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我的男友太随机 作者:雨过碧色
正文 第10节
我的男友太随机 作者:雨过碧色
第10节
“难道你不怕?”
“那天,接到丁奎强电话的那天,你并没有来。是不是因为丁子木其实并不怕电话那头的丁奎强?”杨一鸣推测着说,“可是昨天,丁奎强本人出现在丁子木面前,所以把丁子木吓坏了,他想到了以前挨的打,所以你来帮他?”
大丁冷笑一声:“你以为就凭丁奎强现在那副样子能把丁子木吓成那样?”
杨一鸣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木了。
“你的意思是……丁子木怕的并不单纯是挨揍?”杨一鸣喘口气问,他想象不到,遭到长期那样的毒打后,最让丁子木恐惧的竟然还不是挨揍!
那是什么?
☆、第三十四章
大丁把头扭到一边,躲开了杨一鸣的目光。
“大丁,你告诉我,丁子木小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
“为什么不说?”杨一鸣有点儿着急,他一直卡在这个瓶颈处不得突破,每次稍有触及丁子木都会迅速回避,杨一鸣又不敢过于追问,唯恐让丁子木起了逆反心理,毕竟丁子木没有大丁那样强韧,足以保护自己甚至是他人。
“我不知道。”大丁终于被问烦了,他冲着杨一鸣大喊,“我他妈的不知道!丁子木的事情你为什么不问他?问我有蛋用!我是他吗?啊!你说,我是他吗!我是吗!”
杨一鸣被吼得有点儿耳鸣,但是他并没有被大丁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唬住,他俯下身子,抓住大丁的手,恳切地说:“大丁,你听我说……”
杨一鸣说了一半的话忽然噎住了,因为他发现大丁脸上的表情迅速凝固住了,他傻愣愣地低头盯着两双交握在一起的手。杨一鸣讪讪地松了手,他笑一笑想要缓解一下这种尴尬,于是转手拍拍大丁的头说,“小封建,人都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男男也授受不亲了?
大丁慢慢地抬起头,眼底泛起一丝红色,他的嗓子里似乎堵着很多话却又不知道如何去说,憋得脸色逐渐涨红。
“怎么了?”杨一鸣举起双手说,“你不是真的介意吧?”
“杨一鸣,”大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蹦出三个字来。这三个字听在杨一鸣耳朵里,仿佛是要剥皮削骨一样,他皱皱眉,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大丁……”杨一鸣刚一开口,大丁就迅速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之大,攥得杨一鸣生疼。
“杨,杨一鸣,”大丁咽一口口水,直眉楞眼地问,“你,你能,能抱我一下吗?”
“嗄?”杨一鸣愣住了,千算万算没想到大丁会蹦出这么一句来,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但是那几个字的话音似乎还回荡在耳朵里。大丁……刚刚说了什么?不,应该说,他为什么这么说。
“大丁?”杨一鸣试探着问一句,慢慢翻转手腕,想要把手收回来。可是不等他抽手,大丁就骤然松开了手。他仓皇地后退一步,踉跄间甚至撞到了椅子。
“大丁?”杨一鸣跟着站起来想要抓住他。可是大丁连续往后退了两步,眼底的红色一丝丝扩大,晕得杨一鸣恍然又觉得面对的是那头凶残的独狼。但是现在的杨一鸣已经不再害怕了,他能透过那层独狼的皮子看到底下那颗善良的心。
于是杨一鸣往前踏出去一步,虽然他并不明白大丁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他想拉住他,因为隐约间,他觉得如果这次让他跑了,自己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了。大概是杨一鸣的举动惊到了大丁,大丁骤然伸手狠狠推了他一把。
“我操!”杨一鸣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个趔趄,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去,“搞什么,我又没打算强了你!”他在心里咆哮着,整个人都往后倒下去。
大丁猛然想起来杨一鸣肩背上的伤,于是立刻往前扑过去一把抓住杨一鸣的手腕往回带。杨一鸣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撞进一个温热的怀里。
大丁的眼眶一阵刺痛,他忍不住闭了闭眼,收紧了手臂,就着那个不怎么舒服的姿势,牢牢地抱住了杨一鸣。但是很短,短到杨一鸣来不及反应那算不算一个拥抱,大丁就松开了手。
“我……”他嗫嚅一声,到底什么都没说,转身冲回了卧室。
杨一鸣拔脚跟过去,可是被一声巨大的关门声拍在了门外:“大丁?”他敲敲门,轻声问,“你怎么了?你出来,我们谈谈。”
“滚!”大丁一声怒吼从门缝里传出来,不知道为什么,那声吼听在杨一鸣的耳朵里带着撕心裂肺的的痛。
杨一鸣把头顶在门板上,他闭上眼睛,第一次承认自己真的错了,真的,他没有那个能力接手这样一个心理咨询案例的。
大丁在屋子里像困兽一样团团转了一圈,他愤怒地在空气中挥动拳头,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他不明白自己刚刚那种蠢得出奇的举动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在杨一鸣的眼睛里看到不容置疑的惊愕。
也许不是惊愕应该是厌恶吧?
