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萧十一郎]饮断前尘 作者:叶耶耶耶
正文 第7节
[萧十一郎]饮断前尘 作者:叶耶耶耶
第7节
即使是风,也会有吹不动的一天。她渴望一个肩膀,随时让她依靠。她有些思念那根木头桩子了。
他和风若莲的亲事定在六月初十。也就是明天。
她要把他抢回来。
风四娘是个很任性的女子,她也是个很自信的女子。
她总觉得,杨开泰肯定还是会回到她的身边的。不管她逃过几次婚,不管她待他多么的不好,他也会回到她身边的。
然而没有人会永远在原地等一个人。
那样太累。
也不公平。
——我当初对你掏心掏肺,是你不要。
――你不要,有人要。
所以当杨开泰的穿着红衣喜服,骑着高头大马经过他们身边时,那个四四方方的木头桩子,也没有看风四娘和连城璧一眼。
他满面春风地笑着,可是这笑与他们无关。
八匹对子马,十六个吹鼓手后面,就是那顶八人抬的花轿。
花轿里坐着年轻娇美的新娘。
风四娘泪如雨下。
她积攒的勇气在这一刻爆发,她对着远去的背影吼道:“杨开泰,你给老娘滚回来。”
那个人连头都没有回。
她继续吼道:“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你的一辈子就这么两年吗?”
她忽地吃吃地笑了起来:“你这根木头桩子,你始乱终弃!你混蛋,我诅咒你生不出儿子!诅咒你老婆被千人骑,万人睡!”
她又笑又哭,可是那人始终没有回过头来,没有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她从马上跌落,摔得一身的灰尘。
连城璧下马将她扶起,她听到他一声叹息。
有人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一双精致的红绣鞋。
不是杨开泰,是他的新娘子。
新娘掀起红盖头,咯咯笑道:“风四娘,你还是不死心呐。夫君他之前确实很爱你,可是你一次又一次地让他丢脸,男人的耐心总是有限的。”她的目光飘向她的夫君,又道:“何况你已经老了,我比你年轻多了,而且我很乖。”
风四娘无话反驳。她也很赞同风若莲的话。
两年以前,她也如她一般穿着,红绸衣、红绣鞋,满头凤冠霞披,然后她也从花轿里飞了出来。因为她瞧见了萧十一郎,她的心又动摇了。
后来,她又逃了一次。
她下了花轿就再也没有回头。
可是这位新娘很乖,她说完话就回了花轿。她没有让那根木头桩子等太久。
他们走远了。
一直一直往前,直到再也看不见半个人影。
风四娘整个身子都挂在了连城璧的身上,她突然问道:“连城璧,我嫁给你好不好?”
连城璧永远是那么优雅,优雅地淡笑道:“不要。”
她眨巴着眼睛道:“那我做小,好不好?”
连城璧道:“不要。”
她继续撒娇道:“那我给你做小妾好不好?我一定和沈璧君和平相处,绝对不会有宅斗的,我发誓!好不好嘛好不好?”
连城璧叹息道:“你醉了,风姑娘。”
风四娘撇了撇嘴道:“胡说,我根本就没有喝酒。”
连城璧的目光飘向远方,他的声音也变得缥缈,他道:“要醉也不一定需要喝酒。”
风四娘的眼睛亮了,她娇笑道:“你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胡说,可是又很有道理。我是醉的,那你现在是清醒的还是醉着的?”
连城璧笑而不答。
良久,风四娘喃喃道:“看来我这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萧十一郎我嫁不了,杨开泰始乱终弃,你也不肯要我,连做小妾都没人要咯,咯咯,女妖怪风四娘嫁不掉了!”
她抱着连城璧,像溺水的人抱着一块救生的浮木,又像一个天真的孩子抱着心爱的风筝不肯撒手。
“让我抱一会儿,我要哭一会儿,为了纪念我这惨淡的青春哟……呜呜……”她放声大哭起来,鼻涕和眼泪一并擦在了连城璧的衣服上。
连城璧眉头都没皱一下,任由她抱着。
哭累了,她松开了手,带着泪痕的眼睛看着连城璧那被她折腾的乱七八糟的衣服,忽地又笑了起来:“这黑衣好,黑衣好。看不出上面擦了多少鼻涕和眼泪,耐脏!黑衣好!”
