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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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正文 第3节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第3节

    叶汀乐不可支道:“神什么呀,那可是我的生辰八字!我当场把这骗僧给打了一顿……还皇后命,真他妈瞎扯淡哈哈哈哈……”

    魏渊:“……”

    叶汀乐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那里不对,笑容僵在脸上好一会,忽然重重锤了一下床榻,低声道:“我操……不是吧……”

    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叶汀打了个哆嗦。

    魏渊有些头疼的把人从床上拉起来,将他滚乱的长发理了理:“不能总在床上躺着,二哥陪你出去散散步,走慢些,也透透气。”

    再躺,就躺傻了。

    叶汀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小腹,微微皱眉道:“我不想出去。”

    都没有八块腹肌了,内心非常的自卑,十分值得在屋子里呆着哭一场。

    “芜若,就当陪二哥走走。”魏渊将人从屋子里拽出来,避过人群,沿着大街小巷一路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百废待兴的城镇,哪怕是在夜里,也有很多人忙忙碌碌。

    有些被战火波及的地方,尚且还是废墟一片,不少衣着破烂的小孩沿街乞讨。

    叶汀脸上没有笑意,安安静静沿街走着,脚下的青石板带着年月遗留下的斑驳不平。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当年年少时,只想着纵马沙场,建功立业,成为史书上令人传颂的鲜丽一笔。

    一路走来,见过太多杀戮鲜血,越发倦怠于战争。

    若是有朝一日,他想解甲归田,只愿天下再无战火纷飞,愿百姓再无颠沛流离。

    手忽然被握住,暖意沿着手心一路蔓延至胸口,叶汀脚步顿了顿,稍稍侧眸对上魏渊的视线。

    “芜若,累了?”魏渊将叶汀的手握的越发紧了。

    叶汀点点头:“二哥,这场仗我快打不下去了。”

    身为将领统帅这样的话,万万不可说出口,影响军心。但在魏渊面前说,是无妨的。

    “那天,其实我一个人都不想杀。”叶汀抬手抵住眉心,轻轻揉了揉,眉头微皱。

    魏渊明白,如今是在华国境内,跟当年平西北边疆时候不同。内战,往往是最为痛苦的。

    “二哥,那些兵戈相向的,分明是最开始拼了命也想要保护的。”叶汀走到街角,一手微微扶着腰,缓缓坐在别人家屋檐下的台阶上。

    当年为了守卫疆土曾浴血沙场,而如今,却又与自己国土的将士厮杀,心境难免不同。

    魏渊没有多言安慰,只是挨着他坐下,将他的手合在自己掌心里。

    街角一对老夫妇正推着板车卖小馄饨,薄如蝉翼的皮儿里捏上肉馅,卖馄饨的老妇人手指翻飞捏出一朵朵似花褶样的小馄饨。一旁的老爷子将馄饨下到锅中煮着。

    白生生的馄饨在锅里上下翻滚着,老爷子拿着大漏勺,时不时搅动一下。滚起的云雾便升了上去,散在慢慢黑下来的夜色里。若有人来买馄饨,老爷子便把馄饨从锅里捞出来,十五只馄饨,两勺汤,一撮粉白色的虾皮,一捧翠莹莹的香菜,看得人颇有食欲。

    叶汀单手托腮,目不转睛看着。

    魏渊屈指刮了刮他鼻子:“馋了?”

    叶汀眨了眨了眼睛:“二哥有钱么。”

    魏渊果真掏出一个小钱袋走了过去。

    叶汀坐在台阶上冲他笑:“二哥二哥!多放醋。”

    魏渊回头,看见那坐在台阶上的人,弯眸如月,隔着夜色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加了两大勺醋的馄饨放在叶汀面前,他单手捧着碗,就坐在别人家门口开始吃,这些日子吐得天昏地暗,难得稍微有了点胃口,魏渊也颇感安心。

    “二哥,这馄饨比宫里的还好吃。”叶汀胃口大开,连汤都喝光了。

    魏渊只是含笑看着他:“那是你饿了。”

    叶汀摇头:“不单单是这样,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魏渊不解:“还有什么?”

    叶汀笑了笑,没说话。

    俩人把碗筷还给老夫妇,这次叶汀主动将手递给了魏渊:“二哥,等回京了,你真的会把我封成皇后么……”

    说到皇后这个词,叶汀脸色十分古怪,当年明明说好封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的。

    魏渊忍不住笑出声来:“二哥这辈子是认定了你,你愿意给二哥当皇后吗?”

