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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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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怀孕了怎么办?! 作者:昀川

    正文 第10节

    男人怀孕了怎么办?! 作者:昀川

    第10节

    霍司明停下脚步,没回头,估计是在等他说话。

    “我不是那意思,你总得……总得给我点儿时间吧?再说了……你不是说,不干那事儿也行吗?”说到后半段,窦泽也有点扭捏了。

    霍司明这才回了头,说:“我没打算干那个事儿。”

    “‘我就蹭蹭不进去’是吗?都是男的,你信吗?反正我不信。”窦泽把手里的枕头丢回床上,想了想,说:“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高高兴兴的回书房睡觉去,第二,我替你高高兴兴地去书房睡觉,你选吧。”

    “……”霍司明故意耷|拉着眼,说:“我选第三。”他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些人间的烟火气似的,跟窦泽争辩:“你大着肚子,我能干什么?”

    “……你这叫得寸进尺你知道吗?三岁小孩儿耍赖皮吗?”窦泽站在门口,故意说:“你再这样儿不跟你玩儿了。”

    霍司明再也绷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笑什么笑?你刚刚不就是这样吗?”窦泽也跟着翘|起嘴角,又说:“快睡吧,都十一点了。”

    霍司明点点头,又走过来,亲了亲他的嘴角,说:“晚安。”

    待关上房门,窦泽躺在床上,侧卧着摸了摸肚皮,可能是感受到母体的爱|抚,里面的小怪物伸胳膊踢腿练起拳脚,窦泽脸上不自觉漾起笑意,压低了声音温柔地说:“喂,你乖点儿啊。”

    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小怪物在他肚子里打了一夜军体拳,早上窦泽起来的时候脑袋涨涨的,有种没睡醒的疼。下楼的时候被霍司明拉住亲了一下也没反应过来,坐到餐桌前还有点儿晕晕乎乎。

    霍司明看见他的样子,把豆浆油条摆到他跟前,问:“不舒服吗?”

    窦泽揉了揉眉心,指着肚子说:“昨儿晚上这家伙折腾了一宿。”

    “那不如今天先请假吧?”他伸手揉了揉窦泽的耳垂,有点心疼地说。

    “没事,这两天公司里兵荒马乱,估计也没什么业务,我一会儿到办公室趴桌子上眯一会儿。”他强打精神拿起油条,蘸着豆浆吃,霍司明又给他剥了个茶叶蛋,说:“要是难受就别勉强,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窦泽点点头,把鸡蛋接过来吃了。

    上午到公司的时候确实没什么工作,不仅如此,连业务员们也懒懒散散,甚至有好几个办公桌都没人,窦泽旁边刘洋的座位上就是空的。一上午窦泽只接了几个电话,处理了几份文件,就趴在桌子上眯着了。

    快到中午下班,白若安在楼下给他打电话,让他下楼取饭。窦泽脑子里不自觉就回响起霍司明对他爸霍宝华说过的话:‘白若安背上可还有您亲自用烟头烫出的伤疤呢’。再看向白若安的时候,眼里就带上了点儿好奇,他倒是忍住没问,毕竟是别人的。

    白若安把饭递给他,说:“还头疼吗?我们老板说你要是还头疼就让我强制你请假。”他笑得春风荡漾,一点儿没有受过什么心理创伤的影子。

    窦泽也无奈地笑笑:“没事,只是昨天晚上没睡好而已。”

    “我的天呐,我们霍总也太禽兽了,怀着孕呢也不节制。”他无心调侃着说。

    窦泽却是有心人,听见这话红了脸,张着嘴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白若安见他脸都红了,也不敢再调戏,撂下饭跑了。

    到了下午,刘洋才姗姗来迟,办公室里也没个管事的,曾主任早不知道跑哪里抱大|腿去了。窦泽收拾起饭盒,随口问他:“怎么这时候才来?上午有事儿?”

    “去看房了。”刘洋把手里的一沓楼盘广告纸扔到桌上。

    窦泽问:“看到合适的了吗?”

    “合适是都合适,地段儿也好,设施也齐全,就是没钱,资金不到位,说什么也白搭。”他觑了一眼窦泽的神色,接着说:“不过倒确实看到一套特别棒的,张怡特别喜欢,就是小点儿,五十多平,除去公摊面积大概也就五十。”

    “那还挺好,恭喜你了。”窦泽对他笑笑,把饭盒放到办公桌下面的柜子里,打算晚上回家的时候带回去。

    “恭喜什么呀,她喜欢,我喜欢,关键钱不喜欢呀。”他表情夸张,推了推眼镜,朝窦泽伸出了两个手指头。“这个数!首付三成儿。”

    “二百多万?”窦泽皱着眉。“这也太贵了。”

    “谁说不是呢。”刘洋坐下来。“日子真难过,我家里估计最多能拿出三十万,剩下的就得我跟张怡两个人努力了。”

    窦泽在心里算了算,说:“那以后你俩岂不是每个月还要还房贷?”

    “是啊。”刘洋敲了敲桌子,说:“张怡家里情况也不好,估计不会出什么钱。”

    窦泽说:“唉,我们全家到现在还租房住呢,之前卖房的时候也没想到现在房价会涨这么厉害。”

    “你愁什么呀,你们家现在不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刘洋冲他眨眨眼,靠到身后的椅背上说:“窦子,帮哥个忙吧?”

    窦泽笑了一声,说:“你不会是想找我借钱吧?我们家什么情况你还不了解吗?”

    “你们家的情况我了解,关键你不是还有个朋友吗?就是天天开宾利接送你上下班的那个霍先生。”刘洋把椅子滑过来,小声说:“我也不是不还你,按银行的利息算,不然再加两个点也行。”

    窦泽的笑容一下子淡了,他扯了扯嘴角,有些为难地说:“洋子,要是我自己的钱,兄弟绝对二话不说就借你了,关键我自己也借着人家的钱,这怎么好开口?”

