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玄幻]还阳 作者:空篌
正文 第7节
[玄幻]还阳 作者:空篌
第7节
花朝对此自然没有异议,可是还不等他们走多远,哭声未停,歌声却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惨叫,沈清汜和花朝的脚步不约而同地一停。
他们面面相觑,沈清汜对这个声音并不熟悉,花朝倒是听出来了:“好像……是莫公子?”
难道还是晚了一步,夏征他们遇到什么事了?沈清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着急,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毫不犹豫地朝声音发出的方向赶去了。
☆、人傀
只可惜不等他们赶到,麻烦就已经自己找上门来。
沈清汜只听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还不待他反应,便觉一阵腥风扑鼻。沈清汜连忙闪身急退,定睛一看,只见自己原先所在之处,不知何时站了一名红衣女子。
女子身上尽是尚未凝结的血迹,她低着头,长发凌乱,沈清汜看不见她的脸,只能听到从她口中传来的一阵如同呵气般的诡异笑声。
人傀?在看到她的瞬间,沈清汜就已有计较。
然而对方并没有留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就在沈清汜一愣神的工夫,那红衣女子已经猛地朝他冲了过来,她移动速度极快,仿佛一道红色闪电般,眨眼间便已逼至沈清汜面前。她的五指早已不是人手的形状,尖锐的利爪直奔沈清汜心口而来!
沈清汜手中没有兵器,面对攻击无法正面硬抗,只得再次选择后退,原本落在后面的花朝在这时已经赶了上来,见状一怔,待她看清沈清汜所面临的窘境,竟毫不胆怯地将手中雨伞一收,向着沈清汜抛了过来:“沈公子!接着!”
即使只是把雨伞,对此时的沈清汜而言也已经聊胜于无了,他在接到雨伞的瞬间,便已经将伞拦在自己与红衣女子之间,伞面瞬间便被撑开,如同一面盾牌一般完全遮挡住对方视线。
可是雨伞毕竟不是盾牌,只听“呲啦”一声,利爪便已经撕开伞面,好在红衣女子虽说攻击力极强,但仍保留着人的形态,即使撕破伞面,她的手臂也还没有达到伞柄的长度,这一击对沈清汜而言,除了伞面受损之外,根本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红衣女子的攻势被雨伞这么一阻,沈清汜断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见他将伞一收,还算结实的伞骨夹着女子尚未来得及撤出的利爪,竟直接将她带至沈清汜身边!
红衣女子猛地抬起头来,沈清汜看见她满脸鲜血,一双眼睛却只是无神地翻着,顿时明白这已经不再是个活人。
死吧。
沈清汜在心里说了一声,抬起右手,掌心向着红衣女子额头拍去,至阳之力爆发,只听女子一声惨叫,整个身子瞬间燃烧起来,不一会儿,沈清汜面前便只剩下一小撮黑色骨灰。
沈清汜低头看看手中的雨伞,不免觉得有些可惜——方才红衣女子极力挣扎,除了伞面外,伞骨也已经断得差不多了。
这一场战斗只有几回合,沈清汜看起来轻松解决,但是其中的凶险,却也是显而易见的。他来到花朝面前,对她笑着行了一礼:“方才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花朝微笑摇头,还未开口,却突然听到一声诡笑。
沈清汜和花朝都愣住了。
诡异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响,他们不用脑子想也明白——他们被包围了。
这个乱葬岗不是只有一只人傀,而是一群。
一时间,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白了,沈清汜轻轻“啧”了一声,他看了看手中已经七零八落的伞骨,索性将它们尽数折下,一把雨伞到现在,已经只剩伞柄,俨然变成一根稍长些的短棍。
一个又一个红影开始出现,不等它们靠近,沈清汜已经先一步发动了攻击。
只见他足尖一点,整个人直接跃至人傀面前,人傀没有神智,看到猎杀的目标突然出现,它便毫不犹豫地将利爪向前一探——然而沈清汜并没有与它正面较量的打算,他侧身一避,借力绕至人傀身后,完全不给人傀任何反应的机会,手中伞柄划过一个弧度,夹杂着锐利风声直劈人傀颈后!
只有伞柄的沈清汜不能冒险采取正面强攻,避开人傀的利爪,后颈是便是人的要害,就算此时眼前的不是常人,此法依然受用。
灵力灌注后的伞柄韧性大大增强,只听“咔嚓”一声,人傀脖子一折,整个“人”便直接向前扑倒在地,它四肢抽搐着似是想要爬起,沈清汜的伞柄却已在这是直插下去,伞柄的尖端瞬间没入头颅,人傀的头部顿时崩裂,它再无其他动作,终于是死透了。
同样的办法无法再用第二次,伞柄并不是什么特殊材质,又如何禁得起如此强大的灵力灌注?一击之后,随着人傀脑浆迸裂,伞柄也随即化为飞灰。
就在沈清汜解决这个人傀的时候,其他人傀已经快速围了上来,沈清汜此时两手空空,正想要避其锋芒,身法却是一阻。他低头一看,不知何时,竟有一只枯手从土中钻出,紧紧抓住了他的脚踝,除此之外,他的身周泥土都在缓缓移动,还有更多枯手正在破土而出!
