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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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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幻]还阳 作者:空篌

    正文 第18节

    [玄幻]还阳 作者:空篌

    第18节

    终究还是想赌一把。

    经过漫长的沉默之后,沈清汜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他点了点头:“好。”

    夏征笑了,但笑容却在看到沈清汜眼神的那一刹那凝固——他看进那双眼里,却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沈清汜双眼里所盛的,竟会是满满的垂死挣扎。

    “你……”夏征皱起眉想要说些什么,不料沈清汜却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他直接转身离开,用轻松的语气道:“首阳宫很快就要到了,这段就由我来领路吧。”夏征心中困惑,可是眼看着沈清汜已经走远,他只得追上,心中却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夏征看着沈清汜的背影,心想着下次一定要向他问个明白。

    沈清汜能够感受到夏征探究的目光,但他没有回头,只是在夏征看不见的角度抬起手,轻轻拉开遮住手腕的衣袖。那是和幻境中一样的伤口,位于和幻境中一样的地方,他看着手掌上的那条口子,自嘲地笑了笑。

    唯一和幻境中不同的是,那里,根本没有鲜血流出。

    作者有话要说:  卷六 隔世梦·完

    关于小沈是还阳者的伏笔前文有不少,有兴趣的可以翻翻前几卷哈~

    ps:为啥有一种夏沈还没开始谈恋爱就被我强行分手了的感觉?这样不行不行啊!_(:3」∠)_

    ☆、暗流

    昆仑山首阳宫,作为人界各大修仙门派之首,自其立世,延绵至今已愈千年。除去其本身功法典籍众多、门下弟子修为高深之外,位于禁地中的九天一直是它令外界敬畏的原因之一。天裂以后,人界遭遇重创,九天在作为人族最后的依仗的同时,也令首阳宫在众多修仙者心中的地位一升再升,隐隐有了些许号令天下的架势。

    沈清汜站在首阳宫地势最高的天极台向下望去,层层叠叠的阶梯呈弧状向下旋转蔓延着,一路步入云里,两侧的楼宇树木以阶梯为轴铺散开来,被人为地布成一个巨大的阴阳鱼图,以此为核心的防御性法阵向着四面八方展开,灌输其间的九天之力将天宇染上点点金色。

    或许是大事将临的缘故,各处均已插起绣有首阳宫图腾的黑红色旗帜。由于地势极高,首阳宫的风经年不歇,寒风中,巨大的旗帜在阶梯两侧和无数宫阙楼阁间烈烈飞舞着,黑红色顺着台阶一层层向下蜿蜒,如血一般流入楼宇之间。不知何时,风声里参杂了隐隐一缕仙音,听入耳中,竟是无边孤寂。

    云层翻动,有人顺着阶梯走了上来,沈清汜凝神一看,来人是身着一袭黑红华服的沈嘉平。

    沈清汜看着沈嘉平走近,来人面容冷峻,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与其说像是记忆里那个“弟弟”,倒更该说来人是首阳宫当今的“掌门人”,当年的孩子到底是长大了,除去眉宇间那一点熟悉,沈清汜一时竟有些认不出他来。

    沈嘉平也看到了站在高处的沈清汜,他十分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后足尖一点,眨眼间,整个人便已经轻飘飘地落在了沈清汜的身旁。沈清汜微微侧头看了看他,没有说话,沈嘉平一时间也没言语,只是和沈清汜并肩站着,向下方的云海看去。

    等待中,日头很快偏西,沈清汜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声:“在这里呆这么久,如果有人找你怎么办?”

    沈嘉平摇了摇头:“任谁找我,也得等我处理好我的事再说。”

    “找我有事?”沈清汜问道。

    沈嘉平闻言沉默下来,过了半晌,只听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会再想其他办法。”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这么想?”沈清汜一时也不知是欣慰还是失落,他轻轻地笑了一下,主动岔开了话题:“这次首阳宫急召所有送葬人汇集于此,可是你的授意?”

    沈嘉平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低地“嗯”了一声,顺着他的话答道:“近段时间,散布各处的送葬人数量锐减,加上你上次送回来的消息,我们打算召集剩余送葬人,讨论之后,重新布置。”

    “送葬人锐减?这是怎么回事?”沈清汜隐隐觉得洛苍妍和这事脱不了关系。

    “在建立了各个聚集地之后,送葬人被分为两类,一类驻守其间,另一类则游走各处。”沈嘉平答道,“早在当初派发九天令时,我们便已将这些送葬人的信息记录在案,之后为了掌握这些人的动向,在每个聚集地中,我们都有专人负责记录他们补给九天令的信息,并将每个月的消息汇总到这里,以此确定他们的大致行踪。近段时间,前往聚集地补充九天之力的送葬人数量锐减,想必你也知道,他们这些人大多特立独行,我一时间也无法判断他们究竟是放弃了,还是已经遭遇不测。”

    “凶多吉少,”沈清汜想了想,道,“那份送葬人的名册已经泄露了。”

    沈嘉平皱了皱眉:“此话怎讲?”

    “在北上时,我和夏征经过千合城,那里已经被还阳者所占据,在城中,我们找到了一本被做了标记的名册,并且……还阳者也出现了异变。”沈清汜说着,看了看身旁沉思的沈嘉平,“具体的你可以去问问夏征,名册也在他那里。”

    “……好。”沈嘉平点了点头,有些迟疑地问道:“你和夏征……你们相处还算不错?”

    “啊?”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沈清汜愣了一愣,“应该……还好吧……”

    “那就好。”沈嘉平终于露出一个微笑,但这个笑容很快便又收敛起来,“之前首阳宫出了些事情,我不得已,只能先行将你送离……抱歉。”

    “没事的,”沈清汜摇摇头,“事情都解决了么?”

