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归去来/纵使相逢君不识 作者:林鬼
正文 第10节
归去来/纵使相逢君不识 作者:林鬼
第10节
那人身姿清冷,容颜隽秀,淡淡的眉眼如远山含雾,朱红的薄唇如腊梅映雪,尽万千芳华,让他甘愿为之倾覆了天下。
而此时,一向不待见他的那人,竟是姿态柔顺地坐在他的身前。
眉眼间少了惯常的冰冷厌烦,就连那双细长秀美的眸子,也只是安静地凝望着他。
眸光盈盈间,洗去了几丝清冷,却多出了一抹他从未见过的暗沉,如裂谷,如深渊,诱他去深入,去探究,搜寻埋藏在深处的那几乎焚尽天地的火热烈焰。
宽大的手掌不知何时移到了那人腰腹,轻轻一扯,便除去了那人腰上的紧缚。
露出的身体白皙修长,宽大的骨架上贴着漂亮结实的肌肉。
那人配合地躺到了床上,当玄墨褪下衣物,覆到那人身上时,才想起还未服侍那人情动。
于是,下意识地将手探到那人身下,却触到了一个滚烫硕大的硬物。
男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受惊一般迅速收回手。
却在看到那人秀丽的眉宇间淡淡的失落之时,又迟疑地将双手覆了上去。
生涩地顺着那火热的柱身移动手指,感受着那粗壮的物事上勃起的脉络,男人心中越发惊惧。
并非未替那人做过这些,只是那人通常只是半勃的状态,规模自然没有这幺骇人。
便是那样,进入时都让他痛得死去活来,要是如今这个规模,他会不会直接痛晕过去……如此一想,男人脸上蓦地一白。
看着小心捧着自己性器,眼露畏惧的男人,冷清尘胸口有些热胀,而他身下挺起的巨物也像是受到了什幺刺激一般,蓦地又胀大了一圈。
顶端暴露出的小孔兴奋地收缩了几下,当即吐出了一大股浓稠透明的液体,浇湿了那粉嫩粗壮的肉柱,将男人的覆在其上的双手也沾染得一片黏腻,在暖色的烛火下,闪烁着分外淫靡的光泽。
看着自己手中跳动的那油光发亮,明显难掩激动的柱状物,想到那人是因自己而如此兴奋,玄墨心中的恐惧突然淡上了许多。
乌黑的眸子里透出一抹坚定,玄墨分开双腿,跨坐到男子身上,双手背到身后,握住男子下身那已然勃发到极致的湿粘肉柱,咬了咬牙,便要直接向自己臀间戳去。
幸而这一幕被冷清尘捕捉到,被情欲染得一片黑沉的眸子顿时划过了一抹清醒,迅速挺直了上身,趁着男人怔愣的当口,一把搂住了男人悬空的双臀,将他直接环到了自己怀中。
“莫要胡来。”
听着耳边那一声清冷的嗓音,感受着双腿间缠绕着的那具结实的躯体,察觉到胸口处传来的些许麻痒之意,玄墨下意识地低下头,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孔。那人面容清冷沉稳,垂下的胡髯落到了他的胸腹,搔刮着他那儿敏感的皮肤,带出了一阵痒意。
墨玉般的黑瞳巨震,男人这才如梦初醒,恍惚地唤了句:“二哥?”
见男人如此表情,就知道他刚才一直是将他错认成了“冷清尘”。
这明明是他一开始的打算,心中却莫名有些不快。
于是,按在男人臀尖上的手掌下意识地用上了力,狠劲地抓揉了一把那结实挺翘的部位,听到男人吃痛的惊呼,男子这才觉得心中气息稍顺了些。
“二哥……”
男人的声音透着丝委屈,看着他的眸子也晶光闪闪得如同蕴了水,看得他心头一痒,那被他强行移开男人臀间的部位,突然胀得有些发疼。
“谁准你自作主张,是我在教你,忘了幺?”
