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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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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上:《纠缠》 作者:风起画堂

    正文 第2节

    年上:《纠缠》 作者:风起画堂

    第2节

    孟慎果然又有了动静,“其他的也没有了。就是会所那事你没忘吧?这才几天而已。”

    盛林神情微变,继而想到什么,恍然震惊,“你是说那个侍应生?也是他??”

    电话那边幽幽一声叹息,“林林,万望珍重。”信号挂断。

    盛林双眼一错不错瞪着海报上的晏棽,起先还当真有几分怒意,对着那张低垂的侧脸久了,只觉一切荒诞到好笑。

    他与晏棽之间,被一场场巧合勾缠在一起。两个人还没正式见过面,就已有了这许多瓜葛。说一句有缘也不过。

    只可惜桩桩件件都是孽缘。

    他没大度到可以跟谢晓云不惜劈腿复合的男友正常交往。晏棽应该也不愿再记起会所的那个晚上。

    以后他们两个,注定只能相见不相识。

    这么个人物,倒是可惜了点。

    盛林最后看一眼晏棽,转身往孟慎宿舍走。

    晏棽搭乘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到学校,已经将近晚上十点。

    他拎着背包,穿过草坪走到人工湖边,把背包扔在脚下,坐在岸边的长椅上,低头看着湖水中自己暗淡的倒影。

    七天了,他在外面一连跑了七天,没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工作时间不能太长,时薪还要够丰厚,怎么想都只能去酒吧、会所这种可以收小费的地方做侍应。

    会所他不可能还进得去。出了那种事情,一晚上跟两位客人起冲突,哪怕责任不全在他,也足够本市所有会所把他拉入黑名单。

    酒吧……当初就是在酒吧做不下去,才托人找关系进了会所。如今又要走回头路……

    晏棽用力按一下眉心,靠在椅背上仰起头。

    这个时间的学校很安静。高大茂密的树丛掩映着远处实验楼的零星灯光。湖水被微风吹动,荡漾起层层涟漪,带来远处的花香。近旁的林荫小路上,偶尔有三两学生路过,脚步声被行道树的木叶滤过,模糊得了无痕迹。

    夜晚的校园,静谧的仿佛一个美好的梦。

    但这美好的一切,却仿佛跟他的生活全然没有关系。

    晏棽看着天幕上稀疏的星星,身体深处弥漫起浓重的无力感。

    有时候他也觉得,不管怎样努力,命运都无法改变。比如就算他已经属于这所学校,却仍然无法全心融入;比如尽管他已经付出了全部精力,却总是远远不够。

    前路幽暗如深夜,他常常疲惫得想一睡不醒。

    口袋里响起短信提示音。晏棽拿出手机,信息提示发件人标注是“小妹”。晏棽停了几秒打开短息,看完后想了好一会儿,回过去:放心吧。我尽快。

    晏棽闭了闭双眼,起身拎起背包慢慢往宿舍走。

    有些念头只能偶尔任性得想一想。他的责任他必须扛起来。就算真的有支撑不住的那一天,在此之前也要咬紧牙关一步步走下去。

    还有两周就是校庆日。当天参加文艺汇演的学生,这个周六下午要在校本部大礼堂进行一次统一排练。尽量带妆,实在没条件人必须到场。

    晏棽从小跟外公学拉二胡,到现在也算拉得有模有样。半年前为了校庆文艺汇演,p大借机在各个学院举行才艺竟赛。晏棽的班导为了让晏棽尽量融入集体,自作主张给他也报了名。没想到经过层层选拔,晏棽最后竟然进了总汇演的节目单。这次大排练,班导提前好几天给晏棽做工作,督促他一定要到场。

    晏棽没办法,只好把跟天哥约定见面的时间,从周六中午改到上午。

    天哥是个酒吧老板。晏棽的第一份侍应工作就是在他的酒吧做。后来出了点事做不下去,也是天哥找人把晏棽介绍到夜央会所。

    这段日子找工作频繁碰壁。晏棽最终还是决定再去酒吧试下运气。周六约天哥吃饭,拜托他想想办法,再给自己找一家能打工的酒吧。

    两个人很长时间没见,天哥跟晏棽聊了很多。晏棽拜托的事天哥有些为难,但也答应再找找门路试试看。

    跟天哥告别时已经接近下午两点。晏棽提早有准备,出门时就带着二胡。天哥的车子一发动,他就打车直接去校本部。

    下了车一路小跑往礼堂赶,跑到礼堂侧门边的一段台阶下面,晏棽抬眼就看到谢晓云在那儿走来走去,像是在等人。

    晏棽缓缓停住脚。

    那次在医院把谢晓云气跑后,他俩就没再联系过。现在突然碰上,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边谢晓云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晏棽,跟往常一样笑眯眯得抬手跟他打招呼,“嗨,师兄。”

    晏棽走到她跟前,“我迟到了吗?”

