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年下强强:《[重生]股神》 作者:半截香
正文 第13节
年下强强:《[重生]股神》 作者:半截香
第13节
“那我就马上叫人准备货。”园主双手战战兢兢地接过合同。
“不着急。”常跃笑眯眯地说,“如果还有中国人来找你,你可以告诉他们,货都被同一个中国人买走了。”
园主狐疑着点头。
常跃和武道拎着箱子离开,他们要赶回曼谷乘飞机,还需要坐火车。
园主一路将他们送往门口,叫自己的儿子送客人离开泰南,然而他儿子开的车刚突突突地将他们送到门口,园主又一次被吓得屁滚尿流,连声叫儿子开车回园里。
“出什么事了?”常跃从玻璃里向外看。
只见橡胶种植园的大门外,停着十几辆进口越野车,每辆车旁边都站着三个男人,俨然一副黑社会老大出行的架势。
正是刚才园里那批人。
常跃看了武道一眼,若有所思。
然而可惜的是,常跃的视力并不好,他只草草的扫了一眼,看见其中的一辆车周围围了很多人,正中间则站着一个同样穿黑色衣服的男人。但是这个男人的着装与气势,却很明白地显示他才是这群人的中心。
听见汽车的声音,男人远远地看了他们一眼,也不知道在看谁。
园主的儿子将油门踩到底,跐溜蹿回园里。
常跃还不甘心,仍是从后视镜里看了那个男人一眼。
那群人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故意等着看一眼常跃似的。
等他们的车开回园里,那群人也就跟着离开了。
为首的那个男人第一个上车,目光最后还往常跃这里看了一眼。
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就那么神色间的一动,常跃忽然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
“我和他长得很像?”他的话虽然是疑问,但语气却是陈述的。
常跃:“你别是跟我玩儿什么旧情难忘吧?”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这种猜测很不靠谱,但是他心里还是有点膈应。武道刚才的举动太奇怪了,是不是?
甚至是那个男人望向这边的时候,他都能感到武道身周,忽然出现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紧张与压迫感。
太奇怪了。他之前从未在常跃面前露出过这幅模样。
即使是在益明的时候,明知此去九死一生,他都没有这样过。
也不避讳前座的园主和园主儿子,武道回手将常跃揽进怀里,力气大得吓人。他将头放在常跃的肩膀上,虽然看不清表情,但语气却让人不寒而栗,引得前面的园主回头看他们。
“不要和那个人接触。”武道说,“我以后告诉你为什么。”
☆、第三十八章
刚一回国,常跃就接到了简良东的电话。
当时,他正跟武道说自己有机会可以带武道去海边的某个地方。
简良东这个人,眼皮子分外的浅,说话吵吵嚷嚷地,在电话那头大喊望江基金买入的天然橡胶9810赚大钱了,要不要平仓。
常跃把手机拿远,过了一会儿,等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子正常了,才不以为然地回答:“废话,都是老子花钱抬起来的价格,你当然会赚。”
简良东在那边大失水准地惊叫了一声。
他买入的时候,天胶的价格是16000元左右每吨,现在已经涨到了17500附近,多方的持仓量一直在增加,他没想到这是常跃叫人拉起来的。
“你到底有多钱?!”他一边激动,一边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常跃实在受够了简良东的大惊小怪:“这事儿说来话长,我以后和你说。”
他计划从机场直接乘飞机去海边租仓库接货,期货那头就由简良东和秦扬操作。
秦扬那人到现在都没有打一个电话给自己,可见玩儿得正爽,搞得常跃也不知道自己挑人到底有没有挑对。
“我家里有事,需要要回北京一趟,不能和你一起去了。”武道也接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史敏语焉不详,使得他有些担心。
他从北京出发的时候,史敏的身体并没有大碍,而且因为他爷爷的教育,武志明好像有了一些反省的意图,他这才离开。
但从刚才的电话里,史敏的心理状态好像有些反常。
常跃看见他表情严肃,伸手安抚地拍了他的肩:“别担心。”
武道点头,说:“你要带我去的那个地方……”
常跃将两人的行李分开,微笑道:“以后再去也一样。”
就这样,两人在机场分开,乘坐飞机奔往两地。
经济正萧条,沿海的仓库很多都在闲置当中,常跃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合适的,之后在等待货物的过程中,就开始无所事事。
他租住在沿海的一家小旅店里,附近没有期货公司,因此他对盘面的掌握全靠手机和秦扬沟通。
秦扬那人,说话比武道还简洁,而且极度不把常跃这个准老板放在眼里,每天报了价格就挂电话,连句“再见”都欠奉。
