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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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州沉陆 作者:等闲

    正文 第5节

    神州沉陆 作者:等闲

    第5节

    我正色道:“不要再提那件事,说说你此来的目的吧。我相信不只想看看我那么简单。”

    宗熙用探究的目光地审视了我半晌,也正色道:“不错,我此来的目的有三,第一就是看看你;第二”

    他顿了一下,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目光悠远,看向窗外不知名的所在,沉声道:“荐清,你该明白,像你这样性情刚烈,才貌出众,重情重义的人本身就易召祸,偏偏你又没有一丝为人臣子的自觉,没有哪个君主能容得下你,齐瑞也一样,我此来是想告诉你,当年的提议今日仍然有效。”

    原来宗熙从未放弃逐鹿中原之心,只是碍于我,才不敢轻举妄动。我的出走,让他知道我与瑞之间有了嫌隙,所以来探探我的口风。

    但是似乎并不这么简单,他一定还有别的打算。

    我断然道:“我当日的回答今日也同样有效,此事休要再提。说说你的第三个目的是什么?”

    “第三么”他沉吟了一下,回头笑道:“荐清,我们好久没见了吧。去江湖上走一圈如何?就象当年一样,鲜衣怒马,少年侠气,豪情满怀,携手同闯江湖。”

    “江湖”听他提起当年,我也不禁悠然神往,却取笑道:“宗熙,你还没忘记你的江湖梦啊。南越国君还不够你威风八面吗?说什么鲜衣怒马,豪情满怀,我看你不能忘的是江湖女子的侠骨柔情吧?”

    他纵声大笑,一拉我的手,从窗口飞身而出,直冲进院外的梅林之中,击掌高唱:“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声音浑厚嘹亮,豪气冲天,在林中回荡盘旋,覆在树枝上的雪被震得扑簌簌而落,伴着飘然洒落的嫣红花瓣,红白相间,随着歌声在空中荡着,飘着,煞是好看。

    这样的他,不复昨晚的无赖嬉笑,也不复方才的严肃持重,这才是我最熟悉的宗熙,壮怀激烈,慷慨激昂,豪迈粗犷,有烈火一般席卷一切的气势。

    一曲唱罢,我拍手,连声叫好。

    宗熙拉起我的手,剑眉舒展,双目晶亮,更显得卓尔不凡,意气风发。

    他兴致盎然的说:“荐清,我们就去扬州如何?看看那倚翠楼还在不在?”

    扬州倚翠楼,虽是烟花之地,却是极雅致洁净的所在。其间美女如云,个个才貌双全,对客人极为挑剔,许是后台极硬,竟也无人敢惹。

    那是我第一次逛妓院,竟靠几句诗文拔得头筹,得到远近闻名的花魁水怜心赏识,宗熙却不服气,非要与我相争,我二人吟诗作对不分高下,最后我好心让给他,本以为能让他结一段露水情缘,得一个红颜知己,没想到却是自称最怜香惜玉的宗熙喝醉了,大闹倚翠楼,让我难堪之极,一怒之下,与他打了一架,打完之后,倚翠楼毁去一半,却有众多女子非要追随我们,吓得我二人将身上的钱财全部扔下,落荒而逃,而后穷困潦倒了好一段时间,真可谓落魄江湖了。

    想到那段荒唐事,我笑不可抑:“宗熙,想找我打架也不用非去妓院吧,还是只有在倚翠楼,当着那位艳冠群芳的水姑娘,才能打得酣畅淋漓?你没那么小心眼吧。何况她后来想跟着你,是你不要。七年了,她可能早不在那里了,去也没用。”

    宗熙表情古怪的看着我,似乎有愤怒,有无奈,有自伤,还有好笑,脸色变幻,精彩纷呈,我更是捧腹大笑,那次的事让他那么难堪吗?那他干嘛还要提起呢?

    他瞪视了我片刻,开始摩拳擦掌,愤愤道:“我现在就有打架的心情,来,我们痛痛快快的打一场。”

    我心一动,摇手道:“等一下,宗熙,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南越?”

    他嘿嘿一笑:“好容易出来,当然是玩够了再回去,不过如果你愿意去南越,我当然会陪你去。”

    我沉吟了一下,他又道:“我邀你出去不是玩笑,荐清,你想去哪里?”

    我神秘一笑:“西域,我要去西域。”

    “西域?”宗熙讶然道:“那里有什么好的?荐清,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我退后一步,飞身跃起,折下一个花枝作剑,随手舞动,使的正是“落月摇情剑”。

    宗熙先是轻松的靠着一株梅树欣赏,慢慢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眼中却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到我使到第十招时,只听他叫了一声“好”,飞身过来,不理会我繁杂得令人眼花缭乱的剑招,出掌直推,用的却是我的“风雷掌”,我在空中急速变招,他也随着变,还是用我的招式。

    无论我怎生变着花样相逼,他都不肯使自己的功夫。我二人一来一往,竟是将那夜的情形重演了一遍。

    堪堪斗到八十余招,我叫道:“停下。”

    我二人同时收招,我将花枝向后一抛,笑道:“宗熙,这套剑法来自西域,你看如何?还有,干嘛要用我的招式,你的功夫不好使吗?”

    宗熙哼了一声,道:“我才不会上当,你是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什么功夫一使出来准会被偷你学去。那位可怜的仁兄一定不知,一番打斗,他的看家本领已成了你的囊中之物,你稍加变化,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下次他必败在自己剑招之下。”

    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奥妙,宗熙又何尝不是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这套剑法确实是一流剑法,剑招之灵动飘逸,轻盈迅捷,没有什么武功可比。只是招式太过繁杂,过于追求精巧好看,反而得不偿失,削弱了剑的凌厉和锐气。所谓大巧若拙,而太巧了便是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我也哼一声,道:“恶人先告状,我的看家本领,不也成了你的囊中之物?”