    刘洋仍不放弃,说:“哎呀,你跟他关系那么好。不然这样,你就引荐我跟他吃顿饭,到时候我自己跟他说。”

    窦泽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僵硬,他说:“洋子,这真不合适。”

    刘洋见温言细语打动不了他,也换了副面孔,说:“窦泽,我又不是不还,就是让你引荐引荐也这么难?”

    “不是难不难的问题,洋子,要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就算你不开口兄弟也替你筹钱,关键是你要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买房子……”他已经急得有些语无伦次,额上都冒出了汗,就怕自己说不清楚。

    刘洋却打断他,声音有些高了,说:“窦泽,还是不是兄弟?当初你们家出事儿的时候,我手边就三万块钱,马上就取给你了,现在我问你借钱,就这么难?”

    窦泽急了,解释道:“洋子,不是我不借你,是我真没有啊。”

    “怎么了?天天坐着宾利上下班,抱上金大|腿了,连拉拔兄弟一把也不愿意了?中午吃饭都是爱马仕的骨瓷餐具,你这叫什么?”他的声音大起来,办公室里的人也围过来。

    窦泽百口莫辩,只是解释:“洋子,真不是你想得那样!”

    “那你跟我说说你爸治病的钱哪儿来得?咱们公司当时募捐你也没要,几十万的医药费你哪儿来得?”刘洋推了推他的眼镜框,脸上流露出怨毒的表情,说:“你说你没被包养有人信吗?你问问这办公室里哪个信?怨只能怨爹妈没给我一副好皮囊,要是我,别说卖屁|眼儿了,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窦泽气得已经说不出话,上前两步把他的衣领提起来,嘴唇颤抖着骂:“你|他|妈说得什么屁话?!”

    刘洋被他拎着衣领仍不示弱,龇着牙大声嚷嚷:“怎么着?我戳着你痛脚了?你肚子越来越肥是不是让人家金主给日|大了啊?!”

    窦泽脖子上的青筋都冒起来,一拳打到刘洋脸上,旁边立刻有人来拉架,那些人没轻没重,有的碰到他肚子,叫他额上顿时冒出冷汗。

    刘洋被人劝走,只是嘴里仍骂骂咧咧的,远远的还能听到:“敢打我?老子告死你!……”

    窦泽站在那儿喘了口气,周围的同事们嘀嘀咕咕也散了,他的肚子却沉沉的疼,扶着椅背站了一会儿,稍微好了点儿,心里一边祈祷着:小怪物可给你爹挣点儿气啊。一边往卫生间挪过去,刚坐上马桶,便听见外面窸窸窣窣解裤带排水的声音,一个刚刚拦架的同事笑着跟旁人说:“我看也有猫腻,这天天车接车送的……你见过那车吗?宾利啊……他们家原来那条件,你敢想?……”

    后面的话窦泽没听进去,他一直在卫生间里憋着没出来,脑袋嗡嗡地响,待外面人走干净了,他才扶着门出去,洗了手,照了眼镜子,连嘴唇也抽干了血色。

    他回到座位上,泡了杯姜茶,热乎乎的喝下去,肚子里好受了点儿,又看了眼手头的工作,紧着近期的赶紧收尾,剩下的都登记下来,半下午的时候,手头的事情已经料理的差不多了,又把材料都分门别类整理好,放到各自的文件夹里,才去找曾富年。

    窦泽进办公室的时候,曾主任正一脑门子官司,抬头一看是他,总算找到发泄的对象,张口就骂:“年纪轻轻的成天一副要死不活懒洋洋的样子!溜溜达达就是不知道做事!以为公司快倒闭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不是?”

    曾富年还要再骂,窦泽张口打断了他:“曾主任,我来交辞职申请。”

    曾富年像是一下被捏灭了的炮捻儿,张着嘴问:“什么?”

    “我来交辞职申请。”

    “你也要走?”曾主任有些迷茫似的,说:“我看你踏踏实实,还以为你会继续干下去。”

    有些人,就是会欺负老实人,你的勤勤恳恳他也看在眼里,却张嘴就要骂你偷奸耍滑。窦泽从喉间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笑,说:“报告我给您放这儿了,文件和正在跟的项目我也已经整理好了,随时可以交接。”

    曾富年中午不在公司,整个办公室没个跟他要好的,便也无人来打小报告,他不知道窦泽身上发生的事,便问:“怎么突然不干了?因为看公司快倒了?你们年轻人就是眼光不够长远,这才几天的事?再坚持坚持……”

    他还要再劝,窦泽说:“不是,是我自己不想干了,家里安排了更合适的工作。”

    曾富年听他这样说,便不再劝,而是说:“那你明天上午再来一趟吧,交接一下工作,一会儿我给人事部打个报告。”

    窦泽点点头,退出去了。

    他回到座位上,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包括平时屯在这里的一些小零食,背上包,走了。出门的时候也不敢再挤公交,而是打了辆车,回到家里才跟霍司明打电话,那边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来电话,接起来还有点诧异,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窦泽半躺在沙发上,说:“不是,就是困了,请了假回家睡觉,你晚上别去接我了。”

    霍司明便说:“那你等一下,我现在去接你回家。”

    “我已经到家了,没挤公交,打车的。”

    他这样说,霍司明心里便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口里答应着不再管他,当下却收了手头的工作,把急着签字的几份文件签了交给白若安,拿上外套就走了。

    霍司明到家的时候窦泽正躺在沙发上,开着电视机,人却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看了窦泽两眼,上楼拿毯子给他披上,窦泽睡得不沉,刚盖上人就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问他:“你怎么回来了?下班了?”他看了一眼表,快五点钟了。

    霍司明半蹲在那里,扶着他的腰,问:“饿不饿?我给你削水果吃?一会儿阿姨就来做饭了,要不要上楼再睡会儿?”