大丁把拳头塞进嘴里,堵住自己的声音大声怒吼了一句。那声音压抑和撕裂,仿佛陷入猎人陷阱的独狼。
他会讨厌我吗,他会离开我吗,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他会不会更喜欢丁子木了他……还在门口吗?
所有的问题在大丁的心里横冲直撞,撞得他的心脏发出撕裂般的疼痛,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要不要躲起来,可是……不甘心!
大丁颓然地倒在床上,头疼欲裂,那种疼痛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但是他很多次目睹丁子木被这种疼痛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样子。他隐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不行,他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向自己的脑门,他强迫自己醒着,不能动摇。他扑倒柜子那里,拿出那罐红牛,也不知道有用没用,直接就灌进了嘴里。
醒着,大丁对自己说,必须醒着,我还要去找杨一鸣,我要看着他,跟他说话,守着他,也守着丁子木。
大丁摸摸自己的胸口,他能感觉到丁子木睡在自己的心底,那是一种特别奇特的感觉,沉甸甸的,特别踏实。长期以来,丁子木不是另一个自己,而是自己的至亲好友,是他存在的意义。可是现在这样,大丁想,丁子木依然可以是自己的至亲好友,依然可以是自己存在的意义,但是,自己也还是可以拥有另外一个这样的人。
想守着丁子木那样守着杨一鸣,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求,就是守着他。
杨一鸣整整一天都没能等到大丁出来,看着窗外的天色渐渐黑下来,杨一鸣有点儿担心。他走过去敲敲门:“大丁,你出来,至少得吃饭吧?”
屋子里鸦雀无声。
“大丁,你开开门,一整天了,你不能一直躲在里面吧?”杨一鸣耐心地说,“出来好吗?”
房间里依然毫无动静。
“大丁,你知道这是我家,我其实是有备用钥匙的。”杨一鸣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要么你出来,要么我用备用钥匙开门。”
房间里发出咣当一声响,似乎有人踢倒了一把椅子,紧跟着又是一声巨响。杨一鸣耐心地等在门口,有声音就好,就怕没声音。
一会儿,门“呼啦”一下被拽开了,杨一鸣被丁子木的样子吓了一跳。他双目赤红,脸色青白,眼神都是直愣愣的。
“大丁?”杨一鸣问,“你怎么了?很难受吗?”
大丁微微眯着眼,凶狠地瞪着杨一鸣,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不管你有什么想说的,咱们都得先吃饭。”杨一鸣柔声说,“我叫了外卖,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谈,行吗?”
“没什么可谈的,”大丁嗓音嘶哑干涩,“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杨一鸣笑一笑说,“是我错了,我不应该问你的。”
大丁测测头,露出疑问的表情。
“对不起,”杨一鸣带着点儿不好意思的笑容说,“这事儿赖我,我后来想明白了。你是你,他是他,他的事情你或许看到了一些,但一定不是全部,我不应该问你的,让你为难了,抱歉。”
“我跟他……”
“你跟他不是一个人,”杨一鸣点点头,“我懂的,大丁,你就是你。”
大丁被这句“你就是你”触动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眼睛里辣的痛。长久以来的孤独或者坚强,轻易地就被这句话彻底摧毁了。
“我是我?”大丁难以置信地问,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宣言,可是太美好反而让人难以置信。
“你是你,他是他。”杨一鸣点点头,“就是这样。”
“杨一鸣……”
“吃饭吧,好吗?”
大丁越过杨一鸣的肩头,看到桌子上放了几个外卖盒,还冒着氤氲的热气。他忽然觉得自己饿得胃痛,饥肠辘辘得能吃下一整桌菜。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完一整桌菜,连菜汤都用来伴着米饭吃了。
杨一鸣靠在餐椅上说:“好在不用洗碗,我连动都懒得动。”
“我可以去洗。”
“快算了吧,外卖的盒子你还洗啊?”杨一鸣笑着说,“明天该上班了,我不想去。”
“能再请一天假吗?”
