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燃烧2部完 作者:天空
正文 第2节
燃烧2部完 作者:天空
第2节
可他到底死了没?在单飞的心底,一个小小的声音有点担心地问。
新郎和新娘坐上礼车赶往机场的时候,表情不算太愉快。
一半是因为在此之前他们以为婚姻被取消,所以只是计划了一场日本之行,算是一场仓卒的蜜月旅行,然而现在忽然多出来了两周假期——这段时间多么适合一次欧洲探险!可是现在计划已经太迟了。
另一半沮丧的原因,就是夫妇两个都是警方人员,重要目标人物之一的成功脱罪,对他们不能不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表情更不愉快的,是他们坐车从机场返回的那一刻——他们没想到,即便是蜜月旅行也如此地充满坎坷。
到了日本的第二天,卢锦辉的护照就慕名奇妙地遗失了,在被扣留十二小时之后,两人灰溜溜地被遣返香港。也就是说,他们全部的旅行,就是在日本一家安检人员指定旅馆的两个小房间里,度过的那十二小时。
毫无疑问,他们的婚姻生活有一个很差劲的开始。
不知道算不算幸运,销假上班之后,他们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霉运十足的人。
扬帆被一个飞女投诉,说在一次大规模的反黑扫黄行动中查看身份证时非礼她,更糟糕的是那飞女还未成年。上面表示新闻媒体很重视这件事,所以他被停职调查。
叶利的麻烦要简单一些,他只是制造了一场交通事故而已——应该是被莫名其妙地卷进了一场交通事故。
那是在他从舞厅出来之后,好消息是没有人员伤亡。但不太有利的证据是随后的例行酒精检查中,工作人员在他血液中发现类似摇头丸的成分,这意味着叶利面临着失去工作的威胁,如果他不能证明自己被人陷害的话。
跟他们比起来,卢锦辉发现自己十足地幸运。他们应该集体去跨火盆,洗柚子叶。
单飞的眼睛冒着红光。
“小人!卑鄙无耻的小人!我会让你老死在监狱里,而等你死的时候会发现,自己连自由是什么样都记不起来!”他一边喃喃地咒骂,一边把厚厚的一大叠资料扔在桌上。
“是什么?”卢锦辉没精打采地问。现在他们的办公室很冷清,至少少了两个同伴。
“从交通组调来的资料。”单飞没抬头。他迫切地想要把那没死在交通事故中的变态同性恋,从某个医院中抓出来,然后把该人活生生地捏死!
“是……阿利的案子?”卢锦辉打起精神,凑过来关切地问。
“不,”单飞继续用力地翻阅资料,“是谢天麟那个变态!”
“啊?”
“都是他搞的,我敢肯定!”龌龊的手段,幼稚无耻,不仅恶毒还很下流,单飞认为现在的结果,还不如让谢天麟直接投诉他们来得好。“那天晚上在洗手间里,阿利他们痛揍了他一顿。”
“啊?!”卢锦辉眼睛张得极大,似乎眼球就要脱眶而出。
他确实不知道那晚的事情,当时他心里太乱了,说不清是对未来生活的恐惧还是期盼,他喝了很多酒,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的思维混沌,而不能够思考任何问题,所以,他做到了。
“他在报复。”单飞道。
他相信叶利和扬帆自己也明白问题的所在,只是他们没证据把自己的遭遇跟谢天麟联系起来,现在就算他们自己自首说袭击过谢天麟,那也不过是给自己多加一条罪名而已。
谢天麟的行动太迅速了,这一切都是在四十八小时之内发生的,跟他比起来,这几个员警的反应显然落后了太多。
“……”卢锦辉张着嘴坐在那里消化着刚得到的姿讯,然后,他疑惑地问:“那么……你调交通组的资料干什么?能证明谢天麟跟这些事情有关?”
“不。我要去找他。”单飞抽出了一页纸。
那上面记载着谢天麟的那场车祸和抢救情况——包括送往的医院和初步诊断、脑震荡。
如果吃了一堑,那么就该长一智。
谢天麟非常深刻地体会过这句话,所以他的病房门口整齐地站着六个保镖,而身旁的阿德正恭敬地帮他穿上大衣。
他绝不会再落单,也不会再做那么傻的事……说那么疯的话。
“少爷,这件……”柜子前收拾行李的季婶问道,用两根手指把一件脏兮兮的——其实已经清洗过了,只是上面的血渍纠结在纤维缝中不肯离开,留下大片黑红污渍——外衣挑起来。
“呃……扔了!不是早就让你扔了?看看柜子里的其他衣服,要是也染了馊味儿就一起扔了算了。”阿德“呕”了一声,用手掩住鼻子,不耐烦地道。
“可是,这件衣服不是少爷的……”季婶嘟囔着,“而且我把它密封在袋子里……”她不甘心地为自己辩驳着。
谢天麟慢慢地转过头,凝视了半响,落在衣服上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似乎被融化了,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所有的淡漠和克制又中心回到淡色的瞳仁中。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还不快去!”得到了谢天麟的赞同,阿德忙不迭地将季婶打发走。
“我们走吧。”谢天麟的行动依旧是缓慢地,就算精神再强悍,但身体的不适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消除掉,可惜他可不是一个能呆医院里睡几个月的闲人,尤其在表现得像一个愚蠢的绒裤子弟之后,他需要做点什么证明自己——这是必须的。
他是谢天麟。
“大胆,叫老徐把车子开到门口,还有……”关于去药房拿药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阿德就非常扫兴地被一个暴怒的声音打断。
“滚开!”
