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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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笑傲江湖]爱我 作者:八两一口

    正文 第3节

    [新笑傲江湖]爱我 作者:八两一口

    第3节

    双手像溺水般挣扎地抓摸着与自己紧紧相拥之人,却因手腕无力,无处发泄自己的痛苦。

    忽地又是一阵极痛感从身体袭入神经,条件反射般地咬上了双臂紧揽的臂膀。

    浓郁的血腥味自口中漫延开来。

    “小师妹……”

    男人低哑迷茫的轻唤。

    轰地一声,大脑瞬间清醒。

    令狐冲!是令狐冲!

    他的呼唤曾是他耳聋前听到的最后声音。

    可现在,林平之宁愿自己永远耳聋。

    他在唤他吗?他们在做什么?

    令狐冲竟然也把他当作女人一样对待,更把他当作了他的妻子岳灵珊!

    “令狐冲!”林平之喊出这一句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依旧没有表现出怒气冲天的声量。

    软软的,暗哑的,溢满怨气的。

    令狐冲听到这样的一声呼唤,情不自禁地望向印象中那本应俏丽十分的小脸。

    而与此同时一滴发际间的汗珠顺着刀刻般的眉流入了迷雾般的眼睛。

    “东方……”

    黑发如瀑,肤白映月。

    一阵突然袭来的心酸彻底覆盖了源自于因小师妹的心疼,那是东方不败赠予他的。

    “呃……”

    不知是谁低哑一声。

    大概心死了便不会再酸疼了。

    “啪嗒——”一声,轻到不能再轻。一滴泪从他的眼睛直直落入了他的眼眸,然后,夺眶而出,滑过他的脸旁。

    伸手,带有薄茧的指腹摸擦他的眼角。

    于是就那么突然地,一双早已被白雾迷封的眼睛便直直地射入了他的心里。

    “林平之……”

    令狐冲在昏迷前想到,待自己死了以后,定要求老天罚他永世不得超生才好。

    黑夜漫漫,山风凛冽。高崖峭壁,独孤而立。

    一位老者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思过崖上的思过碑,又到底承载了多少物是人非。

    “我恨不得杀了他,将他千刀万剐,碎石万段,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令狐冲曾对任盈盈这样诉说着他对林平之的恨意。然而,当林平之真的痛不欲生咬舌自尽时,他又不可自制去救他。

    一切皆因小师妹之故。可到头来,令狐冲才发现这个缘故不过只是自己为逃避内心而编制的堂而皇之的借口。

    他亲眼目睹了林平之一家被灭满门的惨案,他知道这个群玉院初见便舍身救人的少年拥有如何的单纯心善,他甚至理解了作为堕入魔道的丈夫对妻子弃之不顾的无奈……

    只是他选择遗忘掉林平之因救小师妹而引起的满门遭害,遗忘掉恩师为夺秘籍刺杀林平之的灭口之举,遗忘掉林平之最后选择与小师妹隐居塞北,放下一切恩怨的时刻……

    这些本来都被令狐冲压抑在心里的最底层。可那些个平静无奇的夜晚,那些枯燥乏味的日子,让有口不能言的阿牛,看见了令狐冲心里所藏匿的另一个林平之。

    “不要,不要……”慌乱无措的梦呓唤醒了梦中的令狐冲。

    想起身,大腿被刺一刀的痛感瞬间传来,脸色一白。

    却不是因自己受伤流血所致。

    林平之手中的剑稍沾满血迹,却早已干涸,那是他的血,令狐冲知道。

    林平之还在昏迷,手中的剑却因令狐冲突然起身而掉落在地。

    大腿被刺的伤口因跑走而重新往外湛血。但令狐冲却浑然不觉。

    他当时刺自己一刀本是想用痛感来克制迷药的发作,却不想清醒后的他也丝毫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令狐冲想,自己当真连禽兽都不如。

    可惜,林平之没有一剑杀了他。

    是不是连林平之也觉得杀了他是侮辱了自己的双手,所以才手中握剑却放他一马?!

    令狐冲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自己要怎么办?此时他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无脸面对死去的岳灵珊。

    但林平之呢?!

    令狐冲不敢往下再想。

    他抬头看天,天上还有星光。再过两三个时辰,天便会大亮。

    冷冽的夜风扑面吹来,林平之跪在崖边,手倚剑柄,剑鞘插地。不知在想什么。

    “为什么不杀了他?!”苍老雄厚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林平之猛然一惊。然不过须臾,便微微一笑,竟反问道。

    “为什么要杀了他?!”

    老者听此,便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花白长须。

    “他现在应该已经到山下了。”

    他想起令狐冲刚刚狼狈逃跑后,林平之更加狼狈地走出山洞时的样子。

    四肢皆废,全凭一把剑来支撑身体,这样的境况对于一名普通百姓来说亦是生不如死,更何况一名习武之人。

    “如此,甚好。”

    林平之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平静。语罢,他突然抬起了头,望向了夜空。

    眼前依旧一片黑暗,没有一丝星光。

    “你在看什么……”老者从已看到这个少年的眼眸无一点光彩。

    “看黑夜。”

    “这就是你不杀他的原因?!”老者突然明白了什么。

    就算身处黑暗,但只需一丝光亮,也有希望重新获得光明。

    所以,林平之在绝望中即使摸到了长剑,还是在最后一刻放弃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恶念。

    他早就堕入地狱,不得超生了。而令狐冲即使身处黑暗,也仍有希望逃出生天。那希望便如夜空里闪烁的星光。

    令狐冲还有妻子,还有悔恨,还有执念。

    而他一无所有。

    纵然一剑杀了他,也终究抵不过自己的命运。

    “前辈,可否帮我带一句话给他。”林平之竟慢慢地站了起来。

    “什么话。”

    “恩怨尽消,好自为之。”

    这八个字,是他当初写给他的。如今,他还给他。

    他们二人之间,到如今,唯有一方真的死去,才会真的恩怨尽消。

    语罢,林平之竟已转身跌落崖边。

    但有人比他更快。

    山风呼啸耳边,飒飒作响。

    一根树藤便将他揽腰提上。

    “老夫不是什么传信小童,有什么话,还是你自己告知他的好!”

