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21节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小贴士:页面上方临时书架会自动保存您本电脑上的阅读记录,无需注册
    问棠GL 作者:楚流景

    正文 第21节

    问棠GL 作者:楚流景

    第21节

    “外祖,外孙女实在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花询跪行了两步,含着泪花道。

    “好了,既然花府无事,那你就再住些时日,然后与尚儒启程去宁王府贺喜安河郡主成婚大礼罢。”顾崇敛了怒气,但是还是沉着脸,剑眉竖起。

    花询见顾崇已经不想和她再交谈下去了,暗恼自己把话说太绝了,让顾崇更加不肯帮忙,无奈无言叩首,退了出去。

    顾尚儒行了礼,站起来也要跟着退出去,顾崇喊住了他:“尚儒,你且留下,老夫有话要同你说。”

    看着花询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外,门重新被关上,顾崇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头疼得揉着额角,对顾尚儒道:“尚儒,你是不是心里有怨,觉得祖父贪生怕死,连女儿的血仇,外孙女的请求都可以无视?”

    顾尚儒犹豫了片刻,低下头道:“孙儿不敢。祖父虽然严厉,但并非无情之人。如今朝中情势复杂,要是轻举妄动,我顾府上下弹指间消亡世间,祖父顾全大局,当是如此。”

    “你啊,”顾崇睁开眼睛,幽暗的房间里逸出他一声无力的叹息,“你就是不敢说实话。你肯定是想,不管什么大局,这杀女害孙之仇若是不报,只恐血缘亲情在我面前不值一提,由是你们就心灰意冷。”他抬了抬眼皮,“询丫头太好强了,没吃过什么亏,一直仗着自己的聪明,咄咄逼人。”

    见顾崇语气温和,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顾尚儒觉得奇怪,又听见顾崇说:“呵呵,询丫头真像老夫当初年少轻狂之时。说来说去,其实老夫这心里啊,还是很欣赏她的。”顿了顿,接着他道,“太子想要除掉宁王必然是有些难,可是若是要尽快登基,是有办法的。”

    除掉宁王难反而登基容易?顾尚儒被这番话弄得一头雾水。

    但顾崇却没有解释:“刚才询丫头所说的没错,可她没说全。太子不会轻易树敌的,宁王府非正统,名正言顺,只要太子没有犯错,就算是老夫军权在握,和花府联手,那也根本没有半分胜算,届时还会被扣上谋逆的罪名。”

    “表妹为何要与太子敌对?这其中是有什么关系么?”

    “你可知那公子晏的启蒙先生是哪位?他的启蒙先生可是东宫太子的谋臣!公子晏和其母都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谋杀县主与君侯夫人,可若是背后有人教唆有人撑腰,许下泼天富贵一场,自然会鬼迷心窍,残忍狠心!”顾崇瞪大了眼睛,“方才询丫头说花府无异动,可我却得到了君侯沉疴病重的消息。空城无主,只怕这花府,询丫头是回不去了。”

    “难道要放任表妹孤苦伶仃吗?”

    “所以,”顾崇摩挲着食指,眯起眼睛道,“老夫才要你跟询丫头去长安给宁王府贺喜啊。你是老夫最疼爱的孙子,而且你与询丫头兄妹感情甚好,你若上了宁王府,这就表明了老夫之意。不管是为了你姑母的仇恨,还是为了我顾家兴盛,是该做出决定了。”他笑了笑,显得有些慈祥,“老夫不想帮宁王和太子作对,但太子最近动作太大,惹陛下不悦了。宁王府若非庸才,必然会抓住这次机会狠狠打击太子,一旦陛下对太子失去了信任,只怕……”

    他话尽于此,留给顾尚儒自己领悟。

    顾尚儒大惊失色,倒吸了一口冷气。还想再问清楚怎么做,顾崇便赶他出去,不想多说。

    捧着苦茶,花询坐在房中神色茫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侍女们不敢打搅远远站着,听候她的吩咐。可花询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已经一个时辰了,进上来的饭菜冷了又冷,铃兰光着急,也没有人敢劝。