连城璧很是赞同:“黑衣确实是好。”
风四娘道:“你穿红衣时是何等的光芒万丈,穿白衣也是何等的风华绝代,可你穿这黑衣,看起来太沧桑了!”
连城璧道:“红衣是新郎官该穿的,我都成婚几年了。白衣容易脏,被人哭哭闹闹擦的全是印子。黑衣多好,无论沾染多少灰尘,它都是干净的。至少看起来是。”
风四娘扯了扯他束发的黑带,问道:“没有人会拿你的发带擦眼泪鼻涕吧,为什么连它都是黑的?”
连城璧道:“我这个人比较极端,事事如此。”
风四娘乐了:“你以前是无暇公子耶,现在却是灰尘先生了!”
连城璧笑道:“这世间安能无暇?”
风四娘不说话了,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黑衣青年,她看着他风轻云淡的笑容,她看着他精致如玉的脸颊,突然,她的眼泪又止不住了。
☆、如玉(已修)
□□璧又陪了风四娘两天。
他是君子,在朋友情绪低落时,他不能不管不顾。
后来,风四娘失踪了。
他出去买酒,回来时风四娘的房间门开着,人却不见了,连她方才泡澡的浴桶都不见了。
□□璧放下手中的酒坛,苦笑道:“真是不得消停。”
风四娘哪去了?
风四娘自然是被抓走了。
风四娘长得很漂亮,她也很聪明,武功也不差。一般人是不愿意惹她的,除非,除非是要有非抓她不可的理由。
这是□□璧今世第一次见到花如玉。
花如玉头上戴着顶紫缎镶嵌珍珠顶冠,身上穿着件刻丝万字锦底滚花袍,外面套着紫缎子绣五彩坎肩,腰上围着松石大革带,镶着二十四颗上好珍珠,珠光圆润,每一颗都大如龙眼。
他的脸也像是珍珠般光滑圆润,挺直的通天鼻梁,脖子漆黑,嘴唇却红如樱桃,不笑时脸上也仿佛带着三分笑意。
在灯光下看来,就算是豆蔻年华的美女,也没有他这么样妩媚姣好。
他的确是个如花似玉的人。【原著】
很多人都分不清他的性别,连他自己也常常误导别人。
很少有人知道他究竟是男是女。
花如玉一见到□□璧就露出了欣赏的目光,他道:“无暇公子果然生得俊朗不凡,连我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璧淡笑道:“花公子过奖了,只是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无暇公子了。”
花如玉道:“哦?那你是谁?”
□□璧道:“□□璧。”
花如玉问道:“那无暇公子是谁?”
□□璧道:“不认识。”
花如玉笑道:“连公子这回答好生趣味。你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璧道:“找人。”
花如玉道:“找谁?”
□□璧道:“风四娘。”
花如玉道:“找内子有何事?”
□□璧脸色微变,道:“她什么时候嫁给你了?”
花如玉点点头道:“她早就嫁给我了,只是她天性调皮,老是跑出去给人添麻烦。现在她想通了,终于回来了。你要不要见见她。”
□□璧道:“是要见见,否则不得安心。她总是很闹腾,任何男子娶了她都会很头疼,你以后可是有苦受了……”□□璧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风一般的人影就冲了出来。
来人在□□璧的腰上狠狠地掐了一下,怒斥道:“连小兔崽子,你居然在这里说老娘的坏话!”
如此泼辣又豪放,不是风四娘是谁?
□□璧苦笑着揉了揉腰,轻声道:“既然你好好的,那么我也要离开了。”
风四娘拦住他,道:“你就这么放我一个弱女子在这里?我要是被人欺负了呢?”
□□璧道:“弱女子?你?不要搞笑了,风姑娘。”
风四娘撇嘴道:“反正你不能走。”
□□璧问道:“为什么?”