粗略一看,这种异变的规模恐怕不小,沈清汜的视线向花朝那边投去,只见在她身周也出现了不少枯手,花朝面色苍白地连连躲闪,却始终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出言呼救。
好在人傀此时全都聚集在沈清汜附近,仅仅面对几只没什么攻击力的枯手,花朝尚能应对,即使被它们抓住也并不致命。反倒是沈清汜这边,被十几个人傀重重包围却又无法闪避,他所面临的风险比花朝可要大得多了。
但是沈清汜表现得却比花朝要轻松不少。
行动受制之后,沈清汜索性没有挣扎,他站在原地,看着不断靠近的人傀,轻笑了一声。人傀们无法理解他笑声的含义,但花朝却清楚地感受到沈清汜这笑声中所带的嘲讽,不知为何,她原本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只见沈清汜扬起右手,他的指间,不知何时带上了一枚蛇形指环,无数光丝自指环中激射而出,如同落雨一般,覆盖了他身周的整片区域。
在同先前那个人傀的短暂交手之中,通过它那完全本能的攻击反应,沈清汜已经基本确定这些人傀无主。作为炼制傀儡的极佳材料,人傀的一大特征就是极好操作,而无主的人傀,在沈清汜眼中,不过就是几具摆在眼前等人操控的玩物。
握有腾蛇环这件傀术至宝的沈清汜,面对一群待操纵的傀儡,哪里还用得着担忧?若非有这一层保障,在没有九天令的情况之下,以沈清汜的性格,他是决计不会在夜幕将至时冒险进入乱葬岗的。
金色光丝落在人傀身上,一瞬间,所有人傀都不动了。
花朝看着沈清汜一脚踏碎妄图继续牵制他活动的枯手,然后缓缓朝自己走来,在此期间他只是挥挥手,原本将他团团围住的人傀便已自觉地为他让开一条通道。
“这……这是……?”花朝看着已经来到面前的沈清汜,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不过是一些傀儡罢了,”沈清汜笑了笑,“让姑娘受惊了。”
花朝轻轻地摇了摇头,转而看向周围那些探出泥土的枯手,她虽说没有修为,但仍然能够感觉到沈清汜气势的变化,此时站在他的身边,花朝已经无法感受到先前的那种亲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强势的压迫感,这股力量之强,甚至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大约也是受此影响,在沈清汜走过来的时候,那些原本围绕在花朝身边的枯手,便全都重新钻回泥土不见了。
虽然这种压迫感让花朝感到很不舒服,但她也知道,眼下的平静全靠这股力量维系,现在绝不是可以撤除力量的时候,于是她努力压下心头的不适,尽可能平静地开口问道:“沈公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再等等,夏征他们很快就到了。”
沈清汜说的没错,处于攻击状态下的人傀散发出的戾气惊人,在他们这边刚打起来的时候,夏征和莫雍便已经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并开始朝这边赶来。
毕竟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乱葬岗,并且同人傀交手的人,很可能是风临城中的修者,其中是送葬人的可能性极大,这由不得他们不担心。紧接着沈清汜施术爆发出的至阳之力,夏征更是在瞬间便认了出来。
他们彼此相距本就不是太远,沈清汜这话刚说完不久,夏征和莫雍的身影便出现在花朝的视线范围内。看到他们到来,沈清汜外放的气势忽地一收,突然解除压迫后带来的轻松感让花朝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花朝这边是放松,夏征和莫雍却着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先前见过的那个红衣女子倒在地上,头上插了根木棍,脖子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暂且不说,另外竟还有十多个红衣女子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这架势乍一看倒真有些吓人。
“你们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沈清汜的声音将二人神智拉回现实。
“这里发生了什么?”夏征快步走到沈清汜身边,问道。
沈清汜将花朝和人傀之事向夏征简单说明了一下,而后看了看那些呆立着的红衣女子:“至于这些……看好了,”话音刚落,十多个人傀齐刷刷地向夏征鞠了一躬,沈清汜一摊手,“就是这样。”
夏征:“……”
“诶诶诶!这个有意思啊!这是什么?人傀吗?我们刚才看到的就是这个吧?”莫雍大呼小叫地凑到人傀面前,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说来奇怪,为什么它们都跑来攻击你们了?明明我和前辈离你们也不远啊!哼,这年头连人傀都学会厚此薄彼了,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夏征也是无奈了,沈清汜和花朝,这两人体质一个纯阳一个月阴,往这乱葬岗一站,活脱脱两块吸引人傀的磁石,偏偏这两人还都没有半点身为磁石的自觉,组团在乱葬岗到处转悠得不亦乐乎。
“哎呀!花朝姑娘,这个人傀长得和你有点相像呢!”莫雍显然没有什么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先前的那个问题没人回答,他的关注点很快就跑到另一边去了:“对了,说起来,刚才我还和前辈看到花朝姑娘的墓了!”
作者有话要说: 鱼唇的我昨天忘了设置存稿发粗来的时间了……quq
☆、新坟
“说起来,刚才我还和前辈看到花朝姑娘的墓了!”
听到莫雍的话,夏征不由地一阵无力,这种话当着本人的面说,他总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花朝对此的反应倒不大,她只是有些奇怪地看了莫雍一眼:“莫公子此言何意?”
略过唱歌壮胆这种细节,莫雍把他和夏征先前的经历大致讲了一通,而后提议道:“正巧花朝姑娘也来了这里,回去之前,我们不妨再去那个墓前看看吧?”