    “只怕,没机会了。”林平之躺在冰凉的崖地上,微微苦笑。

    老者听他气息突然变得十分微弱,暗道不妙。立时上前,替他把脉。

    “五脏郁结,心病所致,药石难罔。”老者突然明白了眼前这个无伤无病的年轻人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将死之人?!他探他脉络,知晓有人数月前曾用内力为他续命,可惜,人活一口气,雄厚的内力纵然能疏通身体上的脉络,却疏通不了心里的郁气。治标不治本。

    “让前辈白废力气了。我林平之命已至此,已无所惧。也许这是一个很好的解脱。”

    “林平之……”老者放下了抚摸长须的手,沉默片刻,突然高声说道:“已无所惧,好一个已无所惧。既然死都不怕,为何还怕活着?”

    “因为没有——”

    “因为没有意义活着。是不是?!”老者及时劫断了林平之的话。

    林平之缄默。

    只听老者又接着说道。

    “人若感到活着没有了意义,那只能代表这个人没有所求。但人若无所求贪恋,那是便神仙了,而且若真觉得活着没有任何意义,那么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一心寻死的原因只有痛苦到生不如死。要知道,痛苦有时候也是活着的意义。”

    “前辈——”林平之想要阻止老者为他继续输入内力。可后者丝毫不为所动。

    他只得听他继续说道“既然还有痛觉也必有痛苦的来源,痛苦的来源来却自于对生活的贪恋与情感。”

    林平之突然恍然大悟,觉得自己并非看破红尘,真的无所恋求,而是因为求而不得,求而所失。得而非所求,失而非所得。

    须臾过后,老者终于收回双掌。

    “前辈为何苦以命帮我?若我根本未听前辈之言,前辈岂不是白做了无用功?”林平之平静问道,脸上依旧无悲无喜。

    “我从不作无用之功。”老者笑答。

    “可惜,前辈这一次错了。”林平之轻道。

    “哦?!”

    “前辈说我逃避难苦,为痛而死,实属应当,却不知人活着所有的贪恋必要与人分享才是。人皆由爱而生,却不一定由爱而死。”

    这世间,已再没有一人让他有所挂念,亦没有一人对他有所挂念。那么,活着,还有什么贪恋?!

    “那可不一定。”老者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令狐冲在跑走之前,突然又返回洞中的画面。

    带血的锋利剑刃被单手折断。尽管用了内力,但鲜血还是重新沾染了早已干涸的血迹。不过唯一能使四肢皆废之人自杀的可能性已被丢入万丈悬崖。

    “不若我们来打个赌。”老者望向逐渐暗淡的星光,又转向那被黑暗笼罩的双眸,最后才又看了眼那柄空有剑鞘的剑,开口说道。

    “什么赌?”

    “就赌明日此时之前,有没有人回来找你?!”

    “前辈将全部内力传输于我,已耗尽心力,若我待你死后片刻,便自行毁约,你又岂不是让前功尽弃。”

    “若真是如此,老夫便不会被当作传信小童。”

    老者的话终究让林平之哑口无言。

    良久,他终是问道对方的身份。

    “风清扬。”

    最后,他终究答应了与他的赌约。

    寒风一点点变小,然后是初晨的清凉,正午的暖阳,傍晚的寂静。最后,终于又变成了深夜的凛冽寒风。

    “可惜,你输了。”

    林平之再次抬头,望向星光闪烁的夜空。

    漆黑一片,亦如他的人生。

    风清扬,终究输了赌约。而他林平之,却真正彻底输了一切。包括曾经唯一生剩下的自尊。

    “林平之——”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呼………小林子不哭,大师哥回来找你!(高潮在后面哦,小师妹和东方姑娘都会死而复生滴,小林子的眼睛也会复明滴,当然幕后大boss也会慢慢浮出水面滴)还有弱弱问一句,小伙伴们希望小林子继续复仇吗?还是站在大师哥这边,望回复(泪……)

    ☆、逢故人,痴情错,已是良人变路人,缘消恨断百年过(1)

    (1)

    “林平之——”一声肝胆俱裂般的吼叫突然从不远处传来,呼啸的山风从耳畔刮过,似是幻觉一般。嘴角微微勾起,他嘲笑自己怎会出现这样的幻觉?!剑柄丢落一旁,身体已然再次倾坠,向那万丈深渊。

    “不要!”令狐冲话音未落,已飞身崖沿。待到一声清冷平淡的声音传来,这才发现自己亦悬身崖壁。

    “令狐冲……”林平之抬头,向上方望去,不禁轻皱了眉头。

    朦胧的星光恰好地为那双本应暗淡的眼睛添了一丝柔和的光芒。令狐冲心中一恸。抓着林平之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些。

