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她买回的小娇妻竟然是? 作者:雁栖苍梧
正文 第34节
她买回的小娇妻竟然是? 作者:雁栖苍梧
第34节
“有了闺女没夫君,芙娘,看我不收拾你。”陆元畅不能把气撒果儿身上,对顾小芙可绝不会手软。
转手一拉一扯,顾小芙被迫坐在了陆元畅腿上,惊吓之下刚要张口呼救,便被陆元畅热切的吻堵住了。
香甜可口,软糯滑腻,陆元畅觉得这种感觉太过久违,一时欲罢不能,深深陷了进去。顾小芙身子微颤,只挣扎几下也就顺从了,作为身体健康血气方刚往日又恩爱的妻妻,这一个月可不是憋狠了。
顾小芙发现陆元畅的手在扯着自己的衣衫,因有些着急扯了好几下都没扯开,小手摸索着帮忙,陆元畅很满意顾小芙的默契,双手来回抚摸着诱人的曲线。
“你们在做什么!”
陆元畅与顾小芙顿时全身一僵,抬头看去,发现果儿居然带着小团子站在书房门口,双眼探究似的看着她们,顾小芙羞得狠掐了陆元畅一把,赶紧起身整理衣衫,而陆元畅,脸已经黑成炭了,中间还透着若隐若现的红晕。
陆元畅到底脸皮厚些,只一会儿便又是衣冠楚楚的样子,轻咳一声,问道:“果儿怎不午睡?”
“我寻阿娘,阿娘刚才与阿爹在做什么?”果儿见顾小芙表情很尴尬,执着地问道,她是好学的孩子,师傅一直夸自己呢。
“阿娘与阿爹玩呢,果儿,阿娘陪你去睡。”顾小芙拉着果儿的手,逃似地离开了。
“真是冤孽!”陆元畅看着娘儿俩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她闺女咋就这么不贴心呢,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这个当阿爹的出杀手锏了。
果儿待在顾小芙清香柔软的怀中,惬意地眯着眼,见顾小芙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便好奇地问道:“阿娘,你与阿爹刚才在作甚,为啥脸这么红?”
顾小芙难得觉得果儿不是个好孩子,这让她如何回答,吱唔了好半晌,果儿一直催促着,顾小芙只得硬着头皮误人子弟:“阿爹喜欢阿娘,阿娘也喜欢阿爹,两个相互喜欢的人,亲亲是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瞧,阿娘喜欢果儿,不常常亲果儿么?”
原来如此啊,喜欢谁就去亲,这是表达方式啊~从小上山不懂人情世故的果儿用着自己的方式理解了一个深层次的问题,伸着小脑袋在顾小芙脸上“吧唧”一下,说道:“果儿也喜欢阿娘。”
顾小芙终是松了口气,可是她不知道果儿已经想茬了。
临到晚饭,陆二来禀,王超邀请陆元畅与顾小芙去将军府赴宴,马车已在外头候着了。果儿瞬间脸黑了,那样子和陆元畅一个样,陆元畅挑眉,也不顾果儿反对,拉着顾小芙急急出门。
“小团子,你说阿爹在玩什么?感觉挺好玩的!”果儿可不傻,表舅请宴,怎会不请她。
小团子见果儿快速施展轻功,自己也蹿了出去。
顾小芙上了马车,一下子就被马车中的布置吸引住了,车上铺着厚软的白色皮毛,各色鲜花汇聚,散落在白色的皮毛上,犹如天上的彩霞一般,极为漂亮。
“喜欢么?”陆元畅微笑道。
“喜欢,呀!你骗果儿!”顾小芙立即察觉到陆元畅的“阴谋”。
“骗她又如何,小丫头可恶,我只是把你抢回来罢了。”陆元畅得意地说道,在马车内寻了两身衣服出来。
马车已行出老远,顾小芙无奈,但看到陆元畅亮晶晶的眸子,心下也很心动。罢了,陪小气鬼玩一晚上,早些回府陪果儿便是。
两人换上衣衫,情侣装搭配很是显眼,在热闹的灯会上,两人手拉手游玩,可是吸起了不少艳羡的目光。
因是没用晚饭,陆元畅便带着顾小芙一路吃过去,丝滑的豆浆,香脆的油条,甜糯的糍粑,爽口的冰糖葫芦,两边彩灯高挂,映着顾小芙灿烂的笑颜,让陆元畅好不满足。回到纯真年代的感觉,太香太醇,让人回味。
前头一阵骚动,陆元畅护着顾小芙去看热闹,只一眼,两人便傻眼了。果儿带着小团子冷眼看着倒地的人,而那人手中,竟然握着果儿随身携带的小玉串。
那小玉串极为罕见,由火山岩石万年磨砺而成,手摸之时,掌心泛着温意,灯下看去,中间透着流晶,老郎中将此石雕琢成三个小药枕,送给了自己的关门弟子,那可算是他们那派的信物了,平日里果儿从不离身,不想这小贼眼毒,到是看上了,可惜碰上蛮力值爆表的果儿,可不是栽了么。
“还我!”凌厉地气势从果儿身上弥漫,众人惊讶于如此孩童居然有如此高超的武艺与慑人的气势。
小贼本想挣扎,可是小团子撕裂着嘴紧紧盯着他,他明显看到小团子的獠牙泛着寒光,吓得忙将玉串丢给果儿,自己则是仓皇而逃。
“哼!”果儿冷哼一声,突然在人群中看到想要溜掉的阿爹阿娘,立马变脸,装可怜哭喊道:“阿爹阿娘,你们不要果儿了么?”
陆元畅知晓自家闺女狡猾,又见暗桩护着果儿,便要拉顾小芙逃走,可是顾小芙哪里舍得果儿这般模样,甩了陆元畅的手,快速上前把果儿搂在怀里,安慰道:“果儿,你怎得出府了,谁跟着你的?”
“阿娘,果儿想你们,便出府了,无人跟着,被那坏蛋欺负了。”果儿装可怜,死命挤出些许眼泪,把顾小芙心疼得不行,搂在怀里直安慰。
这一下,陆元畅也没办法了,抱起小拖油瓶,一家三口一起逛花灯。果儿计谋得逞很是高兴,讨好地在陆元畅脸上亲了一下,这下陆元畅心就更软了,抱着软软的亲闺女一路吃喝。
“喲,这不是妹妹与妹婿么,果儿也在啊~”宋文季看到陆元畅,忙喊住人。
“三哥三嫂好兴致,侄儿们呢?”陆元畅说道。
“野猴子似的,自各儿玩去了,哪像咱们果儿这般贴心,愿意陪着爹娘。”宋文季将果儿抱进怀里,偏果儿机灵,亲了一口宋文季,又亲了宋三嫂,把几个大人逗笑了。
“果儿这是哪里学来的,怎得见面就亲上了?”宋三嫂摸着果儿的小脸问道。
“阿娘说,看到喜欢的人便要亲一下,阿爹阿娘常亲亲,三舅母也常亲三舅舅罢。”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四个大人被闹了个大红脸,陆元畅赶紧抱回果儿,也不与宋文季告辞,便拉着顾小芙逃离这尴尬之境。顾小芙羞得都想挖洞把自己埋了,她不是这个意思好嘛!