    沈嘉平沉默下来,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过了一阵之后才答道:“暂时被我压制住了,以后如何,暂时还不好说。”

    “是那帮老头子吧?”沈清汜淡淡地问道,“他们在修行方面没什么天赋,却仗着元老的身份自视甚高,你刚刚继承掌门人之位,我又尚未主持献祭,你一时无法动用九天之力,更是难以服众,在这个位置上怕是坐得不稳?”

    “和九天无关。”沈嘉平否认道。

    沈清汜对此只是笑笑:“那你何必急着将我送出去?首阳宫里凡是了解内情的,没人敢对我不利。”

    “……”沈嘉平不答,只听沈清汜接着说道:“当时他们是想强行唤醒我,为你举办九天祭典?这么看,当时他们还是向着你的。”

    “可是过去这么久,在他们支持的情况下,你还是没有把局势稳定下来,这是为什么?”沈清汜问道。

    沈嘉平看着他,欲言又止,沈清汜冷冷地笑了一声:“这么长时间不见我人,有的人怕是已经有二心了吧?所以,送葬人名册的泄露,或许与他们有关?”

    “有时候我真是怕了你……”沈嘉平终于叹了口气道,“这些事情,交给我去费心就好,你为了他们这些一门心思想要你命的人费心费力,根本不值得。”

    沈清汜笑笑,他抱着手靠在天极台的龙形石柱上,静静看着远方,就在沈嘉平以为他不打算再说些什么时,只听沈清汜轻叹了一声,低声道:“如今的首阳宫真是内忧外患啊……”

    沈嘉平放下身段,附身趴在了护栏上,轻声苦笑:“可不是么?”

    ☆、交心

    夜色静谧,夏征坐在自己所居院落的屋檐之上,抬头望着天空,忽地,他听到院门吱呀一响。夏征低头看去,却是沈清汜走了进来,他先是在院内环视了一圈,然后抬起头,看见夏征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由地一愣。

    “这么晚了,你在那上面做什么?”沈清汜问道。

    夏征笑了一下,反问道:“这么晚了,你还来找我?”

    “过来看看,”沈清汜笑了笑,仰头看着夏征,“自从来到首阳宫,我还一直没机会来你这边。”

    “总算你还记得我。”夏征调侃道,“这么仰着头说话不累么?”

    沈清汜不答,只是笑着摇摇头,夏征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他从房顶跃下,走到沈清汜身边:“你今天看起来有些不同寻常。”

    沈清汜轻轻一挑眉:“哪里不同?”

    夏征上下打量了他一阵,终于摇了摇头:“说不上来,直觉。”

    “也没什么,只是在首阳宫我不能随意使用法术罢了,”沈清汜倒也没绕弯子,他这么说着,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了下来,“会法术的‘沈清汜’遭人忌惮,会添不少麻烦。”

    夏征在他身旁坐下,沉默了一瞬之后问道:“背后的原因是我能问的范围么?”

    听到这个问题,沈清汜呆了一下,随即笑道:“暂时还不能说。”

    “好吧,我就知道。”夏征有些无奈地耸了一下肩,“最近我住在这里,看到不少人来来往往的,首阳宫里是在忙什么大事?”

    沈清汜点点头:“这我也是刚听嘉平说的,首阳宫急召送葬人到此的其中一个原因,是近来他们发现大量送葬人不知所踪。”

    “是有人在针对送葬人?和这本名册有关吗?”夏征从怀中取出在千合城找到的名册,借着月色翻了翻,皱眉道,“那些还阳者拿着这名册肯定是有所图谋,只是我翻了无数次,也没能想个明白。”

    想到之前洛苍妍说过的话,沈清汜灵光一闪:“名册给我看看。”

    夏征把名册递给他,只见沈清汜着重看了其中几页之后叹了口气:“果然……”

    “怎么了?”夏征问道。

    “这名册恐怕被人做了删改。”沈清汜答道,他用拇指和食指捻起其中的一页,轻轻摩擦了一下:“你看,这一页的纸质和前后几页都不同,墨色也较新,或许是有人曾将这一页的内容抽出修改,誊写后重新装订的。”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沈清汜没有说起——洛苍妍作为已故的送葬人,在这本名册上并没有被标注代表死亡的黑框,而且很明显,记有洛苍妍名字那一页的纸质也和其他大多数页数有些不同。

    夏征听罢,用手指轻轻搓了搓沈清汜提及的那一页,末了有些失望地叹道:“如果是这样,那么这本名册的价值可就大大降低了。”

    “多少还能做个参考。”沈清汜将名册抵还给夏征,“总比还阳者发展壮大了,我们还一头雾水的强。”

    夏征将名册妥善收好,而后问道:“这算是安慰?”

    “……我想你或许需要。”

    夏征闻言不禁笑了一下:“虽然我现在成了孤家寡人,但是你也没必要把我想得这么脆弱吧。”

    “我知道,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未必有机会了。”沈清汜没有看他,只是垂着头淡淡地说道,“夏征,前些日子我们一路北上,想必你也将还阳者的变化看在眼里,在未来这段时间里,他们只会变得更加令我们防不胜防……你未必能赢,或许还会失去更多。”

    夏征愣了片刻,他抬起头望向夜空中的点点繁星,过了一阵才开口道:“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先是十年前,小刑和莺时音讯全无,再到这十年间好友不断战死离去,就在我觉得快到终点的时候,连阿畅也……九天之力焚毁一切,我连保留她的尸身,令她入土为安都无法做到,我甚至不能为她准备一场合格的葬礼……和他们比起来,平安无事活到现在的我,倒成了一个异类了。”

    “……他们希望你活着。”沈清汜道。

    “可是,我更希望他们能活。”说着,夏征轻声苦笑了一下,“我曾一度觉得,自己活着并没有什么意义,结果倒是当初你弟弟将你送到我这里,给了当时的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我该谢谢你们。”

    沈清汜闻言一怔:“为什么?”