    “二哥,我还是比较想当大元帅。”叶汀伸手摸了摸肚子,那里已经有了隆起的弧度,软软绵绵的一小块,十分的不习惯。

    魏渊扳过他肩头,把他肩头松开的披风认真系好:“芜若,二哥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半分委屈,将来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嫡长子。”

    叶汀无声叹息,果然还是要当皇后么……好烦……

    说好的大元帅呢,二哥好会骗人。

    十三,

    叶汀有孕四个多月后,孕吐的状况便渐渐好了些许,只是整个人清瘦了很多,越发显得隆起的小腹有浑圆的趋势。

    他也不再似以往那般光着膀子乱跑,规规矩矩穿着宽松的衣裳来遮掩肚子。好在最热的天气已经过去,也不至于每日热的头昏眼花。

    魏渊希望叶汀能好好安胎,军务便不再多说给他听,只对外说叶将军旧伤复发要静养,不得以任何事情打扰。

    这日,还未曾进门,便听见屋子里一声叮当作响。

    魏渊心下一凛,忙大步过去,却瞧见叶汀一手扶着桌沿,一手撑着腰后,隆起的肚子在衣袍下已经有了很是显眼的弧度。

    地上还有碎裂的杯盏,叶汀抬头见是魏渊,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般,忙道:“二哥二哥!你快来扶我一把。”

    魏渊忙上前去,一把环过他腰身:“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叶汀一脸惊悚的摇了摇头,指着自己肚子语无伦次道:“哥,肚子里这东西他妈的会会会会动……”

    魏渊忍无可忍的屈指当头敲了叶汀一下:“好好说话。”

    叶汀略有几分委屈的将魏渊的手扯过来放在自己肚子上:“不信你摸摸看,说不定……嗯……”他短促轻吟一声,那种细微的触感恰好再次来到。

    轻柔的好似某种藤蔓摩擦过,又像是小蜗牛的触角点在肚子里,须臾便害羞的缩了回去。

    哪怕如此,却依然能在掌心的触摸下感受到如此鲜活的生命,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哥……”叶汀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放轻,他亮晶晶的眸子里映着魏渊清隽的容颜:“你感觉到了么?”

    魏渊指尖不着痕迹的颤了颤,轻轻将叶汀拥在怀里:“感觉到了,芜若。”

    叶汀把下巴搁在魏渊肩头,吃吃笑了几声:“二哥,我很厉害吧。”

    是,非常值得表扬一百遍。

    魏渊没有告诉叶汀,其实在感受到孩子动了的一刹那,他忽然想抛弃一切,带着他走。

    什么山河,什么天下,什么皇位,通通不想要了。

    他想拉着叶汀的手,离开这里,哪怕背离一切,也无所谓。

    他已经不再需要任何东西,只要有叶汀和孩子,此生足矣。

    十四,

    时至十月末,大军一路行至廊州,距京只余几千里。

    上京中能调用的军队都集中在廊州与上京的交界,这里将会是最后的战场。

    因为临近入冬,行军需整顿再发,便停至廊州营。

    魏渊还未进营帐就听见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从里面传来,听得他心头一紧。

    始入初冬,天气还未曾太过寒冷,营帐中已经早早用上了火盆,空气里带着干燥的炭火味道。

    床榻上铺着厚厚的褥子,叶汀裹着灰色的貂裘大氅躺在榻上,半边清瘦的脸埋在被褥中,越发显得苍白。一双眉头细细绞着,双眸无力半阖,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听见动静,叶汀似乎来了点精神,眸子里映了些炭火的微芒,星星点点的煞是好看。

    “二哥。”叶汀撑着床榻坐起身来。

    魏渊冲他摆摆手:“躺着别动。”

    叶汀弯了弯眸子,把被褥和大氅裹在身上,只露出个脑袋:“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军伍部署的事情忙完了?”

    魏渊随口应了一声,背对着叶汀将手放在炭火盆上方,将手烘热,散了一身寒气后,才过去把包的浑圆的人抱到怀里。

    叶汀把被窝敞开了一个口,道:“二哥,来。”

    魏渊自是从善如流的挤了过去,直接将人抱了满怀。

    叶汀窝在魏渊怀里,很是受用的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二哥,粮草都备好了么,如今可是冬季了。”

    魏渊摸索着将手放到他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轻轻打圈揉着,道:“不用操心这些,倒是你这身子,怎么还没好利索。”

    叶汀掩唇轻咳几声:“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当紧的。”

    魏渊神色微忧忡,忍不住将人抱得更紧些。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叶汀畏寒。是当年祁连山下埋伏七日落下的毛病,为了那场奇袭,险些冻死在雪山脚下。

    “没事啊,二哥。”叶汀把头埋在魏渊肩头:“我这个人啊,没别的长处,就是命硬哈哈哈……”

    魏渊低头吻住叶汀把他的胡言乱语尽数咽回唇齿间,几个喘息间,便已无法自控的将人覆在身下。

    叶汀伸手环住魏渊脖颈,辗转着亲了一会儿把人推开,喘息道:“二哥你可别欺负我病着,还怀着孩子呢,禁不住你那么来。”

    魏渊深深叹了一声,压住叶汀狠狠在他唇上咬了一下,这才把被褥给他重新裹好:“真不想你在这里躺着。”干燥的炭火盆,一个简单的营帐,叶汀这个身子在这里每一天都是受罪。

    叶汀笑着:“那能躺哪去。”

    魏渊有些心疼的一下下亲着他苍白的脸庞:“未央宫吧。”

    叶汀笑出声来,咳嗽连连,半晌才喘匀了气:“真把我当皇后养着啊?”

