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历史]大秦国师 作者:故筝
正文 第119节
[历史]大秦国师 作者:故筝
第119节
他应该给赵高塞一本《如何维护青少年心理健康》,要叫他倒背如流才行!
第225章
徐福走近宫殿,便听见里面传出了赵高的声音。
他正在与嬴政说话,而且是在出主意,竟然是在出如何攻燕的主意。徐福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赵高还有这样的本事?不过想一想,徐福隐约觉得,似乎赵高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殿门口的守卫注意到了徐福,忙躬了躬腰,同时高声道:“王上,庶长到了。”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嬴政面色柔和地朝殿门口看来,赵高也和嬴政的动作同步了,他也同样微笑着转头看来。
徐福牵着胡亥走进去,先唤了声“王上”,随后才看向了赵高,当即面色一冷,“不知中车府令之后可有闲暇,我有些话想问一问中车府令。”
听徐福这般称呼,赵高便知道有事不对,但他脸上笑容不改,顺从地点了点头,“自是有的。”
徐福退至一边,“那我便等着吧。”
嬴政见徐福面色格外冷厉,哪里舍得他等待?当即便出声道:“阿福有何事,便直接问赵高吧。”
徐福刚要张嘴质问,却陡然想到胡亥还在此处,若是不慎伤到小孩儿的心灵那就不好了,于是出声道:“来人,先送胡亥公子回去。”
胡亥一听,想也不想就先伸手抱住了徐福的大腿,“不,我不走。”
徐福想了想,便也不强制让胡亥离开了。
“平日里,中车府令都教授给了胡亥哪些东西?”
赵高一怔,笑道:“从前庶长似乎也问过奴婢这个问题。”
嬴政听见二人对话,当即皱眉看向赵高,冷声问道:“赵高,你都教的什么?今日也说给寡人听听。”相比徐福关心胡亥的心理健康不健康,嬴政则更担心的是,赵高告诉给胡亥不该告诉的东西,甚至撺掇他去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赵高脸上表情不变,躬身道:“奴婢曾教胡亥公子,礼教,刑法,除此之外,便再无其它……”
嬴政审视了赵高一番,知道赵高不敢欺骗他,但既是如此,徐福又为何会这般生气呢?
“刑法?是如何教的?”徐福冷声又问。
胡亥小声道:“他带我去看了牢里的犯人,有个不认罪的,身上的肉都被割下来了……一片片……”用尚且稚嫩的声音,说着这样令人发寒的话,如何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嬴政的面色也有些不大好看。
早熟了一个扶苏也就够了,胡亥每日里傻乎乎就成了,去瞧什么犯人?血腥难免激起人的凶性。嬴政也觉得此事赵高做得实在不妥当。他当初也是胡亥身世的知情者,怎么还办出了这等蠢事?这可不像是赵高的性子。
嬴政如何想的,此刻徐福便也是如何想的。只不过徐福更侧重于,觉得孩童就应该学些童真的东西,而不是学些血肉模糊的东西……瞧胡亥说下咒便下咒的劲儿,徐福便觉得胡亥被赵高生生往凶残的方向上带。这样教孩子能好吗?
徐福短暂性地遗忘了,教胡亥学咒啊蛊啊,算命啊……那其实也……不大好……
赵高登时跪了下来,低声道:“奴婢本欲让胡亥公子知道犯了刑法的人,该是受到如何的惩处,却不成想那样的场面吓到了公子……”赵高一句话轻巧地便将罪责总结在了“吓到胡亥”之上。
但实际上,他的罪根本不在此处。
徐福声线更冷,眸光更厉,“你不必如此推诿罪责!赵高!我且问你,这等凶残之事,你却教给胡亥,是何居心?是想要将胡亥教成一个残忍凶狠之人吗?”
孩子生下来就是一张白纸,任人涂抹。
赵高教什么,胡亥便会学什么,他哪里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长此以往,血腥手段在胡亥眼底都会成为正确的做法,并无稀奇之处。这样下去,岂不是最后还是会变成那个残暴不仁、昏聩无能的秦二世?