见莫雍已经把话说明,夏征也对此表示同意,虽然夜晚的乱葬岗危险重重,但是有腾蛇环在,他们就是人傀的天敌,即使再次遇上,似乎也并无大碍,不过这依旧要看花朝本人的意愿。
花朝毕竟不是送葬人,对这些事情只不过似懂非懂,她想了想,将目光投向不知何时走到人傀旁边的沈清汜:“……沈公子?”
沈清汜本是在一个个观察人傀,听到花朝唤他,便回过头来看了看:“姑娘自己决定就好。”
花朝对他点头笑笑:“那就去吧。”
沈清汜的心思显然并不在这个话题上,夏征察觉,不由地开口问道:“你一直在看这些人傀,它们有问题?”
“嗯,”沈清汜点点头,重新看向自己身前的人傀,“正如方才莫兄所说,这些人傀的样貌与花朝姑娘,或多或少都有些相似之处。”
“咦?真的啊?”莫雍好奇心起,几步跑到沈清汜身边,盯着人傀看了一阵,然后又跑去看下一个,过了半晌,就听莫雍一拍手感叹道:“呦呵!还真是!”
“你是说……”夏征愣了一愣,立即明白了过来,他转而看向莫雍,问道:“你来看看这些人傀,可是之前在风临城失踪的那些姑娘?”
莫雍本就在各个人傀之间晃悠,闻言又重新看了一圈,忍不住惊叹道:“前辈你真是神了!除了有两个不认得以外,剩下的失踪之人全在这里!诶诶前辈你是怎么知道的……”
忽略掉莫雍接下来的唠叨,夏征看向那些僵直站立的人傀——算上倒在地上头颅碎裂的那个,十五个人傀中,共有十三个是风临城失踪之人,他们来到乱葬岗本就是为了寻找这些人的下落,不料最终竟以这种方式将她们全部找到了。
“那个……花朝姑娘的……咳,那个墓还去么?”莫雍弱弱地问道。
“当然去。”沈清汜与花朝对视一眼,语气中带了几分解释的意思,“若只一人与姑娘样貌相似,或许还是巧合,可若是人人都与你有相似之处,那么这些姑娘失踪乃至变成人傀,应该就与姑娘你脱不了干系了。”
花朝微微颔首:“我明白。”
“可是我不明白啊!”莫雍插话进来,一副要当护花使者的模样,“花朝姑娘一个柔弱女子,不能因为这些人傀和她长得像就怀疑她吧?她也没理由把这些人拐来这里做成人傀啊!”
沈清汜愣了一下:“在下并非怀疑……”
“还是我来说吧,”夏征对莫雍思维的脱线算是有些了解了,他阻止了沈清汜的解释,接着话头说道,“我们并非怀疑花朝姑娘,而是怀疑有人对花朝姑娘有所企图,在发现无法对花朝姑娘下手之后,便将这份企图转移到了其他和她相似的姑娘身上。”
“咦?原来是这意思?”莫雍听罢,呆呆地看着沈清汜,沈清汜有些无奈,只得慎重点头。
见此情形,莫雍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说法:“那么,对花朝姑娘怀有企图的人是谁?”
“这恐怕要问花朝姑娘自己了吧?”沈清汜偏头看了看,“不知花朝姑娘对此人可有什么猜测?”
“我……不知道……”花朝微微皱眉,转头看向莫雍,“我们还是先去方才莫公子提及的那个坟上看看吧?”
“好啊!”莫雍连连点头,上前为花朝带路。
另外两人跟在后面,夏征一边走,一边低声问道:“她知道什么吧?”
“嗯,乱葬岗有人傀这件事,还是她告诉我的,”沈清汜说道,“她去找沈扬秋的本意是救人,对我们也不像怀有恶意,只是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事情,被她给隐瞒下来了。”
“你看会是什么?”
“大概……是关于始作俑者的事情吧。”
夏征叹了口气:“我听你先前同她说话,几番提点,她却不为所动,也不知是不是起了反效果。”
沈清汜对此却无所谓地笑笑:“就算知道些什么,以她之力也无法主导局势走向,花朝是个聪明人,到了该说的时候,她总会开口的。”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好在两处距离本就不是太远,莫雍二人又是刚从那边过来,对路线熟得很,加上有九天令破除周围的黑暗,不多时,一行四人就已经站在先前发现人傀的那处新坟前。
莫雍停下脚步,对花朝说道:“花朝姑娘,就是这里了。”
“多谢莫公子。”花朝向他行了个礼,走到墓碑前,扶着碑身缓缓蹲了下来,莫雍在旁边探头探脑地看了她两眼,忽地一愣,然后悄悄退了回来。不料他刚一回身,就猛地看见跟在沈清汜身后的一串儿人傀,瞬间脸色一变,一口气没喘上来,顿时咳得撕心裂肺:“咳咳……你!你……这……咳……”
“你慢点!别急!别急!”夏征赶紧拍拍他的背帮他顺气,然后顺着莫雍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沈清汜身后站了一拍人傀,九天令的光芒由下往上照过去,别说是人傀了,连沈清汜看起来都显得有些恐怖。
“……”夏征默默地看了莫雍一眼,有点同情。
得夏征相助,半晌之后,莫雍终于缓了口气,他抬起一双咳红了的眼睛死死盯着沈清汜:“你干嘛不声不响地把它们带过来啊?!”