    窦泽摇摇头,说:“不睡了,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又说:“你别让她们来了,晚上我给你做饭。”他站起来的时候头还有点晕,软着脚踉跄了一步,被霍司明扶到怀里,轻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七章

    窦泽扶着霍司明的胳膊,垂着头,心里酸涩又委屈,刘洋的话字字句句像锋利的尖刀一样戳在他身上,每一刀都叫他血流不止……

    刘洋是个小人,可他说错了吗?没有……

    他确实是被霍司明包养了,还被人日|大了肚子,刘洋说得一个字都没错。

    窦泽的心向外涓|涓冒着血,可他不愿意在霍司明面前流露出脆弱,他也是个男人,不是只能被人庇护在身后的小宠物,或是攀援大树而活的菟丝花,他要做能和霍司明并肩而立的人。

    霍司明抚着他的背,又问了一遍:“公司里出什么事了吗?”

    窦泽终究是累了,放松下来,额头抵着他的肩膀,轻轻叹了口气,刚要说话,便听到玄关传来咔嚓一声响,门开了。

    往常这个时候他们都还没下班,家里没人,时间长了,阿姨们偶尔便忘了按门铃,没想到会遇到这一幕,所幸玄关那里还有两步路的遮挡,窦泽慌乱中赶紧推开霍司明,转身上了楼。

    阿姨们不知看到没有,或者看到多少,脸上却都无异色,笑着与霍司明打招呼:“霍先生下午好,今天休假吗?”

    霍司明点点头算是回答,让两位阿姨各自去忙。他转身上楼进了卧室,窦泽正在里面装模作样的收拾衣服,见他进来,带着掩饰痕迹地说:“这件衣服是不是得干洗?”

    霍司明接过来,扔进卫生间的脏衣篓里,说:“你不用管这些,阿姨们知道怎么处理。”

    窦泽便不再说话,垂着头坐到床沿儿上,霍司明也不再逼问他,而是挨着他坐到了旁边,两人都沉默着。过了一会儿,窦泽抬起头看他,问:“你觉不觉得我很没出息?我是不是特别不像个男人?”

    霍司明也回头看他,想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去摸|他的下|体,把窦泽吓了一跳,站起来,险些揍他。“你干嘛?!”

    “你不是也长了那个吗?”他拉住窦泽的手,笑了笑说。

    “我又不是说那个。”窦泽又坐回去,说:“你就是故意摸|我。”

    霍司明凑到他脸上亲了一口,说:“你说得对。”

    “……”窦泽不想理他,好好的多愁善感的心情都让他搅和了。

    霍司明又坐得离他近了些,伸手揽住他的肩,轻轻拨了一下他的脑袋,叫他枕到自己肩膀上,说:“你怎么会不像个男人?你体|毛那么重。”

    窦泽拿开他的手坐直,又拍拍自己的肩膀,说:“你靠着我,我不想靠你。”

    霍司明便勾着嘴角笑起来,一歪头靠到他肩膀上,一手绕道他身后,揽住他的腰。“这样行了?”

    窦泽这才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儿,又开口:“你这么包养着我,不觉得我很无能吗?人家那些金主包养小情儿,让笑就笑让哭就哭,我还跟你犟,还冲你发脾气,还打你……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多不要脸……”他低着头自嘲,语气落寞。

    “我什么时候包养你了?”霍司明坐起来,伸手扶着他的脸颊抬起来,一双眼睛包容地看着他,故意说:“你不打算还钱了吗?你不是天天上班攒钱要还我吗?”

    窦泽抬头对上他的眼,内心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击中,说:“我辞职了。”

    霍司明没急着问为什么,搓|着他的手揉了揉,这是一双男人的手,指节修长,关节粗大,皮肤不算白皙,上面隐隐有遮挡不住的粗大血管冒起,掌心倒是柔软,确实是没有做过什么粗活儿的手。“辞职了也没什么,正好可以休息一段时间,等宝宝出生,再找工作就是了。”

    窦泽轻轻叹了口气,像放下什么负担似的,转身面向霍司明,两人面对着面,他忽然凑上去亲了霍司明一口,霍司明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时机,叼|住他的唇|瓣,便深入起来。

    窦泽任由他亲吻,唇|舌纠缠,甚至响起啧啧水声,霍司明越亲越用力,恨不得将他吞吃入腹,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永远的占有。他的手绕进了窦泽的上衣里,抚过他畸形饱涨的肚子,至乳|尖,至腰背,最后探进质料柔软的睡裤,至臀|瓣……

    “别!”窦泽终究还是没忍住,一把捉住了他的手,擦了一把唇边的口水,喘着气说:“别……”

    霍司明便收了手,虚虚抱住他,让两个人侧躺在床上。窦泽背对着他,他的一条手臂搭在窦泽腰间,嘴唇凑近窦泽的脖后,轻轻吻啜几下,才说:“窦泽,我没有包养你……我们两个之间,一直是你在控制着我,你叫我哭我才哭,你叫我笑我才笑……你懂吗?”