    “一开始,是沈嘉平的允诺让我看到了希望,到后来,你便是光。”夏征说罢,自己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轻轻笑了笑之后,才接着说道:“不管是最初的相互提防,还是后来的一路同行,因为多了个你在身边,让我不得不时时挂心着,渐渐地,也就没有那种漂泊于世人之外的孤独感了。心就像有了根,扎在了名为‘沈清汜’的浮木里,只要浮木在,我就不会放任自己溺毙。”

    “……”沈清汜神情复杂地看了夏征一眼,可是夏征此时只是仰头望着星空,并没有看他,这让沈清汜舒了口气,一时间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想告诉夏征,自己恐怕不能陪他太久了,他这块“浮木”早已千疮百孔,若是执意同行,早晚会带着两人一同溺亡;他想告诉夏征,即使是最好的情况,他这块“浮木”也只能将他安全送到岸边,往后的路,夏征恐怕仍要孤身一人去走……他还想要安慰夏征,可是在这样的时代里,又有几个人不是遍体鳞伤?

    沈清汜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明白了。”最终,沈清汜只说了这样的一句,“已经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罢,他便起身想要逃离,可是没走出几步,他却又转过身来,夏征没有动,只是坐在原地,静静地抬头看着他。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一阵,沈清汜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他走回夏征面前,弯下腰,给了夏征一个拥抱。

    “谢谢你,夏征。”沈清汜在心中默念道。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句话本来是“再会了夏征”,后来想想还是改了,现在就再会以后咋办呐_(:3」∠)_

    谢谢时光偷换年华的地雷~!

    ☆、机遇

    夏征一夜未眠。

    翌日,他早早打整好衣着,打算走出自己所居院落四处看看,权当散心。首阳宫并没有限制他们这些送葬人的活动,只是早些时候,夏征见首阳宫里的修者都是一副匆匆忙忙的模样,沈清汜不见踪影,他自己也一直没能从情绪中走出来,索性便缩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混日子了。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正当夏征拉开院门时,他看到门前来了三个来访者,其中一个还是他挺熟悉的:“……莫雍?”

    莫雍热情地朝他打了声招呼,而后问道:“诶?前辈这是打算出门啊?”

    夏征点点头:“嗯,闲来无事,想四处转转。”

    “那我们可以带你去啊!最近这段时间我们闲着没事可是把首阳宫几乎跑了个遍呢!”莫雍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自豪,他用肩撞了撞与他同来的两人,“你们说是不是啊?”

    夏征这才把注意力放在另外二人身上,他们都是看起来不及弱冠的年纪,剑眉星目,模样倒是有五六分相似,想来应该是一对兄弟,他们也感觉到夏征带着些探究的目光,当先一人笑了笑,对夏征行了一礼道:“在下司长赢,这位是舍弟玄英,他有些不善言辞,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前辈见谅。”

    “哪来的什么见不见谅?”夏征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对他们回了一礼道:“在下夏征,不过比你们虚长几岁,除此之外也不见有什么建树,你们说不定连我名字都不曾听过,所以那些什么前辈后辈的话,能省便省了吧。”

    不料司长赢却是笑道:“我们对前辈算得上是久仰大名了。”

    “哦?”夏征有些惊讶,只见司长赢对着莫雍调侃地一笑:“莫雍可是从来管不住自己那张嘴的。”

    “原来如此,”夏征笑着看了莫雍一眼,而后问司长赢道,“你们两个都是送葬人?”

    莫雍抢先答道:“对啊,他们都是我们风临城的,算来还是我的晚辈呢。”想这莫雍好容易当上了前辈,此时正恨不得向所有人炫耀,在说完了这句话后,他探头向着夏征身后的院子看去:“前辈,怎么这里就你一个人啊?”

    夏征反问道:“莫非你还希望有谁不成?”

    莫雍想也不想地答道:“当然是沈大公子啊!首阳宫可是他的地盘儿,我们到这儿这么久,也不见他出来尽一尽地主之谊,你说他可不可恨?”

    夏征笑道:“想见他,你倒是来晚一步,若是提早几个时辰,或许你就能看到他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莫雍听罢叹了口气,但很快又提起精神来:“不过大家都在首阳宫里,早晚肯定能见着,我也没必要纠结是吧?对了,前辈你妹妹呢?我记得之前你们还借了我们风临城的九天泉水替她疗伤来着?”

    “……”莫雍的话瞬间戳中夏征的痛处,他的脸色微微一变,一时间没有回答,莫雍直觉有些不对,正想开口追问,却被一直不曾开口的司玄英拉了一把,司长赢趁机岔开话题道:“唉!我们怎么光站在门口说话了?前辈不是说想到处看看吗?这时间再耽误下去,能看到的景物怕是就要少上几处了。”

    “啊?啊!”莫雍连忙点头:“前辈我们帮你引路?”

    夏征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有劳了。”

    虽说司长赢救了个场,但是一行四人间的气氛却颇为尴尬,夏征默默地跟在另外三人身后,一言不发,走在他前面的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打破沉默。

    “前辈?”司长赢清了清嗓子,终于下定决心般地问道:“我们听莫雍说,你和首阳宫的那位沈清汜很熟?”

    夏征微微一愣:“你问这做什么?”

    司长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是……想要你替我们引荐一下。”

    夏征闻言,立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有些无奈地看了不知何时退到自己身边的莫雍一眼,道:“如果只是让你们见上一面,这倒是没问题,只不过我想你大概找错了对象。”

    “啊?为什么?”