有人在门外叫道,同时,并不友善的推搡和撞击声跟喝止声、咒骂声一起涌了进来。
“员警!站到一边儿去,转过身,靠墙,把手放在头顶……少废话,身份证拿出来!”
在一片抱怨不满的嘘声中,这清亮的声音凸显而出,接着,房门被用力地推开,一个人大步走了进来。
单飞以为这个时候谢天麟还应该躺在床上。他的脑震荡并不是轻微的那一种,而且估计也会留下一点点后遗症,就比如偶尔……好吧,医生说可能会经常头痛,不过至少不会死人。
但不可否认,听到这个病情剖析之后,单飞的怒火还是平息了一点点。
你不能强迫这样伤情的受害者放弃所有的报复心理,不是吗?他跟自己商量,但……前提是对方不是太过分。
单飞看向谢天麟的目光依旧是敌视的,而且冷硬,但在接触到那病态的苍白憔悴面庞时,不能不又再柔和了几分,“谢天麟,聊两句?”
瞥了一眼谢天麟身旁那位像个随时准备出击的猎犬一样,盯着自己的青年男子——那是保镖?但似乎及门外的那群不同,他与谢天麟的关系显然更亲近——单飞以不经意的口吻道,故意表示对那名青年的不屑。
“死条子,你要干什么?!”阿德戒备地道。擎叔说得对,条子就像是饥饿的疯狗一样,嗅到一丝肉味就咬住不放。员警的出现,似乎暗示着缉毒警员的案子不会这么轻易了结的。
“你叫谢天麟吗?”单飞对旁人的插口不是很满意,他和姓谢的事情里没有旁人参与的余地——毕竟,他们两个分享着一个不该为众人所知的秘密,不是吗?
“站到外面去,把你的身份证掏出来给那位阿sir。”他仰起下巴向门外指了指,目光始终停留在谢天麟苍白,同时也一片空白的精致面孔上。
“警官。”谢天麟的声音是冷静而疏离的,让单飞感觉自己于他完全就是一个陌生人——应该不是吗?不,单飞不知道,但就那一瞬间,他有种被蛰伤了的错觉。
“不管是拘捕还是搜查,麻烦你出示命令。如果你想要我尽到一个市民的义务来配合警方,那么抱歉,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宜。”
冰凌般的词句从谢天麟口中流出来,谨慎,又淡漠,但却成功地在单飞的脑还中燃起了一场大火!
好,相当好!他单飞没有义务帮谢天麟来保守那个恶心的秘密!那不是他的问题,无论是否出柜,都是面前这个装腔作势的家伙自己家的问题!
“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跟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burng bar的一场打架事件有关,现在我要请你回警局协助调查,谢先生,请吧。”单飞头脑里有一个残酷的声音告诉他说,谢天麟惧怕这个,这是他的软肋,戳一下就会让他冒冷汗的。
“……”谢天麟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锐利的目光直落在单飞的脸上,“如果你问过我的主治医生,那么你应该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我现在不能够跟你回警局,我的病情不允许……”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进行,首先来说说你的病情,你脑震荡的来源。”单飞尖锐地道。
“车祸。”谢天麟迅速而坚定地道。
fuck!单飞的怒火瞬间就高高窜起,“那么车祸之前……”他用嘲笑的眼神看着谢天麟,紧追不舍。
“我喝醉了,我不记得。”又是迅速而坚定地回答,就像答案早就含在谢天麟的嘴边一样。
“在哪里喝的酒?”
“车里。”谢天麟简洁而厚颜无耻地回答,生生地噎住了单飞。
他用混杂了愤怒和无法置信的目光逼视着谢天麟,半晌,“你说谎!”
“我没有。”谢天麟干脆得就好象他真的是无辜的,“就在车座下面,我通常都会藏上两瓶威士忌。你勘察事故现场的同事看到瓶子了。如果你仔细看过报告,应该知道。”他以同样嘲弄的口吻回敬道。
看,滴水不漏。这是谢天麟的作风!还有当面说谎,他擅长得不得了。
他居然当着当事人之一,而且还是一个员警的面,就这么理直气壮地说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
单飞简直气疯了,他瞪视着这个厚颜无耻的骗子,努力尝试着把怒火压制在理性的范围内。他不能揍他,至少不能直接这么揍,哪里有厚一点的电话簿?
