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年下强强:《[重生]股神》 作者:半截香
正文 第6节
年下强强:《[重生]股神》 作者:半截香
第6节
常跃被自己这样的想象逗笑了。
他严肃地对武道勾了勾手指,站在镜子跟前,向他指了指镜子中自己的面孔。
“你看,我长成这样还用得着垂涎别人?”
武道的车卖了,孔伟喝醉了,所以最终是武道开孔伟的车出门。
他们都不知道常跃打算带他们去哪儿,只是在常跃的指挥下去孔伟家拿了香炉和线香。
此人惯常烧香,嚷嚷着常跃终于要皈依我佛了,非要送他一个金镶玉的,烦得常跃差点儿替佛祖一巴掌把他拍死。
之后在常跃的指挥下,三人七拐八拐地来到离秋桐路挺远的一个居民区,临近半夜,整个小区都是静悄悄的,常跃讨厌保安的盘问,带着另外二人跑去钻栏杆上的破洞。
武道身手好,从栏杆上直接翻过去,常跃瘦,过得倒也不费力,唯独孔伟的啤酒肚被卡了一下,最后才被常跃像拔萝卜似的拔过去。
他带着两人进了一栋筒子楼,上了三层,摸到一户家门前,那门看上去很旧了,已经生了大面积的锈,也没有贴春联,像是很久没住人了。
常跃摸出一把钥匙来,一边开门一边说:“先和你们提前说好,这房子的产权现在不在我手上,我们现在算是擅闯民宅,如果被发现了,大家各自听天由命。”
门锁看上去已经锈迹斑斑了,却没想到很好用,防盗门被无声地推开,露出里面光洁的浅黄色地板砖来。
常跃一脚迈进去,将灯拉着。
好像只是一间普通的住宅,但是却比一般家庭的宽敞多了,客厅里没有任何家具,只有深色的窗帘拉着,各个房门都是紧闭。
常跃将一个个房间的门推开,发现只有卧室留着一张床,其余什么也没有。
武道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地砖,起身说:“这里刚有人打扫过。”
这并没有让常跃感到惊讶,他猜到了。
这间房子的主人,其实应该是常跃的养父母,只是后来因病去世,将房子留给了自己的养子,也就是这身体的原主。
那个时候,原主与应胜江就已经相识,并且当时应胜江还没有发迹,穷到没地方住,两人就在这个地方同居,像夫妻一样共同生活。他们对外谎称是兄弟,掩人耳目。
只是后来两人闹崩,原主因为缺钱将房子抵押给应胜江,后来又还不起钱,房子就到了应胜江手上。
只是那个王八蛋但凡有一点良心,就不应该糟践这房子,时常叫人来打扫也算是合情合理。
常跃四处巡视了一圈,最后决定将带来的香炉摆在客厅正中。
他半跪在地上,认真地将香一根一根点着,正正的插在香炉中。
青烟袅袅,孔伟这个时候早睡死在床上,而武道则在旁边看着,两人一齐看着那三根檀香慢慢燃至中段,又慢慢燃至尽头,香灰折断,倒在香炉里。
常跃站起身来,身形一晃,武道迈步上来扶了他一把。
“谢谢。”常跃将香炉拾起来,摆在窗台上,“你看这地方怎么样?我打算以后在这里开公司,反正刚开始又要不了多大的地方。”
原主自杀前的日记里写得很明白,他没有尽过一天孝,唯一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把养父母的房子买回来,但这一天看起来似乎遥遥无期。
因为现在还欠着钱,即使是常跃也没有办法说把房子买回来就买回来。
他已经想好了,房子就当是公司的资产,孔伟说了会入股,那就可以以公司的名义从应胜江手里买回来,等房子弃置不用了,再由常跃买下来就行了。
武道环顾四周:“可以。你想把这儿买下来?”
