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穿甄嬛传]似卿传 作者:穆凝
正文 第7节
[穿甄嬛传]似卿传 作者:穆凝
第7节
阿凝发现一个bug,故宫里万春亭和千秋亭都没有水。
因此万春亭改成浮碧亭,千秋亭改成澄瑞亭。
嘻嘻,不好意思,不影响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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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来了,赏了丽嫔一丈红。
华妃会老实一阵子了,那么下一个使绊子的会是谁呢?
八哥这次受苦了,又到鬼门关转了一圈,但很快就会康复起来滴!
下次更新,不知道正月十五晚上能不能写完。
如果5号没更,就是6号晚上10点之前更新。
提前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感谢 陌里熊 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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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哥:四哥,你不觉得身为一个汉子说出“赐一丈红”时很奇怪么?
四哥:为了小八,朕什么都能干得出来!朕就是这样的汉子!就是这样直率!
八哥:……………………
四哥:正月十五,要不要给朕点甜头吃呀?
八哥:爷都快病死了!爷准备挺尸过节!
☆、第二十五章 幻梦之间
胤禩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之上,毫无生息。皇帝盯着他苍白的面颜,只觉得心也渐渐凉了下去。
对于患者来说,一分一秒皆是在鬼门关前煎熬,而醒着的人又何尝不是分分刻刻的剜心之痛。
胤禛依稀记得,八弟十岁前那两年身子总不是太好,时常头疼脑热的病歪在榻上。那会四阿哥乃是佟佳皇贵妃的养子,而八阿哥只是一个尚未得到君父青眼的无宠阿哥。因此两人身份还是颇为悬殊。若不是胤禩头次进尚书房就得了师傅夸赞,胤禛还真没特别注意过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弟。
康熙三十二年,胤禛记忆中极冷的冬日,夜长昼短,阿哥所的时日最是难捱。就是这一季里胤禩害了一场大寒,险些没能熬过去。
那几天里胤禛每每从尚书房回来总是要绕道去西五所看望八弟,而路过储秀宫后墙时,总能见着一位宫嫔打扮的女子远远朝着阿哥所眺望。这女子便是八阿哥的生母卫氏。
但凡胤禛来看望,只要胤禩醒着就会问四哥卫氏站在何处,今日穿了什么。大清朝里这种母贱子贵的例子屡见不鲜,数不清的皇子打出了娘胎便离了亲娘,而像八弟这般对生母眷念不忘者实属不多。
而就是这短短十日的看望,让两位年幼的小阿哥建立起了难得的情谊。稍稍相熟之后,胤禛也没了那些顾忌,会直接除了鞋袜钻到弟弟被窝里,两人嬉闹谈天,又暖和又舒服。
这段年幼岁月,在后来的几十年里随着两位皇子的成长,渐渐淡去。淡得连他们二人都几乎再难忆起。
而今时今日,还是这个紫禁城,却是不同的宫院,甚至不同的季节。皇帝紧紧握着手掌中冰寒的手指,眼见着方若一勺一勺喂进去的药汤被一次一次地吐出。胤禛慌了,仿佛这个可以揭开尘封历史的人已经渐离渐远,再难回还。
皇帝忽地蹬了鞋、上了榻,一掀被子将胤禩抱在怀里,好像只有如此近的贴合才能让胤禛感觉到胤禩微弱的生气。
方若侧了侧身,背着皇帝飞快的摸了下泪,然后才过来给皇上和贵人裹好了被褥。
这一夜,皇帝衣不解带的拥着胤禩。见他冰冷时便将自己的体温渡过去为他取暖,见他发热时便拿了方若递来的冷布巾为他敷着额头。周而复始,直到后半夜,胤禩依旧无声无响,也不知是好些,还是更坏了一些。
夏夜渐短,刚过寅时天边已泛起白光。胤禛靠在胤禩肩头,伴着他微弱的鼻息,缓缓陷入了迷蒙。
迷迷糊糊中,胤禛只觉得走在幽暗的宫道上,许久才找回思绪,飘飘忽忽间终于看清前方有个人影。石青色的长袍,乌黑的发辫,那人不远不近,却看不见脸面,而周身透出的那一股子气息,恰是皇上最为熟悉的。
“老八……”胤禛下意识的追了几步,却觉得那人越行越快,仿佛随时就要消失在烟云浩渺的薄雾之间。
“老八!”胤禛抢步追去,眼见着就要扯住对方的袍袖,却被那人一闪,再不见踪影。皇帝登时立于空荡荡的宫道之上,红墙金瓦之间已无半点人影。
“胤禩!”皇帝无论唤上多少声,也是有去无回,毫无希冀。
胤禛颓然地沿着墙边走下去,这条路极为眼熟,就如同每日走上无数次的宫道。但却又如此陌生,不似紫禁城中的任何一处宫院。漫长无边,不见尽头,仿佛将这漫漫禁宫之中所淹没的一切暗潮阴冷,都汇聚到了这条狭长的甬道之上。
“朕不准你死。”
