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神州沉陆 作者:等闲
正文 第2节
神州沉陆 作者:等闲
第2节
三更了,我来到城墙下,提气跃上去,晃过守城卫兵,偷偷潜进将军府。
这里居然和从前一样,干净整洁,所有摆设丝毫未变,所需所用一应俱全,府宅四周还有守卫巡逻。
看来他算准我会回来,已经开始派人整理。也或许是一直保持原样,没有让这府邸荒废掉?
初冬之夜,清冷寒凉。一年多了,以为再不会回来,却还是回来了。
卧室之内,却有很大的变化,我走的时候是初夏,床上却是冬天的锦被,床边也多了一个火盆,有人最近在这里住过吗?。
我闭上眼,屋内似乎弥漫着那熟悉的气息。怔忡了片刻,定了定神,唤醒璇儿,洗去一身的尘土,又简单吃了几口干粮。
四更时,换了官服,抱起璇儿,向朝堂走去。
第四章
当我抱着璇儿,威风凛凛地出现在紫禁城门口时,守卫们完全吓傻了,呆呆站立,刀枪落地都不知。看来他们还认得我,死了一年多的人突然出现,怎不令人惊惧?何况这个人威名赫赫,一贯严厉,他们本来就怕我。
我拿出御赐金牌一晃,霎时齐刷刷跪了一地,个个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我冷然一笑,昂首而入,一路畅通无阻,没有人敢多言。
从侧面来到金銮殿外,刚好听到执事太监说:“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我停下脚步,等了片刻,就听有人出班跪倒,奏道:“启奏陛下,臣杨衍之有本,臣要参礼部尚书叶朝宗”
我高声道:“杨尚书且慢。”
缓步进入,目光一扫,殿上情况尽收眼底,了然于胸,从容跪倒:“叶荐清拜见吾皇陛下。”
叩首,三呼万岁,然后抬头直视他,眼含讥讽和挑衅。
龙椅之上,安然而坐的身体瞬间僵直,凤目之中似有光亮一闪,脸上尊贵温和的微笑稍嫌不自然,原本支着下颌的手慢慢移到扶手上,握紧。
大殿之上霎时安静得呼吸相闻,片刻之后开始轻微骚动,似乎有人交头接耳,有惊诧的声音道:“怎么回事?”
父亲踉跄着上前两步,悲喜交加地叫:“荐清,璇儿” 哽咽不能言,眼泪流出来,滑过苍白消瘦的脸。
看着憔悴的父亲,我也不禁心酸,他这些日子必定不好过,方才怕是抱了必死之心,却忽然见到以为久已不在人世的亲人,平日的严肃沉稳竟一丝也不见。
璇儿在我怀里扭动了一下,看着我,小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不安地看着我。
我放下他,柔声道:“璇儿不记得爷爷了吗?过去吧。”
璇儿跑过去,用柔软稚嫩的声音轻唤:“爷爷。”
父亲紧紧抱住孙儿,竟失声痛哭。看到我,他从绝望中恢复,紧绷的心情终于放松,满腹的辛酸和悲愤却激发出来,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叶家的其他人,也纷纷抹泪,脸上却有了喜色,不复方才的惨白和惶恐。
另一边的人却都用犹疑不定的眼神偷偷看向上方,神情不安。
龙座上的人惬意地向后一靠,神情轻松,温润俊逸的脸上露出温和柔雅的笑容,优雅的抬手,温言道:“荐清平身,众卿家不必疑惑,朕一年之前让叶爱卿诈死,是为了派他去办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不知荐清办得如何了?”
我谢恩,然后站起身来,正色道:“兹事体大,臣稍后会向陛下详细回奏。”
用凛然的目光缓缓扫过群臣,凌厉而肃杀,每个人一触到我的眼光,都不禁打个寒颤,低下头去。
我紧盯着还跪在一旁的刑部尚书杨衍之,直到他惶然转开脸,才道:“方才荐清打断了杨尚书的奏本,深感抱歉,请杨尚书继续。”
他不敢看我,向上叩头,颤声道:“皇上,臣,臣”
我冷笑,这些人看到我,惊惧之下,哪里还有话说?
多日的辛苦赶路就为这一刻,我的陛下,荐清已抢得先机,你要如何应对呢?