就这样,常跃每天都在海边散步,要么看着工人从刚入港的船只上卸货,要么一个人沿着海岸线走下去,能走到沿海公路消失的地方再走回去。
他一个大男人,出门在外也不在乎是不是会遇到危险,因此常常半夜才回旅馆,搞得老板娘以为他从事的是不正当行业,每天眼神古怪得小心观察他。
武道每天都会给常跃打一个电话,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可以感到他在北京确实是遇到了什么事,但是他不说,常跃也不问,只是说些自己在这边遇到的小事。
什么小孩儿放学在路上打闹差点儿被被车撞到,或者是今天海上浪头很高一类的废话,总之有什么说什么,谁也不会觉得谁无聊。
这是常跃自从重生之后,最大的一段空闲时间。
尽管这个时候,天然橡胶的价格在秦扬的不断吃进当中,已经到达了一个遥不可及的高位,多空对峙千钧一发。
市场中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那里,每天,都有人加入做多的阵营,但同时,也有很多人看好空方,空单不断增加。
压抑的情绪在市场上空弥漫,快到九月末,天然橡胶9810随时都有可能迎来最后的一战。
但是常跃,这个战役最核心的人物,却在海边,一次又一次地回忆自己重生之后的经历的每一个细节。
从胖哥开始,到应胜江,到武道,到之后的郑博厚、荣凡、孔伟、丰鹤……还有他在泰国遇见的那个,和自己长相极为相似的人。
对过去的回忆,让他想起了很多未曾注意过的细节。
比如他和武道第一次见面之后,武道对自己态度上的转变。
当时,武道刚刚退伍,家境显赫为人沉稳,明明应该在北京大展拳脚,却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丰镇那么一个小地方?
明明他前一天还那么冷漠,之后为什么莫名其妙得对自己关怀备至?常跃可不觉得是自己的人格魅力所致。
那个将橡胶种植园园主吓个半死的男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他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然而常跃在脑海中费尽力气搜寻,都没能找到蛛丝马迹。常跃占据的这具身体,出身平淡无奇,并没有什么奇特经历,实在很难和那种人联系到一起。
常跃站在海边向远处眺望,觉得原主说不定也对那个人一无所知,但从武道的反应来看,那个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而且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站在海边抽了一支烟,看着手指间的青烟被海风吹散。
他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尽快从这场感情当中抽身为好。
他向来不是那种喜欢唧唧歪歪谈情说爱的人。
因为从事的职业特性,常跃的人生中有太多重要的抉择,不能有丝毫行差踏错。
因而他习惯快刀斩乱麻地,处理生活中遇到的人和事,只要这个东西干扰到了自己,常跃就能毫不留情地除去。
然而空闲的这几天,常跃在反思中发现,自重生以来,自己已经在这场感情中投入了太多。
他就像是个第一次接触情爱的小姑娘似的,黏黏糊糊、当断不断。
有时候甚至像现在一样,本来应该毫无杂念的时刻,也会被脑子里充斥的杂念干扰。
或者换一个词——相思如狂。
常跃望着远处缓缓驶进港口的货船,觉得自己对于武道的思念,其实就是思念在他身边的安逸生活。
自己这懒病真是没得治了。
常跃蹲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上,决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电话那头是个外地口音的男人,说:“常老板!你的货来啦!”
汽笛声由远及近,极远之处的海面上,残阳如血。
夕阳倒映在海中的影子,犹如身着长裙的少女,身姿妖娆。
常跃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地方,大步朝港口跑去。
“一万九了!你什么时候见过橡胶价格这么高!”丰鹤这胖子,气沉丹田起来还有两下子,差点儿把常跃喊聋。
留在北京的秦扬是个疯子,一言不合就动手,丰鹤不敢和他正面硬抗,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从常跃这里寻找突破口。
他也不在电话里废话,直接不声不响得飞来海边,对着常跃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你不怕死!我还怕死!”丰鹤指着常跃的鼻子,真想让时间倒流回两人相识的那一刻,不,最好是他在鑫阳高科上留下那“四个六”的一刻。
自己纵横江湖一世,可恨没有修来一副慧眼,当时怎么没看出来,常跃他是个这么不省油的灯!