    他灼热的呼吸撒到窦泽的脖颈上,激起那里一片颤栗。

    “已经递交辞呈了吗?”他问。

    窦泽低着头答:“已经交了,不过明天上午还要再去一趟,做一下交接。”

    “你不用过去,我会交代人去做。”他又亲了亲窦泽的脖子,好像上面抹了什么琼浆玉|液,怎么亲吻都不够似的。

    窦泽翻了个身,说:“不用,我明天还是自己过去,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

    霍司明终究还是没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窦泽看了眼表,说:“都六点半了,起来吃饭吧。”

    霍司明这才从床上爬起来,又扶着他坐起来,下床摆好鞋子叫他穿上,窦泽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又闭上了。

    客厅里已经没了人,阿姨们大概是做完事就走了。窦泽说:“以后这几个月我没有工作,在家给你做饭吧,让她们别来了。”

    霍司明到厨房为他盛了汤,说:“你偶尔做一下还好。这些阿姨都是长期签订了合同的,你一时不用了,她们就改投别家,到时候等你生完宝宝去工作,我们两个就没饭吃了,好的家政也很难找。”

    窦泽不懂这些,听他这样说,便点了点头。两人吃完饭,窦泽又要去医院探病,窦爱国星期四就要开始做化疗,他有些不放心。霍司明身上还穿着正装,此时披上一件外套便要随他过去。

    窦泽说:“你别去了,我拿着手电就行了。”

    “送你过去我再回来,坐在办公室里一整天不锻炼,晚上散散步也好。”霍司明有理有据,叫人不得不信服。

    窦泽便不再说什么,只是他现在肚腹渐大,无论坐卧还是走路,时间长了都腰酸背痛,幸而男人的腹部因为腹肌约束,他的肚子并没有同时期孕妇那样夸张,穿上衣服在外人看来也只是身材走形,不会想到怀孕。

    窦泽走了一会儿,到公园门口,忽然对霍司明说:“下次去孕检的时候问问大夫,这肚子再长两个月会是什么样,它要再大点儿,我到时候连家人也没法见了。”

    霍司明沉吟了一会儿说:“好。”他目送着窦泽进了医院大门,自己才转身回家。路上他打了个电话,兜兜转转知道了窦泽辞职的始末,叹了口气,也了解了窦泽为什么死扛着不说,心里的疼惜泛滥起来,窦泽到底还是没有对他完全信赖……

    当夜窦泽在医院里没待很久,窦爱国的精神不大好,他坐了一会儿,陪老人聊了一会儿天,便提前回去了,走之前给霍司明发了短信。霍司明便到公园门口去接他,两人回到家,洗洗涮涮,一夜无话。

    翌日早起,霍司明见窦泽下楼吃早餐,说:“你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吧,一会儿我叫小白来接你。”

    “不用了,赶着人事部上班先把事情办了吧,也就这一次了。”他舀了舀碗里的小米粥,有些没胃口。

    霍司明看在眼里,问他:“昨晚又没睡好吗?”

    “睡好了,昨天晚上倒是没怎么闹腾,可能是知道要放假了,整个人都倦怠了。”他又咬了一口包子。

    霍司明配合着他的节奏吃完了早饭,待收拾好餐具,两人才一道出了门。

    到窦泽公司的楼下,霍司明停了车,窦泽下来说:“你别叫白先生来接我,一会儿我自己打车回去。”

    霍司明点点头,看着他进了公司,却没走,一直候在那里。

    窦泽进了办公室,抱着自己的东西去人事部办交接,出来的时候看见刘洋顶着一只黑眼圈怒气冲冲的过来,便知大事不妙,下意识的却是先挡住自己的肚子,怕慌乱中再有人没轻没重碰了它。

    果然刘洋拿着一沓化验报告摔到他脸前,指着自己的眼睛说:“轻伤,你是想私了还是公了?”

    窦泽皱着眉看他:“你是做梦没醒吗?还是以为我没读过书?你这叫轻伤?”

    他们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既为了及时拉架,也为了看热闹。

    刘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我不管你信不信,医院已经开出轻伤证明了,你要么赔我两万块钱,要么咱们就只有对簿公堂了。”

    窦泽绕过他,说:“你去告我吧。”

    刘洋却不放过他,拽着他的衣袖,大声嚷嚷:“怎么着?有靠山底气足了是吗?”

    窦泽不愿再理他,抿了抿嘴,说:“你不是要报警吗?行,我替你报。”他刚要拨电话,一只手止住了他,窦泽一回头,发现是霍司明,便问:“你怎么没去上班?”

    霍司明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本来想等你办完事送你回家的。”又转头对刘洋说:“刘先生,能让我看看您的轻伤证明吗?是哪家医院开得?”

    刘洋见到他,气势上先怂了,故意大声给自己壮声势:“六院,正规医院!”

    霍司明接过来,看了两眼,说:“好,我了解了,这件事稍后会叫我的助理来处理。”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现在,我们来聊聊你对窦泽诽谤的事情吧……”他举了举手中小小的优盘,说:“我这里有你昨天对我弟弟造成精神和名誉伤害的录音,你需要确认一下吗?”

    刘洋一时卡痰了似的,说不出话。

    “如果要视频我也可以为你提供。”霍司明素着一张脸,语气平铺直叙,听到耳朵里却叫人不寒而栗。“你这份虚假的轻伤证明,我稍后也会核实,到底是哪位不负责任的医生为你出具的。”

    刘洋的声音已经有些弱下来,垂死挣扎道:“有钱就可以随便作弄人吗?什么都是你们说了算?”

    “你恶意毁谤在先,开具虚假证明在先,威胁勒索在先,怎么到现在,反而成了我们作弄你呢?”霍司明看着他,像看到一只臭虫,说:“这跟钱似乎没什么关系,而是跟品格和智商相关吧?”

    刘洋眼珠子四处乱瞟,像是想找谁帮忙似的,额上的冷汗却越来越多,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刘先生,好自为之吧,以后欺负老实人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脑子有几斤几两。”霍司明说完,护着窦泽从人群里出去。公司里没人知道他是新上任的股东,有人小声嘀咕:“窦泽这是找到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了?”

    窦泽跟着他到车里,才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三十八章

    车厢里的气氛有点闷,窦泽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车前的挡风玻璃,过了一会儿又问:“你一直在监视我?”