知道以他的为人,定不会善罢甘休,心中竟然跃跃欲试,兴奋莫名。
他不理杨衍之,微笑着,用平和的目光淡淡扫了一圈,似乎在兵部尚书王洪泽处稍停了一下,又转开。他目光过处,我刻意制造的紧张气氛便消弭无踪。
就见王洪泽出班跪倒:“皇上,南越屡次犯境,气焰极为嚣张,臣以为应该出兵讨伐,以扬我天朝国威。既然辅国大将军还朝,这”
然后抬眼看了看我,却不再说下去。是要说既然辅国大将军还朝,这出兵讨伐之事自然责无旁贷吧。
我冷冷看过去,王洪泽忙转开视线。这样心虚呀?怕是夸大事实了吧。
上座之人沉吟了片刻,没有回答,却道:“两位爱卿都平身吧,站起来说话。”
王、杨二人叩谢起身。
似是受到莫大的鼓励,杨衍之精神一震,也不甘示弱,奏道:“皇上,臣方才要上奏的也与此事有关。一年以来,南越数次偷偷派人前来,与礼部尚书叶大人交往甚密,南越扰我边境,图谋不轨,叶大人早就知道了吧?叶大人免不了有通敌叛国之嫌?请皇上容刑部调查此事。”
父亲脸上瞬间涨红,然后变为惨白,气得浑身颤抖,待要开口辩解,我抬手制止,恭敬地奏道:“荐清有疑问,请皇上恩准我问一问两位大人。”
没有等他回答,就径自开口问道:“王大人,南越攻打我哪一座城池?占我哪一寸领土?杀我哪一位将领?”
王洪泽向上看了看,支吾起来。
我厉声逼问:“边关之上,或因一时误会,或因对士兵约束不力,会发生一些冲突也是正常。王大人如此夸大事实,是要挑起两国战事吗?须知两国一旦交战,必伤亡无数,国力大损,怕是数年都难以恢复。何况南越与我朝多年来互通有无,情谊深厚,为一点小事便不顾生灵涂炭,出兵讨伐友邦,大人是要陷我陛下于不仁不义吗?”
王洪泽退后一步,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将军一心袒护南越。是将军也与南越宗熙互通有无了吧?”
最后那几个字却隐含着恶意的讥讽。
我冷笑:“王大人此话可有凭据?若有,请摆在当面,若没有,就是大人故意诬蔑荐清了,哼,荐清岂是任人欺侮的?”
王洪泽自知失言,慌乱起来,又向上看去,上坐之人虽面色如常,眸光却冷了。于是再不敢多言。
杨衍之却未看出端倪,还道:“将军此言差矣,南越之君与将军的情谊深厚,天下谁人不知?用得着污蔑吗?”
我还未开口,就觉两道凌厉的目光射到身上,似恨不得射穿我的身体,不禁心中暗笑,我的陛下,你的心已乱,这一局,你输定了。
我讥讽一笑,故意说道:“诚如大人所言,南越之君与我情同兄弟,是生死之交,天下皆知。杨大人,我倒要问你,既然如此,南越宗熙派人去探望慰问好友的父亲,有何不可?我父接受来自儿子好友关怀问候,有何罪之有?”
杨衍之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凛然瞪视着他,厉声道:“我父为天朝鞠躬尽瘁,对陛下忠心耿耿,杨大人把通敌叛国这样的十恶不赦的罪名扣在他头上,是何用意?大人执掌刑部便能欲加之罪吗?”
说罢不等杨衍之开口,跪倒叩头:“他二人无故诬陷忠良,请陛下还我父一个公道。”
父亲拉住璇儿,也缓缓跪倒,泪流满面,悲愤难抑,激动不已。叶家的人都随着跪下。
见事不好,杨衍之等人忙跪倒喊冤。其他摇摆不定的人也不敢站立。
片刻之间,朝堂之上跪了一地,均要求圣上英明决断。
他缓缓站起身来,尊贵而优雅的冲我微笑,温言道:“荐清,叶尚书如何,朕心中有数。杨衍之和王洪泽也是为国家社稷忧心,情急之下,鲁莽了些,绝非故意陷害,你就不要怪他们了。”
然后又冲那二人斥道:“你二人下去以后,要亲赴叶大人府上道歉。以后办事稳妥一些,下次再有这样的事绝不轻饶。好了,这件事就此作罢,休要在提,都起来吧。”
我松了口气,他虽然袒护那二人,但是也总算是暂时放过叶家。
刚站起身来,却听他又道:“荐清,母后思念外孙,终日愁眉不展,既然璇儿没事,就让他在宫里住一段时间,陪陪母后吧。”
暗自咬牙,我的陛下,你是在警告我吗?
心中愤恨不已,却恭敬说道:“我也想念母后,一会儿我带璇儿一起前去拜见。璇儿年幼淘气,身体又不好,怕会累着母后,还是我来带就好。”
璇儿听见我说他的名字,立刻扑到我腿边,拉住我的袍子,软语低喃:“阿爹,璇儿可以说话了吗?”
我不由微笑,一定是父亲方才告诫他不许讲话。俯身抱起他,柔声道:“璇儿乖,再等等。”
他乖巧点头,打了个哈欠,伏在我肩上,昏昏欲睡。
见他如此,不由心中酸楚,连日奔波,他也累坏了,我仍是让他吃苦了。
就听威严的声音问:“众卿还有事吗?”