    “我们之间的债还没有算清!”令狐冲轻吼,却未等林平之再作出反应,便突然放下了攀壁的右手,转而环在了林平之的腰间,二人遂一同坠落。

    万丈深渊,也不过如此。

    “有你令狐冲陪着一起下地狱,我林平之终究算是不复此生了!”低沉的自嘲声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瞬间便淹没在了呼啸而过的冷冽寒风中。

    闻言,令狐冲将怀中之人更加紧紧地抱住。

    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东方不败当初掉落悬崖的身影,原来,绝望是这样的感觉;原来,满足也是这样的感觉。

    “你不会下地狱,下地狱的应该是我。”在最后的一刻,也不过是瞬间,令狐冲已翻身将林平之护在了上方。

    不过幸运的是,二人没有直接摔落地上,而是压断了树枝,从野草丛生的山崖陡坡,滚落下来,好歹算是保住了性命。

    林平之看不见,所以他并不知道令狐冲是怎样的情况,只是周围一点声响也没有,这让他不由得有了心急如焚的感觉。才想试着起身,却因筋脉被断之故,不能行动自如。无奈之下,林平之只好摸索着用半拖半拉的方式让令狐冲依靠在了自己的身上。而自己则勉强靠坐在了背后的石头上。这番事弄下来,林平之已累得近乎要陷入昏迷。本来双手便是废了的,可还是就着相互依偎的姿势,一只手臂环绕住身前之人的腰间,让令狐冲不至于歪倒在地,另一只手则摸索着对贴在了令狐冲的手掌。好在令狐冲的手心是朝下的,这样的情况让他给令狐冲输入内力还是省下了很多力气。

    不过,林平之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很自然地做出这样的举动?!就像他对令狐冲去而复返后的这一系列的举动也很是惊讶,他不知道令狐冲为什么要救他,更想不通令狐冲落下悬崖时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思?!也许是愧疚,那又是对谁的愧疚?!林平之不禁突然想起了不久前风清扬对他说的一句话——东方不败要回来了。

    可若令狐冲是因对东方不败心怀愧疚才跳下悬崖,那又何苦与他算账?!就算他杀死了岳灵珊,令狐冲却也让他承受了那比死还痛苦的侮辱!思及此,林平之心中更加悲愤,竟突然涌上了一口鲜血。不知是因自己怒火攻心之故,还是强自运用内力所致,终究还是晕了过去。

    而待令狐冲醒来之时,便已是白天了。初冬的阳光虽不火辣,却还是温暖的。那一刻,他看着面前和自己一起死里逃生的人,竟突然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不管是他救了林平之还是林平之后来又救了他,总之,他们之间的债是算不清了,既然算不清,就不如不算。

    令狐冲本想揽下“禽兽不如”这个罪名,事到如今,他并不在乎林平之更恨他一点。毕竟,当初趁他上黑木崖,将重危的林平之掳走这件事的幕后之人,他也并不能点破。圣姑是自己的妻子,向应天又是魔教的教主,他为了圣姑而对付林平之是很自然的事情。不过,林平之却因自己被绑到了青楼那种地方。而自己却又偏偏中了计,对林平之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令狐冲想到先前单单是那些个教卫的污言秽语便已逼得林平之羞愤自杀,更何况是他!他可是与岳灵珊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大师兄。

    所以,他才不知所措的逃跑离开,又怀着以死谢罪的心情回到思过崖。只是如今,他想通了,即便现在江湖中人都已知晓林平之还活着的事情又如何?哪怕全天下人都与林平之为敌又如何?刀山火海,他陪林平之一起走。他们二人总归是同病相怜的。他们都亲手害死了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不管是歉疚还是承诺,他总要护林平之一生的。哪怕是为了心中越来越不可忽视的怜惜之感。

    令狐冲努力寻找着让林平之解开心结,重新生活的方法,当然,在自己的设想里,林平之是与自己的未来连在一起的。不过,这也代表着,他注定要做一个负心之人,可他负的又是谁的心?东方不败的还是魔教圣姑的?!只是终究不管是那颗心的主人,还是那颗心,他却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次辜负的。

    令狐冲心中十分烦乱,可转眼间望向那依旧安静躺着的人,心中便立刻平静了下来。他想起了那些作为阿牛时与林平之一起生活的日子,那些日子几乎是他这一生里迄今为止最为宁静闲散的舒心生活。也正是那些时光让他认识了另一个别人从未见过的林平之。

    想到此处,令狐冲不禁莞尔一笑,从贴身衣物处拿出了一个与他十分相似的木刻人,发起愣来。他们二人,果真是一对冤家。

    后来傍晚的时候,林平之才悠悠转醒,但因行动实在不便,令狐冲索性也不再像刚刚废掉林平之筋脉之时一旁搀扶着他,而是直接背起了林平之,向林中走去。

    随着天越来越黑,气温也逐渐降了下来。但令狐冲却是一脸的汗水。即使拥有深厚的内力,也总是受了伤的。左臂被树枝刮划的伤口又开始不断地渗血,可令狐冲似是浑然不觉。

    树林里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越发安静下来,不像在山崖上,起码还有山风呼啸之声。突然,一只衣袖轻擦上额头,即将流入眼里的汗水被一抹拭去。

    “咚、咚、咚……”谁的心跳在这寂静的时光里突兀地响起。

    林平之自醒来后并未说一句话。令狐冲只当他气恨自己,心中又尴尬非常,也便只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便不再言语,而他则一直背着林平之寻找夜晚落脚的山洞。令狐冲没想到林平之不仅没有质骂他,反而突然替他擦了汗水。心中再次愣住,他只觉得自己手心里都是汗水了。

    而林平之又何尝不是如此。一路上想着风清扬最后所对他说的话,强迫他答应的承诺,又想起他与令狐冲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心中更是一片混乱。慢慢地,属于男人的一股汗水味道传来,林平之自练就邪功后,原是对其极其不喜的,可却因此莫名地产生了一股亲近之感,似曾相识般。这时候的令狐冲让林平之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名叫阿牛的聋哑人。手便不自觉地替他擦拭了额头,心里却也因此突然一紧。感到莫名的心慌起来。那晚,二人的亲近之事,不提不代表就忘却了。但越来越快速的心跳是怎么回事?!