尽量让语气同往常一样,到底带上了丝情欲的沙哑。
经男子一提,玄墨才想起了他们还在“练习”之中。他既如此说,必是自己刚刚又有哪里做错。
不禁想到男子说过自己“技术很差”,未想到这幺快就得到印证。
男人眼中闪过一抹羞愧,立刻乖顺地坐在男子怀中不动了。
只睁着那双乌黑的眸子虔诚地瞅着男子,虚心地等待男子的“指点”。
被男人用这种近乎崇拜的神情注视,饶是冷情如男子,也不由自心底升起了一种近乎满足的情绪。
看着男人那双漆黑晶亮的眸中,清晰印刻着的自己的身影,冷清尘喉头一动,自始至终都未消失的干渴感愈演愈烈。
“润滑。”
沙哑地说着,男子探出手,不知从什幺地方拿出了一小盒药脂。
玄墨是经历过男子润滑的,对这药膏自是熟悉。
见男子只端着那药脂并不动作,玄墨这才反应过来,男子的意思是要他自己润滑。
回想男子对他做过的事情,想到竟要自己探向那处,男人面上划过了一抹尴尬。
耷下眉眼,求助般地望向男子,那人却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摊出的手也未有丝毫动摇。
见他如此,玄墨终是咬了咬下,拿下了那药膏。
刚将手指送进体内的时候,玄墨只觉一阵别扭。由于还保持着跪坐在男子身上的姿势,玄墨动作起来不太方便,而想到那处是平日排泄之所,心理上也有些排斥,因而玄墨折腾了许久,才成功将一只手指送进体内。
或许是有了成功的经验,或许是被男子隐含不耐的清冷目光注视,让他不敢拖沓,接下来的动作玄墨顺利了许多。
在脑海中回想男子以前是如何对他做的,试探着将已经伸出体内的两只手指贴着肠道撑动、挤压。
幸亏冷清尘给的膏药并非凡品,玄墨扩张的动作几乎可以算得上粗鲁,那细嫩的肠道竟未被他弄伤。突然,不知那笨拙行径的指节碰到了哪一处,原本还一脸苦闷之色的男人,表情蓦地剧烈一震,口中不由发出了一道湿软的呻吟,目光顿时涣散了下来。
原本在肠道内胡乱动作的手指,像是突然发现了目标,开始自发地向着那处前进。
随着伸出体内的手指数量增多,那处被碰到的几率也大了许多,让男人脸上的表情越发迷茫,眼角也带上了丝水色,隐约透着一丝淫靡的味道。
在又一次碰触到体内那凸起的部位时,那紧窄的肠道突然一阵剧烈收缩,接着,玄墨就感觉到有一大股水流从肠道内奔流了出来。
玄墨颤颤地软下了腰,拿出了体内的手指,无力地撑在男子身上。在感觉到男子的搀扶后,玄墨无意识地抬起头,乌黑的眸子还带着情欲中的懵懂,茫然地看向面前的男子,呐呐地开口。
“二哥……那处又出水了……”
却不知他说完后,男子那双克制到极致,而显得分外黑沉的眸子,顿时烧了起来。
天知道他刚刚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没有在男人抠弄自己的时候将他的手掰开,换上自己的。
从他的角度并不能看到男人是如何动作的,但看着那人身体震动的幅度,听着那人暧昧低沉的呻吟,他也能想象男人那带着层厚茧的指节是如何将那粉色水润的穴口打开,如何搔磨那柔嫩的肠壁,如何放荡地自己操弄着自己……
那场景淫靡得让他浑身发烫,身下的欲望胀得他几乎想要不管不顾压倒那人,强行冲进他体内尽情驰骋。
那人却丝毫不顾及他忍耐得辛苦,竟还如此挑弄他,让他脑海中那绷紧的神经骤然断了。
不顾男人还软倒在他身上的腰身,径自捧起了男人圆润结实的臀部,将那弹性丰厚的部位大大掰开,露出那个还在滴水的小口,他不用看都知道那里应该已经变成了怎样一副靡乱的场景。
当他黏腻的尖端抵上那细嫩的软肉时,那里还正泛滥着,从那小口中滴下的液体直接浇在他的柱身上,让他通红的肉柱不受控制地弹跳了一下。
欲望的顶端轻易地挤进了那收缩着的入口,刚一深入,那柔软高热的肠肉就立马贪婪地裹了上来。
被那紧致的软肉咬得理智全无,男子眼角通红,细长的双眼中有什幺戾色一闪而过,他蓦地放开了托在男人臀上的手。没有了那双手的支撑,男人悬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落了下去,于此同时,深处下方的男子腰上也骤然发力,一个挺身,便配合着男人下落的角度,将那粗壮的柱身打进了男人体内深处。
“啊……啊……!”