    自从两日前花询和顾崇在书房大吵一架之后,就情绪很低落。不管佩兰等人怎么去逗她开心,她都无意要和她们玩闹了,之前有顾尚儒来看望带花询出去散心还好,可现在顾尚儒连续两天不见,好像是被顾崇禁足了一样,让花询心情更加不好了。

    茶一口没有喝,余温一点点消散,花询的掌心慢慢变冷。她翻来覆去忧虑的还是那些事情,如今的情势让她陷入了极大的困顿。她身边没有亲朋,更别谈什么党羽了,孤身一人满怀希望来投奔外祖,而顾崇一点旧情都不念,执意不去冒险,就算她大逆不道,试图逼顾崇就范,顾崇还是油盐不进,难糊弄得很。

    起身把茶搁置在桌上,闷在房间里两天了,花询还是觉得必须找顾崇把话说清楚了。泽兰跟在她身后伺候着,刚走出门,就撞见了顾尚儒行色匆匆地往她这边赶来。花询站在原地等着他近前,才忧色道:“尚儒哥哥这急着上哪去?发生了什么?”

    “哦,表妹我正要找你,门口有一个人自称是宁王府的侍卫,他说有东西要交给你,我问他什么东西他又不肯说,你看这人……”顾尚儒话说一半,点到为止。

    花询却面上一喜,一扫连日的沉郁,眉开眼笑道:“尚儒哥哥,他在哪?在府门前么?”

    “是。”顾尚儒松了一口气,看见花询笑了自己也跟着展颜。

    “这定是仲辞给我回信了。我正想说明日启程去长安很快就和她相见了,不妨她遣人来见,怕是知道了我在这。”花询欢喜得提着裙子快步走向府门,对身边跟着的顾尚儒道,“太好了,这真是令问棠再高兴不过了。”

    顾尚儒看着花询的笑容,心底却落了一声叹息,只怕花询期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啊……

    第50章 是仙是鬼

    从宁王寝宫出来,楚衍一脸阴沉。平常身强力壮的宁王好端端的突然病倒,临近她的婚期了,各方势力涌动,宁王竟然在这种时候病倒,这太让她措手不及了。陛下一如既往十分关心宁王府的动态,宁王上午刚病倒,下午宫里头就遣太医出来诊脉医治,速度快得令人咂舌。虽然太医说宁王只是微染小恙,可是这一病三四天不见起色回转,楚衍和楚衔俩人都暗地紧张起来。

    一路沿着鹅卵石小路走,楚衍低头想着事情,走了好一阵子,察觉前边一阵喧哗。她皱着眉,自言自语道:“这花乌鸦又闹出了什么事情,难道消停一日就会要了她的命么?”忍着心头火气,加快脚步往正厅走去。还没到厅上,就碰见了易至。

    一身青色长衫的易至不苟言笑地快步走到她面前行礼,低下头道:“下臣见过郡主大人。”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楚衍此时还以为是花岸在正厅胡闹。

    易至依旧低着头,只是压低了声音道:“宫中又来人了。”

    “嗯?”楚衍闻言,觑了易至一眼,“做什么?”

    “陛下要见太子和您。”易至余光警惕地观察着身边,见无人才道,“这会儿东宫那位应该已经从前将军府中回宫觐见去了,赵常侍在里面等着您。”

    听起来好像很紧急。楚衍没再耽误,当机立断道:“快去备马。”

    “是。”

    楚衍理了理衣服,进了正厅。不一会儿,接了圣旨,跟着赵常侍出了府门,上了快马,片刻不敢耽误进宫去了。一路上楚衍不断猜测皇帝为什么要让太子和她一起觐见,以往来个口谕直接便进得宫中去,这回还让赵常侍携了圣旨而来。进来朝中异动楚衍不是不知道,宁王府的地位那么敏感,自然不会去招惹这次的异动。但不知道为什么,宁王府安插在朝中的人像是失聪失明了一般,任何情报都比别人要晚一步。

    楚衍敏感地警觉恐怕这表面上的平静是维持不了多久了。而最令她担忧的是,不知道太子要做什么,一潭死水的外朝内宫埋伏着一股腥风血雨,不知何时就酿成暴风雨,在这样死寂的长安城里投下一个炸雷。

    届时,若宁王府没办法及时反应,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

    “站住!”到了宫门,禁卫军拦住了楚衍,那军士眼神不善地盯着楚衍道,“官员到此下马!”