浪漫之旅,被小丫头闹的,又羞又乐。果儿在山上过得冷清,如此热闹的灯会,且有阿爹阿娘陪着,自然又是兴奋又是开心,陆元畅宠着闺女把整条街走完,还买了花灯在护城河放灯,夜色之下,护城河中星星点点美不胜收,陆元畅歪头看向顾小芙,见顾小芙也在注视着自己,缠绵的情意流转于两人之间,把单纯的果儿又给弄迷糊了。
果儿意犹未尽回家,阿娘把她洗白白,因是玩狠了,拉着爹娘的手,嘴角带着笑意沉沉入睡,陆元畅见时机已到,把果儿抱到炕内,一把搂住顾小芙便要亲亲,顾小芙吓得忙制止:“别闹,果儿在呢!”
“睡着了,咱不理她。”陆元畅回头看了果儿一眼,说道。
“她功夫好着呢,别忘了晌午之事。”顾小芙感慨道。
陆元畅仰面躺着,一时看看果儿,一时看看顾小芙,内心纠结万分,折腾良久,才叹气道:“罢了,芙娘,情人节快乐,果儿小情人,晚安。”
☆、第144章 春去秋来
对于陆家这个人口简单的贵族家庭,主子舒心便是下人们最期待的事,当屏儿早间按例伺候顾小芙洗漱之时,她就觉得陆元畅与顾小芙的关系又不一样了,比之事发前还好上三分。
陆元畅已被顾小芙穿戴整齐,她没有如前几日那般早早出府,而是悠闲地看着顾小芙妆扮,眼中尽是温柔。
顾小芙小脸桃红,泛着一抹春、色,羞涩,不时在镜中与陆元畅眼神交汇,浓得化不开的温情,让屏儿有些窒息。屏儿觉得再待下去她都得思春了,她过年便十六了。
用过早饭,陆二来禀,祝夫人稍晚些过来,要与顾小芙相商祝润娘出嫁事宜。
前几日陆元畅已派人打听清楚,男方为奉关漕运衙门属官葛容海,与祝大郎为同僚,年二十有五,原配三年前病丧。官宦之后,能为妻室守身三年,人品算是不错,故而祝大郎在观察过后便为祝润娘结了这门亲。
陆元畅探得葛容海膝下只有一女,料想续弦还担着传宗接代的大任,以祝润娘与虞家和离的缘由,怕是葛家会不答应。
“阿元,等会儿我去干娘那边商议罢,若是让萱娘知晓干娘来咱家,怕又得伤心了。”顾小芙细心地说道。
“也好,你们做主便是,若是有何差遣,你只管与我说。”陆元畅因着好心情,啥事都愿意揽上身。
顾小芙闻言,亦是笑容明媚,将府里的事安排妥当,才去了祝府。
祝家是正直人,既不愿瞒着葛家,亦不愿再误了祝润娘,于是派人去葛家说明和离之事,葛家两老听罢有些犹豫,但葛容海却是大气地说道:“子孙缘,凭天定,娶妻娶贤,祝小姐才名远播,品性端庄,能得此女为妻乃三生有幸。”
祝家自然是满心欢喜,大伙儿便开始张罗起润娘的婚事。
转过一月,腊月二十六,润娘坐上了喜桥,开始人生的新旅程,而韩书萱,则一直将自己关在书香斋,一日比一日消瘦。到了年底,陆府极忙,对韩书萱的关心亦是少之又少,待得顾小芙回转过来,却发现韩书萱已病入膏肓。
顾小芙与韩书萱关系一直淡淡的,也不知如何劝导,请了郎中延医抓药,也不见效,只得让陆元畅去劝。
陆元畅对这个义妹亦是束手无策,药石医病不医命,韩书萱这病本就是心病,心结未解,如何得愈。可此心结又怎能解得,若润娘对她也有情意,陆元畅还能厚着脸皮去祝家相商,如今润娘喜结良缘,回门之时大伙儿都瞧出润娘对婚事极为满意,葛容海谦和有礼,温柔体贴,两人郎情妾意,好不恩爱。
如此局面,让陆元畅如何去劝,看着一日差似一日的韩书萱,陆元畅焦急万分,某日见韩书萱发脾气不肯吃药,陆元畅憋了那么多日的气一下子忍不住,冲着韩书萱狠骂道:“女子生活本就不易,更当自强不息,瞧瞧你现下是啥样子,整日要死不活,自怜自艾,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谁也不欠谁,你若如此下去,得到的顶多是别人的怜悯!”