    宗熙大笑:“别那么小气,先告诉我这剑法是怎么回事?我便陪你去西域。”

    我摇头:“现在就是我不让你去,你也非去不可,要想让我带你去,用你的缩骨功来换。”

    宗熙爽快地道:“不愧是荐清,够绝,我答应你。不过你那套擒拿手,也不要藏私哦。”

    我点头,暗道:反正那擒拿手我就会一招,让他学去又何妨?不过那套擒拿手的确精妙,想办法从瑞那里学到才好。

    第十二章

    雪后初晴,风静云开,冬日的阳光,在银装素裹的梅林之中洒下点点金黄,虽无甚暖意,却也柔美清爽,使人心情为之一畅。

    宗熙一句:“记玉关踏雪事清游,寒气脆貂裘。”我已知他想让我相陪到郊外观赏雪景,正要开口相邀,圣旨下,宣我即刻进宫。

    我领旨谢恩,回头看去,宗熙斜靠着一株梅树,双手抱胸,摆出一个夸张的笑脸,目光却含讥带讽,不以为然地看着我,是在笑我傻吗?他不能理解狂傲如我,明明可以站在万众仰望的高处,为何却要选择向别人低头跪拜?

    福公公看了看宗熙肆无忌惮的傲慢之态,脸上有些许怒意,却不敢说什么。看来他已经知道宗熙的身份,那么瑞也该知道了,所以才要宣我入宫吗?

    我也摆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拍拍他的肩道:“宗熙,你说我没有为人臣子的自觉,这次我就当一回恭顺的臣子吧。”

    宗熙长臂一舒,顺势揽住我的肩,旁若无人地哈哈笑道:“你会恭顺?那我说什么也要跟去看看。”

    我一惊,难道他要和我一起进宫?刚要阻拦,又一想,宗熙这样做也有他的道理,他以南越国君的名义正式拜谒,瑞对他纵有敌意,也不敢贸然加害。

    可是好像不对,以宗熙的为人,岂会怕人加害?他要见瑞也许有别的目的,是什么呢?

    宗熙斜眼看着一脸惊慌失措的福公公,突然一把捏住他的脖子,一点点举高,笑道:“这位公公,南越宗熙要见齐瑞,不知可行否?”

    福公公双脚离地,脸憋成如茄子一般的紫红,双目圆瞪,眼珠突出,甚为可怖,大口喘息着,却犹自以粗嘎难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你……怎……敢……直呼,直呼……”

    后面的侍卫愣了片刻,大声惊呼,纷纷拔刀上前,却碍于宗熙的威名,不敢出手。均求助地看向我,我摆手要他们少安毋躁。

    宗熙冷眼扫了他们一圈,傲然一笑,然后作惊讶茫然状,回头冲我道:“我直呼齐瑞的名字有什么不对吗?荐清,你的君主是怎么称呼我的?”

    我拍拍他的手,笑道:“宗熙,快放开手,莫要吓到福公公,我朝陛下对你神往已久,若知你在此,哪会不见?是不是,福公公?”

    福公公困难地点头,宗熙才放开手,他双脚落地,却站立不住,跪倒在地上猛咳,大冬天,脸上冷汗淋漓,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我摇头叹息,宗熙的癫狂啊。

    俯身扶起福公公,道:“放心,陛下那里我来担待,先去吧。”

    他差点痛哭流涕,万分感激地点头,踉踉跄跄的跑走,几个侍卫们也收起兵器,跟了去。还有两个静静站在我身后。看来瑞还真怕我不肯进宫。

    我转头对宗熙,正色道:“南越君主,何等身份?我陛下定以上宾之礼,率满朝文武,列队迎接。少不了还要设酒宴款待,南越宗熙大名谁认不知?到时”

    宗熙瞪大眼,连连摇手,惊恐万状的说:“荐清,你还不如杀了我,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我点头,紧盯着他,冷声道:“好,你若不想有这些没完没了的繁文缛节,就不准挑衅,不准放肆,不准胡说,更不准动手。”语气铿锵有力,表情严肃。

    宗熙闻言纵声大笑,被我眼光冷冷一扫,又立刻停住,摆出正经的表情,手臂轻佻的却揽过来,搭上我的肩,侧身在我耳边悄声道:“我答应。不过,荐清,你这几句话说得又严厉,又威风,难道你就这样当恭顺的臣子么?”

    这人随时都要制造暧昧,还怕名声不够响吗?还嫌我被他害得不够吗?

    我回肘一击,重重撞在他软肋之上,他皱眉闷哼一声,不得不松开手臂,怒瞪着我。

    我退开一步,断然道:“还有,不准再有这样的行为。”

    雄浑庄重崇正殿,正适合接待最尊贵的客人。

    瑞挥手叫所有人下去。然后站起身来,缓步上前,直视宗熙,微微一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南越之君,好久不见。”

    柔和的声音在威严的宫殿内回旋,如春风拂面,让人觉得浑身舒畅。温润如玉的俊颜,颀长挺拔的身躯,矜持优雅的举止,更显得风度翩翩,泱泱大气,尊贵从容。脸上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宗熙站立不动,一手抱胸,一手支起下颌,做苦思冥想状,白眼斜视他,道:“是好久了,让我想想,上次见面应该是在荐清的婚礼上。是不是啊,天朝皇帝。”

    声音爽朗,语气却含着显而易见的讥讽和挑衅,神态轻松悠然似闲庭信步,却隐隐透出凛然的气势。

    瑞脸上的笑容更见温和,目光却越发清冷,似有风声在他脚边环绕浮动:“是啊,那次婚礼真是变故迭出,不过自那之后南岳宗熙的大名更是天下皆知。”

    宗熙仰天大笑,豪迈激昂,双目却幽深莫测,似有火光从他背后闪过,猎猎燃起:“那天真是有趣,可是天下人只知道有醉酒癫狂的宗熙,却不知还有隐忍忧郁,有苦难言的六皇子。”

    他二人一个是中原之君,一个是南越之主;一个温和柔雅似林间清风,深谷白云,一个狂放豪迈如烈焰奔腾,浊浪排空。同样是人中之龙,同样的身份尊贵,却一见面就剑拔弩张,针锋相对。

    一个绵里藏针,一个步步紧逼,说出的话却幼稚无比,争论的内容更是莫名其妙。

    那次婚礼还不够丢脸吗?让我万分难堪的事他们提起来却丝毫不见尴尬,尤其是宗熙这个罪魁祸首,似乎还很得意的样子。

    瑞脸色未变,笑道:“好一个醉酒癫狂,前些日子南越屡次在边境挑衅,现在君上却孤身前来,如此行径真让人费解,难道也是醉酒癫狂吗?”

