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霜照青城[GL] 作者:竹寺水吉
正文 第17节
霜照青城[GL] 作者:竹寺水吉
第17节
“引诱……”子秦光是听了这两个字就觉得脸热心跳的,缩着脑袋不敢看陆清容。
陆清容斜着目光瞥他,道:“有疑议?”
子秦这才抬头看了一眼陆清容,谦卑得很:“初见沈姑娘,属下只觉得她冷冷的很安静,也不爱理人。之后接触了才发现她内里是个极为腼腆单纯的姑娘,以属下所见……她倒不像是会主动引诱他人的人。”
陆清容哼了一声,眼里仍旧含着笑,不过那笑意是冷:“哦?那以你所见,现下事实又是如何的呢?”
这是陆清容再明显不过的不悦的样子了,子秦紧抿起唇,不敢再吐露半字。
“你如实说便是,我绝不迁怒于你。”陆清容的手指把玩着自己肩侧的长发,声音凉凉的。
“……”子秦犹豫再三,终究是堵不住心里的大实话,“少主勾引沈姑娘勾引得很成功,连沈姑娘这样矜持的人都倾心于你了。”想起在巷口沈霜照与张善的对话,沈霜照分明是完全爱上了少主。
言下之意是一直都是陆清容引诱的沈霜照,沈霜照可未有半分勾引之意。
“那又如何?于我而言,她只要出现在我面前就是一种引诱。”陆清容的目光投向远处,有一瞬间的防空。
子秦捉摸不透,说实话他并不是很了解陆清容与沈霜照的关系:“此话怎讲?对沈姑娘,属下想知道少主究竟是抱着怎样的目的?是利用还是……”真的爱慕?
陆清容收回视线转而看着他,几次想开口,几次都作罢,最后她只是轻轻说:“你下去吧,片刻后动身回青城。”
“是……”子秦也不好多加过问,心中虽有一丝疑问不得解的郁结,但终究是压制住了。近来少主的心情似乎不好,脸上虽笑着,但总能从中品出些忧愁来。这缕忧愁,不知是因为沈姑娘,还是因为其他事?
子秦走后,陆清容独自对着亭台外滚滚而流的江水发愣。她似乎对她爹的执着有了一点理解,有些东西有些感情更多时候难以用理智去控制。
景筝送完药就打算走了,沈霜照捏着药瓶又想起什么,赶忙又道:“景筝!”
景筝闻言侧首:“沈姑娘还有何事?”
沈霜照道:“彩儿既然随你一同到了水澜城,那如今她可是在你家暂住?”昨夜她的关注点尽在陆清容身上,又被各种事缠身,直到现在,她才想起彩儿来。彩儿年纪小,生性单纯,沈霜照很是担心她。
“没有。陆姑娘将她安置在它处,昨夜见过你和陆姑娘我便回家了,你若是想知道彩儿的下落,还是问陆姑娘为好。”景筝说。
“原来如此。”
景筝的视线瞟到了沈霜照握着药瓶的手上,若有所思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沈姑娘好生养伤,我先告辞了。”
“慢走。”
在静心堂休整了一会儿,沈霜照才离开,只是没走几步她的膝盖就发麻发酸得厉害。昨夜急着跑去陆清容,对此伤痛竟浑然不觉,如今缓过神来,才知自己的膝盖疼得有多厉害。
好在才走了一小段路,清霜殿的南燕与晓桃就赶过来接她了,两人扶着她回了寝殿。
“沈姑娘以后可莫要再惹城主生气了。这次惩罚还算是轻的,万一她狠起心来,杀头坐牢也不无可能。”南燕替沈霜照脱下脏的外衣,好心劝道。
晓桃端了热水过来:“南燕说得对,城主虽然宠你,但是你总不能老伤她的心。她对你的期望有多大,沈姑娘你不是看不见。”
“二位姐姐说的有理,个中道理我也不是不明白。可说实话,我是真的不喜欢掺和那些政事。桑榆师姐为此将我视为强敌,我也觉得委屈冤枉。”沈霜照叹气,她喜欢上陆清容后更是坚定了不问政事的决心。她与陆清容的身份都太敏感,若她接手了城主之位,她与陆清容又该何去何从。到时候,她终归是要让师父失望的。
既然不喜政事,既然无意夺那城主之位,倒不如现在就不要去触碰。找个时间,她要和师父好好说说这事儿,免得到时一切都晚了。
听她这么说,南燕与晓桃对视一眼,脸上皆是叹息。桑榆如此觊觎渴求的东西,在另一个人眼里竟是一种负担与自由的枷锁。只能说人哪,各自有各自的追求。
“行了,你也少心烦这些,一夜未睡,洗把脸赶紧休息。你腿上的伤我一会儿叫大夫替你瞧瞧。”晓桃继续手上的动作,拧干了毛巾递给她。
沈霜照接过,说:“大夫就不必了,不算什么重伤。我自己有药,搽一些就是了。二位姐姐费心了,这里我自己来就行了。”
用了陆清容的药,膝盖倒是舒服了些,沈霜照躺在床上一遍遍回忆昨夜陆清容对她说的那些话。每一句每一字都镌刻在她心上,她翻来覆去,明明很疲倦,可一想起陆清容,她又兴奋起来,紧紧抱住绵软的被子,满心洋溢着幸福。