众人摇头,他又道:“退朝。荐清,你随我来。”说罢转身便走。
我将璇儿交给父亲,道:“璇儿听话,先跟爷爷回去。”
不敢看幼子祈求的目光,疾步跟上。
今日朝堂之上,他总算顾全了我的颜面,未将事情做绝,心中怕是更为恼怒。以他的性情,接下来必定不肯善罢甘休未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这里便是天子的寝宫,壮丽恢宏依旧,尊贵华美依然,但是当年那柔情缱眷、纵情欢娱的绮丽风光,只剩下隐隐的寒冷和无边的寂寥。
我满腔愤怒,冷冷看着眼前的人,可是看着看着,不知为何,心头突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情绪,似悲似恨,似苦似痛,似惆怅似无奈,却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悸动,轻轻撩拨我的心。
他用复杂难解的眼神注视着我,温润俊逸的脸上阴晴不定,似乎在极力抑制怒气。
受不住这凝重压抑的气氛,我努力压下浮动的情绪,语气不耐地道:“陛下叫荐清来不知有何指教?”
他闻言怒不可遏,突然出手袭来,我赶忙躲闪,仓促之下肩头被他掌风扫中,身子一晃,后退两步。还未等我稳住身形,他便飞身扑过来,招式狠辣,攻势凌厉,竟然毫不留情。
贴身小巧的功夫,我原本就不如他,加上连日赶路,身体疲劳过度,方才那一掌,肩头酸痛难当,右臂再也提不起来,勉强闪开几招,却不愿还手,更觉不支,怒道:“住手。”
他却趁我说话分神之际,一掌劈在我腰侧。
我咬牙忍下,未吭声,借这一击之力跃开,只觉腰上火辣辣的疼,牵扯整条右腿丝丝酸麻,隐隐作痛,站立都困难。他不给我喘息之机,随即揉身而上,还要缠斗。
我怒火中烧,抬手去抓他手臂,大声道:“不要再逼我,你以为我当真不敢还手吗?”
他让我抓住,却猛一反手,将我的手臂扭到身后,然后抬腿扫过我的小腿,让我扑倒在地,顺势压上来,牢牢制住我的手脚,冷笑道:“不敢?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腿骨断裂似的疼痛,肩头和腰上也阵阵刺痛,被他扭过的手臂却几乎没有知觉。
我的脸贴着冰冷坚硬的地,咬牙忍痛,却不开口。心中悲愤难抑,从前受过更重的伤也没有这样难受,还是因为这伤来自他,所以格外疼痛。
他抓住我的肩头,手指用力,似恨不得捏碎一般,俯身在我耳后森冷道:“你敢对我下毒,敢说永远不回来,敢说要和我拼个鱼死网破,敢一走就是一年多,你说,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我低笑出声,断然道:“当然有,最少我不敢再相信你。”
他的手霍然收紧,我痛的额头冒汗,忙咬紧牙关,以防叫出声来。
“好,很好。”他的声音平静,语调舒缓,却似有漫天风暴,铺天盖地而来,让我呼吸一滞。“那我也不必再顾及你。”
说着一把将我翻转过来,伸指在我胸前一点,我立刻全身瘫软,使不上一分力气。
转开头,任其摆布,心中暗道:叶荐清,你明知他温和柔雅的面具下是狂暴阴狠的性情,为何还要故意激怒他?你虽倔强,却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为什么故意让他伤害你?
头发被散开,披洒在地,衣衫被撕裂,一层层剥开,肌肤接触到清冷的空气,微微战栗。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捏住我的下颌,直直望进我的眼,缓缓道:“清,收回那句话,我放过你,不让你受苦。”
我眼含讥讽和挑衅,淡淡瞥他一眼,声音一字一字从齿间挤出:“这句话,我也不信。”
嵌在我腿间的身体骤然一僵,俊美的脸上瞬间现出残忍和狂暴,眼中却满是痛苦悲哀,张口狠狠咬在我胸前,直到见血才松开,愤愤道:“你让我恨不得将你一口一口地吃进腹中。”
腰身被扣住,手一寸寸收紧,让我呼吸困难,不由低喘闷哼了几声。
他的声音突然放轻,似赞叹,似抚慰,却愈发冷冽。
“我倔强的清,我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却有着清逸绝丽的容貌,光润柔滑的肌肤,还有这不盈一握的柔美腰身,真想将它折断才好。为什么你这么美,却又如此无情?为什么你能说走就走?你让我好恨啊”
一个挺身,利刃刺入柔软脆弱的私处,撕裂的痛楚从下身传来,然后是没有止境的强悍冲刺。
我咬牙承受,尽量让自己不昏去,一点一点记住所有的痛楚和屈辱。
时间似乎凝滞,折磨却无休无止,炉火熄了,光线暗了,夜幕降临。
他终于停下,解开我的穴道。默默看着我,眼中的怒火已然熄灭,表情沉痛而愧疚,手指轻触我的脸,涩然道:“清,你为什么要故意激怒我?”
