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玄幻]还阳 作者:空篌
正文 第15节
[玄幻]还阳 作者:空篌
第15节
“据我所知,先前来时,他整个人都已经趋于崩溃,周身灵力混乱不堪,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同外面那些所谓‘还阳者’一样的下场。饶是如此,我们却将他救回来了,如此,难道还不能证明么?”话未说完,一只符鸟突然从窗口飞入,直接落至赵铎面前,赵铎取下符鸟所携的信件,草草一阅,而后抱歉地看向夏征:“突然有些事情,今日便说到这里吧,不送。”
与此同时,千合城外荒村之中,洛苍妍站在村口,皱着眉望着天空,夏畅从她身后走来,见状问道:“小妍,在看什么呢?”
洛苍妍有些吃惊地回头,而后摇摇头道:“没什么,就是……看到有东西飞过去了。”
☆、探寻
“清汜!”夏征突然推门而入,让屋内的两人都不禁有些惊讶,他几步冲到沈清汜的身边,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夕桃,不由地一愣,而后对她行了一礼道:“姑娘可否避避?”
“……当然。”夕桃起身,看了沈清汜一眼,转身离开。夏征扭头看着她,确定夕桃将门带上之后,这才再次转向沈清汜:“把手给我。”
“干什么?”沈清汜皱了皱眉,没有动作。
“一会儿再解释。”见沈清汜不动,夏征索性自己动手,直接将他的手抓了起来,探向他的脉门。沈清汜的手腕纤细,但却十分温暖,脉搏在夏征指尖之下有力地跳动,这让他一时间有些疑惑,之前赵铎所说的内容让他有了一种可怕的猜测,但是现在,面对着沈清汜,那种可能性似乎已经不攻而破。沈清汜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发愣,也没有躲闪,反而大大方方地任他抓着自己的命门,等着夏征给他一个交代。
“咳咳。”过了半晌,见夏征还是没有半点放开自己的意思,沈清汜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
“啊?抱歉。”夏征猛然收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事,”沈清汜摇摇头,“能不能跟我说说,方才你是在做什么?”
“这个……”夏征眼神躲闪,支吾了一阵才答道:“我不是去见了那个所谓的城主么?据他所说,先前他们是用医治还阳者的法子来治你,我有些担心你的身子会不会……”
沈清汜听罢笑了笑,权当没看出夏征的隐瞒,接着他的话说道:“你不在的时候,我正巧和夕桃姑娘讨论到这事儿。”
“嗯?”
“你也知道,这千合城内污浊的九天泉水,似乎对还阳者恢复神智有一定的功效,这一点夕桃姑娘的经历便可以证明,”沈清汜道,“那么他们若是想救治一个‘还阳者’,首选的应该就是这个‘九天’才是,如此一来,不管他们是将九天泉水直接入药,还是将其作为药引,对我来说,应该都有一定益处才是,毕竟它再污浊,好歹也还是九天啊。”
夏征问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和九天之间有着一些联系?”
沈清汜点点头道:“不错,还有一事我大概不曾说过,当初我在天裂时身受重伤,之后的十年里,我便是靠着九天续命的。其中缘由我暂时还不能说与你听,但是我可以直言,在某种程度上,我和九天是一体的,我若有任何损伤,九天之力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它补足。”
夏征不信:“若真是如此,你在动用了九天之力以后,为何还会脱力昏厥?”
“我所修炼的功法,平日里是将自己纳入九天的灵力循环之中,一点点渗透修补自然无碍,但是九天也不是什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东西,大量挪用,自然要用别的东西去填补。”
“如此么……”夏征低声喃喃着,“大概是我多心了……”
沈清汜笑了笑:“我的身体状况也无需你太过费心,如今我们距离首阳宫已经没多少路程了,只要回到那里,有九天相助,我很快就能痊愈。与其瞎想,你还不如同我说说,那个城主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
夏征闻言,也不再耽搁,直接将赵铎所说和盘托出,末了说道:“依我看,那只符鸟多半是来自某个比他地位还高的人物,当时他看到来信脸色都变了。”
“或许是有什么变动?”
夏征摇了摇头,道:“不清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好像我们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会发生什么事一般……”
“……”沈清汜不禁也沉默下来,过了一阵,他问道:“不然,我们这便去别处看看吧?”
夏征一愣:“你撑得住么?”
沈清汜笑了笑:“实不相瞒,突然被救济了一下,我现在状态好着呢。如你所说,那个赵铎现在一门心思地在处理‘要事’,暂时还顾不上我们,如此良机怎可错过?”
夏征没有思考多久便点了头:“好吧,但是你不许逞强蛮干,听我的,行么?”
沈清汜没那个心思跟他讨价还价,当即应了下来:“行,夏、老、大。”
夏征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向门口走去:“那便这么定下了,我去找夕桃姑娘……”话音未落,一开门,夏征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夕桃,不由地一愣:“姑娘你怎么……?”