橡胶价格那么高!
这已经打破了市场平衡,整个市场都乱套了!他一路来,一路听见别人在骂,说是哪个王八蛋,把橡胶价格炒得这么高!要死哟!
这种事,国家怎么可能不管?就算国家不管,交易所怎么会不管?
哪天交易所直接让多空双方协议平仓,或者干脆作废交易,他还拿什么混?他们这些投机的,哪个能干得过国家?干得过交易所?
这种看天吃饭的生意,愣是被常跃直接拿着去和天对着干了,他怎么能不气?
丰鹤觉得自己非要被他吓出心脏病来不可。
多逼空,说出来好听,但其实就是拼谁有钱,谁的资金量大。
但是他们的资金全部来源于芦安化纤的贷款,不单有限,被人知道了可是要完蛋的。
北京有好友知道天然橡胶9810里,有丰鹤的一脚,因此还追了些多单,私下里问他:多方的资金到底够不够,打算拉多高,到哪里收手。
其实常跃留下的钱,眼见就到底了,如果空方再加码,他们要么平仓,要么追加保证金。
但丰鹤还是装作闲庭信步的样子,表示自己的钱全是之前减持某公司拿到的,而且资金底厚,储备充足,完全不惧空方。
天知道,他当时是有多想将常跃千刀万剐!
常跃蹲在仓库的角落里,默默地听完他指天划地的抱怨,问:“你走的时候,看见秦扬的状态怎么样?”
现在正是天然橡胶的高产期,国际橡胶价格都很低迷,唯独国内的天胶9810被常跃炒上了天价。
价格远超现货不说,同时持仓量巨大,还在不断膨胀当中。
二十多万手的巨仓,一个操盘手拿着几十亿的仓位,还没有被逼疯,足以说明他天赋异禀。
而且常跃没有叫秦扬双向开仓,只开了多仓一头,但凡撑不住,不存在任何转圜的余地。
如果失败,补保证金、赔违约金,说不定还会被扣上扰乱市场的罪名。
现在,他和秦扬,算是被彻彻底底地绑到了一起。
“他?”丰鹤没好气儿地回答,“我看他爽得很!”
秦扬也算是个异类,连丰鹤这种见惯风雨的人,面对这种场面也忍不住捏把冷汗,但秦扬不单不见一点儿紧张,反而看上去异常神清气爽,气定神闲。
丰鹤真怀疑他和常跃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到底是什么让他们一点儿风险意识都没有,还能走到现在。
常跃背靠在他的橡胶存货上,听他的描述,笑弯了腰:“看来我的选择还真不错。”
他咳嗽了两声:“有些人天生适合风险,风险越大,他反而状态越好。这次没有让他双向开仓,让他都没有发挥机会了。”
一大块一大块的黄色天然橡胶块,整整齐齐地码在仓库里,一眼望去看不到头。这是泰南这几个月来全部的产胶,几乎相当于国内进口的全部,现在都被常跃收入了囊中。
丰鹤一听他的意思,知道这货以后还要作死,忍不住地摇头:“不是我说你。你有那么多钱,干什么不能赚,偏要干这个?
空头那边的人越来越多,现在多的是现货商进场抛胶,你怎么撑得住?
退一步讲,就算你撑得住,如果空方向交易所施压。
今天交易所就给你打电话,要提高你的保证金,你怎么办?让你多空双方协议平仓,你怎么办?
哎,像这种事,哥见得多了,还是见好就收吧。”
丰鹤这人的嘴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他的话刚说完,仓库里的回音还没结束,就听见一阵铃声传来,有人给常跃打电话。
丰鹤的嘴一下子就闭上了,看他那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接吗?”常跃一手拿着手机,笑看他。
☆、第三十九章
丰鹤:“接……要不别接了?”
常跃哈哈大笑,一手按下接听键,秦扬一口“别人都欠我五个亿”的腔调从那边传来:“一万九千五了,剩下的仓位不多了,要继续吗?”
一万九千五,这是常跃离开的时候给秦扬下的死命令。
虽然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他说过,一旦到了这个价格秦扬必须要给他打电话,做最后的决断。
到底是卖出平仓?还是赌上他们的全部身家?