“朕不许你走。”
…………
一声声,从皇帝喉头浅吟而出,最终化为一句句嘶吼,胤禛近乎癫狂般对着高墙禁壁一阵踢打,试图冲破这高耸的防线,再见那身影一次,哪怕一眼也好。胤禛觉得自己还有好些话想要和胤禩说说,想问问他还记不记得抵足而眠的幼年,还记不记得塞外策马的年轻岁月,还记不记得隔墙而居的兄弟情谊。
然而,宫墙冷硬,皇帝即便耗尽了周身气力,最终也只换来跌坐墙角的失望。
九五之尊、万乘之躯,再也没有立于朝堂之上的不可一世。一朝天子、万人之上,此刻也不过是不得所爱的凡夫俗子。
少顷,一声低沉的呼唤从宫墙四面浸透而来,低低念着,“皇上……”。
胤禛猛地抬首,意欲寻这声音来处,却终究是什么也没找到。
“何人?”皇帝直立起身,负手而立,眼前的迷雾渐渐消散,一眼望去却依旧是空空寥落。
“皇上有辜天恩,还是请回吧。”那声音轻缓而有力,字字句句真凿可闻。
胤禛闻言神滞半刻,毕竟皇帝乃是人中之龙,深陷幻境却还有几分清醒意志,只见胤禛屏气凝神道,“不知何处仙家,但请将朕之八弟归还。”
“呵哈哈……”那笑音犹如耄耋老者,也不晓得是何方仙圣,只听他淡然笑道,“八王何在?贵人倒是有一位。”
胤禛眼神不由暗了一暗,但还是不死心,正欲开口再进一步,却突见天地变色,眼前宫墙瞬时塌垮,陷入一片漆黑。
还不等皇帝再做多想,却听见一声“四哥”,由远至近,如雷贯耳。
皇帝登时坐起,吓得刚端了水进来的方若险些失手扔了盆。
胤禛忽然眼前一亮,环视四周,这才笃定方才自己是被梦魇住了。
而怀里之人却动了动头,极为难受的喃喃自语起来。
胤禛将人抱得近些,却听不清他在喃语什么。
方若见了心下一喜,赶紧上前跪在床边急道,“皇上,主子这是要醒了。”
廉贵人有转醒迹象,叶院判并刘太医是第一个得了信的,只见两位太医从外院的偏殿里一溜烟的跑进来请脉。
胤禛此时已经移坐到床边软椅,静静地等着太医结论,只见叶士生与刘裕铎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两人几乎同时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叶院判到皇帝跟前禀道,“有皇上龙威庇护,廉贵人已是脱险了。”
胤禛听了疑惑道,“当真?”方才这群太医还是一副唯唯诺诺,只说全看造化,如今竟然打起包票来了。
刘裕铎赶紧也近前一步,说道,“皇上放心,廉贵人虽陷昏睡,但脉象已趋平缓,不浮不沉,流利有力,已脱险境。”
太医退下后,屋里重归宁静,方若为胤禩再度换了一套中衣。皇帝在一旁坐着,只觉得方才梦中锥心之感犹在心头,而面前这张渐渐舒展开的面颜却又是这般清晰。
皇上轻轻问道,“他方才说了些什么?你可听到了?”
方若为胤禩掖了掖被角,见皇帝脸色说不出来的奇怪,只得凭本能答道,“回皇上,方才刘太医说贵人这是在发梦,嘴里断断续续,不成词句,奴婢倒是听出叫了几句额娘。”
“哦……”胤禛轻轻叹息,默默念叨着,“倒是苦了他了,进宫半年多,他可是想家了。”
方若听了心中也觉奇怪,十六七的大格格进宫离家,没几个不惦念亲人的。但方若一直伴在胤禩身边,倒是极少听他提及家人。但皇上在此方若自然只能妥善答道,“贵人家中只有额娘一人,自然是惦记家人的。”
“你可听见他叫朕四哥。”皇上突如其来的看向方若,目光灼灼,倒是把方若吓了一跳。
方若自然知道当今皇帝排行为四,也听司寝的刘嬷嬷说过菀贵人私下无人时偶尔会称声“四郎”。但这闺阁鸳帐中的梯己话,做奴才的哪敢置喙,于是赶紧摇头道,“奴婢耳拙,没听见贵人这么说过。”
“哦……”皇上如霜打的茄子,眼中骤然失了光彩,目光再度回到胤禩脸上,端详半晌,直到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苏培盛在内寝门口低声叫道,“皇上,寅时三刻了。”
胤禛应了一声,又待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吩咐方若好生陪着。
这一夜皇上是疲倦难堪,但毕竟国事为重。胤禛深知若是因廉贵人落水而误了早议的时辰,只怕瓜尔佳氏的名声再难挽回。因此即便胸中存了千万疑窦,但还是回养心殿更衣去了。
而对于胤禩来说,这一夜确实冰寒交迫,一片混沌。
从于水中失去意识一刻,胤禩只觉得周身如浸寒冰,仿佛有千百道冰碴扎着自己,窒息般的疼痛。
而后又是一浪高过一浪的炙热,如同被困冰山之中被炉火生生灼烤一般苦痛。
不知忍过几波折磨,胤禩终于沉入黑暗,这感觉他格外熟悉,宗人府里最后的一夜也是这般漆黑。当漆黑带走一切病痛,胤禩觉得自己仿佛漂浮与这紫禁城之上。
点滴记忆如浮光掠影,于眼前划过。少年时曾有的志得意满与年华正盛时的折戟沉沙,最后心灰意冷再无一丝毫余念。大限再至,胤禩缓缓闭上眼,那一世即便再看多少遍,也不过如此。
“额娘,儿子这就去陪你了。”这几乎是胤禩脑中最后的一个存念,随后便渐渐沉入永无止境的深渊。
但,黑暗却渐渐消散,不知过了多久,胤禩觉得耳边窸窸窣窣的响起一个低沉呼唤,“八弟……胤禩……”
“朕不准你死!”