    勒住马的楚衍面不改色地下了马,拿着圣旨对军士道:“陛下召见。”军士打量了一眼楚衍,让开了路。

    楚衍走进午门,转头去看那个军士,心里早已经翻江倒海。平常她纵马进宫,若是禁卫左营的人绝对不会拦着她,禁卫军右营就算会拦,多少话里也带着尊敬,绝不会那般不客气。何况……有哪个禁卫军敢直视她,还打量她。

    除了午门那一节意外后,楚衍进宫倒是很顺利。宫中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每到一定的时间就会换班,兵甲之士带着肃杀之气,琳琅作响的铁甲让寂静的皇宫多出一些动静,以显得不那么死寂。

    楚衍进宫的时候花岸正在接待一个熟人。那人自正门入,是坐着轿子进来的,世子楚衔亲自去迎接。避开了人群,直接迎到了正厅,楚衔对那轿子紧张得很,刚好花岸听说了楚衍进宫去了,从后花园追了出来,想缠着楚衍带她进宫玩,正好碰见了世子楚衔亲自为轿子里的人撩开轿门,客客气气地把她请出来。

    青色的轿帘被拉开,一袭白衣的女人从轿子里出来,同楚衔说着话。女人长发被碧玉簪子挽起,长发垂在背后,隐隐约约只能看见一个侧脸,身材纤细,白裙绣着海棠花,一举一动,海棠花像活了过来似的,栩栩如生。花岸越看越觉得那人侧脸眼熟得很,尤其是那通身的气质,往那一站,花岸一看吓了一跳,那不就是有一阵子没见的花渡花解语么?

    “哎呀,我道是何人这般神秘,竟不想是一个故人!这不是我们貌若天仙的花大家花解语吗?”她媚眼一抛,扭着细腰迈着小步,一边说一边娇笑着往花渡那里走去,看着世子楚衔亲自为花渡打伞,死性不改道,“瞧瞧,都是来花府作客的,咱这当初守在门口半天不得进啊,这花大家果真不一样,轿子都抬到正厅门前,还劳我们世子撑伞遮阳呢!”

    这尖酸的语气听得楚衔都觉得尴尬,倒是被讥笑的花渡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转过脸来,对花岸道:“别来无恙,无涯。”

    “……”花岸突然像被捏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皱着眉,怀疑的眼神不停地在花渡身上逡巡,好像有什么东西让她很是不解。

    “无涯,你们认识?”楚衔没有料到这个场景,惊讶的目光在花渡和花岸身上来回打转,不过在看向花岸的时候,眼神有点不一样,说话也很亲密。

    “认识!”按下心头的疑惑,花岸笑吟吟地道,“我与这位花大家是相识已久,之前又一同在花府作客。没想到我刚来长安不久,解语你也跟着来了。”

    花渡面色平静地移开视线,对楚衔道:“我们走罢。”

    “诶——”花岸扭着腰拦住了花渡的去路,“走哪里去?故人见面当是先与我叙叙旧。世子,你请花大家来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她一路风尘仆仆,你总不好叫她现在就为你做牛做马办差行事罢?”说罢还对楚衔笑得像朵花般。

    “不必了。”花渡似乎不想和花岸接触,脸色有些不耐道。

    “哦……对,无涯说得对。”为了讨好花岸,楚衔立即道,“花大家为我宁王府谋,本世子不能怠慢。花大家先休息休息,改日再商议大事不急。”

    花渡还想说什么,却被花岸抓住了手腕,一脸不容置疑地道:“跟我走。”

    扯着花渡冰肌玉骨的手,花岸脚步不停地把她拉向自己的小院,没有回头去看花渡的脸色,她急着想要知道一件事。

    把花渡推到自己的房间里,关上了门,花岸一改嘻笑,严肃地看着她,郁闷道:“你是仙是鬼?”