赵高在徐福的眼中,已然被打上了不怀好意的标签。
历史中,秦二世说不准便是这样一步步被他带坏了的。
赵高长叹一口气,也不再辩解。
胡亥紧张地揪住了徐福的衣袖,不敢说话。
嬴政此时出声道:“赵高,你可知罪?”其实嬴政从小见识的血腥残忍也不少,在他看来这些是没什么的,他唯一觉得不快的,是担心赵高的动机。何况,徐福说是错,那便就是错的。
赵高磕了个头,“奴婢知罪。”
徐福却忍不住皱了皱眉,赵高这般配合地认罪,反倒让他有种轻飘飘捶在棉花上的感觉,太少有人让徐福产生这般感觉了。
“那即日起,你便只执掌乘舆车马,余的便暂且不要插手了。”
赵高伴随嬴政多年,深得他的信任,何况从前也曾给嬴政提过些有用的建议,因而他虽任中车府令,其职权却远远超出了这个职位应该掌有的。
赵高并不求饶,也不喊冤,他叩头应道:“诺。”
徐福心里顿时更加不是滋味儿了,颇有种自己跟反派一样的感觉。
嬴政不愿再与赵高多言,剥去他的权利,此时便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他挥挥手便让赵高下去了。而赵高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回头道:“王上,奴婢日后余的不敢再教,只恳请王上允我教公子篆书。”赵高写得一手好篆,这事儿徐福也知道。
徐福冷冷应道:“好啊。”
赵高究竟为何如此反常,他倒要仔细看一看。
赵高微微一笑,躬腰退了出去,可以说姿态做得无比低下,挑不出一点错来。但他越是如此,徐福便愈觉得他和自己最初认识的那个赵高,相差甚远了……
待他一走,胡亥便忍不住道:“父亲,我残忍吗?”
徐福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说。对敌人残忍,那是错误的吗?好像也没错。但是狠心的时候多了,心也就渐渐冷硬了。他希望胡亥在这个年纪怀着良善。
他揉着胡亥的头,沉声道:“不滥杀,不以他人痛苦为乐,不随意伤害生灵,便不是残忍了。”
胡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徐福想着改日,还得想什么办法将胡亥掰回来,往童真的方向上带。想着想着,他一边朝嬴政走去,一边道:“我今日应了荆轲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嬴政漫不经心地问道。
“让他活着。”
第226章
荆轲的命在嬴政眼中不值一提,若非他头上冠着剑术高手的名头,嬴政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徐福要留下他的性命,那留着便是,他比谁都清楚,徐福不会拿他的安危来开玩笑。既是放过荆轲,那么徐福就一定确定了荆轲再掀不起什么风浪。嬴政二话不说便同意了。好说话的模样,全然不同于方才和赵高说话时。
荆轲,确切地说,他称庆轲。他是齐国大夫庆封的后代,姜姓,庆氏。对于古人来说,姓氏是极为重要的,一旦放弃姓氏,便相当于否定了这个人。荆轲从小院中出来的当天,更名为“阿庆”。简单好记,徐福觉得还不错。虽然远不如荆轲这个名字气势十足。荆轲自己也很满意。都给人做侍从了,还要什么气势?
过后不久,入秋,桓齮处斩。
没车裂,也没被割肉,这已经是相对较轻的刑罚了。
到这时,徐福也隐隐注意到,这时的秦律依法固然好,但似乎确实太过严苛了。不过他对这方面了解不多,就算要提建议也觉无从提起,还不如改日说与师兄尉缭,与他商量一番,再说与嬴政听。
徐福暂且放下了心。
那日过后,赵高也当真被卸了手中的权利,连带着他在宫中行走的时候都减少了。徐福却始终觉得不得劲儿。明明初到秦国,记不起对方对秦究竟有多少危害的时候,还能站在另一条线上,感受赵高对他的善意,但是现在却越来越难以回到过去了。偏偏赵高又极为聪明,他未再做任何越线的事。也就是说,徐福很难从他身上挑出半点错来。顿时令徐福如鲠在喉,一面怀疑对方别有用心,但一面又找不出不对劲的地方。
徐福与赵高的接触,也只剩下眼前这样的时候了。
秋日的阳光从殿外投射进来,站在窗前的徐福顿觉身上暖和了不少,他转过身,盯着坐在那处的赵高和胡亥,赵高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但是动也未动,只专心地教着胡亥写字。
徐福忍不住走上前去,探看一眼……
赵高确实写得一手好篆!
古人都爱以字比人,字如何,可见人如何。瞧这手字,徐福实在难以将他和历史上的形象联系起来。
这个时候徐福便恨不得自己有一双透视眼,将赵高看个透彻,究竟是好是坏……总比这样心中不上不下地吊着强。
赵高教过胡亥习字后,便躬身退了出去。
徐福不自觉地轻叹了一口气。
胡亥忙抬头,低声问道:“父亲,我写得不好吗?”