    “毕竟现在执掌首阳宫的人并不是他,”夏征看了看周围,并没有旁人经过,“再过段时间,首阳宫当今的掌门沈嘉平应该就会开始召见送葬人,你们与其把心思花在清汜那里,还不如多想想如何在掌门面前表现。”

    “这样啊……”司长赢皱着眉想了想,他看起来虽然还是有些迟疑,但很快便展颜笑道:“多谢前辈指点。”

    “没事。”夏征摇了摇头,只听莫雍像是解释一般地插话道:“前辈有所不知,这次来首阳宫的送葬人,有不少是把这当成一次机遇的。”

    “什么机遇?”夏征问道。

    “就是……向上爬的机遇吧,”莫雍挠挠头,笑容有些尴尬,“更好的环境,更好的功法,或者其他的什么……权利地位一类的,不用在最底端挣扎求生,这总是很吸引人的啊。”

    “原来如此。”夏征点点头,不予置评,莫雍见状有些疑惑:“难道前辈就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夏征轻轻苦笑了一下:“在这方面我不比你们,我这人有些贪心,我想要的,首阳宫不一定给得了。”

    “沈大公子几句话的工夫,就能把我们风临城那个沈老头送进内门,你和他走得那么近,有什么难处,怎么不让他帮帮你呢?”

    夏征闻言,忽地想起自己和沈清汜初识的原因,他不由地笑了笑:“他如果能帮得上我,或许我们根本就不会相识了。”

    莫雍耸耸肩:“好吧,不懂。”

    “你方才说,沈扬秋前辈已经进了内门?你们来到这里可曾与他见过面?”夏征转而问道。

    莫雍听他问及,整个人顿时显得容光焕发:“那当然见过,我跟沈老头是什么关系啊!我现在对首阳宫的路之所以这么熟,还多亏他领着我走了几道呢!”

    夏征听罢只是笑笑:“一直不曾问,你们这是打算带我去哪里?”

    莫雍冲他得意地一扬眉:“人都来到首阳宫了,不去九天池外面转转怎么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岁晏的地雷~(づ ̄3 ̄)づ

    为了弥补我22号断更,今天尽量双更吧_(:3」∠)_

    ☆、决意

    首阳宫禁地之中,沈清汜看着九天静静地流动着。至阳之力在他脚下汇集成潭,却并不局限其间,淡淡的金色在他眼前无声地飘落,仅仅是走近这里,整个人便像是被包裹在了九天之中。距离沈清汜不远的地方躺着一口棺木,沈清汜在九天池旁站了片刻后,仿佛终于下定决心般地向那里走去。

    他的走动带动了这片空间中的气流,点点光芒被微风卷起,在半空中打着小小的旋,可是沈清汜对此却并不在意,他来到棺木旁,低头看去,也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棺木并没有上盖,沈清汜看到银发黄衣的女子躺在那里,她神色安详,面目如昔,就像只是在闭目小憩一般。

    “柳莺时……”沈清汜的声音很小,但在空无一人的九天禁地之中,却能听得尤为清晰,他像是微微笑了一下:“好久不见。”

    沈清汜看着柳莺时,出神了片刻,忽地沉声问道:“你说,为什么你就没有醒过来呢?是因为你无欲无求,还是说……你真的已经魂飞魄散了?”

    “这样是最好的,就像夏征说的那样,死了清净。”沈清汜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之后,他苦笑了一下:“我知道,这不像他会说出来的话对吧?可是你不知道,你睡了这么久之后,醒着的人已经太累了。”

    “即使是还阳者,他们也想要终结这一切,十年了,眼下所有‘醒着’的人之间,似乎也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时刻。但是九天的归属一日未定,所有人就都不敢轻举妄动。活人需要九天之力对抗还阳者,对于还阳者而言,九天是他们心头大患的同时,也是他们的一线生机。若是浊气能够侵入九天,便能令如今的形势骤变,但是,如果人界因此变为极阴之地,那么在极强的阴气之下,任何活物都无法幸存,这里必将成为一个亡者之国。”

    “这种局势的转变,或许只是转瞬。”

    “我大可作壁上观,毕竟若是还阳者得胜,我就不必献祭九天,作为还阳者之一,我也可以苟活……”沈清汜停了下来,他垂着头,沉默了半晌之后,终于叹了口气:“但是夏征必死。”

    “……我或许也有机会终结这一切,不需要有太多牺牲,就能让还阳者彻底消失。只是那样的话,就真的只剩夏征一个人了。”沈清汜说着,忽地笑了起来,“莺时姐,你说夏征这是走的什么背运?怎么被留下的那个永远都是他呢?”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一点金光飞溅到沈清汜的手背上,发出小小的“呲”地一声,他抬起手,只见被至阳之力沾到的地方浮起一块如同烫伤般的红斑。沈清汜微微皱眉,他回头去看身后的九天池,原本平静的九天此时像是壶中受热的水一般,水面翻滚着,小小的气泡从底下冒了出来,似乎马上就要沸腾起来。

    沈清汜转身走到池边,他蹲了下去,将食指探入九天池内,细微的灼烧感自指尖传来,他定了定心神,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池水渐渐平静,指尖的痛感也随之平息。沈清汜收回手,轻轻地叹了口气。

    很明显,九天之力在排斥他,即使伪装得再好,可是只要有哪怕一点点疏忽,他也会被打回原形。

    就在这时,沈清汜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九天之力在排斥作为还阳者的他,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够作为祭祀人主持九天祭典,增强九天之力吗?

