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神州沉陆 作者:等闲
正文 第7节
神州沉陆 作者:等闲
第7节
“江树背叛,引人来攻,主人叫我去找将军,请。”
我点头,抬头看去,那三人也是旧识呢,已然明白是何人所为。
“宗熙,速战速决,不必留活口,我先去了。”
放下安觉飞,上马疾驰。
“空中流霜不觉飞”,“落月摇情满江树”,那江树应该便是那夜的刺客,他一定潜伏在暗处,等我们离开才动手。却没想到我又会折回来。
从水中潜入,一进地宫,便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道:“宁王爷,‘碧月寒烟丸’你既舍不得用,何不送给在下?王爷冰肌玉骨,被人这样对待,滋味如何啊?”随即附和哄笑之声响起,却没有劭的声音。
‘碧月寒烟丸’,他们竟是为了此物。
心中突然闪过惊惧,他们会如何对待天人一般的劭?
生平从未如此害怕,发足全力向前奔去,声音越来越清晰,却听一片哄笑声中,似夹杂着淫靡之音,我霎时血脉奋张,运足内力,纵声长啸。啸声回荡在地宫之中,便是自己也震得耳中翁鸣,一时之间听不到任何声音,一般人听到,怕会直接昏去。
随即冲进厅内。
劭被几个人围在当中。众人被我啸声所震,都表情痛苦的掩住双耳,纷纷退开,却有一人下身光裸,跪坐在劭双腿之间,一时反应不过来,被我震得口鼻流血,犹自呆呆不动。
劭衣衫破碎,不能遮体,白玉一般的肌肤上布满各种伤痕。
见此情况,我眼前瞬间一片血红,手中“秋水”激射而出,从那人胸前直透而过,力道犹不止,将那人带得向后直飞而起,“哧”的一声,牢牢钉在石墙之上,上下颤动。
大厅之上霎时一片死寂,呼吸可闻。
我用披风紧紧裹住劭的身体,他双目紧闭,脸白如纸,已然昏了过去。
我抱起他,看向上座之人,厉声道:“李洛川,当年被你逃脱,今日你死定了。”
李洛川是废太子座下大将,当年曾与我数次沙场交手,行军作战,颇有几分本领。而这些人全都是澜的旧部。
李洛川缓缓站起身来,一摆手,众人抽出兵器站成一排,挡在我身前,却不敢靠得太近。
劭悠悠转醒,茫然看了看我,突然身体一震,全身不住颤抖,却说不出话来,用羞愤绝望的眼神哀求地看着我,却没有泪,一滴都没有。
我心中一酸,知他求我杀了他,缓缓摇头,怕他自尽,不敢解开他的穴道,咬牙道:“死不能逃开一切,看着我为你一个一个杀光他们。”
让他靠在我身上,左臂紧紧揽住,右手一抬,一声龙吟般的翁鸣,“秋水”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弧,落在我手中,钉在墙上之人轰然落地,已然气绝多时。
“好一个‘隔空取物’,荐清,要我出手吗?”宗熙走过来。
我凛然扫过众人,点头,道:“宗熙,你来得正好,帮我照看劭。”想要把劭交给宗熙,却见他惊恐的睁大眼,又开始剧烈颤抖。
宗熙叹了口气,道:“让他靠坐在这儿,我帮你看着就好。”
我点头,将劭放在一旁的石椅上,柔声道:“我用‘落月摇情剑’替你报仇。”
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道:“一起来吧,我不想浪费时间。”
话音未落,一人飞身跃起,抖剑挽出炫目的剑花,笼住我全身,剑是“孤月”,剑法是“落月摇情剑”,看他被我废去的左臂僵直不动,他便是江树吗?真后悔那夜没有追去杀了他。
我冷笑,不理会漫天晃人的剑光,挺剑直刺他左肋的破绽,他急退,我脚不动,剑脱手,他动作再快又哪里快得过我的剑,“秋水”一声长吟,从他左肋直透而过,我抬手,“隔空取物”拿回秋水,鲜血喷涌而出,他轰然倒地,再难活命。
一招取胜,众人皆惊呼,急速退后。
宗熙大笑,却摇头叹道:“可怜的人啊,一套功夫在叶荐清面前用过数次,还敢再用,自寻死路。荐清,你用的明明是‘长天一剑’,为何唬人家?”
我冷笑:“兵不厌诈,谁要他相信了?李洛川,这江树可是齐澜放在劭身边的奸细?是你灭了祈月教吗?可是为那‘碧月寒烟丸’?”一连三问,一句比一句狠厉。
陈亮招供出祈月教所有据点,却从未提“梦落”之州,想是不知。“梦落”应该是劭的退身之处,只有亲近人才知。
他昨日放安觉飞离开,一人在此,又一心求死,显然祈月教已然遭难。我还以为是瑞暗中所为,不想竟是此人。
李洛川点头,冷笑道:“不错,江树是太子澜的人,十年前就安排在宁王身边。至于灭祈月教却不是我一人之功。哼,你要救此人吗?可知他趁你离京,尽派教中高手,前去刺杀离开皇宫的陛下。”
我一惊,看向劭,接触到他悲痛绝望的目光,一切了然。
李洛川讥讽一笑:“自以为计高,不想却中了埋伏,教中高手尽数身死。若不是如此,我哪能轻易得手?”