“警官,你要咬我吗?”谢天麟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充满调侃意味的微笑,他的表情在此刻的单飞看来是赤裸裸的嘲弄。
“这是怎么了?”季婶惊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少爷,衣服口袋里有个皮夹,你看……”她走进门来,手中拿着一个棕色的东西。
那东西单飞很熟悉。
嘴角拉出一个彰显自己占领上风地位的微笑,单飞挑衅地看了一眼谢天麟,后者苍白的脸色愈加惨淡。
“季婶!”谢天麟厉声道,但他明白,现在阻止已经太迟了。
这么声色俱历地被呼喝,还是第一次。季婶并不是一个特别伶俐的人,随着小少爷的年龄渐长,她也愈加苍老。小少爷不再是围绕在她身边闹着要听故事的孩子,他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淡漠凌厉,言语一天比一天果断冷酷,而与此同时,季婶的头脑也一天比一天糊涂,行动一天比一天迟缓。
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没用的人。而谢家,从来不收留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但是,她还记得,她的小少爷曾经说过,她慢,他可以等待;她做错,他可以容忍。她的小少爷从来也没有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
老妇人吓得怔住了。
谢天麟懊恼悠无奈地咬住了下唇。
单飞的目光饶有兴趣地从两个人的脸上扫过。他知道该怎么揭穿这无耻的骗子的谎言,不是么?
“季婶,是吗?”他清了清嗓子,道。
妇人看着他,半响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迟疑地点了点头,脸上仍是一副呆滞的表情。
“我是o记督察单飞,这是我的警员证。哪,现在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所以,绝不允许说谎,你明白吗?”单飞用缓慢的,充满压迫感的语气道。
老妇人只是看着他,惊得话也说不出来。
“你没有必要吓唬她……”谢天麟忍不住插口道。
“我没有在问你,谢先生。”单飞回过头来,微微扬了扬眉,“注意你自己的言行。”他的微笑是蔑视、调侃的,如果让谢天麟形容,那就是邪恶——前提是,他如果能被看成个无辜的受害者的话。
“这个皮夹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单飞把口气放柔和一些,询问道。
“刚刚我收拾少爷的柜子——少爷要出院了,他的衣服一向都是由我来收拾的。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听说少爷撞车进了医院,老爷很生气的就出门……”季婶努力地回忆道。
“哦……”单飞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他不知道这个故事会持续多长,不过看起来似乎是到永远——老妇人每一秒都能引出一个新的分支。
“简洁一点?”他试着建议。
“是这样的,我在收拾少爷出院要拿回家的衣物时……”看起来,季婶又中心回到了话题开头。
“哦?你能出院了?”单飞转过头来对谢天麟道:“那你应该有能力到警局走一趟。”
“我想回家死,你看行不行?”谢天麟哼了一声,道。他真的有点支持不住了,站立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他有些微微地发颤。
“这个主意不错。不过怎样才能让我相信,满嘴谎话的你真的去死?”单飞冷笑道。
哦,他现在倾向于相信“谢天麟没有一句真话”的这个想法。他随口就能说谎,而且说得还跟真的一样——他有戏剧表演的天赋——所以,他所谓的“喜欢”含金量不会高过零。这个谎说得可真够蹩脚,单飞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少爷说那件衣服应该仍掉,我就拿去垃圾通道。”
“你知道啦,洗衣服之前我都习惯摸摸口袋,所以这一次我也顺便摸了一下。从右边的口袋里找到这个皮夹,你知道少爷的衣服一向都是我打理的,叠啊、挂的。但是我没见过这件,这件不是我们少爷的。”
“那里面的皮夹就不知道是谁的了,所以我拿来想问问少爷皮夹怎么处理。衣服脏了那是不能穿了,但是这个皮夹……”
“我觉得我的衣服怎么处理,你应该先问过我才对。那天我只是借给你,没说就此送给你。”单飞这一次完全地转过身,看着谢天麟。
谢天麟的神情如常,但目光相当地不悦,一些阴影游弋在其中。
看起来是我多管闲事了,很明显!单飞恼火地想,我发誓自己再也不会同情这个家伙!
他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被耍了的愤怒!
诚然,他其实并没有想过要收回那件衣服,甚至连钱包他都一并放弃了。他想让这件事过去,他对自己催眠说那晚一切如常,然而,他并不认为他的……怎么说?日行一善的善意?不管怎样,他虽然没期待过谢天麟对他感激涕零,但至少……他至少不该受到这种冷漠加鄙夷的对待!
你看,谢天麟曾经表示过对他有……好感,对吧?难道这就是谢天麟表达好感的方式?
呃……该死!单飞及时地阻止了自己,看看他在想什么?那是个谎言,谢天麟是个喜欢耍人的骗子!他知道的。
ok,他想这件事他自己可以解释,他只是有些……好奇,就是对谢天麟对他的感觉。
“……”谢天麟的眼神有些难以觉察的闪动,当他对上单飞的眼睛时,随即便镇定下来,“那是你的上衣?真是令人吃惊的巧合。”他淡淡地说。
“怎么?装作你不知道?”有一些吃惊,单飞并没有想到证据确凿到如此地步,谢天麟还在作困兽之斗,他更靠近了一点,逼视着谢天麟,“那它是怎么到你身上的?说说看。”
谢天麟的上身微微后倾,不经意地躲避着单飞,“我捡到的。”他肯定地说。
“捡到!”单飞几乎是咬着牙道:“你‘捡到’了我的衣服!真巧,从我身上捡的吗?”