“写得很好。”胡亥的字尚且稚嫩,不过大概有个模样了,在他的年纪已经很难得了。徐福如是想。在他心底,胡亥似乎还是几年前那个,圆滚滚,贪吃贪喝贪睡,会抱着扶苏的大腿,徐福的胳膊,可怜地眨巴眼的团子。也正是因为如此,徐福才会对赵高的教育方法,产生愤怒。
徐福抓起胡亥的手掌,将他拉了起来,“今日练字累了,与我出去走走。”
胡亥点头,欢喜地跟着徐福出去了。
其实胡亥练字也就一会儿的功夫……不过为人父母,徐福大概就是会容易溺爱小孩儿的那一种。
如今扶苏忙得不见人影,他们也就能见见嬴政了,总不能到跑到后院儿里去,徐福也担心整日带着胡亥去炼药看书,会将胡亥给带成个内向的性子。徐福觉得自己就是年少时看书看闷了的。
徐福直接带着胡亥去找嬴政了。进殿后,徐福见着了一个熟悉的人。冯去疾。
冯去疾向嬴政举荐了一人。
徐福松开胡亥的手,低声问道:“冯丞相举荐何人?”
此时冯去疾已经升官做了右丞相,见了徐福,他躬身道:“有一方士,从远方而来,几日前,他先拜到了我的府上,我见过此人后,不得不感叹此人玲珑心思,气质高华。他在卜筮、天文之上,都极为出色,甚至军政之上也能浅谈一二。其人年少博识、心胸开阔,姿态谦卑,一心只望在秦舒展抱负。我见他颇有徐庶长之风,这才举荐到了王上跟前。”
年少?
还这般厉害?
徐福脑子就剩下了曾经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名字,《宰相小甘罗》。不过想一想知道也不可能。
那甘罗曾是吕不韦的门人,又非什么方士,虽然他来到秦国后,并未见过此人,但想来,也应当不是冯去疾口中的人。不过能得冯去疾这样高的评价,徐福还是吃惊不已的。他开始好奇这人,该是历史上的谁了。这般出色,在史书上应当有着墨才是。
见徐福面上现出了兴味之色,冯去疾言语间,又将徐福夸奖了一番。嬴政这才应道:“明日将此人带进宫来便是。”
冯去疾躬身行礼,“诺。”
翌日,待嬴政处理完政务之后,徐福方才牵着胡亥过去了,不久后,冯去疾也带着他举荐的那人到了。
徐福坐在嬴政下首,瞧着门外走进来一名少年,着白身常穿的白色布衣,乍一看,确实有些像当初的徐福。那人走近后,跟着冯去疾一同向嬴政见了礼,口中道:“方士田味见过秦王。”随后才抬起了头来,徐福也这才借机打量起了他。
那人注意到了徐福的目光,还回了徐福一个浅笑。
徐福越是打量他的面容,便越觉得心惊。
此时谁也没有说话,嬴政知道此时徐福定然在瞧人面相,他便不出声扰乱徐福的思绪了。
田味的面相实在太过出众了。究竟如何出众呢?
观其仪表,仪表堂堂,站立如松。观五岳三停,平润中正。观五官六府,端正清秀,眼睛沉着干净,鼻若悬胆,唇红齿白,两颊清瘦却不给人尖刻之感。
观其腰背挺而直,气质高华。观其骨肉,粗细匀亭。其五行行金,呈富贵之相。
常有人言,“点睛之笔”,可见眼睛对其人的重要性。而徐福瞧人面相,也的确喜欢瞧人双目。眼前的田味,生有一双凰眼,眼睛细而瞇长,黑瞳大,眼睑丰满,眼尾的细纹上翘,如振翅高飞的凤凰,乃是吉瑞之象征。其眼神多清秀明澈,这样的人多半出身优异,性温和,在某些方面极为有天赋。
不过短短一个照面,徐福便可看出,他的面相与冯去疾对他的形容极为贴合。
这样的面相……实在是徐福少见的出色,甚至是出色到一种可怕的地步了。
但也正是对方太过出色,且手中的活计又与自己重合的缘故,徐福有种本能的同行相斥,他现在大约能想到,当初侯生的心理了。
半晌,徐福才收起思绪,正要道一句“好面相”,那田味竟是先开口了,他笑道:“庶长可是在瞧我的面相?正巧呢,我也是会瞧面相的,我瞧庶长的面相,便是……”
嬴政微微皱眉,打断了他,“庶长面相如何,便不需你来说了。”徐福的面相如何,怎能随意让别人听了去?