“朕不许你走。”
……
四哥,你真是阴魂不散。
当胤禩睁开眼,已经是艳阳高照。皇帝已经办完了一上午的公事,正靠在床头注视着胤禩。
“皇……上”胤禩艰难的动了动嘴角,声音沙哑得厉害。
如此小的声音,皇帝却听得真真切切。胤禛只觉得心中一滞,他多么期望这人能一醒来便唤出他最想听的那声“四哥”。但他没有。
胤禛还清晰记得在那个似梦似虚的幻境里,那高深莫测的声音说过,“八王何在?贵人倒是有一位。”
八王不在,只有贵人。这一世,为何如此荒唐。
“叫朕四哥。”皇上的手抚上胤禩额头,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会有这样一个心愿,一个自欺欺人的心愿。
胤禩那暗淡大眼,仿佛看了皇帝很久,最终用尽周身力气挤出了两个字,“皇上。”
胤禛抱住胤禩的额头,靠在他眼前,几近恳求,“叫四哥。”
胤禩却再没理会他,一闭眼,再度陷入沉眠。
皇帝并不懂得,在他的臣子心中,他首先是皇上。在胤禩人生的后十几年里,没有四哥,甚至没有君父,只有皇上二字。
作者有话要说: 阿凝紧赶慢赶跑回家,终于发了。
这章还没来得及检查错别字,希望不要太多,掩面。
下一章 周一晚上10点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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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朕是有多傻,总是看不出老八是谁!
八哥:这么傻真好,等爷跑了再让老四知道。
四哥:看了朕只能用杀手锏了!
八哥:什么?你还有什么招?
四哥:来,老八,和朕大战三百回合,包生儿子!
八哥:滚粗!
☆、第二十六章 夏园喜事
又是五六日光景过去,夏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这日午后才绽出了晴天,胤禩总算在刘太医的首肯下能到院子里走动走动。他虽不愿方若一直扶着,但毕竟雨路湿滑心知是遣不走方若的,便只得受用了。
天近傍晚,云收雾散,清净独居的储秀宫内未栽花景,如今只有绿油油几片矮草滴着晶莹水珠,格外清和。夏风卷起,一股绿草清香扑鼻而来,胤禩不禁深吸吐纳,不由低声吟道,“深居俯夹城,春去夏犹清。”
还未等胤禩念出下句,便有比他兴致更高之人,刚迈进院门便闻声附和道,“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胤禩转身一看,可不正是皇帝么,于是赶紧伏身行礼。
自打胤禩醒来之后这几天,皇帝是日日来看他。盯着他用完晚膳、吃过汤药后才会离开。真可谓是柔情似水,让病卧在床的胤禩颇为尴尬。别说这人是四哥,即便是前世在王府里,胤禩也是消受不起这般殷勤伺候的。
“你还病着,不用行礼。”胤禛三两步赶到胤禩跟前,将他扶起,笑道,“朕看你今日气色不错,可是刘裕铎让你出来的?这雨过天晴,路上湿滑,你且小心着。”
“是刘太医准的。”胤禩一边答道一边悄无声息脱离皇帝手掌,但他又哪里逃得掉,刚解脱了胳膊,手就又被胤禛擒住。
只见皇上站在院中大喇喇的打量着胤禩道,“刘裕铎尽心,朕要好好赏他。”
胤禩见手是抽不回来了,便只能应付道,“刘太医这几日为臣妾操劳不少,不知皇上要赏他什么?”
胤禛沉思片刻,又瞧了瞧胤禩,摇头道,“等他的功绩再大点,朕提他做院判。”
胤禩一听,心道刘太医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八品吏目,哪里就能提到正六品的院判去了,四哥说话也不打个草稿。于是讪笑道,“哪得立多大的功呀?”
皇上闻言手上一紧把胤禩揽入怀里,另一手抚了抚胤禩腹部,咧嘴笑道,“那就要看贵人的动静了。”
胤禩一把拍掉皇上不安分的手,眼一横,周围一圈似笑非笑的奴才立刻皮紧了三分,没一人敢露出嬉笑颜色。
胤禛悻悻地收了手,觉得瓜尔佳氏的脾气似乎又涨了几分,但却越发娇俏可人。于是和颜悦色的携着佳人进屋准备用膳了。
如今储秀宫的菜单都是皇帝亲自过了目的,配合着刘太医的汤药,颇具驱寒散湿、培元固本的效力。胤禩觉得,幸亏有落水一事,如今皇上也就是在暖阁里坐坐,并不敢有何非分动作,不然自己偷用药汤早晚得让这个尽职尽责的刘裕铎瞧出端倪。
一顿家常晚膳用过,皇帝这才说了几句正经事,“三日之后,你陪朕到圆明园住阵子,储秀宫内院里的奴才你喜欢的就都带上吧。”
“皇上,臣妾内院少说也有十人,怎得都带上?”胤禩心道连皇后也只带五六个贴身近侍,其余伺候的人无一不是内务府分派到园子上的,他可不能再做这个出头鸟。
胤禛拍了拍他的手,已将胤禩这点小心思看个通透,开解道,“皇后向朕求的恩赐,说廉贵人大病初愈,身边怎能少了称手的奴才。朕觉得皇后贤惠,想得周全,便就这样办吧。”
胤禩暗叹原来又是皇后的人情,但有落水这事在前,皇后只怕不会这么快对自己轻举妄动,便起身谢了恩。
再度坐下时,胤禩才开口问道,“不知这次圆明园伴驾的还有哪些姐妹?”
皇上见他问得如此开门见山,会心一笑,觉得瓜尔佳氏年轻直率,问起话来也不似女子那般的拐弯抹角。便直白回道,“华妃和曹贵人已被朕禁足了,就不带去了。”
胤禩噌地一眼瞪了过去,心叫糟糕。曹贵人去不了,那温宜公主自然就去不成了,没了公主生辰,哪里还会有什么皇帝家宴?
胤禩这一瞠目,皇帝以为这是又勾起了他的伤心事,便将人揽在怀里安抚道,“怎的脸色突然这么差?你若不想朕提她们,朕以后再不提就是了。”
胤禩心中一堵,皇帝这真真是想差了。于是也不顾忌腻味,往皇上怀里一软,轻声道,“皇上,臣妾落水之事,华妃与曹贵人真真是池鱼之殃,求皇上别记在她们头上。”
胤禛极为受用的捏了捏胤禩靠过来的腰身,皇帝在后宫之中总是少了一些前朝的警醒,多了点自以为是,因此便也没多想,只当瓜尔佳氏这是怕得罪了华妃,便笑道,“朕瞧你今天气色好了很多,那朕今日就留下来陪你如何?”