“腾蛇环对它们的操控是有范围的,若将它们留在原地,可能会失控。”沈清汜眉毛都没动一下,淡淡地说道。
“这……”莫雍也知道是自己胆小,这才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若因此怪罪到沈清汜头上,连他自己都会觉得那是无理取闹。
再说了,光是看着沈清汜那张脸,莫雍就算有火,估计也发不出来——没办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当对方是个美人的时候,任谁都会下意识地收敛……吧?
莫雍连红了红,果断转移话题:“那个……花朝姑娘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沈清汜闻言有些惊讶:连他都看出来了?
“刚才我在她旁边的时候,偷偷看了她一眼,她看那墓碑的表情,就像是要哭出来一样。”莫雍凑到沈清汜耳边小小声地说道。
沈清汜:“……”原来是这么看出来的。
“你们说,会不会是这墓里埋的,是花朝姑娘认识的什么人啊?”莫雍问道。
“不会,”夏征说道,“因为这是座空坟。”
“啊?”
夏征解释道:“小莫你不妨好好感受一下,若里面当真埋了什么人,作为一座新坟,这附近不可能没有死气,更何况,这墓碑上明明白白刻着的,可是‘爱妻花朝之墓’。”
“这又是什么意思?”莫雍问道。
“花朝姑娘可有成亲?”沈清汜反问。
“好像……没有?”莫雍答道,突然,他眼睛一亮,“莫非这墓是一个爱慕花朝姑娘,却无法娶她为妻的人立的?”
夏征点点头:“我们正是作此猜想。”
“可是这说不通啊!”莫雍皱了皱眉,“如果这是为花朝姑娘立的墓碑,按理说躺在墓中的就该是花朝姑娘才对,可现在花朝姑娘还好好活着,这座坟墓便已经修葺完成,那么他原本打算葬入那座墓中的,到底是谁?”
沈清汜往身后瞟了一眼,说道:“或许,是那些人傀中的一个吧,只可惜抓来这么同花朝姑娘相貌相似的人,到最后,却没有一个合他心意、可以代替花朝入葬的。”
莫雍听罢,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狠狠抖了一下,表情说不出地嫌弃:“这人是有病吧?”
“不是有病,”沈清汜摇摇头,“或许正如你先前说的,这个乱葬岗中有一个还阳者,一切都不过是他的执念而已。”
“还阳者?”很显然,连莫雍都不记得自己是否说过这话了,他皱着眉回想了一阵之后,果断放弃:“这个人会是谁?”
“既然他出现在风临城附近,想来应该同风临城有些渊源,说不定他本就是风临城的住民。”夏征说道,“等我们回城之后,查找一下近几年那些失踪者的名单,应该会有收获。”
“不必这么麻烦,”沈清汜朝扬了扬下巴,“这里不就有人知道么?”
“花朝姑娘啊……”莫雍顺着沈清汜指示的方向看了看,“风临城爱慕花朝姑娘的人不说一千也有八百,她未必能将他们尽数记得吧?”
“无妨,试试便知。”沈清汜这么说着,转而看向夏征,一副“接下来就靠你了”的表情。
所以说这种关门放夏征的即视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征摇摇头,最终还是走上前去:“花朝姑娘,你还好吗?”
☆、书生
花朝听到夏征的询问,站起身来向他行了一礼:“我还好,多谢公子关心。”
夏征见她神色淡然,完全不像莫雍说的那般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不由地打了个问号:“方才我见姑娘看了这墓碑许久,不知是否识得这立碑之人?”
花朝闻言沉默了片刻,低头看了看墓碑上那残破的落款:“……他叫云建中。”
花朝似乎并没有隐瞒之意,从她口中夏征得知,立碑的这个云建中,本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书生,他出生于书香门第,家底殷实,祖上也曾出过不少大官,是风临城有名的望族。只是近百年来,云家家道开始衰败,云建中由于自小聪慧,被家中报以极高期望。
只可惜不逢时,十年前的天裂让整个九州大陆陷入混乱,之后连九州皇室都已经覆灭殆尽,只剩了个首阳宫苦苦支撑。云建中不过一介文弱书生,他不会武功不通法术,空有一腔抱负,在如此乱世之中,却形同废物。
再之后,落魄书生与青楼女子的相遇,一见钟情,就如同众多话本中所描述的那般美好。
然而,才子佳人却未必就能花前月下,云建中用情极深,花朝却素来冷淡,纵使云建中百般追求,她也一直不为所动,这两人自相识之后便一个追一个躲,直到两个月前,云建中失去音信。
“原来是他啊!”莫雍一拍脑门,“我就说怎么觉得这名字耳熟,这件事以前我也听说过,这云建中还来堵过风月楼大门,被沈老赶走了!花朝姑娘说的就是他么?”
花朝淡淡地笑了笑:“不错,就是他。”
花朝先前那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对于三个听众来说,真把这事当做轻描淡写的也就只有莫雍:“可是听你这么说,我觉得这个云建中人还不错啊,对你也很好,花朝姑娘你为什么不喜欢?”
“再好,也不是我想要的,”花朝也不恼,只是摇了摇头,道,“更何况,因为一曲戏词便说非我不娶的人,叫我如何能够相信?”
