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她买回的小娇妻竟然是? 作者:雁栖苍梧
正文 第2节
她买回的小娇妻竟然是? 作者:雁栖苍梧
第2节
熄了灯,陆元畅如往常一般睡下,只是脑中,不断地闪过顾小芙撞门板的那一幕。
顾小芙也如往常般伺候郑大睡下,只是她的心,已经凉透了,一个妄图抛弃自己的人家,怎能让人归心。
顾小芙睡了一会儿,感觉思绪烦乱,便起身去喝水,谁想走至郑二屋外,那单薄的门板根本挡不住娘儿俩的谈话。
“儿啊,疼不疼,你今后好好做人吧,咱们家以后还得靠你啊。”郑大娘心疼地为郑二上药,一边劝说着。
“阿娘,我也想好好做人,可是我外面欠的债,不靠赌拿怎么还。”郑二嘟囔道。
“现在陆大郎不是愿意借咱们钱嘛,还了自能好好做人,早早立份家业。”
“阿娘,我…”
“还有什么事?儿啊,你可不许瞒着阿娘。”做娘的最懂儿子的心思,郑大娘一看郑二脸色,便知道不妥。
“阿娘,我…我…我还欠着管老大五两银子。”郑二支吾了半天,到底是说了出来。
“你这个不长进的,你让阿娘怎么活!”郑大娘一听,晴空霹雳,刚送走了豺狼,又要迎接虎豹不成。
“阿娘,要不求陆大多借五两给我们吧,反正借着他的,以后有钱还就是了。”郑二眼珠子一转,便自觉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借是借了,还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你想也不要想,今天全赖村长之面,那个七杀星才愿意借你,你要是再说与他此事,他必连先前的二十两也不肯借了。”
“可是,若是让管老大知道我把钱还与何老大,他必会来寻我索要,这可怎么办?”
郑二与郑大娘一起愁着,这事不能让郑老爹和郑大郎知道,他们俩人身体不好,今日之事已是极限,若是再受刺激,说不定命都气没了。
“阿娘,我想到一个主意。”郑二在赌场里赌技没学到多少,那鬼主意却是一个接一个。
“什么主意?”郑大娘见儿子有主意,便急急问道。
“咱要不,把大嫂卖了吧,既然何老大愿意收下,那管老大也肯定愿意,大嫂值二十两,这一转手,咱不是还赚了十五两嘛,能让您和阿爹吃上肉,能让大哥喝上药了,就不定,大哥病就好了。”
下面的话,顾小芙已经听不进去了,这才多久的功夫,她居然要被卖两次,顾小芙已经容不得自怜自艾了,她急得团团转,难不成,真逃不掉被卖的命运?
☆、第5章 夜间相求
陆元畅是练武之人,睡觉一向警觉,子夜时分,她突然听到外间有声响,便抽了放在桌边的短刀,蹑手蹑脚地摸到院门处。
因着陆元畅七煞传闻,她的左邻右舍早“避祸”搬走了,此时万籁俱寂,丁点声响,在她耳中就是巨声。
只不过,当陆元畅摸至院门,听到的,却是一个女子刻意压低的声音:“陆大郎,你可在家?”
“谁?!”陆元畅虽年轻,但非常谨慎,她今日当众说要借银与郑家,难保心怀不轨之人惦记着她。
“是我,郑家娘子。”顾小芙在外面轻声说道。
门先开了一条缝,陆元畅见确实是顾小芙,便开了门,也压低声音问道:“郑家娘子,此时已夜深,何故来寻我?”
“陆大郎,奴家有急事,还请大郎见谅。”顾小芙见陆元畅开了门,忙作了个万福。
“何事?”陆元畅弄不懂顾小芙的意思,这深更半夜的,她寻上门来,若是被人瞧见了,她们俩跳进洛溪也洗不清。
“此事紧急,大郎可否容奴家进屋细说?”顾小芙深知厉害关系,这院门处实非谈事之地。
“这…”陆元畅犹豫了,这若是郑家的阴谋,那她怎么说得清楚。
“大郎勿忧,是奴家自寻大郎而来,郑家不知。”顾小芙见陆元畅面有难色,忙出言相劝。
陆元畅看着顾小芙澄清的眼眸,一咬牙,把她让了进来,细细关上了院门。
昏黄的油灯下,是顾小芙满脸的湿意,夜露深重,她从村西摸黑赶至村东,期间还走了不少弯路,因不认得陆家,故而寻了好久,才在此地见着孤单的院落,想起陆元畅的传言,便赌了一把,谁知还真让她赌对了。
她的脸上,有汗水,有露水,可是,没有泪水,郑家不值得她再为他们流泪。
“喝口热水,去去寒。”陆元畅见着顾小芙如此,不免心软,不仅倒了杯热水,还给她拿了块棉布让她擦头。
“大郎不必客气,奴家此前冒夜前来,是想让大郎再救奴家一命。”顾小芙说完,便跪在陆元畅面前。
“你这是何意?”陆元畅吓了一跳,忙去扶人,只是顾小芙不愿起身。
“郑二想再卖奴家,奴家逼不得已,才恳请大郎救奴家一命。”顾小芙用着期盼的眼神看着陆元畅。
“什么?!我已答应借银与郑家,何来再卖一说?”陆元畅见顾小芙面带忧色,便知此事并不作假。
顾小芙知道事关重大,便与陆元畅细细说来,说着说着,不禁再次感到悲凉,可是,她生生忍住了眼泪。
“郑二太过分了,卖嫂之事居然一而再,再而三,这个畜生!”陆元畅闻言,气得一把拍在了桌上,桌角就这么被她生生拍了下来,可见急极。
“大郎先前救奴家一命,奴家感恩戴德,无以为报,本不该再烦大郎。可是此时,奴家万般无奈,只求大郎再救奴家一回,此生,奴家的命便是大郎的了!”顾小芙想出这个法子,也是病急乱头医,若是陆元畅不愿意,那么,她会决然赴死,绝不苟且偷生。
“你是郑家媳妇,我一个姓陆的,怎么救得了你?”陆元畅很是为难,以她的身份,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可是顾小芙实在是太凄惨了,她不忍拒绝,想了想,便说道:“要不我再出五两银子替郑二还债,你看如何?”