可惜陆元畅这番语重心长的话,韩书萱听不进去,转过年刚进二月,韩书萱便没了。
韩书萱无亲无友,又未婚嫁,陆家不好为她大办,顾小芙到是心疼韩书萱的境遇,为韩书萱办了身后事后,特命人将她的棺椁运至老家,让她落叶归根。
“阿元,别难过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咱们已尽力了。”顾小芙见陆元畅在院中伤心,心疼地安慰着。
“萱娘若有你一半坚强,怕也能撑过去。”陆元畅情绪很低落,拉着顾小芙的小手说道。
“萱娘本是至情至性之人,若得良人,必能过得幸福,可叹命运不济,如此去了,也是解脱。”顾小芙紧了紧小手,说道。
韩书萱病丧,润娘回来奔丧,她并不知韩书萱对自己的情谊,顾小芙也未与她提及,人已逝去,活着的才是最重要的,若是润娘知晓韩书萱是因自己而早逝,怕是这辈子都会生活在内疚之中。
无独有偶,王超派人来报,三公主日渐疯癫,如今几乎都不认人了。王敏哭求王超能放了三公主,可陆元畅转念一想坚决反对,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三公主的性格与遭遇,如何会疯魔,料想当是三公主的计谋。
开了春,冰雪消融,入北境躲避战乱的人更多了,北境如回春大地一般生机勃勃,春耕开启,陆元畅携顾小芙,代替宋定天与宋夫人,下地主持春耕仪式。
此信号一出,北境明眼人便知宋定天算是彻底定下了接班人,且放权意味也很明显,陆家一时风头无二,隐有与宋家并列之势。
甘州战况胶着,新君命宋定天入关助战,宋定天已兵力不足为由上表征兵,新君驳回,宋定天便呈上戎狄东进塘报,新君无法,只得抽调所剩不多的卫兵去拖延郭达明的进攻速度。
“文丞相,如今甘州作战不利,国库空虚,若无良策,郭达明怕是不日便要打到京师了。”新君颓废地说道,虽然朝廷眼下已清洗完毕,怎奈各地天灾人祸,他真是没法子应对如此糟糕的局面。
国家大势,文丞相自然也是清楚,如今南方虽定,但山匪作患,关中去岁大灾,此时只得休养生息,甘州郭达明攻势极猛,纵然沐王爷奋力御敌,也只是堪堪阻挡,国库早在先帝之时便已挥霍殆尽,北境虽然安宁,但宋定天佣兵自重,如今朝廷调令,已无皇权威仪。
文丞相心中叹息,若非先帝逼迫宋定天,若非皇帝猜忌心重,以宋定天的品性,在此风雨飘摇之际,怎会不顾百姓安危,按兵不动。
罢了,自作孽,不可活,文丞相跪地,镇重上奏:“臣身为丞相,不能助皇上治理天下,愧对皇上信任,臣已老迈,无力辅佐明君,请皇上恩准臣告老怀乡。”
新君闻言,一直语塞,连文丞相都要离他而去吗?文丞相一心为公,是纯臣,这是新君留下文丞相最重要的原因,文丞相若去,他便是痛失臂膀,朝廷局势岂不更为艰难。
“文家历代忠君爱国,文丞相老当益壮,朕如何舍得忠臣离去,还请老丞相留下助朕。”新君委婉地驳回文丞相的请辞。
不过,自打那后,文丞相称病不朝,新君亦是无奈之极。
没了文丞相的支撑,朝廷越发混乱,郭达明靠着西夏支持,在九月中旬,终是拿下甘州,休养整军,以待开春攻取云湘。
而沐王爷,则是收拾残兵,回军南方,若非他有意保存实力,郭达明如何能攻下甘州,大伙儿心里都有自己的打算,而新君则是被他们给耍了。
永成三年春,郭达明自甘州起兵,十万精兵如入无人之境,只短短两月便攻占云湘二州,指直京师。
沐王爷领朝廷调令,自南境进京勤王,而休养生息整整两年的北境,居然也奉调,由陆元畅挂帅,抄至郭达明身后收复云湘之地,一时间,关中几路人马汇聚,打得好不热闹。
时至永成三年秋,南军与西军汇战于距京师仅二百里的最后一个关隘——皇登关,而陆元畅,则已收复云州大半土地,眼看着,将要切断西军补给线,令西军犹如瓮中之鳖。
“阿元,如此大好局面,你怎下令收兵了?”王超这几月打得太过畅快,突然被陆元畅下令收兵,他有些不爽。
“表哥勿怒,你且听我细细道来。”陆元畅挂帅已大半年,岁月磨砺令得她更为沉稳,将王超带到沙盘边,她指点着地形说道:“如今云州以北尽归我军所有,若将此地攻下,郭达明当如何?”
王超看到陆元畅指着云州南部一道狭窄的通道,眯眼说道:“若此处攻下,郭达明危矣。”
“正是,郭达明败退,必向我军来袭,困兽之斗,战力非常人所能想象,我军若放他退去,新君则能趁机治我北境不战之罪,可若与他相拼,我等兵力必会损失多矣。”陆元畅微皱着眉,说道。
“如此,我军当入两难之境。”王超醒悟过来。
“然也,沐王爷手中尚有四万兵马,不可小觑,皇登关离京师只二百里,如今京师空虚,怎能抵挡,沐王爷是皇族,先帝之弟,太妃之后,亦可谓正统,他若回军攻占京师称帝,我等又当如何?”
“阿元,你所虑甚善。”王超重重点头。
“不若我等助郭达明一臂之力,为他留出一线生机,他若能胜,我等以剿灭乱党之名攻打京师,可谓名正言顺,他若战败,沐王爷手中兵力必有所耗,我等亦不惧他。”陆元畅郑重说道。
“妙哉,不若我军趁机西进收复甘州,再回军以待时机。”王超建议道。
“如此也好。”陆元畅思量过后,同意王超所言,毕竟驻兵不战,亦会治罪。
永成四年春,当陆元畅领兵攻占甘州,打算回军之时,京师快马来报,郭达明攻破皇登关,围困京师。陆元畅下令整军回京,可仅仅两日后,消息再次传来,京城被破,郭达明屠城,一干皇族尽数被诛,新君首级被挂于永定门之上。
全国震动!
☆、第145章 果儿拜师
京城皇族嫡支近支尽数被诛的消息,着实让陆元畅等人惊讶,对于北境来说,原设想的便是废了新君,扶持一个傀儡皇帝,宋定天从没想过要登九五至尊,而陆元畅更是一心平定江山回村过媳妇孩子热炕头的平静日子,特别在经历了如此之多的战乱阴谋之后,陆元畅看似年轻,实则早已心累。
而今皇族宗室凋零,各地皇族与嫡脉相拒甚远,血统不正,随意扶持一个,当受到其他皇族的不满,此事到是闹大了。
到是王超,粗人粗线条,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若咱扶持舅父登位得了,以舅父之威望,如今何人能相比。”
陆元畅不理王超的疯言疯语,留下一万兵马驻守西境,以切断郭达明与西夏的联系,自己领兵东进,逐步收复云湘二州失地,而此时,宋定天亲领五万精兵,出奉关直取保安城。
北军打着复兴大周之名号,可是宋定天手中并无皇族象征领袖,进军的速度很是缓慢,而陆元畅一边收复失地,一边收拢残军,亦发现此窘境,很多百姓,只当北军与西军一般,明晃晃的造反派。
“阿娘,阿爹何时回来?”果儿趴在顾小芙双腿上,明亮的双眼满是期盼。
“快了,果儿想阿爹了么?”顾小芙心疼果儿,这娃两岁时,陆元畅便出兵打仗了,眼下果儿三岁多了,怕是连陆元畅的模样都记不清了。
顾小芙也很想念陆元畅,每当陆元畅家书到时,她都会又哭又笑,一遍遍念给果儿听,果儿很乖,会伸着小手替顾小芙擦眼泪,不吵不闹,贴心地陪着阿娘。
“夫人,外头禀告,有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求见。”
顾小芙闻言,搂着果儿的手不由紧了紧,老先生?不会是老郎中罢,如今顾小芙也就靠果儿陪着支撑,若是把果儿带走,她可怎么活。
按理说,约定之期为果儿三岁,但陆元畅一直在外领兵打仗,其他人也不认识玄云山深处的神秘之境,故而此事便一直拖着,顾小芙原盼着老郎中能忘了此事,不想老郎中左等右等不见陆元畅将果儿送去,竟是自己下山来要了。
“你去请老先生进来,屏儿,带小姐下去,莫要乱跑。”顾小芙想到的头一件事便是将果儿藏好,如今陆元畅不在,她心里没主心骨啊。
三年过去了,老郎中看起来依旧精神矍烁,鹤发童颜,当他进正堂看到娴静的顾小芙之时,不由被顾小芙的变化所吸引。
短短三年,顾小芙身上的贵气更为浓厚,以往那柔弱顺从的气质已彻底改变,自信,刚强,通体散发着精练的感觉,老郎中微笑着点头,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宋定天之女当如这般骄阳,明媚耀人。
“老先生,快请坐,这些年您过得可好?”顾小芙向老郎中作了个万福,命人奉上府中最好的茶。
“山中宁静,老朽过得甚好,此次出山,不想民间已是沧海桑田。”老郎中感慨地说道,这山中一日,地上一年的滋味,很是耐人寻味。
“世事无常,世间风云突变,我等俗人,免不了在这乱世走上一遭,哪比得老先生闲云野鹤,逍遥自在。”顾小芙附合道,这些年,大伙儿过得太过不易了。
“陆夫人不必感伤,天降大任于宋大将军,陆将军,此二位乱世英雄,定能拨乱反正,拯救黎民。”老郎中说道,对于镇北军的事,他一路赶来,也听了不少。
“承蒙老先生吉言,奴家只盼着阿爹夫君能平安回家。”顾小芙耐心地与老郎中绕圈子,就是不提果儿。
老郎中可不是脸薄之人,见顾小芙无意让果儿与他见面,便直言道:“老朽爱徒年已三岁,当是机灵可爱之时,夫人可否唤徒儿出来,让老朽瞧上一瞧?”