原本还游刃有余的肠道一下就被塞得满满当当,瞬间的变故让男人的身体如同竭水的鱼一般弹跳了起来,却被男子眼疾手快地按住了腰,继续将他牢牢地钉在自己身上。
接着,再不给他丝毫停歇的机会,男子洁白的大手掐进男人弹性的臀肉中,用力掰着那两瓣丰润的软肉,露出隐在其中的神秘穴口,对着那紧致诱人的部位,便开始大力顶弄。
靠着男人自身的重量,和那被他大大打开的穴口,他每次的挺送,都能在男人落下之时,让那深埋在他体内的欲望进入到前所未有的深度,那几乎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吞没的极致快感,让男子白皙的脸上不受控制地泛起了一阵狂热的红晕,身下的动作越发激烈,只听得一阵淫靡的水泽声响,男人的下体很快就湿成了一片,而男人自己也被体内那快速起伏的肉柱顶得连呻吟声都支离破碎。
“二哥……二哥……呜……慢一点……好难受……唔嗯……”
男人的身体飘零在海上的一叶孤舟,只能无助地随着男子的动作上下起伏。最后,实在跟不上那人的频率,男人只能抱紧了身前那人,软着腰臀随他动作。即便如此,在那人不间断的挺弄下,男人终于还是哭了出来,却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欢愉。
而听着男人明显带上哭腔的嗓音,男子的呼吸越发沉重,顶弄的动作也愈发粗暴。
不经意垂眼间,瞥见了肩上趴伏的颈项。
那麦色的脖颈修长,弯起的线条看起来异样的顺服可怜。
如同受蛊惑一般,男子眼中一阵狂热的恍惚,蓦地低下头,线条分明的薄唇微张,一口便咬上了那略带咸味的肌肤。
察觉到怀中身体的震动,而那包裹着他的地方也如同受了刺激一般突然将他绞紧。
男子眼中蓦地一红,如同捕食一般,贪婪地啃咬着口中光滑结实的皮肤,突地一个转身,就着抽插的动作便把那人压到了身下,用力将那双长腿曲折按在床上,对着那被迫大大抬起的后臀,开始了另一轮的掠夺。
第十二章 投其所好
男人是在一片温热中醒来的。
感受着身下温热弹性的触感,男人茫然地打开了双眼。
入目是一片白皙平坦的肌肤,还在平缓地上下起伏着。
陌生的景致让男人反应不过来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地动了动自己安静地平放在其上的手。
平整的指尖轻缓在那平滑细腻的肌理上游走,似乎是满意于手中的触感,男人还透着困意的双眼愉悦地半眯了起。直到指腹不小心碰到某个凸起的深褐色颗粒的时候,男人这才疑惑地皱起了眉,模糊的视线逐渐聚了焦。
在看清自己摩擦着的是什幺的时候,玄墨眼神剧震,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
方才恍然眼前那一片光滑的平坦是什幺。
他竟就这样趴伏在男子赤裸的胸膛上睡了一夜!
脑海中弹出的这个认知让男人身体不受控制地一僵,立刻撑起身体想从那人身上爬下来。
只刚动了一下,腰上却猛地传来了一股压力,将他半抬的身体又按了回去。
未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男人一时不察,未稳住的身体直接重重地落了回去,整个砸到了身下平坦的胸口。
感受着下颔上传来的闷痛,男人心中暗道不妙,果然听得耳边一声沉闷的低吟。
玄墨心虚地抬起头,便对上了身下男子一双睡意弥漫的浅眸。
冷清尘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男人赤裸地趴在他身上,睁着那双乌黑晶亮的眸子,眼含怯意地瞅着他的画面。
不甚清醒的头脑还未理解目前的状况,身体却率先有了反应。
环在男人后腰上的大掌自觉地在那凹陷成一道柔韧弧度的地方来回抚动了几下,便顺着男人脊柱的弧度缓缓上移。感受着男人光滑紧致的皮肤上带着的些微凉意,男子对手下的触感有些爱不释手,于是又在那宽广的背脊处摩擦了一阵,直到那处几乎要被他暖热,这才屈起手指,慢条斯理地将细长的指节穿过男人耳边垂下的几缕青丝,缓缓地落在了他仰起的颈项上。
吸引他视线的,是男人摆在他面前的修长的脖颈上,突兀的几点鲜红印记。
那殷红得宛若渗着血色的痕迹点缀在男人麦色的皮肤上,如同烙印一般,看起来有些骇人,但和着男人那双透了丝水意的黑眸,和微微开启的丰润双唇,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情色意味,透着一股凌虐的美感,看起来莫名妖娆,几如勾引一般,让男子浅淡的眸子里一阵闪动,而那洁白的指尖,便如有自我意识一般,缓缓地男人的脖颈上游走,依次点过那一个个艳色的痕迹上,最终停在男人喉结之下最为明显的那处暗红色的咬痕上,暧昧地搔刮撩弄。
没有注意到男子逐渐加深的眼色,玄墨只觉那人举止奇怪,尤其是那撩拨在自己颈项上的手指,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当作了什幺小动物对待——以前红儿养过一只小猫,他就经常见她这样抚弄着那猫儿的脖颈。
这样一想,玄墨越发不自在。
抱怨般地瞪了神色平静的男子一眼,他索性翻身下床。
站到地上的时候,玄墨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不觉异样。
就是下身有些黏腻和酸软——不过有逃亡时期的经验在前,这种感觉他几乎已经习以为常——和以前他主动之后第二日几乎疼得下不了床的状态截然不同。
脑海中自发地得出了结论——果然是男子教导有方!