若论阴谋诡计,劭可比瑞差的远了,比其他皇子也是不如。
他应该是皎洁的月,洁白的雪,高洁的竹,实在不适合权力争斗,奈何生在皇家?勉力为之,又怎能不败?
李洛川却突然对我深施一礼,谦恭的说:“我剿灭祈月教也算帮了将军的忙,叶将军,你我当年曾同殿为臣,我对将军一直极为敬佩,只是各为其主,这两年我见识到皇上的英明睿智,心中叹服,想用余生为皇上效力。所以才要擒住此人,找到那‘碧月寒烟丸’献给皇上,将功折罪。请将军明察。”
我佯装沉思,暗自冷笑,想骗过叶荐清,没那么容易。就算是真的,他们这样侮辱连我也不忍伤害的人,就该死。
突然飞掠向前,飘然如风中之柳,快捷如猎食之豹,摆剑横扫,攻其不备,将前方一人斩为两截,道:“这才是‘落月摇情剑’。”
李洛川怒瞪着我,大吼一声,拔刀疾攻,其余的人也冲上来,将我围在当中。
我一跃而起,在空中旋身,见众人兵器齐向上指,长啸一声,将“秋水”旋转起来,向下俯冲,迎向众人的兵刃,中着立断,有两人躲闪不及,连头颅也被削去一半,倒地而亡,脑浆撒了一地。
叫一声:“劭,闭上眼。”翩然落地,道:“这一招是我现想出来的,还没有名字。”
宗熙拍手,高声叫好:“四招杀了五人,不愧是‘战神’。荐清,我手痒了,还有五人,交给我如何?”
一人趁我们说话分神,转身向出口跑去,我冷然一笑,长剑出手,直透他后心,正是当初袭击陈亮的那一招。
转头对宗熙道:“还不动手,否则我就杀光了。‘秋水’借你。”
李洛川怒吼一声,挥掌向我袭来,宗熙也用‘隔空取物’,拿得‘秋水’,挥剑斩向他的手掌,笑道:“你现在是我的。”
李洛川急忙缩掌,不想这一招是虚的,剑峰一转,刺入他胸腹之间。
我笑道:“长天一剑,宗熙,这就是你昨日非让萧雨霁出手的原因吗?”
宗熙大笑:“不错,新学的功夫,总要演练演练。这么快就死了,真是不济。”
这些人都是怕死之人,否则当年也不会背主逃走,自我方才出其不意杀了几人,他们胆都吓破了,又深惧我和宗熙的威名,心折骨惊、魂飞魄散之下,十成武功,能发挥三成就不错。
那三人互看一眼,一齐攻来,宗熙挺剑迎上去。
知他不演练完新学的剑法是不会杀他们的,宗熙在想偷学功夫或是演练武功时最有耐心,而我只看重前者,杀人时向来快刀斩乱麻,从不多费力气。
不再看他们,抱起劭,道:“我带你离开。”
刚刚将劭放在湖边,就见宗熙也露出水面,苦着脸道:“我只杀了两人,最后一人想留着演练功夫,他竟自己抹脖子了。”
我摇头叹气,一定是宗熙杀那二人的手法极为恐怖,那人才会自杀的吧?
“安觉飞呢?”
“在树上。”
“去拿伤药来。”
宗熙点头去了。
低头看去,玉颜灰败死寂,美丽的眼睛空洞而绝望,直直的看着浩瀚苍穹。
“劭,看着我。”
乌黑的眼珠动也不动。
“劭,让我为你疗伤。”
还是没有动静,我焦灼起来,一把抓起他,用力摇晃,吼道:“当年你选择不死,现在又想死了吗?休想,你给我好好活下去,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再艰难也要走下去,听到没有。”
死一般的寂静,似没有悲,没有痛,没有丝毫感觉。
我喟然放下他,泪却滑下来,一滴一滴落在他脸上,轻轻开口:“劭,你永远最美丽,最高贵,最洁净,没有人能玷污。任何人见到你都会自惭形秽,我也一样,我因你而再不敢穿青衣,只怕落得东施效颦。不敢再吹箫,自见你之日,只吹奏过两次,一次两年前,一次是昨日。劭,你害我不浅呢。还有,我”
他的眼睛突然闭上,晶莹的泪涌出来,柔软的身体颤抖如风中秋叶。
我松了口气,解开他的穴道。宗熙将伤药递给我,转身走开。
我默默为他疗伤,他一直流泪,却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自那以后,他活下来,却再不开口说话,不知是不肯,还是不能。
劭将“碧月寒烟丸”藏在湖底某处,宗熙水性甚好,按照劭所绘之图,潜下去将它打捞上来。
原来这“碧月寒烟丸”本就是祈月教之物。此物要配着另一样药物才会有作用。若配“金毛灵狐”的血便能增长功力,而“金毛灵狐”生长在北部极寒之地,数量又少,难以寻觅。而且得到“碧月寒烟丸”的人怕是没有时间去寻觅,就会死于非命。
此物还有另一种作用,世人却都不知,就是若配“天山雪莲”服用便能百毒不侵。
瑞当日说若将“碧月寒烟丸”取回,便会饶过劭,正好给他带去。
我要宗熙直接回南越,他却不肯,执意要陪我回京后再走,我无奈,只得答应,想着这些日子忙着赶路,没有时间和宗熙好好切磋武艺,这一路正可学得那“缩骨功”。
返回中原时已是春暖花开。一路之上,听得百姓对瑞铲除各个家族以来所施行的新政交口称赞,都道年轻温和的皇帝是古来少有的英明圣主,不由心中得意。
宗熙见我喜形于色,要么撇嘴,要么出言讥讽,我但笑不语。
而劭每次听到,只是用清冷的眸光一扫,然后面无表情的转头,静静看着远方,纤瘦的身形孤寂得令人心酸,让我不由自主地收敛起笑意。暗自叹气,把他带回来,瑞不知会如何愤怒。可是他武功被我废去一半,又因我送的“碧月寒烟丸”招致如此大辱,还被朝廷和武林同时追捕,我怎能置之不理?