    “没有。里边儿才到文法学院的诗朗诵呢。”谢晓云是学生会成员,负责演出流程安排。

    晏棽点点头,就想往台阶上走。

    “慢着慢着!我话还没说完呢。”谢晓云抬手拦住他,清了清嗓子,很郑重地说:“谢谢你,师兄。”

    晏棽看着她,没有开口。

    谢晓云拿手里的节目单拍了下晏棽手臂,又笑开了,“还装什么呢。笔记,那么厚两大摞,整理的很辛苦吧。真的谢谢了。”

    晏棽每门课的笔记都做得很详细,重点、难点突出标注,还做了关联病例记录。谢晓云比晏棽矮一级,课程设置跟晏棽多有重合,自从大二那年跟晏棽搭上话,每个学期开始她都找晏棽借笔记。

    今年开学不久两人闹了矛盾,谢晓云没再找过晏棽。晏棽整理书桌的时候想起这回事,就自己把笔记复印了,给谢晓云寄过去。

    举手之劳,不费什么事儿。

    晏棽淡淡的看一眼谢晓云,“不客气,这事不麻烦。”顿了顿,又说,“那次在医院,是我不对……”

    谢晓云连连摆手,“师兄快别说了,我都要羞死了。你都病成那样了,我还在那儿叽叽歪歪自己那点破事儿。”她脸有些发红,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我早就知道自己错了,就是有点拉不下面子,不好意思先跟你道歉。”说着话头就渐渐低下去了,做错事乖乖等大人教训的小孩子模样。

    晏棽想起家里的小妹小弟,眼睛里不自觉透出一点暖意。

    “没事,女孩子不用道歉。”

    谢晓云马上抬起头,笑得灿烂无比,“我就知道,师兄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最善良心肠最软了。”

    晏棽一听这话就觉不妙,果不其然,下一句就是,“你知道咱们学院有多少女生暗恋你吗?如果你平时能微微的笑一笑,”谢晓云在自己嘴边比了一个微笑的弧度,“保准她们一个个抛掉矜持,前仆后继得向你告白!”

    晏棽暗暗冲对面的槐树叹口气,坚决绕开谢晓云跑上台阶。

    谢晓云毫不气馁,跟着往前追,“话还没说完呢跑什么跑什么。师兄,你真得听我劝,不然接下去几年你还得孤家寡人。你不能仗着自己长得好就……哎呦!”

    晏棽跑到台阶上面突然停了下来。

    谢晓云脚下刹不住,一头撞在晏棽肩膀上。她连忙拉住晏棽手臂才没滑倒,随手往晏棽肩上拍一下,软声软气得抱怨,“怎么回事呀,走得好好的又不动了,头都撞疼了。”揉着额头往前边一看,忽然全身都僵住了。

    前方只隔着十几米远的地方,盛林一身淡色休闲西装,缓步走过来。他今天要弹肖邦《夜曲》,还要为一个合唱节目做钢琴伴奏。两本琴谱卷在手里,被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握着,衬着黑金色的琴谱封皮,白得晃眼。

    徐鹏辉跟在盛林身边,本来嬉皮笑脸跟盛林说着话,一眼瞥到晏棽跟谢晓云,立马沉下脸,仇人相见似得恶狠狠瞪向路边动作亲昵的一男一女。

    谢晓云猛地触电一样撒开晏棽的手臂,白着脸很小声得跟盛林打招呼,“盛林……下午好。”

    盛林那双总是含着三分笑意的桃花眼,清凌凌得看过来,浅棕色的眼珠儿仿佛包裹了一层薄冰,将阳光都折射得冷了一些。他唇角的伤口似乎更严重了些,但仍然姿态优雅,淡笑着向谢晓云微微点头,“下午好。”

    盛林的目光转过来时,晏棽踌躇了下,也向他点了点头。盛林的眼神却拐都没往晏棽身上拐一下,寒暄过后,跟徐鹏辉一道擦着两人身边儿走过去,一直走到礼堂侧门推门进去。

    谢晓云苦着脸,又要抓狂,“天啊,他肯定又误会了!”