    花渡敛了眼帘,站在原地,淡淡道:“与你何干?”

    “何干?”花岸瞪大了眼睛,很是不悦,“要不是你当初帮了本姑娘一把,本姑娘才懒得管你们这些破事!我走之前明明我还能感觉到你的呼吸的,虽然微弱,也还有心跳,可现在你没了呼吸连心跳我都听不见了!你到底是死是活?!”

    花渡望着她,不出声。

    “花解语,我可告诉你,不是本姑娘爱多管你的闲事。之前我好言相劝是你自己不听……你怎么舍得离开她来长安了?你是鬼吗?你死了她知道吗?你来长安到底要做什么?是不是和楚小胖她们要做的事情有关?”

    花渡淡然道:“不管是为了什么,都与你无关。”她转过脸来,嘴角沉了下去,“无涯,我曾经警示过你,你不要太过任性妄为,更不要与楚家人走得过近。你命劫必定是会应在楚家人身上的。”

    花岸神色一滞,一时情急忘了之前花渡跟她交代的话。她脑子飞快转动,想着要怎么解释自己鬼使神差来招惹楚衍,这还没想出结果,花渡便接着道:“既然你也在宁王府,我倒是省了一点力气去寻你。”

    “你找我做什么?”

    “我知道,仲辞已经见过了白蔹了,是不是?”没有回答,花渡反而转开话题,“白蔹来宁王府是受了问棠的指使,想必仲辞两厢为难,等仲辞回来……”

    话刚落地,外边侍女传来声音:“世子在千岁堂设宴为花大家接风洗尘,奴婢来请花大家赴宴。”

    花渡的话被打断了,她没有接下去讲,只是应了一声:“这就去。”开了门就要走。

    “诶——你别走啊,等楚小胖回来要做什么?”紧紧缠着花渡身后,花岸不问到答案不甘心。

    花渡脚步不歇地跟着前面的侍女走,一边道:“你务必不能让仲辞答应问棠,否则你不但会害死仲辞,连问棠都会性命不保!仲辞明大义重感情,问棠又倾尽相托,仲辞若一念成差……”

    花岸停了下来,瞪大了眼睛,小口微张。她想说花渡什么都不告诉她就让她拦着楚衍不去帮助花询这样未免不够意思,但更想问一句——

    为什么花渡会认为,楚衍会听她的话?

    楚衍出宫的时候还来不及整理思绪,等在门口的花岸就拉着她到一旁。楚衍正烦心着呢,不想和花岸胡闹,板着脸严肃道:“我刚回来你又要做什么?还有今天是什么贵客临门,大门紧闭的,前厅那怎么还有丝竹之音,这是谁在酒宴?成何体统,父王还病着呢!”

    楚衍话说得快,花岸气定神闲地等她把话说完了,才神神秘秘道:“诶楚小胖你火气这么大干嘛?我告诉你,你说的那个贵客,就是花大家花解语!”

    “解语?”楚衍眼神一亮,一扫沉闷,欣喜道,“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动身来长安了!”说罢抬脚准备去前厅找花渡。

    花岸拦住了她,压低声音道:“这个花解语,有问题!”

    第51章 危言耸听

    “有古怪?”楚衍皱着眉,站住了脚,疑惑道,“有什么问题?”

    “我啊,觉得她不是人,是鬼!”花岸说着,还张牙舞爪地做出举动,脸色狰狞地作势倾身扑向楚衍。

    楚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淡淡道:“哦。”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花岸翻了个白眼,无趣道:“你不信就算了。我可告诉你啊,花解语现在脑子不知道哪里烧糊涂了,还要我劝你不帮我表妹,让你断了我表妹的退路。”

    “她说的?”花岸不至于拿这个撒谎,看来花渡真的说了这样的话。楚衍凝眉沉吟了半晌道,“奇怪,还真是有些奇怪。”她对花岸道,“你跟我去见见她,我倒是想看看,花解语是怎么个古怪法!”