对于陆元畅来说,二十两和二十五两没多大区别,虽说她辛辛苦苦攒了五六年也就三十多两银子,但既然是救人,何不救到底。
“大郎不可,若是如此,郑二今后必缠着大郎,以奴家作要挟,大郎恐永无宁日。”顾小芙一听陆元畅提议,心下略安,她没赌错,陆大郎确实是个好人。
“那我当如何?”陆元畅觉得顾小芙说得很有道理,她自幼勤习武艺,熟读兵书,可她对于这种家族纠纷,是一窍不通,她就一人长大,旁人也不愿与她多作交流,她根本不懂人情世故。
“大郎今日愿借二十两与郑家,何不将奴家买了来,这样,大郎与奴家都与郑家再无瓜葛。”顾小芙来的路上,便想了这个对策,这是她唯一能脱离郑家的办法,那个郑家,她是再也不敢待下去了。
“这…这如何使得?”陆元畅闻言皱紧了眉,买个女人回家,她是想都没想过的。
“奴家本不愿舍弃郑家,就算当初郑家再穷再苦,奴家也只想留在郑家,从一而终。可是,郑家要卖奴家至那烟花之地,受人凌、辱,奴家宁可死去,也不想让那等之地污了奴家身子。”
陆元畅看着决然的顾小芙,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油灯下的顾小芙,满头湿意,全身泛冷,却是笔直地跪在自己面前,她的身体打着冷颤,瘦弱的身躯摇摇欲坠,像极了秋风之中的清莲,清丽高贵,威武不屈。
陆元畅先前自杨大娘那里听得了顾小芙的经历,对她本就动了恻隐之心,再见着她如此作派,怎狠得下心去拒绝她。
顾小芙看着犹豫不定的顾元畅,并没有苦苦哀求,她只是静静地跪着,静静地看着这个传闻中命犯七煞的年轻人,她知道自己的请求极度让人为难,要背上的名声也不好,可是,想到先前陆元畅救自己一命之时的那个眼神,顾小芙便敢用命去赌,陆元畅会救她,此时此刻,只有陆元畅会救她。
“你可知,我是七杀星,命犯七煞,克父克母,克尽苍生?”陆元畅幽幽地说道,一个女孩子,从小被人冠上这样的名头,她的心情极复杂,有很多时候,连她自己都相信,阿爹阿娘是被她克死的。
“奴家知道,奴家的命是大郎救的,大郎要奴家的命,拿去便是。”顾小芙说这话的时候,是那么的云淡风清,似乎面对的,只是一个常人,并不是别人口中传言的七杀星!
人到了绝境,才会视死如归!
这世道,太过艰难,天下苍生如刍狗一般,任由官员权贵欺压。官员不思进取,皇帝耽于享乐,生生将这大好江山,弄得千疮百孔。
陆元畅曾经不只一次埋怨死去的爹娘,为何要让她顶着一个男子的身份,活在这人世间。她是军户,若为男子,必要征战沙场。她从小苦练武功,并不是为了建功立业,她常冒险捕猎,也不是为了多得钱财,她只是想让自己多一分力,这样,待得她身处沙场,也能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是的,她怕死,她还年轻,就算顶着七杀星的命格,她都不想死。可是面前的女子,却是视死如无物!
身在此间乱世,女子有何选择!
陆元畅突然明白到,爹娘让她作男子身份,是为她煞费苦心。她的名字中,有个畅字,肆意畅快地活着,是爹娘对自己最美好的祝愿,此等乱世,又有几个女子能安乐度日!
她虽然被人嫌弃七杀命格,但她的人生至今还是肆意畅快的,她可以去想去的地方,她有足够的钱财让自己过得快活,如果她是女子身份,左不过嫁人生子,聊此一生,可看看顾小芙,陆元畅不禁自问,这样的生活,确实是自己想要的吗?
陆元畅想通了一直困扰自己的身份问题,却也让得她极为难过,她的爹娘,是如此地爱她,可她曾经,居然为此埋怨爹娘,真真是不孝。
“你可知,我是军户,以目前国势,必要征兵,我恐不能幸免。”
顾小芙看着陆元畅带着些许哀伤的英挺面容,想了想,坚定地说道:“大郎在家一日,奴家便服侍大郎一日,奴家不要名份,大郎若是娶妻生子,奴家绝无半句怨言,大郎若要奴家离去,奴家自当奉命。大郎出征一日,奴家便在陆家等待一日,不管等来的是大郎的人还是尸首,我顾小芙,此生必为大郎守着陆家!”
陆元畅不可置信地看着眼神坚定的顾小芙,她突然觉得,这个才相识不过短短数个时辰的女子,居然懂得她的心思!
是的,就在陆元畅淡淡哀伤之下,顾小芙突然明白了这个传闻中的陆大郎。顾小芙有家,有家人,可是等于没有!她的亲人,都抛弃她,内心的孤寂,没有人能懂。
可这个陆元畅,却与她有着相同的心境,只不过,陆元畅孑然一身,但她同样渴望被亲人关怀的温暖。
不过是十多岁的年轻人,两人的心境,却是如此沧桑。
在这个清冷寂静的夜晚,两人从那相对的视线中,找到了一丝温暖。
陆元畅觉得,有这样一个坚强的女子在身边,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这样,她可以逃过杨大娘的逼婚,而顾小芙懂自己,生活之中也会少很多摩擦。想到此处,陆元畅突然期待能与顾小芙一同生活,一起将这四壁的孤寂抹去。
“夜了,我送你回去吧,明日我会带着村长和保长去郑家,为你了结此事。”陆元畅扶起顾小芙,回房拿了件衣服替她披上。
“大郎不必费心,奴家自去家中即可。”顾小芙作了万福,感觉披在身上的衣服让整颗心都暖了起来。
“我陪你去吧,夜深有狼,你如此赶来已是万幸,不可逞强。”
“奴家谢过大郎。”
陆元畅陪着顾小芙,慢慢地在田间走着,头顶的月光,今夜格外明亮,与西边天空的北斗七星,遥遥相对,晚间的微风,显得有些清冷,两人相隔一臂,没有交谈,可是那种温馨之感,却一直萦绕着两人,令得两人都不想开口,破坏这美好的一刻。
来时的路,是那么的漫长而又遥远,回去的路,却是短暂之极,顾小芙看着郑家大门,将披着的外套交还给陆元畅,眼中闪着一丝不舍。陆元畅给了她太多的安全感,让得身在惊魂中的顾小芙贪恋。
“去吧,暂且忍耐一晚,明日我必将你接回。”陆元畅看出了顾小芙对郑家的抗拒,安慰地说道。
顾小芙闻言,心下大安,对着陆元畅微微一笑,便悄悄闪进了院内。
接回二字,让得顾小芙心中泛起了一丝甜意。
☆、第6章 买媳妇记
第二天一大早,陆元畅打过拳就去了杨家,将昨晚顾小芙再卖之事告诉了杨明。
杨明气得吹胡子瞪眼,愤愤地说道:“郑二真不是个东西,岂有卖嫂一说!”