被爱情包裹着的沈霜照已然褪去了平日少言寡语又忧郁的模样,在人后独自露出少女软糯纯善的性子来。
陆清容,你快些来找我。
“你们觉得霜儿的话有多少是可信的?”回去后,沈婉蓉问若蝶和雪青。
若蝶与雪青相互望了一眼,若蝶先说:“我觉得霜儿昨夜出走与景筝有一定的关联,至于有多大的关联、她是否真是为了见景筝出城都有待怀疑。”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她们之间确有古怪。”雪青赞同她的话,“景筝说她在一艘船上醒来后,就完全记不起当初发生的事。我记得当初霜儿回来的时候,梦璇说她是在河边发现的她。两者情况相似。至于霜儿离开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见了谁,她至今都不愿透露半句,此事怎么想怎么怪。”
若蝶看向沈婉蓉,猜测道:“霜儿回来后不是经常往山水巷景家跑吗?或许——她与景筝有着相似甚至是相同的经历,又或许霜儿失踪的这段时间就与景筝在一起。”
沈婉蓉抚着剑鞘,思忖再三,未对此事多加评论,只问:“上次我让你们查沙海的事,可有了结果?”
“难有眉目。”雪青皱眉道,“我只查到最近沙海的少主不在沙海。”
沈婉蓉扬眉:“不在沙海?可知她去了哪里?”
“属下还未打探到,不过……今早刚得到的消息——前段时间赵越瑶身边的某位女子得了重症,此前赵越瑶遍寻青城的名医都医治不好,那女子眼看就要死了。”
沈婉蓉闭上眼,她最听不得的就是赵越瑶的事,言语中丝毫不掩饰厌恶:“那又如何?”
雪青急忙道清当中隐情:“据我所知,那名女子最近身体状况又好转了,我派人买通了在青城内城当差的人,说是几日前来了位蒙着面纱的女子,及时控制住了病情。”
“蒙着面纱的女子?”某些回忆正在沈婉蓉脑中逐渐串联起来。
“沙海的少主陆清容,一向喜欢戴着面纱,极少以真面目示人。”若蝶替雪青说出了关键。
沈婉蓉说:“若那人真是陆清容,她去青城显然是与赵越瑶要达成某些协议,甚至会结盟,一旦如此,水澜城将会变得非常危险。”十余年前,陆远征同样与赵越瑶勾结,结果害得自己家破人亡,深爱的丈夫与孩子一个死一个失踪。仅是回忆起来,沈婉蓉仍是痛不欲生。
“城主,我还查到陆清容医治的那名女子正是之前霜儿被赵越瑶捉住前冒雨相会的友人。”雪青费了好些劲儿才在青城里打听到的。
“什么?”沈婉蓉愕然,“霜儿为何会与赵越瑶身边的女人扯上关系?”
雪青:“属下也不知。探子禀报给我的就是这些消息。”
“可知女子的身份?”
雪青迟疑:“还不知道。据说赵越瑶待她与其他女子十分不同,她病重的时候,赵越瑶很是难过。”
“这些消息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沈婉蓉有些愠怒。
雪青与若蝶跪下:“城主恕罪,属下二人也是今早才得到的消息。”
沈婉蓉不语,猛地拔出了剑,剑刃森冷的银光闪过她的脸庞:“霜儿这几日你们给我看紧了。还有,派人去把李家药铺命案以及景筝失踪一案的卷宗记录拿来。”她望着锋利的剑刃,又道,“我若没记错,景筝失踪与某个戴着面纱的女子也有关系。倘若也是陆清容所为,那种种推断下来,霜儿的事与陆清容也脱不了干系。”
“是。”
“另外,这几天我要抽身去趟湖心岛。”沈婉蓉将剑放回剑鞘,她有预感,如今是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陆清容绝非是什么善茬,可她的霜儿,恐怕早与她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69章 交谈
陆清容才回青城的住处,就见秋蕊候在外边。
“陆姑娘,我家小姐难受得厉害,不知什么原因今早又呕了血,还请你赶紧过去看看。”秋蕊见陆清容回来了,急忙迎了上去拽住她的衣袖。
陆清容扫了一眼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音色清冷,只道:“放手。”
秋蕊心里着急,本还想央求她,可陆清容一个眼光过来,她晃了晃神,吓得即刻松了手。
陆清容不急不慢地抚了抚被她抓得有些发皱的衣袖,顿住了脚步:“我和幻红先去荣月轩,子秦你回屋取了我的药箱就赶紧过来。”
子秦点头:“好嘞。”
有她那么一句话,秋蕊放了一半的心。陆清容为人如何与她无关,她只知道,陆清容能救她家小姐。
赶到荣月轩时,赵越瑶正陪着凌烟。见陆清容这才到,赵越瑶掩不住眉间的愠怒,猛然起身冲到陆清容面前:“你跑去哪儿了?走之前连个招呼都不打!”