他之前知道这套房子的存在,但只以为是常跃养父母留给他的遗产,不疑有他。然而刚才常跃的举动透露出几分怪异,那样子看起来可不太像是祭奠父母,反而像是缅怀其他的什么人。
常跃一晒:“其实这房子在谁手里我不在意,只要不在应胜江手里就行了。”
武道:“那我给你……”
“打住打住。”常跃浑身一抖,对武道接下来要说什么简直有种神一般的预感。
他发现自从自己重生,就过上了被人包养般的生活,整个人仿若古时候青楼里的头牌花魁,好像时时都需要武道千金买一笑似的。
然而到现在,花魁一直卖艺不卖身,充其量也就是酒后给亲了一下,非常的缺乏敬业精神。
常花魁靠在窗台上,询问自己的恩客:“武大官人,我们认识多久了,您还记得吗?”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三月二号,如今六月份,满打满算也就是三个多月。
武大官人是搞地产的,心算能力非常惊人:“九十九天。”
之后他又看了一下手表:“还有一个小时就是第一百天。”
常跃点点头,一百天,真是个出其不意的好日子,这日子适合谈天也适合说地,尤其适合常跃给初入情网的小伙子上一课。
毕竟自己花了他二十多万啊,这学费也是够高了。
常跃:“我问你,你之前跟我说,你对我动过心,那你喜欢我吗?”
他问得直白,武道一愣,很快回答:“喜欢。”
常跃:“那你以前喜欢过别的什么人吗?”
武道想了一下,他从小在大院长大,长大点儿就跟着部队东奔西跑,后来又进了军营……
“没有。”
这回答干脆得常跃简直牙疼,他只能循循善诱道:
“你看,你并没有什么喜欢人的经验,就应该多听一听前人的建议。
要我说,喜欢其实是个程度很轻的动词,就像我喜欢抽烟,但是我并不会为了抽烟付出太多。如果这个世界上的烟要一万块钱一根,那我是打死都不会抽的。”
常跃觉得自己的举例简直异常的生动形象,而且他看见武道好像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那就是听进去了。
他继续说:“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年轻小伙子追求漂亮姑娘,但最多也就是看个电影、送花、送礼物。
这个姑娘不收,说不定还要拿东西送给下一个姑娘,这叫物尽其用。
但是你看,你现在把钱都花在我身上,如果我哪天赖账不还了,你会找我要吗?”
武道摇头。
常跃一拍巴掌:“这就是了,你现在把钱都花在我身上,遇见下一个人怎么办?难不成还给每个人都花二十万?你可真够有钱的。”
武道看着他,说:“不会有下一个的。”
常跃没说话。
武道又说:“我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
像狼狗一样的男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没有任何躲闪,就像是说随便什么一样坦诚而平静,也没有因为这话的内容而显得有丝毫的卑微。
常跃就这么靠在窗台上看他,眼睛一眨不眨的,过了好久才慢慢笑开:“兵哥哥,你这情话说得,还真不像第一次。”
他慢慢地低下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想到最后,低着头就笑开了,最后笑得乐不可支。
他挥挥手叫武道过去:“你既然喜欢我,那就好好表现,看情况给你奖励。不过,我不要你花钱,帮我个忙吧。”
☆、第二十一章
老鼠仓的利润丰厚,走漏消息的人既然连正在出货的股票都不放过,那常跃正重点操盘的这一支就更不会放过。
前化股份是重生以来,常跃操盘时间最长的一支股票,然而一周多在业界已经算是非常短的时间。
通常庄家要在一支股票上贯彻完成研究、准备、吸筹、洗盘、震仓、拉高、出货等步骤,起码要经过数个月乃至一两年的时间。
庄家耗费在股票上的时间和精力远非散户可以想象,加之信息和资金优势,因此往往将散户玩弄于股掌之上。
现在常跃没有那样的条件,凡事必须亲力亲为,长远和短期计划都是自己制定。
每天早晨,他会根据昨晚外围股市的情况已经消息面的变化预估大盘走势,再根据走势确定个股的操盘计划。
这些计划都是他独立制定完成后,在开盘前几分钟现场公布给大户室众人的,因此不存在消息提前泄露的可能性。
所以揪出老鼠仓的重点,就在于开盘的那两个小时,要确保没有人将消息泄露出去。
“……如果今天大盘低开下探,我们需要趁机洗盘,将昨天在312附近买入的浮筹进行一次清洗,十点半之后视大盘情况拉高。大家有没有什么意见?”