“干爹,我觉得这主意可行,您看要不咱帮帮她,怪可怜的。”陆元畅说道。
“帮到是可以,可是,对你的名声,恐有妨碍。”杨明看了眼杨大娘,说道。
“是啊,本就婚事艰难,要是再来这么一出,阿元这辈子别想娶到媳妇了!”杨大娘显然对陆元畅的婚事更为紧张,家里要放着这么一个女人,谁家愿意将闺女许给她。
“干爹干娘,说实话,我的名声早已毁了,不差多这一桩。”陆元畅到是对名声之事云淡风清,让她娶个从未谋面的寡妇,她还真不愿意,可是若是让顾小芙进门,陆元畅到是没有抵触,真是怪哉。
这不算小事,若是赎买,郑家那边必要签卖身契,郑二已打了卖嫂的主意,这事怕是不易。何况,将顾小芙买了来,算什么?妻?妾?丫头?好好的一个清白女子,总不能为奴为婢吧。
这世道,名声最是累人,陆元畅就是洛溪村最大的受害者。此事若成,不仅陆元畅受累,顾小芙名声也就毁了,被休赎买,孤男寡女,无名无分,以后在村里的日子,也不会比现在好上多少。
只不过顾小芙的坚贞,让杨明很看重,这样的女子,必不是轻浮放纵之辈,何况顾小芙够坚强,阿元孤身一人,也着实需要这样一个女子帮着打点家业,能想得出这个法子的女人,不是那种无知妇女。若是阿元有意,到不失为一桩好姻缘,反正阿元娶不上媳妇,不如买了来,让顾小芙给陆家留点香火,到时阿元就算上战场,他也对得起他的结拜兄弟。
“若是那郑家娘子未嫁就好了,买了来给阿元做媳妇也成,她那模样脾气,也配得上阿元,可惜了,她是郑大的媳妇。”杨大嫂不无遗憾地说道,她说出了杨家人的心思。
“我也是这么想,那刘寡妇虽说是嫁过人的,可夫君死了,她嫁给阿元,定能安心度日,那郑大还活着,成婚三年,到底是有感情的,难保郑家娘子没有二心。”杨大娘也跟着思维发散,阿元的婚事是她最为上心的,可相比之下,她还是倾向刘寡妇,杨大娘觉得很郁闷,阿元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娶不上一个黄花大闺女呢,不是寡妇,就是弃妇的,太委屈阿元了。
“是啊,奴家就怕郑家娘子舍不了郑家,到时郑家若是三天两头找上阿元,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杨大嫂附合道。
两个妇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围绕着陆元畅的婚事神展开,听得在场的男人不住皱眉,这都是什么事,想得也忒多!
“干爹,我已答应郑家娘子,还请干爹出面调停,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陆元畅被两女人说心里发闷,她只得硬着头皮求杨明帮忙。
“成,大郎,你去祝保长家里将他找来,咱们今日就去郑家。”杨明意味深长地看了陆元畅一眼,他觉得阿元今日的行为有些反常,至少以前的她,决不会这样揽事上身,看来,有戏!
等到杨荣将祝保长找来,已是午时,杨明顾不得与祝保长客气,连午饭都没用,就带着人去了郑家,他怕情况有变,到时更加麻烦。
当一行人到郑家时,郑家正在吃午饭,饭桌上坐着郑家两老和郑二,不见顾小芙的身影,照旧的红薯稀粥。
陆元畅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郑家,桌是破的,椅是破的,碗是破的,屋是破的,这郑家,就是一个破落户。
“祝保长,杨村长,你们怎么来了?”郑老爹见村里的两巨头都到了,站起来有些紧张地问道。
“老郑,我们是为了你家郑二赌债之事来的。”祝保长冷淡地说道,杨荣在路上已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说与他听,他也觉得郑家不是个东西,他是方正的读书人,对于这种狡诈之徒,很是鄙视,故而杨荣一说,就匆匆赶来。
“哦哦!坐,你们坐,老婆子,快倒几碗水来。”杨老爹一听是昨日之事,心下紧张,不会是陆大郎反悔了吧。
“老郑,不用忙了,我们坐坐就走,你把你家大郎和他娘子叫出来,咱们把事情料理料理。”杨明也少了昨日的热忱,淡淡地说道。
顾小芙扶着郑大出来了,见着陆元畅带了村长和保长到郑家,心下突然跳得厉害,只是她不敢表露心中的喜悦,只扶着郑大坐下后退到一边角落,强自镇定。
陆元畅也只瞥了顾小芙一眼,他同样不敢多看,昨夜虽说她们清清白白,但让人知道了那就成了私通幽会,这是要进猪笼的。
郑二原本歪在桌上的身体,此时也竖直了,看着陆元畅两眼放光,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再看他大嫂,也是白花花的一片,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郑大心头感觉却很不好,从昨晚事出开始,他就觉得顾小芙变了,可是顾小芙依旧如往常般伺候一家,也没异常举动,若真要说反常,那就是顾小芙在院子里坐了一夜,他夜间咳嗽的时候从窗户中瞧见的。
“保长,村长,人齐了,有什么事你们说吧。”郑老爹颤颤微微地说道。
杨明看了眼祝保长,见祝保长对他微微点头,便说道:“阿元昨日好心,愿借二十两银子与你郑家,不知你们有何想法?”