    “诶,她不知道跟你兄长在密谋些什么呢,两个人神神秘秘的,花解语还不让我跟她。”花岸没好气地又翻了个白眼。

    “走,我带你进去。”楚衍知道花岸这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抿唇一笑,很自然地拉着花岸往前厅去了。

    厨子做的精致美食陈列在朱漆食案上,乐师们用丝竹演奏着端庄华丽的宫廷乐曲,穿着长袍戴着两根雉鸡翎做成小冠的乐妓翩翩起舞,清秀的脸庞带着我见犹怜的神色,堂上坐着眼神迷离的世子楚衔,其下跪坐着脸色苍白一脸平淡的花渡。那舞姬的舞姿如何撩动人心,扭得怎么令人赞叹,乐师们演奏得如何让人沉迷感慨,都不足以引起花渡抬头。但她好似多有耐心似的,一点不耐的神色也没有。反倒是那一盘青葱白嫩的豆腐让她一直注目,她仔细看着豆腐被切成四四方方的小块,又巧妙被安排成品字形,上面的葱花也是最嫩的时候采摘的,卤水沾在葱花上,青翠欲滴,一青一白相辅相成,煞是好看。

    案上摆的牛肉猪肉羊肉她连半眼都不看,盯着豆腐许久,她才提起长长的食箸,夹了一小块。豆腐柔软得像水一样,被她食箸一夹还颤抖了一下。花渡深邃的眸子映着白色的豆腐,不见惊奇,但见悲色。

    楚衍带着花岸穿过前门,转道廊中,很快就到了灯火通明的千岁堂。门口四个侍从守卫着,一见到灯火下楚衍由远及近过来,身边还跟着花岸,等到近上前来,赶紧行礼:“郡主!花姑娘!”

    俩人无视了侍从,径自进了大堂中,看见堂下舞姬还在跳着舞蹈,花岸低声骂了一句:“酒色之徒!想不到花解语还有这种兴致!”虽是说花渡,但眼神明明是盯着世子楚衔。

    楚衔眼尖地看见楚衍和花岸从歌姬后面出来,脸上换上笑容,一扫入迷的表情,站起来对已经走到他几步远的楚衍道:“仲辞你可回来了。你看谁来了。”侧身转脸看向坐着面无表情的花渡。

    花渡眼皮抬也不抬,只是捏着银杯浅浅呷了一口凉酒。

    再见到花渡,却像当初在花府俩人还不熟识那般,那股子陌生感让楚衍扬起的笑容僵在了嘴角。她心头一紧,面上还保持着微笑,按捺住疑惑和吃惊,对花渡行了一礼:“解语。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在花府一别,这当有数月了罢?”

    花渡总算抬起了脸,眼底不带任何感情,淡淡道:“若我不来,不知仲辞的性命还能有多少时辰。”轻轻放下银杯,杯子落在黑色的食案上,发出一声闷响,很是清脆。

    在场数人脸色一变。尤其是当事人楚衍,脸色更是难看,一挥手,冷了热情道:“你们都下去!”

    乐师停止演奏,舞姬停止跳舞,纷纷弓着身子退出大门,门被有眼力的仆人吱呀一声关上,风扇进一阵激起烛火摇曳跳动不听,照得房间里也忽明忽暗的。楚衍脸色算是和颜悦色了,对花渡正色道,“不知解语何出此言?衍虽不才,但也是堂堂大陈宁王之女,陛下亲封的安河郡主,天底下想要仲辞性命的,恐怕屈指可数。”

    “就是啊,花解语你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现在还胡言乱语威吓小胖……”花岸嘴快,接了楚衍一句话。