陆清容不带情绪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绕过她坐到了床边,慢条斯理地察看起凌烟的病情。
凌烟面如土色,情况虽不比前些日子糟糕,可也将她折磨得形销骨立。陆清容凑到她面前,轻声问:“还想呕血吗?”
凌烟虚弱得连话都说不来,只是费力地摇了摇头。
陆清容默不作声地从替她把脉,而后开了药方命人去熬药了。
“如何?”几人出了里屋,赵越瑶问道。
“她的病尚未根治,复发也是正常。”陆清容俯身收拾着药箱,说得波澜不惊,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凌烟的症结何在,又该如何医治根除。
赵越瑶脸色阴郁,向来多疑的她对陆清容很难不起疑:“我想知道的是她的病根何在,为何青城最顶尖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而你……”后面的话她没再说下去,但话中的意思两人都心知肚明。
陆清容依旧低着头,只是手上的动作顿住了,额前落下几缕发丝,她的目光就从几缕发丝间悄悄地钻出来:“城主不是不清楚,我喜欢用毒。有些病就该以毒制毒。”
赵越瑶:“烟儿并非是中毒。”
“如何配制药我就不与城主多说了。只是我从沙海千里迢迢过来,一心一意替凌小姐医治,从未要求城主给我什么回报。昨夜我不过有事出去了一趟,到底是在今日赶回来了。”陆清容抬首,堂堂正正地看向赵越瑶,脸上依旧带着恰如其分的笑容,“城主非但不体谅我,竟还苛责我,甚至是怀疑凌小姐的病是我暗地搞的鬼。我呀,这颗心纵然再狠毒,城主你这么看我,我也是会感到心寒。”
赵越瑶不动声色,只是凝着目光试图从陆清容脸上看出些什么。
“赵城主若是不信任我,我走便是。”陆清容如是说,她话语缥缈,从中听不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陆姑娘,我求求你千万不要走!”未等赵越瑶说话,护主心切的秋蕊便跪在了陆清容身前,“众所周知,我家小姐身子崩坏是在沈霜照被城主捉住的之后,若非要究其病根,小姐恐怕是心病居多。此事与陆姑娘分明没有一点关系,还望陆姑娘留下来,继续救治小姐的病。秋蕊在此谢过了。”
陆清容笑容冷淡,说:“我可否继续留在这城中,全凭城主一句话。秋蕊,你的谢意我受不起。你若要求人,还是求城主吧。”
秋蕊眼中含泪,又将视线转向赵越瑶。
赵越瑶眉头锁着,心里满是无奈与烦躁:“罢了罢了,方才是我小人了,陆姑娘你可莫要见怪。”她摆了摆手,一言不发地扭头离去。
“小姐……”幻红并不是很清楚此刻的状况,对着陆清容欲言又止。
陆清容叹了一口气,也独自往外走去,没有回应任何人的话。秋蕊本还想拦着她再说几句话,可见她一脸阴郁不好惹的模样,自己刚壮起的胆子又缩了回去——还是等下次吧。
离开荣月轩后,幻红因为连日的舟车劳顿回房睡下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只是怎么都找不到陆清容的影子。几经打听,才知陆清容在内城里散步。
小姐最近心烦,还是由她一个人静静吧。
不见人影的不光是陆清容,还有赵越瑶。两个心情不佳的人在荷花池边遇见了。
陆清容站在长廊里,老远就瞧见赵越瑶坐在亭子喝酒。赵越瑶回首,恰好对上了她的目光。
“过来共饮一杯吧。”赵越瑶为自己斟满了酒,语气显然是因为淡淡的醉意而变得格外绵软与温和。
陆清容悠着脚步慢慢地走向亭中,她刚坐下,就见赵越瑶要让人再拿一个酒杯来。
“不劳烦了,我不喝酒。”陆清容说。
赵越瑶笑了一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陆清容眼眸清浅,旁观着着赵越瑶满脸忧愁。不经意间,她的注意力被赵越瑶左手攥着的长命锁上。
“我若没记错,你手里的东西本不属于你。”
赵越瑶摊开掌心,小巧的长命锁便露出原本的模样来——周边是一圈精致的祥云花纹,左右盘旋着两条龙,当中是一对可爱的童子童女。她将锁翻了个身,背后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
“如今它在我手里,便是属于我的。”赵越瑶倏地收拢手心,仿佛是努力在印证她的话。
陆清容的注意力都被这锁夺了去。冥冥之中兴许真的自有天意,赵越瑶、沈婉蓉与楚行之三人的感情纠葛最后缩在了这枚长命锁里。时光流转十余年,三年前,她与沈霜照也因这枚小东西相识,只是不知她与沈霜照今后的结局会如何。
“长命锁你可以抢来握在手里,可人心呢?人心是世上最脆弱的东西,也可以是世上最牢不可破的东西,纵然你有本事将他人禁锢于身边,可那人的心未必是你的。”陆清容似在笑她痴傻,“如你——得不到心,却还要固执地抢些她的东西来自我慰藉。这般想来……我倒是心疼你了。”
赵越瑶对她有些嘲讽挖苦的话并不在意,唇角一勾,露出几分虚浮的笑容来:“血缘果真是神奇的东西,十余年前,你的娘亲也曾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闻言,陆清容眼中明显地闪过一丝讶异,眉梢扬起:“什么?”