“别。”丰鹤在他面前用力摆手,示意他不能冲动。
常跃笑了一下,手里拿着手机,去仓库外面溜达了一圈。
他租的仓库旁边,就是一个轮胎加工厂的原材料仓库,里面本来堆满了橡胶,但是这个时候,正有工人从仓库里把东西搬出来。
有一个会计模样的小青年正在清点存货。
“你们这是要卖货吗?工厂不做了?”常跃笑嘻嘻地凑上去和小青年搭话。
那会计累坏了,和他说话没什么好态度:“乱说什么呀。
不知道谁发癔症了,把橡胶价格炒那么高,海南那边的货都被买空了。老板叫先把库存材料卖出去赚个差价。”
常跃:“那你们什么时候开工呀?”
小会计一挥手:“当然是价格掉下来再开工。”
丰鹤在旁边听愣了。
天然橡胶有价无市?!
常跃库房里放着那么一堆呢!市面上怎么会没有货?
搞得轮胎厂商宁可不做生意,都要抛出自己的原材料赚一笔,可见市面上的货已经缺到了什么地步!
可是,现在不是橡胶高产期吗?
常跃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招手叫丰鹤和自己回去。开门的时候,小会计瞥到了他仓库里满满的橡胶,惊讶地眼镜都从鼻子上滑了下来。
“这都是你搞的鬼?”丰鹤压低声音问,“你到底干什么了?”
常跃坐在橡胶墩子上,伸长了两条腿:“不过就是把进口胶买断了而已。”
天然橡胶的期货价格被自己拉高,那些死空头和现货商在低位抛出的卖单,已经出现浮亏。
为了保证不被多逼空,在期货交割日到来前有货可交,他们必须要满大街地买入橡胶。
这年头有权利从国外进口橡胶的机构少之又少,所以,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从海南等地购入国产胶。
天然橡胶现货供不应求,价格当然会上涨,但是等到海南的胶被买空,连这些已经进入加工厂仓库的橡胶,都被买空的时候,他们的目光才会放到进口胶上。
那个时候他们就会发现,常跃已经先他们一步垄断了货源。
空头无力回天。
“可是你这些货砸手里怎么办?”丰鹤一边觉得常跃这手狠绝,一边又为他担心。
常跃:“以后再卖就行了。而且我小时候一直有一个梦想……”
丰鹤:“什么梦想?”
常跃:“做一个有很多橡胶的人。”
丰鹤:“……”
常跃将手机放回耳边,离收盘还有五分钟,电话那头的秦杨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开口说话,这时候,常跃的语气才终于显露出少有的兴奋,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等待了许久之后,终于可以将猎物收网的猎人,他已经准备好了刀叉,就要开启这场血腥的盛宴。
“封涨停,”他轻声说,“把今天进场的空仓,全部拉爆。让我们好好教一教他们,到底该怎样做人。”
刹那间,丰鹤感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已经停止了流动。
这是一场他的参与度并不高的战役,却是最让他提心吊胆的一场。
在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中,他看着一个猎人,用筹集来的几千万,以小搏大,控制了数十亿的资金,之后又层层布局,直到收网。
而战争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其实往往在最不起眼,他游走在战争的边缘,却掌控全局。
那些在天胶9810市场上与常跃兵戎相见的那些人不会知道,与他们面对面的,并非是常跃本人。
他只是从电话中,遥控了这一切。
五分钟后,秦扬再次打来电话报告了价格,他已经将天胶9810封在了涨停板上。
今天暴仓的空头如果不补保证金,或者调集足够的天胶入库,那么下一个交易日,等待他们的,就是世界末日。
同时,常跃他们已经没有多少钱了,如果空头发力,那需要补保证金的就是他们。
“空头会不会在交割日前买到货?”丰鹤还是有点不放心。
常跃听完秦扬报告的价格,挂了电话就不停地咳嗽,半天才喘匀一口气:“我算过了,除非现在他们买到货走空运到国内,否则他们的货在交割日根本进不了交易所仓库。”
“那交易所会不会制止……”
常跃在仓库门口关门落锁,干脆地回答:“不会。
芦安化纤的钱都是贷来的,交易所就算不顾及芦安,也会顾及银行的坏账。就算不顾及银行,也会顾及政府的脸面,不会这么快处理芦安化纤。”
丰鹤无话可说。