    林平之却不知令狐冲心中也同他一样的感觉。所以只好尽量平静地开口道:“这里是华山一带,总归算是故地重游,又何苦那般着急出去?!”

    令狐冲闻言,自是听出了林平之的挖苦之意,心下一片酸涩,刚要开口解释,便又听到身边温润的声音传来,“你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体,可是对得起谁?!更何况,若是你就这样累死了,又怎能解我心头之恨?!”

    明明是关心的话却偏偏要以这种伤人至深的方式说出来,是了,这才是那个与他针锋相对的林平之。令狐冲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儿,自从离开黑木崖以来的这些日子里一直紧绷的弦就这么突然地放了下来。

    “那我们便在这里歇息一晚,明天再作打算。”本来很平常的话语,却带了明显的喜悦之气。林平之自是立刻便察觉了出来,心里顿时暗骂自己中了魔怔,怎会如此别扭的说出那样的话来。

    之后,二人便又再无言语。

    因为是露宿野外,又是茂密的树林,令狐冲只好简单地捡了些树枝架起了火堆来取暖,又专门为林平之寻了些干草垫在身下,他自己只是靠树静坐,调养内息。直到后半夜,听到身旁之人绵延规律的呼吸声,这才再也抵不住困意,昏睡了过去。只是,也就刚刚打了一个盹儿,便猛地惊醒。

    望向林平之,果然见其眉头深锁,双臂紧挽,整个人都缩在了一起。令狐冲是知晓的,林平之睡眠质量一向不好,现实中的恶梦就算晚上也不会放过他,这是林平之对阿牛说的。令狐冲随手解下了自己的外衫,盖在了林平之的身上,又轻卧在了林平之的身后,从后面抱住了他。

    第二日清晨,令狐冲是被冻醒的。当他醒来之时,一张白晰俊俏的脸庞便呈现在眼前,不过一寸间的距离。这时他发现自己竟将林平之当成棉被一样紧抱在怀里,心下一惊,来不及尴尬便赶紧站起了身。只是动作幅度较大,定会吵醒了还在睡眠当中的林平之。令狐冲下意识地看了还盖着自己外衣的人,不禁心下一松,只是也就一秒的时间,就又立刻紧张起来。

    手抚上了林平之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偏偏就是这一刻,一双似是被白雾遮盖的眼睛睁了开来。令狐冲一时间竟忘了收手,便尴尬地矗在那里。直到林平之疑问的声音传来,才反映轻咳起来。

    “令狐冲……”

    “在……”

    林平之听到令狐冲即刻的回答后,到口的话竟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他想去祭拜一次父母,在他们的坟前,亲口告诉他们自己报了仇。却又想到,自己却早已是残废之身,哪怕死后都无颜见他们的。更何况,葬在华山的,不仅是自己的父母,还有自己的妻子岳灵珊,令狐冲的师娘,还有自己的仇人岳不群,那更是令狐冲视作亲人却假任假义的师父。

    令狐冲见林平久久不语,神情又十分地悲凉,便突然想到了故地重游这四个字。昨天林平之提到的时候,他心下却是十分悲愤的,却不知后来如何忘却了这事。

    “你怎么知晓这是华山而非其他地方?!”这原本是令狐冲想问出口的,却又转念想到林平之四肢被废之地就是在那华山思过崖。恐怕那里对于林平之来说,也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地方。只是令狐冲不知道,林平之是因为风清扬的出现才晓得他是被人带到了华山思过崖的。

    所以,令狐冲只是轻言解释道“一切都是我的错,当时我寻着线索,将你从——从里面救出来的时候,为了躲开……那些人,便选择了最近又是最安全的地方。”

    林平之听此,微微一愣,心里也不知是酸还是暖,便轻笑道:“令狐大侠向我解释什么,整日酗酒,触景伤情的又不是我。”可是话刚出口,一阵悔意就窜上了胸腔。好不难受。

    “是啊,我向来在这一方面就不如林师弟,那般狠心决辣!”这是令狐冲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对林平之说话,之前无论是在小师妹面前,还是将林平之关押在梅林地牢之中,都不曾如此刻薄于他。只是这次却不知为何,心中痛得狠了,还是难受得紧,就是再也不想听得林平之总是说着反话!于是这伤人三分,伤己更深的话便从口中突兀地冒了出来,都来不及阻止。许是和林平之待久了,连他的性子也染上了几分。

    话落,沉默气氛便再次酝展开来。令狐冲只觉手心又开始冒汗。他自恃最会油嘴滑舌,二十多年来,无论是小师妹,东方不败,任盈盈或是师娘等长辈面前也都从未遇到过像现在这样的情况,想开口却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令狐冲后悔得要扇自己耳光之时,才听得林平之悠悠叹了一口气,他说:“终究是我负了她。”可他不待令狐冲反映过来,便又紧接着道,“可我只欠了她一条命,却不欠她的情。”

    命可以偿还,感情却有亏欠之说吗?!一个人将心捧在了你的面前,你就必须也将自己的心交给对方吗?之前令狐冲总认为,岳灵珊欠了他一颗心,他欠了任盈盈一颗心,而东方不败呢?!他欠她的是命还是心?!