常跃双手撑在桌子上,面色平静地环顾四周,照例没有人提出异议,起码是表面上没有异议。
常跃平时在大户室的时候,几乎从不参与具体交易,就是一个人坐在那儿,偶尔指点一下荣凡,看起来没有对集体做出过丝毫贡献。
这天依然如此。
常跃坐在自己惯常的位置上,身下是武道专门给他买来的躺椅,舒服得人能直接昏睡过去。他在脸上盖了一张报纸,对荣凡说:“到时间了叫我。”
别人也不知道他所谓的“时间”指的是什么,也都当没听见。
空气中,照例是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不停地有人急急忙忙跑去报单,然后是报单小姐打电话的声音。但是没有人去上厕所,因为他们的保密约定,操盘期间没有人可以离开大户室。
常跃真的是精神不济,他一直在报纸底下昏睡,偶尔有人去请示他操作问题,他连报纸也不摘就直接回答,搞得来人扫兴而归。
十点二十五分,前化股份已经在低位盘整了不少时间,临近预计的拉升时间不过五分钟,荣凡轻轻拍了拍常跃的肩膀。
常跃茫然地拿掉报纸,脸上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站起身来,看也没看行情,只是兴致缺缺地对众人说:
“哦对了,大家伙,今天早晨我说错了,今天我们的计划其实是卖出,不用管成本价,手上所有可以卖出的前化股份都要在今天卖出,砸到跌停为止。”
一片哗然。
一个矮个子男人率先跳出来,他在股份中占了一百多万,这个决定与他关系重大:“你说什么?!前化还有拉升空间!大盘涨势这么好,为什么要砸盘?!”
常跃不耐烦地指了指显示器:“我昨天说涨势好是分析错了。大盘已经到压力位了,从技术指标看,它直接突破的可能性很小,会回落。”
“你这样是不负责任!”
常跃他看着说话的人的眼睛:“相信我,我比在座的任何一个都负责任得多。”
说话的人一下子就被激怒了:“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这是专制!账户里并不只是你一个人的钱!你才有四十多万!”
几轮盈利下来,常跃在共同账户里的资金占有量已经达到了四十五万,但是相比于像孔伟这样的大户来说,还是差得很远。
说起账户里的钱,忽然那人想到了孔伟,孔伟在账户里的钱最多。那人把他揪出来。
“你说说!到底应不应该砸盘!”
先给老鼠仓上车的机会,之后突然改变主意砸盘,老鼠仓必定会暗中递消息停止买入,开始卖出。
这虽然是个上屋抽梯般的缺德主意,但却行之有效,唯一的缺陷就是会犯众怒。
孔伟早知道常跃这一手会惹麻烦,赶紧调停,口中胡扯道:“我昨天晚上也见了一个炒股高手,他也预测大盘会回落,没想到和常兄弟的看法不谋而合,我想各位就……”
那人气得要死:“你和他狼狈为奸!”
常跃一下子就乐了:“你骂我可以,但不能骂我的品味,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孔伟的脸一下子变得苦瓜似的。
有女大户出来调停:“其实我也觉得常跃说的有道理,大盘不稳当然要趁机卖出,就算你看好这支股票,也可以以后再做嘛。”
那人依然气得厉害:“有道理个屁!他妈的,他每天睡觉,能睡出多少道理来?!”