“很惊讶吗?与你爹成亲后,那个从未踏出沙海却又时时刻刻想要逃离沙海的母亲,她于你而言,看来真的是暌违已久的人了。”赵越瑶抿了一口酒,细细地品味起口中的酒液来,正如此时她饶有兴趣地品味着陆清容的神情。
陆清容的胸腔中因为赵越瑶的寥寥几句而充满了酸涩:“的确是很久未见了。”而此生再也没机会见了。
“爱情啊,或许是世上最折磨人的情愫了。”赵越瑶投向远处的眸光有些迷醉,怨过恨过,什么手段她都试过了,到最后,正如陆清容方才所言的那般,能被她牢牢握在手里的也只有这枚长命锁了。
陆清容唯有沉默以对。
“你也是。”
三个轻飘飘的字如三块沉石猝不及防地落入陆清容的心湖里,“噗通”几声不知激起了多少波澜。这些情绪变化尽数表现在了她的眼眸里。
“不用这么看我,也莫要问我我是如何看出来的。”赵越瑶此刻倒更像是好心劝诫的过来人,“陆清容,是你表现得太明显了……想必昨夜你是去见那人了。”
“或许是你猜错了。”陆清容垂下眼,小心翼翼地收敛起自己往外倾泻的情绪。
赵越瑶:“你与以往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之前的你妖冶又自傲,面上笑脸迎人,暗中却将局势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里,整个人说不出的耀眼。即便是我,在那样的你面前,心中都会觉得自愧不如。”
陆清容苦笑:“现在呢?”
“一切如旧,唯一不同的是你失了那份耀眼到让人几乎不敢直视的光彩。曾经的妖娆自傲是你的盔甲,可如今,它更像是你的伪装,伪装你心里说不出来的忧虑。”
“分析起别人你倒是头头是道。”陆清容笑了一下。
“你别笑我,方才你劝我不也劝得句句在理?”赵越瑶起身,将酒杯随意一扔,陆清容亲眼看着杯子在石桌上打了几个滚,然后“嘭”地落到地上碎了,“为情所困,都一样。你看,与我同辈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我,沈婉蓉,再如你爹。所以啊,情这东西,能少碰就少碰。”
“不会。”陆清容也站了起来,直视着她,“你说得也不错,我确有忧虑,可是迟早会解决的。有前车之鉴在,我定不会步你们后程。”
赵越瑶揭下她的面纱:“看来,你不光只是这张脸像你娘亲……”
“你若是不愿告诉我我娘的一些事,那你就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陆清容夺回面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而后疾步离去。她这狠狠的一眼不像是她平日起杀意的敌视,倒更像是一个年少气盛的少女负气时的目光。
赵越瑶笑,像是像,可惜只有这么一点儿像。
☆、第70章 挣扎
当下正值夏日,这个天儿一般人都会觉得热,躲去阴凉的地方避暑还来不及。可荣月轩里,凌烟哪怕身上裹了厚厚的被子还是觉得冷。秋蕊站在床边,光是看着就觉得热得不行。
“好端端地怎么会发起冷来?”赵越瑶用手背贴了贴凌烟的额头,果真是在发冷。
“前几日喝了陆姑娘熬制的药,这两日每值正午,小姐便会浑身发冷。”秋蕊解释。
凌烟半合着眼睛,话语虚弱:“无碍。熬过去就是了。”发冷也只是一阵子,过一会儿症状便会消散。
赵越瑶将她的手放入被中:“真不知让陆清容替你看病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凌烟笑容惨淡:“活着受的折磨自然是要多一些,当初若是没有陆姑娘,我也就这么走了,那样反倒来得痛快些。”
赵越瑶盯着她看,思忖片刻,道:“当初我若是未将你留在城中,你过得是否会快乐一些?”