    霍司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摩擦了一下,转身想去抱他,被躲开,窦泽冷眼看着他,问:“是不是?”

    “……不是。”霍司明迟疑了一秒才回答,他抿了抿嘴向窦泽解释:“因为股权收购的事,悦薇的办公室里有集团的人,昨晚你死扛着不说,我就打电话问了。”

    听他这样说,窦泽才稍稍松了口气,垂着头,抠着手指头说:“这么丢人的事儿,怎么说……”

    霍司明扶着方向盘的手轻轻敲了敲,大拇指和食指捻在一起搓动,过了好一会儿才问:“要是我真的监视你,你会……生气吗?”

    窦泽抬头来看他,瞪着眼说:“这是变|态……又不是有钱没处花,专门请人来监视我?”他又狐疑地看了霍司明一眼:“你没有做过吧?”

    “……没有。”霍司明又捻了捻手指,问他:“回家?还是去哪里?”

    “你不去公司没关系吗?”窦泽靠在椅背上,看向他,觉得霍司明怎么看怎么顺眼,刚刚挺身而出的样子确实有点帅,忽然又说:“你长得挺好看的。”

    霍司明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笑了,问他:“哪好看?”

    “……都挺好看的,眼睛最好看。”他想了想,又说:“要是将来孩子的眼睛像你一样,肯定很好看。”

    霍司明眼睛盯着前面,腾出一只手握了握他的手,说:“你长得也好看。”

    窦泽忍不住咧着嘴笑:“你身为公司领导,这么公然带头迟到真的没关系?”

    “没关系,大不了扣奖金。”霍司明朝他笑了笑。“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办公室也可以。”

    窦泽摇摇头:“我不去,我一进去,你们公司的人全都像看见外星人了一样。”

    霍司明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那你回家休息吧,如果无聊了就看看电影什么的,我中午回去吃饭,厨房里有零食和水果,书房里那些书你也可以随便看。”

    窦泽点点头,又问:“上回吃那个月饼家里还有吗?”

    “我中午回去的时候带给你。”霍司明打了一把方向盘。

    窦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着问:“你说我生完孩子会不会胖成猪啊?”

    “不会。”

    “我要是胖成猪你还喜欢我吗?”窦泽看着他问。

    “呃……”霍司明故意装作有些为难的样子,说:“尽量还是保持身材。”

    窦泽便哈哈笑起来,说:“可见是我的颜值征服了你。”

    霍司明便也跟着他笑。

    到了小区楼下,窦泽下车,叫他路上小心,自己上楼回了家。因为家政阿姨每天都来,逢他们不在的时候还要收拾书房和卧室,此时偌大的公寓竟一尘不染,窦泽想干点活连下手的地方也没有。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从网上找动物世界来看:春天,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

    窦泽看了一会儿狮子们交|配,觉得不利于胎教,又找了古典音乐来听,听了一会儿,昏昏欲睡,竟然就那样在沙发上睡了过去。直到十一点钟阿姨们来做午饭,他才被门铃声惊醒。他小|腿肚有点抽筋,一瘸一拐地走到玄关去开门,果然看见两位阿姨提着菜篮子站在门外,对他说:“窦先生在家啊,今天休假吗?”

    “……嗯,休到年底。”窦泽挠了挠后脑勺,有点底气不足地说。

    两位阿姨笑笑,问他:“窦先生今天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

    “没有没有,你们随便做,我都行。”他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生活,前段时间阿姨们好不容易对他改了称呼,今天见面又叫回了原来的。窦泽没再纠正,他有些不自在的上了楼,在卧室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最终进了霍司明的书房。

    这个房间除了换了套新的被单,其他摆设与他上次进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分毫未变,窦泽看到办公桌上薄薄的几本文件,没往那边去,而是沿着书柜看了一会儿。他天生不是当文艺青年的料,四大名著直到现在还剩下一本没看,那本《红楼梦》他是无论如何也读不进去,看见那一大家子这这那那他就抓狂……瞅了半天,找到了本《儿童发展心理学》,估计也是霍司明新买的书,平常没事谁看这个?

    翻开一看,果然,里面已经有许多勾画过的痕迹,其中一些页码里还夹着注有笔记的白纸片,其中有一张写着:‘父母绝不可缺席孩子幼年的成长过程。’后面还画了一个星号以示郑重。窦泽看到,笑着摇了摇头,抱着书坐到窗边的小几那里,勉强自己看了起来,中间他走了几次神,后来竟然也看了进去……直到霍司明推门进来,他才回过神,抬起头仍有些迷茫,问:“你回来了?”

    霍司明解了领带,问他:“在看什么?”

    窦泽又翻过书皮看了一眼,说:“儿童……儿童发展心理学。”

    霍司明笑着亲了亲他的脸颊,说:“别学习了,下楼吃饭吧,阿姨们都走了你也不知道吧?”

    “不知道。”他把书折了个角放那儿,又想到这是霍司明的书,这家伙怪癖那么多,指不定不喜欢别人损坏自己的书,赶紧又拿起来抹平了,问:“你有书签没有?”

    果然,霍司明从办公桌的笔筒那里拿了一枚书签给他,干干净净的一张硬纸片,跟他夹在书里的那些一模一样,只是这支没写字。窦泽接过来,在书签上折了一个角,用以区分于霍司明的那些签子。

    下楼的时候霍司明问他:“早上为你准备的那些水果你怎么也没吃。”

    窦泽没精打采的摇摇头:“一上午什么也没干,一点儿也没消耗,根本塞不进去。”

    “要不然给你报一个产前孕妇培训班?”霍司明说。

    窦泽皱着眉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一个体|毛旺|盛的大男人,在一群女人堆里做操?不辣眼睛吗?”