杨一鸣摇摇头。
两个人就着这个话题东拉西扯,话题漫无边际地延展开去,基本是杨一鸣在说,大丁只是听着,偶尔应一声。他专心致志地看着杨一鸣,仔细地听着他的每一句话,想要把他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字都刻进心里,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他希望自己能有回忆。
杨一鸣一边鬼扯,一边悄悄地观察着大丁,刚刚,他无意间瞟见丁子木卧室的桌子上放着两个空的红牛罐子,还有两个咖啡的空瓶子,他立刻就明白了大丁想干什么!
杨一鸣很害怕,大丁分明就没想让丁子木回来。显然,丁子木在大丁面前是弱势的,遇到危险时他习惯躲在大丁后面,而大丁出于保护的目的,也愿意做个默默无闻的保护者,所以丁子木能看到那个八岁的孩子却看不到大丁。
可是现在,大丁的“自我意识”已经觉醒,他开始考虑“我”,开始把自己放在和丁子木并排的位置上,显然他还想和丁子木争夺生存权。
杨一鸣很心酸,他能理解大丁的那种渴望,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生活在阳光下,有朋友有情感,有快乐也有悲伤……但是,他只是大丁,他不是丁子木,他无权取代丁子木。
“大丁,”杨一鸣说,“你的脸色很难看,要不要早点儿去睡?”
大丁固执地摇摇头,神色中充满了警觉。
“不困的话,我跟你说点儿我的心里话。”
大丁犹如惊弓之鸟一般,他对杨一鸣的话颇为忌惮。他亲身领教过杨一鸣三言两语之间就把他“叫了”出来,他担心今天杨一鸣同样会在三言两语之间把丁子木叫出来。
“你很怕我?”杨一鸣觉得很可笑,在不久之前大丁还问过他同样的话,一个字都不差。
“我不怕。”大丁逞强地摇摇头,“我就是不想听你说话。”
“真遗憾,本来我还以为自己总算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了呢。”
听杨一鸣的“心里话”这个条件实在太具有诱惑力了,大丁其实完全抵抗不了,他狐疑地看看大丁,试探着问:“你跟我有什么可说的?”
“跟你才有的可说啊,”杨一鸣耸耸肩,“跟你说我有安全感,反正你不可能跟别人说。”
“我从来不说长道短。”大丁哼了一声说。
“是啊,”杨一鸣听出了大丁口吻里的松动,慢慢地说,“你知道我当初学心理的时候我妈妈和姐姐快把我打死了。”
“为什么?”
“我是男生啊,将来要养家糊口的,挑专业肯定要优先考虑就业问题。可是心理这个专业……”杨一鸣做出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然后无可奈何地说,“总之,就是那种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专业。”
“我觉得挺好。”
“一点儿也不好啊,”杨一鸣叹口气,“我妈和我姐为了让我改想法,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招数都用尽了,可我就是不同意。”
“后来她们屈服了?”
“恩,”杨一鸣点点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妈妈说,谁的路谁决定,别人最终也没法替你做决定,你只要别后悔就行。”
大丁的脸一下子就撂了下来,脸色极其难看地说;“你是在暗示我吗?”
“当然不是,”杨一鸣笑了一下,“你这种人,明令都不听,暗示更是没用。”
“那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现在的情况真的让我妈我姐说中了,我估计就我这收入,养活自己都勉强,老婆孩子绝对是没影儿的事儿。”
“那你后悔吗?”
“不后悔,”杨一鸣哈哈一笑说,“真的,不是我嘴硬,我是真的不后悔。因为这工作我喜欢,用时下流行的小文艺腔调说就是‘初心’不改。最初的梦想坚持到最后,我不后悔。”
大丁若有所思地说:“穷死也不后悔?”
杨一鸣摇摇头:“不后悔。学心理,做一个心理咨询师,这样最适合我,也是我存在的价值。”
“万一有更适合你的工作呢?”
“不会。”杨一鸣摇摇头,“因为我没有那种能力,我的能力只在这个领域。”
大丁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尝试一下,否则我一辈子都比不会甘心。”
“是吗?”杨一鸣近乎自言自语一般说,“有时候,‘尝试’造成的后果不是我们所能承受的。”
大丁白了一张脸,他紧紧咬着呀,下颌骨凸出来,顶得皮肤发白,可他仍然说:“如果是我,我会试试看的。”
第二天,杨一鸣起床时看到大丁已经站在客厅了,他的眼睛一片血红,脸色青白,整个人摇摇欲坠,似乎一阵微风就能把他吹倒。
“我去上班。”杨一鸣说,“你一个人在家行吗?”
大丁机械地点点头,对杨一鸣说的每一个字都要反应半天才能理解。
“去睡吧,”杨一鸣叹息一声,“你应该明白这是没用的。”
大丁眨眨眼,眼部的干涩让他皱了皱眉头,然后他又机械地摇摇头。
“大丁,你不可能一直这样的。”杨一鸣说,“以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如果丁子木想要回来,他随时可以。”
“那他为什么不回来?”