回到京城安顿好他们,赶忙进宫复命,却被挡在宫外。
大内总管福公公亲自守在皇宫门口,惶恐又无奈的说:“皇上政务繁忙,没有时间见将军。将军请回吧。”又悄悄把我拉到一边,道:“皇上气得不轻,将军不如晚上再来,我会安排旁人离开。”
第六章
回到京城安顿好他们,赶忙进宫复命,却被挡在宫外。
大内总管福公公亲自守在皇城宫门之外,惶恐又无奈的说:“皇上政务繁忙,没有时间见将军。将军请回吧。”又悄悄把我拉到一边,谄笑道:“皇上气得不轻,将军不如晚上再来,我会安排旁人离开。”
正在此时,一人策马而来,行至门口,一亮金牌,竟连马也不下,径自入宫。神色泰然之中略见急切,打马而过,旁若无人一般。
萧雨霁!我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想我千里奔波,日夜劳顿,刚一回来,等不及接回稚子,无暇理会好友嗤笑讥讽,甚至不肯稍事喘息,便急忙赶来,却遭这等冷遇。摸了摸怀中的“碧月寒烟丸”,更加气恼。满腔殷切渴盼如冷水当头,再泛不起一丝热度。
哼,不见便不见,难道还要我求你不成?
径自去师傅那里接璇儿和明殊,消磨到晚饭后才回到府中,谁也不理,蒙头便睡,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幽咽的箫声隐隐传来,凄凉酸楚,如泣如诉。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它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一曲《声声慢》,听得人如醉如痴,心碎神伤。烦乱躁动的心境渐渐融入那莫可名状的凄凉苦味,更难将息,起身寻声而去。
“遍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纤瘦的身影独坐廊下,眼帘低垂,听到我的脚步,俏长浓密的睫毛轻颤几下,却未抬起。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弟,怎一个愁字了得?”
我轻轻坐下,静静聆听,等箫声停了,才缓缓开口:“劭,过几日和宗熙一起去南越可好?他的本事定可护你周全。而我,我怕不能”
皓腕一抖,眼帘忽抬,清冷眸光投注到我脸上,如夜般空寂,玉颜似凝着霜雪,默默看了我片刻,骤然站起,转身便行,僵直的背影越发显得赢弱堪怜。
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我没有动,枯坐了片刻,却听身后有人冷声道:“这世上原没有净土,南越也不是,别说他不愿,就算愿意,我宗熙也不是什么人都会守护的。”
我摇头叹道:“虽素知你没什么恻隐之心,却想不到竟凉薄至此。连这月般皎洁清润之人也不能让你心生怜爱吗?是谁说自己最是怜香惜玉的?”
宗熙傲然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最少也要知道能做什么。连自己该怎样活着都不知道,净做些不愿做,也做不到的事,这样的人,纵然遭遇凄惨也是自找的。只有你才对这种娇切切、软绵绵的人没辙,我可是软硬不吃。他和我做不了朋友,正如和那皇城中高坐之人当不了兄弟一样。”
是啊,宗熙向来只看重强者,对不够强的人,大概看一眼都嫌麻烦,他才真是心冷如铁啊。
“真不知什么人才值得你去守护?”
宗熙沉默了片刻,苦笑道:“我想守护的人只有一个,可他偏偏是这世上最不需守护之人。”
世上最不需守护之人,谁能当此称号?
我淡淡说道:“天色已晚,该去休息了。”
宗熙高声笑道:“你果然是不同了,荐清不想知道是何人吗?还是你不敢听我说?”
用激将法了,看来他铁心要说,南越宗熙若想开口,谁能阻止得了?