“依姑娘所言,云建中两个月前失踪之后,应该就已经死亡了。”夏征皱了皱眉说道,“恕我冒犯,不知姑娘是否还做了什么,他对你的执念怎会如此之大,甚至到了能够令他还阳的地步?”
花朝愣了一愣:“这我就不知道了。”
只听莫雍哼了一声:“换做是我的话,如果我喜欢的人一直不愿接受我,我肯定也会死不瞑目的。”
“别这么幼稚,”夏征拍了拍莫雍,转而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沈清汜,“你怎么看?”
沈清汜想了想道:“应该是性格原因吧,云建中被家族寄予厚望,从小就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这种习惯已经融入骨血,即便他曾经受挫,也是极难改掉的。遭到花朝姑娘拒绝之后,或许激起了他的这份少爷脾气,即使是为了所谓‘面子’,他不会太容易放下。”
“对了,沈公子是首阳宫大少爷吧?”莫雍突然问道。
沈清汜一呆,这话题是怎么转到他身上来的?
“这么说来,你可比云建中派头大多了,难怪会对他的感受深有体会!”莫雍继续感慨。
“……”他这句话的逻辑在哪里?沈清汜有些想把莫雍就地埋了。
在沈清汜动作之前,先一步将莫雍打断的人是花朝,她环视了一下周围,轻声问道:“请问……我们还有其他事吗?”
“既然已经弄清楚这乱葬岗中的还阳者是谁,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沈清汜看了花朝一眼,明白她的顾虑,“这乱葬岗阴气太重,我们三人或许还好,可若是再这么呆下去,花朝姑娘恐怕会支持不住。”
“也好。”夏征对花朝抱歉地笑了笑,“是夏某欠考虑了,我们这便回去。”
“嗯,天亮再来也方便我们行事。”莫雍自然是不会反对的,他赶前几步拉住沈清汜,“沈公子沈公子,左右闲来无事,你不如跟我说说首阳宫的事情怎么样?那个九天泉是不是同传说里一样漂亮啊?还有……”
沈清汜有些为难地回头看了夏征一眼,不料夏征却正巧在这时候扭过头去和花朝说话。
他是故意的吧?沈清汜咬牙。
夏征此时心里却已经笑开了——莫雍这个小白送葬人本就是沈清汜踢给他的,现在莫雍跑去缠他了,正好让沈清汜自己也尝尝魔音灌耳的滋味。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莫雍便拉着沈清汜来敲夏征的门了:“前辈!前辈你醒了吗?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夏征开门。
“又丢了一个!”莫雍急道。
“什么?”夏征心中暗道不妙,算上先前莫雍找到的那具尸体,已知的失踪者尽数死亡,十七人这个人数已经够吓人了,如果再增长上去,时间一长,难保风临城不会人心惶惶:“这次失踪的是什么人?”
“一个姑娘!”
“你妹妹。”
莫雍和沈清汜同时说道。
夏征完全愣住了,仿佛不认识他们似的,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半晌之后,夏征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开口,却发现声音竟有些颤抖:“……阿畅?”
那句“你们怎么确定的”还没问出口,沈清汜就已经将一幅画像递到了夏征面前:“这是根据目击人描述所绘的画像,昨日我与花朝姑娘出城时,似乎也曾与夏姑娘擦肩而过,我现在有九成把握肯定遇见的是她,只是当时不曾想她真的能来到风临城,这才忽略了这种可能。”
“云建中……那个混账……”夏征不由地握紧了拳头,“走!我们这就去乱葬岗!”
不等沈清汜二人反应,夏征已经头也不回地冲下楼去了。
“诶诶诶!前辈,你别冲动啊!”莫雍喊了两声,发现根本没有用,他连忙拉住身边还没动的沈清汜道:“你赶紧想办法劝劝他啊!不是说还阳者都会比他们生前厉害不少吗?我们就这么毫无准备地冲过去,会不会不太妥当?”
“无妨。”
“什、什么?”莫雍没想到沈清汜完全不站在自己这边。
“就算还阳之后实力大增,云建中也只不过是个书生而已,”沈清汜笑了笑,“我们带回的这十六个人傀均是无主之物,如此强大的战力他都能放弃不用,你觉得这是什么原因?”
“莫非他还能有更大的依仗?”
“……怎么可能?”沈清汜解释道,“云建中虽说还阳,但他生前不懂的,就算再还阳十次他也照样不懂,这些人傀的出现,应该也只是他无心插柳的结果。”
听他这么说,莫雍总算明白过来:“咦?你的意思是,他将抓走的这些姑娘带到乱葬岗后,就放任不管,却又不让她们离开,时间一长,在乱葬岗的阴气侵蚀之下,这些姑娘才变成了人傀不成?”
“大体便是如此。”沈清汜点点头,率先走下楼去,“不说了,再磨蹭下去,夏征可不会等我们,先追上他要紧。”
“好吧……”
“唔……”夏畅轻轻【呻】【吟】了一声,睁开双眼,入目一片漆黑,身下似是一张石床,她坐起身来凝神细看,发觉自己正身处一个山洞,有冷风不时从洞口灌进来,呜呜的声响令她不由地有些瑟缩。
这时,一道微弱的火光在她身侧不远处亮了起来——是篝火。夏畅感觉到那边有人,连忙回头,无奈那人只是隐匿在暗处,让她无法看清。
“哥哥?小刑?”她压低了声音唤道,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谁在那边?”