好罢,人家张口讨了,顾小芙再抗拒也不能直接驳回,命人将果儿带了出来。果儿见堂中坐着一个陌生的老爷爷,也不害怕,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珠子盯着老郎中瞧,觉得老郎中长得真奇特,满头银丝,胡须亦然,可没有寻常人的老态,不由疑惑地看向顾小芙。
“果儿,给爷爷行礼。”顾小芙示意道。
“果儿见过老爷爷。”果儿走到老郎中面前,扭着胖胖的小手,很不标准蹲了蹲。
“哈哈,果然是老朽爱徒,机灵!”老郎中慈爱地拉起果儿的小手,不着痕迹摸着筋骨。
因顾小芙一直为果儿泡药浴,果儿身上有着淡淡药香,且筋骨极为坚韧,身子也壮实,打小就没生过病,老郎中越看越中意,不由将果儿抱在自己腿上,拿出一个晶莹的小玉串,说道:“果儿,喜欢么?”
果儿被那流晶般的小玉串深深吸引了,好东西她见得多,可这个小玉串太过精致,颜色透亮,果儿小手扭在一起,好想要这小玩意儿,可是她看到顾小芙面色不太好,只得压抑自己的渴望,怯怯说道:“果儿喜欢。”
奶声奶气,老郎中更为欢喜,继续诱惑道:“果儿唤我一声师父,我便将此物给你如何?”
师父是啥意思?果儿不明白,疑惑地看向顾小芙,见顾小芙向自己招手,便滑下老郎中的双腿,乖巧地回到了顾小芙身边。
“老先生,大郎不在,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做不了主,果儿年岁尚小,不如让她在府里多待些时日,待得大郎班师,让她送果儿去您那如何?”顾小芙强撑笑意说道。
“原订之期为果儿三岁,如今已晚了好些时日,果儿天纵英才,非寻常人所能相比,早早随老朽上山学艺,方不埋没她的天资。”老郎中微微摇头道。
这事是陆元畅与老郎中订下的,顾小芙没有反驳的道理,可是顾小芙实在舍不得果儿如此年幼便要上山受苦,而今陆元畅不在身边,果儿若去了,她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老郎中也明白顾小芙所虑,并不相逼,微笑道:“老朽三日后再来接果儿,夫人可为果儿细细准备行囊。”
“老先生,此言不妥,您大老远来汾城,自然要在府中住下。”顾小芙就算心中不舍,却还是遵行礼数,对着陆二说道:“你去为老先生备好厢房,一应事物万不可怠慢。”
待老郎中跟着陆二下去歇息,顾小芙拉着果儿的小手回了正房,眼泪“唰唰”直流。
“阿娘不哭。”果儿有些害怕,她不明白为何顾小芙突然这般伤心。
“果儿,三日之后你便要离开为娘了。”顾小芙搂着果儿哭道。
打小果儿便粘顾小芙,乍然听说要离开阿娘,一下子手足无措,也跟着哭起来:“果儿要阿娘,果儿要阿娘…”
“那位老爷爷是果儿的师父,往后你跟着他要乖些,莫要惹他生气,你阿爹回来我便让他去接你。”顾小芙不知如何与果儿说清这事的来容去脉,除了细细嘱咐,还能如何。
山上人迹罕至,一老一小相依为命,顾小芙怎能不担心,万一老郎中出事,她的果儿可怎么办!
“果儿不要老爷爷,果儿要阿娘!”果儿难得又哭又闹,她很生气,为何阿爹一去不回,为何阿娘也不要自己了。
终是果儿哭累了睡下,顾小芙抹去眼泪开始为果儿安排,一应物品自是打点得极为妥贴,特意派人将这些物什送去洛溪村杨明那里,又去信让杨大娘多多看顾果儿,还留了奴仆在洛溪村以备不时之需。如此心依旧不安,由军用驿站转信于陆元畅说明此事,信中尽是埋怨之词。
可不是么,让外人将孩子生生从做娘的身边讨去,哪个做娘的会愿意。
三日很短,顾小芙有意让果儿与老郎中多多相处培养感情,可是果儿很是抗拒,有一回老郎中想抱果儿,却被小丫头扯掉了好些胡须,顾小芙又是陪不是又是宽慰,整晚整晚无眠,只三日便心力交瘁。
第四日凌晨,天还没有亮,顾小芙将熟睡的果儿递给老郎中,恳切地说道:“老先生,我与大郎只得此一女,如珠如宝般养大,若非大郎与您曾有约定,我定然不会让她随您而去。如今将她给了您,还望老先生疼之爱之,莫要让她受委屈。”
“夫人放心便是,新春时节老朽会将孩子带回,让你一家团圆。昨日老朽为夫人诊脉,夫人不育之症已痊愈,将军归来必能喜添贵子。”老郎中放下为顾小芙调理身子的药方,抱起果儿,将小玉串挂在果儿的手臂上,施展轻功,只一眼便不见了。
顾小芙望着老郎中离去的方向,潸然泪下,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心中之痛,无言语可形容,屏儿用力地扶着顾小芙,也是满脸泪水,果儿可算是她带大的,那深厚的感情,非一朝一夕所能积累。
陆府再次陷入了一蹶不振,若非有宋夫人时时归劝,顾小芙真是一日都熬不下去。
“仪儿,莫伤心了,你阿爹与阿元前方战事吃紧,如今,咱须得同心协力,才能度过难关。”宋夫人劝道,北境已空虚,宋定天将兵力抽调殆尽,一应粮草亦是补给困难,若此战不胜,北境亦不能保。
数日之后,陆元畅收到顾小芙家书,相比于顾小芙的伤心,陆元畅到是狠松了口气,如今云湘之地已尽归北军所有,宋定天也收复了奉关已南保安城以北的大片土地,驻兵于保安城,等待陆元畅大军汇合,直逼京师。
☆、第146章 平定天下
当陆元畅大军风尘仆仆赶到保安城,宋定天亲率众将士于南城迎接,一时两军会师,场面极为壮烈。
“我等将士,舍身奋战,为的是什么?为了国家社稷,为了黎民百姓,为了我们身后保卫的家园,也是为了自己有口饭吃!没错,咱们只是为了争口饭吃!”宋定天站在高台上,严肃地训话:“咱们一路打来,关中百姓之苦,咱们看在眼里,若非咱们有如此威武雄壮的军队,若非每一名士兵用命相拼,关中之苦便是北境之苦!我们能让此苦加之于父老乡亲身上吗?”