    楚衍和花渡都回头去看她。

    她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尴尬地停住话头,悻悻闭嘴。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凝重中,无人发声,花渡和楚衍四目相对,眼底都带着隐藏的深意。世子楚衔见情势不对,哈哈大笑道:“仲辞,别让大家干站着,来来来都入座!”暗地给楚衍使了一个眼色。

    楚衍收回自己的目光,微微一笑,往后寻了一个对座坐下,看着这备好的酒菜,提起酒壶倒了一杯,举起来对花渡道:“解语原来也这么好玩笑,当真有趣得紧。来,我敬解语一杯。”放到唇边,一干而净。

    花岸落座在她身边,看着花渡不动声色坐回座位,心里不免又嘀咕起来。看花渡这副样子,好像带着刺儿,前面是要她唆使楚衍不要和花询联手,现在又变成了动不动就说出不着边际的话,花岸搞不清楚状况,懒得开口。

    “我不是开玩笑。”花渡直视楚衍,认真道,“你下午进了宫,难道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吗?”

    楚衍心往下一沉,握着的杯子的手倏然缩紧。她眼神带着肃然的杀机一闪而过,脸上还是含着笑:“宫中乃天子之所在,陛下龙威震天,能有什么不对?”口中半分不留破绽,可是她心底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世子。”花渡偏过头,重新站起身,“恕我无礼,一路赶来长安我甚是疲惫,先告辞了。”

    楚衔为难地看着花渡,花渡却连他的答复都不管,转身就要走出去。

    本来就对花渡有所不满的楚衍把刚拿起来的食箸往案上重重一拍,发出一声震响。花渡停住,楚衍抬起头,脸上含着谦逊的笑起身道:“衍很久没见解语,既然解语困倦了,不妨衍送解语回去休息。”

    “对对对,”一旁不吭声的花岸赶紧道,“大家都这么久不见了,我也是很想解语你啊,我们一起送你回去休息!”

    “呃……”摸不清楚状况的楚衔警告地瞪了楚衍一眼,不甘不愿地道,“那你们就送花大家去休息罢。”

    花渡一声不吭走了出去,楚衍向楚衔点了点头,和花岸跟上去。三人沉默着并排走在宁王府的廊道中,夜上月明,楚衍一路沉思,斟酌着要怎么询问花渡才不会和她闹得不愉快。花渡坦然得没有半分沉郁,披着月光,步伐轻盈飘忽,背影落在花岸眼里,更觉得花渡像是鬼仙,飘飘忽忽,死气沉沉,无声无息。

    花岸无心欣赏沿途风景,只一味腹诽着花渡:“这臭神仙,说不让我沾宁王府和花府的事情,自个儿倒好,这插手插得干脆啊!说什么天道自有常,若强行干涉会被天规惩戒,一向装什么正直,袖手淡看人情世故,可到底还不是插手干涉世间的事了?哼,她自己不作榜样,怪不得我了。不让我和楚仲辞走近,我偏要!”

    一路上都有灯笼照路,渐渐接近秋日,两旁的秋菊都有要盛开的迹象,在灯火照耀下,含苞欲放别有一番意趣。三个人各怀心事,辜负了良辰美景,花渡平常最爱花草,此时也对秋菊熟视无睹。围墙高深,沿着石路走到楚衍的院子,早有侍女去收拾一间屋子给花渡住了,见几人回来了,侍女点起烛火,都在门口候着。

    其中有一个穿着与一排侍女不同,身上的衣服料子要比她们好上不少,远远望见楚衍回来了,在此等候多时的她总算松了一口气。但她紧接着看清了中间走的那个白衣女子的脸后,大惊失色,一时间迎上去也不是,不迎上去也不是。

    花渡看见了那个侍女,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走到门口,众侍女行礼,那人才迟疑地给她们行礼:“郡主、表小姐……花大家。”那一句犹豫的花大家让花渡平复了蹙眉,楚衍见到是她,温和道,“白蔹,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人正是来宁王府多日的白蔹。