夕桃对他点点头,越过他的肩头看了看沈清汜,见他们二人都神色轻松,于是笑道:“你们都谈完了吧?先前看夏公子你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我担心你们要说的内容涉及什么机密,想着若是被人听了去就不好了,所以帮你们在这门口当个把门儿的,以防万一。”
“真是有劳姑娘了,”沈清汜也走了过来,“接下来,恐怕还要烦请姑娘为我们多守一会儿。”
“怎么?还有什么事么?”夕桃问道。
沈清汜和夏征对视一眼:“办些正事。”
夕桃看着他们,终于笑笑:“真没办法,那你们可得快些,我担心这门儿我可守不住太久。”
待到关上房门,夏征和沈清汜不约而同地向着床对面的墙走去,二人几乎同时意识到对方和自己相同的动作,脚步都是一顿,夏征见状笑了起来:“看来我们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又不是什么难想的事情,何必大惊小怪,”沈清汜说着,抬手在墙上敲了敲,“既然千合城里所有的还阳者都不怎么到地面上活动,那么这里的地道一定四通八达,想要不出门便能到达别处,想来凡是能住人的屋子,都应该有地道入口才是。”
“我找到了。”说话间,夏征已经开启了机关,地道楼梯出现在二人面前,他回头看了沈清汜一眼,先一步向下走去:“走吧,早去早回,别让夕姑娘为难了。”
☆、名册
地道里很暗,岔道也多,但好在并没有别人,夏征随手拿过一支插在旁边石壁上的火把,将其引燃后凝神辨认了一下方向,很快便找到了先前何老带他走过的那条路。
沈清汜跟在他身后问道:“你打算先去哪里?”
“当然是赵铎的居所,”夏征答道,“如果说这座千合城中哪里最可能有我们要找的线索,首选自然是他那儿。”
沈清汜笑笑:“原来你是早有打算。”
“我们之所以冒险进城,不就是为了这个么?”夏征耸了耸肩,轻松道,“我这也是为了我俩的安全着想,我们在这里毕竟还是异类,他们一时发现不了算我们运气,但总不能一直瞒下去吧?”说着,夏征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安静下来,沈清汜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怎么了?”
“……没事,”夏征摇摇头,声音中带着些许自嘲,“就是突然想到,和城里我们看到的这些还阳者相比,我们和他们,区别究竟在哪里?”
沈清汜轻轻一挑眉:“你是受赵铎的话影响了?”
“不是,”夏征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在望镇和风临城时我就想过了,若是还阳者都像时寅一般,我们还可以把他们看做怪物,可是除他以外,还有很多像陆良生,像云建中……甚至像夕桃,像何老这样的,除了曾经死过,如今饱受折磨之外,他们和我们,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差异。若是还阳者害人,那自然死不足惜,可是不害人的那些呢?真的必须让他们再死一次么?”
沈清汜闻言,有些欣慰地笑了一下,道:“虽然我是挺想安慰你的,但是听你这么说,我突然想起刚醒来那阵,袁桐月跟我说过的一句话。”
“她怎么说?”
“她告诉我,还阳者刚出现的时候,很多人一开始受到了惊吓,但是观他们言行,似乎与生前无异,于是,他们便坦然接受,并认为这是上天赐福。”沈清汜看着夏征的背影有些出神,“后来,一切就变了,‘复活’的亲朋好友,最终都变成杀人凶手……夏征,你这个想法,正在走那些人的老路。”
夏征皱了皱眉:“可是现在的情况和那时不太一样,如今的还阳者不是已经找到能够让他们恢复神智的办法了么?”
沈清汜听罢,忍不住笑出声来:“夏征,如今还阳者的神智是用什么换来的,还用我再提醒你么?九天污浊,对还阳者确实有利,他们也可以凭此去‘活’,可是你却忽略了一个问题,九天若是污浊,那么活人又当如何?当还阳者活了,死的,可就是活人了,难道这是你想看到的?夏征,别把一切想得太好,这个问题无解。”
“……”夏征本能地想要反驳,却听身后的沈清汜低声说道:“夏征,抛开那些幻想吧。在这件事情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夏征猛然回头,他看着沈清汜,眉头紧锁,一时间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知道沈清汜所说并没有错,只是在方才的一瞬间,他突然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前所未有,竟让夏征打心底里感到一阵恐惧。
沈清汜见他神色有异,当即轻松地笑了笑,想要缓和气氛:“你可别这么看我,我说的都是事实。”
“我知道。”夏征重重地叹了口气,暂时将这些事情抛在脑后,“走吧,别耽搁了。”
不多时,夏征二人便来到赵铎居所的所在之地,在木门前,沈清汜轻轻推了夏征一把,示意他让开,待到夏征侧身为他留出走道之后,他便越过夏征走到了他的前面。沈清汜没有急着推门,他只是站在门外,闭上双眼仔细感知着门内的一切,过了片刻,他终于点点头:“这里面没人。”
“那就进去吧。”夏征从沈清汜后头探身,推了推门,发觉不能动其分毫,应是被人下了禁制,沈清汜被困在夏征和门之间,不禁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问道:“你打得开么?”
“倒也不用费心去解……”夏征说着,炽热的火焰自他掌心涌出,顷刻间便将木门烧成了灰烬:“毁去便是。”
“……反正也没打算久待是吧?”沈清汜眨了眨眼,面前已经没有了拦路的木门,他抬脚走进屋,直奔赵铎的书桌而去。
夏征跟着沈清汜走了过去,只见沈清汜已经拿着一本像是账簿的本子翻了起来,他扫了一眼桌上剩下的其他东西,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可能记载内容的物件了,于是他转而看向沈清汜,问道:“那里面写着什么?”
“好像是本名册,”沈清汜答道,“里面记的这些人名,其中一部分有些特殊的标注,一时间也看不出是什么意思……等等!”
“嗯?”夏征走到他身边,看向名册。沈清汜配合地把名册往他那边移了移,并只给他看一个名字——“时寅”。
“给我看看。”夏征从沈清汜手里拿过名册,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然后又仔细翻了翻,眼神中的诧异愈发明显起来。
沈清汜问道:“你知道这些名字?”
“认识其中的一些……不对,应该说,我所知道的送葬人的名字全都在上面,”夏征拿着名册一一比对,“这本名册,恐怕记录了现今所有的送葬人……你看,这是我,”夏征又翻了几页,指向另一个名字,“还有洛苍妍……这里,沈扬秋。”
沈清汜皱了皱眉:“所有送葬人的名字,按理说不是应该只有首阳宫高层才会知道么?应该不会轻易泄露吧?”