风四娘幽幽叹了口气,道:“你应该知道的。”
□□璧沉默不语。
两年了。
他过了两年平静的生活。
然而这平静的生活一旦被打破,似乎就永远都回不去了。
□□璧和风四娘被花如玉“请”到了一辆马车上。
车上有酒。
三十斤陈年花雕,用五六个竹筒装着,竹筒很大,一筒最少有三斤。从上面的小窗里送了下来,还有七八样下酒的菜。
□□璧和风四娘对坐着,他并不去吃盘子里的菜,他只是在喝酒。
只是在喝酒。
风四娘之前并没有和□□璧一起喝过酒,所以她很惊讶于他的酒量。
□□璧像是永远也喝不醉似的,眼神清亮,举止端庄。
他只是在重复两个动作,倒酒,举杯。
风四娘忍不住赞叹道:“你酒量真好,喝这么多都不会醉吗?”
□□璧淡笑道:“喝酒不一定会醉,要醉也不一定要喝酒。”
风四娘说道:“我想醉。”
□□璧道:“想醉很容易却也不容易。”
风四娘道:“哦?”
□□璧又替她倒了一杯酒,道:“你想醉的时候,偏偏醉不了。你想清醒的时候,偏偏又会醉。”
风四娘皱着眉头道:“听起来很复杂。”
□□璧点头道:“是很复杂,所以我们就只管喝酒吧。”
风四娘眼睛亮了,道:“说的对,我们只管喝酒。”她拿着筷子敲着碟子唱着歌,她的歌声婉转而凄凉。
“暮春三月,草欢草长,天寒地冻,问谁饲狼?人皆怜羊,狼独悲怆,天心难测,世情如霜!”
这是萧十一郎经常哼的歌,她虽然听不懂,却早已学会。
等到□□璧和风四娘喝完了所有的酒时,马车也到达了目的地。风四娘已经醉了,醉了三天三夜,然而□□璧依然保持着优雅的笑容,保持着优雅的样子。
花如玉微笑着问道:“连公子的酒量真好。”
□□璧道:“也许吧。”
花如玉道:“连公子喝醉过吗?”
□□璧点点头。
花如玉又问道:“连公子喝醉过几次?”
□□璧道:“一次。”
花如玉道:“我明白了。”他又说:“连公子,你没有心了,所以你再也无法喝醉了。”
风四娘在此刻终于清醒过来,她整理了一下衣衫问道:“花公子到底是请我们来干什么的?”
花如玉笑道:“自然是对付一个人。”
风四娘问道:“谁?”
花如玉道:“萧十一郎。”他的目光又看向□□璧,诡异地笑道:“我原本只想请四娘一个人来。可是没想到连公子也在,看来我的胜算更大了。”
风四娘疑惑道:“为什么你要对付萧十一郎?”
花如玉恨恨道:“”因为他抢了我的女人,所以我也要抢他的女人。”
风四娘道:“他抢去了你的什么人?”
花如玉道:“他抢去了我的冰冰?”
风四娘道:“冰冰是谁?”
花如玉道:“冰冰就是我表妹,也是我的未婚妻子。”他显得更愤怒,更痛苦,接着道:“但那萧十一郎却仗着他的武功比我高,仗着他比我更有钱,竟将我的冰冰抢走了,连看都不许别人多看一眼。”
风四娘道:“谢天石就因为多着了她两眼,所以眼睛才会瞎的?”
花如玉点点头冷笑道:“你们若以为他对你们好,你们就错了,他对冰冰才是真的好,为了冰冰他什么事都肯做,冰冰若要他挖出你们的眼珠子来他也不会拒绝的。”【原著】
风四娘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的。”
花如玉目光闪动,说道:“我若能证明,你又怎么样?”
风四娘道:“只要你能证明他真的做了这种事,你随便对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花如玉道:“我若能证明,你就肯嫁给我?”
风四娘笑道:“当然。”
花如玉道:“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风四娘目光炯炯道:“你说呢?”
花如玉道:“好,我信任你。”
风四娘道:“你准备怎么样证明给我看?”
花如玉道:“我准备带你们去看萧十一郎和冰冰。”
风四娘道:“到哪里去看?”
花如玉道,“大亨楼。”
风四娘道:“大亨楼是什么地方?”
花如玉道:“是个花钱的地方。”
风四娘道:“萧十一郎在那里?”