没想到之前砸盘没有多少人反对,现在说起常跃偷懒睡觉的问题,倒有不少人响应。
众人纷纷指责常跃在开盘期间不盯盘的问题,认为他身负重任却玩忽职守,随意更改计划,辜负了众人的信任。
常跃站在人群中央被数落了半天,等他们都说完了,他才慢吞吞地开口,模样十分情真意切:“既然大家都觉得不应该砸盘,那我们就按原计划拉高吧,我没有异议。”
说完,他坐回位置上,冲荣凡招手:“快点买,再慢就赶不上大盘上升的速度了。”
众人一下子就都沉默了,过了半分钟,他们各回各位,按常跃的计划——
砸盘。
源源不断的卖单被递出去,常跃脸上盖着报纸,听见报单小姐难得惊呼了一声:“呀!你们怎么开始卖了?!”
回答的人满嘴的不情愿,声音传回大户室:“那位非要砸盘,我们也不能不听,是不是?”
报单小姐:“人家都是买单,怎么就你们开始卖了?再考虑一下吧。”
这位姑娘以前可没这么多话。
“唉,甭说了,就快报吧。”
只听那姑娘还想劝阻,却被噎得只能作罢,连操作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常跃在报纸底下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然而过了没多久,他就被吵醒了,大户室的人跟疯了似的,扔下自己手边的交易,慌慌张张地往外跑,只剩下荣凡一个人坐在显示器旁边。
常跃打了个哈欠:“人抓住了?”
荣凡:“好像是抓住了。”
常跃:“那就和我一起出去看看。”
大户室外,乱七八糟的人全都摩肩接踵地挤做一团,伸长了脖子往一个包围圈里张望,里面隐约传来女人的哭泣声。
见常跃出来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看他,而后给他默默地让出一条路来。
常跃带着荣凡走进去,只见包围圈中央,有个男人正被武道反手压在地上,他嘴里不住地叫嚷着什么,但却因为脸紧贴着地而发音含混不清。
在他的另一边,一位报单小姐抖如筛糠,哭哭啼啼,站在她左边的营业部经理则是连五官都皱成了一团,看见常跃过来,一副想开口说话又没脸说的模样。
左右犹豫了一会儿,他终于走过来说:“常先生,这件事情我也没有预料到,我非常的对不起您。小铃她违反了工作规定,我一定会严肃处理,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自常跃来了之后,大户室的交易量剧增,营业部在他手上赚了不少钱,此次得罪了他,经理想死的心都有了。
常跃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刁难:“她是你的员工,你自己处理,我不管。武道,把他带回大户室。”
这个“他”,指的是被压在地上的那位,也是曾与大户室众人一起订下保密约定的那位,可惜因为资金量较少,此人平时也很少发表意见,常跃根本搞不清他叫什么名字。
但这次,所有人都会记得他了。
走漏常跃操盘消息的那位姓张,当初订保密合约的时候,他只出了三万块钱,是所有人中最少的之一。
他走漏消息的方式其实非常简单。
因为大户室众人在开盘期间不可以随意走动,唯一可以接触的人只有报单小姐。而据那位名叫报单小姐说,她和姓张的保持情人关系,已经有三年了。
之所以是情人关系,是因为众所周知,姓张的在家中还有一位太太。
他天天在城南营业部炒股,贪念小铃的美貌,对她展开追求,承诺有朝一日会娶她。
另一边,他又对家中的妻子假意逢迎,试图从她手里拿出更多的钱来炒股。
然而左拖右拖,他既不愿意和妻子离婚,又不愿意断绝和小铃的关系。
直到三月份,常跃来到大户室,他看见赚钱的机会来了,私下对小铃说:如果她愿意帮他干完这一次,他赚够了钱,两人就结婚。
于是乎,每次常跃刚一公布操盘计划,他就趁给小铃递单子的机会,将操作计划写在纸上,再由小铃帮他操作他的个人账户。
两人的合作天衣无缝,再加上他们秘密的关系,大户室的人怎么都想不到居然是这两位在暗中捣鬼。
在经理那一边,小铃已经全部都说了,专门来请常跃道歉,常跃懒得去,叫武道过去了。
而这一边,姓张的这位却还在抵赖。武道一走,这人就撕心裂肺地叫嚷开了,非说常跃栽赃陷害他。
直到证据被展示了一圈,大户室里就再没人给这人说情了,有人拿过他私下递过的单子看了一眼,吓了一大跳:“你老婆上周还和我家的说你把钱都赔光了,好久都没贴补过家里了吗?你怎么还有这么多钱?”