    宗熙爽朗一笑,讽刺道:“不是有句话叫飞鸟尽良弓藏吗?边境挑衅也好,孤身前来也好,皆为此事,陛下怎会不解?宗熙也有一事不解,以荐清之能,办任何事也不必诈死,陛下的理由似乎牵强的很,他的失踪不是有什么内情吧?

    瑞脸色变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淡淡道:“南越君王对朕的国事也感兴趣吗?”

    宗熙冷笑:“真的是因为国事就好,我只怕荐清含冤受屈,就像他那个儿子一样,莫名其妙就被人下了毒,差点枉死。”

    我暗自咬牙,这个宗熙,明明答应我不挑衅,却一上来就如此咄咄逼人,句句都直击瑞的痛处。他和瑞只见过那一面,此后再无交集,除了国事应该没有私人恩怨才对,宗熙为人豁达,公私分明。应该不至如此啊,可是他的现在的态度分明是极恨瑞。若说瑞恨他还可以理解,他恨瑞又有什么道理呢?仅仅是为我叫屈吗?

    不对,叶荐清何人,就算受了什么冤屈迫害,也不用任何人替我出头。他明明知道,却还如此这般,是想故意激怒瑞吗?他为何要这么做?

    看瑞的脸色难看起来,我瞪了宗熙一眼,暗中告诫他,也替瑞解围:“陛下,南越国君远来辛苦,是不是应该设宴款待,犒劳一番呢?美人如玉,轻歌曼舞,更是必不可少,陛下不要吝啬才好。”

    瑞双目一亮,看着我的眼神含情亦含怨,似无限欣喜又似有万般愁绪,轻轻拉住我的手,微笑点头。

    宗熙的脸色黯淡了一下,狂态突发,大笑道:“有美人如玉,当然好了,但是南越宗熙挑剔得很,这美人一定要美过荐清才行,至于才学武功嘛,天下能及得上荐清的实在寥寥无几,就算了,中上就好。陛下若有这样的美人,不妨叫来让宗熙开开眼。”

    生平最恨别人说起我的相貌,偏偏宗熙口无遮拦,总要提起,因为这个,不知和他打过多少次。这次他竟然把我比作歌女,士可忍孰不可忍。

    我待要发作,瑞却紧紧抓住我的手,笑道:“南越君王的确挑剔,天下若有这样的人,朕也想开开眼。虽然没有君上所说的美人,设宴款待也是要的,我已备下酒宴,还请”

    “不必了”宗熙粗声打断他,瞪视着我道:“我此来只想看看好友,不想大肆宣扬,还请陛下成全。我和荐清约好到郊外赏雪,怕误了时辰,这就告辞了。”

    看他的口气,已然动气,离开也好,否则以他的脾气,不知会作出什么事来,今后再不可让这二人见面。

    我点头:“确有此事,远来是客,理当相陪,请陛下容臣告退。”

    瑞却不肯放手,挑眉道:“郊外赏雪,好啊,我也”

    我一拉他的手,道:“陛下政务繁忙,还是呆在宫里的好。”同时向宗熙使个眼色,他冷哼一声,转身先走。

    瑞双目如针,紧盯着宗熙的背影,表情却是莫测高深。

    我不禁叹气,昨日的极力劝解算是白费了,瑞断不会放过宗熙,何况以瑞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做事又不择手段的个性,我昨日的话也未必有用。回想昨日的情形,不禁苦笑,差点又上了瑞的当,他让我以为可以放心,其实什么也没有答应。

    而宗熙呢?心中悚然一惊,这就是宗熙此来的真正的目的吧?

    我当初说过只要他不动天朝,我终生不与他为敌。可是若是瑞要害他呢?若是瑞先出兵南越呢?按那个誓言,我是不能与他为敌的。

    宗熙,宗熙,连你也要算计我吗?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瑞做事心狠手辣,向来不留余地。你给他机会加害,要至我于何地呢?

    瑞目光深邃地看了我片刻,突然紧紧抱住,发狠一般的吻过来,咬痛了我的唇。我也不甘示弱,激烈地回吻,慢慢的他放松下来,定定看着我,目中柔情无限。

    我推开他,道:“瑞,我晚上来,有重要的事要说,你等我。”

    他无奈的看着我,求恳道:“我真的想一起去。你还从未陪我赏过雪。”那小孩子一般无辜又委屈的表情,哪里还见方才那泱泱大国英明圣主的风范。

    我紧抱了他一下,笑道:“放心,我会尽快让他回南越,还有,不要对宗熙动什么歪心眼。”

    他赌气一甩手,怒瞪我。

    我又抱了他一下,笑道:“瑞,你闹脾气的样子也很好看。”

    他目光柔和下来,展颜而笑,却埋怨道:“昨天为了这句话,我可是挨了一脚,真是不平啊。”

    还在记恨那一脚,小气的瑞。我退开一步,正色道:“那你踢回来好了,我不还手。”

    他低笑着摇摇头,表情又是无奈又是宠溺,抱住我,柔声道:“早点来。”