“我们自当感激。”郑老爹说道,他还真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日子到底没走到头。
“可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郑家可有想过何时归还银两与阿元?”杨明慢悠悠地说道,听郑家的口气,阿元要是不讨,郑家绝不会还钱。
“这…这…我们实无余钱啊,村长!”郑老爹闻言有些着急,忙站起来回话。
“难不成,你们郑家,想白拿陆大郎的银子?”祝保长也听出了郑家的意思,果然不是东西。
“我…我们…”
郑老爹急得话都说不清了,郑大娘也是急出了一头汗,她到是想辨几句,可男人商议正事,哪有女子说话的份。郑二此时哪还有刚才的愉悦,眼看到手的银子要飞了,他怎么甘心,于是无赖地说道:“陆大郎昨日当众说要借银两与我郑家,难道现在想反悔不成?”
“郑二,我是借,不是给,你是想赖上我么?”陆元畅很瞧不上郑二,轻蔑地说道。
“你,好你个陆大郎,你个七杀星,居然克到我家来了!”陆元畅看不上郑二,郑二还瞧不上陆元畅呢,有财有貌却只能娶寡妇,真是老天开眼了。
“二郎,不许胡说。”郑大郎喝斥了郑二,对着陆元畅说道:“小弟年幼,还请大郎莫怪。”
“好说。”陆元畅心想,郑二都十七了,还叫年幼,她十二就打理家业了。
“保长,村长,陆大郎,我郑家实无余钱,若要今日非得定归还之日,也只是推诿之词。我郑家已走投无路,感谢大郎一片好心,今日你们到此,想必已有主意,还请告知。”郑大刚说完,又不住地咳嗽起来。
祝保长觉得,这郑家,也就郑大一个明理之人,可惜了,看这面相,怕是时日无多。
“我与杨村长商议,陆大郎好心,但也不能亏了她,昨日何老大要将你家娘子抵那二十两银子,我看不如这样,陆大郎借与你家的钱不必归还,你家娘子随陆大郎去了便是,两厢抵过如何?”
“什么?你们这分明是逼我郑家休妻!”郑二听了第一个不服气,他还打算卖了大嫂换银子还债呢!当然,郑二的眼光非常长远,他早打定主意,到时寻得大嫂去处,以后要钱要物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没错,陆大郎分明是娶不着媳妇,肖想我家芙娘,原以为陆大郎好心,没想你如此阴险。咱们郑家好好的媳妇,凭什么给你!”郑大娘再也忍不住了,她要是不出声,郑二欠着管老大那五两银子她上哪里去寻来,再说家里要是没芙娘忙里忙外,这活还不得都落到她身上。陆元畅虽有七煞凶名,但怎么凶得过何老大,郑大娘不敢与何老大硬拼,可陆元畅她却是不怕的。
而郑老爹神情恹恹,他并不知道郑二的底细,反正昨日是抵,今日也是抵,他没意见。只有郑大,深深地看了陆元畅一眼,回头,又看了眼顾小芙。
顾小芙被郑大看得心直跳,手紧紧揪着衣角保持镇静,可是再怎么掩示,脸上还是浮现出了紧张之色。可就是这种神色,让得郑大消除了心中的疑虑,若是顾小芙没有任何表情,那才是心里有鬼,而反观现在,她紧张,她害怕,则是最正常不过了,哪个妇人被卖不害怕,更何况是卖与七杀星。
“呵呵,二郎与大娘这话言重了,若今日我们是逼你家休妻,那昨日你家自行卖妻又当如何解释?”杨明冷笑道,他知道事情的来容去脉,自然也清楚郑二的言下之意。
“我家养了大嫂三年,陆大只给二十两银子,不够!”郑二被逼得泄了口风。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走了,你们找其他买家试试。”杨明气乐了,站起来拉了陆元畅要走。
陆元畅想回头答应郑二,可祝保长与杨明纷纷向自己使眼色,她极为抱歉地看了一眼顾小芙,硬着头皮往外走,顾小芙见他们居然谈不拢要离开,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且慢!”郑大勉强站了起来,叫住几人。
顾小芙和陆元畅听到了,心里都紧了一下。
“大郎还有何话可说?”杨明顺势也停了下来,不过还是站在门口,一副一言不合就要走人的意思。
郑大深深地看着陆元畅,说道:“陆大郎,芙娘自幼命苦,你接了她去,能否好好相待?”
陆元畅听了,心中长舒了口气,微笑着说道:“郑大哥放心,芙娘在我陆家,定比在郑家好上千倍万倍。”
“大哥,你怎么能答应他们!”郑二急得直跳脚。
“是啊,大郎,咱不能把芙娘给了这七杀星!”郑大娘也跟着劝,好似对顾小芙多上心似的,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五两银子,哪还记得昨日卖顾小芙时的情景。
“芙娘是我妻子,我说了算,大哥为你抛弃贤妻,希望你能好自为知,大哥时日无多,我们郑家,阿爹阿娘,以后全靠你了。”郑大表情非常沉重,对着郑二说得相当痛心。
郑二听了郑大的话,到是表现出了人性的一面,当即拍胸保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只是心里,不知骂了郑大多少遍,好好的银子,就这么飞走了,他怎么会甘心。
陆元畅与杨明祝保长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戏谑,狗改不了吃、屎,你们就可着劲地演吧。
郑大让顾小芙拿来了纸笔,由她磨墨,沉重地写起了卖身契,顾小芙在一边看着,心跳得极快,磨墨的手有些微颤,她并不识字,可是当她看到自己的姓氏“顾”字时,她不由自主地看了陆元畅一眼。陆元畅看出了她心中的翻涌,微微一笑,以示安慰。
卖身契写好之后,郑大与郑老爹先按了手印,顾小芙与陆元畅也按了手印,作为担保人的祝保长与杨明也签字按印,自此,顾小芙与郑家再无瓜葛。
陆元畅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二十两银子,递给了郑大,郑大也将卖身契给了她,原本大家以为事情尘埃落定,陆元畅却又摸出了银子,对着郑大说道:“这三两银子,是当初你们郑家给顾家的彩礼,今日我一并给你们,芙娘以后,与你们郑家再无干系,若是有人到时不开眼来找芙娘麻烦,我陆元畅必不会如今日这般好说话!”