“是吗?具体的情况我也记不清了。那晚我喝得很醉。怎么,单警宫,那天晚上你也到我撞车的巷子里去了?”谢天麟面上堆着虚伪的笑容,用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嘲弄语气道:“真是太巧了,你看到车祸场面了吗?报警,还是不顾而去?!我想你没看到──大名鼎鼎的员警之星,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刻不顾而去?”
单飞紧咬着牙关,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谢天麟的双眼,“干得相当好!”他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
“去了,还是没去?”谢天麟冷笑着逼问道。
单飞蓦地伸出手,抓着谢天麟的衣领将他推靠在墙上,“他们的方式太对了。你让我明白,对你这种人永远都不要讲道理。”很明显,“他们”指的是叶利和杨帆,单飞现在太赞同用武力解决谢天鳞的这一想法了。
季嫂爆发出一声惊叫,她蹣跚地冲上前来,拉住单飞扬起的拳头。
“怎么了?”门外正在对愤怒的保镖们问话的卢锦辉大声道。女人的尖叫,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没什么,很好。”单飞深吸一口气,回答,从季嫂的手里轻松地收回自己的拳头,展开手掌,他在谢天麟的面颊上轻轻拍了拍。
“一次友好的对话。”他假笑着说,“从今天起,你准备好阿sir随时随地的临检。你不是很喜欢玩吗?”然后,他刻意压低的语声骤然停顿,因为他发现谢天麟的呼吸很急促。
急促的呼吸可能是恐惧的副产品,但它绝对不会伴随着慢慢爬上面颊的潮红。
恐惧的代名词是苍白,而不是悸动。
或者原因是他们站得很近,身体几乎贴合着身体,呼吸纠缠着呼吸。
“哦……”单飞了然的,慢慢地从胸腔深处发出了这么一声,“很好的反应。”他笑眯眯的,拖着长长的尾音道。
谢天麟的神情堪称经典!
隐忍的、极力克制的苦闷爬上紧抿的嘴角,无法掩饰的、无奈的迷恋在双眼里蔓延。
现在,他是货真价实的受害者了。谢天麟苦笑着想。
他抬起手,但是指尖颤抖着无力推拒,只能象征似地搭在单飞抓着他衣服、抵在他胸口的胳膊上。
在这样的距离,他没法用理智和冷酷来武装指尖。
单飞能感受到那猛烈的心跳敲打着他的手,现在他的神情,是不太高尚的洋洋得意。
——他还以为谢天麟是无懈可击的。
终于,终于让他抓到谢天麟的痛脚了,真令人痛快!尤其是在前一次又一次令人无奈甚至抓狂的挫折之后。
“你看起来有点发烧?”他几乎算是恶劣地在谢天麟的耳边低声说,带着并不是善意的微笑,让吐出来的热气无法避免地落在谢天麟的耳郭、耳垂和耳后的颈项上。
他感到谢天麟无法抑制地为此而战抖,而这令他眼睛里闪现着恶作剧的光彩,和某种程度的成就感和满意。
不管用什么方式,他还是占到了上风。而且,这件事并不违背他的良心——基本上就不是他的错!是谢天麟,是他开始的游戏!
“季婶!”谢天麟的声音就像从绷紧的琴弦上发出来的,充满着濒临崩溃的前兆。“你去……你去贺医生那里帮我拿点……拿点退烧药!”他急促地,严厉地命令道:“马上!”
季婶惊异于他突如其来的高烧,但还是遵从了少爷的命令,快速地走出门去。
看到房间里的闲杂人等被清空,单飞能感觉到谢天麟松了口气,但那具身体依旧是紧绷的。
“你确定不需要点心脏病的预防药?”他在自己的猎物耳边低声笑道,松开抓着衣领的手,转而非常暧昧地把手覆在谢天麟的胸口,道:“已经……要从这里跳出来了。”
“滚开!”谢天麟挣扎着,勉强道:“我会投诉你……”他的语气很坚决,但夹杂在其中的粗重呼吸,使他听起来非常没有说服力。
“哦?性骚扰?不是你勾引我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单飞以一种很不君子的方式道;“在burng bar,十二月二十四日晚,约二十二点钟……”他用诱惑的声音、法庭证词般的语气道。
但谢天鳞并不接受这样的引导,“我没去过那里,”他坚持着,“我出了车祸……”
他觉得头开始痛了,好像激烈的情绪波动终于触发了脑震荡的后遗症。纱布下面的伤口像要绷裂一样火辣辣地。他全身都感觉火热──或许真的发烧了。
“你妄想症非常严重。”他努力、努力地把话说得冷酷而坚定,但首先,他需要把承载着语调的呼吸平稳下来。
“哦。”单飞暗自咬了咬牙,谢天麟顽固得令人厌恶!“需要我拿出证据来证明给你看吗?”