“城主说是这样说,但我很清楚你仍是不愿放我走。”赵越瑶是什么样的人,凌烟心里明白得很。
赵越瑶沉默相对。
“我爹还活着,是吗?”身上好受了些,凌烟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的纱幔。
闻言,赵越瑶的目光瞬间就变得尖锐起来,原本还柔和的表情也仿佛覆上了一层霜。
对方长长的沉默让凌烟越发笃定了自己父亲还活着的猜测,她说:“之前我还一直想不通我对你毫无用处,为何你执意要将我困于城中,后来我明白了。”
赵越瑶嘴角缠着淡淡的笑意,看似悠闲地坐下,执起桌上的茶壶往杯子里倒了水。她懒散的声音随着茶水一同倾出:“你倒是说说看,你明白了什么?”
凌烟转过脸,望着她的背影:“你把我软禁于你的眼皮底下,不过是想用我作为要挟。”
“要挟谁?”
凌烟冷笑,这个时候她竟然还在装糊涂:“我爹还活着,你想用我来要挟他。”
赵越瑶的唇都快触到杯口了,听凌烟这么说,她又缓缓放下的杯子,说:“要挟他做什么?即便你爹真的活着,如今也该是个垂垂老矣的老头了,他有什么值得我如此费尽心思?”
“一定有,只是我不知道罢了。”凌烟坚持。
“随你怎么想。”赵越瑶起身,往外走去。迈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首道:“即便你爹还活着,十余年了,他都未来找过你。烟儿,我替你感到心寒。”
赵越瑶最后那句话说得很轻,可是凌烟还是听到了。她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着心情。爹娘留给她的琴不见了,可是只要爹还活着,一切都好。
“我宣召的是张大人,何故不见他人影?”沈婉蓉问起张大人的去向。
“启禀城主,家父今日身体不适告假一天。这件案子属下也有参与,所以家父特地派卑职前来与城主商议。”张善上前一步,彬彬有礼地回答。
沈婉蓉:“原来是张大人家的公子。”她打量了一番张善,又回头看了一眼沈霜照。
“真巧,沈姑娘也在此,幸会幸会。”张善殷勤地对沈霜照打着招呼。
沈霜照刻意撇开头,虽然她尽力掩饰着,可蹙起的眉头还是泄露了她对张善的厌恶。
沈婉蓉察觉到沈霜照的心情,霜儿极少会堂而皇之地表现出厌恶他人,如此看来她是真的很讨厌张善:“好了,我们言归正传——说一说那件案子。”
……
正事终于说完了,沈婉蓉故意说:“之前张大人寿辰,我派霜儿去府上送过贺礼,张公子就是在那时认识的霜儿吧?”
“属下在未见过沈姑娘之前就听闻过她的大名,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与她相识。”张善道,“多亏了爹爹的寿辰,属下才有机会见上沈姑娘一面。”
他的话在沈霜照耳里听来实是刺耳,虚伪到极致。
“如此说来,今日倒是你们第二次见面。”沈婉蓉说、
“并非如此。前几日夜里,属下办案回来,路径巷口凑巧遇见了沈姑娘。”
闻言,沈霜照心里一沉,垂在身侧的手也紧张得握了起来。早知如此,那夜她不该冲动地对张善说自己是去会心上人的。
“哦?”沈婉蓉挑起了眉,侧首扫了一眼沈霜照,“霜儿前几日夜里的确独自一人溜出了内城,她说她在巷子里碰见了一个怪老头,却并未提起遇见张公子的事。”
张善弯起嘴角,双眸尽是笑意,他注视着沈霜照:“沈姑娘兴许是怕城主误会什么,进而连累了属下。”
“我倒是想知道那夜你们说了什么?”沈婉蓉问。
沈霜照还是一言不发,目光定定地看着张善,双唇紧抿成一条线。
张善此刻的笑容似乎有些志得意满的意味,他抚了抚唇角:“沈姑娘说的话可是让属下颇为惊讶伤心。”
沈婉蓉眯起眼,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苗头:“何故惊讶伤心?”
沈霜照向张善抛掷过来的目光此刻是像是带了刀,若是可以,她真想抽剑戳烂张善那张嘴。
“我说如此深夜,沈姑娘也不怕遇上歹人。沈姑娘却回我,遇上歹人也比遇上某些不怀好意装神弄鬼的小人好。”张善收起笑容,叹了一口气,“沈姑娘分明是在讽刺我。我好心好意担心她的安全,她却反过来冤枉我不怀好意。属下当时能不伤心吗?”