胤禩登时僵在那里,颇有些自讨苦吃、骑虎难下的感觉。
皇帝金口玉言谁还能阻止,胤禩只能蔫头耷脑的陪着皇上喝了一巡茶,眼瞧着小厦子把养心殿的折子都搬过来了,心知是赶不走皇上了。
夜半阑珊,胤禛揽着不甘不愿的胤禩滚上床榻,只觉得这人比之前还要僵冷了几分。眼看着炎夏即至,胤禩却还是这身寒骨冰肌,皇上心里便更不是滋味。
“皇上……”胤禩轻轻唤了一声,听见皇帝“嗯”了一下,便继续放柔声音道,“求皇上恩典,让曹贵人一同圆明园伴驾吧。”
胤禛没想到胤禩会如此执着于此事,便拍了拍他的脊背,劝道,“安心睡吧,不值当为那些人费神。”
胤禩可不甘心到手的机会就这么没了,直起身子,借着月光瞧着皇上,感伤道,“臣妾并非是为曹贵人求情,而是为了温宜公主呀。”
这话正说道皇帝心坎上了,前世里雍正只有一个和硕怀恪公主成活下来,却在康熙五十六年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就没了。因此胤禛一生都盼着能有个女儿,承欢膝下。而如今这一世,宫中却恰巧有这么一位公主,正是天真烂漫的可爱年岁,胤禛平日里也因温宜而偶尔去曹贵人那里坐坐,多少还是有些疼爱在的。
经胤禩这一提,在配上他在深夜里已经如明星般闪烁的眼眸,皇帝终于松了口,“那就让曹贵人母女同去吧。”
得了皇帝这句,胤禩这才算把心放回肚里,重新躺了下来,两人同枕而眠,一夜无话。
三日过后,皇帝仪仗浩浩荡荡的进了圆明园。
胤禩既没有被皇帝扣在九州清晏,又没与后妃们混在一处,而是被安排在后湖西侧的万方安和居住。比起菀贵人的梧桐院倒是离皇帝远了一些。但这一处“卍”字型的庭院却是圆明园,乃至整个皇家园林中最为独一无二的所在,四面环水,幽居于碧波之上,冬暖夏凉,四季皆宜。
胤禩记得四哥还是亲王那会,圆明园不过是圣祖康熙赏赐给四阿哥的一处园子,并不像如今般山水优美。但那会四哥便兴建了这间万字房,之后也最为喜爱这里的景致。雍正登基之初,身为总理事务的廉亲王,出入圆明园时他也是住过万方安和。
没想到如今胤禩又住了进来,身份却由亲王变为了贵人。胤禩站在临水码头的阶梯上,并不急着进去。回身往水的对岸一望,正好能望到十字亭顶上,那只铜凤凰迎风而立。
“主子,这虽离九州清晏远些,但却是皇上最爱的一处园景。身后水那边就是皇后娘娘居住的桃花坞,皇上让主子临着中宫而居,这可是极大的恩典呢。”方若见胤禩自进园后便一脸寥落,于是赶紧为主人宽慰起来。
胤禩朝方若微微含笑,扶了她的手顺着汉白玉回廊进了正殿。
刚刚坐定,方若便将各位妃嫔小主的住处一一向主人禀报。当听说曹贵人与温宜公主果真随行而来时,胤禩才算悄悄松了一口气,总算计划没有落空。既然曹贵人都解了禁足,那背后有年氏一门撑腰的华妃自然也伴驾而来,只是安排在远处的清凉殿住了。
初入园子,胤禩也不便随意走动,以养病为由深居了三日。终于这日曹贵人设宴派人来请,胤禩听了当场就答应下来。
方若看着碧月将曹贵人的宫女送出殿外,这才回身皱着眉道,“主子不该去的,主子还没吃够亏?”
胤禩笑道,“她是何等精细的人,还能叫我再出什么事么?”
方若没辙,只得亲自跟了去,这次他可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万万不能再离开主人半步。
而这一顿晚膳倒是没出半点状况,除胤禩之外,以齐妃为首,菀贵人、沈贵人,及欣常在也一同来了,可见曹琴默在后妃之中还是有些脸面。
甄嬛拉着胤禩格外亲切的问寒问暖,只说,“当日之事真真吓坏我们了,幸而有眉姐姐在。”
曹贵人在一旁听着,脸上稍显尴尬,但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得赔着笑罢了。
饭局将毕,曹贵人命宫女端上酸梅汤解腻,不料沈贵人刚喝了一口便呕了出来。
这一呕不要紧,一群女眷顿时围了上去,只把胤禩挤在外面。
胤禩浑然不觉的坐在一旁喝着自己的酸梅汤,任那帮妃嫔假亲切去,心想着这饮品味道不错,以后要叫小厨房学起来。但那头说话间,竟是什么“恶心”“信期”“慵懒”等等,最终只闻欣常在提道,“莫不是有喜了?”