“你没有证据。”这一点,谢天麟非常有自信。
有什么能证明他在那洗手间里干了什么吗?
酒保?不,这家伙已经学会该如何控制自己的回忆了。
上衣?不,他已经让阿德准备了一件一模一样的。
血迹?不会,当天晚上他们就把那里打扫干净了,而次日晚上酒保在他的授意下,用稀硫酸又刷洗了一遍,监识科找不到任何实质的东西,而员警找不到任何人。
那几个袭击他的鲁莽员警?算了,在律师那里很快就能证明他们所说的,只不过是为了解决自己的困境而编造的谎言。
没有证据,除了当事人的记忆之外,事实的真相就像蒸发一般地消失了。
谢天麟办事一向干净俐落,不留任何蛛丝马迹。
“是么?”单飞彷佛无所谓地道,他眼中的嘲笑意味让谢天麟紧张。
他紧绷着自己的身体以及神经,忙于思索任何可能的漏洞──该死,如果能把单飞推开,他的效率能更高些!就像个被钉在墙上的蝴蝶标本一样,能指望他的脑细胞有多活跃?
推开他!
不,谢天鳞知道自己做不到,不只是病后无力的原因。
非常突然地,他看到单飞英俊的面孔在他眼前放大,挺直的鼻梁,有神的眼睛……他的呼吸快停滞了。
就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他的身体先是紧绷得即将折断,但紧接着就柔软下来。他拒绝不了,这是他长久以来深切渴望着的东西!但它们往往只出现在他的梦中,醒来之后,是更深的空虚和无奈。
黑色的绝望。
一个吻。
第四章
在谢天麟完全放弃了抵御,更进一步主动地寻求深入的接触时,单飞果断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他并不说话,只是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注视着谢天麟。
“好,你要证明什么?我承认我为你神魂颠倒。”谢天麟知道是时候放开自己不知道何时环绕到单飞腰上的胳膊了,但这需要很大的毅力,“那又怎么样?欢迎你有空常来证明。”
“介意我跟他人分享吗?这个美好的小秘密。”单飞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非常、非常地不道德,但也并没有任何后悔的迹象——有他选择的余地吗?他同伴所面临的困境不容他退缩。
“你想怎么样?”谢天麟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漠。
他希望这样的敲诈勒索不是一个无底洞。当然,他确信不会,因为总会有一个代价他负担不起,然后一切都结束。
他掉落地狱。
等等,他现在所在的还不是吗?
“首先,近期我同事们的麻烦……”单飞慢悠悠地道。
“好,但没有其次了。”谢天麟似乎被巨大的痛苦所掳获,他紧锁着眉,“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吗?我需要去躺一下。”
单飞皱了皱眉,“当然。”他松开手,像个真正的绅士一样——跟他之前的行为相比。
他后退了两步,非常惊讶地发现谢天麟的身体顺着墙壁滑下去,就像被抽去了全身的骨头。
“你怎么了?”他脱口而出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他不知道,反正不可能是关切。
谢天麟双手抱着头,他瞥了单飞一眼,目光中满是痛楚、怨怒和根本无法言喻,但却让单飞真真切切感觉得到的,令人心痛的苦涩。
“别装得你会关心一样。”他冷笑着说:“演出结束了。”
单飞瞬间张目结舌,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回敬。
在他正努力收索能用的词句时,季婶已经带着谢天麟的主治医生贺医生一阵风地赶到,后面还跟着几名神色慌张的会诊医生——谢天麟,谢家的公子,怎容有失?这是性命攸关的问题!
没错,关系到几位医生的身家性命!
看到坐倒在地的谢天麟,血色瞬间从医生们的脸上抽离,他们一拥而上,做出了抢救的架势。
“你是谁?你在这里干什么?!”一名医生注意到了碍手碍脚的单飞,“你出去!“他怒斥道。
不是因为喝斥的话,单飞被医生们的紧张神色吓住了。他今天不是来要谢天麟的命的,他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叶利他们不能够再拖下去了,等他们被警队开除,那可就没法挽回了。
但是单飞……是,他曾经诅咒过谢天麟,但是此刻不,如果谢天麟就这么玩完,那叶利他们可真没救了——可能单飞自己也是。
他感到胸口隐隐地有些闷痛,仓皇地后退了几步。
“他怎么了?”他指着似乎已经奄奄一息的谢天麟问道,感到自己的声音在在发颤。
“出去!”医生指着门口喝道。现在他根本没心思理会这么个缠人的东西,单飞忽然之间有种冲动想要抓着医生的衣领,把警员证塞到他的眼睛里,并且在他耳边大叫大嚷:“一、在这里回答阿sir的问题;二、回警局喝着咖啡说,二选一!”
他只不过问了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想知道的也是一个很简单的答案——好,还是不好——怎么就这么难?告诉他什么样的答案都不会导致坐牢,这群白痴为什么偏偏不回答?
ok,他不能这样做。
在他还有一份理智的时候,抑制着这种冲动,单飞沉默地向病房门口走去,身体里有一种莫名的急切,想知道谢天麟怎么了!