我缓缓起身,月光如银,清辉淡洒,花木轻摇,疏影横斜,颇有几分花前月下的感觉。
宗熙斜靠在廊柱之上,面容隐在廊檐的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双手横抱,抬头望月,潇洒不羁之态分外彰显。悠悠开口:“月之清辉怎比得上日之绚烂?他是日,可以灼热炫目如正午烈阳,也可以温暖明耀如初生旭日。”
我迈下青石台阶,负手站在院中,感受那春夜清凉的微风。宗熙缓步过来,伸手拨开被风起,在我脸前飘动的束发丝带,微笑着开口:“他是风,可以横扫一切,凌厉狂烈,也可以缓吹轻拂,舒爽宜人。”
豪爽狂放的宗熙原来也能有这般入骨柔情。我皱眉,退开一步,举头看向那深沉空静的夜色下,如莹蓝丝绒般的万里长空。
宗熙朗声大笑,双目晶亮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一扫方才的柔和,抬手上扬,直指夜空,豪情万丈地道:“他是那长空,可以一碧如洗,浩瀚无垠,也可以彤云密布,雷狂闪厉。”
我不禁叹气,宗熙不仅雄霸一方,武功盖世,文才亦可与七步成诗的曹子建相较。我望月他便说月,临风便说风,看天便说天。若我见水、观花、弄草、摇木,他大概也有说辞。
“他狂傲刚烈,有撼天动地之能,经天纬地之才,却有一颗对感情极端迟钝的心和”
他顿住,英挺剑眉微挑,坚毅双唇轻弯,豪放俊逸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魅惑的笑容,星目却闪过一丝狡黠:“和举世无双的美貌。”
“你”我惊跳,恼怒万分,却不得不压下,倘若发怒,岂不承认他说的是自己?
宗熙肩头耸动,胸膛剧震,似想极力忍笑,却还是不可遏制,闷笑出声:“哈哈,你那是什么表情?”
我恼羞成怒,却又感激他没有真正说开为难于我。诸多感触涌上心头,震荡不已,烦乱不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转身便走。
听得宗熙在身后断然道:“世间有这样的人,宗熙眼里岂容他人?你不要白费心机了。”
我苦笑,加快脚步,却听他长叹一声,喃喃道:“还说我凉薄,若论凉薄天下谁比得过你啊。”
缓步穿过迂回长廊,静谧院落。一进门,不禁愣了一下,那月白色的身影,如玉树临风一般,凭窗而立,不正是日间将我拒之门外那人。
他缓缓回头,眼波流转,脸上柔情横溢,笑容温和却微带苦涩,幽幽开口:“我一直在等你,在宫里等你不来,到这里竟还是不在。清,你真的生气了吗?我只是,只是”顿住,皓齿轻咬下唇,微微转开头,眼中似有水光浮动。
看着他清逸孤寂的身影,略显清瘦的面容,一股热流直涌上来,多日的奔波劳顿,日间的屈辱恼怒,方才的烦躁无措都被他含着哀怨,笼着轻愁,又透出无限相思的话语驱散,消失无踪。
叹了口气,伸开双臂,他双目骤然一亮,瞬间光华四溢,纵体入怀,柔软细滑的脸颊紧紧贴住我的脸,无声地笑着。然后微微噘嘴,略带酸意地说:“新人美如玉,你大概早把我抛到九霄云外了。清,这些日子,有没有想过我?”
我收紧双臂,似要将这柔韧的身体嵌入体内才罢休,却坚决地摇头,干脆说道:“没有。”
他被我勒得低喘一声,却不挣扎,温和一笑,轻吻着我的唇,柔声道:“这般美丽又甜蜜的唇,为何吐出的话总要气死人?”
我不禁失笑,微微松开手臂:“若论气人,谁比得过你啊?”
想到那古怪的萧雨霁,他从未提过此人,而那人却有和我同样的不奉诏便可进宫的金牌,心中顿时不痛快起来。
迅猛的吻他,发狠一般的啃咬缠绕,勒紧双臂,恨不得将这细瘦腰身折断、揉碎。他模糊的呻吟了几声,便再也发不出声音,连喘息都费力,心跳如擂鼓一般,光润细白的脸上现出玫瑰般的嫣红,煞是动人。
越吻越深,我的身体渐渐火热起来,手一拽,将他腰带松开,刚扯下外衣,他却突然惊跳,一把推开我,后退几步,剧烈喘息道:“清,别”
我愣了片刻,不禁皱眉,对我少有的主动,他总是兴奋异常,欣然接受,从未有过推拒。而这次久别重逢,本该热情似火,激情缠绵,为何竟会拒绝?
见我不满,他略带歉意的一笑,走过来,轻轻抱住我道:“别这样,我只是累得没有情绪罢了。”用力亲我一下,又道:“以后补偿你好不好?”
撒谎,那里明明已经硬了,怎会没有情绪?刚要拆穿,却迎着月光,看清他的脸,明显憔悴消瘦的面容,下眼睑淡淡的黑圈,眼中隐隐的疲惫,昭示他是真的很累。
不愿为难他,轻轻点头。
他又亲了我一下,伸了个懒腰,笑道:“我不回宫了,明早也不要叫我上朝,好容易盼到你回来,我要好好歇息几天。”
说罢,倒头便睡。我将他往里挪了挪,也躺下。怕影响他休息,不敢稍动,他却翻身偎进我怀里,叹道:“明明很累,却睡不着。”
我搂住他,轻问:“为何把自己搞的这么累?”
他低笑出声,却嗔道:“要有时间和情敌竞争啊,当然必须抓紧处理政事,从早到晚的忙,能不累吗?”