“不能,不能,不能!”浩浩荡荡地不屈呐喊,响彻天空。
“眼看京师就在眼前,只要我们攻破那座城,我们便再也不用抛头颅撒热血,我们能过上安逸富足的生活,我们能回归家园与家人团聚,我们能结束这场浩劫,大周才能兴旺昌盛!”
“百姓说我们是乱臣贼子,我们是吗!不是,我们为大周而战,为皇家而战,为六皇子而战!”
宋定天的这声呐喊,把所有人都惊呆了。皇族宗室不是被郭达明诛杀殆尽了吗?六皇子是何人?这许多年来,谁也没听说过还有六皇子这么一号人物。
陆元畅惊讶地看向王超,而王超居然极为震惊地看向宋定天,没错,要说六皇子,如今怕是只有宋家与王家知道那是何人。
六皇子之母妃,乃宋定天亲妹,亦是王超母亲的亲姐妹,可是她早在二十多年前便葬身于后宫争斗之中,而六皇子,在孤立无援之下,不是被当年那场大火吞噬了么?
众人看到宋定天一步步走下高台,走进王超亲军,在一个人面前停下脚步,单腿跪地,沉重地说道:“六皇子,如今郭贼窃居京师,宗室尽灭,皇族唯您一人幸存于世,大周江山交托于您手中,请六皇子带领我镇北军,入京杀敌,为大周洗血屈辱!”
所有人,震惊了,而陆元畅与王超,则是仿佛受到了惊吓,因为那人是他们所熟悉的,甚至一同出生入死过的,那人便是——费战!
怎么会是他!居然是他!那个丑陋之极的人居然是六皇子!
陆元畅不敢相信,当初张成等人跟随他之时,费战是被王超亲自下令调回王超亲军的,可是这并非是王超的命令,而是宋定天!
王超接收到陆元畅质问的眼神,极为无奈地摇头,当年费战被宋定天安排入他亲军,并未说些什么,王超只以为费战是宋定天看中之人,可是后来宋定天从未问起过,而费战亦无显耀军功,王超早把此人遗忘了。
“舅父快请起,如此重任,我如何担当得起?”费战亲自扶起宋定天,委婉拒绝。
“六皇子,天下大任,怎可推脱,皇室荣耀,但亦身负家国重任,您身在民间数十年,百姓之苦历历在目,您如何能弃百姓不顾!”宋定天言之凿凿。
全军已是哗然,谁也没想到,他们军中居然有皇室正统,其实没人会在乎费战到底是不是皇族血脉,他们要的只是一个能名正言顺出兵的借口,只要六皇子这面旗帜竖起来,便能民心所向,剿灭郭达明自是不在话下,他们亦能摆脱乱臣贼子的臭名。
“诚请六皇子带领我镇北军,杀赴京师,重振大周!”宋定天再次下拜,坚毅地说道。
“诚请六皇子带领我镇北军,杀赴京师,重振大周!”一位将军附议,跪地请战。
“诚请六皇子带领我镇北军,杀赴京师,重振大周!”越来越多的将士,喊起口号,嗓音之中,满是热血。
当绝大多数将士跪地之后,陆元畅与王超的站立,则显得那么刺眼,陆家军与王家军,亦是跟随他们将军,一个个站得笔直,他们是亲军,他们只听自家将军的将令。
“阿元,超儿,还不快过来拜见六皇子!”宋定天厉声呵斥道。
王超紧紧握着拳头,看向那所谓的六皇子,那个人是自己的表弟,可是他心中极为不甘。这江山眼看就要打下来了,大伙儿就等着论功行赏,不管是宋定天还是陆元畅称帝,王超心悦诚服,可是让这个六皇子占便宜,他不愿意!
别说王超不甘心,陆元畅也不甘心,这不是皇帝宝座归谁的问题,而是自己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不知付出多少心血,原来一切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而一直最为仰慕的老丈人,居然狠狠摆了自己一道。
这是欺骗!
费战缓步而来,站在陆元畅面前,说道:“老大,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的老大,此事并非有意欺瞒,事关重大,我出宫后,只想保住性命。”
“阿元,你信么!”王超不满地问道。
因着陆元畅与王超的坚持,很多将军已经起身,眼下镇北军并非铁板一块,军中有亲宋的,亦有亲陆的,因着王超顶力相助,陆元畅的势力已占上风,只要她一声令下,所谓的六皇子便不作数,什么大周,什么家国,这些欺骗愚蠢之人的话,如何让整日在刀口舔血的将军们信服。他们出生入死,为的是名是利,是高官厚禄,是子孙荣耀!
眼看着,镇北军陷入危机,两派势力开始对碰。
宋定天依旧保持跪势,但他已抬头看向陆元畅,眼下形势,就等陆元畅的一句话了,这个人,是自己的女婿,是自己最为看中之人,宋定天相信,陆元畅不会让自己失望。
信么?陆元畅反复琢磨着王超的话,若她信了,她便不是陆元畅了,时至今日,没有比手中的权力更能让人相信。可是,重要么?
陆元畅突然有些茫然,她不知自己喊打喊杀多年,为了什么,她疑惑了。当她听说皇族尽数被诛,不可否认,陆元畅心中是窃喜的,亦是忧虑的。那复杂的情绪,她自己也理不清。
转头看向自己身后气愤难平的亲军,王超脸上的狠厉,宋定天的殷殷期盼,还有场中两厢对恃,陆元畅深深吸了口气,还没打到京师,自己人便要内讧了?
“我军若能得胜,你当做个好皇帝!”陆元畅紧紧盯着费战,说道。
“尽我所能。”费战镇重答道,其实,他的心情与陆元畅何其相似,皇帝宝座并非他所渴望,可是砸到自己身上,他也忍不住那无穷的诱惑,而陆元畅比他强的是,陆元畅拒绝了诱惑。
陆元畅高声笑着,笑着有些凄凉,被老丈人狠狠摆了一道啊,人家就赌她的心软。罢了,她一个女儿身,能打拼到如此境地,当不辱没陆氏各代先祖,而她在最挣扎之时,想到的依旧是顾小芙。
不管往后高官厚爵,我都将其视若粪土,只待天下大定,我便与你回洛溪村!