田味怔了怔,点头应道:“秦王说的是,那我便不说了。”他顿了顿,陡然转声道:“不过,我早仰慕庶长风采,今日见之,恨不能立即与庶长切磋较量一番。我也想领教,比我更优异的方士,该是何等模样的。”
田味声音好听,缓缓道来,很难让人生出恶感,哪怕是比试的话,也全然不如当初侯生那样令人不快。
“比什么?”徐福淡淡道。他没想到,这个田味来到王宫,第一句话竟然就是要与他较量。当然,徐福是不畏惧的,他也渴望与厉害的人较量。而且,说他小气也好,霸占欲也好,如今徐福的确不太喜欢,嬴政身旁除他之外,还有别的方士。
田味不急不缓地道:“庶长选就是,庶长擅长什么,我便擅长什么。”
徐福一怔。田味这话可实在有些挑衅,但是看他面上表情,又极为谦逊淡然,没有半点骄纵之意。
一时间,徐福倒不知该如何评判他的性格了。
倒是冯去疾见田味一来便要挑战徐福,顿时皱了皱眉,心下有些后悔贸然举荐了他。相比之下,冯去疾虽然欣赏田味,但他心知肚明,徐福如今在秦国的地位和意义,田味贸然冲撞徐福,实在不好。
就连嬴政也微微皱眉。阿福擅长什么,他便擅长什么,好大的口气!
“庶长不选吗?”田味出声道。
明明还是那般寡淡的口气,却让徐福感觉到了对方的轻视。
徐福摇头,“不是谁都能与我比试的,你既然求见王上,那自然要先展示你的本事。”
田味点头,“庶长说的是。敢问当初庶长见秦王时,是凭的什么本事,得了秦王的青睐呢?”田味款款一笑,“今日,我也效仿庶长一番。”
嬴政看向田味的目光冷了冷,“驷车庶长自是秦国独一无二的,谁人能效仿他?你既说,他会的,你都会,那么你便卜一卜,寡人何时拿下燕国吧?”嬴政似笑非笑,眼底一片冰冷。他没将这人放在眼中。
田味并不惊慌,点头道:“此事并非一日可卜出的,还请秦王等上一段时日。”
嬴政笑道:“如此你也敢与庶长论高低?若换做庶长,他何须那样长的时间?”
“是吗?”田味仿佛好脾气地笑了笑,情绪并不低落,更莫说有什么自卑的情绪了。
徐福出声道:“先生还会什么?”
“炼丹。”
他也会炼丹药?徐福心中怪异感涌了上来。这人,倒像是他的复刻版一样,他会的,对方都敢说也会。
嬴政身边已有徐福,哪里还会对别的方士感兴趣,何况此人口吻夸张,口中句句都牵连上徐福,令嬴政颇为不喜,便叫来内侍,“请先生在宫中住下,若是有真本事,寡人定然留下先生为秦国出力,但若是先生欺骗于寡人。”嬴政冷冷一笑,“先生怕是担不起这个代价。”
出人意料的是,田味依旧不惊慌,似乎他确实有真本事,而且他似乎自信能与徐福比肩。
他点头应道:“若是田味欺骗秦王,自然任秦王处置。”
内侍跨进门来,将田味请了出去。
冯去疾朝着徐福躬腰道:“是我考虑不周了,没想到他……”
“无事。”其实田味的行为是说得通的,真正在卜筮之道上有造诣的人,定然是巴不得多见些人,多与人切磋,见见人外人天外天的。若是徐福换到田味的位置上,说不准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只是田味与他太相似了。
甚至就连田味那双眼,都与徐福有几分相似。这让徐福有种陡然被哽住的感觉,不上不下,还怪不舒服的。
田味的身影渐渐从徐福的视线中消失了。
不过想到嬴政并未将他看在眼中,徐福就觉得舒心多了。
人也见了,徐福觉得颇为没趣,便又带着胡亥出去了。徐福一走,嬴政的表情就垮了下来,冯去疾生怕再得罪了王上,忙找个借口走了,心中还暗暗纳闷,明明那人之前给他印象不错,怎么进了王宫便立即闹出了麻烦呢?冯去疾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
出来之后,胡亥揪了揪徐福的衣摆,“父亲啊,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田味?”“我也不喜欢他!”胡亥皱了皱鼻子,不高兴地道,“他很多地方,都像父亲。不能让父王喜欢他!”
徐福:“……”
经胡亥这么一说,徐福自己心里也有点儿别扭,难道说他对田味排斥,是因为他心中……有醋意?
徐福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自己像是乱吃飞醋的人吗?随便瞧见一个美少年,便心中担忧?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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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田味被内侍带走之后,消息便立即在宫中传开了。人人都知,有一个方士来了咸阳,竟然大胆自荐到了王上的跟前,哇,还说要与庶长论高低,哇!这人好大的胆子!对于宫中众人来说,也就多了这样一个谈资罢了。
徐福听过之后,也只是在心底一笑置之。
那田味究竟本事如何,还得再看,反正不是这一时。
徐福没想到,没过几日,那田味便又来求见嬴政了。嬴政以为他已经卜出了结果,与徐福对视一眼后,便放人进来了。
田味没想到会在殿中又见到徐福,眼底闪过了惊讶之色,不过他很快便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朝着嬴政躬身,道:“秦王。”
“你卜出来了?”