想到一路上百姓对他的称赞,我既高兴又心疼,面对先帝留下的烂摊子,登基刚刚两年,便能做到这般地步,着实不易,其中的辛劳苦楚绝非一般人所能想象。
轻抚着他的发,柔声道:“不要太勉强,你做得很好,超乎想象的好。”
“也超乎你的想象吗?”
“是啊,也超乎我的想象。”
他埋首在我怀里,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可是还是不如南越宗熙,他能够一走几个月,南越朝廷仍泰然有序,丝毫无事,而我却一步也走不开。”
我叹道:“那绝非一时之功,你太心急了。而且,你不用和任何人比。”
他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事,道:“瑞,我给你带回一件东西,你”
没有动静,低头一看,不由好笑,还说睡不着,这么快就睡得不省人事。
春光明媚,鸟语花香,本是良辰美景,赏心乐事。
可是,天方见白,几只小鸟便在窗外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扰人睡眠,着实可恨。
我皱眉,看看怀里仍熟睡的人,悄然起身,站在院中,运功手中石子弹出,让那恼人的鸣叫消失。
“这些鸟怎么惹你了?”宗熙施施然走过来,挑眉问道。
我抓住他的手臂,低声喝道:“走。”
拉起他向外走去,抬头却见劭走过来,行至院门口,静静伫立。
身后的安觉飞上前两步,深深施礼,道:“我家主人让我代他拜别将军,这些日子承蒙照顾,大恩不言谢,就此告辞。”
“劭,”我走近他,轻问:“是因为我昨晚的话吗?”
清冷空寂的眸光从我脸上转开,投到不知名的角落,眼波流转之间,流泻出无尽的哀伤,轻轻摇头。
我断然道:“若你有好的去处,我不拦着,但若是因为那句话,便要匆忙离去,我不能答应。”
安觉飞张口欲言,被他眸光一扫,又吞回去,低头不语。
我刚要开口,却听身后房门一响,慵懒柔和的声音传来:“三皇兄不见见为弟便要走吗?”
第七章
我断然道:“若你有好的去处,我不拦着,但若是因为那句话,便要匆忙离去,我不能答应。”
安觉飞张口欲言,被他眸光一扫,又吞回去,低头不语。
我刚要开口,却听身后房门一响,慵懒柔和的声音传来:“三皇兄不见见为弟便要走吗?”
清冷的眼中寒芒一闪,瞬间又飘散,玉颜惨淡,温润双唇微微颤抖,却仍是无言。
安觉飞紧握剑柄,手上青筋突突跳动,双目圆睁,牙关紧咬,神情可怖,似恨不得扑过去撕咬。
我警告的扫了他一眼,他神情一凛,低下头去。
宗熙目光幽深暗淡,定定看着我,脸色难看之极,喃喃道:“原来竟是因此而射杀那些鸟。”
听他如此一说,我不禁脸上发热,心中却着实不满。我的陛下,你连身份也不顾了吗?
群臣眼中的英明圣主,百姓口中的圣明天子,在本该早朝的时刻,神情慵懒、睡眼迷蒙的出现在其臣子卧室之内,实在是大失体统。
今日的行为倘若传出去,要将我置于何地?
寒着脸,回头瞪视他。接触到我愤怒的目光,他眼神一黯,眼帘低垂,很快又抬起,却稍稍偏开头。
见他的脸色虽比之昨晚好多了,眉梢眼底的疲惫也已消退,但是明显清瘦的脸上还是带出难掩的憔悴,原本细嫩温润的光泽也暗淡了许多。
不由心中一软,他是英明睿智、温和勤政的君主,却并非宽厚大度的情人。何况有人早回来几天,怕是将这一路上的情形“如实”上奏,所以福公公才会说他气得不轻。
若这样幼稚的行为皆因不能安心,那么让他安心又何妨?而且宗熙此次来意不善,昨夜的话也表示出他的不甘心,也正可让他知道我情之所系,不可动摇,也好早日死心。
疾步走到他面前,拉紧他有意松松垮垮披在身上的外衣,柔声道:“天色尚早,怎不多睡一会儿?”