沈婉蓉僵着的表情这才松弛下来:“我还以为是霜儿做了什么古怪的事被你发现了,原来只是冤枉了张公子。”
“沈姑娘能做出什么古怪叛逆的事?若说古怪叛逆,那夜溜出城便是了吧。”淡淡的笑意重新爬上张善的眉间。
沈霜照悬着的心放下了,张善方才若真将那夜的事抖露出来,那她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既然事情都商议完了,那属下先行告退了。”张善说。
沈婉蓉:“张公子记得替我转达对张大人的慰问。”
“这是自然。”张善临走前还特意冲沈霜照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沈霜照眼皮都不抬一下,回应的只是沉默。
“霜儿觉得张善如何?”两人也从殿里走出来,沈婉蓉问沈霜照。
沈霜照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以后若是再有要去张府的事,师父可莫要再找我了。”
沈婉蓉驻足,风吹来白色的花瓣落在沈霜照的肩头,沈婉蓉温柔地从她肩头摘下花瓣:“好了,我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来你不喜欢他甚至是讨厌他,以后不再为难你便是了。你也莫要总是给人家脸色看。毕竟他是张大人的儿子,张大人位高权重,很多方面,师父还要受制于他。”
沈婉蓉话里的意思沈霜照也明白,自我反省了一下的确不应该对张善的厌恶表露得如此明显,她说:“霜儿知道了,以后会收敛些。只是师父……坐在你那个位子上,也是如此身不由己啊……”
“这是自然。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完完全全地掌控所有人,我们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沈婉蓉继续向前走,手心里还藏着那片花瓣,“看似我是水澜城最高的统领者,可是我仍是受到许多牵制——上到位高权重的官员,下到外城里普通的百姓,我若是做得不好,谁都有可能将我从这个位子上拉下来。城主这个位子,很多时候也是如坐针毡。”
沈霜照跟着她,良久才说:“我……我向来喜欢清静,以后最大的心愿便是寻个清净之处,过平静的日子……”她在暗示沈婉蓉她无意城主之位。
“若是你的身份不允许你那么做呢?”沈婉蓉摊开手心,小小的花瓣随风又飘走了。
思及此沈霜照满腔都是忧虑烦恼,她承认自己自私。以往她想的最多的是如何平静地生活,如今她想的更多的是她与陆清容如何,她没有心系天下的胸怀,也没有励精图治的志向。她这个人啊,自小安静惯了,可惜纵然她不喜纷争,却又总被卷入纷争。师父说得对——我们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霜儿不知道。”沈霜照凝眉。若要与陆清容享受,她必要获得“自由”,而这种“自由”恐怕是要以与师父断绝关系作为代价。说实话,她还做不到。
沈婉蓉看着她为难的样子,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再说吧。来日方长,我尽量多护你一段时间。”
“师父……”沈霜照上前去握她的手,小时候她经常这样牵着师父温暖的手,安心又踏实,那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依靠。如今再牵,却是有了别番的滋味,更多的是心酸与自责。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身边出现了陆清容。她们的身份或许就注定她若要牵陆清容的手,就要放开师父的手。
“让你参议政事,就这样令你为难吗?”沈婉蓉见她一副委屈的样子,“都这样大了,还在我面前撒娇。”
沈霜照摇头:“不是的。”
“你别动……”沈婉蓉凝视着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手触上沈霜照的左眉,“我记得你这儿原本有个疤,现在竟然没了。”
沈霜照瞳孔急剧收缩,下意识地抚了抚左侧的眉毛,解释说:“这……我也不知道。兴许是时间久了,伤疤自己就消散了。”
“是吗?”沈婉蓉念叨着。
“不然呢?”沈霜照闪躲着视线。
沈婉蓉收回视线,未再继续这个话题:“过两日我要去趟湖心岛,我不在的时候,你在城中莫要再生出事端。”
“为何突然要去湖心岛?”
“取些重要的东西罢了。”
☆、第71章 上药
傍晚一阵大雨过后,闷热的天气变得凉快起来。入夜后,习习凉风撩起窗纱,也在撩拨沈霜照的思绪。
她想了很多,想自己,想两位师姐,想师父,可想得更多的是陆清容。过去好几日了,陆清容说好会来找她的,可人呢?
回想起那夜陆清容对她袒露的心迹,沈霜照至今还会有一种错觉——那夜都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如此不真切又如此美好。
东想西想,困意渐渐袭来,就在她即将进入梦乡的那一刻,些许声响惊动了她——是屋顶上传来的声音。
沈霜照急忙套上外衫,随手抄起剑就往外走。她刚开门,就见屋外本该今夜值班的侍女靠在门槛上。沈霜照凑近她,这是被迷晕了。
这种伎俩,真是怎么看怎么熟悉。脑中闪过那人的脸,是她来了?
这个猜测宛若一片落叶落入沈霜照的心湖,悄无声息地激起层层涟漪。若真是她,若真是她……沈霜照的胸口仿佛被紧紧揪住,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没有多想,她便跃上了屋顶。今夜的月色格外好,映衬着空中又圆又大月亮,只是一眼,沈霜照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独立于月下。
陆清容侧过脸,轻薄的面纱被夜风吹起一角,她勾起红唇,冲着不远处的人嫣然一笑。
沈霜照被这一抹笑险些勾去了魂魄,她还未反应过来,硕月下的人竟动身跑了。
“哎!”沈霜照想大声叫住她,可想到此时正是侍卫巡逻的时辰,立刻将话都咽了下去,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她就奇怪了,陆清容怎么比她还熟悉这城中的路,自己追了她这么久,屡次都躲过了侍卫的夜巡。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景峰苑的偏处,陆清容跃上围墙坐下,晃着两条腿望着下面喘着大气的沈霜照。
沈霜照扶着树干,体力已被耗去了大半。她凝眉看着陆清容,说:“别跑了,再跑就该出城了。”
陆清容的手摸到了围墙瓦片上的小石子,她朝下面掷去,沈霜照以为她要扔自己,下意识地抬起手去挡。
“啵……”耳际传来石子入水的声音,沈霜照抬头,只见陆清容冲着自己笑。
“你做什么?”