他本来还以为常跃这么有自信,是和交易所有什么暗中交易。没想到常跃是算准了交易所瞻前顾后,不会立刻处理芦安化纤的过度投机行为,打了一个微妙的时间差。
常跃看了一下表:“到明天早晨开盘,空头可有十几个小时要忙了,这个觉,他们恐怕是睡不好了。”
同样睡不好的,应该还有期货交易所所长,所有跟随常跃做多的散户,所有虎视眈眈的操盘手……
没有人能预测,明天开盘,常跃是会再次将天胶价格拉上天价,还是平仓收手。
只不过到这种血腥的地步,只要他出现退缩的迹象,那空头绝对会反过来将他打爆,不留半点儿活口。
“要去吃海鲜吗?”常跃笑嘻嘻地说,“我知道这附近有家不错。”
有件事情很奇怪。
丰鹤发现,尽管自己在来的飞机上,想了好几种办法叫常跃收手,然而真正到了他面前,却一个都用不上了。
常跃看上去没有秦扬那么固执,却是真正的油盐不进,想到什么就做,谁的话也听不见去。
事已至此,没办法,丰鹤也只能勉强将心事放下,他本来就心宽体胖,做起这种事来倒也没多大难度。
两人在路边的大排档点了一桌各种海鲜小菜,一瓶瓶的啤酒往肚子里灌,谁也没喝多,但是酒精上头,聊起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滔滔不绝。
丰鹤在天南海北的朋友很多,不管哪儿的小道消息都知道一些。
这可比常跃强多了。
常跃这人,一心七窍,除了投机赚钱外,其余一窍不通。
丰鹤说,当年北京城有多少富家子弟,呼朋引伴招摇过市,最终聚散南北。
同样的富贵出身,有人后来成了阶下囚,有人后来流落海外,当然也有人继承祖业,继续站在巅峰呼风唤雨。越是出身优越的人,行事就越要守规矩,否则落得和前者一个下场。
他讲故事讲得绘声绘色,搞得旁边一桌来海边做生意的小年轻也过来旁听。不过丰鹤做人还是小心,即使是讲故事的时候,也是真假掺半,不说真名。
常跃一边喝酒,一边断断续续地听着,忽然问:“你知不知道有家姓武的?”
讲故事的胖子一愣,压低声音:“你是说永安那家?”
说来也巧,丰鹤早年在永安集团上投资过一笔钱,对这个集团还算了解,不过几年前因为资金周转问题,就将股份全部变现了。
“你也知道……他家是有背景的。”
常跃点头,从盘子里捏了一颗花生豆吃。
到现在,改革开放才二十年,永安集团就能发展到这种规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它“并不一般”。
但区别就在于,有些人只是朦朦胧胧地知道它不一般,但是有些人却知道它到底哪里不一般。
丰鹤谈到自己接触过的事情,变得更加兴奋,说:“不过永安的背景其实并不牢靠,而且它这些年经营地也很……普通。所以之前缺钱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卖它的股份。”
永安集团在军部的背景,虽然称得上是手眼通天,但是武老爷子和武志明的关系,导致永安集团随时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当年武志明出来做生意的时候,打的是武老爷子的旗号,所以人人都买他的账,永安集团得以迅速发展壮大。
但是后来,知道父子二人不和的人越来越多。
武老爷子也常在人前表示自己对武志明的失望,于是慢慢地,永安的发展便开始不那么顺畅,近来已经开始收缩产业规模。
“重要的不是这个,”丰鹤用餐巾纸抹了一把嘴,“重要的是,他们上面的那个,年纪已经大了,虎视眈眈的人越来越多啊。”
武老爷子已经年迈,武家在部队中没有后起之秀,三代人青黄不接,再加上武志明缺乏管理能力,一旦武家失势,永安集团就会成为一块人人垂涎的肥肉。
大树倒掉,试问哪个人不想横插一脚?那些闻讯而来的乌鸦,对于腐肉的嗅觉可是比谁都灵敏。
常跃嗯了一声,目光游移,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丰鹤不知道他认识武道,所以说话也不遮掩,但他正说中了常跃心里想的事。
他不知道武道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问。不过他也不用抉择,因为现在已经没机会了。
从昨天开始,武道已经两天没有给常跃打电话了,而他本人的电话也开始打不通。
这个时候常跃才发现,从两人相识开始,自己对这个人其实一直都知之甚少,现在突然失去联系,都不知道该不该去找,该去哪里找。
丰鹤突然觉得他的模样不对头:“怎么了?你认识他家的人?”