他呆愣了一下,含情凤目瞬间光彩崭然,身子轻颤,眼中闪动着难抑的激狂和浓浓的喜悦,其间似乎还含有些许的难为情,悄悄拉住我的手。
原来我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便能对他造成如此大的影响,过去是我轻忽了。
我的陛下,你也知道难为情啊。反手相握,用力一捏,以示不满。
他粲然一笑,目光转向树旁散落的羽毛和鸟尸,嗔道:“再睡下去,你不晓得还要涂炭多少生灵。”
宗熙冷哼一声:“好一个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我一笑,放开瑞的手,走开两步。
以瑞的个性,定不会轻易放过宗熙,而宗熙也是不吃亏的人,争斗怕是难免。只要不过分,随他们去吧。
瑞抬眼看看宗熙,温和一笑,谦然道:“君上也在啊?朕与三皇兄好久未见,闻听他在此,心情激动,竟没看到君上,礼数不周之处,还请君上见谅。”
又看向劭,温言道:“皇兄一向可好?这些年让为弟好生挂念。”
劭抿了抿苍白的双唇,默默看了我一眼,清冷双眸似带着难言的痛楚,玉颜凝霜,优雅地欠身,矜持而尊贵,微一点头,却不行礼。
宗熙恢复了惯常的满不在乎,高声笑道:“陛下特地来见令兄吗?都道皇家之人冷酷无情,今天见到陛下兄弟二人如此和睦友爱,感情深厚,真让宗熙感动,看来传言大谬。”
他二人又都戴上假面,一个温和柔雅,一个粗豪狂放,同样的无懈可击,周围却泛起阵阵寒意。
我暗自叹服这二人变脸的本领,不愿看他们惺惺作态,一拉劭的衣袖,道:“来,我有话说。”
温和的面具流泻出一丝冰寒,含怒的眸光如箭一般射在我手上,温言轻责:“清,你真的要让皇兄走吗?江湖险恶,皇兄又是这般相貌人品,离开这里必定危险重重,又要让我日夜牵挂了。”
宗熙点头赞同,挑眉笑道:“此言极是,荐清,宁王若离开,再有什么危险怕都救不及。”眼光若有似无的瞟过瑞,又加上一句:“有人惦念有时也并非好事。”
纤瘦的身子一颤,如黑珍珠般幽黑璀璨的眼眸流泻出浓重的悲怆和绝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发出无声的控诉。
我心头一震,知他又想起当日之事,才会如此悲愤欲绝。
不由狠狠瞪了宗熙一眼,瑞不知道情况还则罢了,而他明知劭所受的伤害还要这么说。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样,做事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我知道他的性情,当他是好友,从不在乎他带给我的难堪和麻烦。可是敏感纤细的劭哪里受得了他的癫狂,还好昨夜他二人都拒绝了我的提议,否则真会害了劭。
我冷冷说道:“二位君主难得相见,正该好好叙谈,恕我不奉陪了。”
拉着劭纵身而起,几个起落便跃出庭院,刚一落地,一把剑却从斜里穿出来,挡在我身前,正是萧雨霁。
我皱眉,回头看向跟过来的瑞。他目光凌厉,冷声道:“清,他派人刺杀我,你还要护着他吗?”
说着出掌直击劭的后心,我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向旁边一带,忽觉不对,未及缩手,他突然痛叫一声,肩头之上,一点嫣红从月白色的衣衫之内渗出,渐渐蔓延开来。
我大惊,赶忙去扶,他甩开我的手,退后一步,用悲伤的眸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咬牙道:“他伤我至此,你竟然” 话未说完,恨恨地看了看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宗熙,转身疾奔而去。
萧雨霁冷冷看我一眼,起身追过去。
金黄的光线东方的地平线斜斜地铺过来,穿过树叶的缝隙,温暖柔和地洒下,驱走夜露的幽寒,光影交织,和风徐吹,花香阵阵。
昨夜的两情缱绻,柔情蜜意,竟在这样美好的春日清晨消弭无踪。
我的陛下,你还真会挑起事端,这次又给我出了什么难题呢?和宗熙有关吗?
见我脸上阴晴不定,一时无人说话。
我呆立片刻,目光转向劭,他静静看着我,神情淡漠。
安觉飞上前一步,急切说道:“将军,我”
清冷眸光凌厉扫向他,玉颜凝霜带雪,周身似罩上一层寒冰,纤手一摆,他立时噤声,垂首而立。看来对劭敬畏之极。
这一刻劭似乎又做回当初那个清丽尊贵的宁王,散发出特有的如冰如霜的威严气势,他的聪颖也不容小觑啊。
璀璨晶亮的双眸看进我的眼中,对视片刻,渐渐冰消雪溶,转身飘然而去,如风吹绿柳,漫卷轻烟。
宗熙眯眼看着我,目光深邃犀利,隐隐有火焰跳动,英挺俊逸的脸上是少有的严肃,若有所思。
我正色道:“宗熙,你还是早日回南越吧。”
他冷然一笑,却带出灼人的气势,断然道:“给我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答案,我自然回去。”
宗熙是从不服输的人啊,但是有些事没有输赢可论,也没有胜负可分。
我沉默片刻,缓缓道:“我不知道什么答案能让你信服,只能告诉你一句,即便没有他,你我之间也只能是好友。”
“好友,好友。”宗熙重复两句,面上露出愤怒和感伤,咬牙道:“昨夜的话,难道不能在你心里激起一点点涟漪吗?不能让你有一丝感动吗?”
过去的交情暂且不论,这次他一得到我的消息便放下偌大的国家,星夜赶来,被我伤了心,却仍然不辞辛苦,陪我远赴西域,这样的感情,我当然会感动。
瑞和宗熙都说我迟钝,原本很不服气,现在看来是真的迟钝啊。瑞说他第一次见面就认定了我,我却直到4年后才知,还是在那样尴尬难堪的情况下。宗熙的感情大概也藏了很久,直到这次见面才慢慢悟到,怪不得宗熙昨夜说我不同了,是说我不再迟钝了吗?
这些日子被瑞反复无常的性情,机变百出的手段整的狼狈不堪,怕是想再迟钝都难了。真有些怀念刚开始那个温文谦和的他,但是,扪心自问,怕是更喜欢不戴面具的他,喜欢他只在我面前才展露的风情,甚至那些幼稚的、无理取闹的行为,事后想来也是分外可爱。
我微笑,看向皇城的方向,悠然道:“感动,不能说没有,但是只是一时而已。宗熙,你该了解的,我有心感,却已无心可动了。”
我的心今生只能为他而动了,当年一怒之下,携子离去,宁可漂泊,也不去投奔宗熙,实是怕宗熙趁机害他。
宗熙也看向皇城,抬手向那边一指,大声道:“好一个有心感无心动,若他要害我,你也要帮他吗?”