“不清楚……”夏征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手中的名册,“你看,时寅和陆良生的名字上都画了黑框,除了他们,我所知道的另外一些已故的送葬人,名字上都有黑框。”
“所以黑框代表着已经不在了的人?”沈清汜顺着夏征手指的方向看去,“那红框又是什么意思?”
夏征摇摇头:“从我和洛姑娘,还有沈扬秋的名字上来看,活着的人名字上应该都没有任何标示,这个红色的……不知是被他们盯上的目标,还是别的什么记号……”
“有莫雍的名字么?”沈清汜突然问道。
夏征闻言愣了一愣:“好像没有看到。”
“这么说,没有被首阳宫记录在案的送葬人,并没有出现在这本名册上?”沈清汜和夏征对视了一眼,“只怕首阳宫内部……”
“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夏征将名册塞进怀中,拉了沈清汜一把,“既然已经拿到东西,我们这便回去找上夕桃姑娘,先离开这里再说。”
☆、伪装
赵铎从地道走出,看着眼前废弃的村庄。即使已是盛夏,但在浊气密布的千合城周边,也依旧感觉不到半点暖意,村子里早已没有人烟,夜深了,没有月光,在黑暗的笼罩之下,四处仿佛都是诡谲的影子。赵铎站在村口等了一阵,一个黑影终于从村中走出,来到他的面前。
“人找到了吗?”来人将自己完全隐匿在黑暗之中,只是沉声问道。
赵铎摇了摇头:“你传信说有送葬人想要混入城中,要我多加小心,可是除了前几天无意中闯入的那四个人,最近我的手下并没有再看到任何其他送葬人的影子。”
那人冷笑一声:“哦?这么说,你是觉得我的消息有误?”
“属下不敢。”赵铎连忙向他行了一礼,道:“只是……属下认为,与其担心尚未出现的送葬人,不如分些心思去把之前逃走的四人找出,以免他们去到首阳宫,到时候千合城可就不保了。”
“呵呵……你是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吧?”那个人影动了动,似是有些不耐:“你尽管放心,我自有打算。待到这些送葬人齐聚首阳宫,我们就再也用不着小小一个千合城了。”
“您说的是。”赵铎连连附和,“那么您先前提示属下的那个送葬人……”
“入城的人有两个,我不需要你抓住他们,只要让他们什么都发现不了,乖乖滚出千合城便是。”
……
千合城中。
“城里好像出了什么事啊?”夏征和沈清汜在地道里并肩走着,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沈清汜点了点头,尖锐的哨音打破了千合城的寂静,在他们二人的耳边不停回响,而此时他们所处的地道,也完全改了一副模样。之前还不见人的还阳者不知为何,一个个都出现在了这里,他们密密麻麻地占满了整个地道,行色匆匆地与夏征二人擦肩而过,也不知是要去往哪里。
沈清汜有些嫌弃地往夏征那边挤了挤:“别管他们,我们快些回去。”夏征会意地抬手替他挡开不停挤过来的还阳者,另一手揽着他匆匆离开。
与此同时,夕桃也有些焦头烂额,十来个还阳者正堵在她面前,为首的何老神色焦急:“姑娘,你说你这是做什么呢?我们这两天来,就算不是朋友,好歹也算是相识了吧?老头子不过是奉城主之命,来请两位公子一叙,哎呀!你将我们堵在这里是做什么呢?”
“这个……”夕桃早已将所有能编的理由编了个遍,此时也是无话可说,她支支吾吾了一阵,只得说道:“何老,他们是真的……有事要办,特地说了不让打扰……您看,要不您就晚些再来吧?”
何老见状也是着急:“姑娘莫不是在拿老头子开玩笑?两个大男人锁在屋子里能有什么要紧事啊!姑娘,不是老头子顽固,只是这确实是城主的指令,耽误不得啊!”
夕桃摇摇头,还是不让:“他们办什么事我哪里知道啊,只是他们交代了不让人进,我也答应下来,您老总不能让我食言呀!”
何老狠狠皱眉,盯着夕桃身后的门看了半晌,然后一拍大腿:“这样吧!姑娘你就让我们进去,之后若是打扰到什么,老头子下跪赔罪!姑娘也别跟我争,就这么定了!”说罢,也不等夕桃反对,何老便扭头招呼同来的其他还阳者:“你们谁懂法术的快想办法将门打开!”
夏征和沈清汜临走前,曾在门上布下阵法,就是怕万一有人硬闯。在他们离开期间,若是有人强行破阵,作为施术者,沈清汜即使不在房间也能有所感应,只要对方不是比沈清汜强上太多,能在瞬间打破阵法,那么这个阵法就还能替他们拖延片刻,为他们争取时间快速赶回。
就在门外一群人闹哄哄地施术破阵时,只听屋内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似是重物落地,正巧此时阵法破解,何老一马当先,直接推门而入……
“等、等等!”夏征有些惊慌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奈何还是晚了一步,何老已经一头冲了进来。
何老:“……”
夕桃:“……”
一众还阳者:“……”
只见屋内一片狼藉,夏征和沈清汜双双躺在地上,夏征的位置稍微靠外些,在众人进来的瞬间他已经撑起身子,将沈清汜挡了个七七八八,此时站在众人的角度,只能看到二人凌乱的衣衫,以及沈清汜那只撑着地面、微微有些颤抖的手。
“看什么?还不快出去!”夏征对着众人怒目而视,“就这么直接推门进来还有没有个规矩?夕桃!你是看热闹的不成!”