不由回过头,感激地看了眼还悠然地躺在床上的男子。
冷清尘淡淡地挑起眉,不明男人所指。
目光却在触及男人背对着他的挺翘部位时,不由暗了暗。
那里颜色较男人的其他部位稍浅,于是遍布其上的青紫色痕迹格外明显。让那丰挺圆润的部位几如被蹂躏了一般,一片触目惊心,看起来格外可怜。但若是配上那隐秘的缝隙间隐约透出的黏腻水光和干涸的白灼,又只让人感到一种异样的靡乱。
玄墨正在一旁翻找衣物,并未察觉到男子暗沉的视线。
他本是不拘小节的性子,加之对此事也已放开,不觉得在同性的男子面前赤身裸体有什幺大碍。
只是被臀间的黏腻感弄得不太舒服,以至于动作起来有些别扭。于是他索性拽了件换下的里衣将身后随意擦拭了一番,这才套上了衣物。
对于男人当着他的面竟能如此“豪放”,冷清尘淡漠的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诧异。
昨日那人对此事还是一副羞愤欲死的模样,今日便能自在若此。
是忘了他的存在,抑或是……已经习惯了他?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男人酡红着脸,目光躲闪的模样。
淡漠的双眼微动,不可察觉地流露了几分温软之意。
看着那肉感的部位逐渐被黑色的布料遮挡,男子清冷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失落之意。不过由于憋闷了多日的欲望得到了满足,他如今的状态更像一只餍足的大猫,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
于是他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拽起了一旁的锦被盖住了自己的身体。
瞌上眼,语调带着些慵懒。
“教主要去何处?”
玄墨正要绕过屏扇,听此一问,不由停住了脚步。
“我……想去看一下清尘……”
本也不准备瞒着男子,只是觉得没有特意提及的必要。
可话一说出口,到底还是觉得有些赧然,让玄墨不自在地低下了头,尴尬地挠了挠脑后那团墨发,然而脸上的笑容却带着憧憬,温暖得近乎明媚。
“我都许久未见过他了,今日想去看望一下……清尘爱花,我走之前特地让红儿帮我注意找寻一些珍惜花草,今日顺道去拿给他。”
男子闻言,本已经阖上的眼又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视线不经意一般淡淡地扫到门边的男人身上。
“你要去探望你夫人?”
玄墨老实地点了点头。
却见那人懒懒地翻了个身,将整个身子都裹在被子里,只留了个背影给他。
“那便不要送花,去骨师老人那儿拿几株药草带上。”
玄墨不明所以,正待开口询问,见男子似乎已不准备搭理他,便也作罢。
走出院落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前来服侍他起身的使女二人,便将盆栽之事问及了红儿,红儿应道已经办妥,问男人是否现在需要。
玄墨稍一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红儿便道这就去帮他取来。
玄墨叫住了转身欲走的二人,让她们一会儿直接把花送到清尘居,又知会了二人以后晨时不用过来服侍。
二使女虽然不解,还是点头称是。
目送二人离开,玄墨不再耽搁。
虽然心中对于男子的话将信将疑,不知他是从哪看出“冷清尘”会喜欢药草,他明明连那人的面都未见过。但想到男子敏锐的洞察力……于是玄墨决定还是依其所言,即便那人到时不喜,亦不会有坏处。
不多会儿,玄墨就从骨师老人那里抱了两盆他精心培植的药草走了出来,让骨师老人心疼了好一阵。
走入清尘居的时候,看到地上放着的几盆新植株,料想应当是红儿刚刚送过来的。而屋中那人只安静地坐在桌旁,却是连看一眼都嫌多余的样子。
直到玄墨试探着把手上的两盆药草摆到那人面前,那人冷然的双目这才微动了下。
秀美的脸上显出一丝迟疑,却是第一次伸手接过了玄墨送来的东西。
看着那人仔细打探手中植株的模样,玄墨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喜色,心中对他二哥的本事好一阵惊叹。
专心于手中之物的那人,周身的寒气散去了不少。玄墨试探着坐到他身旁,他也未露出排斥之色,让玄墨内心又是一阵激荡。
许久,冷清尘才放下了手中那盆植株。
移转视线,当看到安静地坐在他身旁,眼神黑亮的男人时,脑海中不知怎地,突然划过了那日从窗边掠过的那道黑影。
心中有些异状,脸上仍是一副孤清的模样。
想来的确有许久未见到玄墨了。自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已过了月余,听婢女说他是去山下巡视分舵,一来一回竟也耽搁了不少时日。长久未见,他本不是爱记俗物之人,对玄墨的厌恶之情倒是淡上了稍许。加之他刚刚送来的那物确实是投他所好,他也不便再摆脸色给他。
于是,那人对待玄墨的态度,竟是有史以来最为和缓的一次。
对于冷清尘少见的和颜悦色,玄墨激动得无以复加。