不是装作在关心,那种毫无道理的焦急是真实存在的。
仍然是不能够相信谢天麟对自己的好感——那强烈的情愫似乎也不是“好感”这样的词可以形容——但是,那种勉强压抑在讥讽和调侃下的震撼仍在。
单飞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自己怎么会让谢天麟产生那种感情——或许自己的形象很受同性恋者的欢迎?走进gay吧会收到无数爱慕的眼神?他不知道,他没试过,而且确定自己也没兴趣去尝试。
他也能够确定,自己不爱谢天麟——别说爱,连好感极其难以产生——但是不同了,他对谢天麟的感觉跟从前不一样。
这并不是说期待,单飞绝不承认。但是,毕竟谢天麟是那么耀眼的一个人——暂时忘记他的人品和行径——他是那么……光芒四射。单飞自己也不是点没有过相形见绌的感觉。
假如将他们二人摆入同一家商店的橱窗,单飞得懊恼地承认,自己不可能无人问津,但也绝对无法与谢天麟的魅力抗衡——这人会造成为了抢货而厮打起来的混乱场面,而他自己会坐在那里,鄙视地看着疯狂的人群。
被这样一个人……一个同性,同时也是一个高超的对手,疯狂地……迷恋着,这种感觉很奇怪。
或许是一种征服欲的满足吧,单飞觉得自己在尴尬、恶心的同时,有一点在乎谢天麟的目光了——如果那隐藏在冷酷和残忍的目光之后的炽热是真的。
他是真的吗?不,单飞知道自己完全不该相信谢天麟,而且,他也确信自己此刻足够冷静,能够完美地掌控自己。
但他解释不了自己那些浮躁的情绪是源自什么,就像他的理智不肯相信谢天麟的爱慕,但也同样无法解释谢天麟那些下意识的反应和动作。
谢天麟面对他时,面颊上的绯红,激烈的心跳还有兴奋的颤栗,以及神魂颠倒的眼神。
一个人再会演戏,也不可能做到在瞬间把自己的血液引到头顶,逼迫心脏急速收缩,大幅度提高肌肤神经的敏感度,再从心灵深出释放出迷恋的目光。
如果谢天麟困在绝望的单相思中,那么,单飞就是陷落在无解的迷惑里。
他不知道,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你别走!”惊醒了迷乱的单飞是女人的尖叫声,苍老中带着些神经质的尖锐,“是他干的,他打了我家少爷!”
单飞茫然地看着歇斯底里地抓着自己胳膊的女人,不知该如何应对。
“怎么了季婶?!少爷怎么了?!”
门外的保镖们一窝蜂地涌进来,冲在最前面的就是猎犬型的那个青年男子,他用一种极度仇视的目光瞪视了一眼迎面碰到的单飞,但并没有停留,而是推开单飞,疾步来到了病床前。
“阿飞,怎么啦?”卢锦麟随后跟了进来,关切地对单飞低声道。
“都滚出去!”在单飞开口之前,病床前就爆发出了一声咆哮,“我没事,都出去!”
单飞回过头,看到谢天麟半支撑起身子,面色白得近似于死人。他的手用力地按住太阳穴,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
“少爷……”迎上谢天麟愠怒的目光,阿德瑟缩了一下,挥了挥手,带着一屋子人潮水般地退走。
单飞半转过身子,刚张开嘴,谢天麟就已经断然插口道:“请吧,两位警官,一定要我起床送你们出门吗?”
他修长的手指紧抓着床沿,关节微微有点泛白,支撑着身子的胳膊颤抖着, 但仍然勉力站起身。
单飞猛地回过头,拉着一脸不悦的卢锦辉迅速地走出门去。
——“怎么回事啊?”沐浴在走廊里那群如狼似虎的打手们深度仇恨的目光中,卢锦辉一边以威胁的眼神回敬,一边悄声问单飞。
“搞定了。”单飞面无表情地道。
“what?”卢锦辉一愣,随即一个惊喜的表情在脸上爆发,“……靠!真的?还不快给阿利和帆船打电话,他们肯定爽死了!”
“好啊,等出了医院。”单飞勉强作出了一个还不及卢锦辉一半兴奋的笑容,没精打采地道。
天知道,他用的是什么齷龊手段。
是对谢天麟,是对这人渣!他这么催眠自己,这是理所应当。
“靠……”卢锦辉依旧是一脸梦幻般地难以置信,完全没注意到单飞的神情。
“真有你的,是怎么搞定的啊?!”他给了单飞一肘子表示赞赏,道:“罪犯克星!”
“……不值一提。”单飞略微尴尬地道。
“……员警之星的秘密武器?”卢锦辉撇着嘴调侃道。
“龌龊得不想回忆。”单飞叹了口气,道:“我真希望……算了,为了阿利和帆船……”
在这之前,他没什么需要隐瞒他兄弟的,在对付罪犯方面,甚至还有可能开玩笑地炫耀,但这一次完全不同。
卢锦辉体谅地理解了单飞脸上的无奈表情。“对付谢天麟只能采取必要手段。”他自动地把龌龊的方法理解为与法律冲突,“不管怎样,阿利不会失业,帆船不用调走。他们不必为自己没做错的事情而受难,这就好。”
那同伴他们做过的错事呢?还有那些谢天麟没做错的呢?