夕桃立即反应过来,向前几步挡在众人和夏征之间:“请各位快些出去吧!”
“好好好……”何老显然有些被眼前的情景吓蒙了,连忙回身将身后的人推了出去,末了还帮忙将门关严,却把夕桃忘在了里面。
“呼——”见门关上,夏征终于舒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对夕桃笑道:“方才迫不得已吼了姑娘两句,还请姑娘不要见怪。”
夕桃摇头笑笑:“无妨。”
“夏征……”沈清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别忙着寒暄,先帮我一把……”
夏征闻言连忙转身蹲下,小心翼翼地将沈清汜扶了起来,夕桃探头看了看,这才发现沈清汜和夏征所“躺”的位置,根本没有什么地面,而是一个两人宽的地道入口,由于沈清汜用手撑着,整个人“平躺”了上去,再加上夏征在一旁将他挡住,在先前的一片混乱中,竟就这么让他俩蒙混过关了。
“难怪先前看沈公子的手在抖呢……”夕桃忍不住笑了出来。
“能不抖吗……”沈清汜皱着眉揉了揉腰,对着夏征低声怒道:“夏征!你明明知道下面都是空的,刚才还整个人突然压下来做什么!”
夏征连忙道歉:“一时手滑、手滑……”
“哼……”沈清汜显然不吃这一套,转身背对着夏征,自顾自地整理衣服去了。
夕桃见状,笑着打圆场:“这法子……不知二位公子是怎么想到的?”
“我们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清汜突然告诉我说,有人在破阵了,”夏征解释道,“于是,我们便以最快速度往回赶,不料才刚从地道里出来,便看见门被推开条缝了,当时也没时间商量,我就直接转身回去,将清汜……呃……扑倒了。”
“夕桃你别听他胡扯,”沈清汜头也不回地冷哼一声,“他这是仗着不是顶着自己的那张脸,索性就不要脸了。”
☆、脱离
面对正在气头上的沈清汜,夏征只是笑笑,他转身走到墙边,找出机关,关闭了地道入口,夕桃道:“出去吧?外面还有人等着呢,我们在这里面待太久,他们怕是要起疑了。”
沈清汜点点头,在经过夏征身边时,却被他一把拉住:“等等,这么出去好像……”
“嗯?”沈清汜回过身来,猝不及防地就看到夏征突然放大的一张脸。还不等他反应,夏征已经埋首在他颈间,沈清汜只觉脖颈微微一痛,夏征便已后退两步,只留沈清汜一脸茫然。
夕桃凑到他身边看了看,然后微微睁大双眼,一脸了然:“……哦。”
“什么?”沈清汜摸了摸脖子,扭头去看她,夕桃却连连摆手:“沈公子你就别问了,这个你知道了也不太好。”
“走吧。”这时候夏征已经走到门边,先行开门出去了,沈清汜失去了追问的机会,只得与夕桃一同走到门外。
守在门口的还阳者见他们出来,尴尬地笑了笑,纷纷为他们让开道路,其中几个看到沈清汜颈边,原本就有些古怪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诡异起来,在这样的视线下沈清汜只觉得浑身难受,他将衣服领子立了立,快步走到何老身边。
经过先前那一出,何老此时的神色也很不自然,当即咳了一声,道:“两位公子还真是好兴致,那个……我们也耽误不少时间了,这便走吧?”
于是,一行十人浩浩荡荡地进入地道,在何老的带领下向着一个方向走去,夏征跟着走了一段,有些奇怪地问道:“何老,城主不在先前我们去的那个地方么?”
何老答道:“城主不久前出城一趟,这才刚刚赶回,还没来得及去他的居所呢,就下令召集所有人,好像是得到消息,有送葬人想混进来,要我们协助搜寻。”
“送葬人?”夏征不禁看了沈清汜和夕桃一眼,接着问道:“城主这是哪里来的消息?”
“这我如何知道?”何老笑了笑,“不过依我看呐,城主也是不清楚具体情况,这才突然召集这么多人,你们想啊,如果这附近真的有送葬人,他们若是突然看到这么多我们这种人出现,还不得吓死了?城主估计只是想在他们进城之前,将他们吓退罢了。”
沈清汜闻言,轻轻一挑眉,夏征看了看他,很明显是在忍笑。沈清汜感受到夏征的视线,与他对视了一眼,只见夏征头向前方偏了偏,以口型无声说道:“动手。”沈清汜轻轻一点头,看向夕桃,她也明白了夏征的意思,当即一个旋身面向跟在他们身后的还阳者,而后将手一招,幽蓝长鞭犹如巨蛇摆尾,瞬间便已扫倒一片。
就在夕桃出手的同时,夏征也已长剑出鞘,他足尖一点,呼吸间便已经欺身来到最前面的何老身侧,何老生前只是个普通老者,面对此情此景,又哪里反应得及?他看到突然发动攻击的夏征,不禁面露惊骇之色,在他如此目光之下,夏征执剑的手不由地顿了一顿,改用剑鞘将其击晕在地。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眨眼间,夏征和夕桃的动作都极为利索,沈清汜站在原地,看了看身后一地哀嚎的还阳者,又看了看面前昏迷的何老,不禁对夏征了然一笑。夏征看着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别光笑了,趁现在四周没其他人,我们赶紧离开这里。路上小心些,若是被赵铎发现,怕是会有场激战。”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赵铎将城中的还阳者都集中在了一处,夏征他们离开的路上并没有遇到半点阻碍,别说没有遇上赵铎了,就连有点修为的还阳者他们都没有遇上一个,加之有对此地较为熟悉的夕桃带路,没过多久,一行三人就顺利离开千合城,向着夏畅和洛苍妍所在的荒村赶去。
“……”赵铎站在城楼上,看着远方,默默地松了口气。
“他们都出城了?”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赵铎回身向他行了一礼:“是。”
“听说他们去了你的书房,可有被他们发现什么?”