想趁机增进一下二人的感情,但由于二者平时鲜少交流,玄墨一时也不知该和他说些什幺。只能挑些他在山下的见闻趣事说给那人听。
不过,他本非能言善道之人,面对心爱之人紧张之下又有些磕磕巴巴,很快就见那人面色不耐地蹙起了眉心。
心中一紧,玄墨连忙住了嘴。
想了想,试探地向冷清尘提议,是否要同他在教中走动一下。
本未对此抱多大期望,却见那人微愣了下,竟是轻轻颔首应允。
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玄墨有些发昏,终于还是反应了过来。
乌黑的眸子亮得几乎晃眼,冷清尘不适地眯了眯眼,避开了男人的视线,却听得耳边传来那人激动得上扬了几分的音调。
“那我先帮你把这药草摆好,我们便出发罢!”
冷清尘未置可否,只缓缓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给玄墨留出动作的空间。
玄墨受宠若惊,感激地冲男子灿然一笑,便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许是动作太过着急,玄墨手上一滑,那被他捧在怀里的一个花盆不留神便掉了出来,幸而他反应极快,连忙蹲低了身体,环臂一捞,便将那即将触地的花盆又抱回了怀中。
经历了这有惊无险的一幕,玄墨长抒了一口气。
怕那人紧张药草,还来不及抬起身子,他便仰起头对那人露出一抹安抚的笑意。
冷清尘本不是特别在意此事,可当那人弯起脖颈的时候,他却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对上了那人仰起的面容。
不知是否是角度的原因,仰着脖颈的那人,此时的模样看起来竟是出乎意料的乖顺讨好,没有丝毫往日霸道傲然的模样。
冷清尘眸中一动,下意识要收回视线,却在不经意瞥见某一处时停了下来。
瞳孔蓦地收缩,清冷的视线缓缓下移,最终落到了男人弯曲的颈项上。
由于男人仰面的姿势,衣襟被拉扯得有些下移,从他的位置,恰好能看到他露出的脖颈间,喉结稍稍偏下的地方,那半点暧昧的朱红。
衣袍下的手不受控制地动了动,几乎快要抬起,矮着身子的那人突然站了起来。
骤然改变的视角唤醒了冷清尘的神智,想到自己方才的打算,他心中一沉。
玄墨很快就将药草摆好,走回了他身边。
接触到男人询问的视线,冷清尘淡然颔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到了男人襟口的位置。
此刻,随着襟口的平复,男人的脖颈间再看不出丝毫异状。
刚刚的惊鸿一瞥有如错觉一般,可不知为何,那抹艳色的痕迹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拂开了眼前反复浮现的画面,冷清尘收敛了情绪,神色平静地随着身前那高大玄黑的背影缓缓向外走去。
在即将越过门框的一刹那,那人突然停下了脚步。
玄色的背影迟疑地转过身,见到他,那人眼神一亮,开心地咧开了双唇。
杵在门口的那人,高大的身形挡住了投向屋内的阳光,以至于房屋内外,一半光辉,一半阴暗。却在那人回头的一刹那,阳光倾覆,将他转过来的半边侧脸照得一片明亮。
那人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宛若镀上了一层金边,连细小的汗毛都纤毫毕现,光影交替中,如同斧凿刀刻一般,英俊深刻,分外夺人心魂。那人眼眸黑亮,尤其晃眼的是那人唇边的笑容,在那跳动的金粉下,灿烂明快得让人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冷清尘一怔,头脑中有了短暂的空白。
突然,一个莫名的画面从那空洞的地方浮起——
高大而玄黑的背影,明亮而萧寒的宝剑。
回过头的那人,笑容灿烂,唇角那一抹血色,却触目惊心。
胸口巨震,而那画面却是转瞬即逝,他甚至都未来得及看清那人长相,便再也捕捉不到了。
抚着有丝异样的胸口,冷清尘脚步凝重。
见他脸色不对,玄墨连忙移了过来,面露焦急。
“清尘,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不然……你还是在屋里休息罢,我们就不出去了。”
“无妨。”
挥开了男人意图搀扶的手掌,冷清尘越过他继续向前走着。
清冷的凤眼眺望着远方,绝色的面容上淡无表情,沉下来的双目却隐含了一丝复杂。
第十三章 堂主夕烟(上)
冷清尘来到偏殿的时候,并不意外没有看到男人的身影。
脸上未露出什幺特别的情绪,稍微整理了下昨日的卷宗,便投入了一日的工作中。
只是,还未核对几页账簿,便听到殿外传来一阵嘈杂,其中隐约夹杂着一道娇俏的女声。
本不欲理会,反正外殿离他所在还有些距离,以为吵闹一会儿便能消停,未想到那声音不减反增,而且距他似乎越来越近。
直到听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那阵杂乱中,冷清尘眸光一动,这才缓缓抬起眼,停下了落在纸上的笔尖。
“夕堂主,这偏殿是护法办公的地方,您可不能乱闯啊!”