“姑娘醒了?”一个温和男声传来,夏畅顿了一顿:“小刑?”
那个声音笑了笑:“倒叫姑娘失望了。”
夏畅低下头:“那小刑在哪里?我想去找他。”
“那个小刑,是姑娘重要之人?”那个声音问道。
听他问及江刑,夏畅朝那个方向露出一个微笑:“对啊!他在这里么?”
“姑娘要找之人,恐怕并不在此地。”
“哦,那我就不打扰了,再会。”夏畅说着,就起身准备离开。
她这一番动作多少有些出乎意料,那个声音连忙出声阻止:“姑娘且慢!”
夏畅脚步一顿,皱着眉回过头来,看着洞内暗处:“你这人好烦!有什么事直说不好吗?磨磨唧唧地做什么?”
“姑娘教训的是,”被夏畅这一通抢白,那人倒也不恼,语气还是如同一开始那般温和,“不知姑娘可否稍留片刻,听我讲个故事?”
夏畅摇摇头:“不要。”
“……为何?”
“我还要去找小刑。”
对方的声音阴沉下来:“在下不想强迫姑娘,还望姑娘也给在下几分薄面。”
“好好好,我听你说总行了吧?”夏畅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她撅了撅嘴,有些迟疑地重新在石床上坐下,“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只听那个人轻笑了一声:“在下云建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爱憎
莫雍跟着沈清汜走出风月楼,夏征正站在门口等他们。
“这么匆忙出来,你可有找到云建中的方法?”沈清汜走上前去,问道。
“云建中或许不好找到,但若只是找到阿畅,我还是有些把握的。”夏征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串铃铛,沈清汜伸手接过,铃铛拿在手里沉得有些不同寻常,他轻轻摇了摇,却发现它并不会响。
“前些年我曾到过南疆,这双生铃是那边特产,铃分雌雄,若是二者相隔太远,便不会发声,如果向其中输入灵力,它们就会遥相感应。”夏征解释道,“另一串现在正在阿畅身上,这本是我带回来送给阿畅的小玩意儿,没想到这次竟会派上用场。”
莫雍在一旁好奇打量:“嘿,好东西啊!”
就在他伸手想拿过看看的时候,沈清汜却拿着铃铛转了个身,他回头看了看风月楼大门,而后将手中的铃铛还给了夏征:“走吧。”
莫雍:“……”
夏畅抱膝坐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不远处跳动的火苗,“你躲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为什么不出来?”
“姑娘说笑,云某如今这幅形貌,若是出来,只怕会吓着姑娘。”
夏畅眨了眨眼:“你不曾让我看见,怎知我就一定会害怕?”
云建中沉默了片刻,苦笑道:“先前我也曾找来好几位姑娘,她们一见到我,都会尖叫逃走,这难道还不够证明吗?”
“她们去了哪里?”
“……不清楚,”云建中答道,“近段时间,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并不能经常离开这里,她们逃走之后,我也没去追。只是近来这乱葬岗阴气汇集愈发严重,时常会出现你们活人无法察觉的迷障,对那些有修为傍身的修仙者或许没有影响,可是那些姑娘……恐怕她们根本无法走出这里。”
夏畅皱着眉想了想,似是有些无法理解,过了半晌,她才又挑出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能离开?是生病了吗?”
“差不多吧,”云建中笑了笑,“我在对抗一个声音。”
东南乱葬岗。
夏征看着手中不停响动的铃铛,眉头紧皱。他们一行三人跟着双生铃的指引,兜兜转转,最终竟在花朝墓前停了下来,若是按照铃声指示,这里便是他们的目的地,可是放眼望去,除去眼前的花朝墓有些可疑之外,他们并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
“你那铃铛抽风了?”沈清汜瞟了夏征手中不停颤动的双生铃一眼,淡淡地问道。
正在到处打量的莫雍闻言回头:“不会吧?那铃铛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双生铃的感应不会有错,”夏征握了握拳,“再找找看。”
不用他说,沈清汜和莫雍也知道还要“再找找看”,莫雍转身直奔周围的草丛中去了,沈清汜却是一跃来到坟头之上。这个花朝墓虽然看起来刚立不久,但坟头上却已经长出不少杂草,沈清汜蹲下身,在拨开碍眼的杂草,扫开一层薄薄的泥土之后,一块石板出现在他面前。
“你们来看看。”说着,沈清汜已经先一步将石板掀起,一股腥味顿时扑鼻而来。沈清汜连忙捂着鼻子后退两步,手一松,只听“砰”地一声,石板又重新盖了下去。
莫雍离这里较近,赶到坟头将石板再次掀开,只看了一眼,便开始嫌弃道:“这里面又黑又臭的!难不成我们要进去?”
夏征此时也走了过来,他往里看了看,没有说话,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消失在黑暗之中。莫雍瞪大了眼睛看沈清汜:“他他他……他还是不是人?!”
“是。”沈清汜面不改色,看着莫雍问道,“你是准备守在这里,还是跟我们一起?”