答应了她的事,怎能食言!
“阿元!”王超很不服气,他太不甘心了。
“表哥,你我生死兄弟,可愿陪我最后一战,以成全功!”陆元畅笑得很灿烂,扔下包袱,便是解脱。
“阿元!”
“表哥,可愿与我一同杀敌!”陆元畅镇重地看向王超,既已决定,当无悔,当无愧。
“好!”王超将满腔愤怒发泄,大声说道:“阿元若战,我必战!”
“诚请六皇子带领我镇北军,杀赴京师,重振大周!”陆元畅跪地,大声说道。
“诚请六皇子带领我镇北军,杀赴京师,重振大周!”王超重重跪在陆元畅身边,不甘地说道。
“诚请六皇子带领我镇北军,杀赴京师,重振大周!”宋定天双手扶地,将眼中英雄泪撒在泥土中,他希望陆元畅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诚请六皇子带领我镇北军,杀赴京师,重振大周!”镇北军万众一心,众志成城。
时年六月初六,镇北军于保安城开拔,由陆元畅指挥,宋定天压阵,王超先锋,一路所向披靡,民众闻风归顺,郭达明率军于皇登关,苦苦支撑。
一月后,武威侯联同文家,方家等世代门阀,功勋世家,将京师牢牢控制于手,郭达明腹背受敌,粮草耗尽,一代枭雄,战死于皇登关之上,而手刃郭达明者,正是王超!
镇北军带着战后的肃杀与胜利的喜悦,进入京师,百姓夹道欢迎,举国欢腾,延续了数十年的战乱,终于在这一刻圆满终结。
六皇子在皇城上,接受百姓朝拜,而陆元畅与王超,则是躲在武威侯府中,静静喝酒。
“表哥,你终于回家了,高兴么?”陆元畅有些醉了,歪着头问道。
“当然高兴,我于十五岁跟随舅父在北境从军,回京次数只一个巴掌,边关苦闷,怎比得过京师繁华。”王超双眼隐含泪水,这回大捷回京,阿爹阿娘老了,妻子亦是老了,儿子都快赶上自己高大,他如何不感慨。
“如此小弟便在这里先与表哥道别,待过些日子时局稳定些,我便回北境,往后表哥若得闲,且来小弟村里坐坐,我带你上山打猎。”陆元畅微笑道。
“平定天下,舅父首功,你我亦是次功之人,正值建功立业之际,你怎可轻言回乡?”王超不满地说道。
“累了,便回去了,芙娘果儿还在那边等我,荣华富贵,功爵名禄,不过过眼云烟,人生短短数十载,不若与所爱之人相伴,此生当无憾矣。”陆元畅感慨地说道,她这一生,也尽够了。
“若非你当日让他,今日在皇城上接受朝拜的必不是他。”王超一直对陆元畅的软弱耿耿于怀。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六皇子皇室正统,得天下乃民心所向,此话往后必不能说,表哥当为武威侯府多多思量。”陆元畅好意劝道。
“也罢,如今多说无益,咱哥儿俩好好喝一次,为咱们胜利庆功!”
“好!”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第147章 封侯拜相
胜利的消息很快传到北境,北境上下无不激动万分,特别是跟随镇北军的贵族,终是盼到了扬眉吐气的一刻。可相比外头的喧闹,宋家人在突闻喜讯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宋文季专门找了宋文仲,但宋文仲也不明白这个突然冒出的六皇子是怎么回事,宋家人一直以为他们是为宋家而战,为自己而战,可事到如今皇位居然落到了一个陌生人头上,谁能甘心。
还是宋夫人,将全家人聚到一起,缓缓说出了当年之事。
时年费战年幼,母妃去后他在宫中孤苦无依,宋定天远在北境,京中只有武威侯府庇护。武威侯是灵通之人,早早教会了费战低调做人,可是费战相貌出众,又聪慧好学,深得先帝喜欢,而他的身后还有王家与宋家支持,对储君之位有着极大的威胁,所以就算他百般隐藏自己的天赋,还是成了众人的眼中钉。
没娘的孩子是可怜的,被人记恨的年幼皇子更是危险重重,武威侯多方相助,才让得六皇子避过了一次次迫害,但也因为如此,后宫中人越发想致他于死地。
某日深夜,六皇子宫中起火,冬日干燥大风,火势极快蔓延,后宫诸人联手安排,救火很是不利,眼看着六皇子将葬身火海,宋妃所留忠仆在万分危急之中,将烧伤的六皇子救了出来,并安排了年岁相仿的小太监为其替身。
六皇子葬身火海,先帝震怒,不过众多推手齐力隐瞒真相,先帝追查过后只能不了了之。老太监将六皇子藏于冷宫,并冒死传信武威侯,武威侯想尽办法,才将六皇子救出皇宫,并安排六皇子转去北境,以待时机。
如此年复一年,费战在北境长大,深深的阴影使他一蹶不振,烧伤毁容更是让他抬不起头,不管宋定天如何开导,费战只想做个平安顺民,江山与他何干,皇位与他何干,若非宋定天一意孤行,硬要扶他登位,他今日也就是想在北境安稳度日。
宋家人听闻旧事,心中不甘之余,对六皇子也是极为同情,既然到手的皇位已丢,他们除了接受现实,还能如何?而宋家最为亏欠的,则是陆元畅。
“仪儿,你可怪你阿爹?”宋夫人心疼地问道。
“阿娘,阿元从未有过野心,我又不想做皇后公主,怎会怪阿爹。”顾小芙淡笑道。
只是回陆府后,顾小芙却是将自己关在屋中,陆元畅的脾气她最了解,也许陆元畅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可是将胜利的果实给了默默无闻的费战,又被宋定天如此欺瞒,这个仇怕是结大了。
新朝建立,大肆封官加爵,宋定天位极人臣,破例加封为镇北郡王,大周朝近两百年,头一回出现异性王,不由让人侧目,但以宋定天数十年的功绩,这个爵位实至名归。
与此同时,武威侯亦是升爵为武威郡王,这是感谢武威侯当年救自己一命,费战封赏极为厚重,陆元畅因平定天下之大功,赐爵太平侯,世袭罔替,实封万户,费战更是说出了大周不灭,太平永存之诺言。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当然,有升必有降,费战显示了极强的手腕,将京城所有旧朝余党连根挖起,刑部大牢因关压犯人过多而爆满,菜市口日日血流成河。
宋定天的书房中,陆元畅与王超,安静地听着宋定天训话。
“如何,新君才能出众,百官诚服,你二人如今可有话说?”宋定天得意地说道,六皇子打小就显示出帝王气象,这是他尽心扶持的重要原因。
王超闻言撇了撇嘴,心想若非有他们镇北军全力相助,六皇子就算再有能耐,敢这般清洗杀人么,想想当年二皇子登位,费了多少功夫才将朝中理清。
陆元畅默默不语,只盯着手中茶杯,她想的却是费战的刀何时架到自己脖子上,狗屁的大周不灭,太平永存,这年头只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老夫知你二人心有不甘,可你们是否想过,为何我等起兵,被骂为乱臣贼子,进军之路为何如此艰难,因为咱们名不正言不顺。”
“以六皇子名义,我军自保安至京师,何其顺畅,百姓心悦诚服,各州衙开城迎接,这便是正统。”
“阿元,当日若非你阻拦,我灭了费战,正统之名料想便是你了。”王超不屑地说道。
“呵呵,我陆家祖辈皆为平民,何来正统一说。”陆元畅淡笑着摇头。
“时至今日,你俩甚是糊涂。”宋定天恨铁不成钢,气愤地说道:“咱们有多少人马,有多少粮饷辎重,咱们能打多久,你们自己心中明白。若咱们如此这般下去,许是能胜,可是,必是惨胜!咱们打得起么!”