    沈清汜缓缓起身,盯着九天池狠狠皱眉,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自己刚苏醒时袁桐月告诉他的话:天裂和还阳者并不是同时出现的,只是这两件事先后发生,之后又显现出一种相辅相成的趋势,所以人们难免认为它们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可是,仔细想想,这世上凡是阴邪之物,或多或少都会与至阴的浊气产生共鸣,还阳者不过只是其中之一,而反过来看,还阳一事却似乎并不会影响到浊气的蔓延。除此之外,还阳者的出现应该与人界阴阳法则的动荡有关,时隔这么久,沈清汜并不曾听到有浊气影响人界至阴之力的消息传出,而在天裂最初,浊气也不至于影响到远在昆仑山的九天。

    所以说,如果死者还阳并不是十年前那场天裂造成的呢?

    那么在那个时间段,会影响到九天的是什么?

    沈清汜的心不由地一沉,他想到了他自己——他是这世上为数不多可以直接影响到九天的人,天裂之后,他回到首阳宫,在后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他都处于昏迷状态,待他醒来……

    沈清汜痛苦地扶住额头,待他醒来,苏醒后的他来到九天禁地,在九天池中养伤沉睡——一个还阳者以心法将自己纳入九天之中。

    整整十年。

    难道说,在他潜移默化地影响下,九天在那时候就已经出现了污浊,只是有他自幼修习的心法作为中和,污浊程度尚低,这才没有酿成无法挽回的大祸吗?沈清汜忍不住想笑,在此之前,无论如何他也不敢去想,自己竟会是导演出这出大戏的罪魁祸首。

    由于首阳宫自古以来皆以身负纯阳血脉的长子作为祭品献祭九天,作为祭祀人的孩子出生以后,很快便会被门中长辈以秘法将其与九天牢牢系在了一起。因此,沈清汜与九天之间的联系是无法割断的,只要他还在世一日,死者还阳便无法停止。沈清汜自嘲地笑了起来,亏他还想着以献祭的方式终结一切,殊不知,若是他当真不管不顾地献出魂魄,这才是真遂了洛苍妍他们的愿。

    “……不行,这只是个猜测罢了,别因为这种事自乱阵脚。”沈清汜深吸一口气,他握紧了拳头,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里可是世上最接近九天的地方,如果他在这里由于心绪激荡而泄露自己还阳者的气息,那么在被别人发现之前,他首先便会被九天吞噬得一干二净。

    “洛苍妍那边还不知打的什么主意,而我若献祭,很可能只是为人作嫁,在最坏的情况下,无论如何九天都会污浊……”沈清汜喃喃道,“可是即使是死局,或许也存在着把它玩活的可能……”

    沈清汜最后回头看了柳莺时的棺木一眼,而后他阖上双目收拾好情绪,转身走出禁地。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得要死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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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问

    “……夏征?”刚走出禁地大门的沈清汜被出现在外面的人吓了一跳,可是还不等夏征反应,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年轻男人便看着沈清汜惊叫了一声:“啊!”

    沈清汜一愣,他这才发现在场的不止夏征一个,循声看去,只见除夏征之外,另有三名年轻男子站在禁地门前,其中一人还颇为眼熟,沈清汜仔细辨认了片刻:“你是……?”

    “莫雍啊!风临城那个!”不等沈清汜多想,莫雍便已经笑着自报家门了,“这两个是司长赢和司玄英,他俩是兄弟!”

    “兄弟……”沈清汜闻言,看了那两个年轻人一眼,“你们也是送葬人?”

    “是啊,我们都是新晋的,还没什么经验。”司长赢连忙应道,他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他既然从首阳宫禁地走出,地位肯定非同一般。

    沈清汜点点头,转而看向另一个人,司玄英本是低着头,刚一抬眼便跟沈清汜的目光撞在了一处,仅仅是一个愣神的工夫,红色瞬间便从脸蔓延到他的耳根。沈清汜看着有趣,嘴角微扬:“你叫司玄英?”

    司玄英舔了舔嘴唇,垂着头答道:“是……”

    沈清汜正想说什么,却听夏征低声唤道:“清汜。”他侧过头去,不知何时夏征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沈清汜当即回给他一个微笑,问题却是毫不客气:“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夏征对着莫雍他们一扬下巴:“他们说要来看看。”

    莫雍三人见状暗暗叫苦,夏征一句话把自己剔除干净了,他们弄不好可就要被首阳宫记一个“私闯禁地”的罪名,一时间,三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说出话来。沈清汜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夏征,摇摇头,问道:“你们可知道这禁地门口为何不设守卫?”

    “……”莫雍三人在他面前站成一排,全都垂着头不说话,活像正在挨私塾先生教训的学生。

    “因为没有必要。体内没有阳属性血脉,甚至血脉不够强大之人,只要打开那扇大门,便会在瞬间被涌出的至阳之力烧得灰也不剩。”沈清汜说着,轻轻笑了一声,感慨道,“你们的命都挺大啊。”

    莫雍被他笑得有些毛骨悚然:“我们保证不再乱跑了,沈大公子你就别这么吓人了!”

    沈清汜收起笑容:“那你们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了?”

    三人连连点头:“我们这就回去好好呆着。”

    沈清汜对此微微一笑:“不送。”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夏征无奈地笑了笑,转头看向沈清汜,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何以见得?”沈清汜一挑眉,有些意外地看着夏征。

    “你在调侃司玄英,”夏征答道,“你有心事,但不想让我们看到,于是想转移话题……可惜有些用力过猛了。”

    沈清汜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叹道:“夏征你啊……”

    夏征笑笑,沉默了一阵之后,开口问道:“这两天见你,一直都是一副很累的模样,是遇上了什么难事?愿不愿同我说说?”