“带走了一本名册。”赵铎笑道,“在抄录那本册子的时候我就防着会有被人发现的一天,于是对于一些重要内容做了删改,虽说不是专门用来防着他们的,如今被他们拿去,倒也算物尽其用。”
“如此便好,”那人点了点头,“我走了。”
“大人慢走。”
出了千合城,队伍里的气氛顿时缓和不少,就在夏征松了口气的时候,沈清汜突然出声喊住他,夏征回头,只见沈清汜正捂着脖子狠狠皱眉,俨然一副秋后算账的模样:“老实交代,你之前到底对我脖子做了什么?”
“这事儿你怎么还记着?”夏征愣了一愣,反应过来,脸色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这个……为了把戏做得更像些……”
“……”沈清汜瞪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最终一闭眼,拉了夕桃快步走过夏征身边,径自向前走去:“你倒是顺口!”
夕桃任他拉着,回头看看夏征,抿嘴笑道:“沈公子莫气呀,我倒觉得夏公子此举很是有趣呢。”
“连你也来打趣我?”沈清汜侧头看了看她,终于摇摇头道:“罢了,我就牺牲一次,你要笑便笑吧。”
夕桃行走间匆忙向他行了一礼:“多谢公子。”
不多时,三人来到荒村外,远远地便看见洛苍妍站在村口朝他们挥手。
“这小丫头……”夏征忍不住摇头笑笑,只见洛苍妍转身回去,没一会儿,便拉着夏畅朝他们迎了上来:“你们可算回来啦?我和阿畅姐姐等得都快急死了!”
“小丫头别乱说话。”夏畅不轻不重地在她头上敲了一下,转而对夏征三人笑道:“不知你们此行可有收获?”
“收获颇丰啊。”夏征轻松地笑了笑,“别杵这儿了,进去说话吧。”
进屋后,在卸去易容、重新披上送葬人服饰的过程中,夏征将此行说了个大概,洛苍妍听罢不禁连连点头:“虽然说得轻描淡写的,但是仔细想想还真挺悬的,你们这次是全靠运气啊!佩服佩服!”
夏征闻言哈哈一笑:“如果能这么一直走运下去倒也不错啊!”
“清汜,”夏畅趴在桌面上,一双圆圆的眼睛盯着他的脖子,气愤道,“我哥那么过分,你不揍他?”
“这……”沈清汜没想到夏畅会把问题拐到这件事上来,他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一时没有答话,反倒是坐在他身侧的夕桃笑道:“揍什么不都只是嘴上说说,哪里下得了手啊?”
“姑娘此言得之。”夏征和沈清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却错过了夏畅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哀。
“好了好了,休息得也差不多了,”夏畅突然站起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首阳宫不是还有事吗?我们这就启程如何?”
“阿畅说得是,”夏征点点头,也站了起来,“这名册想必十分重要,尽早交到首阳宫人手里,我心里也踏实些。”
沈清汜看着夕桃,问道:“不知姑娘往后如何打算?”
此言一出,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即使相谈甚欢,在沈清汜的提醒之下,他们终于无法避免地想起来——夕桃是个还阳者。
过了半晌,洛苍妍弱弱地开口:“我觉得……夕桃姐姐都保持这样十年了,她住在这里,以后也未必会丧失神智,我们没必要送她走,对不对?”
夏畅也皱了皱眉:“我也觉得……”
“二位姑娘不必如此,”夕桃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微笑着对她们摇了摇头,而后转向夏征,认真道:“看在我也算帮了你们一次的份上,不知夏公子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姑娘请说。”
“麻烦你用你腰间的那块九天令,送我最后一程。”
夏征沉默了一阵,问道:“你确定吗?”
夕桃点点头,看向不知何时也站起身来的沈清汜:“我的执念很深,怕是无法自行离开,沈公子,你先前说得很对,我这般留在世间,苟延残喘,最终在天地法则的压迫下魂飞魄散,绝不是我师兄愿意看到的结局,倒不如借着九天之力,说不定可以前往地界轮回井,若是师兄有幸,从那场天裂中逃出一缕残魂,或许我们在那里还有重逢的可能。”
“……”沈清汜有些出神地看着他她,过了一阵,才像是突然回过神一般,对她微微一笑:“那么,姑娘走好。”
夕桃也回了他一个微笑,然后看向夏征,坚定道:“夏公子,烦请施为。”
九天令的光芒闪烁着,至阳之力缓缓将夕桃包裹其间,由于她本身实力不凡,在九天之力的灼烧之下,并不能立即离去。然而,九天的灼烧仿佛并没有带给夕桃任何痛苦,她最后环视了在场四人一眼,向他们行了一礼。
洛苍妍眼眶瞬间红了,她猛地抽了抽鼻子,再也看不下去,将头偏朝一边,小声地啜泣起来。
“别哭。”夏畅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自己的眼睛却也是红红的。
看着夕桃的身影缓缓消失,夏征垂着头,轻轻叹了口气道:“此间事了,别呆着了,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作者有话要说: 卷五 未知生·完
☆、故人
夏征睁开双眼,看着从窗口投入屋内的阳光,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这是哪里?夏征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却突然感到手臂一阵刺痛。他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只着里衣,手臂上似是绑着绷带。我何时受的伤?夏征皱了皱眉,抬头向四周望去,他并没有如何来到这里的记忆,但却觉得房间布置有种莫名的熟悉。
清汜和阿畅他们在哪里?夏征在床边没能找到自己的九天令和送葬人服饰,只得起身向外走去,乍一推开房门,他却惊讶地发现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明媚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下来……分明应该是很正常的景物,夏征见状却有些愣神——天裂之后,他已经十年没见过如此灿烂的阳光了。
夏征立即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去看自己所在的木屋,这一眼却令他惊讶更甚——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风伯山莽浮林,而这间破旧的小屋,是他们曾经的家。
“这里应该已经被烧毁了才对……”夏征不禁喃喃道。
“夏大哥,你怎么出来了?”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夏征闻声回头,只见一个银发女子正端着盆水站在那里,看着他面露疑惑。
“……莺时?”