    晏棽视线追在盛林身上,看他进了礼堂,忽然把二胡往谢晓云怀里一塞,“帮我拿一下。”回头就往校外跑。

    谢晓云顾不上难过了,急得大喊,“都这个点儿了,你去哪儿啊?”

    晏棽摆摆手,一忽儿就跑得不见人影。

    盛林进了礼堂直接去后台,在乱糟糟的人群里找到放在角落里的那架立式钢琴,坐在琴凳上。

    正式演出那天会有一架三角钢琴,今天排练还得用这架。

    盛林一言不发调整琴凳。徐鹏辉在一边激动得上蹿下跳,不停地抱怨晏棽跟谢晓云当着前男友的面秀恩爱有多过分。气愤填膺的样子好像被劈腿的是他自己。

    盛林现在听到“晏棽”这两个字就浑身不自在,找个理由把蹭过来看美女的徐鹏辉打发走,打开琴谱一页页翻看。

    把琴谱从头至尾翻了一遍,盛林看得累了,抬起头来拿水喝。

    对面的窗玻璃上忽然映出晏棽的影子。他气喘吁吁从外面跑进来,一出现就能夺走所有人的注意。谢晓云跑上去给他擦拭额头的汗水。

    拿水杯的手抖了一下,瓶口碰到唇上的伤,沾了一点血迹。这个伤口一直不好,拖拖拉拉有十几天了,搞不好真的要为这点小伤去看医生。

    还有两个节目就轮到盛林上场。他站起来准备去候场,顺手把脏掉的水杯扔进垃圾桶。再回头的时候,晏棽和谢晓云已经不在那边。

    盛林转过身,专心看台上的演出。

    排练结束后,盛林的节目顺序需要调整,跟文艺部的同学一起协调方案,拖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散场。

    徐鹏辉早就跑去跟看上眼的学妹约饭了。盛林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拿上琴谱,一个人走出礼堂。

    他跟来时一样,仍然从东面的侧门出去。刚拐出门口就看到墙边倚着一个人。盛林眉锋一跳,只当没看见。

    往前走了两步。那人停了一会儿跟上,开口喊,“喂!”

    盛林皱紧眉心,脚下走得更快。

    那人又喊:“盛林!”

    盛林只好停下,听到身后那把略带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字清晰得说:“我有件东西给你。”

    盛林十分意外。

    即便晏棽作为胜利者不在乎两人现在的尴尬关系,他们在校园里碰上,最好的做法仍然是彼此视而不见各自走开。不然哪怕再微小的互动,都会为校园八卦增添新的谈资。

    而晏棽,非但没有避开,竟然还要在这个时候送他东西。

    盛林回过头。

    晏棽站在离他四五米远的地方。阳光从斜后方照射过来,落在他的肩头、面庞,让他本就过分俊秀的五官,好像一块被精心打磨过的钻石一样光彩夺目。

    盛林眯了眯眼睛。他虽然看眼前这人有一百个不顺眼,还是忍不住要赞叹造物主的一双巧手。

    “不需要。谢谢。”

    盛林尽量平淡的回了一句,说完并没有马上离开。对这样的美人,他的忍耐度总会更高一些。

    晏棽没看懂盛林潜在的退让,紧迫追问道:“你还不知道我要给你的是什么,怎么能肯定自己不需要?”

    晏棽显然不具备基本的谈话技巧。他也许是好意,想要消除跟盛林之间的龃龉,但无论从语气到表情,他都太刚硬尖锐。就算他有那么一张惹人遐思的脸,都没法叫人心平气和跟他谈下去。

    盛林眉心微皱,口气变得冷淡,“我不缺什么。”

    晏棽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盛家大少爷。”

    盛林隐忍的怒气“噌”得窜上来。

    这算什么?动辄拿家庭背景说事,仿佛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归结到“出身”,从而规避自己的责任。从小到大盛林碰到过太多这样的人,无一例外面目可憎。没想到晏棽竟也是这样。

    “你什么意思!”盛林没心思再顾忌路过的学生,语气强硬,脸色也沉下来。

    “……就……字面意思……”