“并未,但我想请秦王见一见,我所炼的丹药。”田味献上了手中的盒子,内侍上前,接过盒子,一打开,发现里面正躺着两颗药丸,比起徐福平日里做的,看上去要大了不少。
“这是何物?”
“不过低级丹药罢了,它们能治病。头疼,风寒,皆可治。”
嗯,像感冒药。徐福默默道,这样的药,他也制了不少,不过瞧田味这般郑重的模样,徐福登时便放了心。这药几年前他就制出来了,并不是什么值得这般提起的玩意儿。田味拿出来这样献宝,可见是并不知自己的水平。
“还有呢?”嬴政问道。
田味小心打量了一眼嬴政的模样,见嬴政面色平静,心中更是佩服不已。难怪秦王能走到如今的位置上……
田味笑了笑,突然朝着嬴政跪地,口中道:“有,我还有更为神奇的丹药。”
“什么丹药?”
“延年益寿。”田味说完,见其他人面上半点情绪也无,他就知晓他们不信。
田味又道:“但我的炼丹术并不止于此。像您这样的国君,像这样强盛的秦国,应当是千秋万代下去的。不待几年,我便能制出长生不老之药。而这,正是您将需要的。”
若是早期的嬴政早将田味给驱逐出去了,什么长生不老?哪有这样可笑的玩意儿?但是同徐福一起待得久了,对这些未曾接触过的东西,嬴政倒不会立即一口否决。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田味,“你说丹药能治病,能延年益寿,能长生不老,寡人便能信了吗?”
徐福在这头,看着田味的目光却渐渐冷了起来。
难道历史上撺掇秦始皇追求长生不老的方士,便是此人?!
他倒要看看,田味从何处变个长生不老药出来?还是说这田味便要似他当初欺骗燕王、太子迁一般,也这般欺骗嬴政?不,嬴政不可能这般好欺骗!徐福暗暗咬牙,心中已经对田味生起了抵制之心。不管如何,从他宣扬长生不老开始,徐福就已经认定,此人不怀好意了!
但是同样徐福也觉得怪异。
田味生了那样好的面相,却心怀恶意,这说不通啊!
都道,相由心生,是确有道理的。一个人内心如何,便会呈现在脸上。田味生了副好皮相并不奇怪,哪怕是坏人也有可能长得不错。但是长相和面相是不一样的。面相囊括一个人精气神,目光清与浊,甚至包括人的命格、气运种种……
若是心思邪恶,那么他的目光便必定是阴沉浑浊的,面相也会给人以不舒服的感觉。
而田味的面相太干净了,甚至是趋于完美,令人挑不出错处来。拥有这样的面相,田味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呢?他怎么敢大言不惭地在嬴政跟前,蛊惑嬴政相信他的长生不老药呢?
不管如何……
徐福都不会听他再说下去。
徐福面上闪过怒色,高声道:“来人,将此人驱出去!”“你若本分卜筮,届时与我一较高低也未必不可。但是宣扬什么长生不老?你是何居心?这世上何来长生不老?”
侍从们进到殿内,将田味从地上提了起来。
田味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身上的灰,沉声道:“庶长怎么能这样说呢?庶长怎么知晓世上没有长生不老呢?”他深沉地看了徐福一眼,又道:“秦王会需要我的,那丹药,田味便进献给秦王了,秦王可以试用在他人的身上。”说罢,他便顺从地任由侍从将他驱赶出去了。
嬴政全程未发一言。
徐福发完火之后,骤然想起,自己似乎直接越过了嬴政,这样……不大好。他转头看向了嬴政,嬴政对上他的目光,回以温柔的笑。
“世上并无长生不老的药,不知那田味说出这话来,是想做什么。”徐福皱眉,“许多方士惯用丹砂炼药,但长久服食丹砂却会令人致死,我实在不希望见到田味也拿此法来欺骗阿政。”
嬴政点头,温柔道:“寡人知晓阿福的心。”
嬴政这样一说,反倒换做徐福觉得不大好意思了。
旁边的内侍们已经惊呆了。
丹砂有毒……有毒……那玩意儿炼丹会死人……会死人……
将田味驱走以后,徐福本以为就此便可告一段落了。但他未曾想到没几日,那田味便又去求见嬴政了,这次倒是说他卜出结果来了。嬴政并未召见他,田味也不气馁,反而安心在宫中住了起来。
徐福颇有些哭笑不得,这人实在太过韧性了!
难道说他误会了田味,田味不过是一心追求长生不老的人,而并非有什么企图?
不过就算如此,徐福也不打算让他接近嬴政。方士,卜筮即可,他要去奉常寺都可以,但要宣扬长生不老,绝对不可!