“是我呀。”柳莺时柔柔地一笑,当先一步向屋内走去,“你的伤还没好全呢,怎么突然出来了?”
“我……”夏征一时有些说不出话,眼前的一切处处透着诡异,他分明记得,离开千合城后,他们四人继续北上,眼看已经到了昆仑山脚下的弱水之渊,怎么一觉之后,他竟会出现在这里?还有柳莺时……
夏征跟在她身后走回屋里,看着她将手中木盆放下,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问道:“莺时,你……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柳莺时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笑了出来:“夏大哥是睡傻了吧?难道你忘了,先前在大荒的时候你救我一命,结果连累了你也遭到追捕,我们一路躲避,不久前才刚到的这里吗?”
“是啊,我怎么会不记得……”夏征苦笑了一声,这是他和柳莺时的初遇,也是日后一切纷扰的开端,令他如何能忘?
十二年前,为了能够养活自己和妹妹,夏征开始频繁接取各大修仙门派发出的赏金任务,而遇上柳莺时的那次,开始时本也只是一个普通任务而已。当时盘踞一方的修合宗重金悬赏,想要追捕一名从门派中逃出的女子。夏征打探之后得知,这名女子据说本是作为炉鼎先给门中老祖的礼物,可是女子身具一定修为,竟趁看守不察逃脱成功,一时间老祖震怒,下令不论死活,一定要找到这名女子的下落。夏征见寻人危险性不高,又报酬丰厚,便顺手将这个任务接了下来。
“说来我还不曾向你正式道过谢。”柳莺时看着夏征,抿了抿唇,嘴角浮起两个小小的梨涡,“莺时自知身份特殊,寻常不敢与人交往,被修合宗捉去之后,也无一人相助,好在逃脱之后,第一个找到我的人是夏大哥,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夏征摇了摇头,道:“如果不是遇见你,我怕是也不会相信所谓‘神裔之徒’的存在。”
“那不过是外人给的无聊封号罢了。”柳莺时无奈地笑了笑,“其实我们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所谓的古神血脉,只是我们一族天生银发,实在太过惹眼,加之体质特殊,拥有常人所不得见的先天灵力优势……传啊传的,就变得有些太神乎其神了,说以神裔之徒为炉鼎修炼可是事半功倍,如此荒谬之言,偏偏又有不少人选择相信,对我们大肆搜捕,渐渐地,我的族人们也就越来越少了,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也大都躲了起来,从此再不敢露面。”
夏征低着头,静静地听她说话,虽说时隔多年,对当初的记忆大多已经渐渐模糊,但是柳莺时这段让他下定决心助她逃离困境的话,却始终令夏征记忆犹新。现在,眼前的一切仿佛历史重演,夏征不禁开始怀疑,他究竟是陷入了一个以自己记忆编织的幻境,还是他真的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十多年前?
见夏征一直沉默,柳莺时也不禁收了声,她小心地看了夏征紧皱的眉头一眼,问道:“夏大哥今天怎么了?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事已至此,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夏征看着她,决定试探一二:“莺时,不知……你可知道沈清汜的下落?”
“沈清汜?”柳莺时被他问得有些糊涂,但还是仔细想了想之后,如实答道:“他不是首阳宫的少主人么?沈清汜天才之名远播,这我倒是知道,可是他的行踪……只怕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可以探听到的吧?”
“我是说,你和他见过面么?”
柳莺时不由地笑了起来:“这我哪里敢啊?你看光是一个修合宗就已经把我追到天涯海角了,若是让更厉害的首阳宫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存在,还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夏征想了想,接着问道:“那么沈嘉平呢?”
“这是谁?”柳莺时一脸茫然。
“他是沈清汜的弟弟,”夏征道,“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并且在他那里听过你的名字,所以不免有些好奇,你们是不是曾经见过面。”
“这……不太可能呀……”柳莺时小声嘀咕着,“我很清楚没有见过首阳宫任何人,平时也藏得挺好,再说了,如果首阳宫知道我的存在,为什么不来抓我呢?”
“确实如此……”夏征也认可柳莺时的这一说法,他点点头,随口胡诌了一个离开的借口:“这样吧,你继续在这里躲避,我去风临城看看情况,顺便探听一下我妹妹的下落。”
柳莺时有些疑惑:“可是,先前你不是才说我们眼下处境危险,别把她牵扯进来吗?”
夏征一愣:“我这么说过?”
“对啊……”
“……”夏征突然想起,若是他现在看见的一切都不是幻境,那么他莽撞行事,的确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短暂的沉默之后,夏征终于做出了和当年一样的决定:“好吧,那我们就先在这里避过风头,待到风平浪静之后再做打算。”
☆、美梦
不对,怎么看都不对。
夏畅有些烦躁地检查了一番自己的服饰,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在一间昏暗的小屋中醒来,身下垫着的是潮湿的稻草,身上盖了件宽宽大大还打着补丁的衣服,很明显不是她平时所穿的那些,更不像是夏征或沈清汜的,还有这一身的伤……
夏畅咬紧牙关,费力地坐起身来,动作牵动伤口,鲜血从绷带下溢了出来,可是眼下她也顾不上这么多,在床头找到一把破旧的匕首紧紧握着,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此时天刚蒙蒙亮,想是晚上下过雨,夏畅出门时不小心,一脚踏进了水坑里,似是被水声惊动,不远处的院门口的石阶上有个缩成一团的人影动了一动,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
夏畅快步走上前去,将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你是谁?这是哪里?!”