“开什么玩笑?你们都下去了,我当然也要跟着一起啊!一个人在上面等你们怎么行!”莫雍拍拍胸脯说道,“我跟你说,你别看我才刚当上送葬人,但是我可是早就做好觉悟的……”
“那就别废话了,下去吧。”沈清汜直接将还在喋喋不休的莫某人一脚踹了下去。
“啊啾!”夏畅吸了吸鼻子。
云建中迟疑了一下,问道:“姑娘可是冷了?不妨往这边靠过来些。”
“好……”夏畅也不客气,慢慢地挪了过去,接着火光,她看见了云建中的模样——他的头颅塌陷,那张脸也早已不成人形,云建中生前应该也是个讲究之人,他将脸上身上沾染的血迹洗去,正因为这样,他头上那个巨大的伤口反而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夏畅挪动的动作僵了一下,就在云建中有所反应之前,只听她小声说道:“原来你真的死了啊……我还当是骗我的……”
云建中在愣了一下之后,不由地摇头笑了出来:“这种事上我骗你作甚?”
“可是,死人为什么还能像你这样说话做事啊?”夏畅问道。
“死后还阳,不就是如此吗?”
“还阳?”夏畅有些不明就里。
云建中见状笑笑,也没有直接回答:“你的亲人一定将你保护的很好。”
“枫伯伯对我可好了!”夏畅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对了,你先前想说的是什么故事啊?”
“就是……关于这个的……”云建中渐渐收起笑容,他伸手轻轻触碰头上的伤口,道,“十二年前,我认识了一位姑娘,名叫花朝。”
“花……招?”
“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朝’。”云建中解释道,“当初她随戏班来到风临城,我便是在那时认识了她。一开始我只当她是个寻常美人,并不曾抱有与她深交的意思,可是随着时间推移,我发现她虽说只是个戏子,但却颇具才情,我们虽然相识不久,却都有一见如故之感。”
“我们渐渐喜欢上了对方。”
“我们相恋两年后,我想说服父亲,迎娶花朝……可是哪怕是妾,父亲也绝不容许我纳她进门。之后不久,天裂出现,我想多少我也能出上一份力,于是我便将此事暂且搁置,动身前往帝都。”
“等我赶到那里时,皇城之中早已是一片狼藉,我在城郊遇到了首阳宫来的修仙者,他们告诉我,若是不会道法仙术,无疑是在找死。”说到这里,云建中闭了闭眼,似是在回忆什么,“当时,站在皇城门外,看着地上累累尸骨……我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极了。”
“所以我没走,在皇城之中帮衬着做些杂事,就这么过了六年。”云建中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便又隐去,“后来浊气蔓延,身为凡人我无法再在那里生活,于是只身回到了风临城。”
“那时,风临城已经成了人族聚集地之一,而花朝,也已进入风月楼。”
“我本想回家,但是我家院子大门紧锁,想来是有段时间没人居住了。一番打探之后我才知道,在我走后不久,云家便举家南迁,不知到何处去了。”云建中叹了口气,“现在想来我也真是不孝,好在家中还有兄弟,我不在的时候,还有他们替我给父母端茶送水。”
夏畅自小就是哥哥带大的,对于“父母”没什么概念,云建中所说这些,显然不怎么对她胃口,只见她微微皱眉,催促道:“后来呢?”
“我在这里唯一认识的人只剩花朝,安顿下来之后,我便与她取得了联系,可是,她似乎并不想见到我。”
云建中停了下来,他皱起眉头,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夏畅虽然神智不甚清明,但对于周围人的变化却非常敏感,她又往云建中坐的位置凑了凑,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姑娘不必担心,只是听到一些声音……”云建中摇摇头,“一会儿就过去了。”
“难受的话要去看大夫……”
云建中笑了笑:“多谢姑娘挂心。”
没过多久,夏畅感觉到云建中的呼吸平静下来,她试探地问道:“先前那个故事……能接着说了吗?”
“这事儿有这么有意思吗?”看着她一副期待的模样,云建中忍俊不禁,“后来只不过是花朝不愿再见我,便深夜将我约来此地,找人痛揍了我一顿,之后,我便再也没能出去。”
“……她好过分……”夏畅低声喃喃。
云建中见她这般,只是摇摇头,不再说话。
“那个……之后呢?”夏畅问道。
“事已至此,哪里还会有什么‘之后’?”
“喂!”期待了半天的重头戏就这么被云建中一句话带过,夏畅不由地有些不满:“你怎么能这样!”
“我出不去,她不会来;她厌恶我,我憎恨她……这便是结局。我曾想过去风临城找她,可是每次带回的,都不是她,”云建中说着,抬头向夏畅身后望去,“今日就先说到这里吧,有客人来了。”
☆、了结
云建中话音刚落,三道人影已经出现在夏畅身后,夏畅回头一看,笑着扑进沈清汜怀里:“小刑!”
沈清汜接住她,一把拉住身边打算冲上去的夏征:“等等,他没疯。”
“你说什么?”夏征皱着眉看向沈清汜拉着他手臂的那只手。
“我能感觉到,他现在还很清醒。”和夏征的冲动比起来,沈清汜的回复显得平平淡淡,夏征与他对视片刻,终于还是点点头,示意他将手松开。
莫雍跟在这两人身后,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还在沈清汜怀中的夏畅。
云建中此时也已经站起身来,他向眼前的三人抱拳行了一礼:“贵客驾临,云某有失远迎。”
“哪里,”其他两人没动,倒是沈清汜扶夏畅站好之后,回了他一礼,“是我们寻人心切,闯入此地,还望兄台见谅。”
云建中笑了笑:“看你们这样,是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不就是个还阳者……”莫雍说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云建中听见,他苦笑了一下,没有出言反驳。
他不说话,莫雍便接着问道:“刚才沈公子说你没疯,可是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攻击风临城中那些年轻女子,还将她们制成人傀?”