杨一鸣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在躲什么,你也不知道。我想找到那个原因,恐怕那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如果找不到,”大丁咽了一口吐沫说,“他是不是就永远回不来了?”
杨一鸣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如果再不睡我会给你下安眠药的,真的,我不开玩笑。”
大丁晃了晃,有些惊慌。
“去睡吧,”杨一鸣再次劝他,“即使丁子木回来了,如果你愿意,也能轻易地压制住他不是吗?”
大丁不置可否,杨一鸣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出门了。
杨一鸣出门后并没有去学校,他直接去了福利院。冯老师帮着他又一次把丁子木的档案翻了一遍,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文件上看到了一个报警记录。
报警人时一个姓郑的老太太,报警内容是丁家进贼了。
☆、第三十五章
“冯老师,为什么报警记录会在丁子木的档案里?”杨一鸣指着档案纸奇怪地问。
冯老师想了想,摇摇头:“记不得了,时间太久了。不过这些孩子来福利院的时候都要求手续完备,档案完整,有时候为了保证今后可以联系到亲人,也会尽可能把一切跟他相关的东西收集在一起。”
冯老师算了算时间:“十四年前的报警记录,现在恐怕去派出所查都查不出所以然了。不过丁子木小时候住的那片地方是城中村,情况非常复杂,什么人都有,出个入室盗窃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好在人没事儿。”
杨一鸣看着那个日期发呆,他在意不是报警内容,而是这个时间,那年丁子木应该是八岁。
又是八岁,这个年龄仿佛是一道看不见的魔咒,死死地缠绕着丁子木,关于这个年龄里发生的事情,有的了然清晰,有的被层层掩盖,就连深深藏在丁子木心底的大丁都不得而知。杨一鸣困惑地想:“丁子木,你到底把那段记忆藏到哪里了?你为什么要藏?难道真的是因为……”
杨一鸣阻止自己往下想,在书本上看到的关于did成因最常见的情况呼啸而来,可怕得让他拒绝接受。
那样温和善良的一个孩子。
“去派出所问问吧,”冯老师建议道,“如果那里都查不到,恐怕也没什么办法了。”
杨一鸣拿着那页档案纸直接去了当年丁子木生活的那个地区的派出所,接待处的工作人员热情地接待了他。杨一鸣掐头去尾地讲了讲事情的经过,问能不能查到这条报警记录,想看看当时的出警记录和销案记录。
大约是杨一鸣头上“教委心理危机干预中心”的帽子太大,也可能是出于掐灭不稳定社会因素的目的,总之小办事员挺勤快地开始敲电脑。14年前的记录自然不是那么好查,拐了八个圈子之后办事员歉意地说:“抱歉,当年出警的同志一个已经退休了,另外一个调岗了。我们只有出警记录和销案记录。”
“够了够了,”杨一鸣感激地说,“这个就很好了。”
小办事员看了看屏幕,说:“其实事情挺简单的,那天晚上十点多,丁家的邻居,一个姓郑的老太太报警说进小偷了。关键是丁家就一个八岁的小孩子在家,爹妈都不在,老太太又七十多岁了,腿脚也不太利落,怕惊着小偷反而害了孩子,所以只好报警。”
杨一鸣皱皱眉,心想等警察赶到估计屋子都要搬空了。
果然,小办事员说,等警察赶到的时候,小偷已经走了。据老太太说,是因为她在院子里故意走来走去,惊到了小偷,于是小偷从后窗户跳出去跑了。
“丢什么东西了?”杨一鸣问,“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那家穷得叮当乱响,没什么可丢的,不过据说孩子给吓得够呛,整个人都傻了。”
杨一鸣立刻追着问:“那个孩子当时是什么样的?有什么外伤吗?是怎么样一个状态?”
“没写!”办事员摊摊手说,“同志,我们的出境记录是要记经过,不包括细节描写啊。”
杨一鸣懊恼地叹口气,感觉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答案倏地就飞了。他焦躁地站起身,跺了跺脚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又坐下来问:“那当初办案的同志还能联系到吗?”
办事员想了想,扭头冲后面喊了一声:“你们谁能联系到刘队?”
“上周还看见他了呢,”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姑娘说,“我看见他来报销医药费。”
办事员转过头来对杨一鸣说:“这样吧,你把你的联系方法留给我们,如果近期我们看到了刘队就让他给你回电话。”
杨一鸣感恩戴德地留下了电话,离开派出所时,他脑子里回响着那个办事员说的那个孩子“吓坏了”。
他握紧了拳头,快步往教研中心走去。
杨一鸣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情就是请假,理由是要去福利院蹲点。旁边的周沛听到了之后随口问:“你不是每个月月底才去福利院的吗?”