    我拍拍他的脸,转身向外走去。

    宗熙等在宫门不远处,看到我,连招呼都不打就上马疾驰。我策马追过去。

    一路无话,来到郊外。入目一片银白的世界,山是蜡象,水是银蛇,空灵寂静的洁白之上,宗熙的黑色大氅显得愈发狂狷而凝重。

    雪景虽美,已失去了观赏的心情,生死之交的好友相对无言。

    良久,宗熙突然仰天长啸,啸声直冲云霄,周遭似有飓风掠过,树木剧烈摇动,霎时漫天飞雪。栖息的飞鸟悚然惊起,凄厉的叫着,欲飞走,却被震落在地,不住的抽搐。地上的雪也被卷起,冰河断裂的声音不时传来。

    他这样长啸,一个不好就会受内伤。我大叫:“宗熙,停下。”

    他却不理,我出指急点他的穴道,他侧身避开,终于停下,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看了我半晌,转开头,涩然道:“你的嘴唇破了。”

    我抿了一下,才觉下唇角肿胀疼痛,方才竟没有注意到,不禁脸上发烧,也转开头。

    宗熙冷笑着,开口讥讽:“这就是你不遗余力帮他的原因吗?你这样的感情白痴也会动心,还真不容易。我早该想到,若不是这样,你怎会甘居人下?我还道你突然忠君爱国起来。”

    我皱眉,白痴?我没有听错吧,竟会有人说聪明绝顶的叶荐清是白痴,而这个人还是他的至交好友。

    刚要反驳,他却大笑起来,道:“我小看齐瑞了,那个温吞的家伙分明诡计多端。除了你,南越宗熙一向目中无人,现在也不得不佩服他了。荐清,他用什么方法让你上钩的?记得以前,你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以你的铁石心肠和迟钝无比的神经,这个方法一定不寻常。”

    瑞的方法?听他提起瑞的方法,想到他今日的行径,我不禁恼羞成怒:“宗熙,你今天阴阳怪气的,到底怎么了?就算我和瑞,嗯,无论如何,也不会影响你我的交情。叶荐清一诺千金,若真是我朝陛下无端犯你,我不会帮他,但是别让我知道你故意激他出手。”

    宗熙冷然一笑,神情轻狂而不屑,却不答话,我又加上一句:“也不要给他机会出手。”

    宗熙朗声大笑:“荐清,你好偏心哪,这样处处回护,小心他反咬一口,你那一年多的出走,并不单纯吧?”

    宗熙太聪明了,我叹了口气,道:“宗熙,你早日回南越吧。你在这里我终是不放心。”

    宗熙利落下马,昂然而立:“难道你怕我会害了他不成。”抬手向空中一划,举手投足之间,充满指点江山的豪气,却讥笑道:“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天下。”

    我也下马,眯起眼,扫视着巍巍华夏,无限江山,缓缓道:“不错,这是他的天下,我既为他一手撑起,便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分毫。宗熙,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我怕的是他会害你。西域之行就此作罢。”

    宗熙表情深沉的看了我片刻,脸上忽又露出狷狂之态,目光充满狂烈和坚决,断然道:“南越宗熙向来为所欲为,岂会怕人加害?荐清,西域之行我去定了。我有预感此行一定不那么简单,会有事发生。何况”

    他突然笑起来,神态轻佻,斜眼看着我,目中亮光一闪,我凝神防备地注视他,却听他悠然道:“何况此行有美人如玉,朝夕相伴,岂非人生一大”

    美人如玉!竟然又提起我的忌讳,真是欠揍。

    我怒不可遏,大吼一声,一招“雷鸣九霄”直击过去。宗熙大笑着闪开,见我攻势凌厉,也不敢怠慢,回掌还击,掌风扫过之处,树木应声而倒。我叫一声“好”,飞身而起,在空中旋身变招,“雷裂长空”,携万钧之势,俯身劈下,宗熙飞快旋转身形,让过我的掌风,随着一声巨响,雪花翻飞,土石震起,地上出现一条又深又长的沟壑。空中飞舞的树木残肢、大块的雪团、大小不一的泥块、石子将我二人笼在当中。

    我飞身跃出圈外,皱眉看了看被飞起的泥土弄脏的衣服,道:“不打了。”

    宗熙哈哈大笑,直至喘不过气来,我眯起眼危险的看着他,怒道:“你若再挑衅,休想让我带你去西域。”

    宗熙慢慢直起腰,强忍笑意道:“荐清,你长成这样,不让人说也就罢了,居然因为衣服脏了就停手。真不知你是怎么上战场的,难道你仗打了一半,也要停下来回去洗澡换衣吗?哈哈哈。荐清你还真是,真是”终于忍不住又狂笑起来。

    我恼怒的看着他,咬牙道:“无聊。”

    翻身上马,打道回府。心中隐隐不安,宗熙的预感和我一样,总觉此次西域之行没那么容易,会发生什么事呢?天人一般绝丽清冷的劭,会是我最大的危险吗?

    第十三章

    弯月如钩,繁星点缀,夜幕下,无边无垠的苍穹泛着的幽寒的莹蓝,银色的月光洒遍雪白的大地,笼上一层朦胧的轻愁。

    缠绵悱恻的琴声伴着夜的迷雾,拨弄出凄迷离愁,幽幽别恨。

    温暖的寝宫内,烛光投影,暗香浮动,似有还无,清幽撩人。

    独坐抚琴的人儿,含笑迎上,不等我解下披风就紧紧抱住,似要用他温暖的身体为我驱除一身的寒凉。

    我推开他,皱眉:“瑞,你知道我讨厌熏香。”

    瑞轻笑着为我解下披风,除去外衣,叹道:“不解风情的清,抚琴怎可缺了素手添香?何况这香”

    他轻咬我的唇,修长灵巧的手拨开我的衣服,迂回着向下探去,所到之处燃起猎猎欲焰。我抓住他的手,问:“怎样?”