    晏棽却像是懵了,似乎不理解盛林为什么突然之间恼羞成怒。手掌紧攥着背包带,眼睛里露出幼鹿一样的迷茫。

    那种类似无措的表情不过转瞬即逝,盛林却没法继续朝他发火。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喂,我是想给管药膏,”晏棽仍然没放弃,远远对盛林喊道:“你嘴唇上的伤到现在都没好,再拖下去会化脓的。”

    盛林脑子嗡得一响。会所的那个晚上他一辈子都不愿再回想。被咬破嘴唇,被按在门板上、臀部顶着其他男人的下体!那些糟糕到极点的记忆根本是他的耻辱。

    他实在纳闷晏棽的神经究竟是有多粗壮,才能若无其事得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拎出来扔到自己脸上。

    “我说了不需要。我自己会去医院!”盛林几乎是咬牙切齿。

    晏棽也皱起眉,十分不理解盛林舍近求远的迂回选择,“这药是咱们学校附属医院外科主任自己配的,效果非常好。你自己去附院还不一定拿得到。”

    这话是在说自己不知好歹?盛林把手里的琴谱捏得变形,“我不去附院,去一院。行了吧!”

    晏棽简直莫名其妙,附院的创伤外科是本市最好的,他不信盛林作为p大的学生会不知道。隐隐也上来点火气,“一个大男人,别这么任性行吗!”

    盛林猛地回过头,“你说谁任性!”

    “除了你还能有谁!”晏棽比盛林声音还要高。

    “你……”盛林气的说不出话,只能抬手指着晏棽。

    晏棽视而不见,冷着脸一口气说下去,“我什么我?你天天顶着那么一道疤很好看是怎么着?嘴唇上的外伤经常跟食物、饮料接触,细菌侵入伤口感染的可能性很大。拖得时间长了有恶化成败血症的危险你到底懂不懂?我仔细观察了你的伤口状况,用这个药膏正合适。之前你应该用过药,效果并不理想。再舍近求远跑去一院也未必有效。我知道你看不惯我,我也不见多看得上你。但是为了自己的健康,麻烦你不要意气用事!行了,别扭扭捏捏婆婆妈妈的了,拿着吧。”说着就把手里的药膏扔出去。

    盛林看到有什么东西冲自己飞过来,下意识伸手接住。

    “一天三次。记得上药前用碘伏清创。”晏棽说完了抬腿就走,完全不给盛林开口的机会。

    盛林一手攥着琴谱一手握着药膏,身体微微颤抖,脸孔气的煞白。他长这么大,除开自己的父母,从没被人这么毫不留情得教训过。

    任性、婆妈、意气用事。

    晏棽竟然能把这样的词汇用在自己的身上!他以为他是谁?

    “晏棽,你不要太过分!”盛林被气晕的大脑终于想出一句反击。可惜仍然软弱无力。晏棽已经走远,闻言不在意得摆摆手,连步子都没缓一下。

    盛林闭着眼睛急促喘息,后悔没有在看到晏棽的第一时间就给他一拳,好让他完全没有开口的机会。

    晚上回到秀春苑,盛林仍旧满腔怒火。

    林静池留意到儿子情绪不对,问他是不是有心事。

    盛林从小是被林静池带大的,与父亲感情深厚,虽然也曾因为一些往事对父亲心生芥蒂,但到底敌不过父子天性。特别是林静池车祸以后,盛佳敏经常情绪失控,不时对林静池发泄心中愤懑,甚至失手伤过他。盛林担忧不已,对父亲便更加上心,几乎对他百依百顺。

    现在林静池问起来,盛林尽管不情愿,还是掐头去尾,隐去晏棽的名字,将这一连串的事情说了说。之后喝口茶,满腹委屈向自己父亲控诉,“从没遇到过他种人。我不需要他道歉,但也不喜欢被人强迫。他是好意我就一定要接受吗?不接受就是任性!婆妈!他这么霸道怎么不去做美国总统!”

    盛林越说越气,恨不得立刻跳上车子再去找晏棽吵一架。

    林静池却轻轻笑起来,摸摸盛林发顶,道:“你呀,终于又像个二十出头年轻人的样子了。从美国回来后你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事事处处周到得体。虽然成熟点是好事,但成长太快也会很痛苦。”

    盛林刚回国时林静池车祸病危,盛佳敏衣抛下手边事务衣不解带照顾床前。家里、公司全都一团乱。外公年事已高,坐镇大局自是没话说,处理具体事务却无法面面俱到。

    盛林作为盛氏未来的继承人,只能咬牙扛起这摊乱局。多少青年意气,也都要磨平了。

    这些事盛林从来没提过,林静池却都看在眼里。盛林不由握住父亲的手掌,轻声说:“爸,我没事,你别担心。我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成熟,还是有很多小孩子脾气。”

    “觉出来了,”林静池反握住盛林掌心,淡笑着说,“多跟惹你生气的那位霸道同学相处一下,小孩子脾气会更多,也会更可爱。”

    “爸!”