常跃摇头不想多说:“算了,等橡胶的事情完了以后再说吧。”
刚才旁边的小年轻们听他们说武家的事,听得云里雾里,现在听见“橡胶”两个字,突然插得上嘴了,激动道:“哎呀,你们也要买橡胶?”
常跃没回答,反问道:“怎么了?”
小年轻没反应过来他在套话,诚实地说:“我们那个老板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今天突然要我们在这里采购什么天然橡胶。
我们以前哪儿买过这个?正愁呢,你们路子广,知道哪儿卖橡胶吗?”
旁边的姑娘戳了他一下:“叫你嘴巴大,丛老板不让到处乱说。”
小年轻:“听他瞎说。
刚才在贸易公司,我们就碰见仨买胶的,可见要买胶的人多得是,有什么好保密的?”
丰鹤目光复杂地看了常跃一眼,意思却很简单:看你造的这些孽。
不过罪魁祸首也是最没有愧疚之心的一个。
常跃伸手叫服务员结账,一边说:“那边有个轮胎厂,今天好像有些库存材料要卖,你们可以过去看看。”
说着,他把两桌人的账一起结了,更引得几个年轻人连声道谢,都喜出望外地说“谢谢大哥”。
模样甭提多感激了。
丰鹤望着他们,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回去的路上,他咬牙切齿地问常跃:“我看你和那几
☆、第四十章
说常跃吊儿郎当,但他其实还是有底线的。
尽管昨晚喝了酒,又和丰鹤话了家常,但他第二天竟然起得很早。
丰鹤一夜辗转反侧没有睡好,到凌晨才刚刚入睡,就被他在六点多的时候,毫不留情地从床上拽起来。
丰鹤打着哈切从卫生间钻出来,眼睛底下俩黑眼圈,看上去更像熊猫了:“兄弟,我说你今儿怎么突然转性儿了?”
常跃一改这几天背心大裤衩的浪荡本色,换上了雪白的衬衣,甚至衣领的扣子,都被他一丝不苟地系到了第一颗。
“尊重对手,起码要在他死的时候,穿得严肃一点。”常跃对着穿衣镜,说出了自己的人生格言。
他们住在海边,去市区花了不少功夫,不过两人都想看今天的盘面情况,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开盘前赶到了。
期货是九点开盘,这天不到八点半的时候,期货公司里就挤满了人。
“这儿每天人都这么多?”常跃问旁边的人。
那人回答:“哪儿能啊,今天有大事儿!”
常跃:“哦?”
其实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那人接着说:“今天橡胶9810不知道要怎么样,大家都等着看呢!”
常跃昨天没有给秦扬平仓的指令。因为他们现在已经没钱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存在继续拉高的可能性。
常跃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那你看多还是看空?”
那人也没觉得他多嘴,回答说:“我昨天就卖空了,而且是在涨停板上放空的。我看昨天的申买已经不多了,今天多方肯定会败。”
这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这个期货公司里大多数人都是昨天一起做空的,虽然现在是浮亏,但是都看好今天多方败退。
丰鹤纠结了一晚上,本来心态稍好一些,一听他们这么说,马上又按耐不住了。不过临开盘只有几分钟,他再后悔也晚了,是死是活,马上就要见分晓。
“算了!”丰鹤大手一挥,“就当花钱听响了,以后好歹也是写进教科书的案例,这一把值了!”
常跃对这种泄气的说法不屑一顾。
他也不是没进过教科书,可像这种花几个亿就为进教科书的做法,他实在不敢苟同。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他鄙夷地对丰鹤说。
这胖子本来是为了疏导他,结果被无情地倒打一耙,正想发怒,盘面上却显示已经开盘。
从此生死由天,哪儿还有功夫打嘴仗?
昨天秦扬的多单将天然橡胶9810价格封在了20000以上,这段时间9810的价格已与国际橡胶价格差了太多,所以国际价格也失去了参考价值,没人理会。
今天,9810开盘上冲了一个点,正当满屋子的人哀叹自己的浮亏,筹谋着要跟进做多的时候,紧接着,天胶价格一个俯冲,马上掉了下去。
“怎么办啊!”丰鹤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好像是自己从天台上掉下去了似的。
虽然他觉得这次投机很危险,但是因为看到常跃成竹在胸,他心底里也会幻想是不是会大胜而归。
然而他却没想到,现实的痛击来得如此迅速而深刻,那直线跳水般的价格,让他的心一抽一抽地。
“才五分钟。”常跃指了指手表,“就算是要死,也还没死透呢。”
期货走势从来瞬息万变,他这么说也不算错,但这时候听起来,总有些死鸭子嘴硬的架势。
但其他人可不听他的,他算是哪儿根葱啊?