“嗯,不过最近发现那些孩子挺有意思的,没事儿的时候想去多看看。”
周沛拿根笔指指杨一鸣,得意地说:“你看,我让你接福利院的工作没错吧?保证你有收获。”
杨一鸣心里一动,凑过去问:“组长,你在福利院里接触过的最极端的个案是什么啊?”
“重度抑郁症。”
“没有再严重的了吗?”
周沛摇摇头:“这些孩子虽然都是孤儿,不过福利院照顾得还不错,尤其最近几年,心理辅导大面积展开,能出现严重心理危机的不多。”
“那……您去福利院之前呢?”杨一鸣小心翼翼地,带着谨慎和急切问,“在您之前是谁负责福利院?”
“宋老师,他去年退休了。他干的时间倒是挺长的,在福利院大概有待了快十年了。”
“宋老师也没发现什么吗?”杨一鸣算算时间,宋老师任职期间,丁子木应该是在福利院的。
“你问这个干嘛?”周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奇怪地问,“你在福利院发现了什么吗?”
杨一鸣在一秒之内就做了判断,他摇摇头:“就是因为没有才问的,您还能遇到个重度抑郁症的,我就只碰上一个睡眠障碍的。”
周沛笑一笑说:“那个重度抑郁症的,我写了好几篇论文,基本都发在省级以上刊物上了。”
“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杨一鸣问。
周沛:“不知道,后来他毕业了,也没再来咨询。不过毕业那阵子看着还不错。”
“您没跟进一下吗?”
周沛耸耸肩:“那阵子太忙。”
杨一鸣不说话了,看着周沛无所谓的样子,他无比庆幸刚刚自己的否认。周沛问了两句也没问出所以然来,也就不在意了。杨一鸣打开电脑,第一件事儿就是看邮箱,他迫切地需要弗里德曼教授的指导,他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不知道出路在那里。
收件箱里空空如也。
杨一鸣不死心,于是又把昨天大丁的反应简单做了介绍,发给了教授,他想,持续性的观察得出来的报告,总能吸引教授去看一眼吧。
下班的时候,杨一鸣顺路去面包店给丁子木请假。袁樵非常紧张地问:“木木怎么样?受伤了吗?”
杨一鸣被“木木”两个字刺激了一下,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挺袁樵叫丁子木“木木”,但他就是莫名地觉得袁樵那种亲昵的口吻让人不爽,他本来就压抑焦虑的心情就更糟糕了。
“外伤倒不是太严重,就是情绪不好,精神也有点儿恍惚。我怕他出事儿,所以没让他上班,他在家休息呢。”杨一鸣用一种理直气壮的口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说道,仿佛替丁子木做决定是他杨一鸣理所当然的责任。
这句话说完,杨一鸣郁结的心情顺畅了一些。
“行行行,”袁樵丝毫没有察觉出来杨一鸣口吻里的奇怪之处,他忙不迭地说,“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来,千万别急,我们这个礼拜可以继续卖上周的慕斯。”
“你还愿意用他吗?”杨一鸣问。
“愿意愿意我愿意!”袁樵夸张地喊着,“他简直是上天赐给我的。”
杨一鸣默默地翻个白眼:“你知道,他的状态不太好。”
“我不知道,”袁樵认真地说,“他在店里时非常好,也就只有在你那里状态才会不好!”
杨一鸣被噎了一下,但他并不在意,他追问到:“丁子木平时在店里是什么样的?”
“爱笑,很勤快,脾气特别好,很有耐心。”袁樵一边想一边说,“很有创意,真的,他做的甜点非常有创意,我佩服他的勇气。”
“你说他勇敢?”
“嗯,”袁樵点点头,“你知道,因为他的简历实在是糟糕,一开始我并不太想用他。木木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他说想做个甜点试试,让我尝了以后再决定用不用他。”
“这是丁子木自己说的?”杨一鸣不放心地追问,“你自己主动要求的?”