徐福冷眼旁观几日,见田味安分下来,便也不再将他放在心上了,回头去继续专注于胡亥的心理健康。
秋季转眼即逝。
待到入冬后,徐福便极容易困乏了,尤其是窝在暖融融的被子里,他便不愿起身。生活倒是渐渐跟混吃等死差不多。没有烦恼,不愁吃喝,用的也都是好物。徐福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想起来……啊,几年前,他似乎是想当国师的……这样骄奢淫逸的生活过下去,他都险些忘记自己最初的想法了。
再等等吧,没几年了……
应当没几年,秦便能统一六国了。
徐福想着想着就睡过去了。
恍恍惚惚间,徐福望见嬴政又坐在殿中,跟前站了一人,对他道:“您辛苦打下这般功绩,可传千秋。难道您不希望长生不老,永远执掌权柄吗?”
“您应当是长生不老的……”
徐福怒从心起!
怎么梦中,这田味都不安生!
徐福本能地想要出声,但是突然间那说话的人转了个身,看着徐福,笑了笑,“怎么没有呢?你不就是吗?”
……什么?
徐福脑子里混乱得很,瞬间惊醒过来。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冻得徐福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殿中烛火摇曳,徐福借着烛光,才看清不远处的窗户没有关上。而床榻边上,也不见嬴政的身影。徐福怔了怔,披上衣袍起身,他往那边走去,只见嬴政高大的身影挡在了那窗户前。
“不困?”徐福出声道。
或许是因为寒冷的缘故,徐福的声音还有些嘶哑。
嬴政错愕回头,没想到徐福会醒来,他直接脱下身上的外袍,罩在了徐福的身上。
“寡人在想王翦将军何时才能胜利归朝。”
说到这里,徐福不由得问:“那田味卜的是何时?”
“不出两月。”
徐福轻笑一声,“他卜错了。”
“嗯。”嬴政将他轻笑的模样收入眼底,自己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得深了深,他抬起手抚了抚徐福的面颊,眼眸深沉,在黑夜中,眼底就像是承载着化不开的浓墨,徐福与他对视一会儿,便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从心底慢慢攀爬上来……久久之后,有些酥痒和心颤。
“睡吧。”嬴政将徐福揽进怀中,将人裹着带回到床榻上去了。
徐福感受到温暖之后,困意便又袭上来了。但是迷迷糊糊中,他总觉得嬴政有何处不对。
……
咸阳落了雪,徐福懒洋洋地喝了热水,拍拍胡亥的头,就带着他一块儿出宫去了。他去到了尉缭的府上,管家熟门熟路地引了他进去。而这一天,徐福的身后跟了个不起眼的大个子。管家诧异地瞥了一眼这个大个子,问道:“庶长身后的侍从换人了?”
徐福点头。
管家笑道:“瞧上去是个厉害的。这位侍从可要来点热水?”
他摇了摇头,并不言语。
管家也不敢就此退下,就在一边费尽心思地找着话题与徐福说话,徐福虽然表现冷淡,但是管家与他说话,他都应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倒也将话题进行下去了。
不多时,尉缭便回来了。
徐福近来到他府上的次数多了些,尉缭瞧着徐福的身影,眼眶都热了。
哎呀师弟长大了……终于知道多来看看师兄了。
徐福让人放了暖炉到亭中,然后裹着厚厚的袍子,就和尉缭一同坐在户外了。
“今日来见师兄,是想请师兄给一些建议。”
“什么建议?”一声“师兄”已经让尉缭找不到边儿了。师弟有求于他,尉缭心底都快膨胀起来了。
“师兄可觉得如今秦律严苛了些?”
尉缭心中嘀咕,秦律严苛,这话也只有你敢说了。
“怎么?”尉缭不敢贸然应声,而是先反问了一句。瞧师弟身后那个黑个子,说不准就是秦王的人……万一他张嘴说错话,师弟不会怎么样,他却要遭殃了。
“我总觉得秦律有些部分过于严苛了,日后难免引起不满……”
尉缭严肃道,“师弟,此道我并不精通啊。”
这句话让徐福脑子里顿时灵光一闪,对,尉缭通兵法,而韩非通律法啊!
徐福双眼微亮,道:“师兄提点了我,多谢师兄。”说完他便要起身。
尉缭呆了呆,忙道:“你那袍子找到了吗?”