我避开他的手,压下全身叫嚣着的痛楚,尽量从容地起身,温热滑腻的液体顺着腿大腿内侧流下,不禁羞愤难当。
随手拿一件衣服掩住遍体的纵情痕迹,冷笑道:“因为我讨厌你温和的假面。不论有意无意,当年我侵犯过你,今天你这样对我,就算扯平了。我可以走了吗?陛下。”
他也冷笑,那总是挂着温和笑容的脸上露出一直深深隐藏的霸气,断然道:“强悍如你,今天怕也走不出这里。扯平?清,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之间永远扯不平。你想借这样的伤害来使自己恨我,忘记我,只能说明,你做不到。不管我做过什么,你都做不到。”
我僵在当地,是这样吗?自己做不到,就要借他的手做到?
他走过来,伸臂抱住我,面色放缓,声音低柔:“清,你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绝情。”
我退开一步:“那么,我的陛下,让我们拭目以待,便知分晓。但是,请陛下看在叶家从前的功劳上,不要再对他们出手,我会要他们一月之内尽数辞官还乡。”
他闻言微微一笑,似乎又恢复了那个温和的他,说出的话却能令人气煞:“清,没有那么简单,若要我放过他们,拿那个与你情深意厚,生死之交的人头来换。”
我咬牙,恨声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想我叶荐清一生何曾如此百般忍让?又何曾受过这等屈辱?他伤我辱我至此,竟然还是不肯罢休。
见他脸上露出畅快无比的笑容,眼中却含着挑衅,似在说:就算我欺人太甚,你又能如何?
一时之间,无处发泄的怨愤直冲头顶,前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再也控制不住脾气,我怒吼一声,全力拍出一掌,盛怒之下竟使用了“雷霆万钧”之式。
手掌一触到他的胸口,就知不好,他竟然不躲不闪,急忙收招撤力,却已是不及,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胸前。
我大惊失色,匆忙之间虽然撤去几分力道,这一掌还是极重,对一般人足以致命。
他硬生生受下,不用内力抵抗,甚至不肯撤步化去刚猛的后劲,却抓住我的手臂一拉,两个人一同摔倒在地。
我急忙翻身坐起察看,只见他一手紧紧按住胸口,双唇紧闭,脸色惨白,眼含悲伤定定的看着我,却不肯开口吐出瘀血。
我将他身体翻转,急拍他的背,怒道:“你还嫌伤的不重吗?快吐出来。”
他这才吐了一大口血,然后翻身平躺,笑道:“清,这次你要如何扯平?”
我瞠目结舌,又恨又怒,双手颤抖:“你竟然为这个原因激我出手?还不抵抗,是要找死吗?方才若非撤去几成掌力,你”
他握住我的手:“我哪知你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如此掌力,这一招‘雷霆万钧’,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有战神之称。清,若你方才全力抵抗,我恐不能制住你。我这样对你,为什么还要让我?”
他这一说,我才觉全身像散架一般,动一动都困难。为什么要让?我也不想,不知为何明明恨得要命,还是让了他。
不由苦笑:“你到底想要怎样?划出道来,也好让我死个明白。”
他也苦笑:“要怎样?我也不知啊。清,那你想要怎样呢?”
我凝神不语,缓缓摇头,想要怎样我亦不知。
他慢慢坐起身,紧紧握住我的手,温言道:“清,留下来好不好?我内伤颇重,又不能让别人知道,这几天怕要麻烦你了。你的伤不碍事吧?”