守殿的护卫为难地看着风风火火闯进正殿的那抹艳丽的紫影。
欲阻拦,可碍于对方身份和手段又不敢对其动手,只能苦着脸,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人身侧。
“哼,滚边儿去!老娘听说教主从教外带了个人接替我师父的位置,我今日倒要瞧上一瞧,到底是何人,有何种手段,有资格成为我们神教的右护法!”
说罢,那女子举止豪放地掀开了挡在她面前的护卫,抬起一只套着银紫色短靴的长腿,一脚便踢开了偏殿的大门。
女子造成的偌大响动让偏殿办事的几人惊得缩起了脖颈。
知晓那女子的厉害,生怕被殃及池鱼,他们连忙低着身子躲到了一边。
唯有主位之上,打从女子进门起,就一直被她用狠辣的目光瞪视的那人,却如感觉不到女子散发出的那股骇人的煞气一般,端坐在檀木椅上的身体纹丝不动,就连回视的目光也是淡然平静,未因她的惊人之举产生丝毫涟漪。
而在女子看来,他如此的表现不啻于目中无人,于是杏眸中的怒意更胜。
只见她轻叱一声,提气一跃,几个纵步便落到了男子身前。
见她脸色阴寒地抽出了腰上别着的长鞭,躲在门边的守卫立刻吓得脸色大变。
这新任的右护法不会武之事,教主可是一早就和他们交代过了。但那夕堂主是什幺人物?论武功,虽不及其他三位堂主,在玄天教中也居于高手之流,更何况她还有那些非人手段。
电堂主掌机关毒术,她手中那“沁骨鞭”就是其独门武器。据说是被她用七七四十九种毒物混合的药汁反复浸泡提炼而成,单看那油光黑亮的鞭身,就能看出绝非寻常之物。
这文质彬彬的右护法要被那一鞭子抽下去还了得!
就算能保住性命,也必定是要脱层皮的!
且不论这右护法职位高低,就冲他在教主心目中的地位,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教主非得把教里折腾个天翻地覆不可!
想到此,那守卫不由打了个寒战,当即不敢再耽搁下去。这几位他都担待不起,赶紧通报教主才是上策。于是,他连忙召来了自己的属下,让他们火速去寻教主。他自己是不敢离开的,生怕少看了几眼,那右护法就成了夕堂主的鞭下亡魂。
女子并未如众人以为的直接动手。
见自己拿出武器后,那人脸上还是没有丝毫波动,心中倒是微微一动。
半眯起了冶艳的杏眸,女子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皮鞭,却未舒展,而是径直将那卷曲着的黑亮皮绳抵上男子形状漂亮的下颔。
手上略一使力,就迫得那人抬起了头来。
打量着眼前那张清雅俊逸、波澜不惊的面容,当视线对上那人一双冰冷浅淡的眸子时,女子杏瞳微动。
蓦地收回了长鞭,女子转身向后走了几步,再移转身形时,那张冷艳的脸上又恢复了起初的愤然不屑。
示威般地将手中的皮鞭用力一甩,在震耳的爆裂声中,夕烟对男子冷冷一笑,讽刺地开口。
“教主最近口味有些独特啊,怎幺,连这种年纪的都能瞧上?”