宗熙果然心细如发,瑞,小看了南越宗熙,怕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摇头,正色道:“我不会帮他害你,但是也决不允许有人伤他。”
宗熙大笑,笑声却凝重悲凉,怒道:“不帮他害我,便是任他害我,还不允许还手。说什么生死之交,分明是重色轻友。”
我也怒:“若非好友,我也不会提醒你。既知他要害你,却还不走,便是有心挑衅,我不帮。”
他瞪着我,不再说话,我吸口气,叹道:“宗熙,我言尽于此,你若不听,我也没有办法。”
说罢转身而去。
踏进偏远宁静的院落,如月般皎洁清润之人站在斑驳的树影中,凝神沉思。
我走到他面前,殷切的看着他,道:“劭,你不愿开口就听我说。”
美丽的双眸静静注视着我,点头。
我叹了口气,诚挚说道:“劭,相信我,也许初登大宝之时他确实想你死,但是这次却不是这样,他只需用萧长天的名义号令江湖,或是许给西域诸国一些好处,便能让你走投无路。而他让我去西域,便是给你一线生机。当年因为皇位,造成你们兄弟互相伤害、仇恨,现在情况不同,何不打开心结?”
他突然笑了,虽只是一丝淡笑,却让清丽的容颜显得光彩夺目、灿若朝霞。优美的双唇微启,轻轻一句:“他的伤与我无关。”
我大喜,他终于开口说话,是否表示愿意将前尘往事抛诸脑后。
第八章
他突然笑了,虽只是一丝淡笑,却让清丽的容颜显得光彩夺目、灿若朝霞。优美的双唇微启,轻轻一句:“他的伤与我无关。”
我大喜,他终于开口说话,是否表示愿意将前尘往事抛诸脑后。
若那伤是劭造成的,以瑞的个性,怕也是暗中加害,外表却丝毫不漏。何况他既然设下圈套,就是掌握了刺客的情况,又怎会轻易让自己受伤?
在人前,瑞一贯温和优雅,纵然愤怒已极,也不会如此冲动,竟亲自出手伤人。
他打向劭那一掌看上去虎虎生风,却没有含丝毫力道,所以我一拉住他的手,便察觉不对。
他的伤一定另有隐情,能伤他的人才是最棘手的。他今日所有一切只是做做样子,让某人放松警惕罢了。
“我知道,他今日虽然处处针对你,但是对你却没有丝毫恶意。”
劭轻轻摇头,淡淡说道:“原来叶荐清也会说谎的。你的口才可以去做说客了,我不信他,但是我相信你能保护我。”
我不禁有些涩然,再一次自惭形秽,这冰雪一般莹白剔透的人还是不惹一丝尘埃啊。他的聪颖丝毫不逊于瑞,只是他的心太洁净,难容于这污浊尘世,否则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冲这一句信我,也定要护他周全。
拿出上面刻着一个“瑞”字的玉牌,放在他手中,这是当初瑞亲手刻了送我的,天下仅此一块。
“你对他已经没有威胁,这玉牌足以让他知道我护你的决心,断不会贸然加害。”
深宫大内,威严庄重,却亦有温软婉丽的闲雅院落,露洗华桐,烟霏丝柳,绿荫摇曳,荡春一色。
庭院深深之处,草熏风暖,珠帘半卷,有翩若轻鸿体态,倚窗而立,不动不言,含情凤目一张一合,眼帘抬落之间,便漾出春风十里柔情。不禁又一次怀疑,这万种风情的可人儿,便是那外表尊贵温和,内里冷酷狠辣的帝王吗?
坐在床沿,将柔韧的身体揽进怀里,开口责问:“为何以身犯险?”
虽是问询,心里却明白他是想摧毁祈月教的中坚力量,才不惜孤身出宫,引他们上钩,他的危险多一分,我的麻烦就少一分。虽然成功了,却也是凶险无比。他明知道我的本事,却总想着回护,真不知该拿他如何才好。
怀中之人浅笑轻嗔:“与其等他们一个一个来送死,不如一并绞杀。真是的,一开口就是如此杀风景的话,指着你知情识趣是不可能了。清,记得吗?八年前的今日,湮水之畔,初次相见,我”
“瑞,”我打断他:“你的伤是怎么回事?不是祈月教的人,那么是谁伤了你?”
腰间一痛,含情凤目染上恼怒,气愤道:“你根本没听我说话。”
我拿开他捏在我腰间的手指,皱眉道:“你每年都要说,还没说够吗?”
闷闷的声音道:“去年没有。去年的今日,我一个人在那里坐了一天,那时你在哪里?”