陆清容逐渐隐起笑容,桃花眼里倒映着天际的月亮,她说:“霜儿我要走了,你要随我一同走吗?”
沈霜照心嘭嘭直跳:“走?你要去哪儿?”
“自然是去外城。”陆清容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这么一来,沈霜照越发地看不清她的脸了。
“说好来清霜殿看我的。”话里满满的是幽怨,“这么一会儿就要走。”
陆清容又改了主意,一跃而下,凑到她面前:“如此听来,你是要留在这城中了?哎,枉我特意迷晕了那两个侍女。”
沈霜照蹙眉:“你的药兜里装的都是迷药吧?就知道迷晕别人!”她对之前陆清容三番四次对她下药的事仍是耿耿于怀。
“也不全是……”陆清容黑漆漆的眼眸温柔如水,她伸出手又柔又媚地捉住沈霜照的手,“还记得无垠水吗?我从中提了药引制成的药,可以令伤口瞬间愈合,还可以抹去伤疤。”
陆清容的手心很烫,沈霜照被她包裹着的手也莫名地烫了起来,她不自在地想要挣脱,却被陆清容抓得更紧。
“霜儿之前被赵越瑶折磨得留下了太多疤,我心疼……”陆清容说着说着就揪起了双眉,水汪汪的眼睛里都是疼惜,“所以在放你回水澜城前,我把你手臂上的伤疤都除去了。其实啊……你身上每一处有疤的地方我都亲手摸过……”
这样的话对沈霜照的撩拨作用太强了,强到她都想把脸埋到陆清容怀里,好躲起来遮住自己泛着红晕的脸颊。
陆清容没有允许她那么做,她轻轻勾起沈霜照的下巴,在沈霜照的左眉处落下一个再温柔不过的吻,将方才的话继续说完:“当然,也包括这里。”
沈霜照的心与她的身子几乎都化成了一滩水,软绵绵地只想往陆清容身上靠,她伸手抱住陆清容,闭上双眼:“你还藏着迷魂药,我的魂都被你勾走了。”
“你的魂被我勾走了,我可不打算还你了。”
“不用还了,这辈子都不用。”
相思侵入骨,几日分离所受的苦都在这一刻消散殆尽。
陆清容又道:“这下,你愿意随我出城吗?”
沈霜照点头:“可是天亮之前我得赶回清霜殿,师父派人看我看得紧,回去晚了就糟了。”
“这是自然。”陆清容替她捋了捋她耳际的发丝,“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那两个侍女天亮了也得好一会儿才醒,我在天亮之前定会将你送回来。”
………
被爱情浸染得深了,总会神魂颠倒。沈霜照如此,陆清容自然也如此。一个深夜从城中溜出来,一个放下要紧事来会情人。
“我们要去哪里?”到了外城,沈霜照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陆清容笑她头脑总算是清醒了些,还知道问问自己要带她去哪儿。她走在前边:“瞧瞧你,这个时候我若是起了歹心将你买了,恐怕你还不知道呢。”
沈霜照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她,扣住她的手:“你若是舍得,就卖吧。”
“我倒是想卖,可惜你是无价之宝,也不知这全天下有谁有无价之宝,能同我换你?”
沈霜照想了一下,从口中抛出两字:“我有。”
陆清容轻笑:“你不能作数。”
被陆清容带着拐进了巷子,又拐了好几个弯,黑灯瞎火的,沈霜照完全不记得一会儿该怎么回去了。
“你不会把我带到景筝家里了吧?”
陆清容:“如果真是在山水巷会,你不认识?”
沈霜照想想也觉得有道理,脑筋一转:“不会是?”