    白蔹眼神闪烁地看了看花渡,把嘴边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勉强一笑:“本来是想问问郡主,何时能答复我主,可……”她偷偷得瞥了一眼花渡道,“现在郡主有要事,奴婢先告退!”花询之所以会想要报仇,她之所以领命来长安,这花渡绝对脱不了干系。花渡和花询到底怎么一回事白蔹隐约有个感觉,但这事不好说,后来花渡自己走了,花询跟丧了心智一般,气得发抖,身为花询信任的心腹,白蔹当然是无法心平气和地看待花渡了。

    花渡没有怪罪白蔹,只是眼睛的悲伤快要冒出来,她垂下眼帘,敛眸沉默,掩饰得很好。

    楚衍看看花渡,又看看白蔹,想了想道:“也好,我早想让你去回复问棠的,只是这两日我太忙了,一时间答复你。这样,明日你便启程,去找问棠,就说——”她顿了一顿,温和地笑道,“她的意思我明白,我们那么多年的情谊,楚衍不会忘的。”

    “奴婢替主子谢谢郡主!”白蔹喜出望外,忍不住欢喜笑了,忙不迭感激楚衍。

    “慢着。”冷风吹起,花渡站在灯火下,温玉脸庞半隐在黑暗中,背后的青丝被吹起,发丝扫过她冰冷的眼睛,纵使离她一步远的花岸都觉得寒气逼人。她一袭白衣在寂静的夜色中,越发与孤魂野鬼相似,只是那寒冰的语气,比秋夜还凉。

    “你当真,想给花询陪葬么?”她目光悄然落在楚衍脸上,一丝笑意也无。

    骇人冷意。

    第52章 郡主来信

    花询欢欢喜喜地踏出门,却遍寻不见自己的侍女白蔹,而来送信的只有一个兵士打扮的男子。她左右张望了一眼,还是没看见白蔹,顾府外的大街空荡荡的,她疑惑地皱起眉,看着那兵士问道:“是仲辞遣你来的?”

    兵士看她这副样子,应该是自己要找的人,当即行礼道:“见过淮安县主。回县主,小人是受了郡主之命,郡主让小的给县主带句话。”

    花询听到是楚衍的人,眉眼舒缓,对站在自己身边的顾尚儒道:“白蔹想来是留在了仲辞处听命。”她言语间止不住的得意和高兴,顾不上在顾府门前,直问道,“郡主让你给我带什么话?你快说!”

    士兵看了花询一眼,猛然跪倒在地,咬着牙道:“郡主说‘等闲’二字,县主聪慧,但会明白的。”

    等闲?等闲……

    花询愣了片刻,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没说话。好不容易缓过来了,脸色大变,目瞪口呆地倒退两步,泽兰忙拦住了她,把她扶住。她恍恍惚惚地反复重复地念着“等闲”二字,失魂落魄又震惊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手脚冰凉,满目不可置信。

    顾尚儒忧心忡忡地看着花询的变化,挥了挥手让兵士离开,担心地不知道该怎么去劝。

    花询住了嘴,自己回转,跌跌撞撞地往房里去。

    “为何……为何……”一路上她迷茫地被泽兰带回屋里。

    几个侍女见她出去一趟又被打击了,多少也猜中了发生什么事情。铃兰心疼地揉搓着她冰冷的手,佩兰泽兰守在身边,每个人都是愁苦着脸的。顾尚儒长长叹了一口气,花询不懂官场很正常,太子是国之根本,谁能轻举妄动?楚衍便是有心要帮她,那也抵不住身边亲友以及宁王的看法啊。何况再怎么说,楚衍都是一个女人,他没有看轻女人的意思,但女人在本朝终究是吃亏了些,国家男子当政,弱女子无权无势,何以成事?