他又成了温柔的情人,却让我有一种不能挣扎的无力感,宁愿被他狠狠的伤害,哪怕扒皮拆骨,折辱蹂躏,也胜过此刻的温情脉脉。
我抽回手,站起身来,冷冷道:“我的伤也很重,陛下自己保重吧,荐清告退。还有,荐清连日奔波,身体不适,清陛下恩准在家修养几日。”
不等他回答,拉好身上的衣服,又将地上残破的衣物收起,转身走了出去,没有再看他一眼。
第五章
正值初冬时节,月黑风高之夜。
仅着一件单衣,跨出宫门,身上的伤被寒风一吹,难以忍受的疼痛丝丝渗入骨髓。
我咬紧牙关,展开轻功,躲开巡查的侍卫,回到无人的将军府。
往床上一躺,再也不能动。
闭目休息了一会儿,起身打水清洗,然后回房休息。
璇儿应该在父亲那里,我这狼狈的样子,怕会吓到他,暂时不能去了。
我闭上眼,明明又困又乏,却辗转反侧,想着方才他默默看着我收拾衣物,看着我走,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于是再也睡不着。脑中不断浮现那时的场景:偌大的宫殿,清冷的冬夜,那享有无上权力,号称九五之尊的人,带着不能为外人道的伤痛,默默坐在地上……
不知他会坐在那里多久?想到此处竟觉万分凄恻。
第二天,我当然没有上朝,却听说早朝之上,一向沉稳温和,神采奕奕的皇帝陛下脸色难看,眼神时而涣散,时而凌厉,还有些轻微的咳嗽,只说了几句话就匆匆退朝。
一些“忠君之士”猜陛下可能染上风寒,身体不适,擅自请御医前去,却被挡在门外,还遭到严厉的训斥。马屁拍在马腿上,竟成笑谈。
“雷霆万钧”在他身上留下的掌痕最少十天才会消退,内伤却要养上一个月才能大好,当然不能给御医看。
那么重的内伤,要掩饰的确很困难。
可是,谁叫他当时不躲?这须怨不得我。
第二天起,将军府渐渐热闹起来,很多旧日的仆人都回来了,我专门找了两个身手不错又机灵的,要他们在我不在的时候寸步不离的看着旋儿。
辅国大将军还朝,朝中大臣纷纷前来拜会,太后也派人邀我进宫叙话,我称病,一概不见。
父亲要我参加叶氏家族的聚会,我干脆带着旋儿出城游玩了一天。
父亲和两位叔父几次找我不见,不肯罢休,半夜来访,终于堵到我。
他们说起这一年来的惨淡光景,动情之处,三人均泪流满面。
我默默听着,不置可否,却暗自感慨,一时的绝望过后,父亲又回复对官场的迷恋和醉心,他此来所为何事我一清二楚。
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切入正题,要我为家族讨回公道,要我出手铲除叶家的敌人,恳求我为了叶家出兵南越。
不管他们如何软硬兼施,我只是摇头,最后父亲急了,骂我不孝子,对不起叶家烈祖列宗。
我叹了口气,道:“父亲,你在官场混了二十多年,还没厌倦吗?这些年我虽然少在朝中,但是你们做的事我都知道,这些事一旦追究,按照我朝律法,你们几人最少是流放之罪,其他亲族也要受牵连,谁也不能幸免。那天的事父亲也看到了,若不是陛下手下留情,我也救不了你。既然知道陛下对你们已有不满,何不在他动手之前早谋出路。”
“还有什么出路?”
“辞官还乡,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父亲大怒:“辞官还乡?你要我二十年的努力付之东流吗?你要叶家从此衰落吗?”
我怒气上涌,如此执迷不悟,只会害人害己。冷冷道:“那么父亲二十年的努力为的是什么?敛财?弄权?夺利?还是结党营私?贪赃枉法?仗势欺人?父亲,陛下他什么都知道,他治国最讲律法严明,怎会允许这些?他迟早都会”
父亲打断我,怒道:“叶家保他登上皇位,我儿保他江山稳固,我们对他忠心耿耿,他又对我们做了什么?他凭什么对我们不满?”
还是无能为力啊,我救得了一次,救不了一世。
那天他故意授意杨衍之等人冤枉我父叛国,实是给我机会相救。若是用其它察有实据的罪名,任我功劳再高,本领再大也是莫可奈何。
不愿再与他们纠缠下去,我淡淡说道:“父亲,你失言了。父亲若不听规劝,我也不想多费口舌。今后请父亲好自为之吧,叶家的事荐清从此再不过问,也再不插手。不过,还要请父亲告诫叶家的人,荐清的功劳不是拿来给他们弥补过错的。谁做的事,就由谁来承担。承担不起的事,还是不要做的好。”
见我态度坚决,神情冷漠,他们也无计可施,拂袖恨恨而去。
我站在窗前,举头望着空茫的夜空,心道:这种日子,还不如沙场拼杀去。
三天后,听闻师傅和福公公他们已回到京城,我开始上朝。
瑞的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却不错。退朝之后,照例留下我,嘘寒问暖,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我随口虚应,心不在焉。
他见我爱理不理的,恼怒起来,扑上来抱住我索吻,却被我一把推开,牵动伤处,又咳起来。
咳了一会儿,见我无动于衷,苦笑道:“清,我已退了一步,你也退一步好不好?你这样的脾气有时真让我恨到牙痒。”
我退的还不够吗?哼了一声,冷冷道:“你不要我出兵南越了吗?”