此话一出,郑家人脸色骤变,特别是郑二,原本肚子里不断翻滚的鬼主意,被陆元畅一番话震得烟消云散。
陆元畅不仅有钱,还有着一身好武艺,若是她愿意替顾小芙出头,打主意的人也得掂量掂量一下份量。陆元畅先前的忍气吞声,不过是顾忌着顾小芙郑家媳妇的身份,现在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着顾小芙是她陆元畅的人,再没有什么东西能阻得了她。
“芙娘,你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现在便随陆大郎去吧。”郑大收了那三两彩礼钱,淡淡地说道,只是心中的复杂,却是无法与人提及。
“芙娘来时可什么都没有,哪来自己的东西!”郑大娘眼见二儿子的计划打了水漂,心头很不快。
“芙娘,不必收拾了,回去我给你置办。”陆元畅及时出声安慰顾小芙,她可不想郑家再给她难堪。
“奴家来时带了两身衣服,大郎请等一下。”
顾小芙如当年来时的那般,背着两身衣服,向郑大作了个万福,跟着陆元畅走了。
此时太阳当中,照在陆元畅修长瘦削的身体上,也照亮了顾小芙的心,顾小芙看着陆元畅的背影,心想:不管今后的日子如何,这辈子,定是要用自己这条命,还了陆大郎的这份恩情。
☆、第7章 新媳妇进门
一行人一起回了杨家,杨大娘早张罗了一大桌好菜,等着几人。
“来啦,祝保长,快进来吃饭,饿了吧。”杨大娘见几人都回来了,忙揭了盖子,摆上碗筷,迎人入座。
“老祝,今日之事能圆满解决可全靠了你,阿元,你得陪保长好好喝几杯,谢谢他老人家的帮忙。”杨明拉着祝保长坐下,对着站在一旁的陆元畅说道。
陆元畅见杨大嫂领了顾小芙进了厨房,便给杨明与祝保长倒了酒,自己也倒了一杯,站着说道:“小子谢过保长与干爹相助,大恩不言谢,以后但凡有用得着小子之处,尽管开口便是。”
祝保长受了陆元畅一杯,看着站在那里气宇轩昂的陆元畅,老神在在地说道:“人说陆大郎七杀星入命,我看则不然。”
“老祝何出此言?”祝保长是举人,读书比杨明更甚一筹,他这样说,杨明很是上心。
“我虽不懂相术,但观大郎,双目澄清,眉尖上扬,鼻梁英挺,端得是一派正气,更难得之处,便是他眉眼之间的一丝柔意,这正说明大郎心地良善,怎会是那七杀星入命之人,传闻纯属无稽之谈。”
“哈哈,保长说得好。想他爹陆正风,堂堂先锋军百户,杀敌勇猛,保家卫国,马革裹尸,生的娃娃,怎会是那克苍生之人,世人皆愚钝,才让阿元蒙受名声所累,到现在仍是孤身一人,家不成家。”
“无妨,大郎这不是给自己寻了个极好的娘子嘛,这可是天定的姻缘,到时大郎摆喜宴,可别忘了我这个糟老头。”
陆元畅一听,脸一下子就红了。郑大写的卖身契,只是将顾小芙卖与自己,并没有写明卖与她为妻。当然,卖给了她,便是她的人了,为妻为妾也好,为奴为婢也罢,还不是她的一句话,可是,你们一群人,要不要这样想当然啊。
她只是想找个人搭伙过日子罢了,真的!
外间男人们喝酒聊天,厨房里杨家婆媳围着顾小芙又看又瞧,芸娘带着蛋蛋坐在一边。当地的风俗,有外男在,女子不得上桌,规矩大点的人家,女子甚至不得与男主人同桌吃饭。
杨大娘摸着顾小芙因长期劳作而显得粗糙的手,细细地看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你是命苦之人,身为女子,没有太多的选择,所幸你遇上阿元,今日终是脱离苦海。”
“奴家一辈子也不会忘了大郎的恩情,也铭记杨村长对奴家的帮助。”顾小芙向杨大娘做了个万福,轻轻说道。
“恩情什么的就别提了,以后好好待阿元。阿元从小无父无母,孤苦无依,今日你与她过活,当尽心侍奉。”
“奴家必为大郎打点妥当,也谢过大娘一直以来对大郎的照顾。”
杨大娘见顾小芙柔柔顺顺,说话轻声慢语,虽面色不好,但眉眼清秀,心里也喜欢,想了想,轻声说道:“陆家就阿元一根独苗苗,若阿元想…与你…行房,你且顺着她,早日为陆家传下香火,就算对得起阿元对你的救命之恩。”
杨大娘会如此说,不过是想着顾小芙嫁与郑大三年,总是懂事之人,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想那郑大身体不好,才三年无所出,阿元一向铁打的身子,只要劝得顾小芙愿与阿元行房,怎么也能三年抱两。
可是顾小芙闻言,脸一下子红了,连整个细细地脖子都通红通红,她现在已经是陆元畅的人了,陆元畅若是想行房,她自然只能听从,就算陆元畅要打要卖,她一女子也绝无权利反对。
只是她嫁于郑大三年,并未行过房,仍守着清白之身,而妇人间的这种毫不遮掩的谈话,让得她无所适从。
“奴家一切听大郎的便是。”顾小芙低着头,含着羞,轻轻地答道。
杨大娘得了话,别提有多高兴了,与刘寡妇相比,不管是年龄相貌还是性格,顾小芙都更适合陆元畅,她最怕的是顾小芙对陆元畅不专一,想着郑大,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饿了吧,珍娘,快给芙娘盛饭,瞧她这细胳膊细腿的,多久没吃饱过了。”
娘儿几人围着厨房的小桌吃得欢,不过顾小芙到底是第一次来杨家,挺怕生的,只捡着一些菜吃,肉一下都没碰,其实,对她来说,手中捧着白花花香喷喷的精米饭,已经是极好的了。
“芙娘,吃肉啊,别客气。”珍娘见顾小芙拘谨,夹了一大块肉放到她碗里。
“大嫂子,我不爱吃肉,你们吃吧。”顾小芙把肉夹了回去,却被杨大娘挡了。
“胡说,哪有不爱吃肉的,芙娘来我们家别客气,这肉是阿元在山上打的野猪肉,可香呢,有阿元在,缺啥也不缺肉,快吃吧。”
“阿元叔最厉害了,打得野猪那么大,熊那么高,阿元叔答应我长大了就带我去山里。”蛋蛋稚嫩的声音响起,手还一个劲的比画,把娘儿几个逗笑了。
顾小芙一小口一小口嚼着香喷喷的肉,感受着杨家对自己的善意,眼眶里转着眼泪,她是真的逃出升天了罢!