    “你爸说的不错,”盛佳敏处理完文件从书房出来,她听盛林讲了一半故事,也跟着丈夫一起打趣儿子,“你自己说说看,上大学以后,你还跟谁这样计较过?我看那位霸道同学就是你的幼稚开关。”她一边说一边想起自己的往事,伸出手臂挽住丈夫的臂弯,笑意更甜,“就像我年轻时一样,特别容易对你爸生气。一来二去,反倒放不下了。”

    “妈!”这算是什么类比?盛林哭笑不得,“我说的那个同学是男生!”

    “是男生啊?”盛佳敏冲盛林眨眨眼,“好可惜,我喜欢这样霸气的儿媳妇。”

    说得林静池也跟着妻子一块儿笑起来。

    盛林捂着额角瘫在沙发上,拿这两个大宝贝完全没办法。

    不过没有关系,如果父母亲能一直这样恩爱快乐,他情愿永远拿他们没办法。

    晚饭后盛佳敏与丈夫去市中心听音乐会。盛林到琴房练琴,九点后回房间洗澡。翻了一会书,听到父母回家的声音,下楼道过晚安盛林就准备休息了。

    晏棽给的那支药膏盛林特意拿出来看过,做工粗糙的淡绿色软管,连成份说明也没有。盛林随手放进床头柜没再理会。

    接下去的几天盛林忙得停不住脚。校庆演出,课程论文,还有公司他负责跟的一个项目也到了收尾阶段。他没空再回秀春苑,自然也挤不出时间为了唇角一个小小的伤口去医院。直到三天后吃盒饭时有脓水滴落,盛林才有些紧张。

    手边的事放不开,盛林想了想,记起被他扔在床头柜的那管药膏。打电话交待保姆送到学校。当天晚上盛林便没抱太大希望得用上了。

    第二天醒来去洗漱,意外发现脓水已微微干涸。三天后,伤口逐渐收敛,又过两天结痂。到了校庆汇演的前两天,下唇已经完全没有伤过的痕迹。

    盛林手里摆弄着刚用去一半的药膏,心里颇不是滋味的想:有时候自己也许确实有些任性、意气用事。但是婆妈什么的,肯定没有。

    跟父亲通电话时盛林说起自己的伤好了。林静池低缓的笑声传过来,“向霸道同学道声谢吧。不要失了礼数。”

    盛林挂断电话不太情愿。临睡前才打听到晏棽的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伤口好了。谢谢。”

    早晨起床滑开手机,通知栏里没有短信提示。晚上再看,仍然没有。

    一直到校庆演出的当天,晏棽那边都没有回信。

    大礼堂装饰一新,正门的前廊上挂了一排崭新的大红灯笼。花篮从前厅一直摆到主席台。正厅中央巨大的水晶灯打开,白亮的光线将礼堂映照得宛如白昼。

    七点半校庆晚会正式开始,参演学生六点钟必须到齐,化好妆在后台集合候场。

    过了六点四十五分,晏棽仍然没有出现。

    晚会总负责是一位姓张的男老师。张老师脾气出名的暴躁。关掉音响里循环的迎宾进行曲,抓起话筒破口大骂:“晏棽!晏棽呢?死哪儿去了?怎么还没到!这种演出都敢耽误,还想不想毕业了!”

    盛林环视四周。谢晓云跟几个文艺部的女生正充当造型师,在旁边的休息室给不擅化妆的同学上妆。他周围这些装扮好的学生似乎都被老师压抑不住的怒火震懵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要给晏棽打电话催一催——又或者即使想打也没有号码。

    盛林把放在西装口袋中的手机拿出来。翻到通讯录,犹豫了一下,拇指点在晏棽的名字上。

    手机响了四五声才接通。晏棽的声音有些喘,夹杂着噼啪的电波干扰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喂?”