谢天麟现在还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他只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这件事上,他错在哪里?却为什么需要为此惨遭折磨,而且还是来自于他……喜欢的那个人。当然,前提依旧是,如果他的喜欢是真的。
单飞明智地让自己保持沉默。
他绝对不可能为谢天麟说一句好话,绝不能够!
“……所以他气成那个样子?”卢锦辉忽地笑了起来,“我觉得他快死了。这是令人欢欣鼓舞!”
单飞蓦地停住脚步,他怒视着卢锦辉,“有什么好高兴?他死了……阿利他们也得陪葬。”
卢锦辉伸了伸舌头,意识到单飞心情非常不好。“走吧,出去好打电话。”他催促道。
“……你先走,我……皮夹落在那里了。”单飞迟疑了一下,道,然后转身急速地沿着原路返回。
作为一个脑外专家,贺振发很威风,但是作为一个黑社会的主治医生,他觉得自己有点窝囊。
采取哪种治疗方式,他无法全权作主,但却肩负着“保证尽快康复”这样无法完成的使命;更别提有一个面色阴沉的“员警之星”坐在面前,以一种类似于威胁的口吻说“你所说的话涉及到两宗命案,所以希望你能够尽量保证其详实准确”这样的话。
“单警官,不知我能帮你什么忙?”贺振发坐直身体,放下手中的资料问道,用身体语言告诉他自己是一个好市民——不管在为谁做主治。
“谢天麟的状况到底怎么样?”单飞沉声问道,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急切和忧虑,但还是非常不幸地对上了贺振发惊讶的目光。
“我是说,他能够出院,那么,是否可以请他回警局协助调查……有些事情很严重。”他慌忙补充道。
“唔……”医生沉吟了一下,“如果从我个人的意见看,他其实不该出院……我想他的状态并不适合接受警方的询问。他随时都可能虚脱。”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专业性,贺振发从桌上拿起刚刚放下的档案,“从刚刚拿到的报告上……”
“那为什么你们让他出院?!”单飞断然接口道:“随时都可能虚脱?这是什么意思?诊断报告不是说脑震荡吗?我从没听说脑震荡会有这样的症状!”
医生用“少见多怪”的眼神白了单飞一眼,“出院是在谢先生一再坚持下的结果。他的身体状况……比较差,就是大家常说的‘虚’。
“受伤严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自身的恢复机能,比如说,严重焦虑状态下的重度失眠,以及由此导致的胃肠功能紊乱。
“这也是我同意他出院的原因——如果可以在他心情能够平复的环境里静养,同时用药,那么效果也许比现在更好。稍前在病房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说到这里,医生的神情里略约带上了点指责。
“剧烈头痛最终导致虚脱,所以我不赞成他现在就去接受可能会带有强烈刺激的问讯——那会引发脑震荡后遗症,届时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就很难估计了。”
焦虑……失眠……
单飞烦躁地把目光左右游弋了一会儿,“用安眠药不行吗?”他能打包票,出院之后,谢天麟不可能有任何“静养”的机会。
“谢先生的情况不太好说……”贺振发停了一会儿,似乎在措词,“他……应该有长期服用安眠药的历史,或者镇定剂……或者类似于吸毒史之类的经历……正常的药量对他没什么帮助。”
哦……天。
吸毒史。
那不可能。贩毒的自己不吸毒,这谁都知道。因为他们应该更了解那玩意儿的恐怖之处──比警方见到更多吸毒者的悲惨经历。谢擎的儿子是不可能吸毒的。
服用镇定剂?这倒是很有趣的说法,难道他的冷酷和冷漠都是镇定剂的攻劳?单飞想笑,但又不怎么笑得出来,“那么……真的准许他今天出院?”他非常不甘心地问道。
最初出现过的奇怪和猜疑,又重新回到贺医生的眼睛里,这让单飞讪讪地想立刻告辞。
“不,”医生回答说:“除非他想用担架抬出去。我想明后天吧,等情况稳定了之后。”
稳定?稳定的昏迷?单飞在心中不满地说,但理智告诉他,应该说出口的是告辞才对。
于是他这么做了,而贺振发似乎──肯定──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了。
谢天麟觉得,似乎有人在轻轻地帮他擦拭脸上的冷汗。或许是阿德,他想,只有他才这么小题大做,紧张得不得了。
不过,谢天麟认为自己最好承认,现在身体真的是太虚了。动一动,汗水就像决堤似地从皮肤下面涌出来,这要感谢几天来接连不断的点滴和营养液,他才没有脱水而死。
他抬起手,抓住那只拿着纸巾在他脸颊上小心移动的手掌,“出去,我想一个人睡一会儿,”他侧过头冷冷地说,其实更多的是疲惫,疲惫到眼皮重逾千斤他甚至不能张开眼睛。
那手掌是湿冷的,抓握是如此地柔弱无力,单飞感觉就像是羽毛轻轻地擦过了自己的手背。
他默不作声地抽出手来,坐回到床边的椅子里,静静地打量谢天麟。跟上午青白色的脸色相比,现在在柔和的壁灯下他看起来还不错,只是缺乏血色而已。几缕头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这不符合谢天麟平日过分整洁的作风。
单飞再次伸出手,感受空调里暖风的强度,同时也再次得出结论──这房里的温度,实在达不到让一个人出这么多汗的高度。
这是真的,谢天麟不是在假装虚弱。
诚如医生所言,谢天麟的身体真的非常虚弱,单飞真是奇怪自己上午的时候为什么竟没看出来,还那样逼他——做得很不人道。
他也确实睡得并不好,浅而警醒,就像从未真正地得到过休息一样,眼眶下着隐隐的清黑色。
单飞叹了口气。
还没离开?谢天麟不悦地皱了皱眉,他现在可没力气骂人哪。“阿德,你到底要……”奋力地睁开眼睛,然后,他呆住了。
不同于素日严厉、奸佞或者狠毒的皱眉,这个完完全全只是反应心中不快的小动作看起来笨拙可爱,单飞觉得自己看到了——应该说是偷窥到了——谢天麟的另外一面,那种绝不会在外人面前展露的、有损谢天麟在警方档案中形象的一面。
谢天麟命令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保持冷静!