等到娘儿几个吃饱了,外头桌上才喝到一半,杨大娘便先领了顾小芙与珍娘去了陆家。
顾小芙进了陆家院门,仔细地打量着,昨晚她深夜前来,又是心头有事,根本没看清楚,甚至她连陆元畅的长相都没仔细瞧过,只知道她很高,有些瘦,但能打猎,应该很有力,长得很干净,很英俊罢了。
陆家的院子非常大,摆着两个大水缸,装着满满的水,墙根处整齐地码着一堆堆砍好的柴火,院子东面有颗石榴树,此时已是秋天,树上挂着几个快成熟的石榴。
进了屋门,中间是一张八仙桌,两条长凳,桌上放着茶碗,一个桌角缺了一块,想是昨晚被陆元畅一掌劈掉的。
正厅的北面摆放着陆元畅爹娘的牌位,前面摆有一个香炉,炉中满是香灰,再旁边供着时令水果,牌位非常干净,半点灰尘都没有,想是陆元畅天天擦净之故。
顾小芙点了香,恭敬地跪在牌位前,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杨大娘看了非常满意。
正厅的三侧连着三处,西面是厨房和澡房,北边的杂物房,里面摆放了不少杂乱的东西,在顾小芙的眼里,有很多的值钱玩意儿,居然就被这么随意摆着。而东边的那间厢房,是陆元畅的屋子。
顾小芙一进门,就不知道怎么下脚,因为屋里实在是太乱了。炕上有着团着一团的被子,衣服扔得到处都是,穿过的,没穿过的,都混成一堆,而那微开的衣柜中,衣服也是随意放着。
顾小芙心想,这就是光棍汉的房间吗?看着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原来是这么不懂得过日子的呀!
杨大娘见顾小芙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忙讪讪说道:“芙娘,阿元平日要么上山打猎,要么在家练武看书,她一个大男人也不太注意,你可别嫌弃。”
“大娘说笑了,奴家怎会介意这些。”顾小芙说完,便放下了手中的包袱,开始整理起来。
珍娘也帮着收拾,对顾小芙说道:“阿元三岁丧父,八岁丧母,这日子过得确实不像个人,奴家刚到杨家时,阿元才十岁,整日练功看兵书,说要杀敌为父报仇,其他事,她是半点不留心,看着她当时瘦瘦小小的样子,奴家就特别心疼。”
“这些年,都是奴家与阿娘时不时过来帮着她打理一下,要不然,别说这房门,就是那院门,你都进不了。”
顾小芙一面收拾着,一面听着,心里酸得厉害,眼眶渐渐红了。
“你这是作甚,觉得委屈了么?”珍娘见顾小芙快要哭了,以为她后悔跟了陆元畅呢。
“没有,奴家有何委屈,大郎甚好,能跟着大郎,是奴家的福分,奴家只不过心疼大郎罢了。”顾小芙抹了把泪,继续收拾着像狗窝一样的屋子,昨夜陆元畅脸上的忧伤,她看得分明。
珍娘看了眼杨大娘,杨大娘向她微微点头,果然芙娘是个好女子,阿元算是没帮错人。
娘儿三人一起出力,也不是太大的屋子,一个时辰也就收拾好了,桌椅都擦干净,衣服挂得满院都是,顾小芙也不管陆元畅穿没穿过,一概都洗了。
“芙娘,累了吧,快来喝口茶歇歇。”珍娘见收拾得差不多了,便倒了茶给顾小芙。
“谢谢大嫂。”
“谢什么,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珍娘这半天仔细观察了顾小芙,她觉得这小娘子既温顺又勤快,是个持家有道的好媳妇,心下欢喜,待她的态度也热络几分。
“看看,一个家了,还得有个女人,阿元这要是进来,准认不出这是自己的家。”杨大娘感慨道,刚才她和珍娘不过是略微帮忙,顾小芙才是真正的忙里忙外。
顾小芙闻言,羞涩的脸又红了,正当此时,陆元畅进来了,她愣了一下,出门再仔细看了看院门,才又进了来,那傻愣愣的样子,把杨大娘和珍娘逗得直笑,顾小芙也捂着嘴笑着。
“我就说吧,她准不敢认,哈哈!”杨大娘笑得拍大腿。
“干娘,你们在笑啥?”陆元畅见着三个女人对着自己笑,越发的摸不着头脑了。
“你的小娘子给你整理的,可还满意?”杨大娘忍着笑问道。
陆元畅有些微醉,她看着满院的衣服,还有干净的屋子,心里甜滋滋的,看了一眼顾小芙,谁想顾小芙刚被取笑过,正是脸皮薄的时候,见她看来,忙低下了头。
这下,陆元畅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她微红着脸,柔声说道:“芙娘辛苦了。”
“阿元,你这时回来,可是你们吃好了?”杨大娘问道。
“嗯,吃好了,祝保长喜欢野猪肉,干爹把家里剩下的都给了他,我回来是拿些肉过去。”陆元畅说道。
“拿什么呢,没了就不吃了,还让你巴巴跑一趟作甚。”杨大娘性格泼辣,但人很豪爽。
“大家都爱吃,拿去吃了就是,我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白放坏了。”
“现在家里多了口人,怎么就吃不了,你看看芙娘,瘦成这样,留着给芙娘吃罢。”以前陆元畅不管打了什么猎物,总要拿点去杨家,现在她不再是孤身一人,总算有个家的样子,杨大娘这是教她过日子呢!