见到多方失势,马上有乌泱乌泱一大堆人跑去跟进做空。众人的意志空前地团结,都说要让炒作9810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他们口中的罪魁祸首,就站在他们中间。
常跃背靠在墙上,点了一根烟。
“哎,我说你要不要让秦扬平……”丰鹤的话没说完,就看见屏幕上9810的价格突然向上了一下,买单变大。
他的话拐了一个弯:“……你还有钱?”
常跃吐出一口烟,神情在烟雾的笼罩中看起来有点失真:“不是我还有钱,是空方有人平仓了。”
就在刹那间,丰鹤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话的意思,只见9810的价格很快又回到了20000的高位,申买急剧变大。
“什么情况?!”正打算跟进做空的人,一下子都蒙了,多方的持仓已经那么多了!怎么可能还有钱?!
丰鹤这时候才稍微理解了一些眼前的情况,但他还没来得及问常跃话,就见他将烟掐熄,快步走出期货公司。
丰鹤赶紧追出去。
他就看见常跃脚步急促,边走边拨电话,但是电话那头过了很长时间才接通。
丰鹤还以为他要和谁报喜,却没想到常跃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劈头就对那边说:“平仓!我叫你现在平仓!”
经过走廊回声的放大,他的声音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吼。丰鹤从没见过他这幅样子,一下子停下脚步。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常跃皱着眉头听完,声音立马又放大了百倍:“秦扬!我告诉你!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现在就给我平仓!我不管你还能赚多少,现在全部卖出!
你要是敢不卖,你以后就别在这个市场上混了!”
丰鹤从没见过常跃这幅模样,他身边的玻璃,因为回音而发出嗡嗡的振动声。
常跃说完就挂掉电话,转头看见丰鹤,装模作样道:“让你见笑了哈。”
“你……这么和他说能行吗?”不问缘由,丰鹤先担心起秦扬那二踢脚脾气来。
按照惯例,上一个和秦扬这么叫板的老板,三十分钟后就进医院了。
常跃摆弄着手里的手机:“怎么不能行?我走的时候和他说过了。
如果他关键时刻敢不听我的,以后他做多我做空,他买进我卖出,肯定叫他以后在市场上寸步难行,就算不亏本,也要膈应死他。”
只有彼此相似的人,才会知道对方的软肋在哪儿。常跃拿捏秦扬,就像是蛇打七寸,又狠又准。
丰鹤只能甘拜下风。
常跃一马当先,两人回到期货公司大厅。
里面一片肃穆,9810的价格疯狂上窜,所有人的表情都很绝望。
他们都知道,现在来不及了,昨天入场做空的,现在不是已经暴仓,就是在暴仓的路上。每个人的身上,都是负债累累。
“看吧,”常跃眯着眼睛看着屏幕,对丰鹤说,“逼死自己人的,永远都是自己人。”
多逼空一旦成功,到了后期,空方平仓的买单只会助长多方的气焰。
昨天晚上,空方应该已经发现自己无法从现货市场上买到更多的胶,已经做好了今天平仓的准备,一看见价格下降,马上买入平仓。
垂死的挣扎最令人心惧,空方的平仓单更不计后果,更来势汹汹,哪怕是真正的多头也无法相提并论。
几乎就是在数分钟之间,9810上的交易,马上就演变成了一场踩踏事件,空头争相出逃,比的就是谁比谁跑得快,比得就是谁比谁更无情。
之后,秦扬终于慢慢吞吞地响应了常跃的指令。
9810的价格在20000附近,展开了一场真正的力量交换,多空双方相继有大单平仓。
一天下来,从盘面上就可以看出,这场战役以多方的胜利告终。
收盘前最后一个多方的卖单,明显是秦扬卖出的,有两万手,直接将价格打在了跌停板上,看起来像是出清了底仓。
“多头是打算明天再趁胜追击吗?”有人狐疑着说。
胜利果实当然是越丰硕越好,空方已经落败,多方为什么不趁胜追击?就算没钱了,卖出平仓的利润,还可以继续将价格拉高啊!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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