    张老师急得一趟趟兜圈子,不停冲旁边的学生斥责晏棽。

    盛林走开一些,过滤掉那些杂音,尽量把语调放平,“我盛林。你到哪儿了?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已经到学校了。”晏棽立刻回答。

    手机信号不稳,盛林听晏棽气息喘息不定,应该是在跑步往礼堂赶。

    “今天学校交通管制了,出租车不能入校。我已经到喷泉这边了。五分钟内一定到。”

    盛林应了一声马上挂断电话,抬手向张老师示意,“晏棽五分钟内就到!”

    “五分钟不到让他等着领处分!”张老师摔开手里的资料,气势汹汹跑到礼堂外面亲自去等着抓人。

    七点钟,礼堂外等着看节目的学生陆续进场。

    盛林看着腕表上咔咔走动的指针,隐隐有点焦躁。

    “以后再敢这么没谱,看我怎么收拾你小子!”张老师的大嗓门从后台入口处传过来。

    盛林飞快转头往那边看。

    张老师走在前面进来。晏棽跟在他身后,低着头对老师说话。

    晏棽进来时抬头往远处扫了一眼,视线对上盛林,很轻微地向他点点头。

    盛林捏了捏兜里的手机转回头,走到舞台侧边找了把椅子坐下。这里位置隐蔽还能插空看两眼台上的演出,等待的时候没那么无聊。

    观众席很快坐满了人。礼仪队的同学开始引导各位市里、校里的领导、教授以及往届知名校友入座。

    盛林窝在位子上玩儿手机,偶尔跟跑过来往舞台上张望的同学聊两句。

    七点半晚会正式开始。盛林的手机进来一条短信:结束后芳华园见——晏棽。

    特意署了名。

    大多数人通常都会以己度人,可见盛林的号码晏棽之前没存。

    盛林手指动了动,把通知栏推上去,继续看网页。

    晚会进行得很流畅。

    盛林的节目经过调整后排在第五、六位出场。一个钢琴独奏,一个合唱伴奏。

    第三个节目结束之后,盛林跟着引导员去候场。打到静音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盛林拿出来看一眼,屏幕上闪动着又一条来自晏棽的短信:演出加油!

    盛林四岁开始学钢琴,大大小小的比赛、演出参加过无数次。很多曲目对他而言是种惯性,只要双手搭上琴键,旋律便会分毫不差地流泻而出。如果不计较情绪的表达和感染力,单从技术方面考量,盛林的演奏可以称得上零瑕疵。从初中起,上台演出已经不能使他情绪激动,自然也没有紧张的感觉。久而久之,“演出加油”之类的鼓励对他来说似乎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于是也没有人再对他说过。

    晏棽那种性格的人,还挺难想象他是怎么想起来发这种短信的。

    盛林看着那简简单单的四个汉字加一个感叹号,唇角轻轻向上抿了抿。

    主持人报出盛林的名字。他收起手机,跨步登上舞台。

    演出毫无悬念大获成功。全场掌声雷动,盛林扶着钢琴向台下鞠躬致意。

    p大校风向来比较活泼奔放,很多按捺不住情绪的同学,当场拆了要献给演出者的捧花,争抢着往台上扔。

    盛林从善如流,弯腰捡起一朵玫瑰插在西装礼服的前胸口袋里。

    场下的气氛越发热烈,欢呼喝彩声简直要把礼堂穹顶掀翻。盛林又鞠一躬,退下舞台。

    进后台洗了把脸,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演出前盛林跟孟慎、徐鹏辉约好,节目结束后就出去聚一聚。之前太忙,他们几个也挺长时间没碰面了。

    盛林擦净手脸接通电话,果然徐鹏辉那家伙的大嗓门伴随着他招牌式的猥琐笑声传过来,“你小子刚在台上发什么浪呢?还嫌咱们校的小娘子们不够疯是吧?”

    “怎么?不服气?”盛林一边往外走,一边跟徐鹏辉瞎扯,“不服气也给我憋着,谁叫你浪不过哥呢。”

    “靠,”徐鹏辉笑得快喘不上气了,似乎在扭头冲孟慎喊,“咱们林林今晚上肯定吃错药了。跟被哥哥我的一缕香魂附体了一样。太带劲太可怕了!”

    “别胡说了,”盛林跟着笑起来,“你们到礼堂外面了?”