“进了京,登了位,你们手中还有多少人能供你们驱使,能为你们稳固帝位,内忧外患,各州各府眼下疲惫不堪,西夏虎视眈眈,你们得了位,又能坚持得了多久!”
宋定天所想,有理,但没有情,陆元畅不得不承认宋定天所虑是为正确,打下江山,守不住亦是枉然,到那时,不是平定天下,而是天下大乱。
不管是宋定天还是陆元畅登位,散布各地的皇室远亲当不服气,四处作乱已能预见,不要说如今已屯兵集结的西夏,若手中有兵,这些自当不怕,可若是兵都打完了,想必他们的灭顶之灾便要到来,前车之鉴,后车之师,陆元畅本没有野心,只不过气愤宋定天的欺骗,如今尘埃落定,再去肖想,才是真正的愚蠢。
“阿元,你是我唯一的女婿,超儿,你虽为我外甥,可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儿看待,我宋定天戎马一生,没怕过,没退过,若能成事,绝不会委屈你们,言尽于此,我只希望你们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有哪个做爹的,不想自家孩儿好的。”宋定天疲惫地说道。
陆元畅与王超默默离去,两人在分开之时,对视一眼,英雄惜英雄,所有的一切,且让它随风而去,往后此事,不必再提。
宋定天一个人坐在书房中,久久不能平静,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只不过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只有他与六皇子知晓。
十月初十,六皇子于正阳宫大殿行登基大典,改元正朔,拜文丞相为丞相,总揽全国政务,封宋定天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全国兵权,陆元畅为骠骑大将军,镇北军归其所有,南军与西军残军,归拢之后由虎豹大将军王超挂帅,迎王敏入中宫,与功臣共享太平盛世。
此举一出,朝野震动,谁也没想到新君居然不收回兵权,而是将兵权平分交于宋定天等人之手,不过新君以雷霆手段洗血朝堂,留下者皆噤若寒蝉,无人敢提出质疑。
陆元畅不明白新君是何作想,只是当她侧目间,发现宋定天与新君眼神有所交流,新君轻抬下巴,宋定天微微点头,陆元畅不禁猜想,难道这一切是他们之间的交易。
不管了,既然手中兵权未丢,镇北军还在陆元畅麾下,其他的便都不重要,如今镇北军是全国最精锐的军队,剔除少数派,几乎所有人都效忠陆元畅。没错,这事不仅仅王超不甘,镇北军亦是不甘,旁人如何能指挥得动他们,除了宋定天与王超对镇北军还有一定的影响,陆元畅带领他们一仗仗生死相博,早在他们心中产生了崇高的威望。
陆元畅眼下,心情是焦急的,迫切的,她在等待顾小芙这个新出庐的嘉和郡主来京城与她相聚,两人分开近两年,内里的相思太过浓烈。
半月后某日午时,几个京城最显贵的人物,都聚在永定门,士兵清道,百姓争相观看,在等待多时后,一队浩浩荡荡的车队缓缓驶来,陆元畅微眯眼远远眺望,掌心因紧张而全是汗水,宋定天亦然,冷风呼啸也不能吹熄心头的火热。
车队由镇北军护卫,前头是几架极为华贵的马车,待到得永定门口,陆元畅受宋定天指派下马迎接,将宋夫人与宋家人接出马车,肃穆立于城门口,跪接新君恩赏。
传旨太监说些什么,陆元畅此时已听不到,她不顾礼节,将顾小芙的小手紧紧捏在手中,顾小芙羞红着脸,将广袖覆盖在两人双手交握之处,暗自摩挲着陆元畅越发粗糙的掌心,一时悲喜交加。
终是再聚,只不过良人如此沧桑,相比于后方的安逸,军前的壮阔波澜又隐含了多少危险与不易,顾小芙感受着陆元畅依旧温暖坚定的相握,不禁泪湿衣衫。
回府整装,入宫赴宴,新君无亲无友,眼下所有的亲人便是宋家与王家。陆元畅一路紧紧跟随着顾小芙的马车,当马车到得府门处,陆元畅亲自将顾小芙扶下。
“太平侯?如你所愿。”顾小芙抬头看到府门牌匾,便觉得新君此举当存善意。
“累了罢,咱们进府。”陆元畅微笑道,不过拉着顾小芙进门的脚步有些急促。
正房门刚关上,顾小芙便落进了紧紧的怀抱中,陆元畅并没有急着想要做些什么,而是就这么抱着,就这么看着,好好看看思念入骨的妻子。
瘦了,憔悴了,不过依旧美丽,渐渐地,陆元畅的眼底映进了笑意。
顾小芙轻轻抚摸着陆元畅越发刚毅的脸庞,手中不再是以往光滑的感觉,踮起双脚,红唇相印,顾小芙含泪说道:“阿元,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是的,没有什么委屈,许是命中注定,许是性格使然,陆元畅明白那个位子不是自己所想。
但这样言简意赅的话,并没有让顾小芙放下心头的担心,始终是宋定天亏欠了陆元畅,这一点谁都不能更改。顾小芙急急赶来京师,怕的便是陆元畅与宋定天对立,但若是无法劝导两人,那自己也是跟定陆元畅的。
顾小芙将自己埋入陆元畅怀中,柔柔说道:“阿元,男也罢,女也罢,穷也罢,富也罢,显赫也罢,卑微也罢,不管别人如何看待你,我眼中你便是陆元畅,从未变过。”
顾小芙坚定的柔情,熨贴了陆元畅的心。
☆、第148章 柔情蜜意
正朔帝的第一次家宴,显得既隆重又亲切,宋家王家陆家各人盛装出席,宴上正朔帝免跪拜,免君臣之礼,只以家礼相待。相对于宋家王家的人丁兴盛,正朔帝一人代表的皇家则显得有些凄凉。
武威王妃见正朔帝形单影只,脸上又有烧伤,不由有些心疼地说道:“皇上年近而立,后宫空虚,膝下无子,为今之际除了稳固朝纲,安定天下之外,当以延绵子嗣为重。”
正朔帝闻言,不由苦笑,他不着痕迹看了宋定天一眼,宋定天便接话道:“敏儿如今已回京,明年新春伊始,我等便为皇上操办封后大典,界时敏儿入主中宫,这后宫可不就热闹起来。”
“此话在理,敏儿虽为我女,但先君后臣,先公后私,夫人当要好好教导敏儿,莫要让她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倾心。”武威王提点道,若非宋家无女待字闺中,这皇后之位怕是要落在宋家头上。
武威王看向顾小芙,自觉王敏不如顾小芙多矣,论相貌,顾小芙更为端庄高贵,论胸襟,顾小芙显得稳重大气,论才情,虽然顾小芙诗词书画风雅之事不如王敏,但处事精练,极为旺夫,陆元畅若无顾小芙鼎力协助,她那近万的彪悍亲军如何能成,更何况王敏以往风流性情,品性不端,可不是让武威侯捏了把汗。
不要说武威王如此作想,就是王家与宋家众人都如此认为,王家觉得幸运之极,而宋家则是有些遗憾。不过再看陆元畅面如冠玉,才能出众,对顾小芙又是一心一意,宋家人也只是遗憾,特别如宋文季这般与陆元畅交好之人,反倒觉得顾小芙有福,在陆家安心度日,总好过宫内尔虞我诈,争风吃醋。
这就是命!