    花询眼底没有半分泪,可慌了神,望着顾尚儒失望道:“等闲,等闲变却故人心……故人是真有心,还是……可既然有心,为何……”

    “表妹……”顾尚儒心疼地轻声唤她,“故人心非是等闲能变啊,只是逼不得已……郡主她身负宁王一府之运气,轻举妄动到时候必然血流成河。表妹那么聪慧,你当知她对你的愧疚,只是她非负心薄幸的锦衣郎,却依旧觉得自己对不起你,她当真有心无力啊。”

    “有心无力?”花询挑眉,冷笑了一声,面色凄然道,“是,我知她有心。可尚儒哥哥……花府问棠已经回不去了,来了顾府,没想到外祖如此决绝……呵,仲辞她拒绝,我自然知道苦衷,可知道,和接受是一回事啊……”

    顾尚儒看她这般难过,嘴唇嗫嚅了一下,喉头哽噎。他明白,道理花询都懂,他也懂,大概没有人不明白的,只是很难接受这样的结果罢了。

    花询低下头,顾尚儒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好不痛不痒道:“表妹,也许事情还没那么糟……”见她听不进去,他摇了摇头,撩起长袍就要出去,让她一个人静静。

    “尚儒哥哥。”花询突然抬起头,疑惑道,“仲辞纵然是要拒绝我,也断不会是让一个小卒前来告知我,她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危险的事……若是那小卒被人抓获,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何况为何不是白蔹回来告诉我?”

    顾尚儒猛然回过头来,惊疑不定。

    “没有让我的心腹留在宁王府却派了一个无关轻重的小卒来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恐怕仲辞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却不能说。”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楚衍做事绝对不会是这么不靠谱的人。

    “你是说……郡主是故意要派遣小卒来,表达另外一个意思?”顾尚儒顺着花询的思绪想,“‘等闲’,‘等闲’……等——贤——?”

    花询想到关键处,忽然脸色有所缓和,但还是很凝重。她郑重其事地对顾尚儒道:“尚儒哥哥,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去长安。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这样传信。我们要尽快动身!”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峰回路转,顾尚儒虽然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奥妙,但也起了疑心,当即道:“我立刻让人准备,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去长安!”

    “嗯!”

    一大清早,顾府的大门便缓缓驶出了一辆马车和一队护卫,马车很普通,青色的帘布和城中木材铺定制的车架。前头的马也非高大威武的军中用马,而是南方矮种马,这种马一般适合拉辎重,没有多少速度,跑起来很慢。车头是为顾府驾车多年的车夫,狭窄的车厢里坐着一男俩女。男子温润如玉,一身饱读诗书的气质,女的一个满脸忧色地望着窗外,一个衣饰讲究,披着披风腰间还佩着花府的玉佩。

    这里面的人正是顾府长房长子顾尚儒,淮安县主花询与她的侍女铃兰。顾尚儒坐在花询对面,看着花询手捧书卷看得认真,黑色薄如蝉翼的眼睫毛微微上卷,白皙的脸隐约带着忧愁,薄唇抿得紧紧的,目光虽然一直注视着书卷,但明显心不在焉在走神。

    顾尚儒知道她一定是在想长安的事情,她昨晚必然一夜没睡好,眼底浓浓的疲倦被他细心地捕捉到了。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出了城门,顾尚儒忍不住开口道:“表妹还是休息一会儿罢,马车颠簸得厉害,若看久了会头晕的。”

    “主子,尚儒公子说得对。”铃兰回过头来,看着花询道。

    马车一晃,花询抬起头来,惆怅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摇头道:“可我不知道我不看书要做什么。我现在很乱,前途未卜,无法静下心来。”

    “主子您把书给我,靠在奴婢的肩头休息一会儿罢,您一夜没睡,这到落脚的地方还要一整天。”铃兰讨过她手里的书,调整了一下角度,让她可以靠。

    “可惜这马车太晃太挤了……顾府找不到一辆好的马车,只能委屈表妹了。”顾尚儒的脸色看起来也不怎么开心,顾府太过节俭,不像花府那样,金车玉马,这辆马车算不错的了。

    花询知道顾府的情况,笑了笑:“怎么能说委屈呢?外祖没让我们走着去长安,问棠已经感激不尽了。”

    “祖父他不会对你生气的。”花询的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顾尚儒不免想替顾崇说好话。

    花询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