    “早就溜出来了。你也快点,嘶吼乐队的演出不到九点就开始,去晚了青木那边要进不去了。搞这三张票可费我老大劲了。”

    盛林答应着往后台的暗梯走,将要下去的时候,忽然鬼使神差地想起晏棽那两条短信。

    盛林皱了皱眉,犹豫片刻,对电话那边说,“棚子,我临时想起有点事,不能过去了。你跟孟慎去吧。改天我请客赔罪。”

    “不是,我没听错吧!都这工夫了你说不去了?”

    “真有事……”盛林也觉得过意不去,声音不由低下来,“这回是我不对。改天一起聚会你想怎么罚都行。”

    “怎么罚都行……这牺牲够大的啊。是跟美女妹妹有约吧?是的话哥哥就放你一马。”

    盛林满头黑线,匆匆答了句“算是吧”,挂断电话。

    盛林在楼梯口站了会儿,又回到演出前待的那个小角落,一边在幕布缝隙里看节目,一边觉得自己纯有病,为那么两条不咸不淡的短信放自己哥们儿鸽子不说还要错过嘶吼的演出。

    嘶吼是近几年本市很火的一个地下乐队。盛林听过他们自己出的唱片很喜欢,现场表演还没看过。实在可惜了那张票。

    学校的文艺演出主要看个气氛,水准只能说还过得去。盛林孤零零窝在一边儿,没看几个节目就两眼发沉。

    掏出手机刷朋友圈,徐鹏辉往上面扔了好几个嘶吼演出的小视频。盛林一一点开,心里被勾得发痒。

    正看得入迷,耳朵依稀捕捉到晏棽的名字。盛林立刻抬起头。

    舞台上灯光已经熄灭,只余一束追光。晏棽一袭淡青长衫,提着二胡,缓缓地走上来。长长的衣摆随着他的脚步轻柔摆动,仿若一道隽永缠绵的水波。

    盛林放下手机,起身往前再靠近一步,眼睛无法离开光束中的人。

    晏棽撩起下摆坐在琴凳上,修长手指按下琴弦,一曲《良宵》悠然响起。

    二胡本身的音色趋于哀婉,大众耳熟能详的二胡名曲也多具有浓重的悲怆之情。盛林不能免俗,每每听到二胡,无论什么曲子,总觉丝丝缕缕皆是凄迷愁思。

    晏棽这首《良宵》,沉下心绪细细品味,盛林却当真听出了悠扬琴音中轻松欢快的情绪。好比一首婉转动听的小调,娓娓诉说着亲朋欢聚的祥和愉悦。

    晏棽的面容此时看上去也分外平和,仿佛他身上那种不可忽视的疏离感,也消弭在了舒缓、愉悦,宛如吟唱一般的乐曲中。

    他是真爱这首曲子。

    三四分钟的乐曲很快便演奏结束。舞台的灯光重新点亮。晏棽提着他的二胡站起身,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掌声与喝彩中鞠躬致谢。

    鲜花又被抛上来。盛林听到有激动的女生大喊“男神我爱你”。男生也不甘示弱,更加疯狂地嚎叫“男神我也爱你”,还跑到舞台近前,把手里十几只花束一股脑地全扔上舞台。

    一只百合刚好擦着晏棽的长衫下摆落在脚边。晏棽弯腰捡起百合,脸上似乎带了一点若有若无的笑,将百合扔回去,刚好砸中那个男生的脑袋。

    场下的学生都要笑疯了,连前排的领导们也忍俊不止。

    盛林不觉一挑眉峰。

    他不意外晏棽广受欢迎。毕竟有那样一张脸,即便整天板起面孔不理人,也会被自动解读为性情高冷气质独特。

    但晏棽的反应盛林的确颇感意外——这人的性格,好像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呆板无趣。

    晏棽在经久不息的欢呼声中退下舞台。

    盛林也马上离开后台,从礼堂后门出去,绕近路去芳华园。

    芳华园就在大礼堂背面,一个林深草密小花园,是p大情侣们最喜欢的约会地点之一。也就今晚礼堂有演出,前前后后人声不断,一对对小鸳鸯才暂时放过了芳华园。

    盛林进了花园,在靠近栏杆的那颗银杏树前停下,暗暗腹诽晏棽可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身后不多时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盛林转过身,看到晏棽分开垂柳的枝条,踏着月光走过来。他换下了演出穿的淡青色长衫,穿回自己那件不太合身的外套。月光下,只能看清一个挺拔却黯淡的身形。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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