    他惊讶又恼怒的看着我紧紧钳制他的手,复又展颜一笑,氤氲的眼中情潮浮动:“这香有催情的作用。我特地找来试试,看能不能让我的清迷醉,任我为所欲为呢?”

    难怪一进来就觉浑身燥热,忙凝神闭气,他却缠上来,紧紧抱住,优美的双唇堵住我的唇,缠绵热吻,激起的狂烈情焰似要将我焚毁一般,我忍不住低吟了一声,暗香袭入,情潮涌动,再难遏制。

    他放开我的唇,用柔和圆润的声音在我耳边轻喃:“清,你动情的样子真美,为什么每次先迷醉的都是我?情不自禁的也是我。为什么没有你在怀里就会冷?清,今夜让我抱你,好不好?”

    又要算计我,这人就不能改吗?叶荐清一生上当受骗都在他身上,为何还要一次一次的踏进来。

    我扯开他缠绕的手臂,用力一推,转身欲走,却觉燥热难当,心痒难挨,头昏眼花,脚步虚浮无力。他飞身扑过来,我听到风声却无法躲闪,被他扑倒在地。

    我转头怒瞪他,道:“不只催情。”

    他俯身将我抱起,轻轻放在床上,笑道:“是啊,还能让人乏力。别生气,你若肯乖乖听话,我又怎会出此下策?我不勉强你,清,答应我,好不好?”

    不勉强?他竟说不勉强,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勉力拨开他探向我衣襟的手,咬牙道:“熄灭。”

    “好。”他爽快地答应,起身熄灭鎏金香炉内的残香。

    “解药。”

    他微笑着,慢慢脱下月白色的中衣,褪去同色的亵衣,起伏有致的胸膛在灯光下泛着莹白的光泽。弯身脱去是软靴,除去雪白的长袜,露出素白精致的双足。慢慢褪下裤子,让修长笔直的腿一寸寸展露……,随着优美的身体一点一点暴露在空气中,魅惑诱人的风情尽数展现。

    他优雅的走过来,笑的温和:“清,你的解药是我。”

    我闭上眼不看他,努力调整呼吸。

    他走到我身边,轻轻躺下,却没有碰我,只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我喜欢你用赞叹的目光看我,似乎我是你今生唯一的思慕;喜欢看你情难自禁的样子,似乎象我渴求你一样的渴求着我;可是,你的心胸太宽,心肠太硬,感情太薄,什么都能装下,又什么都能抛下。泰山之上,你绝然而去,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你可知我怎样的痛苦着,却无处倾诉,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去祭天,还不得不放出消息说你。”

    他的声音略微颤抖,我不禁睁开眼,看着他。

    当时我气坏了,没有考虑把中毒的他一个人留下来的处境。现在想来竟觉后怕,要是那时有刺客话,他毫无还手之力啊。

    他没有看我,目光定定投向不知名的虚无,神情空茫迷离,洁白柔润的身体在烛光下泛出晕黄的光泽,唇色却苍白如纸。

    “漫漫长夜,深宫大内的凄凉,朝堂之上,内忧外患的焦灼,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这一年多,我既冷又怕,夜里常常这样躺在这儿,想着你或许会突然回来,拥我入怀,用你的温暖包围我。可是我从未能等到,那个时候真得很怕,怕自己坚持不到你回来,就会崩溃了。”

    长长的睫毛颤动,眼帘轻合,两行清泪,沿着温润俊逸的脸颊缓缓滑落。

    我轻轻拥住他,才发现掌下的肌肤冰凉,想伸手扯过被子盖上他,却被他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真好,就是这样,我终于等到了。清,让我抱你。”

    我执著的陛下,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做想做的事,谁都无法阻拦。

    “好吧,我也没有力气抱你,只这一次,再不准对我下药。”

    他欣喜地点头,飞快起身又将那害惨我的薰香点上,冲我眨眼道:“只这一次,当然要用足才好,是不是啊?清。”

    “你”我刚要开口,又忙闭嘴,愤恨的瞪着他灿烂的笑脸。

    清幽的香气又弥漫开来,侵入我的心肺,刚刚压制住的欲望瞬间破茧而出,其势之凶猛,几乎要将我的身体涨破一般。那狡黠的人儿却不肯轻易放过,侧身躺在我身边,手指在我的敏感之处轻挑慢捻,肆意逗弄,不时发出声声赞叹。

    “清,你的肌肤都成了粉红色,真美”

    “为什么你要这么美?每一分每一寸都是,我都快忍不住了,清,你呢?”

    “你的眼睛温润的要滴出水来一般,难受吗?要我吗?”

    “清,别再倔强了,说你要我就好。”……

    我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羞愤难当,急怒攻心之下,热血上涌,只觉喉中腥甜,似有什么粘滑的液体顺着嘴角流出来。

    “清”他一见之下,大惊失色,声音慌乱而惶恐,停下动作,颤抖着手拭过我的唇角:“我不知道这药这么”

    咬唇犹豫了一下,突然俯下身含住我的欲望之源,生涩笨拙的吸吮。他是一国之君啊,竟然做

    满腔怨气瞬间烟消云散,不由放松下来,任欲望吞噬,灼热的液体喷涌而出。他不及闪开,一下子呛到,脸涨得通红,剧烈的咳起来,似要把心肝都咳出来一般。

    我闭眼忍过激越快感后的眩晕,听他还在猛咳,颤抖的身躯使床都抖动起来。不由心一软,慢慢坐起身,从后面紧紧搂住他的腰,他又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平静下来。

    他喘口气,向后一靠,倚在我怀里,笑起来,开始是闷笑,却越笑声音越大,笑得浑身颤抖,笑得流出眼泪。

    边笑边断断续续地说:“清,我们都那么聪明,为什么老要做笨事?”