那人像是被吓醒了,整个人抖了一下就想回头,却被夏畅的匕首止住了动作:“快说!”
“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那人小心翼翼地避开匕首的锋刃,却比开始时镇定了不少,“我叫江刑,你昨夜受伤倒在我家门口,是我救进来的。满意了吧?”
“你说你叫什么?”夏畅看着对方背影,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她没有收回匕首,人却绕到对方面前,自称“江刑”的男子坐在石阶上抬头看她,笑了一下:“姑娘,有话咱们好好说,成么?”
“……”这确实是江刑的脸,他的声音,还有那玩世不恭的笑容,都和记忆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夏畅有些迟疑地收回匕首,在他身边缓缓坐了下来,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有些想哭,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干嘛这么看着我?”见危机解除,江刑也完全放松下来,他摸了摸脸问道:“怎么?我救了你,你却反而很失落的样子?”
“哪有失落?我高兴还来不及,”夏畅摇摇头,换了一副笑脸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刑也笑了:“这里是我家,我不在这儿还能去哪?”
“什么?”夏畅惊了一下,“你是说,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住在这里?”
“可不是?”江刑耸了耸肩,“都在这破屋子里呆了好几年了,奈何人穷,也只能勉勉强强地过了。”
“先不说这个,”夏畅四下里看了看,只觉得有些熟悉,“你救我的时候,看到我哥、还有和一个跟他差不多高,蓝衣服,长得特别好看的男人了吗?对了,应该还有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没有。”江刑想都没想地摇头,“昨夜我遇见你的时候,就你一个人躺在巷子里,浑身是血的……我说姑娘,你该不会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吧?我这地方小,留你落个脚还成,若是有人找上门来,那可就……”
见江刑一副急于和自己撇清关系的样子,夏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就这么急着把我赶出去?”
江刑也有些急,他站起身,双手合十朝夏畅拜了两拜:“姑奶奶,我就是个小平民,昨天晚上见到你,刚才才看清你的脸,非亲非故的,你这又是一身的伤,我实在犯不着给自己找事儿啊!您就权当放过我成吗?”
“……”夏畅抬头看他,只见他眉宇间全是对自己的陌生,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扭头向身后的小屋望去,果然,这里是她和江刑初遇的地方。夏畅记得,当时她本是离家寻找突然消失无踪的夏征,不料却遭到修合宗的追杀,拼死逃脱之后,重伤脱力倒在了江刑家门口,并幸运地为他所救。
所以……这又是一个梦么?
夏畅不由地在心中苦笑,每每梦回,她都会忍不住希望她能有机会重来一次,可是就算她在梦中导演出怎样的完美结局,醒来之后,依旧要面对那个已经支离破碎的世界。梦越美,也就伤得越深。夏征已经够累了,沈清汜对此又是一无所知,在他们面前,夏畅只能把心里这些事统统压下来,久了,也就变为沉疴,但好在外表光鲜,不至于给别人带来负担。
“姑娘?”见她不语,江刑忍不住出声提醒。
“嗯?”夏畅眨了眨眼,既然是梦,索性在醒来之前,好好地将它梦下去吧。她没有理会江刑的问题,只是如同记忆里一般问道:“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江刑,我说我叫江刑,”江刑无奈地折了棵树枝,蹲下来在地上写着,“看,是这个名字,别弄错了。”
夏畅低头看了看,很漂亮隽秀的字,隐隐还透着一种脱离凡尘的味道,当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江刑问道。
“我叫夏畅。”
“是假名吧?”江刑撇撇嘴,毫不客气。
夏畅觉得自己一碰到这个人就会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我骗你做什么?”
“好好好,我信你就是。”江刑附和着,似乎完全不在意。
“……能商量件事吗?”夏畅问道。
“啥?”
夏畅想了想,道:“我知道你怕招惹麻烦,只是眼下我无处可去,又有仇家追杀,我想在你这里暂时躲避一阵……你放心,我平时也不会出去,不可能被人发觉的,待此番事了,我必有重谢。”
“啊?”江刑眉头皱得很紧,这让夏畅一时间有些意外,由于最早的时候,她并不怎么把江刑放在心上,初遇的事情她早已忘了不少,可是在之后的记忆里,她还从未见过江刑如此纠结的模样。此番梦中想起,令她不禁心中一动——梦外的夏征寻找江刑十年无果,会不会是从一开始,江刑就隐瞒了什么?他藏身在这小小的院落之中,似乎并不止是“小平民”那么简单,反倒有一种他是“大隐于市”的感觉。夏畅想着,等醒来之后,她或许可以同夏征说说。
不料,江刑接下来的一句话就直接把夏畅从猜疑中拉了出来:“你住就住吧,不过我可没钱养你,昨天巷子里黑漆漆的,你又躺在地上,冷不防地绊了我一跤,打碎壶酒不说,还害得我刚买的半只烧鸡也掉地上了……你是不是先把烧鸡赔了再说?”
“你……赔你个头!”
☆、追杀
这梦怎么还没醒呢……
夏畅坐在院子里的小石桌旁,看着江刑忙进忙出,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梦中的时间转眼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她却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一时间,夏畅也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嘿!阿畅,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呢?”江刑走了过来,拍拍身上的灰。
夏畅被呛得咳嗽了一声:“你过去点儿拍!”