    沈清汜闻言,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先一步转身离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在沈清汜的带领之下,夏征二人步上长阶,一路来到天极台上。他们并肩站在天极台的边缘,沈清汜低头看着下方的云海,久久没有言语。夏征扭头看着沈清汜,距离上次见他,不过只有几个时辰而已,可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沈清汜似乎变得愈发疲惫,他就站在夏征的身边,可是夏征却觉得两人间的距离前所未有的遥远,仿佛在下一个瞬间,这个人就会永远离开。

    “清汜。”夏征唤道。

    “嗯?”沈清汜没有动作,只是应了一声。

    “发生了什么事?”夏征开门见山地问道。

    沈清汜闻言抬起头来,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回给了夏征另一个问题:“夏征,在你看来,有没有能让还阳者彻底消失的方法?”

    突然听到这样的问题,夏征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他沉吟了一阵之后,终于有些迟疑地开口:“这个问题之前我很少去想,毕竟要想让还阳者彻底消失,首先就应该找到死者之所以会还阳的原因……”

    “然后呢?”沈清汜问道。

    “不少人觉得,这个原因就是天裂,”夏征说到这里,不由地皱了皱眉,“且不说这种猜想的真实性,单是天裂的原因我们便无从知晓,更遑论天裂造成的神魔之门封印松动,虽说暂时除了浊气四溢之外,它还没有造成更大的影响,但是我一直在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封印便会全线崩溃,届时我们要面对的,可能就不止是还阳者了。”

    沈清汜低声道:“所以在那之前,还阳者必须消失。”

    夏征对此却是摇头:“话是这么说,可若死者还阳当真是由天裂引发,我们是不是只有先解决了天裂之事,才有机会去终止死者还阳呢?”

    “……”沈清汜沉默许久,终于有些僵硬地开口:“你们有没有想过,能令死者还阳的原因,或许还有九天?”

    “九天?那怎么可能?那里是首阳宫的禁地,常人无法靠近,而浊气在侵入之前,也早就被这里的防御法阵拦在外面……”夏征说着,突然反应过来,他沉声问道:“清汜,你先前在禁地之中,是不是发现了九天的异样?”

    沈清汜不置可否,只是接着问道:“如果九天出现了什么问题,你觉得还能挽回吗?”

    沈清汜的话几乎是默认了夏征的猜测,这样的认知让夏征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他有些焦躁地咬了咬牙:“清汜,你对九天的了解远比我多得多,为什么会问我这种问题?”

    沈清汜似是有些被问住了,他沉默下来,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末了却只是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这样的回答未免有些太过敷衍,夏征自然也不可能就此接受,他来回踱了几步,重新开口:“清汜,能让你都变得无措的,绝不可能是小问题,我可以不问缘由,前因后果你不必同我说明,但是,你至少要告诉我这件事到底有多严重,我需要准备,毕竟我们将会一起承担。”

    沈清汜闻言回过头来:“如果我说,这很可能是个死局呢?”

    “……什么?”夏征一时间有些被这句话吓住了,他摇摇头正想追问,却又听沈清汜问道:“夏征,如果现在有这样一个问题摆在你面前:活人与还阳者的处境完全颠倒,你仍然活着,可是你将在漫长时光的折磨之下失去神智变得疯狂;你死了,却能够作为还阳者,理智地、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你会作何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100章撒花~

    话说我怎么觉得这么压抑呢_(:3」∠)_

    ☆、释然

    面对沈清汜的问题,夏征没有急着回答,他直视着沈清汜的双眼,反问道:“你呢?你想怎么选?”

    沈清汜不动声色地答道:“我不知道。”

    听了这样的回复,夏征无奈地笑出声:“这么说,我也可以把这个答案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沈清汜摇摇头:“我想从你这里找个参考,我的回答或许会干扰你的判断。”

    “于是你便让我的答案来干扰你的决定?”夏征叹了口气道,“清汜,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用‘霸道’来形容你了。”

    沈清汜轻笑了一下:“闲话稍后再说,你先告诉我你的答案。”

    夏征想了想,正色道:“我想,我应该会选择作为一个人活着。”

    沈清汜皱了皱眉:“即使失智癫狂也无所谓吗?”

    夏征听罢只是笑笑,他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对于我的选择,你为什么要皱眉?”沈清汜看着他,并不接话,夏征便自顾自地接着问了下去:“你之所以会质疑,是因为你自己心里早就有了偏向,对吗?你希望我选还阳?为什么?”

    夏征的一连串追问令沈清汜有些招架不住,如今的他和夏征所处的境地并不相同,他永远也无法改变自身的现状站在夏征身边,可是夏征却有机会走到他的世界。沈清汜自己也意识到这种心思的龌蹉,对于来自幽暗心底的声音,沈清汜向来是一边否认一边隐瞒,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他低声答道:“因为……如果活人与还阳者的处境对换,当还阳者或许会更轻松一些。”

    夏征闻言不禁笑了一声:“清汜,这种时候你怎么就犯糊涂了?你也说了是活人与还阳者的处境对换,那么你觉得,现在我们这些活人过得轻松吗?”

    “可是你这样的选择虽生犹死。”

    “何为生,何为死?追究起来,那些还阳者,他们究竟是生是死?”夏征笑了一下,“我没什么大道理好讲,我只知道一个人活着,有时候不能只顾着自己,还阳者所谓的‘活’,都是建立在别人的‘死’上的,这样的理智和长久不要也罢。如果有一天我疯了,能自己解决自己那是最好,就算不能,我也是还阳者眼中的‘还阳者’,他们总归有办法让我死得彻底。”

    “……”沈清汜闭了闭眼,轻声道:“好,我明白了。”

    夏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选择了吧?”