虽然姓张的当时只出了三万,但是他的个人账户里还有十多万块钱,在这个年代算得上富裕了。
姓张的狠狠地一啐:“那老娘们就知道每天和我要钱,老子凭什么把钱给她?妈的!”
他狠狠地挣脱武道,看上去没有一点过意不去的样子,反正大户室的人顶多将他开除出去,又没办法真的对他怎么样。
有个女大户忍不住说:“那你既然不喜欢你老婆,那就离婚,家里一个家外一个算怎么回事儿?你觉得这是人干的事吗!”
现在事情败露,小铃违反工作规定肯定会被开除,这没什么好说的。
倒是他太太依然被蒙在鼓里,还以为自己的男人真的又穷又可怜,正在为家庭打拼。
女大户对此感动身受,恨得咬牙切纸,想要亲手替天下的女人阉了这个姓张的。
姓张的对她的话不屑一顾,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你们凭什么就说我有老鼠仓?
你们谁能拿出证据来说你们没有吗?还有他!”
他一脸正气地指着常跃,高声道:“所有的计划都是他订的!你们怎么就相信他没有?他和这个姓武的难道不是一伙?”
☆、第二十二章
常跃坐在老板椅上,手指撑着下巴,听完他大义凛然的指责,还很诚恳的点头:“我觉得你的怀疑很有道理。”
要证明一个人有老鼠仓很简单,只要拿到证据就行了,但要证明一个人是清白的,非常困难。
常跃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今天他捉住这个姓张的,肯定会被反咬一口,而且大户室的人也一定不会相信他。
他掌握的权利太大了,被猜忌简直就是命中注定。
果然,姓张的这么一说,之前和常跃发生矛盾的矮个子男人马上就跳了出来:“是!谁知道他今天砸盘是不是为了让自己在低位买入?他每天自己订计划,让自己从中得利还不简单?只有傻子才不会!”
是啊,像常跃这样的位置,自己指挥大量的资金,自己左右股票的涨跌,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牟利?
只有傻子才不会!
这个说辞太站得住脚,也太符合人之常情了,这话一语点醒梦中人,大户室的其他人开始纷纷指责常跃,要问他拿证据。
看那群情激愤的样子,都恨不得一个个将常跃杀之而后快。
孔伟四处调停,声音却总是被淹没,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别被他骗了!”有人拉他,在众人的喧闹声中说。“他这个人有病!”
孔伟没听清:“什么!”
那人竭力拔高声调,压过了所有人:“他这个人有病!他是个变态!是个太监!”
蓦地,许多人都看向他。
说话的人平时在大户室很不起眼,和常跃也没什么过节。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话会引起这么多人的注意,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那就像是种无形的鼓励,使他心中产生了一种难以描摹的快感,这种快感促使着他往下说。
反正这种人也该死。
这不应该是个秘密,他说出来……是替天行道!让所有人都认清这个人渣……恶心的怪物!他是在替天行道!
男人越想,心里越愤慨,使命感冲破他的喉咙:“这个人是个变态!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上过!我听外面人说,他被男人干得连硬都硬不了了!他都不算个男人!他有什么资格指挥我们?!”
男人伸直了拳头,喊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隔空将常跃打死,剥了他的皮:
“像他这种变态!怎么可能没有老鼠仓!我早想把我的钱拿出来了,我害怕他哪天把我的钱偷了,反正这种变态什么都干得出来,不男不女的东西!”