“还未。”
尉缭叹了口气,道:“我已令人传信回去,在鬼谷中寻你从前留下的记录,若是寻到了,定然会送过来的。”尉缭不知为何徐福突然要了解起从前的事,但既然徐福需要,他帮上一把便是。
徐福此时已经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尉缭。心中突地有点感动。
想了想,徐福又坐了下来,转而问起尉缭别的事,二人坐在那里断断续续聊了不少。尉缭突然顿了顿,说起徐福从前的事,“你幼时,格外沉静,一个人捧着书简能坐上许久,谁叫也不理。”
徐福心道,这倒是有些像他小时候。
“后头大了些,便整日独来独去,还曾要与我比试高低。”尉缭平淡地讲起来,“姜游来问你怎么了,你说是……是……”尉缭皱起眉,似乎在努力回忆那个时候徐福说了什么。
“你说是……青春期到了,不用管你。”
徐福手上动作猛地一滞,整个人如遭雷击,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227章
从尉缭的府邸中走出来,徐福落了一身的雪。
内侍和荆轲站在马车旁,见徐福出来,不由一怔,那一刻他们都觉得徐福的表情有些怪异,但是等细看的时候,却又发现徐福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冰冷,别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徐福搭着内侍的手臂,借力上了马车,坐进马车之后,徐福才觉得一阵无力。
他不自觉地陷入了深思中。
青春期?
这样的词汇,你能在几千年前的战国时期见到吗?不能。
而这个词却从尉缭的口中说了出来。徐君房……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会不定期地失忆,会说出千年后的词汇,也极有天赋……徐福脑中有了两种猜想。第一种,那就是徐君房跟他一样,也是来自千年后,只不过或许一个人是胎穿,而他则是灵魂进入了这具身体。第二种,那就是……他……从一开始,就属于这里,没有什么黑老大杀了他,他没有在河中死去再醒来。也许从他睁开眼第一次看见嬴政开始,他的记忆就被再次清零了。
但是第二种猜想实在太可怕了,令徐福毛骨悚然。
如果真的是第二种,那么他还有可能随时再失忆。如果是第一种,那么摆脱失忆的可能性还很大。
徐福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感觉自己就像是落入了一张大网之中,满脑子都布着疑虑,偏偏一个个都打成死结,怎么都解不开。只能等过去的记录拿到手,他就能了解到过去徐君房的生活了。
徐福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入了冬嗜睡,徐福并不在意,他知道自己一旦心力耗费过多,就容易变得嗜睡,前几年不就经常出现这样的状况吗?
过了不久,内侍将徐福唤醒了。
徐福下了马车,寝宫就在距离不远的地方,他缓步朝着寝宫走过去,紧接着看见了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的是扶苏,有些日子没见他,徐福才发现扶苏的身高又拔高了不少。
见徐福走来,扶苏脸上的表情登时柔和了不少,“父亲。”
如今扶苏再唤他“父亲”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别扭之处了。扶苏俨然长成一个小少年了,身上颇有嬴政之风。
徐福张嘴正要与他说话,谁知道突然双腿一软,就这么栽倒下去了,扶苏忙伸手将人抱住。不过徐福总归比他高出不少,扶苏将人接住后,难免有些吃力。徐福眼前一黑,也不知道自己是晕了,还是睡着了,总之对之后发生的事彻底没了知觉。
不到半个时辰,嬴政便匆匆赶来了。
“阿福?”嬴政叫不醒徐福。
请来的侍医,也拿徐福全然无法。
嬴政见过从前徐福昏睡的症状,这个时候倒不是特别着急,他命人将竹简、绢布等物联同他的桌案都挪到寝宫中,随后嬴政便这样守在了徐福的床榻边上。
扶苏紧紧抿了抿唇,“父亲不会是……之前在燕国留下的遗症吧?”
嬴政握着笔刀的手一顿,“来人,传信给驷车庶长的师兄姜游。”
“姜游能有法子吗?”扶苏额上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他是真的心急。看着徐福一头栽倒在自己怀里,那种刺激实在太大了。
“不知。”嬴政突然心念一动,“来人,将田味请过来。”
宫人虽然诧异,但也不多问。徐福在宫中待了十年时光,这些宫人也都是陪着走到今日的,此刻不止王上和扶苏公子的心中不好受,他们心中此时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天空渐渐蒙上一层灰色,夜幕降临。
田味被人从院中请出来的时候,还诧异不已。他在这个老旧的院子里待了一段时日,基本没什么人搭理他,偶有宫人送来些食物,好让他别饿死了。今日……怎么会有人来请他呢?
田味跟着宫人走到了宫殿外。
宫殿上空,笼着灰蒙蒙的颜色,田味不自觉地抬头看了一眼,顿时觉得那片天空,像是一张怪物的口,狰狞地吞噬着什么。田味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这是异象!这是异象!田味这个哆嗦并不是害怕的,而是激动的。等来了!终于等来了!田味面上温和的笑容变得浓了一些。
宫人对田味的印象并不好,但毕竟对方是客,地位比他们高,宫人们按捺下心中的不快,道:“先生,请。”
田味回头,正对上宫人冰冷的眼神,这才加快了脚步,走进了宫殿。
殿中烛火摇曳,田味瞥见了坐在桌案前的男子。
“秦王。”田味遥遥一拜,“秦王今日请我前来,所为何事呢?为那丹药?还是燕国之事?”