“哈……抱歉。”江刑不禁笑了起来,“看你这几天都出来晒太阳,身体好些了吧?”
夏畅白了他一眼,笑道:“是啊,被你那么乱治一通居然没死,还真是上天垂怜呢!”
“喂喂!不带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的吧?”江刑佯装不满地哼了一声,“再对恩公这么无礼,看我不把你扫地出门?”
“哦?”夏畅眯了眯眼,“你舍得?”
江刑撇撇嘴:“我一个人住这儿是挺无聊的,但也不缺你一个人陪。”
“是是是,除了钱你什么也不缺。”夏畅懒得同他计较,对他招招手:“来坐下说话,我有正经事儿要问你。”
江刑见她表情认真,当即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下:“什么事?你问吧。”
“多谢。”夏畅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就是想问问……你知道沈清汜的下落吗?”
江刑闻言愣了一愣:“你没事打听他做什么?”
“想见见他呗。”夏畅颇为轻松的一耸肩,反正只是个梦,她也无所谓什么漏不漏馅的事儿了:“不管你信不信,我可是有未来记忆的人,十多年以后,我和他可熟悉了,所以突然很想见见这个时候的他。”
“你在开玩笑吧?我可不觉得沈清汜会认识你,”江刑皱着眉,有些担忧地说道,“阿畅,你不会之前伤到脑子了吧?”
“你才伤到脑子!”夏畅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然后接着道:“沈清汜这时候应该在首阳宫吧?对了,小妍这时候应该也在那里,你说我们直接上昆仑找他们可行么?”
江刑对此摇头鄙视:“要去你自己去,可别带上我。”
夏畅笑道:“我这不想带你去见识见识么?那首阳宫可是天下修仙门派之首,里面想想都觉得应该十分壮观才是。”
“那人家也得让你进去啊!”江刑都有些无奈了,“别说是首阳宫了,任何一个修仙门派都不可能随意放外人进去,难道你说你认识沈清汜,人家就能对你宽大处理啦?就算人家肯替你通报一声,沈清汜也未必就在吧?听我句劝,得空往脑子里装点东西,别天天绞尽浆糊只能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成不?”
“你说谁脑子里都是浆糊?”夏畅扬手作势欲打,江刑瞬间抱头认怂:“手下留情!我脑子里都是浆糊!行不行?”
夏畅收回手,得意地笑了笑:“罢了,饶你这一回。”
江刑松了口气,嘟囔道:“我怎么就捡了个祖宗回来供着……”
夏畅没听清:“什么?”
“啊!没什么……”江刑突然起身,有些迟疑地朝门外看去,“阿畅,好像要大事不妙了……”
江刑话音刚落,还不等夏畅反应,只见三道黑影霍地从院外一跃而入,几乎是在他们出现的瞬间,几道寒光便已朝着夏畅直直射来!夏畅也不是好欺负的角色,她从座位向后一翻躲过袭击,而后抽出那把破旧的匕首,护着江刑往后退去:“你先走,别管我。”
江刑急道:“你当我想留下来拖后腿啊?门被他们占了我哪出得去……诶诶诶!小心!”
得江刑提醒,夏畅猛然回身挡掉对方一支法术凝成的羽箭,江刑不通法术又无法离开,夏畅一时间也不敢离他太远:“你小心些,他们不过才三个人而已,我想办法把他们从门边引开!”
说罢,夏畅已经足尖一点,向着那三名暗杀者正面迎了上去,可是还不待她与他们交上手,只听嗖嗖几声,又有五六个黑衣人从院外跃进加入了战局。紧接着,江刑家那破旧的院门“当”地一声倒了下来,江刑小心地探头看去,只见门口早已被数不清的黑衣人围堵了个水泄不通。
“什么才三个人而已,阿畅你个乌鸦嘴……”江刑低低地哎呀了一声,眼看着下场陷入包围渐落下风,他皱着眉咬破手指,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
就在夏畅支撑不住的时候,江刑突然喊了一声:“闭眼!”
夏畅想都不想地听命照做,她只觉有什么类似沙土的东西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然后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拉着她跑了两步,但很快便停了下来。
只听江刑在她身边轻声道:“阿畅,解决了。”
夏畅缓缓睁开双眼,发现她和江刑已经不在那个破旧的小院之中,江刑对此颇有些得意地笑道:“你别看我不会法术,各种各样的遁术我可擅长得很,逃跑专用!如果没有这一手准备,我哪敢收留你啊?”
夏畅闻言也笑了起来:“还真是多亏恩公如此机灵啊!”
“那可不?”江刑笑得一脸炫耀,“如今我可是救你两次咯?打算怎么还?”
“先欠着吧。”看着这与当年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夏畅不由地又有些怀念起来,她如当年一般说道:“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趁那些人没追上来,我们跑得越远越好。”
“这下可好,家是再也回不去了。”江刑无奈地耸耸肩,看向夏畅,“跑是肯定要跑的,可是阿畅,你打算跑到哪里去?”
夏畅道:“在你哪里打扰了这么久,我也该继续去找我哥的下落了。”
“需要我与你一同么?”江刑话刚出口,便连忙解释道,“这么长时间你吃我的住我的,现在还害得我无家可归,说不定连我也被那些人盯上了……你是还不起了,这笔账我不得好好跟你哥算算?”
夏畅忍着笑:“真的?”
“……好吧,我是看你伤还没好全,一个人走太不安全,想送你一程。”江刑一双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肯看对面的这个人。
“那便走吧。”夏畅此时的心情好极了,她拍拍江刑的肩膀,先一步向前走去。和当年不同,梦回至此的夏畅知道如今夏征的所在,她只需带着江刑,直奔莽浮林便是。
☆、嘉平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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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