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常跃,想要从他脸上寻找到半点有关于事情真假的蛛丝马迹。
这个时候,他们的目光已非是愤慨地追问,而更像是在看光天化日下交配的狗。
那种窥测的、新奇的、幸灾乐祸的,甚至是可笑的怜悯的目光。他们看向常跃,带着正常人类特有的优越感,高高在上,洋洋自得。
孔伟站在常跃与众人的中间,手足无措地左右转头,嘴唇颤抖:“你、你说话可是要讲证据,不能胡说。”
那人傲然一笑:“怎么没有证据?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去喝酒,他和那个姓叶的一起出去,后来姓叶的就全都说了。孔伟你还叫人打了他,你是不是和常跃也有一腿啊?”
孔伟吓一跳:“别别别,你这人怎么能乱泼脏水?”
旁边又出来一人接话,这人和孔伟关系不错,两人时常出去喝酒厮混,只不过此人已有家室。
他倒是很维护朋友,开口就说:“孔伟我可以作保,大家一起出去多少回了,随便哪个小姐都能拉来作证。倒是常跃,你……”
他还没说完,常跃眼前忽然一花,就见他突然被人一拳打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所有人都吓住了,更何况他们这些人,每天动动手指赚钱的主,只会喝酒吃肉,哪儿是武道的对手?
没有一分钟,就见刚才说话的男人被武道撂倒在地,痛得缩在地上,整个人宛如一只快要被碾死的臭虫。
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嘶吼声响成一片,有人急着要钻出去,有人要探头进来,吵吵嚷嚷。
常跃扫了他们一眼,冷漠地想,这场闹剧看起来可真不像是大户室里的有钱人演的,那得是街头的混混才演得出来。
此刻的情景荒诞而不堪,但奇迹般的,他心底居然没有半分不适,甚至感到一身轻松。
常跃从抽屉里拿出当时十九个人签下的协议,拍在桌子上:“武道!”
这一声犹如赦令一样,总算给了被揍的人一个解脱,抓紧时间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面容冷硬的男人回过头,眸色深沉,犹如所有深不见底的幽潭深涧。
常跃朝他做了个手势:“回来。”
他将协议摊开:“你们说的事情我不否认。
那这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的人打了你们,我出医药费。我代他向诸位道歉,并且退出。”
所有的人都愣了。
他们是对常跃很有意见,也希望能通过抗议得到某些好处,但是……现在的情况却不是他们想要的。
大户室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诡异,唯独常跃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语气平静:“今天前化股份的货已经出完了,明天资金到账,我会叫荣凡来把钱交割清楚。感谢这段时间大家的支持。”
他没有说什么期待下次合作般的废话,分道扬镳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
沉默在大户室里持续了很久,过了半响,人们才慢慢散了。
常跃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交代荣凡去和营业部经理沟通提款的事情。
“小孩儿都走了,你有什么想说的?”
孔伟的两只脚不自觉地在地上蹭来蹭去,余光瞟了一眼站在常跃身后的武道,想说什么又被吓得咽回去,半天支吾不出个所以然来。
常跃:“有话快说,他不打你。”
又磨蹭了半天,孔伟才问:“……他们刚才说的……真的是真的?”
常跃抬起眼皮来瞄了他一眼:“我没事干骗你干什么?”
那就是真的了。
孔伟想了一下,相信,但是又有些抗拒。常跃虽然长相比一般男人好看,但平时举止一点都不像女人,很难让人往那方面联想。
但是孔伟又想起昨天晚上在秋桐路的事情,武道和常跃住在一起,一个人做饭一个人管吃,确实很像是一家子。尤其他们平时相处的样子,不太像是朋友,也不像是工作关系。
再带一个荣凡,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三口之家。
常跃又闭上眼睛,神情有些困倦:“你介意吗?”