    笨事?他一个人做笨事,还有拉上我。我皱眉,拭去他眼角溢出的泪。

    他渐渐停下笑声,转身定定的看着我,手指轻擦我的唇角,目中充满难言的忧郁,双唇微颤,愧疚说道:“清,我只想要你软语相求一次,你一向能忍,我真的不知那药如此霸道,我”

    我叹口气,轻拍他的脸道:“算了,我不怪你。还不快去漱漱口。”

    他低笑一声,浅红的舌尖飞快地扫过唇角,将残留的液体卷入口中,然后皱眉道:“不好吃。”

    那无辜的表情说不出的诱人,我又开始燥热,急喘了一下,暗骂:“该死的薰香。”

    怕他察觉身体的变化,悄悄向后挪动了一下,他却俯身向我扑倒,笑道:“清,我还没有满足,怎么办?”

    精明的瑞啊,他肯定已经察觉,我涨红脸,粗声道:“随便你。”

    窗外苔枝缀玉,月挂帘栊,屋内香冷金猊,被翻红浪。

    我坐在床边,俯身穿靴。身后的人侧躺着,一手轻抚着我微湿的发:“清,你刚沐浴完,不要急着出去。”

    “嗯。”收拾停当,坐直身体,道:“瑞,陈亮已经招供,肃清家族的事你也游刃有余,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拢着我头发的手一顿,不满的声音传来:“去西域吗?可是,你才刚回来不久。”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会尽快回来。”我俯身在他噘起的嘴上安慰地轻啄了一下,将黑发从他手中慢慢拽出来,抬手利落地束起。

    他也披衣而起,无奈的说:“好吧,你要多少兵马?”

    我缓缓摇头,站起身,直视着他,一字一字的问:“瑞,你一定要他死吗?。”

    他愣了一下,似乎一下子被我的严肃镇住,然后脸色变了变,目中渐渐染上凌厉和阴寒,冷然一笑,淡淡说道:“你认为他不该死吗?清,你忘了,两年前他就该死了。”

    我默然不语,缓步踱到窗前,一把推开,满目银白,这个世界似乎因这一场大雪而显得异常洁净,其实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因为这雪的清冽洁净将所有的丑恶悉数掩藏。雪终究要溶,但是它毕竟出现过,毕竟曾让这污浊尘世为之一净。

    劭就是这清冽洁净的雪,是我心中仅有的白,是这世上唯一的净。所以这世间容不下他,要么被污掉要么死,只这两条路可走。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两年前我是这样想的,所以对他的死只有遗憾没有悲伤。

    但是纵使艰难,纵使无奈,他却选择活下来,选择零落漂泊,而如今我又要逼他去死吗?

    我没有回头,轻问一句:“瑞,我会让他再没有伤害你的能力,可否给他一条活路?”

    “你在求我吗?我从不求人的“战神”为了要杀我的人而开口相求吗?”语气轻柔却携着透骨冰寒和漫天怒焰。

    他为何如此愤怒?当年我也曾为其他几位皇子求情,那时他一笑置之,不也照杀不误吗?

    想到此处,不禁悚然一惊,一直以来,只有想法一致时他才会听我的,一旦意见相左,却总是表面敷衍,永远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事后再极力安抚。那时木已成舟,我也没有办法。

    想到他安抚的手段,不由苦笑,他总能让我不知不觉之间就原谅了他。

    那么以他赶尽杀绝的作风,是断不会放过劭了。

    窗外的雪在月光之下散发出水润冰寒的光泽,恰如劭幽深清冷的眸光,耳边似响起初见时箫声,即使是一曲《相见欢》也带着淡淡的哀愁。

    而恰是那一曲《诉衷情》,恰在那最后一刻,恰是他倒下时唇边不复冰冷的淡淡笑意,让我明了的他的情意。“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要怎样的深情才能说出这样的话?这是他最后时刻要诉的衷情吗?

    在我明了他的深情,也尝到流落漂泊的悲凉和苦楚之后,还能像当年一样无动于衷吗?

    我回头,淡淡说道:“他死了也好,我会如你所愿。”

    瑞缓缓笑了,如风中静静绽放的春花,美丽绝伦,脸上的冰霜瞬间解冻,挑眉道:“清,你似乎不太情愿呢?算了,你若不想,我也不强求,你只需灭了祈月教,废了他的武功就好。”

    真的吗?他真的肯轻易放过劭?我疑惑的看着他,迟疑的问:“那你呢?你要如何对付他呢?”

    他惬意的躺回床上,温和一笑,缓缓说道:“我要亲手送他上路。”

    他竟然这样恨着劭,当年的皇位之争,几位皇子中,劭是唯一没有在背后害他的人啊。反而是他想尽办法先使劭失宠于先帝,再夺去劭权力,逼得他不得不诈死。

    “你”我吸口气,道:“你已经胜了,而他将一无所有,你为何非要如此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他双目一眯,目光如利刃,尖锐冰冷,愤然道:“他要杀我,我为何不能赶尽杀绝?我终于明白你的用意了。他形迹已漏,我要铲除他并非难事,根本用不着你千里跋涉,远赴西域。你执意要去,还不带一兵一卒,到底是要帮我还是要救他?”

    我沉默了片刻,叹道:“不错,他永远斗不过你,我既要帮你,也要救他。瑞,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他冷笑道:“清,你在怨我冷酷无情吗?我承认,可是你应该很清楚宫廷斗争的残酷,若不如此,死的人是我。当年废太子澜和你的交情也不错,你发兵擒拿他时可没这么啰嗦。难道你对我这个美丽的三皇兄有别样的感情?”

    我抿唇看了他片刻,拿起银色大氅,旋身披上,大步向外走去。

    他飞身拦住我的去路,脸罩寒霜,狠狠盯着我,恨声道:“一个不满意,转身就走,我最恨你这样。你就无情至此吗?”

    无情?瑞,天下人谁都可以说我无情,只你不行。

    我冷冷道:“叶荐清原本就是无情少爱之人,你知道的,现在要怨不嫌晚了吗?”