“干娘说笑了,我明日就上山打猎,短不了芙娘的,您既然在这里,那我也不多跑一趟,劳烦您把肉带家去。”
杨大娘见陆元畅去地窖割肉,领着珍娘便要走人,顾小芙忙拦着,怎么也不让她们走,急急说道:“大娘莫要走,万一大郎回来见您不在,定会责怪奴家不留人,奴家今日才进陆家,大娘休让奴家惹大郎生气。”
“哎,你说你们这两个孩子!”
待得杨大娘与珍娘扛了野猪肉回去了,陆元畅与顾小芙才有机会细细打量对方。
☆、第8章 处
过去的那一天,对于两人来说,就像在宁静的小湖中,投入了一枚小石子,让得原本一尘不变的日子,变得波澜起来。
爱情是需要怂恿的,今日一整个下午,陆元畅与顾小芙都被不断灌输成家生子的观念,此时两人相对,竟是有些无措。
顾小芙找上陆元畅,只是想逃脱被卖青楼的命运,照顾陆元畅的生活,不过是还她的救命之恩罢了。
而陆元畅救顾小芙,只不过是因为她心地善良,见不得女子受委屈,而她买了顾小芙,只是想找个人搭伙过日子,因为她实在是太过孤单了。
心思单纯的两人,真没想太多,却被一群老人家,逗得不好意思起来。
陆元畅看着夕阳中的顾小芙,极为单薄的身体,纤细脆弱,那窈窕的身姿,显得楚楚可怜,脸色暗黄,该是长期温饱不济又过于操劳所致,可是那双大大的杏眼,却是灵动清澈。一身打着补丁的衣服,有些不合身,感觉小了些,可是洗得极为干净,就像她的秀发一样,打理得整整齐齐。
陆小芙眼中的陆元畅,正如婉娘所说,是个美男子。剑眉星目,鼻梁英挺,唇红齿白,五官柔和,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穿得凌乱,可搭在她那高瘦匀称的身上,显得极为贴合,小麦色的皮肤,阳光健康,特别与郑大的苍白相比,就更显优势。
两人就在院中傻站了一会儿,顾小芙觉得气氛过于尴尬,便轻声问道:“大郎今晚想吃什么?”
“随便做点就成了,我不挑食。”陆元畅轻咳了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干娘还没带你去过地窖吧?”
“嗯。”
“那我带你去吧。”
陆元畅领着顾小芙,一同去了厨房边上挖着的地窖。地窖面积挺大,里面粗粗分类摆放了不少东西,大堆大堆的毛皮,肉干,草药,粮食,物资屯成了一座座小山,看起来颇为壮观。
“这些东西是我这几年攒下的,我也没时间打理,以后你想要吃什么用什么,自己下来拿便是了。”
顾小芙听着陆元畅慢悠悠的声音,看着成堆的物资,内心震惊万分,她打小就过得清贫,哪见过那么多的东西,难怪陆元畅拿出二十多两银子眼都没眨一下,原来她如此富有!
如果说陆元畅是洛溪村的首富,一点也不过分,她阿爹不仅留给了她一百两银子,还留给了她十亩水田。按当地的物价,一亩水田能卖十两银子,这生生又是一百两。这十亩水田,她收税后三成租,十亩地按两季算,一年能收八石粮,每石粮一两半,一年就能有十二两银子的出息。更不要说,她常年在山林中磨练功夫,猎得不少猎物,家里顿顿见荤,这些都是普通人家想都不敢想的。
只是陆元畅志不在此,粮食吃不完就放着,得空拉一批快发霉的卖了换些她看得上眼的兵器,书籍,生活必需品。毛皮草药什么的也是自己处理后堆在地窖里,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了那么多年。要不是她那七杀星的命格,估计十里八村的大姑娘哭着喊着要嫁她。
顾小芙虽没见过世面,但心地纯良,她只不过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罢了,等她缓过神来,便捡了一些今晚做饭要用的材料,没有任何贪恋,起身回了地面。
陆家的厨房,难得泛起了诱人的香味,陆元畅站在院中,看着自家袅袅炊烟,以及灶台前忙碌的瘦削身影,她觉得,找个人搭伙过日子真是个绝妙的主意。
“芙娘,你多吃点,看你瘦的。”陆元畅一边飞快地扒饭,一边不停地给顾小芙夹肉。
“大郎,奴家吃不下了。”顾小芙多少年没吃饱饭了,她食量小得可怜,今天在杨家那顿还没下去呢,现在看着堆着小山的饭碗,实在觉得为难。
“吃!干娘让我把你养得白白胖胖,你过段时间要是还不长肉,干娘准要说我没照顾好你。”陆元畅本想再夹肉给顾小芙,却发现她的碗已经放不下了,便拐了个弯将肉塞进了自己嘴里。
顾小芙看着碗中高高堆起的饭菜,突然发现,没饭吃,难,有饭吃,也难!
在陆元畅的严密监督下,顾小芙艰难地撑下了一碗香喷喷的饭,今日的两顿,若是按以前的吃法,能吃上三天。
晚间的村庄,是宁静的,安详的,一般人家,吃过晚饭,歇一会儿便睡了,点灯费油,农户生活一向能省则省。
陆元畅可没有这种习惯,她白天打猎练功,晚上温书学兵法,为了防止眼睛看坏,财大气粗的陆元畅看书时一向要点上两根蜡烛,在当地,只有洞房花烛夜,农家才舍得点蜡烛。
烛光之下,是陆元畅认真学习的身影,顾小芙坐在她边上,安静地缝补着陆元畅的衣服,时不时地给她续茶磨墨,还真有点红袖添香的味道。
时间缓缓流逝,一转眼,夜已深,顾小芙打着哈欠硬撑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消磨了她极大的精力,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昨晚又一夜未睡,到得现在,已是十分疲倦。
“芙娘,你去洗洗睡吧。”陆元畅见顾小芙头歪着头打着瞌睡,便催着她去睡觉。
“大郎呢?”顾小芙眨了几眼醒神问道。
按当地的规矩,男主人不睡,媳妇就要在一边伺候着,在郑家,顾小芙一向是起得最早,睡得最晚的人。
陆元畅不懂这个规矩,以她原本的习惯还要再看一会儿书,但见着顾小芙实在撑不住了,想她今日第一天来陆家,可能不适应,便好意说道:“我也睡了,今天怪累的。”
“嗯,大郎且稍等,奴家这就给大郎备水去。”顾小芙没敢帮着陆元畅整理书纸,书是个金贵的东西,她怕不小心弄坏了。
顾小芙吃力得将热水提到澡房,当再去提时,水桶却被陆元畅抢了过去。
“大郎!给我罢!”顾小芙急着要抢回水桶,哪有男人提洗澡水的道理。
“你去拿衣服,我来提。”陆元畅不等顾小芙答应,就麻利地提了水将洗澡的大桶倒满了,还在澡桶边又放了一桶热水。
顾小芙紧张地拿出两人的衣服,她吃不准陆元畅的意思,这是让她伺候她洗澡呢,还是要她同洗?