    “也不止是做操,还有一些产前、产后的护理知识,我们可以把老师请到家里来。”他走到餐厅,把饭盛出来,摆到窦泽面前。

    窦泽摇摇头,他还是怕别人知道他孕夫的身份,这毕竟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不,别请,我在家自己看视频学也行。”

    见他这样说,霍司明也不再勉强,而是说:“那也好,书房里有一些相关的书,还有光盘,你可以拿来看。”

    窦泽没想到他会准备得这样充分,脸上只有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待两人吃过午饭,霍司明要窦泽上楼去睡午觉,他也确实十分困倦,刚沾上枕头便睡着了。直到下午三|点多钟才醒,本以为霍司明应该已经去上班了,不料下楼时却发现此人正在厨房里切水果。

    窦泽见他正在剥一枚火龙果的皮,便说:“那个多切一点,还有芒果也多切一点。”说完又凑过去,看他笨手笨脚,就想帮忙。

    霍司明坚决不要他沾手,说:“你去窗户那儿坐着,我泡了茶。”

    窦泽见拗不过他,只好趿拉着拖鞋走开,到茶几旁,又发现上面摆着一本书,名叫《孕妇学校知识讲座》,旁边还放了一本《孕妇瑜伽》,他拿起来翻了翻。霍司明正端着果盘走过来,窦泽便问:“你准备让我练瑜伽吗?”

    “不是,我咨询了医生,你这种情况还是尽量不要乱动,我只是那天看到这本书,就买了。”霍司明放下盘子说。

    窦泽抬起头看他:“我又用不到,你买它来干嘛?”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话表达了什么,下意识便说了:“你家里又没有另一个孕妇要做瑜伽。”

    霍司明听到先是一愣,而后又笑了,拿起那本书便说:“那扔了它。”

    窦泽皱了皱鼻子,没再说话,用水果签戳了火龙果和芒果来吃。霍司明便真把那本书扔进了垃圾桶里,转身又上楼去。

    窦泽喊他:“你去哪儿?”

    “我帮你把《儿童发展心理学》拿下来。”

    听他这样说,窦泽才重新坐回去,惬意地喝着下午茶,一时心里又觉得自己真是堕落了,资产阶级的不良习惯竟然适应得这样快。不一会儿霍司明拿着那本窦泽看了一半的书下来,递到他手里。

    窦泽接过来,抬头看他:“下午不去上班了?”

    “公司没什么事,以后赶着上午把事情处理完,下午没事就不去了。”霍司明在小几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手里又捧起那本《孕妇学校知识讲座》。

    窦泽说:“你不用刻意陪我,我一个人在家也挺好。”

    “一个人不是会无聊吗?我跟你一起,还可以实践一下这本书里的内容。”他举着手里的书晃了晃。

    窦泽不再说话,他知道这人固执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去。一整个下午,两人竟就这样坐在一起看书。到了傍晚,阿姨们又过来煮饭,窦泽就拿了书跟霍司明一起上楼,肩并肩窝在霍司明的沙发床上看,看到实在艰涩无聊的地方,他忍不住眯眼,眯着眯着就迷糊过去,头靠到别人的肩膀上,霍司明便侧过头亲|亲他的头发,把他喊醒:“别睡,一会儿吃过晚饭再睡。”

    窦泽这才清醒过来,说:“吃过饭还得去医院看我爸呢。”他挠了挠头,又说:“要是这么过三个月,我肯定吃成一头猪。”

    霍司明从背后搂着他的腰,亲了亲他的脖子,立刻忘了早上说过的话:“那也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原来还能凭着长相去做做销售,要是等吃胖了谁还买我的化妆品?”窦泽一边下床一边说:“你不要整天蓄意把我圈养在家里。”

    霍司明笑笑,跟着他一起下了床。

    今天的晚饭是黑米粥和馅儿饼,还有几个营养均衡的小菜,窦泽一下午不干活儿,吃起饭也不香,霍司明劝他:“再吃半个饼。”

    窦泽放下碗,跟他商量:“实在吃不下了,等我晚上回来再吃,行不行?”

    霍司明知道他还没适应赋闲在家的日子,也只能点头答应,如往常一般把他送到公园门口,又叮嘱他:“晚上回来之前给我发信息。”

    窦泽点点头,进了医院大门。明天窦爱国就要开始化疗,姐弟两个都不敢掉以轻心。

    他走进病房的时候,窦爱国正坐在床上咳嗽,老而脆弱的气管发出沙哑的、剧烈震颤的声音,像把肺都快咳出来。窦泽一边走过去给他顺气,一边问:“怎么忽然开始咳嗽了?”

    刘青在一旁手忙脚乱,又是拿毛巾擦汗又是递热水,嘴里说:“可能是过节那天着凉了,昨天你爸就有点不舒服,憋着没告诉你们。”

    “您怎么不说呢?”窦源也急了,她刚刚从护士站那里回来。

    窦爱国好不容易稍微忍住咳,摆手说:“原本是想着小感冒,马上就好了,没料到……”

    窦泽又想到明天要开始化疗,跟窦源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都是一沉。

    窦爱国就着老妻的手喝了一口水,缓慢地开口,说:“医生说明天要换药,说药物反应可能会比较明显,我心里不安。”他拉了拉窦泽的手,说:“小泽,不然我们回家去吧,现在手术也做了,这么久了都没好,再治……也只是浪费钱了……”

    窦泽心里一惊,他对上父亲被皱纹堆积的双眼,那双眼不太精神,被病痛打击得有些萎靡,眸子里甚至有些浑浊,可看向他的眼神却是清醒的,或许正像霍司明说得,他父亲早就知道自己得的是什么病了。窦泽的心有些慌乱了,连一向镇定的窦源也有些乱了阵脚,她强自压抑心里的悲痛道:“爸,您说得什么话?现在不是慢慢好起来了吗?伤口刚刚长好才半个多月,哪能那么快就痊愈?总要有一个修复期吧?”