花如玉道:“这几天他一定在姑苏附近,只要他在附近,就一定会去。”
风四娘道:“为什么?”
花如玉冷笑道:“因为他现在是个大亨,若是不带着他那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到大亨楼去亮亮相,岂非白到了苏州一趟。”
风四娘道:“你也想带我们去亮亮相?”
花如玉点头,又对□□璧笑了笑,道:“连公子也一起来看吧,我想你也很久没有见过萧十一郎了。”
□□璧淡笑道:“却之不恭。”
☆、相对(已修)
这里的姑娘都打扮得都很华丽,锦衣华服,满头珠翠,因为这里本是只有大亨们才能来的地方。
这地方本来叫牡丹楼,但通常都没有牡丹,只有大亨。
所以牡丹楼就变成了大亨楼。
大亨的意思,就是很了不起的大人物,北方人也许听不懂。
可是江浙一带的人,说起“大亨”这两个字的时候,都立刻会肃然起敬的这种表情无论什么地方的人都看得懂的现在正是黄昏。
黄昏,通常也正是人们最容易花钱,最想花钱的时候。
要花钱到这里来真是再好也没有了,在这里喝一壶茶就要花你好几两银子。
除了每样东西都比别的地方贵七八倍之外,这里好像也并没有别的特别之处。
牡丹早已经谢了,楼外的栏杆里,都摆着几十盆菊花。
菊花开得正艳,蟹也肥了。
吃蟹赏菊,对花饮酒,不但风雅,而且实惠,正是种雅俗共赏的享受。
楼上几十张桌子,空着的已不多。
到这里来的男人,个个都是满面红光,都是穿着鲜衣、乘着骏马来的,有的佩剑,有的摇着折扇,剑上都镶着宝石明珠扇面上都是名家的书画,女人们当然都打扮得千娇百媚,好像到达里并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炫耀自己的珠宝。
却不知道她们本身也正是被男人们带到这里来熔耀的。
一个男人身旁,若是有个满身珠光宝气的美女,岂非也正是种最好的装饰。【原著】
风四娘一行人坐在角落里靠栏杆的位子上,三人里虽然每一个都很惹眼,但因为位置偏僻,倒也没有特别引人注意。
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两天,萧十一郎还没有出现,“只要他到了姑苏附近,就一定会来的。”
“你怎么知道他就会到姑苏附近来?”
风四娘几乎已经不想再等下去,这种事她实在受不了。
她觉着自己的一生都要耗死在等待里。
但就在这时,萧十一郎来了。
往往就是这样子的,你等的越着急,越等不到,你不想等了,他人就来了。
一辆崭新的、用八匹骏马拉着的黑漆马车,已在门外停下。
连风四娘都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的马车。
萧十一郎就是坐着这辆马车来的,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除了两个书僮、四个丫头和那穿着缎子衣服的马车夫外,还有个头发漆黑,白衣如雪的绝色丽人陪伴着他。
“这就是冰冰。”
从楼上看下去,也看不见冰冰的脸,只能看见她一头比缎予还光滑、比丝绸还柔软的漆黑头发和头发上那颗比龙眼还大的明珠。
萧十一郎走在前面她落后半步,用一只柔白纤美的手,轻挽着萧十一郎的臂。
他们已走下车,走进门,从楼上看,也看不见他的脸。【原著】
这个人真的是萧十一郎?!