“嗯,”袁樵点点头,“你都想象不到丁子木多有办法,我那天出的考题是就用店里的材料做一份全新口味的慕斯。其实我是故意难为他的,我就没想用他。你想,做慕斯常见的原材一共就那几种,我店里全都有,可用这些做一个完全不同口味的,这个要求基本达不到。”
“后来呢?”杨一鸣来了兴趣。
“后来?”袁樵轻笑了一声,“后来他把我放在窗台上的一盆装饰用的薄荷全揪了,榨了汁以后做了一份薄荷口感的慕斯,意外的好吃,以至于我家后来有一个星期全在主打薄荷。”
杨一鸣忍不住笑了,袁樵的话让他兴奋,在他看来,丁子木身上能出现“勇气”两个字是一件太过艰难的事。他几乎可以想象,面对袁樵的拒绝,丁子木是怎么逼迫自己鼓足勇气提出“让我试试”这个要求;而面对袁樵的刁难,他又是怎样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在整间面包店里找一样可以做甜点的“非常规食材”。
这样的丁子木绝不是杨一鸣在游乐场里见到的那个唯唯诺诺可怜巴巴的“小狗木木”,也不是有着急躁暴脾气的“独狼大丁”,他微妙地在两者之间,寻找到了一种平衡。这种平衡让丁子木有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吸引力,即便不能亲见,凭袁樵的描述就能让洋杨一鸣动情。
他高兴地想,这个孩子,竟然在自己还未察觉之前就真的开始“改变”了。
杨一鸣回到家的时候,房间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他轻轻推开丁子木卧室的门,只见床上蜷缩着一个身影,裹着薄被睡得极熟。
杨一鸣轻轻地退了出去,把从面包店带回来的点心放在餐桌上,自己去泡了一包方便面,随便吃了两口以后就翻出ipad开始翻墙。他现在需要大量的资料,他需要有人或者案例能给他指导。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一鸣听到门轻微地响了一声,紧接着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他抬起头,看到那个人穿着旧旧的家居服,头发乱蓬蓬的,眼睛里还泛着血丝,但是脸色已经好了很多,有了淡淡的红润。
“睡得好吗?”杨一鸣问,他有点儿拿不住这人是谁。
“嗯。”那人胡乱地点点头,目光有些游离,似乎不太敢看杨一鸣。
看到对方躲闪的目光,杨一鸣有点儿遗憾,可他还是非常真诚而自然地问:“那大丁,你要不要吃点儿东西?我打电话叫外卖?”
“你怎么知道是我?”大丁的眼睛亮了一下,满怀期望的问,那喜悦的神色让他的脸庞竟然也变得温润生光。
“我分得清你们,”杨一鸣肯定地说,“大丁,我说过,你就是你,这一点我很清楚,我不会再搞错。”
大丁得了这句话,似乎就像到了全世界一样,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高兴地笑了。
“我想吃炒饭。”大丁说,那种放松甚至带着一点点不客气的口吻让杨一鸣觉得高兴。
杨一鸣拿过手机来,飞速地给他下了订单,没多一会儿,饭菜送到,杨一鸣掰开一双筷子递过去说:“我吃过了,你慢慢吃。”
大丁坐下来吃饭,一边吃一边偷眼瞥杨一鸣,杨一鸣自顾自地刷着ipad,并不理会。没一会儿,大丁绷不住了:“喂。”
杨一鸣从ipa上抬了抬眉毛,表示自己听到了。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大丁问。
“有啊,”杨一鸣简单地说,“我刚泡了一包面,谁洗碗?”
“你为什么不问我丁子木去哪儿了?”
杨一鸣抛下手里的ipad,正色说:“大丁,虽然我很想知道丁子木在哪里,但是我更希望你能踏踏实实地吃完这顿饭,然后再去睡一觉,一切我们都可以明天再谈。”
“你不着急吗?”
“不着急,你会保护他的。”杨一鸣说。
“你不怕我拘禁他?”
“你不会的,”杨一鸣摇摇头,“我相信你。”
“为什么?”
“你如果想拘禁,我就根本没有机会认识丁子木。即便今时今日,你也不会伤害他。”杨一鸣淡淡地说,“你能坐在这里跟我谈丁子木,说明你还是想要帮助他的。”
“可我也不想消失。”大丁忽然大声地说,这是他第一次把自己的诉求说出来。他不知道杨一鸣会如何看待他的“鸠占鹊巢”,他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意思。他挑衅地看着杨一鸣,可手心里全是冷汗,在心里一遍遍哀求“别让我走”“别让我走”……
可即便在心里卑微到泥土中,他依然横眉立目地瞪着杨一鸣,满脸的不服不忿。
“你怎么可能消失?”杨一鸣哈哈一笑,“大丁,你的存在感太强了,想消失可不容易。再说,你要是消失了丁子木可怎么办?你没发现你现在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大了吗?”
大丁摇摇头:“他看不见我的。”
“影响一个人,并以不一定需要被他看到。”杨一鸣安抚地说,“虽然我还没有找到解决办法,但是我相信,最终总能解决问题的。”
“真的?”