    令狐冲心里一阵感慨,若是没有与林平之相处了那些日子,听得这话,他定是十分痛苦伤心的,但现在他心里只是更痛之感。因为,林平之说的不错,他不欠岳灵珊的情,那是因为他唯一的一颗心随着她死去了。

    感情从来不是单方面的。林平之,怎得就是这样一个暗自吃黄莲的蠢货!比他还蠢!

    “我一会儿便带你去祭拜你的父母。”令狐冲沉默片刻,最后终是说了这么一句。

    林平之没想到令狐冲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心中一时间说不出是诧异、感动,还是酸涩。总之,五味陈杂。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条件反射般地问道:“你觉得我还有什么脸面见自己的父母?!”

    “够了!”令狐冲闻言再也不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抱住了眼前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俺回来了,阔别这么长的时间,不知道大家还在不在?!呜呜……对不起……

    ☆、逢故人,痴情错,已是良人变路人,缘消恨断百年过。(2)

    (2)

    “……你这样妄自菲薄,可是对得起谁……”沙哑低沉的声音紧附耳边,温热的气息萦绕在林平之的后劲,让他瞬间有了一丝恍忽。

    “我要对得起谁……”

    似是喃喃自语的回答使得令狐冲不禁又紧皱了眉头,随即重新抓住了对方的的双肩,逼迫林平之与他直视,哪怕他心里知道他是看不见的。

    “你要对得起自己!听见没有!即使这世上再也没有可珍惜的人或事,你也要对得起自己!我要你把以前那个会与我针锋相对的林平之找回来!”

    语罢,令狐冲顿了一下,又缓缓道“就算为了我……”

    “令狐冲,你现在是在后悔吗?”林平之听此,心里感到一阵难受。他很早就知道,令狐冲是与他同病相怜的,此刻,他陪在他身边便是最好的证明。风清扬说的没错,令狐冲就算武功再高,赢了天下,也最终会输在一颗心上。

    “我令狐冲从不做后悔的事。我既答应了要照顾你,死也在所不惜。”这话说得着实诚心,言辞自然也满满透露着十分地诚意。可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却是早已忘却的画面。那是师娘在临死之际要他杀了林平之为小师妹报仇的事。那时候他没有应承下来,是因为先给予了小师妹承诺,这才让师娘含恨而终。可令狐冲确实是不后悔的,现在想来,当时他竟也有一丝心慌,若小师妹没有留下遗言,他会不会真的由着自己的心恨,杀了林平之。想到这里,令狐冲竟有了一些后怕。

    其实师娘,起初也是怜惜林平之的吧?!只是在临死之际,对丈夫的失望,对女儿的疼惜,才让一直都有着侠义仁爱之心的师娘说出那样的话!

    令狐冲又兀自发起愣来。

    林平之听得此话,心里却晓得令狐冲是误解自己的意思了。他原本指的是令狐冲还在悔恨与东方不败之间的爱恨纠葛,从而生出了与他同病相怜之感。他对自己妄自菲薄其实不觉间也会让令狐冲产生孤独心冷之感。遂才嘲问令狐冲,不过,林平之也没打算解释,比竟‘死也在所不惜’这几个字,还是让他心里一暖。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因为承诺。

    过了半晌,林平之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几乎轻不可闻地说了一句“也罢,带我去祭拜一下她,可以吗……”

    他确实欠了岳灵珊一条命,但只要有她那傻子般的大师哥在,他怕是永远还不了她了。所以,他只好将这份债抵成情,还给令狐冲。只是,这份情又是属于哪种?是让他活下来的报恩之情吗?很明显,不单单是这样。

    “好。”令狐冲过了很久才反映过来林平之说了什么,脸上表情虽依旧没有变化,心里却是高兴的。“我背你。”

    林平之身上还挂着令狐冲的外衣,刚刚起身的时候还不觉得冷,此时却突然咳嗽起来。不似刚刚令狐冲那样掩饰尴尬般的轻咳声,竟是一阵不停。

    “手怎么这么凉?!”令狐冲一把拉过林平之的手,有些着急地问道。“你将我的外衣先穿上,这山里,晨气重。再生病可就不好了。”

    令狐冲说着,便自顾自地将外衣往林平之身上套,等系好腰绳后,看到林平之原本苍白的脸上显现出了些许红晕才突然尴尬起来。在他是阿牛的那段时间里,自是习惯了照顾林平之的饮食起居,虽未有过同睡一被的亲密接触,却也是睡在一张床上的。

    而且,他自幼生性豪放,与师兄弟们一起长大,自是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可现下心里却是起了十分尴尬之心。不单单是因这番动作让他想起了与林平之在思过崖的那罪孽深重的一晚,更让他有些害怕的是,自己的心跳又在加快。

    是的,那种心跳不受自己控制地节奏,让他有些害怕。这是第二次了。他清楚地记得,昨日傍晚,他背着林平之,后者突然为他擦汗的那一刻,让他不禁停下了脚步。因为,心脏突然在那时跳动起来,非常快速地。但又好像要停止一般,让他忘却了呼吸。