往下看往下看……哦……他还拿着纸巾……啊……该死的,有没有纸巾的碎屑沾在脸上?
不……这是不可能的……那不是单飞……不,不对……我现在的动作不对……表情也不对……
在凝固了的表情下,混乱的、几乎不着边际的思维如同潮水一样淹没了谢天麟,他只能维持着张大了眼睛看着单飞的动作,只能这样。
“你的那些保镖,似乎只是漂亮的摆设。”
就在谢天麟决定自己应该立马重新睡过去的时候,单飞嗤笑道。
“他们只是用来防员警,不是用来防贼。你怎么进来的?”瞬间谢天麟就找回了自己,应付这样的场面他拿手多了。
他确信自己的手下不会再放单飞进门——如果医生有点智商的话,那就不会允许一个员警来打扰他,这多么显而易见!
谢天麟的目光在病房内扫视了一圈,看到胡乱堆放在窗台上的窗帘,他的一侧嘴角微微一提,“想停职?我很乐意帮你……”
原本极具震撼力的、令员警深度反感的冷笑,在此刻谢天麟憔悴的脸上威力大大地打了个折扣。
“那窗子对我来讲小菜一碟,制服你也是。”单飞坏笑着说,然后,他狠狠地舔了舌头一口——这是在干什么?调情?!
“我来……呃……我的皮夹。”他让自己理直气壮地说。
半夜爬七楼的窗子来拿皮夹,哦,这理由真是……真实合理极了。单飞在心中嘲笑自己道。
“……应该被季婶拿走了。”半响,谢天麟才面无表情地道。
“呃……她什么时候回来?”单飞想起自己潜进房里的时候,曾经多么欣喜地发现那个老女人不在。糟糕的是……现在也是。这似乎绝对违背了之前他“想找回皮夹”的意愿。
“得了,你觉得我还可能留她在……”
“你不会是把她……”单飞大惊失色地道,他可不希望因为自己连累哪个人!
“……拜托,说话得用大脑而不是屁股!”谢天麟看起来又虚弱了许多,戏谑的无奈铺满漂亮的双眼,“我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把一个人杀了的!更何况是我从小到大……嗯……她的粥煮得很不错,至少还有利用价值。”
单飞听得出来,谢天麟并不想让自己介入他的生活。确实,他们无论如何也……还是敌人。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凝视了谢天麟半响,深吸了一口气,道:“……为什么?”
谢天麟的面色瞬间就变得铁青,他猛地坐起身,缓了两口气才抬起一只手指向窗口,“自己出去还是我叫人?”他冷冷地问。
乳白色的,或者纯白色的丝绸睡衣被汗水贴在身上,昏黄的壁灯下,单飞能看到谢天麟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呼吸似乎并不顺畅。
“这么激动干什么?”叹了口气,他声音柔和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担心这件事会被我拿来当作攻击你的武器而彻夜失眠,那么从今天起你不必了。”
谢天麟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个细小的冷笑,目光里盛满了讥讽。
上午是谁在这里做了一场交易?他的表情在嘲笑着问。
“你不能否认,这一次是你玩过火了。”单飞恼火地道:“不会再发生了。”
“是啊,至少我应该相信你,直到下一次你认为我‘又玩过火’为止。”谢天麟冷笑着说。
“他们没想搞得这么严重,而且他们也有理由愤怒!两条人命,还有一个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下意识地,单飞为自己的同伴辩护。在这方面,他永远都不能够停止谢天麟所作所为的憎恶,是的,有那么一会儿他几乎忘记了,在看着那张憔悴又精致的睡脸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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