这话一出,可就是皇嗣大事,齐妃赶紧做主宣太医过来诊看,沈贵人不禁喜道,“叫刘畚刘太医来。”
胤禩坐在一旁,看着太医请脉,心道这刘畚面生的很,可不是以往常去咸福宫的那位。还不待他细细琢磨透彻,皇帝与皇后便已并驾而来。
皇帝听见刘太医说道,“臣恭喜皇上,恭喜小主,沈贵人确有身孕,已一月有余。”
胤禩眼瞅着皇帝脸上一闪而过的喜色,心下正撇嘴,还没等他收回目光,就看见皇帝向自己这边看来,胤禩赶紧低眉垂眼与众妃嫔一起向皇上、皇后与沈贵人道喜。
若说胤禛不欢喜,那是假的,毕竟这乃是他到这世上的第一种。而沈贵人一向稳妥庄重,虽不算多可心但毕竟从无错处。只是方才余光一瞥,瞧见旁边人堆里的那抹身影,正是瓜尔佳氏,皇上心里顿觉酸涩,心道若是这有孕之人乃是似卿,这事可就更加十全十美了。
从曹贵人处离开,圆明园的夜路比起紫禁城来说,可谓是崎岖蜿蜒,又有花草林荫,可就不那么好走了,胤禩紧紧攥了方若的手,踩在花盆鞋上依旧晃晃荡荡。还没走出一段路,便听见身后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
胤禩停了,等了一小会,就见苏培盛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身后是空着的皇帝御辇。
“廉主子且慢些走,”苏培盛那是何等精细,早就听出来储秀宫上下宫人都不敢称呼廉贵人为“小主”,便想出了这么一个叫法。
“苏公公这急急忙忙是要去哪?”胤禩颇有些明知故问道的意思。
苏培盛心道这廉贵人盛宠之下却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心中定然有气,便堆上十二分的笑容道,“皇上说这晚上路黑,怕廉主子磕碰到,这不赶紧遣奴才过来,赐御辇送主子回万方安和的。”苏培盛往后一挥手,那一队人马便将御辇降下。
胤禩心中暗讽道:没想到四哥这真是多情,那边陪着有喜之身,这边还不忘献殷勤。
胤禩二话不说抬手扶着苏培盛的手腕上了御辇。心道:爷可不能苦了自己,若是在这乌漆墨黑的夜里崴了脚,还怎么去家宴,还怎么见老十。
哼,四哥,你就好好盼着你的皇子皇女降生吧,说不定等你儿女双全之时,爷早已经逍遥山野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看过甄嬛传电视剧的就应该知道沈贵人这个包子是咋回事吧?
别怪我四哥哈!
不过,八哥的反应,其实有点……有点……不开森?
这周四12号阿凝要去考个试,因此周三的更新木有了,周五晚十点之前更新(我要能提前尽量提前)
下图是万方安和,阿凝2014年冬天在圆明园拍滴,只剩下地基了,但能看出是卍字型,非常独特的一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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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哥:老四,去睡地板!
四哥:冤枉呀!沈眉庄是诈和呀!
八哥:不管,去睡地板!
阿凝:四爷,小的剧透一下,甄嬛传电视剧里,还有富察贵人怀包子掉了,甄嬛怀包子掉了,安陵容怀包子掉了……
四哥:怎么都掉了?朕这样的汉子,怎么能都掉了?
八哥:四哥,你怎么心疼那些包子?
四哥:没有,朕只和老八生!
八哥:滚!
☆、第二十七章 惊鸿一曲
沈贵人怀上龙裔,瞬时间圆明园行宫内热闹非常。还没出三日菀贵人便把留在紫禁城的安答应接来,后宫诸妃心里明镜似的,此乃甄沈姐妹的固宠之策。沈眉庄如今虽身价倍增,但毕竟没法再承皇帝雨露,不找个人补上,只怕皇帝的荣宠就要分给别家,可见于这深宫之中,也是要讲些纵横之术的。
而胤禩心里却一点也不为此事上心,只因他已如愿听闻五日后皇帝将会在西峰秀色摆宴,为温宜公主过两周岁的生辰。
以公主寿宴的规制来说,这次算是排场大的。上至帝后嫔妃,下到各家王爷。除诚亲王称病,恒亲王一向少走动外,其余胤禩能想到的兄弟,均位列名单之内。不止十弟敦郡王携嫡福晋前来,久未露面的怡亲王也会只身赴宴。
胤禩叫碧月把前几日绣的荷包取了出来。
碧月心下颇有些疑惑,这四只荷包原是说端午用的,主人让绣完三只,却命她停了手,如今三只完好,第四只却还剩下一半针脚。如今已入盛夏,准备的牛黄艾叶也用不上了。
“主子,这最后一只荷包,可要奴才赶紧绣完?”碧月捧着锦盘站在胤禩跟前。
胤禩接过放在眼前端详一遍,笑道,“不用,这样就好。”能不能将自己心意传递出去,就看这三只半的荷包了。当然胤禩心下略有些担忧,他虽对老十颇为了解,但毕竟这一世里的十弟并没见过,只希望胤誐能与前世一般粗中有细才好。
五日的时间匆匆过去,这日一早,胤禩早早起身换了吉服,总算盼来了午膳家宴。
圆明园内山水纵横,数不尽的岛中瑶台,而这西峰秀色便是其中一处佳地。此园四面环水,方圆十五亩,仿庐山而建,后垣还设一方花港可观游鱼。
胤禩在院门外便与甄嬛三姐妹撞见,携伴而来,进了西边敞厅,从平台向外一望正是一座小小瀑布涓缓流淌。
午时正点,敞厅平台上已经摆宴就绪,帝后相携升入宝座,其余后妃与皇帝右手边按序而坐,宗室王亲列于皇帝左手一边。
前排华妃之下,坐着那位胤禩并未见过,想必是方若提到的久病未愈的端妃。而后便是齐妃与敬嫔。
第二排乃是甄嬛与胤禩同桌,然后是曹贵人、富察贵人与沈贵人。安答应只能伴着欣常在再往后面坐了。
因有前排妃嫔挡着,胤禩虽能远远看清敦郡王夫妇二人,但那边哪里敢往他这深处去瞧。因此胤禩只能按捺心性,等待时机,他心知不用他琢磨,便会有那多事之人跳出来耍花活的。
果不其然,歌舞一巡过后,曹贵人仰仗着乃温宜公主之母的名头,提议玩什么抓阄行令的名堂。皇后被请了书法,曹贵人自己献了珠珞。而第三个被抽到的正是甄嬛,而题目乃是做惊鸿舞一曲。
皇帝本并没觉得有何稀罕,便挥手准了,但欣常在却感慨道,“惊鸿舞乃是唐玄宗梅妃所做,几近失传,纯元皇后酷爱歌舞,苦心孤诣研习而得,曾以惊鸿一曲一舞动天下。”
随后富察贵人附和道,“听闻惊鸿舞最难学习,舞好了那是惊为天人,舞不好那可就是东施效颦了。”
胤禩在一旁听着,才明白这惊鸿舞乃是一套,先不说純元皇后他从未见过,上辈子压根就无此人。但先皇后的绝世舞技,却是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而皇帝四哥方才草草准了,定然是不知这其中道道,此刻想必听了这些妃嫔之言更是心里不自在了吧。
皇帝真真被胤禩猜了一个准,他哪里知道一个舞还有这么些渊源,但身为九五之尊已经在众位王公面前准了,便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于是开口命道,“菀贵人,你就舞上一舞吧?”