    这是一生当中,迄今为止,都没有的感觉,令狐冲这样想着。而林平之却也心乱如麻。

    他本是不喜与人太过亲近的,由于自小家中条件不错,又没有兄弟姐妹,自然生了一些公子病,哪怕后来拜入华山门下,也始终未同师兄弟有过太多的亲近。更何况,后来又练了那剑法,即使岳灵珊也未有过像令狐冲如此与他亲近接触的机会。他又想到了思过崖那一夜。只是,心里却不再有那本应产生的厌恶痛恨之感,反而,不知怎得竟也生出了一些尴尬。

    令狐冲呆愣地看着林平之,林平之头稍稍低着,错过了那温热的气息。有种莫名的气氛酝酿在二人之间。阳光透过不密不散的树梢照射下来,鸟儿的啼叫在这清晨也显得如此和谐与美好。

    直到林平之又突然咳嗽起来。

    “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好早点下山找大夫。”令狐冲终于缓过了神,狠狠暗骂了自己一通。一路上,林平之也只是安静地靠坐在他的背上,并未言语,而他也更是不敢再说什么话了。

    虽然他着里衣,手臂还有划伤,但心里却感觉十分地舒坦。后背上的温暖也间接传进到了心房。以至于令狐冲都忘了这是在向小师妹与师父师娘的坟墓走去。

    所以,当令狐冲看到站在师父师娘坟前的那抹极为熟悉的绿色身影时,不禁大为一惊,刹那间,竟觉得自己在做梦,也只有梦里才可能出现曾经的美好。

    可是又为什么如此真实?!那双睁得极大透着十分灵性的双目,娇嗔的惊叫,无一不提醒他这不是梦境。

    “你们,你们——”绿衣女子本想质问一句“你们是谁?!”话到嘴边,却生生改成了“好不要脸!”

    一个只着里衣的俊郎男子,背着一个虚弱妖冶的美人,在这光天化日,深山野林中。任谁看见了都不免感到奇怪,却又转瞬会想通的。

    只是绿衣女子却在片刻过后便缓过神来,她独自一人在这山上,却也并不害怕,不是因为自己武功多么高强,而是突然产生了一股熟悉之感。

    就如眼前的这两座坟墓。呃……不应该这样说,把两个活生生的人和两座坟墓相比,实在有些过意不去。绿衣女子如此想道,便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那俊郎男子。正要开口,却听道,一个极为温润却有些细哑的声音响起:“灵珊。”

    “灵珊?!”是在叫她?!绿衣女子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两位其实都身负重伤的人来。

    令狐冲听到林平之这一声疑问声才如梦初醒。原来,这是真的。哪怕只靠声音判断,林平之也发现了让人惊讶的一幕。

    “小、师妹。”令狐冲的声音还有些发颤。但他同时也感到了林平之故意克制着的颤抖。

    “小师妹?!你们在叫我吗?” 一丝莫名的奇怪和难受之感从绿衣女子内心一闪而过。

    令狐冲不觉放下了林平之,让他斜靠在自己了的身上,一手揽住了他的腰身,而另一只手则轻轻握住了林平之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两只手掌都皆已冒汗。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看官,相信偶,偶会努力慢慢进入主题的,虽然真的很慢(一个章节竟要通过3个小节来写,也真是够了……)

    ☆、逢故人,痴情错,已是良人变路人,缘消恨断百年过。(3)

    (3)

    “你们——”绿衣女子同样呆愣了一会儿,再细细打量了对方后,终于放下心来,刚要接近眼前这两位男子,想看看他们是否需要自己帮助,却听得一句呵斥之声传来。

    “你不要过来!”这话是林平之喊的,他已经推开了令狐冲,倚靠在旁边的石头上,身体蜷缩在一起,颇为狼狈,看似有些发抖。

    令狐冲尽管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他并没有立刻扑向绿衣女子,而是一步步极为缓慢地迈出自己的步子。待到真的与绿衣女子相距不过半臂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真的是你!”令狐冲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酸,“真的是你!小师妹!”他终于一把抱住了这个真实的身影。

    “喂!你干什么?!”绿衣女子却挣扎喊叫道,“你快放开我,快放开我!”

    可令狐冲哪里还能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差没有高兴得晕过去。

    “啊!”一阵痛感突然从肩膀处传来,令狐冲不得不放开他怀中的女子。

    “怪人,真是两个怪人。”绿衣女子本想破口大骂,但在咬上男子肩膀的时候,余光也同时瞄到了不远处那个妖冶的男子,心里那股怪异感更加浓烈,故而只是退后了几步,悄悄将衣袖里准备的迷魂丹放到了手上。

    “小师妹,我是大师哥啊——”令狐冲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当中,面对死而复生的小师妹如此的举动,心下一阵心酸。

    “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把这个扔出去,你们都别想活!”绿衣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臂举了起来。

    令狐冲这才感到一丝奇怪,不由问到“你这是做什么,你忘了我吗?!我是大师哥啊!”

    “什么大师哥,你在胡说什么?!”绿衣女子表情更加恼怒。

    难道真的认错人了吗?还是说,重获新生的你不再是你……令狐冲这样想着,竟不由自主地转身望向了林平之。

    后者依旧此时似乎已停止了颤抖,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双臂还紧紧环抱着自己。令狐冲突然上前,将林平之拉了起来,一股作气冲到了绿衣女子面前,“他呢?你认识他吗?”