而宋定天此时却是松了口气,虽然他一直为顾小芙撑腰,对待陆元畅过于苛刻,但爱之深责之切,特别他知道正朔帝之秘密,自然不愿顾小芙进宫了。
“阿元,表妹,果儿呢?”正朔帝不愿在此话题上多做周旋,便想到了那个可爱的小外甥女。
此话一出,顾小芙原本微笑的脸有些暗沉,前头光顾着与陆元畅互诉衷肠了,到把果儿给忘了,顾小芙瞪了陆元畅一眼,陆元畅有些尴尬地说道:“禀皇上,果儿拜师上山去了,回头臣接她回来拜见皇上。”
“哦?是何等高人,竟让表妹舍得与果儿分离?”正朔帝这些年虽没跟着陆元畅,但顾小芙过年过节会命下人给他备上一份礼,故而他对陆家有所了解,知晓果儿粘顾小芙得紧。
“此高人为臣在洛溪村时偶遇,后因机缘巧合,与果儿极为投缘,便收了果儿为关门弟子,至于他是何等人物,臣不知,臣只知高人医术精湛,堪称神医。”陆元畅面上淡笑道,可心里却在发怵,谁让顾小芙的小手正捏着她大腿玩旋转呢。
“天下奇人何其多,若有机缘,阿元不妨将高人引荐于朕。”正朔帝眼神闪烁着说道,而另一厢宋定天却陷入了沉思。
“臣遵旨,不过高人行踪不定,且生性逍遥,臣不能保证高人愿离山水之地。”陆元畅谨慎地回道。
“无妨,一切随缘。”
撇过了这一茬,众人又开始热闹叙旧,陆元畅将顾小芙的小手紧紧攒在手心里,讨好地问道:“芙娘手疼否?”
“哧~”
顾小芙闻言,不由掩嘴轻笑,撑脱了小手,在陆元畅宠溺的目光中,放回了她的大腿上,一边轻轻揉着,一边问道:“疼否?”
“不疼,一点都不疼。”陆元畅直摇头,她不敢疼啊。
“过年你须得将果儿接回!”顾小芙想果儿了。
“好,我亲自去。”陆元畅重重点头,她何尝不想果儿,闺女都有两年未见了,也不知到时果儿可还认得自己。
整个宴会,都是骨肉亲热,正朔帝无宗族支持,能靠得只有宋家与王家,所幸两家人才辈出,能为他所用。北境安宁,京师,云,湘,甘三州平定,所剩的,还有南边那个烂摊子,正朔帝让王超整合南军西军残余,便是有意将他放到南边。宋家军功过高,不宜再多加恩典,不若将此功给了皇后母家,以此两家相互牵制,可使朝堂平衡。
他自幼仰慕太、祖胸襟,常以太、祖事迹自省,故而不愿杀功臣以稳朝纲,而今天下方定,正是用人之计,只要宋家与王超诚心相待,他自会还以恩典。
宴会散了,各家回府。
陆元畅草草洗漱过后,便在炕上等待顾小芙,等着等着,心中开始焦急,毕竟两年未见,相思之情怎会不浓,白日里顾小芙一颦一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勾得自己心痒痒。
“楠儿,去看看夫人可沐浴完毕。”陆元畅等不下去了,让人去催。
楠儿掩嘴微笑,微红着脸去澡房催人。
“屏姐姐,将军在屋里催呢,你动作快些。”楠儿可不敢当面问顾小芙,只催着屏儿。
“作死的小蹄子,夫人不出,我又能如何,还不快去哄着将军,若是将军急躁惹恼了夫人,咱们都没好日子过。”屏儿也是羞红脸,底下人再没有比她更明白顾小芙与陆元畅在房里的事了。
楠儿愁白了头,可还是去了屋里哄人,她极怕陆元畅,在她心里,陆元畅虽长相清秀,不似武人,可陆元畅到底是领兵平江山的大将军,平日除了对待顾小芙与果儿温和多情,对着下人一向一本正经,若非夫人将多数伺候之人留在汾城,如何也轮不到楠儿进正房伺候。
楠儿的忧愁,屏儿是不懂的,在夫人面前,将军就是没牙的虎,无害得很,不过天渐凉,夫人也泡多时了,屏儿进入澡房,小心问道:“夫人,时辰已晚,不若让奴婢替您擦身,小心着凉。”
“好。”顾小芙慵懒地说道,泡久了,身子有些软,连带着嗓子都哑哑的,听上去极挠人心。
她是故意的,气陆元畅把果儿给人了,不过她不敢让陆元畅等太久,若是把她惹急了,到时还不是自讨苦吃。夫妻多年,两人慢慢磨合,自有一套相处之道。
换上特地准备的轻罗纱裙,桃红色的外裳,内里衬着大红色鸳鸯戏水肚兜,令得顾小芙的皮肤越发雪白,长发披散于瘦削的背上,因湿意而多了几分妩媚,将原本冷清的面庞注入了一抹风情。
陆元畅挨在炕头,只一眼,便再也移不开自己的目光,顾小芙羞涩地微低头,莲步轻移,在火热惊喜的注视中缓步而来,丫鬟们早有眼见一起退下,屏儿将正房的门紧紧闭上。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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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