菀贵人没辙,只得领旨。幸而她有一众好姐妹,只见沈贵人起身请命为菀贵人抚琴并求皇帝准许安答应高歌助兴。甄嬛颇为感激的越过胤禩头顶看了看沈眉庄,而后忽地转身向皇帝伏了一伏道,“回禀皇上,以往惊鸿舞皆为独舞,臣妾想请廉妹妹共舞,请皇上恩准。”
胤禩听了险些没掀了桌子,心道:老四,你要是敢让爷献舞,看爷不弄死你。但皇上还没来得及开口,皇后便颔首笑道,“这样甚好,双人和舞,即不冒犯先皇后,又别出新意,廉贵人你就陪菀贵人一同舞来吧。”
皇帝本是想阻拦的,但皇后如此说了,胤禛也觉得并无大碍,瓜尔佳氏毕竟乃后宫妃嫔,为帝后献舞也不算辱没了他。更何况一想到这张脸配上舞姿,胤禛即使紧绷着一张老脸,也有些笑意露出,心道:若是舞得好,朕要天天让瓜尔佳氏只舞给朕看。
见皇上没有否认,胤禩自知推拒无望,便只能被菀贵人携着到偏殿更衣。
入了偏殿,只有两位贵人与方若及槿汐在场,甄嬛这才拉住胤禩双手道,“多谢妹妹救我。”
胤禩瞧着她一脸歉意,明白她这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两人相伴,怎么说也是破了曹贵人此局。但甄嬛哪里能料到一个上三旗出身的满族秀女内里却是个活生生的爷们,胤禩即便是脑能通神,此刻也是断然舞不出来的。
胤禩几乎被气得七窍生烟,在屋中踱了几步,突地有了主意,他转身让甄嬛先行更衣过去,承诺自己会在她舞中半途而入。
家宴殿内,甄嬛一身玫粉长裙,伴着沈贵人的琴声与安答应的歌声翩翩起舞,飘逸婀娜,颇具美态。然而美则美矣却全无新意,而甄嬛步步谨慎生怕失敬于先皇后。
索然无味之时,殿门倏地推开,一道清脆笛声悠扬飘来,随声而至的正是胤禩。
只见胤禩一身品月色的长衫,头饰全无、妆容尽退,长发系于脑后。而他手上一管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竹笛,却是荡涤悠远,催人动情。
甄嬛定身瞧了胤禩一眼,随后便随着笛声再度翩然而动。轻盈缥缈的身姿,仿佛一瞬间有了魂魄,于云曲中飘来摆去,如花间精灵,如乱雪萦风,简直美不胜收。
一曲完毕,全场静谧。
若说皇帝是被廉贵人笛声深深所吸,那侧旁几位王爷福晋无一不心中讶异。
这位廉贵人坐得远,王爷哪里看得清楚。方才推门而入的当口,老十险些就要起身喊“八哥”了。而怡亲王本是病歪歪的斜在那里,也是一个激灵坐直起来。
和胤誐不同,胤祥可不敢直勾勾的盯着贵人看,而是用余光观察着皇帝神情。他记得几个月之前,当听说皇帝册封了一位廉贵人之时,就觉得这个“廉”字深意无限,但可惜这瓜尔佳氏没落得很,无处打听这位贵人的形貌举止,只知乃是皇帝新宠。而如今见了,总算是明白了皇帝心意,这贵人一副清素装扮,长身玉立,简直与年轻时的八哥别无二致。
皇帝毕竟已经习惯了胤禩的样貌,很快便镇定下来。而旁边老十那火辣辣的双眼,他如何看不到,就连胤祥那遮掩再三的眼神,皇帝也是看了个一清二楚,心里已经把这仇记下,于是轻咳两声,赞道,“唐玄宗曾于诸王面前称梅妃‘吹白玉笛,作惊鸿舞,一座光辉’,朕觉着今日之景不逊古人。”
这一劫总算掀过,胤禩与甄嬛相携回了位置。只见华妃忽做悲怆之态,引得皇帝细问缘由。
华妃起身以梅妃为引,念了《楼东赋》一段,一句,“奈何嫉色庸庸,妒气冲冲。夺我之爱幸,斥我乎幽宫。思旧欢之莫得,想梦著乎朦胧。”倒是与年氏此间形状颇为帖似,我见犹怜,可见思君之情缱绻深长。胤禛想着年羹尧的用处,再念着上一世年氏的温柔体贴,便许诺她会去清凉殿看望。
于是这一场公主生辰,可谓是各的所需。有曹琴默这个军师在,华妃总算是在屡屡挫败之后得了皇帝几分怜悯。而胤禩在席间大出风头,老十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怕他不把自己当回事。
但也有胤禩不想要的所得,便是皇帝连着两夜都宿在万方安和,胤禩避无可避只能不甘不愿的辗转承欢。
功夫不负有心人,又过了两日,敦郡王的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再度进了园子,正去了皇后的桃花坞说话。
胤禩一得了消息便携了方若到园子里逛了,在离皇后宫室颇近的林荫窄道上迎面碰上了敦郡王福晋。
“廉贵人好,这大热天的怎的在外面站着?”敦郡王福晋于此地见到胤禩并不觉意外,于是极为熟络的上前说话,但脚步却停在两步开外,颇有些不敢近前。
胤禩当然明白她的尴尬,自己身为十福晋的大伯子,此刻却要以后宫女眷的身份相见,也真是命运弄人。
但要事为重,胤禩硬着头皮凑上前道,“福晋安好,这会地气正热,我也正要回去。福晋这会子出去也是挨热,不如到我那里坐坐?”