他笑了笑:“你还在气这个啊?”然后故作委屈道:“清,我哪敢让你去打南越,万一你阵前倒戈,我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
伤成这样还要调笑,看来他一心修好,我仍寒着脸,淡然道:“不好笑。何况谁是夫人?不要以为我让你几次就得寸进尺。”
他见我语气有些松动,喜动颜色,继续说笑:“好,那就是赔了美人又赔江山,清,你为什么这么好看?怪不得让人想调戏。”
那是我一生中最丢脸的一次经历,偏偏又被他看到,听他故意说起,不由恼羞成怒:“陛下,你若没有政事,荐清告退。”
转身走了两步,一双手臂从后面牢牢抱住我,温热的身体贴上来,我回肘要击,想到他的伤又悻悻放下。心中暗叹,他似乎找到了控制我的方法。
他低笑出声,在我耳边呼气:“清,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我皱眉:“你的伤需要静养。”
他松开双臂,侧步走到我面前,优雅尊贵地伸出手:“叶爱卿,朕命你随朕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不得抗旨。”
他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儒衫,襟口和腰带上镂着金丝,既华贵又脱俗,再加上颀长的身形,优雅的动作,俊美清逸的容貌,温和沉静的气质,更显得丰神如玉,斯文俊雅。
不禁暗暗感慨,这人到底有多少面貌?
从忧郁隐忍的皇子,到谦和仁孝的太子,到精明睿智的皇帝。
聪慧机智是他,威严尊贵是他,坚强果敢是他,狡猾奸诈是他,残忍阴狠是他,强悍凌厉是他。
温柔是他,冷酷也是他,沉稳是他,任性也是他,无情是他,深情也是他,要怎样才能把这些截然不同的性情集于一身?角色转换之间又能如此自然和谐,无懈可击。
来到郊外,他放慢速度,策马和我并行,然后捡轻松的话题开始说起,舌吐莲花一般,句句讨我欢心。
我静静听着,不作声。
“清,你一直不说话,在想什么?”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缰绳,怅然道:“我在想,我们认识多久了?”
他抿唇而笑:“七年八个月零十二天。”
七年八个月,将近八年的时间,能改变多少啊!
那时我还是十五岁的少年,追随师傅出兵南越,云琅山一战成名,两国议和。正值得胜还朝,踌躇满志之时。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认识了很多青年才俊、王公贵族,包括太子和三皇子,以及这个自幼被送出宫,刚刚学艺归来的六皇子。
其他五位皇子,或文或武,个个人才出众,背后都有强大的势力支持,先皇多病失察,皇位之争,早已如火如荼。
他16岁回宫,无权无势,孤身一人,也并非最得先皇宠爱,4年之间当上太子,5年之间坐上皇位。很多人说是因为我的鼎力相助,但是我知,若没有我,最后胜的仍会是他,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清,这里风景不错,我们歇一会儿吧。”
“好。”
下马,环顾四周,已是冬天了,草木枯零,满眼萧瑟,有何风景可看?
“清,我们出来两个时辰了,加上这句‘好’,你一共说了三句话。”
我瞟了一眼蹙起眉头的他,淡淡说道:“我说了那么多吗?请陛下恕罪,这不是荐清的本意,我原该一句不说的,以免惹陛下不快。”
他却笑了,柔声道:“不想说就算了,反正你现在一开口准会气死我。清,只要你不走,就算一辈子这样赌气也无妨。”
赌气?他认为我只是在赌气吗?那件事之后,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他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意说得轻松?
微微冷笑:“恕臣口拙,惹陛下生气。”
他执起我的手,笑道:“口拙?我的清,不仅文武兼备,更有能舌战群儒的好口才,那天朝堂之上,你将杨衍之和王洪泽说得张口结舌,惶恐不安,他们二人可是有名的刁钻呢。”
我抽回手,心道:那是他们心虚,又怕我。我口才再好,又哪里比的上你千回百转的心思?
刚柔并济,绵里藏针,柔情织就的网,才能拴住桀骜不驯的鹰,可惜我不再相信了。
你的柔情是刀,一路过来,死伤无数。荐清怕你的柔情,却,不怕刀。我既冲破了这网,怎么还能再陷入?
不再看他,翻身上马,策马徐行。
“清。”他很快跟上来,仍是笑得温和,却眼含宠溺和无奈,摇头叹道:“一个不高兴,转身就走,谁也不顾,你的脾气啊”
我抬眼冷冷扫过去,他又一笑,温言求恳:“清,我知你还在生气,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伤你。你一走一年多,我日夜思念,好容易盼你回来,却不是为我,为你父也还罢了,竟还为南越宗熙,我气坏了,一时失控才,清,我很后悔,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也让你打回来了不是吗?”
说着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手抚胸口,咳了两声,身体也摇晃了一下。他的伤的确很重,今天不该答应他出宫的。
我脸色缓和下来,伸手想去扶,刚一抬手,却想到璇儿一着凉也会咳个不停,整夜不能睡。因为他的毒害,不到四岁的稚子身受多少苦啊?