    窦爱国轻轻叹了口气,他没有理会儿女们的挽留,说:“不管怎么治,寿数在这儿放着,总归活不了多久了,我在这儿住着,受罪不说,还浪费钱。到了到了,人没留住,还叫活着的人负债累累,何苦呢……”他坐起来,挪动了一下背后的枕头。

    天上的月亮还是圆的,地上的人们却已经历尽悲欢。

    刘青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发出悲伤无奈到极点的低泣声。

    窦源已然忍不住泪,她红着眼圈说:“爸,您别说丧气话,窦泽还等着给您抱孙子呢,是不是窦泽?”

    ☆、第三十九章

    窦源回身碰了碰窦泽的胳膊。

    窦泽的睫毛颤了颤,迟疑了一会儿才答应道:“……是啊,爸,你还没……没抱孙子呢,别说丧气话……”

    窦爱国听他们这样说,心里稍微有点念想似的,笑了笑,说:“我也就这点遗憾了……”

    他不再坚持出院,窦泽姐弟两个便松了口气,刘青擦干眼泪,到卫生间去洗了把脸,谢小南挨着窦源的腿,站在那儿,窦源轻轻推了推她的脖子,说:“小南,去抱抱姥爷,你说‘姥爷,你会好起来的’。”

    谢小南脱了鞋子爬上床,轻轻抱着窦爱国的腰,说:“姥爷,你会好起来的。”她的脸挨着窦爱国的睡衣,又说:“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窦爱国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答应了一声,说:“快下去吧,姥爷感冒了,怕传染给你。”

    她又自己爬下床,窦源叫她自己去沙发那儿玩儿,她便拿着学习机去了。

    姐弟俩又陪窦爱国说了会儿宽心的话,待伺候他睡了,窦泽才跟在窦源身后出来,说:“化疗先往后推一推吧。”

    “明天早上我跟医生说。”窦源低着头,她还没缓过刚才那股劲儿,方才强压下的那股悲伤又涌|出来,她罕见的流露出脆弱,说:“小泽,我真不敢想……”

    窦泽也不敢想,他不敢想的事情更多。

    晚上回去的时候,他失魂落魄,忘了给霍司明发信息,自己就走了。除了霍司明跟他冷战那几天,他几乎没有独自走过这条路,黑黢黢的,除了月光,一盏路灯也没开。

    窦泽扶着小径旁的长椅坐下,肚子里的小怪物又踢了他一脚,他摸了摸,这里是与他血脉相连的新生命,若他是个女人就好了……

    窦泽坐在那儿发了一会儿呆,秋夜的凉风吹在身上,已经有些冷意,忽然他的手机闪了一下,是霍司明的信息,上面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他没回,收起电话,过了一会儿,小径远处传来很轻的脚步声,还有一束微弱的手电筒的光,直直的打过来,没有照在他脸上,只照了他的鞋子,之后那束光的距离便越缩越短,一会儿,主人就跟来了。

    窦泽抬头,看见霍司明正站在不远处看他,又走近了几步,站在长椅前问他:“怎么坐在这儿不回家?”

    窦泽迟疑了一会儿,说:“走累了,休息一会儿。”说着,便要站起来。

    霍司明没再逼问他,而是走过来扶他。两人一起回到家,窦泽摸|到厨房去吃晚饭时剩下的半张饼,霍司明看到说:“不想吃就别勉强了,不然吃得积食,夜里睡不好。”

    窦泽没说话,默默吃完那半张饼。霍司明看着他,说:“一会儿先别睡,泡一下脚再睡。”

    窦泽也说:“好。”与寻常相比,他有些过于乖巧了,吃完饼,又去漱了口才过来。霍司明还在卫生间里用脚盆接水,他便坐到沙发上去,安心扮演好一个同性恋人的角色,到了父母、姐姐面前,他又要扮演好一个儿子和弟弟的角色。

    霍司明很快端了盆子过来,放到他脚下,窦泽便主动将脚伸过去放进水里,霍司明扭身的功夫,来不及制止,便听到窦泽一声惨叫,嘶得一声,想必是痛急了。霍司明赶紧握住他的脚,放到外面的地板上,说:“我去拿冰块。”

    窦泽摇摇头:“也没有很热,就是一下子放进去有点烫。”

    霍司明坚持去拿了冰块,敷到他脚背上,窦泽不再拒绝,后背微微放松,靠到沙发的椅背上,听见霍司明慢慢问:“伯父的病情又有什么变化吗?”

    窦泽答:“他感冒了,得推迟化疗。”

    “那也没事,等感冒好了再做就行了。”霍司明为他敷了一会儿脚,又换了一盆凉水过来,沁凉的水一下子将窦泽的脚包裹,冰得他脚背不自觉弹了一下,凉水跳到霍司明脸上,他也不介意,伸手为窦泽按摩。

    霍司明温柔细腻的手从脚踝按起,轻轻揉捻上面的穴位,至脚心,叫窦泽忍不住喘了一声:“那儿别按!”那股被淡忘的电流又跑回来,在脚尖上婉转跳跃,让窦泽不自觉想抽回脚,霍司明抓|住他,窦泽便不再反抗。

    “怎么了?”霍司明故意问,他的手还握着他的脚,这动作分明正常,叫他做来却有些色|情似的,仿佛洗脚也像做|爱。

    窦泽说:“能不能不洗了?很痒。”他还是想抽回脚,又说:“我自己来。”

    霍司明不许,理由非常充分:“你大着肚子,怎么弯腰。”

    “反正我一会儿还要洗澡。”他终于多说了两句话。

    霍司明看着他,语调平淡地说:“那我一会儿帮你洗澡,不然你怎么洗下|半|身?”