    绣眉微蹙,灵气的双眸幕地对上了那一对死气沉沉的眼睛,一阵恐惧感伴随着更巨大的难过汹涌而来,女子不禁突然又不可控制的后退了几步,撞到了身后的树干上,却还是死抿着嘴,一言不发。

    可令狐冲还是看到了那轻微的摇头与眼中的迷茫。忽而,似是从云端重重跌到了地上,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般,一步步极为缓慢地倒退到了林平之刚刚倚靠在的大石旁边,蓦地跌坐下来。

    而被令狐冲刚刚随手放在一旁的林平之却突然变了表情,明明刚刚还似是松了一口气的紧张感又一次袭上心头。

    “你,你们可还好?”绿衣女子在沉默半晌后,终又开口,“我想,你们大概认错人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向近处的林平之靠近,望向对方越来越紧张的神态,不由想关心一下。却未想到,对方也像刚刚那名男子一样突然扑了过来,不过却不是抱住他,而是将她撞到了另一边。

    “小心!”林平之凭着直觉和本能用身体将绿衣女子撞到了另一边。瞎子的听力总是比常人要好一些的,更何况是对比两个都心不在焉的人。

    “林平之!”令狐冲脱口而出的便是这个名字,不知是什么心情。等他站起来冲过去时也不过两三秒的时间。

    “小师妹……”令狐冲本能地想问问绿衣女子有没有受伤,却听得对方一声尖叫。

    “啊!蛇——”

    “林平之!”令狐冲脸色蓦地一白,望向林平之,细看之下,才发现他的身上正爬着一条极细又与他外衣颜色极为接近的青蛇,而林平之的嘴唇已然发紫,白晰的脖颈处醒目地印上了一抹红点。

    令狐冲瞬间怒火攻心,一把将那青蛇甩了出去,俯身紧唤林平之,对方却毫无反应,不过片刻,本已紫红的唇色已变成黑紫,令狐冲顿时心急如焚,慌乱不已,情急之下,竟也来不及再多想什么,只凭本能,将林平之本就破碎的衣衫撕开,埋头吸食那抹突兀的红点。

    黑色的血一口一口地半食半吐出来,直到令狐冲也就此晕了过去。

    绿衣女子在此过程中,则一直呆愣的站在一旁,不知想着什么……只是口中,不断反复着“林、平、之”三字。眼中的迷茫之色更加浓重。

    “重月姑娘……重月姑娘……”是华山派的掌门人梁发。

    绿衣女子这才突然回过神来,转身答唤“我在这里。”

    梁发听到回答望向不远处那抹俏丽的身影时,这才重重呼出一口气,脸上不由得挂上了满足的笑容。可待到走到绿衣女子面前时,他随着身旁两名弟子的惊呼声,却也突然变了脸色。

    在很久之后,梁发才对令狐冲说,当时他们的表情,应该不叫做惊讶,因为那是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还是有些拖沓,下章会有新的情节,我争取明天就能写到那里,换个标题……

    ☆、灵药治身,心愈心(1)

    (1)

    令狐冲是第二天傍晚醒的,彼时,夕阳西下,余晖透过古朴的窗棂洒落下来,点点浮尘飘荡在透明的空气中,宛如一颗颗精灵摇摆不定,却又偏偏为这一室的安宁平添了一份岁月静好。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双目,有些涣散有些迷茫,还有些落寞。屋子的摆设一如往昔,却让人倍感亲切。眼睛忍不住细细扫过屋内的每个角落,最终落于茶桌上的那坛香鼎,恍忽间又看到了温柔美丽的妇人站在那里,神情安逸地点烧安神香。

    “师娘……”令狐冲忍不住低唤出声,语气中不免带了一些撒娇的音腔。妇人闻言,扭过头来,朝他露出些许无奈又十分宠溺的笑容。

    令狐冲不禁伸出双手,想求得一个熟悉的怀抱,却不想生生落了空。瞧着自己布满薄茧有力强硬的双手,才想起,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十一二岁到处闯祸的傻小子了。而眼前哪还有什么美丽的妇人?有的只是那白色缥缈的一缕香雾萦绕房间。

    往事不堪回首。

    令狐冲彻底清醒了过来,下了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大师兄,你醒了!”推门而进的是华山派的一名小弟子,手上还端着一个放着药物与绷带的托盘。这小弟子可能未曾想到令狐冲这般突然地醒来,满脸高兴,急忙把托盘放下后便抢着说道,“我去赶紧告诉掌门,他可是担心呢!”说完,便一溜烟地跑走了,并未给令狐冲询问的机会。

    而令狐冲也是见怪不怪了。现在华山派的掌门梁发当年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主儿,热血又憨厚,办事却有些毛毛躁躁,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了。这样想着,也不由得好笑地摇了摇头。

    “大师兄,大师兄——”没等令狐冲喝完手里的一杯茶,便听得梁发十分欢喜的声音远远传来。闻言,令狐冲倒有了一丝欣慰感。好像,“物是”也不一定“人非”哪!嘴角也不自觉地轻轻勾了起来。

    “他总是这个样子。实在不像一派掌门,尽教人笑话了去!”一道轻脆悦耳的女声突兀出现,让令狐冲勾起的嘴角都忘了放下,便全身僵在了那里。

    尽管话是责备嘲笑的话,但语气却是充满了十分的亲近之意。那感觉就像小师妹曾经多次在他人面前尽数落自己一般。

    “姑娘——”令狐冲刚要开口,却又被截了话去,“我来是告诉你,你的那位……那位朋友,现在情况不是很好,我来是特地告诉你的,因为他毕竟救了我一命。可——”