去年的今日,应该在塞外骑马打猎吧,也或许正随着牧民迁徙,哪里记得清楚。看他提到去年时忧伤委屈的表情,我心一软,叹道:“你说吧。”
他含笑摇头:“无心薄情之人啊,就知道你不会记得这日子,才要每年提醒你。”
他用手轻轻抚着我的脸,沿着轮廓线条细细描绘:“八年前,我于湮水之畔,睹一丽人,雪肤花貌,瑰姿焯态,耀如旭日明霞,皎若月下芙蓉”
我推开他,站起身,冷着脸道:“我先出去,等你说完再进来。”
难以想象,同一件事,他说了不知多少遍,却每一次都有不同的说辞。这样一件小事,何必如此记在心上?我本来早就忘记了,却被他不厌其烦,一遍一遍的执意勾起。
当年南越战事结束,两国和谈,宗熙留我在南越王宫小住,却得家书说母亲病重,星夜赶回,行至京郊湮水,想洗把脸再走,却遇到几个华服少年上前搭话,那时正自焦灼烦躁,见他们神态轻浮,言语调笑,一怒之下,出手便不容情,打伤了一人,将两人丢入水中,犹自不肯罢休,一个温雅少年上前制止了我,言语谦和、态度诚恳地向我道歉解释,我心中不耐,又急于离开,不免疾言厉色。几天后再见面才知他是回京不久的六皇子,而那几个少年都是朝中权贵子弟。
他抱住我的腰,轻笑道:“又生气了,你的脾气啊,好吧,不说你的容貌便是。那时真的被你镇住了,从未想到美丽绝伦的容貌下竟有着如此冷厉的性情、凛然的气势和绝佳的身手,似乎极端矛盾,但是在你身上却显不出丝毫的突兀和不协调,反而动人心魄。那一刻,震惊、仰慕、兴奋和无法言喻的渴望袭上心头,从此眼里心里全都是你。可是那天你只对我说了两个字,就上马离开。清,你还记得是什么吗?”说到最后两句,语气中充满了无限的哀怨。
是“滚开”,我叹气,反手抱住他,轻吻他含情带怨的眉梢眼角唇边,柔声道:“若我知道有今日,一定不会那样对你。”
他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探进我的衣襟,贴上心脏之处:“你的心胸太宽广,心肠又钢硬无比,嘴上更没有几句好话,可是我就是不能自拔。”手指轻点我的心窝:“真想跳进去看看这里面都有什么?我又占了多少地方?”
我按住他的手,正色道:“山水。”
他抬头讶然道:“什么?”
我轻轻将他的手从我怀里拿出来,淡淡说道:“意思是里面除了山水再无他物。”
他屏息瞪视着我,脸上的表情又惊又怒又难以置信:“什么山水?你,又在气我吗?”
我笑了,手指柔情万端地描绘着那英挺秀逸的眉、氤氲传情的眼,轻轻开口:“陛下不知吗?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横,我的陛下,荐清早就沉溺在这眉眼盈盈之处,心中再容不下他物了。”
有好长一段时间,他就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眼波如醉,神情如痴,然后突然爆发,扑过来激狂的吻我。我措不及防,被他扑到,忙钳制住他的手臂,不让他用力,怕伤口再次崩裂。
半晌,他抬起头,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喘息着嗔道:“你便是说好听话也要先气我么?”
我正色道:“瑞,不是好听话,是真心话,你若再有怀疑,我真的会生气。”
他笑了:“清,我从未怀疑你,只是太紧张而已,还有,我讨厌那些人。”
我抓住他不知何时又探入我衣襟,似无意识地上下抚弄的手,微微苦笑道:“瑞,你身上有伤,就不要再挑逗我了。现在告诉我是谁伤你的?和宗熙有关吗?”
他身子一震,迅速收回手,坐起身,沉默了片刻,眼神闪烁,表情犹疑:“清,我瞒着你做了一些事。”
我眯眼,深吸一口气,问道:“设下圈套杀南越宗熙吗?”
他点头。
“为什么?”
“南越一直窥伺中原,宗熙此来更是居心叵测,他独自离开南越,南越却在边境秘密增兵。”
宗熙以为此行能说动我,才会如此吧。他的目的果然并不单纯。
“可是只要有我在,他不敢轻举妄动。你非要杀他不可吗?若我不同意呢?”
瑞低下头,躲开我的视线,轻声道:“我怕你阻拦,在你体内下了迷药。”
迷药?我腾的一下坐起身,怒道:“什么时候?”
他身子一缩,神色更见黯然,低声道“你赴西域之前那晚点的熏香便是。”
那晚的熏香?怪不得他明知我讨厌熏香却非要点不可,可是为何这么多日子没有丝毫感觉?
“要怎样才会发作?发作时是什么情形?”
他面上有些红,嗫嘘道:“药引在我身上,你抱我就会发作,发作的时候只是武功全失,其他与常人一样。”
我不禁长叹,他从哪里找来这古怪的迷药?原来昨晚的拒绝不仅仅是因为肩头上的伤。
“解药。”
他默默拿出一粒红色的药丸,递给我。
我看着手中的药丸,突然笑了:“我的陛下,要是我永远不抱你,是不是就永远不会发作了?”
他咬住下唇,飞快的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沉默了片刻,道:“是。”
“若你的计策成功,我中了迷药,你杀了宗熙,然后呢?我总要知道的,你要如何呢?你,还会给我解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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