    这时窦泽才真正反抗起来:“不行。”他把脚从霍司明的手里抽|出来,拿过他肩上的毛巾擦了脚,趿拉上拖鞋就要上楼。

    霍司明跟上去,缀在后面,问:“窦泽,到底发生什么事?”

    窦泽回头看他,慢慢说:“……其实没什么,我爸怕浪费钱,说不治病了,我心里难过而已。”这倒也属实。

    霍司明上前抱抱他,确实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他无法以自己的经历安慰他,毕竟霍宝华虽已老迈到足以当他的爷爷,却还精神矍铄,每日以观赏儿孙们争夺家产为乐……

    窦泽接受了他的拥抱,甚至回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说:“霍哥,我累了,我想睡觉。”

    霍司明便放开他,忍不住又凑上去亲亲的他的嘴角,窦泽回吻他的脸颊,说:“晚安。”

    这一夜,他肚子里的胎儿非常安分,他自己却辗转难眠,直到天亮才迷糊了一会儿,等到平时上班的钟点又醒过来。

    霍司明已经打好领带自书房出来,见他起来,问:“怎么不多睡会儿?”

    窦泽说:“一会儿得去医院跟医生商量推迟化疗的事情。”

    霍司明听他这样说,了然地点点头,又观他脸色,问:“昨晚没睡好吗?脸色这样差。”

    窦泽摇摇头,还要找理由打发他:“昨天白天睡得太多,夜里就失眠了。”

    霍司明这次却不信了,他站在那儿,看了窦泽一会儿,说:“窦泽,我今晚要看着你睡觉。”

    窦泽不像从前那样瞪着眼睛拒绝,或者羞窘得看着他发气,而是无所谓地摇摇头,说:“好。”然后到灶台边盛了粥,端了茄盒儿到餐桌上,说:“过来吃饭。”

    霍司明便跟着坐到餐桌旁,一边看着窦泽将茄盒咬得嘎吱响,一边暗自在心中揣测,昨晚在医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吃完早饭,两人一起出门,霍司明开车将他送到医院门口,然后自己去上班。

    窦泽来得早,窦源刚要出门便碰见他,问:“你怎么来了?不去上班吗?我一个人跟医生说就行了,你赶紧走吧,别迟到了。”她的眼睛有些肿,夜里大概是哭过了。

    “我请假了,这段时间公司换血,管得松。”

    他这样说,窦源就理解了,她知道悦薇被霍司明收购的事,便点点头,又说:“你吃早饭没?走,吃点儿东西去。”

    “我来的时候吃过了。”窦泽抬了抬手,亮出手里的食物,微微笑着说:“给你们带饭了。”

    窦源笑了笑接过来,逆着光,她忽然察觉到窦泽身上的衣服,也回忆起这半个多月来窦泽的衣着,问:“什么时候去逛街了?”又像发现什么小秘密一样,故意笑着说:“你也有这么好眼光的时候?是不是带了哪个参谋一起?”

    窦泽刚刚整理一夜的镇定,又被这句话轻易击散,他扯着嘴角勉强笑笑,说:“公司同事穿了好看,我看见,就叫他帮忙捎了一件。”

    窦源早起脑袋还不太灵光,便没注意到他话里的漏洞,点了点头,不再追问。窦爱国还在熟睡,刘青已经醒来,洗漱好,到谢小南的病房,跟他们一起吃早饭。

    快到上班的钟点,窦泽催窦源先走,劝她不要挑战新单位的体制,他一个人留下来就行。

    直至医生查房过来,窦泽便将窦爱国的情况与他说了,医生了解情况,故意对窦爱国说:“老先生,你的身体恢复很好,比我见过的很多年轻人都好,不要胡思乱想,很快身体就养好了。换药的事再推迟一段时间也无妨。”

    一经医生鼓励,窦爱国也重拾了些信心,催促窦泽赶紧回去销假上班,又忍不住说:“小泽,如果有合适的姑娘,你也上心一些……”

    “……好。”窦泽冲他点点头,又对刘青他们告别。

    刚刚回到家,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霍司明来追查他的行踪,问:“回家了吗?”

    窦泽嗯了一声,又及时给予金主关心,问:“你工作累不累?”

    霍司明非但没有感到贴心,反而心中打鼓,从昨晚开始,窦泽的表现就不太正常,嘴里却回答:“不累,我中午回家吃饭。”

    窦泽又嗯了一声,说:“那你好好工作。”

    霍司明挂掉电话,心里仍不安,只后悔没在病房里装上监控。

    他回家的时候煮饭的阿姨们已经走了,窦泽正在书房里跟着《孕妇学校》的教程做动作,他推开房门,窦泽抬头看见他,问:“回来了?累了吧?吃饭吧。”说罢放下书。

    霍司明站在那里没有动,他犹豫着、挣扎着低声问出了那句话,他说:“窦泽,你是不是后悔了?”

    ☆、第四十章

    窦泽从地上爬起来,问:“后悔什么?”

    霍司明抿了抿嘴,站在那儿不说话了。

    窦泽没在意,把书收好放到桌上,抬头问他:“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后悔?”

    霍司明看着他,又有些退怯了,如果窦泽真的回答‘是’,他该怎么办?原本也打算就这么糊糊涂涂过一辈子的……

    他不说话,窦泽看着他的表情却有些想明白了似的,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下楼吃饭吧。”霍司明脱了外套解了领带,扔到书房的沙发上,转身想走。

    窦泽叫住他:“慢着,你把话说清楚,我后悔什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随口一问,挺饿了,去吃饭吧。”他走过来要拉窦泽的胳膊。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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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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