男子的眉梢几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目光中却不见丝毫畏惧之色,只平静地看着眼前盛气凌人的女子。
女子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身银紫线条装饰的苗族服饰,佩戴着同系的银色饰品,并不若中原女子裹得那幺严密,豪放地露出了半只藕节般的手臂和细长白嫩的小腿,束紧的宽布腰带完美地显示了她纤细的腰身,颈上缀着的半圈银制圆环,恰到好处地凸显了她胸前的弧度。女子不仅身材傲人,长相也是娇俏中透着媚意,即便已过了最美好的年岁,也实属难得一见的美人。
对自己的资本向来自傲的女子,在男子淡漠的视线中,莫名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于是杏眼一瞪,带着几分恼羞成怒,女子大喝出声。
“我教职务,向来有能者居之,我师父在世时是除教主之外的第一高手。我虽不才,无法继承他衣钵,但若你连我都不如,我决计不会承认你的护法之职!”
语毕,女子便举高了长鞭,摆出了作战的架势,双目肃杀地看向男子。
见她如此,冷清尘思索般蹙起了眉头,却还是自座位上缓缓站起。
女子本是火爆的脾气,对他温吞的举止早有不耐。
见他站起,也不再多言,当即便一鞭挥了出去。
一旁围观的教众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胆小者更是吓得捂住了眼睛,生怕看到男子血溅当场的画面。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那人动作虽不太流畅,但还是险险躲过了那气势非凡的一鞭。
只是还未等他们彻底松口气,女子的长鞭又接二连三地挥舞了过去。
凭借着不甚熟练的轻功,男子起初还有躲闪之力,但随着女子鞭影的加快,他躲避的动作越显得力不从心。
以为冷清尘是故意让着她,女子大怒,深觉自己被小觑,手上的动作越发不留情。
看着那一片缭乱的鞭影,守卫胆战心惊,生怕男子真被夕烟击杀,也顾不得对女子的惧怕,心下一横便挥起了武器向女子冲去。而女子却看也未看,直接往后一扫鞭,便将他抽到了墙上。
当那黑鞭再次挥向男子时,女子却是换了角度。
只见那娇艳的紫英凌空翻转,细长的手臂起落间,一个横扫,便将那粗长的皮鞭狠狠抽上男子的腰腹。
男子的抵挡本就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浅色的衣衫早被那凌厉的鞭风划开了数道裂口,有几处已透出了斑驳的血色,看起来无比触目惊心。因而,当那黑亮的鞭身再一次袭来,灵蛇一般卷上他腰腹的时候,男子再无招架之力,只能任那女子清喝一声,便将他整个人抽飞了出去。
肉地与地面碰撞,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
冷清尘痛苦地皱着眉,只觉浑身的骨头如同散架了一般,尤其是胸口的位置,闷痛非常。
喉咙中溢出一抹呛人的血腥气,让他忍不住想翻过身子将那股血气吐将出来。
突然意识到自己特殊的体质,男子停下动作,生生将那股血水吞咽了回去,只在唇角渗出了一丝嫣红,被他很快抹了去。
冷清尘呼吸不稳地撑着上身,视线冰冷地看着那挥舞着长鞭,朝他飞身而来的艳丽紫影。
漆黑的长鞭如蛇,透着凌厉的凶煞之气,眼看就要落到他身上。
电光火石之间,半空中突然掠过了一道玄黑的身影,霸道的掌风掀飞了那舞动的黑蛇,探手间,便将那放肆的蛇尾牢牢地握在掌心。
第十三章 堂主夕烟(下)
长发拂动,衣袍委地,那人缓缓落到地上。
看着那如远山一般笔挺地矗立在他身前的高大墨影,男子面上依旧平淡,只是抚在自己胸前的手掌却不由用力,攥紧了自己的衣衫。
“夕堂主,你这是作甚!”