一时间,孔伟被逼得说不出话来。他是个非常注重传宗接代的人,觉得男人就要和女人在一起结婚生孩子,所谓爱情,不过就是一时令人着迷的东西。
就像他曾爱过的女人,假使孔伟发现她不能生孩子,怎么也要在外边生一个抱回家才行。
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怎么生孩子?
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怎么做那事儿?
那多恶心?
孔伟半天说不出话,只发出恩恩呀呀的声音。
常跃不耐烦地挥手:“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公司投不投钱随便,不用太放在心上。”
他这话仿佛一语定论,给孔伟也留好了退路。
孔伟听了他的话,留下句“哥再考虑考虑”就跑了。
大户室里终于变清净了。
有人走的时候没关显示器,红红绿绿的数字在屏幕上显现着,前面放着歪七扭八的草稿纸和被扔掉的买卖单,另一边还有被掐熄的烟头和染着深色茶渍的水杯。
到现在为止,每个证券营业部的大户室,依然坐拥着这个国家绝大多数的大户股民。他们每月交着不菲的管理费,占用着最迅捷的交易通道,被营业部经理奉为重点客户。
但用不了多久,等个人电脑及互联网发展完备,这曾经热闹荣耀的地方就将成为过去,尘封在漫长的金融历史当中,再也不被提起。
就像那些曾纵横股海的投机客,转眼就将成为新人崛起的踏脚石。
历史翻覆,皆蹈一辙。
常跃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身边的男人正在低头看自己,眼中还有弥散未去的愤怒,他守在自己身边,就像是一只忠心耿耿守着主人的大狼狗。
但是,这狗认的第一个主人是自己,谁还知道他会不会认第二个第三个?
常跃眯起眼睛来。
之前挨了武道揍的那男人,虽然体力不怎么样,但打架方式着实像个泼妇。抓掉了武道的衬衣扣子不说,还在他脖子上留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武道身上的伤疤很多,大多有些历史,不用想也知道是之前在部队留下的。
相比之下,现在的这一条看上去便格外的新鲜,伤痕上沁出一粒粒的血珠来,颜色鲜红。
“没想到啊。”常跃说话又轻又慢,语气夸张,“一言不合就打人!你这样子,还怎么为人民服务?”
武道好像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表情一怔,之后皱起了眉头,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常跃猜到他想说什么,也猜到他为什么又不说,想来想去,实在绷不住笑出来。
“我看看,他伤你哪儿了?”他坐起身来,拽住武道的衣领将他拉下来。
也许是因为他离得太近了,武道的喉结剧烈地滚动着,下巴收紧,常跃甚至能感受到他肌肉在瞬间绷紧。
常跃了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侧过头,缓缓地、缓缓地在那道伤痕上印下一个煽情的吻。
潮湿而温润,就像是这个暮春时节一腔热血沸腾之后,得到的轻薄而珍贵的安慰。
男人的呼吸变得粗重而灼热,但双臂仍然垂在身侧,没有碰他。
☆、第二十三章
“我找应胜江。”
前台小姐打了一个电话,之后马上变得笑容满面:“应总经理让我马上带您上去。”
常跃身体的原主并没有来过这家公司。
应胜江之所以变得有钱,从事的尽是些见不得人的生意,明面上的这个公司只不过是为了他洗钱用的,看上去办公楼很气派,但却十分的冷清。
常跃踏进他的办公室,刚一进门,他便敏感地闻到了什么味道。
应胜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泛红,浑身的肌肉紧绷,而就在办公桌下面,好像有什么悉悉索索的声音在不住地响。
前台小姐一见这场面,吓得脸都白了,立马转身就走,留下常跃一个人。
常跃将办公桌后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坐在沙发上,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这场遮遮掩掩的活春宫。