不由心中暗恨,迅速缩回手,淡淡说道:“我打伤陛下,实在罪无可赦,请陛下责罚。”
见我如此,他的身体又是一晃,脸色愈发苍白,眼含幽怨,却勉强笑道:“终于知道为什么别人说你心如钢铁了。清,我怎么舍得责罚你?你若还不解气,我可以,可以保”
是要做什么保证吗?可是我不信,也不要。
我打断他,厉声道:“陛下何必装糊涂?我不是为那天生气,我气的是你做了那些事,怎么还能如此坦然?看到你若无其事,谈笑风生的样子,我就会怒气冲天。你对我越是温柔眷顾,就越彰显你的虚伪和冷酷。你是我立誓效忠的君王,我不能拿你怎样,可是我有怒的权利,有恨的自由,我讨厌你,不想见你,你若不满意,大可以下旨杀了我。”
他脸色变了又变,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眼中怒气勃然,恨恨瞪着我,紧握双拳。
正考虑要不要挨他一拳时,却见他又弯下腰咳起来,半晌,再抬头时,却已渐渐平静,温润的脸上只剩下悲伤,微微苦笑道:“不该逼你说话的,就知道你一开口准会气死我。清,我永远不会杀你。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这样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你明明对我有感情的,何必逼自己去恨,你折磨我,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清,忘了好吗?”
一句“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带过去,看来他对当年的事还是毫无愧疚和后悔。这人真是冷酷到极点,却把它藏在温和的面具之下。
忘?一个“忘”字就能抹去一切吗?
好处?原来他做事只看对自己是否好处。叶荐清对他的好处当然大的很。
想到这里,我勃然大怒,恨声道:“叶荐清一诺千金,既说效忠于你,永不背离,便一定会做到,你不用担心我会为别人效力。你是至高无上的君王,想要做什么,杀人也好,放火也好,打仗也好,大可以直接下令要我去做,不必用感情来控制和驱使。置于利用之下的感情,我叶荐清不屑要。”
“你,你”他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用手指着我,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冷笑道:“荐清还有事,先走了,陛下也早些回宫吧。”
说罢,一抖缰绳,刚要驱马,就听他一声怒吼,从马上一跃而起,直扑过来,我一闪身,让他摔落在地,然后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飞驰而去。
策马狂奔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想到他内伤未愈,方才又妄用内力,怕会加重伤势。想回去,又怕见到他会心软,于是直奔宫门,要御林军前去接他回来。
第六章
当晚福公公来访,我叫人将他拒之门外,心中却惴惴不安,在院中徘徊了良久,终于忍不住,偷偷潜进宫里。
躲在他寝宫之外,凝神倾听。
屋内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是福公公的声音:“皇上,喝药吧,你的伤”
“你熬药没人知道吧?”
“皇上放心,没人知道。”
“你方才到哪里去了?”
“奴才去找药材,这药材很难找,奴才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找齐,让皇上久等了,真该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摔在地上,碎了。
“你竟敢欺君,你出宫了是不是?你去找找他了是不是?朕叫你不要去的,你竟敢”
然后是“咚、咚”的几声轻响,似乎是福公公跪下磕头。
“皇上恕罪,奴才知错了。”
又是几声咳嗽。
“罢了,你起来吧,他,不肯来吗?”
“奴才没有见到叶将军。”
“他竟然如此,”顿了一下,声音由悲愤转为淡然:“朕要睡了,你下去吧。”
“皇上方才吐了血,明天就不要上朝了。”
静了片刻,只听福公公迟疑地道:“皇上为何不把当年的事对叶将军说清楚?反而任他这样误会皇上。”
我一惊,误会?当年的事?是莲的死吗?莫非当年的事还有什么隐情。
他长叹一声,怅然道:“他不信我,只有找到那个人才行。这件事不准对清提起,知道吗?”
找人?什么人?
看来当年的事的确有蹊跷,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转头之间,却发现西面宫殿房顶上黑影一闪。
不由大惊,看那步法、身形,定是一流的高手。难道是刺客?
欲过去察看,一想不可,万一来的并非一人,瑞现在身受重伤,恐不能抵挡,还是守在这里的好。
走开几步,找了一个隐秘又视野开阔的地方,环顾四周,没有再发现可疑的情况,看来对方只有一个人。那样的高手也应该并不多见。
捡了几个石子作暗器,等了一会,却见一个皇宫侍卫打扮的人悄悄靠近这里,看那身形就是方才那人。
不想让他惊扰屋内的人,于是不等他靠近,将手中的石子激射而出,他反应极为灵敏,闪身让过,知道被发现,展开轻功,转身就逃,我飞身追了过去。
那人轻功极好,我一直追到城外,却始终差了十步左右,看四野无人,不愿再追,又射出一颗石子。
叶荐清天生神力,有百步穿杨之能,他听到暗器的风声,不敢怠慢,纵身跃起。
还未落地,我已赶到,出手就是必杀之招“雷击长空”,他在空中拔剑,直刺过来,剑势凌厉,竟是以攻为守。我回掌变招,与他战在一处。
此人武功之高确实少见,所用招式之精妙也是世之少有,可惜“秋水”不再手上,否则五十招内,应可取胜。现在空手而对,加上黑暗之中,剑光晃眼,不能逼视,竟只战成平手。
堪堪战到二百招,仍是不分胜负,但他内力不济,已略处下风。只待他力竭,便可擒下。
却听他大声道:“住手!”