    “无情少爱,好。”他胸膛剧烈起伏,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目中似有电闪雷鸣一般,突然一掌打过来,柔韧的手背如鞭子一样狠狠抽在我的脸上。

    我没有躲闪,冷冷看着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然后饶过他,继续向前走。

    “站住。”他又拦在我身前,我冷哼一声,伸手搭上他的肩,用力一拨,他不肯撤步让路,身体晃了一下,“嘭”的一声,重重跌倒在地,愕然抬起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脸上的神情既愤怒又悲伤。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抬腿要走,他却重重一脚踢在我腿弯,我咬牙硬挨下来,站立不稳,单膝跪地。他飞身扑上,拳头如狂风暴雨一般落下来,又重又狠,痛彻心肺。

    我闭上眼,任他发泄,渐渐的拳头越来越慢,越来越轻,终于停下来。静了片刻,几滴清凉似晨露的液体落在我脸上,又慢慢滑落,有一滴恰恰落在我唇边,滑入口中,涩涩的,凉凉的。

    他喘息着,溃然伏卧在我身上,哽声道:“我恨你,恨你,恨死你这样了……”

    我伸臂拥住他,良久无言。

    他慢慢平静下来,埋首在我怀里,幽幽道:“有一天我要是死了,肯定是被你气死的。”

    我苦笑,怕到不了那一天,我先被你气死。

    轻拍他的背,道:“好了,我该走了,放心,害你的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安心等我回来就好。”

    他却不肯放手,闷闷的声音传来:“我可以不要他的命,但是你要把‘碧月寒烟丸’拿回来才行。没有的话,他就必须死。”

    安抚他的手一顿,小心眼的瑞,竟然还因为这个记恨劭。

    “碧月寒烟丸”晶莹碧绿,上有月形刻痕,黑暗之中,能发出幽幽绿光,周围似笼着一层幽寒碧绿的轻烟一般,就是盛夏也入手寒凉,故名为“碧月寒烟”,据说配上某种药物,服下后能增长十年的功力,被武林中人视为至宝,却不知是真是假。

    我皱眉叹道:“‘碧月寒烟丸’天下只有一颗,你让我去哪里找?”

    他哼了一声,突然用力咬在我胸膛之上,直到温热粘滑的液体渗出来,才松口,然后拨开我的衣服,伸出舌头轻轻舔上去,恨恨道:“是你将这天下绝无仅有、练武之人梦寐以求之物送给他,当然是从他那里拿回来,他对你情深意厚,说不定一直带在身边却舍不得服用。”

    五年前回京途中,无意中出手帮助一个被人追杀的老者退敌,虽杀了追杀他的人,却没能救得了他的命,竟意外从他身上得到此物,不屑于用它来增长内力,于是带回京师。一次正拿出来把玩,恰好被劭见到,爱不释手,又觉得它的感觉和名字都很象劭,就送给了他,想他不会武功,又与武林中人素无来往,拿了也没什么用处,没想到劭竟也是练武之人。

    我叹了口气,道:“若此物还在的话,我会帮你拿回来。”

    他轻咬一下我的唇,笑道“清,你要小心了,他若服下这‘碧月寒烟丸’,说不定连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笑了笑,道:“放心,他不是我的对手。普天之下我只会输给你。”

    他看着我,目中柔情无限,轻声道:“我也是。”

    我紧拥了他一下,笑道:“陛下,我可以走了吗?你把我打成这样,一会儿天亮了,我可没脸见人。”

    他看了看我的脸,抿唇而笑,却埋怨道:“不公平,为什么都这样了,我还是觉得你很好看。”

    我瞪着他,沉声道:“瑞。”

    他叹气:“又来了,一说这个你就急,我不说便是。清,你真的要独自前去吗?那刺客即认出了你,他们一定会设下圈套等着你。”

    我没有说话,拥着他站起身,开始整理衣物。想着宗熙的事如何对他说,以他的脾气,若知道,免不了又要发怒,没完没了,纠缠不休。

    见我不说话,他呆立了片刻,眉头越皱越紧,迟疑的问:“你不是要和南越宗熙一起去吧?”

    我点头,断然道:“不错,你若不满意,再打我一顿好了。”

    他狠狠瞪了我片刻,道:“若你非要他去,那我也去。”

    我拥住他,叹道:“瑞,不要赌气,你走不开。你和宗熙情况不同。南越政通人和,宗熙有一个尽心尽力帮他的大哥,有一群忠心不贰的臣子,他没有后顾之忧。而你内忧外患,怎能离开?”

    他推开我,怒道:“你说我不如南越宗熙吗?”

    我笑了,轻拍他的脸道:“我温和俊雅,英明睿智的陛下,怎么一提南越宗熙就变得既任性又幼稚?”

    他闻言哭笑不得的看着我,叹道:“我也想和你一起纵情江湖,畅游于山水之间,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我执起他的手,正色道:“我答应你,过些日子,等一切平定下来,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去。”

    他笑了,却微微有些苦涩,恋恋的看着我,似有无限惆怅。

    我笑道:“瑞,别这样,以前我也常年在外,没见你如此愁苦。我把宗熙带走,也算是为你带走了外患,这段日子,你只需专心治理内政就行了。何况,此行有宗熙帮我,会顺利的多。”

    他吸口气,突然问道:“他只是你的朋友对不对?”

    我支额叹息:“瑞,你要我说多少次才行?要不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他却不依不饶,仍然追问:“他重要还是我重要?”

    我咬牙,这人啊,什么时候能改了这疑神疑鬼的毛病?