“至今为止,我还没有说谎的记录吧?”杨一鸣诚恳地说。
大丁沉默了,过了好半天,他才忽然抬起头来说:“我真的不知道丁子木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也许有个人知道。”
杨一鸣骤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始剧烈起来,他几乎立刻就断定出丁子木是要把谁找来。
如果全世界只有一个人知道丁子木发生了什么,那一定就是这个人。
“我去找他,他很有可能不会出来,他一向喜欢躲起来……”大丁决绝地说,“不过,我会让他来见你的。”
于是,杨一鸣看着大丁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可眼睛里的汹涌得满是情绪,转息之间,杨一鸣看到了委屈、愤怒、伤心……似乎那双眼睛里盛满了人世间的喜怒哀乐,但一切情绪都被牢牢地禁锢在躯体之内,挣脱不得。
忽然,大丁整个人往前扑了一下,就像有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一样。但是在杨一鸣反应过来之前,他就摇摇晃晃地又稳住了。
“大丁?”杨一鸣试探着轻轻叫了一声。
大丁微微缩着脖子,惊慌失措地瞟一眼杨一鸣,目光怯生生的,带着疏离和恐惧,发出极细微的呜咽声,像一头被吓坏了的小兽。杨一鸣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头皮直发麻。他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这个人,但是他非常清楚,这绝不是大丁。
杨一鸣深深地吸口气,正想着要如何安抚眼前这个人。却不想那人低低地喊了一声“走开”,然后扭头就跑进了卧室,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紧跟而来的杨一鸣再一次被拍在门外,他摸摸自己的鼻子,决定立刻去找备用钥匙。
☆、第三十六章
杨一鸣把钥匙□□钥匙孔里并没有转动,而是敲敲门说:“你别怕,我打开门不进去,就在门口,行吗?”
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杨一鸣慢慢转动钥匙,“咔哒”一声,门锁被拧开了。他把门轻轻推开一道缝隙,透过这道缝隙,他发现“大丁”进屋时把灯关了,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一道光线透过门缝投射进去,在地板上留下昏黄的光。
“你看,我就站在门口,你别怕,好吗?”杨一鸣轻声问。
房间里极安静,但是仔细听还是能听到有人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杨一鸣等了一会儿,慢慢地把门又推开了一些,客厅的灯光渐渐地铺进去,光线扫过的地方一点点清晰了起来。在床和窗户之间的那个墙角,一个身影蜷缩成一团窝在那里。杨一鸣站在门口,能看到他一头乌黑的头发和一双死死攥住肩部衣服的手。
杨一鸣不敢往前走,这个孩子处于极端的恐惧中,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吓坏他。于是杨一鸣轻声说:“孩子,我把灯开开好吗?”
那个“孩子”听到“开灯”两个字终于有了些微的反应,他哽咽着说了几个字,杨一鸣竖起耳朵分辨了半天,终于听清了“开灯”两个字。
“这个灯很亮,你当心不要晃到眼睛啊。”杨一鸣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说完按亮房间的灯。
那个“孩子”被骤然亮起的灯光刺激了一下,于是更紧地把自己塞进了墙角。
杨一鸣被那个簌簌发抖的人惊住了,他僵在门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很难把眼前这个人当成是一个真正的八岁孩子,在他眼里,这个人是丁子木也是大丁,都是一个“成年人”,可当他变成一个“孩子”时,杨一鸣有些接受不了。
“呃……”他绞尽脑汁地想应该说点儿什么,“那个……你好,我叫杨一鸣,你叫什么啊?”
“孩子”摇摇头,没有说话。
“那……你饿吗?”
依然是沉默。
“我给你倒杯饮料好吗,你喝可乐吗?”
“走……”那个“孩子”发出非常细微的声音,要不是杨一鸣一直竖着耳朵专心地听,几乎要错过去了。
“走?你想去哪儿?”
“走……走开……”孩子小声地呻|吟着,反反复复说着一个“走”字。杨一鸣试探着往门里踏了一步,轻微的脚步声惊动了孩子,孩子忽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杨一鸣迅速后退一步离开的房间:
“我走我走,”他忙不迭地摆手,“我给你把门关上好吗,一会儿你要是累了就上床去睡会儿。”
孩子完全没有听到杨一鸣的话,而是自顾自地继续尖叫着。杨一鸣立刻再后退一步关上了房门,房门合上的一瞬间,那个孩子的尖叫声停止了。
杨一鸣叹一口气,大丁费了很大的劲儿把这个孩子推出来了,但是推出来又怎么样?这是一个隔绝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如果自己不走出来,不知还有谁能走进去。
杨一鸣不敢走开,揪过一个沙发垫子来扔在门口,自己一屁股坐下去守着。
这一守,天就亮了。
大丁等了半晌,发现那孩子完全没有动地方的意思,终于忍不住了:“都跟你说了别怕,他不是坏人,你叫鬼啊!”