过了一分多钟,应胜江忽然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手伸下去像是拽住了什么,整个人就像是一张拉满了的弓。
十几秒钟后,他终于放松了下来,扯了两张纸下去,对桌子底下的人说:“擦干净。”
桌下的人想必憋屈得厉害,但在这人渣面前,估计也只能忍气吞声。
常跃听见拉链被拉上的声音,看来这善后工作还挺尽善尽美。
应胜江将桌上的文件和报纸扔到一边,对常跃说:“从那天我发现房子里有人去过之后,我就知道你会来。”
顺着他的动作,常跃的目光在桌子上扫了一眼,注意到还有丰镇市的晨报,标题上写着南方大雨的新闻。
没想到应胜江在办公室除了“办公”外,还有这么多闲情雅致,还会抽空关注国计民生。
他收回目光:“我要把房子买回来,你开价吧。”
常跃计划成立一家公司式私募基金,做股票投资,他作为资金管理人收取资金管理费。
买房子的钱就算做公司的运营成本。
常跃已经想好了,只要应胜江出价不要太离谱,他都要把房子买下来。
他忘记了具体几月份,但就在98年,新政策出台,住房因货币化有过一次小幅度的上涨。
可以想见,所有人都认为房价要跌,毕竟两千多一平米的房价对于新千年前的老百姓而言,高得实在离谱。
但实际上呢?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可能改变,唯有房价永远向上。
可惜的是,常跃自认为谋略高深,却没想到应胜江微微一笑:“那套房子我不卖
常跃盯着他看了半响,说:“二十五万。”
应胜江:“不是钱的问题,我有条件。只要你答应我,这套房子白送给你。”
常跃:“三十万。”
应胜江:“不是钱的问题。”
一股无名火起,常跃真想抄起烟灰缸扔这人脑袋上,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点了根烟:“说。”
应胜江却又兜起圈子来,腆着脸说:“你以前没这么喜欢抽烟。”
常跃没说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人才终于收敛了:“之前的报纸我看了,亚信丰镇城南营业部的大户室,是你的手笔吧?”
虽然记者采访的是孔伟,但是应胜江知道这一点也不足为奇。
他望着常跃,目光深沉,说话间总透漏着些令人厌烦的深意:
“我公司的董事长还专门向我问起你,当年你在我身边的时候,看起来可没有这么厉害。”
亚信丰镇城南营业部的涨停板敢死队。
虽然寿命短暂,但这种凶悍激进的操作手法,几乎可以说是闻所未闻,刚一出现就引起了各方重视。
几乎就在那段时间,全国股民的目光都集中在丰镇,其中包括各地不少资金雄厚的庄家与深藏不露的操盘手。
在听说常跃只有两千多万的时候,许多人都不敢相信。几乎立刻就有人就要按耐不住想要以重金相邀,但最终又都沉寂下来,默默观察。
常跃毕竟看上去未经考验,真金须火炼之后才能决定成色。
他们要等着看看常跃在这个市场上到底能活多久,到底能经得起多大的考验,最后才能决定他到底值多少钱。
结果呢。
就在几天前,亚信丰镇城南营业部毫无征兆地将前化股份全部出清,之后就再无踪迹。
有人以为这颗新星终于是被大浪卷走了,也有人以为是被哪方的大佬收走了,应胜江却清楚,这颗新星还等着要掀起更大的浪来。
到时候,他会让那些人都大跌眼镜。
应胜江没有想到的是,当年跟在他身边毫无主见、唯唯诺诺,将自己视为世间唯一的常跃,性格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变化大到几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无怪乎连董事长都要专程找他询问,毕竟当年常跃年纪小又长得好看,被他带着出入各种场合,很多人都见过他。
常跃咬着牙:“别废话。”
应胜江:“只要你回到我身边,这套房子送给你。”
常跃起身就走:“做梦。”
应胜江提高音量又说:“或者我认购你的基金,我们合作。怎么样,这可是很多钱。”
他算得挺对,常跃确实缺钱。
营业部大户室的人虽然不信任他,但好歹能凑起一笔不小的钱,两三千万。现在他自己开公司,但是却缺乏相应的渠道,在一开始就想要获得大额认购确实困难重重。
常跃:“你能出多钱?”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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