在郑家,她是伺候郑大洗澡的,郑大身子孱弱,就算对她偶有非分之想也无力应付,可陆元畅显然体格精壮,万一要伺候她行房,她该怎么办呢。想着自己已是陆元畅的人,就算伺候她,也是应该的,只是到底顾小芙还是完璧,对于行房之事,还是极为羞涩与害怕。
正当顾小芙纠结万分之际,陆元畅过来了:“芙娘,你快去洗吧,水已经倒好了。”
“大郎!你!”顾小芙这才听出了陆元畅的意思,这是让她先洗呢,可哪有这种规矩。
“快去吧,早早洗淑休息,我明日还要上山。”陆元畅温和地笑道。
顾小芙怀着极为忐忑的心情,草草洗过身子,刚将污水提出门口,就被陆元畅抢走了。
“夜深天凉,你快回房去。”依旧是温和的声音,却将顾小芙吓得手足无措。
顾小芙也不知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了房,她坐在炕上,沉思着。
她是被买回来的,为奴为婢也当得,可是陆元畅,话虽不多,但她做的那些事,却是实实在在地关心自己。哪家男人会为妇人夹菜,哪家男人会为媳妇倒洗澡水,更何况她与陆元畅无名无分,以顾小芙的身份,只有她伺候陆元畅的,哪有陆元畅伺候她的道理!
陆元畅不懂夫妻相处的规矩,只认为这是再小不过的事了,但对于顾小芙,却是顶了天的大事。
这世间的女子,伺候夫君是应该的,但男子,却不会为女子做这些事,也许这些只是再小不过的事,但一般的男子决不会做。
甚至在有些人看来,这样的行为,还是一件破坏伦理纲常的大事!
顾小芙没读过书,没见过世面,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天生的敏感心思,女子嫁人,左不过一个运气,什么情情爱爱,那都是奢望,能吃饱,能穿暖,能有余钱看病娶媳妇,那就是一户好人家。
而显然,陆元畅是一个极好的夫君。说陆元畅是夫君也不对,现在的顾小芙,虽是陆元畅的人,但没名没分,连个妾都不是。
顾小芙回想起白日杨大娘对自己说的话,她挣扎地决定,若是陆元畅想要她,那她就给,没有名分也没关系,为她生下一儿半女,为陆家承继香火,也算回报她待自己的恩情。
世间女子,其实要的并不多!
陆元畅带着湿意回了房,顾小芙紧张地抓着衣服,谁想陆元畅只是从衣柜里抱了两床被子出来,铺在地上直接睡了。
“大郎怎地睡地上?”顾小芙见状,忙问道。
“家中只有这间屋能住人,我且睡地上,你睡炕吧。”陆元畅双手枕头,看着坐在炕边的顾小芙说道。
“夜深地凉,大郎怎能睡地,奴家来睡罢!”顾小芙也顾不得害羞,忙下了炕要拉陆元畅起身。
“我身子一向强健,不怕寒冷,你不用担心,睡吧!”陆元畅推着顾小芙上炕,谁知顾小芙被她急得快哭了。
陆元畅今日做了太多颠覆顾小芙认知的事了,再加这么一件,她还要不要活了!
“你哭什么?”原本悠哉的陆元畅见顾小芙眼泪汪汪,有些无措地问道。
“奴家知大郎对奴家好,可大郎如此做,置奴家于何地,若是旁人知晓,奴家不是要被唾沫淹死么!”
陆元畅傻眼了,她根本不清楚自己做的自认为对顾小芙好的事,其实是极大的不妥,她没处学这些东西,也没人教她,她真心不懂啊!
“那,要我如何?”陆元畅弱弱地问道,这年头不睡炕睡地也不行吗?
“奴家睡地,大郎睡炕。”顾小芙是打定主意坚持立场,维护传统妇女应有的低待遇。
“那不行,你身子弱,受不住的。”陆元畅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现在已是九月底(农历),白日也罢,夜晚地面着实凉。
“大郎就依了奴家罢,奴家受得住。”顾小芙见陆元畅反对,都快急死了,居然拉着陆元畅的胳膊猛摇。
此时的顾小芙,只着里衣,因着动作,那领口处白皙的皮肤在烛光下若隐若现,配上带些撒娇的表情,看得陆元畅眼都直了。
顾小芙起初因着着急还不自知,突然发现陆元畅太过安静,便停下来向她瞧去,这一瞧,让得顾小芙满脸通红,快速捏住了自己的衣领转过身去,实在是陆元畅的眼神过于直白。
顾小芙剧烈的反应让得陆元畅挺难为情的,她只不过有些好奇平常女子为何会有如此娇羞作派,感觉与自己极不一样,谁想,就这么被误会了。
“芙娘,我们一起睡炕吧。”陆元畅起身,拉了顾小芙上炕。
这下,顾小芙彻底误会了,扭着衣角就是不肯睡下。
陆元畅不去看害羞扭捏思绪涌动的顾小芙,卷了被子闷头睡了,说多错多啊。
☆、第9章 崭新的一天
天刚亮,两个年轻人顶着熊猫眼早早起身,顾小芙做饭,陆元畅练功。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