“……”
“说话!”
“……”
“你……”大丁叹口气,说,“你不能总这样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说,或者跟杨……杨老师说都可以,我们会帮助你的。”
“呜呜……”那孩子哽咽着哭了起来。
大丁一听他哭就手忙脚乱:“别哭别哭,哎,你哭什么啊,我又没说什么……”
“行了,不说就不说,你不爱说就别说,别哭了,乖。”
哄了半天,那个孩子终于慢慢地停止了哭泣,可依然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大丁无可奈何地说:“你会影响到丁子木的,他现在就已经被你吓得半死了,再这么下去,那小子能被你吓疯。”
那个孩子蜷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子,我跟你说实话,”大丁也坐在墙角,颇为认真地说,“其实我也挺怕的,我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但有一件事儿我是知道的。我,杨老师,丁子木,我们三个人都会保护你的,你不用害怕,以后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以前的那些事儿你忘了就可以。”
那个孩子终于被这句话触动了,微微动了动,侧过脑袋露出一只眼睛看着:“真的?”
“当然了,”大丁肯定地说,“我们有三个人在保护你呢,我打架多厉害啊,这你是知道的,其实有我一个就够了,现在又加上杨老师和丁子木,你看,没有人能再来伤害你了。”
“你会走吗?”
“不会,我能走到哪儿去啊,”大丁笑着说,“我要是走的话,不得带着你一起走啊。”
“郑奶奶就走了。”
“她年纪大了。”大丁说,“我还很年轻,我不会走,谁走我都不会走,放心。”
那个孩子慢慢抬起头,环视一下房间,目光定在了房间另一头的书桌上。
天亮了,杨一鸣站起身去卫生间洗了一个凉水脸,天气越来越凉了,洗完脸之后杨一鸣觉得脑袋里都进了冰渣子。他鼓起勇气,又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你好,我进来了行吗?”
房间里照例没有声音,杨一鸣自动自觉地把这种无声当做是默许。他轻轻推开门,床铺上并没有人,他不意外地在墙角看到一个蜷缩着的身影。
“我进来了?”杨一鸣轻声说道,但是并没有换来回应的声音。
杨一鸣把脚步声放得很重,他走得很慢,每一步迈出去都鲜明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他想叫醒那个孩子,至少让那个孩子知道自己在靠近,绝不能再吓着他。
但是那个人依旧毫无动静。
杨一鸣走到他身边,距离他半米的地方停下来并且直接坐在了地板上:“你好?”
那个人似乎已经睡熟了,他毫无动静地蜷缩在那里,打开的卧室门带来了空气的流动,一丝微风吹动了那人的发帘,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杨一鸣轻轻碰了碰那人的肩膀,对方毫无动静。于是杨一鸣稍微用力地按了按对方的肩膀:“醒醒,我们去床上睡好吗?”
“……”
“孩子?”杨一鸣努力地想着杨双明是怎么哄许筑钧的,“好宝宝,醒醒,我们去床上睡好吗?”
那人微微摆了摆头,像是要排除外界的干扰声以便更好地睡眠。
“好宝宝,醒醒好吗,跟叔叔去床上睡。”杨一鸣说这话的时候觉得自己挺变态,但是他依然强忍着违和感继续说,“好孩子,醒醒。”
蜷缩着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他慢慢抬起头,睡眼惺忪:“嗯?”
“好孩子,”杨一鸣满意地点点头,很庆幸没有吓到他,“我们去床上睡好吗?”
“睡?”那人显然还没有彻底醒过来,他眨眨眼睛,迷迷蒙蒙地看着杨一鸣,看起来有些脆弱。杨一鸣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攥紧了,眼前这个帅气的青年,却带着一个孩子的天真纯然,对周遭的一切有着一种天然的善意,包括眼前的这个“怪蜀黍”。
“去,去床上睡吧。”
“我……”那人皱皱眉,“杨老师,我为什么在这里……”
“丁子木?”杨一鸣惊讶地嗓门都高了上去,“丁子木,是你吗?”
“我……”丁子木揉揉眼睛,刚想动一动身体就觉得浑身酸疼,身体不受控制地往杨一鸣那边倒过去,“疼。”
“谁让你睡地上的?”杨一鸣忍不住伸手敲敲丁子木的头,也顾不得这一出大变活人是怎么回事儿了,先把丁子木整个抱在怀里用力撑住他的身体,“我扶你过去,先去床上躺会儿。”
“我……又睡地上了?”丁子木显然是想起了之前的那次经历,一下子惊慌起来。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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