鼠都沉寂下来,晶亮的鼠眼渴望地看着冯家双。
冯家双抱起化生骨,说道:“这样吧,就用这一块寄托你们全体,我将它带出去后好好安葬,希望能够减轻你们的怨恨。”
此起彼伏的鸣叫,红老鼠们围着冯家双奔跑了几圈,渐渐散开,从鼠洞里离开了。
“……”
“……”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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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