我冷笑,叶荐清行事向来狠绝,当然不肯停手,佯装收招,却在他喘息之时,使出“风雷掌”中最诡异难测的一招“雷动云涌”,直击向他胸前。
他倒机敏,大惊之下,还能侧身避开要害,这一掌击在他左臂之上,“咔嚓”一声,臂骨碎裂,他的身体被掌风带偏,斜斜摔了出去。
待要乘胜追击,却听他大叫:“叶将军请听我一言。”
我凝身收招,黑暗中应该看不清我的脸,难道他认识我?算算回京不过数日,这刺客便能一语道破我的身份,难道宫中有内线?
厉声道:“你是何人?看你武功,应该并非无名之辈,为何刺杀陛下?”
那人还剑入鞘,手扶伤臂,慢慢站起身来:“将军不认识我,但我对将军万分仰慕。素闻将军行事光明磊落,不想竟会使诈伤人。”
我冷笑,兵不厌诈,若我一味光明磊落,怕早死了几百次。
“你让我住手我就得住手吗?叶剑清从来不是听话之人,何况是敌人的话。你若束手就擒,我饶你一命,若想耍什么花样,就别怪我无情了。”
“齐瑞何德何能,能得将军相助?我”
我怒道:“住口,陛下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再说一句我将你立毙当场。”
他长叹一声:“将军对他果然忠心,罢了,我认输,听凭将军发落。”
长年征战,我的感觉很灵敏,他说得诚恳,却必是缓兵之计,想让我放松警惕,伺机动手,或是等着接应的人。
我没有上前捉拿他,却凝神留心,他的同伙也到了吧,就在我身后不远,应该是在他叫“住手”时来的,想前后夹击,攻其不备吗?
这人真是狡猾,但是想让叶荐清上当,没那么容易。
我冷笑,稳稳站立,暗运内力,忽觉脑后生风,似乎是铁砂子类的小型暗器,最少有几十颗,遍袭我全身。
前面那人也同时出手,牛毛钢针,多如牛毛,漫天撒开,却是封我的退路。
叫一声“好”,我扯下披风,灌内力于其上,让它成为最坚固的盾牌,将其一抖,飞快旋转,震落所有暗器。
抬头看去,那二人已跑开一段,穷寇莫追,恐有埋伏。
我提气,将声音远远送出去:“记住,有我叶荐清在,谁都别想害我皇陛下。今日废你一条手臂,只做薄逞。再有异动,决不轻饶。”
回到府中,天已大亮,已赶不及早朝,想想昨夜福公公的话,大概今日没有早朝了,算了吧。
一场大战,还真有些累,交待手下暗中查访昨夜那二人,然后回房。
璇儿还在熟睡,我和衣轻轻躺在他身边,闭目沉思。
第二个人暗器功夫不错,武功却比之那人差远了,否则也不会留在皇宫只做接应,此人不足为虑。
但是那个人到底是谁呢?武功如此之高,必非寻常之人。
瑞若没有受伤,大概能和他战个平手,暗道侥幸,若我今晚没在,岂不
黑暗之中,我们都采取快攻,竟未看出他用得的什么功夫。
这也难怪,虽然有几个江湖朋友,但是从未曾与之深谈江湖之事,对江湖中的高手和各门各派武功也知之不祥。
我那一掌,有开山裂石之力,那个人的手臂恐怕再难恢复,应该一时不能再做怪。
但是如此大事,他背后必定有人操纵。最可怕的是他背后那人,能请动这样的高手,会是谁呢?是我认识的人吗?听昨晚那人的口气,幕后之人应该认识我。
现在敌暗我明,加上陛下伤势不轻,局势凶险异常。
必须尽快找出是何人所为,禁宫的戒备也要增强,否则
想到这里,越发不安,起身,写了两封信,派人送给两位江湖上的朋友,请他们即刻前来。
然后换上官服准备进宫。
就听璇儿叫:“阿爹。”
他刚醒,还睡眼惺忪,见我要走,双目瞬间浮上水雾,张开稚嫩的手臂,向我直扑过来。
我俯身抱起他,柔声道:“璇儿乖,阿爹很快回来。”
他象小动物一样睁着无辜又清澈的眼睛,在我怀里蹭来蹭去,就是不肯撒手。
软语哀求:“璇儿一定听话,阿爹带着璇儿好不好。”
我轻轻摇头:“璇儿是男孩子,不能老黏着阿爹,乖,自己穿衣,准备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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