敦郡王福晋当然顺水推舟,随着胤禩到了万方安和。
刚喝了两口冰镇的梅子汤,胤禩便从软榻里侧将一笸针线拿出,拾起那只尚未绣完的荷包摆起了样子。
博尔济吉特氏见了险些笑了出来,只觉得廉贵人这哪是拿针的手势,分明是从未碰过针线,于是赶紧凑过来看了,拿起一只绣好的赞道,“贵人真真好手艺,瞧着几个荷包绣得精致。”
胤禩见她颇为配合便赶紧继续下文道,“福晋谬赞了,只是些小巧玩意。我于针线上一向不通,倒是喜欢画些花样。”
博尔济吉特氏瞬时懂了,赶紧翻看起荷包的花样,但一时间却有瞧不出个所以然,然后灵机一动,问道,“臣妾瞧着贵人的花样新鲜别致,不知可否借臣妾用用?”
胤禩就在等她这句话,转身招呼碧月道,“快把我前日里画的花样都拿过来。”
碧月将花样取来摊在桌上,胤禩陪着十福晋看了一遍,点着最后一个笑道,“福晋别笑话我懒,其他三只都绣完了,就这只断藕一直抻到现在也没绣好呢?”
博尔济吉特氏瞧着胤禩那双如明珠般的眼眸,明白这句话的别有深意,便谨记心头。而后,又与胤禩喝了一巡茶,敦郡王福晋便带着从廉贵人这里得的花样和一肚子话回去了。
胤禩站在万方安和的小码头边久久矗立,直到那送走十福晋的小船都到了对岸,眼瞧着她上了岸淹没在了林荫中,这才回了寝殿。而胤禩很快便发现,那个被方若安放在正殿里奉茶的叫宛若的宫女不见了。
胤禩含笑着叫方若换一壶茶上来,方若立马也就发现了那丫头没了影,主仆两人对视一眼。当初这两名宫女,是胤禩有意安排在近前,心知此二人必是一人为皇帝所用,一人为太后眼线。如今圆明园避喧听政,只有皇帝,太后没来,可见这宛若乃是皇帝的人。
胤禩将茶杯放下,心道四哥果然死性不改,但妯娌间聊些女红针黹再正常不过,而那几副花样的秘辛,除他们最亲近的这几个兄弟之外,只怕再无人能读懂的。
傍晚垂暮,敦郡王府上,胤誐在院里踱来踱去,总算是把福晋给盼了回来,两人对视一眼,福晋却先开口道,“王爷,该用膳了,今日皇后娘娘赐了菜,臣妾正让厨房准备呢。”
胤誐听了,有些心急,但明白福晋意思,如今这府上只怕难保没有皇帝耳目,于是赶紧携了福晋的手进了堂屋,一处说笑两句,用了晚膳,这才又去了福晋院里。
福晋深闺内宅,胤誐这才放心了一些,问道,“见到了?”
博尔济吉特氏点头道,“见了。”
“可是?”胤誐心中百感交集,总是不太相信眼睛所见,因此连话也不敢说全。
博尔济吉特氏却不回答,让丫鬟将花样取出,“今日在园子里恰巧碰见廉贵人,瞧他绣得荷包极好,便求了几个花样回来。王爷来看看,臣妾绣哪个好呢?”
胤誐心道:花样?绣荷包?这是哪跟哪呀。但他一向颇为敬重福晋,也只得凑过来看了。
半盏茶的功夫,胤誐直起身子,眼神倏地亮起,“是他!”
当年兄弟几人形式以不大好,九哥便制了一套传音达信的暗标。除了后来雍正初年,兄弟间往来的书信用了颇为复杂的码本,还有一些最为简单易懂的指代之物。
比如这四种植物,八哥的是白色马蹄莲,如今这花样之上白色化为粉色,背后宫墙四围。这意思恰似再说胤禩已是物是人非深陷宫闱。
而那一只开在戈壁之上的丹桂,红的似要滴血,仔细一看,沙丘之外正有一尾说不清是虫还是蛇的东西伺机而进。可不正是再说九哥有难,危机在侧。
而老十那副上,是一池边翠草,正是胤誐当年死活不要以花为记号的杰作。而池边却是残荷枝叶。
胤誐虽然表面鲁钝,但内里却是一个仔细之人,不然怎会独留他能于雍正朝周全下来。
博尔济吉特氏见夫君面色明白他是看懂了,心道:这些花样,怕是只有他们兄弟几人能看得懂,这样想来,可真就是那位了,真真没想到会有如此怪力乱神之事。但福晋心明眼亮,赶紧向王爷提示道,“贵人说第四幅这只断藕绣了好久都没绣完。”
胤誐看了看那只莲藕,沉身坐下,良久,才点了点头,“这是让我去找老十四呢。”
八哥常说四哥爱荷,于是这残荷之下的新藕,正是皇帝的同胞弟弟十四弟胤祯。而这藕茎却迟迟未完,可不正是独缺这一人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阿凝想了半天,要让八哥画啥。
开始计划的是各种动物,但是妃嫔绣这玩意,难免让人起疑。
所以还是改绣花了。
大家不要细究哈!拜谢!