风四娘睁大眼睛看着楼梯口,忽觉得心跳加快了三倍,呼吸好像随时都能停止,她一心希望能见到萧十一郎,却又希望这个人不要是萧十一郎。
楼梯上已有脚步声传上来。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忽然间,她的呼吸停止,她已经看见了一双眼睛,一双发亮的眼睛,亮得就像是秋夜里最灿烂的一颗星。
这个人真的就是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来了。
萧十一郎本是个很不讲究衣着的人,有时甚至连袜子都不穿。但现在他身上穿的,却是质料最高贵的衣服,剪裁得精致而舍身,衣服是纯黑色的,黑得就像是他的脖子一样。
柔软贴身的衣服,使得他整个人看来就像是一杆刚炼成的枪,光亮、修长、笔挺。
他的肩并不太宽,腰却很细,系着条黑皮腰带,腰带上斜插着一柄刀。
一柄形式奇特的短刀,刀鞘竟仿佛是黄金打的,却镶着三粒人间少见的黑珍珠。
这么样一柄刀,衬着那一身黑衣服,更显得说不出来的夺目。
除了这柄刀之外,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别的装饰,却使得他达个人看来更高贵突出他现在已非常懂得穿衣服。
萧十一郎本是个很不讲究修饰的人,胡子从来不刮,有时甚至会几天不洗澡,但现在他的脸却刮得很干净,连指甲都修剪得很整齐,他的头发显然是经过精心梳理的,每一根都梳得很整齐,他的衣服也是笔挺的,从上到下,连一条皱纹都找不到。
风四娘吃惊地看着他,若不是嘴里还塞着鸡腿,她现在一定已忍不住要叫了出来,她实在不相信这个人就是她以前认得的那个萧十一郎,萧十一郎竟似老了。
除了那柄刀外,冰冰就是他唯一的装饰,她实在是个男人们引以为荣的女人,她很年轻,非常年轻。
她的皮肤稍微显得太苍白了些,却使得她看来更娇弱,她的眼睛也像是孩子般纯真明亮,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忧郁。
柳苏州座上的那个女孩子,本已是很少见的美人,但现在跟她一比就好像忽然变俗了。
无论谁都看得出,她是个很骄傲的女人,除了萧十一郎外,这世上好像已经没有一个人是值得她多看一眼的,就算别人死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这就是冰冰。”
“为了冰冰。他什么事都肯做,冰冰若要他挖出你的眼珠子来,他也不会拒绝的。”【原著】
连城璧背对着萧十一郎的方向坐着。他对花如玉的话充耳不闻,淡然地饮酒。
他对周遭的事情毫不关心,身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事,他也没有回头去看一眼的兴致。他只在风四娘快惊呼出声的时候,塞一只鸡腿到她的嘴里。
风四娘瞪着他,他轻轻笑笑。
他越是笑,风四娘就越是难过。
她想,他到底是经受过多少痛苦和折磨,才能做到这样的云淡风轻?而在那风轻云淡的表情下,藏着的又是多少痛苦和折磨?
她一手挡掉连城璧还要再往她嘴里塞来的鸡腿,出声道:“萧十一郎,你这个兔崽子再要人家挖出他们的双眼,老娘就挖了你的眼睛!”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这里。
萧十一郎也看向了这里。
他的目光触及那个黑色的背影时,瞳孔猛然收缩。
那个背影终于转过身来,对他轻轻一笑。
他还是两年前的样子。
他还是那么优雅,那么俊美,他微笑的样子永远都是那么迷人!然而他的手却放在另外一个美丽少年的腰上!
花如玉看着自己腰间的手,脸色微变,但瞬间又挂上了灿烂的笑容,他整个身子都靠在了连城璧的身上,他娇笑道:“卿卿,我想要那个姑娘头发上的明珠,你可否替我抢过来?”他又咯咯笑道:“我就喜欢卿卿为我不顾一切的样子,用抢的总是比用买的来的刺激。”
连城璧点头:“好。”
话音刚落,他已经飞身站在了冰冰的面前。
他的手指插向了冰冰的发间,冰冰没有挣扎。
因为她听到他同她讲:“好久不见,哥舒冰。”
她整个人都怔住了。
连城璧摘下了她的明珠,动作轻柔地戴在了花如玉的头上。花如玉整个人顿时更加妖娆起来,不知是因他原本就男生女相,还是因这明珠太美。他柔声道:“卿卿对我最好了。”说着他偏过身子,吻上了连城璧的脸。
连城璧也不拒绝,任由他吻着。
萧十一郎几乎都要站立不稳,他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失魂落魄地看着连城璧。
花如玉皱眉道:“卿卿,我不喜欢他这么看着你。他好难看,整个就是一个土大款。但是他的眼睛好漂亮,卿卿你帮我把它挖出来好不好?”