    沈清汜抬起眼帘,平静地与他对视:“我会跟着你选。”

    “……”夏征沉默地看了他片刻,突然有些懊恼地摇了摇头:“我怎么总觉得你原本的打算被我给带偏了?”

    “不会,”沈清汜笑了笑,竟显得有几分轻松,“我跟着你选,这就是我最初的打算。”

    夏征有些不能置信地撇撇嘴,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为什么?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顾及我的主意了?”

    沈清汜笑着,重新扭头看向云海,像是舒了口气般地叹道:“毕竟,不管什么打算,都得建立在你能活下去的前提之下啊。”

    “有劳费心。”夏征跟着笑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九天的事……当真是个死局?”

    不料这次沈清汜却很快摇头否认了:“这要看如何取舍了,若是想要活人和还阳者和平共处,这当然是个死局,不过对你来说就简单多了,你只需朝着你选择的路不要回头地往前走就是,其他的我能解决。”

    夏征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你不打算让我插手?”

    “这件事,任何人都插不上手。”沈清汜似是有些遗憾,但这种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并未被夏征察觉:“你们只需要相信我就好了。”

    “这未免也太简单了点。”夏征笑道。

    沈清汜却不以为然地调侃道:“但愿你以后能记得这句话才好。”

    “夏某自认在这一点上还是值得信任的。”夏征回了他一句,两个人间的气氛此时已经缓和了不少,他转而将注意力投向了眼前的景物之中:“说起来,你们首阳宫的景色还真挺不错的,从这里看下去,就像是在看海一样。”

    沈清汜“嗯”了一声:“九天云海,也算是首阳宫独有的奇景了,只是前者大多数人无缘一见,而后者则常常被人忽略……毕竟还真没几个人来首阳宫是为了看风景的。”

    “那是他们没眼福。”夏征惋惜道,“不过你从小在这里长大,这样的景色想必早就看到腻了吧?”

    沈清汜摇了摇头:“我小时候一得空,就会跑来这里,一呆就是一天,这里四周全无遮拦,只要坐下慢慢儿等,就可以看到日月星辰初升,当空,然后缓缓隐去,每天都不一样,永远也看不够。”

    “就没人来找你?”

    “他们不敢来,也没人会来。天极台是首阳宫祭祀之地,唯有历任掌门继位,举办九天祭典之时,这里才允许弟子逗留。”

    “难怪你拉着我来这里说话……不过我们现在站在这里,岂不是犯了你们首阳宫的门规?”夏征这般说着,却还在不以为意地四下打量,“这么好的地方,不给人看实在是太可惜了。”

    “那些条条框框向来约束不了我,更何况,作为这一代祭祀人,祭坛本来就是我的战场。”回想起当年初,沈清汜的眼中浮现出一抹笑意,“当时的我心无旁骛,坐在这里满心想着,有朝一日,能在漫天星辰的注视之下死去,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可是后来有一天,那天的云层很淡,透过云海,我看到了远山。于是,突然就想要出去看看了。”

    夏征本是静静地听着,到这里他不禁有些疑惑:“难道你小时候从来不曾离开过首阳宫?”

    “正常来说,纯阳之子作为祭祀人,终其一生,都是不能离开这里的。”沈清汜淡淡地说道,“并且,为了防止拥有纯阳血脉的孩子逃走,除了与九天祭祀相关的心法之外,我们不能学习任何其他法术。”

    “原来如此……”夏征恍然,“所以在最初沈嘉平把你交给我时,才告诉我你没有自保能力?可是如果首阳宫对你的活动限制这么严苛,之后你是怎么出去的?”

    “自然是逃啊。”沈清汜整个人此时正站在天极台的边缘,他看了看脚下的云海,回头问道:“夏征,你想不想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上官雨甯的地雷~(づ ̄3 ̄)づ

    ☆、突破

    “难不成你还想从这儿跳下去?”夏征站在沈清汜的身侧,低头向下看去,他们所在的地方正好在通往天极台阶梯的正对面,陡峭的悬崖直直向下插入云层,而云层之下藏着什么却不得而知。仅仅是站在这里,这样的高度都能令夏征感到一阵目眩,他不觉得有人从这里跳下去还能留有全尸。

    只听沈清汜说道:“当初我就是从这里跑出去的。”

    “这怎么跑?”夏征惊讶地问道,在强大的禁制之下,首阳宫范围内一切飞行法器全部失效,飞行法术也难以施展,当初的沈清汜甚至不通法术,他如何能够完好无损地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沈清汜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上方,夏征抬头看去,借助九天之力设置的巨大法阵正在他们头顶缓缓转动运行着。

    “利用九天?”夏征明白过来。

    “敢试试吗?”沈清汜问道。

    这样带着挑衅的问题毫无疑问是沈清汜的激将法,可是夏征即使看透也乐得奉陪,他简单活动了一下四肢:“说吧,要怎么试?”

    “放松,你什么都不用做。”沈清汜说着,伸手去拉夏征,却分明感受到对方的僵硬,他愣了一下,看着夏征忍不住笑了出来:“怕什么?我又不会摔死你。”

    “不自觉地就这样了。”夏征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了一声道:“开始吧,我的命就交到你手上了。”

    沈清汜唇角微扬,他一言不发,拉着夏征直接向后倒去。夏征只觉脚下一空,强风迎面扑来,一时间,他无法睁眼,无法呼吸,只能感觉到身体在迅速下坠,一颗心仿佛悬在了咽喉。四周都是冰冷的,唯一的热源便是沈清汜拉着他的手。夏征紧紧握住那只手,勉强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却不料第一眼看见的既不是身边的茫茫白雾,也不是极速靠近的地面,而是在他下方不远处的沈清汜。