感谢 紫梦然 陌里熊 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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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老八,给朕绣个鸳鸯戏水!
八哥:不会!
四哥:怎么能不会?来,朕叫你什么叫鸳鸯戏水!
八哥:滚!
四哥:每次小剧场都是这句结尾,老八你太没新意了!
八哥:………………
☆、第二十八章 人心自得
将心意传达出去后,胤禩只能静候时机。毕竟此事尚需细细部署,总不能他刚见了十福晋,敦郡王就跑去圣祖景陵寻十四弟,胤誐要是这般沉不住气的莽汉,胤禩也断然不敢将此事托付于他。于是夏宫长日,漫长无聊,胤禩唯有按捺性子等待下去。
而后宫最是难得平静,公主生辰上华妃以《楼东赋》重新进入皇帝眼帘,廉贵人以一曲惊鸿独领风骚。这热闹还没过两日,闲月阁那边又掀出了狂风巨浪。
沈贵人有孕,皇帝赐封为惠贵人,闲月阁里也送来了远超贵人的吃穿用度,可见只要惠贵人腹中胎儿落地,不论是阿哥还是公主,皇帝都有升位的意思。于是连带着一向无人问津的安答应屋里,也是好吃好用,一时间甄嬛一系前途甚好。
胤禩本不愿招惹旁人他事,但架不住皇帝总是会拨冗来探。既然侍奉得了皇帝,那自没有推拒其他妃嫔的道理,于是胤禩不得不强打着精神应付起后宫诸妃来。
因此这日用过晚膳,胤禩被皇帝拉着出了万方安和,一起往闲月阁看望惠贵人。路上正好与菀贵人及安答应碰了个正着,便一起到了惠贵人院里。一进正殿,皇后、华妃携着诸位妃嫔小主皆在,人倒是都齐了。
一屋子女人,又有华妃与甄嬛这般口齿伶俐的,皇上听着她们几个你来我往夹枪带棒几句便觉心烦,于是早早叫大家都散了,命惠贵人好好休养。
皇上与皇后刚出了正殿门口,抬眼便瞧见一个宫女噌地躲进树丛之后,胤禛却看了一个真切,心道皇帝跟前岂容人暗中伺服,于是怒道,“什么人?”
近侍赶紧将那树丛之后的宫女叉了出来,只听她嘴里高喊着,“别抓奴婢,奴婢是服侍惠贵人的。”
宫女被按在皇帝跟前,踏出殿门的曹贵人见状高声道,“这不是惠贵人宫里的茯苓吗?怎的在这鬼鬼祟祟的?”
苏培盛上前一步查看,见茯苓怀里揣着一个包裹,便一把将包裹夺过,质问道,“这里面是什么?莫不是偷了小主东西,准备夹带私逃?”
惠贵人闻声也出了屋,沈眉庄一向自持淑贵,哪里受得了低下人手脚不干净,听了苏公公的话立即恼羞,冲上去一顿呵斥。
但那茯苓却是哭求道,“小主,小主救我。”
惠贵人听了越发来气,直接叫人把她拖出去拷打。而曹贵人却接过苏公公手上包裹,往里一看顿时惊道,“这是什么?”仿佛被吓到一般将东西抖落一地。
众人定睛一瞧,正是一包带血衣裤。后宫这群胭脂水粉的娇女子无不吓得花容变色,胤禩在旁冷眼瞅着心道:惠贵人这回是完了。
正如胤禩所料,之后便是茯苓苦苦哀求中说出此乃惠贵人染了月信的衣裤,直指沈眉庄假孕争宠命奴才销毁证物。
事关皇嗣,皇帝脸色顿时铁青,一边宫女证据凿凿,一边惠贵人痛喊冤枉。胤禛命苏培盛速速去请太医。一众妃嫔谁也不敢走,陪在闲月阁殿内,等着太医诊治。经当值院判章弥和千金一科的圣手江诚两位太医先后把脉,确认惠贵人并无身孕。
而一直为惠贵人请脉保胎的太医刘畚早已是人去楼空,遍寻不到。惠贵人假孕争宠之罪,有口难辩,罪证确凿。
惠贵人颓然跪于一众宫嫔之中,泪如泉涌。皇帝冷声问道,“刘畚是你同乡,是你举荐侍奉龙胎的对不对?”
后宫与太医勾结,欺瞒皇帝,罪不容诛。四下妃嫔深知沈眉庄大限已至,皆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唯有甄嬛上前一步跪道,“皇上……”
还不待她多言,皇帝脸色再沉,沉声道,“谁敢替沈氏求情,一并同罪而视。”
甄嬛情急心切再唤一声,“皇上。”
却闻胤禛暴呵一声,“住口!”
一屋子的妃嫔奴才立即应声跪下。
皇帝瞪向沈眉庄,正好看到她头上戴着前几日皇太后赏下的金簪,怒道,“欺骗朕与太后,你还敢带着簪子招摇。”起身上前一把将金簪拔下,沈眉庄顿时发髻散落,狼狈不堪,哪还有一点贵人仪态。
一屋子后宫女眷低头垂目,即便是皇后也深知此刻皇帝龙颜震怒,再无一人敢开口求情。
皇帝沉吟片刻,眼中寒光毕露,最终开口判道,“朕看重你稳妥,不想你却如此不堪,以假孕争宠,欺君罔上……”
“皇上”,正当阖宫上下噤若寒蝉之时,一道清冷声音传来。如刀刃划破冰面一般,瞬时在宁谧中撕开一道裂缝,只听这声音却极为平缓道,“请皇上念在惠贵人往日悉心侍奉的份上,网开一面,给她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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