陆清容没回答她,伸手叩了叩门上的大铁环,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
“少……少主……”开门的是彩儿,她对陆清容始终怀有恐惧,每次见她连话都说不利索。
“彩儿,真的是你?”陆清容身旁的沈霜照瞧见了她,满是惊讶。
彩儿听见沈霜照的声音,心情才欢快起来。
陆清容见状,心里大概已经翻了千百个白眼——和她之前预想的一模一样。她不声不响地绕过彩儿,率先进了门,主动给两人留了地方叙旧。
彩儿见陆清容进去了,紧绷的心立刻放松了许多,一把抱住沈霜照:“霜儿姐姐,我好想你。”
沈霜照是不习惯与人有过多身体接触的,能让她不反感并且愿意主动接近的也只有陆清容了。不过她把彩儿当妹妹,抱一抱全当是重逢后的亲密了。
“先前我来的时候你应该是刚到水澜城,那晚景筝说你累了已经歇下了,我也不忍心扰你安睡。”沈霜照解释,“没想到这一拖就拖到了今天。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彩儿紧紧抱着她,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我在这城中举目无亲,本想着来了水澜城能见到你,可未曾想到这么些日子过去了,今夜我才与你重逢。”
沈霜照怜她年纪小:“着实是有些为难你了。路途遥远,你或许不该来的。”
“不。姐姐你明明说过要带我来水澜城看看,如今我才来了几日,你就说这样的话……我……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彩儿放开了她,黑眸中尽是委屈。
沈霜照受不了这样的目光:“不是……你误会了,我只是担心在这异乡你会思念亲人。”
“在这里,你就是我的亲人。”
“好。”沈霜照抚了抚她的肩,心里却因彩儿的过分黏人而觉得不自在起来。她抬眸,目光与厅堂中站着的陆清容相会,陆清容仅是看了她一眼,她就立刻抽回了被彩儿握住的手。
“我们先进去吧。”沈霜照说。
彩儿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陆清容,闷闷地点了点头。
在堂中,彩儿缠着沈霜照说她这几日在水澜城中的所见所闻,沈霜照耐心地听着,有时也会与她聊几句。唯有陆清容坐在一边安静地喝着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沈霜照觉得怪怪的,不时瞟她几眼,见对方无动于衷她也无奈。
不止过了多久,陆清容将茶杯顿在了桌上,一旁那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时辰不早了,彩儿你该回房睡觉了。”陆清容起身,冷淡地说。
彩儿怯生生地也起身:“是。霜儿姐姐,你还走吗?”
沈霜照想了想,道:“嗯。可是既然知道你住这里,我会经常过来找你。你莫要担心,安心在这里住下便是。”
彩儿点头,行了礼后就回房了。
“我呢?”沈霜照问。
陆清容说:“你随我过来。”她带着沈霜照进了另一间房。
“去床上坐着。”陆清容命令道,然后反锁上了门。
沈霜照的脑海里升腾起异样的画面:“做什么?”
“上次只给你的手臂去了疤,据我所知你的背上和胸前还有很多鞭痕,这次就一道去干净吧。”
沈霜照:“好。”
陆清容洗了洗手,开始准备起来:“把衣衫脱了。”
沈霜照脸上一阵滚烫:“好……”她故作镇定,可还是手忙脚乱起来,解了好久反倒是将衣衫上的系带打了死结。
陆清容摇头:“笨。”她擦了擦手,走过去,“我来吧。”她低头,仔细地解着。不一会儿,死结也被解开了。
沈霜照别过头:“我自己来。”她不敢去看陆清容的脸,手抖有些颤抖,可是还是照做了。
陆清容见状,看似面不改色地起身想去取桌上的药。只是她还未迈步,片刻停顿后,她又像是疯了一般呼吸急促起来。转身,印上那人的唇。
不是说好上药的吗?此刻,沈霜照唯有紧紧抱住她。
回应的只有陆清容的吻。
今夜的月色分外明亮,照进屋内不必烛光黯淡。彩儿站在屋外,浑身如同石化了一般。她愣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陆清容收起余光,尽力克制住内心翻滚的yu望,最后她轻轻地吻了一下沈霜照的唇角:“躺下。”
沈霜照眼中氤氲一片,显然是有些意乱情迷,问:“做什么?”
“上药。”
☆、第72章 过夜
这句“上药”在此刻似乎显得有些不解风情,但陆清容这么说了,沈霜照还是像只乖巧的猫一般顺从地趴到了床上。
陆清容急促的呼吸中仍残存着几丝欲/念,她深呼出一口气,尽力克制住脑中那不断作乱的冲动。
沈霜照伏在软软的被子上,侧着脸凝望着那个背影,内心无比地满足。若是这样看一夜,她也不会厌倦。
陆清容取完了药,刚转身就见沈霜照如此痴迷地看着自己,她扬唇一笑,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沈霜照的鼻尖:“当初你对我可是百般厌恶,如今倒是黏我黏得紧。”
“今时不同往日。”沈霜照半眯着眼,“谁会想到——曾经在我身上留疤的人,有朝一日会在我心头常驻?”
陆清容的指尖触上沈霜照腰上那个刀疤,眼睫垂下:“这一刀是我欠你的。”
“这种东西说什么亏欠?难不成有朝一日你还要还回来?”沈霜照有些愠怒,她听不得这般晦气的话。
陆清容抬眸:“你若是要我还,我定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还给你。”
“这个疤不去了,留着。”
“留着做什么?”陆清容开始在她背上涂药。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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