    沈清汜一直观察着夏征的神色,见他睁眼,当即冲他笑了笑,而后,沈清汜将空出来的那只手举了起来,他口中默念一道法诀,周围的温度快速上升,点点微弱的光芒从四面八方而来,聚集到沈清汜的身边,像是为他镀了一层金边。两人下坠的速度并没有因此减缓,可是面朝下方的夏征却分明可以看见,九天之力在他们下方聚拢起来,仿佛从沈清汜身后张开的一双巨大羽翼,将他们包裹其间,为他们保驾护航。

    下坠全程其实并没有耗费多长的时间,但是在夏征看来,却像是经历了一世那么久。快要落地的时候,沈清汜突然将他用力一拉,两个人上下方位顿时发生改变,夏征就这么替沈清汜结结实实地当了一回肉垫——虽然他们落地极轻,夏征的后背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痛感。

    沈清汜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夏征,得意地一笑,还不待夏征开口,他便已经站起身来,轻轻掸了掸衣服。夏征也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他回头看了看有些泥泞的地面,后背的情况不用检查也能知道个大概了。

    “感觉如何?”夏征听到沈清汜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夏征抬起头,看到沈清汜那双眸子,突然觉得自己此刻仿佛还身处云间,身子轻飘飘的,好像没有半点已经着陆的稳定感。沈清汜看夏征的神情,便知他还在回味,忍俊不禁道:“没后悔吧?”

    夏征看了他片刻,忽地皱眉道:“当然后悔。”

    “嗯?”这样的答案倒是有些出乎沈清汜的预料了,他愣了一愣,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夏征见状,板着的脸忽地放松下来,他哈哈笑着,将沾了泥的手往沈清汜衣角上一抹:“这样就公平了。”

    “你……”看着自己衣角上的泥点子,沈清汜有些哭笑不得,“夏征你就这么小气?”

    夏征也不客气:“衣服又不是你帮我洗,这让我怎么大度得起来?”

    这件事上沈清汜确实理亏,于是他索性也不再跟夏征辩论,只是朝他伸出手:“起来吧,一直坐在这像什么话?”

    夏征拉着沈清汜的手站了起来,他四下看了看,问道:“这里的建筑看起来和我的住处好像不太一样,我们这是掉到哪里来了?”

    沈清汜答道:“还在首阳宫,你住的那里是首阳宫专门用来待客的,而这一片则都是普通内门弟子的住宿之地,平时没有什么守卫,很容易便能进出。”

    “你当年出逃前挑中这么个地方,费了不少心思吧?”

    沈清汜笑了笑:“我都已经是出逃了,不替自己谋划好怎么行?毕竟一次不成,可就未必还有下次机会了。”

    “真没想到,首阳宫里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夏征摇摇头,随意地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树林,眼神却突然锐利起来:“那边有人。”

    沈清汜顺着夏征的目光看了过去,重重树影之间,似乎确实有几个人的身影。他与夏征对视一眼,两人隐匿了踪迹,悄无声息地靠了过去。树林里的三个人都穿着宽大的斗篷,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夏沈二人无法看清他们的样貌,只得埋伏在一边凝神细听。

    只听一个中年男子问道:“送葬人都到了吗?”

    “都到得差不多了。”站在他对面的那人答道,“我们是不是要开始下一步的计划了?”

    “稍安勿躁,我们还要等上面的命令。”

    “一直说等等等,我们都快在这里等两个月了!”

    “不然你还能如何?至少在首阳宫里好吃好喝,总比在外面风餐露宿来得强吧?”

    “唉!我只是不甘心啊!”

    ……

    “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夏征评价道。

    沈清汜看了看夏征那块随身佩戴的九天令,轻轻笑了笑:“即使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但是误打误撞地让我们遇到了疑似内鬼的人物,这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糖……我尽力了_(:3」∠)_

    ☆、约谈

    夏征凝神细看了一阵:“看他们的装扮,应该不是首阳宫的人。”

    “当然不是,首阳宫的功法十分特殊,若是门中弟子,我绝对不会错认。近期有不少送葬人来到这里,首阳宫中鱼龙混杂,或许他们是趁此机会混进来的。”沈清汜说着,看了夏征一眼,沉吟道,“虽说这段时间规矩有所放宽,但是外人想要进入首阳宫,手中也必须有至少一块九天令才行……如果他们本身就是送葬人,那么是有什么图谋吗?”

    “你看我也没用,我们这一路可都是一起过来的,我没什么机会单独接触其他人。”夏征无奈地摇摇头,目光却没有离开那三人所在的方向,“他们好像打算走了,不用跟上去看看?”

    “暂时不必惊动他们了,不过几条小鱼,只要还在首阳宫,就不怕找不到他们。”沈清汜忽地将话锋一转,“只不过,你们今天怎么会跑到禁地来的?”

    夏征闻言一愣:“这先前你不是问过?”

    “再说详细些。”

    夏征皱着眉回忆了片刻,答道:“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就是今天莫雍他们几个一大早来找我,听说我想四处看看,就主动提出要为我领路了。”

    沈清汜一挑眉:“他们怎么知道你的住处?”

    “所有送葬人都集中住在一处,只要稍微打探一下周围都住了些什么人,应该很容易知道吧?”

    “然后他们就来向你献殷勤了?”沈清汜问道。

    “并非献我殷勤,”夏征不由地笑道,“多半是莫雍说漏了嘴,导致另外两个小家伙想通过我攀上你这层关系吧?他们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

    沈清汜听罢也有些无奈地摇头笑笑:“可是你们初来乍到,是如何得知首阳宫禁地所在的?”

    “按照莫雍的说法,沈扬秋前辈曾带他们去过。”夏征看沈清汜的脸色微变,不禁问道,“你在怀疑谁?”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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