连城璧轻声道:“如你所愿。”他伸手向萧十一郎的眼睛抓去,萧十一郎避也不避地看着他。
他的眼里,长着眼珠子也是空空洞洞的了。
风四娘再也忍受不了,出手拦住了连城璧,她叹了口气道:“连城璧,你不能这么对他。”
连城璧淡笑道:“他喜欢这眼睛。”
风四娘明知道他在演戏,却怎么也不忍心戳穿他。她只好劝道:“怎么说你们也曾经……”
连城璧轻笑道:“曾经嘛……”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哥舒冰的身上,他这次是用走的,他走过去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冰冰点头道:“你是无垢山庄的庄主连城璧,也是世人皆称的无暇公子。”
连城璧道:“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是无暇公子了,也没有无垢山庄了。”
冰冰问道:“为什么?”
连城璧道:“因为我为了一个人抛弃了一切,与整个江湖为敌,我甚至差点抛妻弃子。这或许就是报应。”
前生今世,两生纠缠,两世折磨。
连城璧最后像是释然:“希望你的运气比我好些。”说罢,他牵着花如玉的手离开了。
萧十一郎的目光落在他们相连的手上,面如死灰。
风四娘也跟着连城璧走了。
萧十一郎闭上了眼睛。
两年了。
他无数次梦到过那张脸。
他想两个人心死,了无牵挂。
现在,目的达到了。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时过(已修)
夕阳西下,连城璧看着夕阳,倒了一杯酒。
花如玉走过来,轻笑道:“你好像总是在喝酒。”他伸手想去摸连城璧的脸,连城璧侧着脸避开了。
“我陪你演了一场戏,也该收点酬劳吧。”花如玉嘟着嘴表示不满。
连城璧道:“你已经得到酬劳了。”
花如玉疑惑不解道:“我得到了什么酬劳?”
连城璧道:“你的命。”
花如玉睁大了眼睛,道:“我的命?”
连城璧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看向远处:“我本来是想杀你的。”
花如玉委屈地眨着眼睛,道:“为什么?”
连城璧道:“因为你该死。”
花如玉道:“我为什么该死?”
连城璧的目光一下子变冷,他一字一句道:“你回去告诉逍遥侯,这世上有一样东西是他要不起的。”
花如玉变了脸色,仍保持冷静问道:“是什么东西?”
连城璧道:“萧十一郎的命。”
花如玉一下子笑了起来,随即他又叹息道:“连公子果然是用情至深之人,我倒是真有些羡慕那个萧十一郎了。”
连城璧沉默不语。
花如玉又道:“但是天公子想要的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会得到手的。”
连城璧的眼底已经满是杀气。
正在这时,风四娘跑了过来,她拉着连城璧,焦急地说道:“你快跟我来!出大事了!”她不等连城璧回答,就拉着他跑了出去。
花如玉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身影,略一思索也跟了上去。
慕云客栈。
萧十一郎无论在哪里,总是招人嫉恨的。
总是有那么多人,想要他的命。
好像天底下所有的坏事,都被他一个人做尽了。
连城璧一眼就看到了萧十一郎。
那个喝的烂醉如泥的酒鬼,不是萧十一郎是谁?
此刻,萧十一郎瘫倒在地上,还在拼命往嘴里灌着酒,他的身上已经有了多处刀伤,鲜血汩汩地流着,然而他却没有拔出那把割鹿刀。
哥舒冰站在他身前护着他。
“真是个笨蛋!他现在可是大家都想杀的人,他居然喝成这个样子!”风四娘眼睛一下子红了,她想冲到前面却被连城璧拉住了。
连城璧淡淡道:“他死不了。”
看着连城璧冷漠的反应,风四娘肚子都要气炸了,她吼道:“我带你来是为了救他,你看不出他一心求死吗?他怎么能死呢?他怎么能死?”
连城璧道:“他想死就让他死好了。”
风四娘咬着嘴唇道:“你若是不去救他,我就死给你看!”
连城璧挑眉道:“这种威胁对我有用?”
风四娘突然就掉下了眼泪,她哀求道:“他不能死,只有你能让他活下去。算我求求你,好不好?”
她怎么舍得看着萧十一郎死?
她可以得不到他,但是她希望他好好的。
只要他好好的,她就毫无怨言了。
连城璧看了她一眼,走到了一个站着的普通人面前,微微一笑。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