扶苏皱眉,“哪里来的人?这般没规矩。”
他不喜欢此人,此人表现得太过完美,但说话、动作,都让扶苏觉得极为违和。
“你既说自己会炼丹药,有大本事,那今日便做给寡人看吧。”嬴政抬起头来,明灭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田味顿时感觉到了一阵压迫感,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随后表现如常,问道:“做什么?”
嬴政指了指身后的床榻。
“你去瞧瞧,庶长是怎么了。”
田味一怔,“庶长病了吗?”
“这该你去看,而不是寡人来告诉你。”嬴政脸色一沉。
田味顿觉身上的压迫感更浓重了,他点了点头,“您说得是。”说完之后,便走向了床榻边上。田味的目光止不住地往旁边瞥去。从来没见过的威严大殿,殿中的器具都是精美不已,还有……徐君房身下的床榻,都是田味从来未曾体验过,却又心生向往的。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田味压下眼底的光芒。
以后,他会替代对方,成为秦国最厉害的方士,成为秦王的心腹,成为载入史册“仙人”。
徐福这次睡过去,什么梦也没做,他舒畅地睡了一觉,从田味与秦王说话的时候,他就醒来了。田味渐渐走近了,徐福感受到了田味身上的气息。
终于有了变化吗?
徐福心中咯噔一下。
觉得这事儿实在诡异得很。
白日里,田味是完美无缺的,面相上找不出一点缺点,但是等到入了夜,徐福却能清晰感觉到,田味身上隐藏着的戾气。这种气息说起来很玄妙,不过像徐福这样,给许多人相过面,来来去去见了太多人,自然的,他也就能分辨人身上传来的气息了。是恶意,还是善意,是福气还是祸气。
田味根本不知道,自己心底欲望蠢蠢欲动的那一刻,把不该暴露的地方暴露了。他抓起了徐福的手,装模作样地把了会儿脉,“……应当是风寒,秦王可曾试验过我那药,那药给他服下,便能好了。”
徐福心底都快笑开花了。
风寒?绝不可能!只要稍微有些医术的人,都能知晓他绝对不是风寒。田味却说出了这样的话。要么就是田味故意为之,要么就是他根本就不会给人看病。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自己会的,他都会,但这时却暴露出来了。
他是想拿他那药丸当万能药来用么?
嬴政又不蠢,此时他已经和徐福想到一块儿去了,他将手中的笔刀搁下,“哦,是吗?寡人请了那么多侍医,连个小小风寒都瞧不出,而田味先生一来,便瞧出了庶长是患了风寒。这风寒何等厉害?竟是只有田味先生一人能瞧出来?”嬴政声音不急不缓,甚至连半点冷意都不带,但是田味一对上嬴政那双眼眸,便不自觉地浑身发软,心紧张地蜷缩成了一团。
太可怕了……
田味看着嬴政的目光变了,他竭力压制着眼底的狂热,口中却是平静地辩解道:“秦王不信我?宫中侍医虽然厉害,但是有些东西却是瞧不出来的。我方才的话还未说完呢。他是染上了风寒,但却是因为他思虑过重,在卜筮之道上耗费心力过多,才会染上风寒。这风寒自然与别的风寒不一样了。”
这张嘴比我还能说,徐福心头冷笑,我真是差点儿就信了呢。
“是吗?”
“是的,秦王将那药给他服下吧。”
田味背对着徐福,他看不见徐福冲着嬴政勾了勾手指,嬴政眼皮一跳,道:“来人,将田味那日献上的药取来。”
那药献上来之后,嬴政连多看一眼都没有,宫人们自然也抛到一边去了,此时突然听嬴政提起,宫人们忙散开去找了,好一会儿才将那盒子找来了。
这时田味也意识到,之前嬴政根本就没将他放在心上了,田味的心底沉了沉,面上却不显。
嬴政打开盒子,走到床榻边,将徐福扶了起来,徐福抓起那药丸,捏在掌心把玩一番,然后就又躺了下去。连他醒没醒,田味都没知觉,可见他实在没什么水平。
徐福抓了抓嬴政的衣袖,装作刚刚睁开眼的模样,他看向田味,冷声道:“他怎么在此处?”要让田味露出最终目的太简单了,只要徐福表现得和他针锋相对就够了。
嬴政面上温和了些,出声道:“你救了庶长,寡人有赏,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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