    “你重要。”

    他似乎松了口气,眉梢眼底俱是笑意,朗声笑道:“我就知道。”

    知道还要问?我无奈摇头,却也松了口气,这一关过得比想象中要容易,还真怕他痴缠下去,又会闹僵,我不想带着怨气离开。

    想到可能好久才能见到他,不禁也涌上淡淡离愁,柔声道:“瑞,此行不亦声张,我走了,你一个人也要小心。”

    他一把将我紧紧抱住,道:“清,不要太好强争胜,最主要的是保重自己。”

    我含笑点头。

    “清,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离开我是不是?”

    我再点头。

    “不管任何情况,你都会帮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对不对?”

    我用力点头,皱眉道:“瑞,你存心拖延时间,要让我出丑吗?”

    他无奈放开双臂,却又道:“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

    没完了吗?男子汉大丈夫,如此儿女情长,象什么样子?我不耐起来,刚要大吼,抬眼看到他素白俊颜挂着的浓浓担心和忧虑,微红凤目涌动的无尽牵念和愁绪,便再也发做不出来,握住他紧紧绞在一起的修长手指,倾身亲吻他发白轻颤的优美双唇,笑道:“真是的,老要搞成这样,放心,我会保重。”

    说罢,不等他开口,飞身跃出去,展开轻功,快速离开。

    第十四章

    天已蒙蒙亮,轻雾弥漫,空气又冷又湿,寒风如刀,带着残雪冰碴,打在伤痕累累的脸上,尖锐的疼痛丝丝叫嚣,不由苦笑,他下手还真是不轻,叶荐清生平受伤不知有多少次,却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痛殴而不还手,瑞,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悄悄潜进书房,拿出镜子一照,不由暗自叫苦。

    左脸上一个清晰的掌印,发红微肿,唇边眼角两块明显的淤痕,微微渗出血丝,脸上遍布深浅不一、红肿青紫的痕迹,哪里还见原来的清俊?看这状况,最快怕也要好几日才能消退。

    身上的伤再重也没关系,最少没人看得见,可这脸上的伤可怎生好?

    刚要找药箱,就听门轻轻一响,一人闪身进来。

    “荐清,你出去一夜,回来就照镜子。我从不知你除了爱干净,不准人夸之外还有这个怪癖?”

    我缓缓放下铜镜,不愿回头被他耻笑,怒道:“出去。”

    心中暗叹,宗熙若肯乖乖听话就不是宗熙了,这一关终究要过,想躲也躲不开。

    果然,爽朗又含着取笑之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我看看你在照什么?”

    同时劲风袭来,直奔我的肩头,我一矮身躲过他的手臂,向后一跃,直退到门边,急速转身面壁站立,仍是背对着他。

    宗熙又惊讶又好笑的声音传来:“你在别扭什么?不至于连我都不敢见吧?”

    我深吸一口气,心道:在宗熙面前丢脸也不算什么,何况他在我面前丢脸的次数更多。握紧拳头,缓缓转过身,直等宗熙看到我的脸大笑,就直接一拳挥过去。

    然而我料错了,看到我的脸,宗熙时常带着嘲弄,又显得懒洋洋的招牌笑容瞬间消失,先是惊诧地睁大眼,片刻又微微眯起,目光如针如箭、如刀如霜,紧盯着我,英挺的眉毛越蹙越紧,抱胸而立,半晌无言。

    见他没有嘲弄取笑,我有些惊讶却也着实松了口气,顾不上理他的怪异,迅速找出尘封已久的药箱,坐在书桌前,刚扶起方才放倒的铜镜,一直未动的宗熙却突然伸手抢过药箱,沉声道:“我来。”

    “好。”我点头,转身面对他,

    他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严肃,处理伤口的动作却轻柔无比。和宗熙在一起打架的次数比吃饭的次数都多,轻伤重伤也受过不少,却从未见他这样过。

    还真有些不适应,粗鲁癫狂、豪迈奔放,不拘小节是他的外在,聪明绝顶、精明沉稳、雄才伟略是他的本貌,但是这其中没有一个能描述现在的他。

    除去脸上的隐隐的寒霜,现在的他似乎可以说是柔情的宗熙。

    柔情?宗熙?想想就觉好笑,却极力忍住不敢笑,宗熙若是抓狂,可就不止这一点伤而已。

    处理完脸上的伤,他停下手,仍皱着眉,眼中光芒一闪,淡淡问道:“身上呢?”

    身上的伤哪里能被人看到?我赶忙摇头,站起身:“不必了,都是轻伤。”

    宗熙目光黯淡了一下,冷笑道:“怕不是伤,而是见不得人的”

    听他如此冷嘲热讽,我不由恼羞成怒。就算猜到,也不必说得如此难听吧?而且这似乎与他无关,我可从未干预过他的私事,尤其是如此隐秘之事,以宗熙的荒唐,这种事可是层出不穷。

    沉声道:“宗熙,你逾越了,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是私情吧。不过很少见幽会情人能搞成这样的,荐清,你那个温和的陛下似乎很暴力呢?还真看不出。”宗熙似又恢复了往日的满不在乎,语气调侃,神情极为冷淡,目中却似有火焰燃起。

    知他动了真怒,虽不明所以,却不愿因此和他闹僵,不由叹道:“宗熙,我知你为我不平,可是若我不让谁又能如此伤我呢?何况他的武功也不弱,若真的要伤我,就不会只是这些极轻微的皮肉之伤了。打的人并非真心要打,挨的人却是心甘情愿,此中道理你应该很清楚才对,何必生这种气呢?”

    宗熙闻言却更怒,跳起身大吼:“不平?谁要为你不平?我,我是不平,我是生气,却是为”突然顿住,表情复杂的看着我,愤怒、惆怅、无奈、自伤在眼中一一闪过,愤然道:“罢了,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还有何话说?”

    拂袖就走,我伸手拉住他,皱眉问道:“宗熙,你这次来似乎很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到他昨日突然的纵声长啸,还有今天反常的态度,似乎一切都是从知道我和瑞的事以后,我有些迟疑的又加上一句:“还是你真的无法接受我们这种”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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