“人傀?”云建中闻言有些吃惊,而后不由地摇摇头,“她们果然没能逃离这里。”
“此言何意?”一直沉默不语的夏征问道。
“她们是我抓来的,这一点我不会否认,”经过最初的吃惊之后,云建中的语气渐渐平静下来,他解释道,“还阳之后,我时常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在我耳旁低语,一开始还能强行忽略,渐渐地,偶尔我的行为会受到它的影响,那些姑娘,便是我失控时抓来的。”
“云某并非是替自己辩解,只是那个声音,未免来得有些诡异,”云建中说道,“它所说之事看似反应我内心的渴求,事实上却与之完全不同。这种渴求被那个声音扭曲扩大,然后仿佛强行灌输一般,不停在耳边重复再重复,直至我的意志出现动摇。”
“即使只是一瞬间的动摇,都有可能让它趁虚而入,这声音并非无形无质,恰恰相反,它似乎拥有自己的意志,带着一种刻意误导的味道。好在大部分失控的时间都很短,在我离开这里之前,我便能及时清醒过来。”
“但还是有例外,对吗?”沈清汜接过了他的话头,“比如那十多个被你带来此处的姑娘。”
“不错,”云建中点了点头,“在发现我做了什么之后,她们想要逃离,我便放任她们离开了,只是我随时都有可能失控,所以无法出去送她们一程。”
沈清汜皱了皱眉,他不加掩饰地打量了云建中一番,似是在判断他所言是否属实,莫雍也和夏征面面相觑,他们眼前的这个云建中,即使身为还阳者,言语行事却仍然自有一番君子气度,与花朝口中的那个百无一用的落魄书生,简直天壤之别。
忽地,只听沈清汜笑了一声:“说来倒也简单,是真是假,找人当面对质即可。”
“谁?”莫雍下意识地问道。
沈清汜没有回答,只是回头看了看来路:“花朝姑娘,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花朝姑娘?!”莫雍震惊了,他和夏征回过头,果然看见一道曼妙的身影自暗处走了出来。夏征只是一个愣神的时间,便已经大致明白了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
想来是从他们离开风月楼起,花朝就已经偷偷跟在他们身后了,只是自己当时一心追查夏畅的下落,对此并未在意,莫雍又随时都是一副不设防的性子,没有发现花朝的【尾】【行】也是情有可原,而沈清汜,并没有他们这般顾虑缺陷,只怕花朝在决定跟随他们前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他盯上了。
想到这里,夏征不禁有些责备地看了沈清汜一眼,虽然沈清汜这么做肯定自有打算,但是如此将花朝带入险境的做法,还是让他有些不能接受。只可惜沈清汜像是完全没有接收到他的视线一般,他的目光在花朝和云建中之间流转了一圈,只等他们反应。
“……花朝?”云建中脸色有些难看,“我还当你永远不会踏足这里。”
花朝不动声色地笑笑:“我也曾以为我再不会见到你。”
云建中看了他一阵,最终却也只是摇摇头:“拜你所赐,我只能在这乱葬岗中徘徊,无法投胎转世,如今相见,真是让你失望了。”
花朝轻轻哼一声,转头看向沈清汜:“你早就怀疑我了吧?”
沈清汜笑了一下:“并非沈某怀疑,只是先前花朝姑娘跟着我那一路走来,表现得有些太过平静,让我有些好奇罢了。”
这下,连莫雍都听出沈清汜话中的意思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花朝:“我记得最早提醒我们将一系列失踪联系到一起的便是花朝姑娘……你是故意领我们来这儿的?”
面对莫雍的询问,花朝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是,我知道云建中在这里,所以我找上送葬人,希望将他交由你们处理。”
“小刑……”夏畅悄悄拉了拉沈清汜的衣角,“刚才那位云大哥告诉我,他是被花朝骗来这里的。”
“哦?”沈清汜挑挑眉,安抚性地拍了拍夏畅的肩,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花朝,问道:“姑娘可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花朝脸色变了一变,随即有些不屑地扬起嘴角,反问道:“过往之事与你们无甚关系,倒是现在有一个还阳者站在诸位面前,不知你们打算如何处理?”
“这个……”莫雍闻言有些不知所措,云建中还阳者的特征太过明显,即使不用九天令也足以确定他的这一身份,可是与此同时,他的神志清醒,如果说莫雍以前处理的还阳者都早已疯魔,不能称之为“人”,那么云建中,很明显还能被归为属于“人”的那一类。
杀怪物和杀人,性质完全不同。
莫雍不禁摸了摸挂在腰间的九天令,云建中身为还阳者,断没有放任他继续在世间游荡的可能,可是如果要让这样一个神智清醒的人去承受被至阳之力灼烧的痛苦,这更是与虐杀无异,莫雍于心不忍。
“前辈,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吗?”莫雍向夏征求助。
夏征很明显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如果可以消除他的执念,或许我们不必动用九天令。”
不料沈清汜却摇了摇头:“他的执念是花朝,莫非你们想让活人陪葬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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