    “你说什么?!”令狐冲手上的茶杯应声而碎。

    绿衣女子被令狐冲这种总是反常的举动吓了一跳,于是嚷道,“你吼什么?我倒想救他呢,可那是梁发命人将他关进柴房的,我有什么办法……”虽是嚷叫着,但说到后面,绿衣女子看着令狐冲那越来越发红眼神,也不得放低了声音,“所以,才赶紧第一时间告诉你啊,幸亏你没有一直昏睡下去……你还是赶紧——”

    “林平之……”令狐冲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即刻跑出了房间,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梁发。

    “大师兄!”笑容满面的脸出现眼前,令狐冲却也没有来得及询问一句,也不顾梁发的拉扯便起身离去。他怎么能够忘记这里是华山,华山派固然会救他一命,却恨不得将林平之碎尸万段!

    “重、重月姑娘,原来你也在这里,大师兄是怎么了?!”梁发有些懊恼紧张地看着令狐冲身后的女子着急道。

    “你说呢!?”语毕,绿衣女子也面色不佳地离去。即使只有一个月的接触,对于这个憨厚傻气的掌门人,她还是有些喜欢的,但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样心地纯朴的人会针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瞎子,还不准她接近他。哪怕她已经解释道是那个中了蛇毒的瞎子救了她一命。

    看到绿衣女子转身离去的背影,梁发才反映过来,立马带着几名弟子前往关押林平之的柴房奔去。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令狐冲醒来后的第一反应竟是去找林平之,而非着急询问他,很有可能就是小师妹的重月姑娘!

    路上的时候,梁发还想着,也许令狐冲是想找林平之报仇,不想让他早死,可又想到先前他看到的画面,心里又否定了这一想法。

    直到亲眼看见他那名满江湖的大师兄,亲手抱着晕死的林平从柴房走出来时,那一双交织着痛苦自责怨恨悔恨等多种复杂情绪难辨的眼神,心里的疑问便更大了。

    他亲眼看着令狐冲面无表情地越过了直愣愣盯着他们的重月,他也试着挡在了令狐冲的面前,刚想开口,却在看到那双目光后,不自觉地退到了一边。

    “我能救他!”令狐冲的身影随着身后绿衣女子的喊叫顿了一下。梁发不由抬头望向了眼前有些无措的女子。

    可令狐冲却又一次迈开了脚步。

    “我想救他!”绿衣女子猛地冲到了他的面前,一滴泪突然落了下来,恰巧滴在了怀中那张已面色如灰的脸上。

    “小师妹……”他看着她只望向怀中之人的眼神,突然之间心乱如麻。

    “大师兄,让她救吧……”梁发迟疑了一刻,也上前劝道,“重月、重月姑娘说要救的人还没有治不好的。”

    “好。”令狐冲终究还是应了下来。

    谁是谁的劫,命中注定,躲不掉。可,心为什么还会乱?他爱的不应该是东方不败吗?他想心里想着的不应该是自己的妻子任盈盈吗?他此刻的心乱,是为了小师妹还是,还是……林平之……

    一阵恐惧慢慢袭上了令狐冲的心头。

    “重、重月姑娘。”梁发待令狐冲抱着林平之走远后,才又开口,却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他的心也好乱!

    “我,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这里好难受……”绿衣女子捂着自己的心口,喃喃自语着。却又突然转身扑到了一个强壮的怀里。

    “借你的肩膀用一用。”绿衣女子说完后,已止不住开始哭泣。

    “这不怪你,是、是我的错。我、我……”梁发亦不知所措起来,脑子里突然变得一片空白。

    “闭嘴!”绿衣女子又吼道。

    “好、闭嘴,我——”梁发还未说完,便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过了很久之后,梁发才庆幸地想着,幸亏当令狐冲抱林平之走的时候,他便已挥手让随之而来的弟子们都下去了,否则,他这掌门人又该落下话柄,让人取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林子要恢复武功了、但重月妹子会怎样给小林子解毒呐?!呵呵,大冲挺住哈!

    ☆、灵药治身,心愈心(2)

    (2)

    “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青衣男子望着周围萧瑟的湖边,心中感慨万千,一种伤感更是油然而生。

    “我竟不知梁掌门竟也有如此风雅的一面。”轻脆的声音从身后突兀传来,梁发转身,望向那双还有些红肿的双眼,有些发怔,“让重月姑娘见笑了。”

    重月听得梁发如此与她客气说话,也一时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道,“刚才是我失礼才对,希望梁掌门不要见怪。”

    语罢,重月微微一笑,一举一动间皆现了静雅淑女的气质。是了,这才是他一个月前认识的重月。梁发暗暗想着。神情不知是失落还是满足。

    “梁掌门……”重月等了许久,都未曾听到身旁之人的回答,不由有些奇怪地看向梁发,却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脸上刷地一红。想着是不是自己之前有些太过失态了。

    “不好意思。”梁发有些情绪低沉地说道,“我不该把你总当成她的。”

    “我真的很像她吗?”重月想起了令狐冲与林平之二人初见她时的反映,又想到了当初来华山采药的自己因迷路而被华山弟子误认成女鬼之事。当时,只有梁发毫不犹豫地跑到她身边,将虚弱的她带回了华山派。

    想来,梁发对与她极像的那名女子是有着非同寻常的兄妹之情的。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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