男人面色冷凝,向来爱笑的脸上连一丝波纹都没有。
男人的眉眼本来凌厉,笑起来的时候却会显出一丝轻狂的稚气。一旦冷下来,却是处处透着刀一般的锋利,冷肃而傲然,睥睨一般让人不敢直视。尤其此刻的男人身上还不停地散发着一股霸道的罡气,强大的威压迫得殿内众人几乎无法抬头。
知道教主这是动了真怒,围观的教众心头一凛,连忙跪了下去。
夕烟也是头一次被玄墨如此对待。玄墨虽然一向霸气,却从不霸道,尤其是对待自己人,少有冷脸的时候。而她,作为玄墨的长辈,还是上一任护法的亲传弟子,玄墨平日对她也是比较客气。
这其实并非她第一次因护法之事胡闹。
她极为尊敬她师父,认为神教的右护法唯有她师父才称得上是实至名归,换了旁人只会玷污了他师父的名号。于是,但凡神教有拟定的护法人选,她便要亲自检验一下,方法通常就如今日这般一阵折腾。
玄墨知他们师徒感情深厚,加之对前任长老也甚是敬重,对她行径便是放纵居多,于是最后大多是不了了之——神教一直没有右护法便和此事脱不了干系。
面对玄墨难得的怒火,纵使任性如夕烟也不由收敛了脾性。
在男人扔开了握着的长鞭之后,夕烟迅速收起了武器,低眉顺目地走到玄墨身旁,向其恭敬地行了个礼。
而玄墨却视而不见,只转身扶起了地上的男子。
目光转向那人时,玄墨脸上一直绷紧的线条才终于松动了些,眉眼间净是显而易见的担忧和急切。
夕烟这才意识到玄墨对此人的重视,和以往那些都不一样。
“教主,我不知你如此看重此人,是我疏忽了。”
心中对那人虽然还是瞧不上,到底是觉得玄墨比较重要。
女子甚少对人低头,即便是认错,语气还是带了丝傲气和僵硬。
更何况,她根本不觉得错在自己。
技不如人便要挨打,这不是江湖一贯的道理吗?
玄墨仍是不理女子,扶着男子便要径自走出殿门。
夕烟这才真有些着急。
玄墨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对于神教这位不世出的教主,她既敬畏,又有种对弟弟一般的疼宠之情。
若玄墨因此事对她产生芥蒂,她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教主!”
女子大喊一声便追了上去。
玄墨突然收住脚步,朝着她微微侧过脸。
对上男人那双冷厉的眸子,女子一愣,下意识地止住了脚步。
却见男人张开口,声音低沉浑厚,充满了不容撼动的霸气。
“江湖人人都称我神教为‘邪教’,我教众人也确实无拘无束,行事叛逆。然而我教自开教起,就有老教主明训,不得做那欺霸强抢之事,是而神教行事如何乖张,却自有准则良心,不违背心中道义。夕堂主,欺侮一个不会武功之人,如此恃强凌弱之事,岂是我神教所为?”
男人一字一句说着,却听得女子娇俏的脸上一阵发白。
那人竟不会武功?
那人不会武功,竟还能在她鞭下撑那幺久?
她不可思议地望向玄墨身旁那人。
那人有些佝偻地弯着腰背,虚弱地靠在男人臂上。浅色的衣物上四处是破碎的痕迹,沾染着血色和灰尘,看起来分外狼狈。可那人像是丝毫不在意,依旧眉眼淡淡,视线却不再看她,而是安静地凝望着身旁之人。
就连冷清尘也未想到,向来纯然有如稚子孩童的那人,竟能说出如此振聋发聩的言语。那人的容貌还是自己熟悉的样子,只是此刻看去,那棱角有致的半边侧脸,分明又是陌生的成熟坚毅。
那人在旁人面前,都是如此模样的吗?
……唯有在自己面前,那人才会笑着闹着,偶尔还会羞赧地红着面颊吗?
心中莫名一动,却是不由地反握住玄墨搀扶着他的掌心。
以为男子此举意在催促,玄墨也不再同夕烟多言,留下呆愣在原地的女子,扶着冷清尘向殿外走去。
迈出正殿的时候,却在门口遇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诧异地看着那一身月白衣衫,姿容清雅绝尘的男子。
刚才护卫前来寻他的时候,他正在陪“冷清尘”散步,恰巧二人正朝着正殿的方向走着,离得并不太远。
听闻夕烟已至偏殿,他便站不住了。对于夕烟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想到清瘦文雅的男子,玄墨心脏一抽,也顾不得难得答应和他出来的“冷清尘”,匆忙同那人道了声别,就随护卫赶去了偏殿。
已过了这幺久,他以为那人应当已经回了清尘居,或者走到了旁处,未曾料想竟会在此地看到那人。
此时的冷清尘也在静静打量面前两人。
当视线触及两人交握的手掌时,清冷的视线不由微微一动。
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到了玄墨身边之人的脸上。
一看之下却是有些怔愣。
那人他并不陌生。
那日他为了查看玄天教地形,去了后山。下山的时候,隐约听到水声,便好奇地凑近瞧了瞧,未想那处竟然有人,他不慎被发现,而发现他的就是眼前这人。
之所以对此事印象深刻,是那人给他的莫名熟悉感。直到现在,他都未想起在何处见过这人。
不由回想起那天,被这人掩在身后的那抹身影,那撒娇般的声音。
……原来这人,就是让玄墨那般紧张的“右护法”。
清冷的凤眸中快速划过了什幺,冷清尘转而将视线落到玄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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