    “嗯,等二哥夺回皇城,就给你办封后大典。”魏渊道。

    叶汀笑的裹着被子打滚:“哥,你不怕言官跪十里长阶,血溅大殿啊?”

    魏渊按住他,隔着被子给他揉肚子,语气格外认真:“不怕。”

    叶汀这半个月来都低烧未退,因为有孕的缘故又不愿服药,每日清醒的时候都极少,跟魏渊笑闹了一会儿就顶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魏渊指尖轻轻摩挲着叶汀的脸庞,脸上的笑意淡淡散去,许久才长长叹息一声,将被角掖好后,方才复又披上外袍出去。

    魏渊走了没多久,叶汀就睁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扯开严严实实捂在身上的被子,被褥下浑圆隆起的肚子显得格外明显。

    “嘘……听话,给爹安静点。”叶汀轻轻拍了拍自己时不时鼓起一个小包的肚子,跟孩子打着商量。

    肚子里这孩子显然遗传了叶汀活泼好动的性子,自打会动弹后就极少消停。月份小的时候还好说,如今月份大了,力气也跟着大了不少,动辄就会疼的叶汀一头冷汗。

    叶汀撑着腰起身,费力的将大氅裹在身上,隔着衣袍抱住肚子胡乱揉了几把就出了营帐。

    外面寒气一灌入喉便呛得叶汀不住的咳嗽起来,头也跟着有些昏沉。往年的冬季也很难熬,可没有一年会像是今年这样难受。身体倦的跟不是自己的一样,走两步就喘的厉害,如此便也罢了,偏生肚子里那小家伙又是个好动的,踢踢踏踏没完没了,让叶汀无数次萌生出把这孩子给揪出来打一顿的想法。

    叶汀拢在大氅里的手贴在肚子上,心道,怎么就这么不是时候呢……

    这个当口怎么就被这小东西绊住了手脚,偏偏……就是这个时候啊。

    仿佛感到被自家亲爹给嫌弃了,肚子里的小家伙当即就是怨念一脚,叶汀一个踉跄扶住一旁的桩子,疼的倒抽一口冷气,“说你还来劲了……你最好乖乖在爹爹肚子里待着,不然等出来有你好看。”

    “嘶嗯……”叶汀压住一声呻吟,强撑着身子,换成了怀柔政策:“乖……别闹了,让你爹喘口气……”

    安抚好肚子里这个小的,叶汀这才慢吞吞挪到议事的军营外。

    他跟魏渊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了,又怎会不知魏渊若非有心事,如何是那般神态。能让魏渊感到忧心的,自然是军事上出了什么难题。

    魏渊有心瞒着叶汀,叶汀却不想假装一无所知,他只是怀孕,又不是废了,怎么就连听听战况的资格就没了?

    议事营帐里灯火通明,叶汀抬手示意两侧军士无需对他见礼,就站在外头光明正大的偷听。

    里面似乎正在闹腾。

    魏渊手下第一大将自然是叶汀,飞鸿军是叶汀一手带出来的,是魏渊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剑。

    除了叶汀外,能当居第二的是韩匡韩湛之。韩匡骁勇善战,性情粗中有细,虽然生的威猛,但少有会失控的时候。

    恰巧叶汀便率先听到的就是韩匡怒气冲冲的声音。

    “祁连山以北,合黎山以南,河西走廊是要道!若是割出去,上京等同于将脊背敞开给人砍,那魏昭狗贼是如何想的!”

    叶汀脑子一懵,直接闯了进去。

    帐中人皆是一惊,随即低声道:“叶将军……”

    魏渊神色微沉,皱眉呵道:“芜若你来这里干什么,先回去。”

    叶汀脸色煞白,三两步上前去,看着韩匡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韩匡张了张口,想要再说,却听见魏渊冷声打断他。

    “都先退下!”

    砰地一声巨响,一把长凳被叶汀踢翻横在营帐门口。

    叶汀半掩在大氅中的脸带着几分阴蛰,他低声道:“今天说不清楚,我看谁能走出这个门。”

    众人皆是一脸为难的看向魏渊,说起来此等军中要事,不该瞒着叶将军。只是众人也知,殿下不想叶将军在插手军务。

    要不是因为殿下几乎到了每天都跟叶将军同宿的地步,一如从往感情深厚,众人差点都要以为殿下是想要废掉叶将军手下兵力了。想来也只能用殿下希望叶将军静养为由,来说服自己了。

    魏渊沉默片刻,道:“芜若,二哥跟你说,你让他们都下去吧。”

    叶汀这才寻了张凳子坐下,不发一语。

    众将军皆退下后,魏渊上前将叶汀身上的大氅拢了拢,道:“外面冷不冷,干什么要跑出来,还生那么大气,不怕动了胎气。”

    叶汀眼睛有些发红,抬眸看了眼魏渊:“二哥,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特没用,跟累赘一样……”

    “芜若!”魏渊语气有些愠怒,“你为二哥辛苦怀着孩子,二哥心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把你当成累赘。”

    “那你告诉我河西一带是怎么回事。”叶汀质问道。

    魏渊顿了顿,才道:“是魏昭,找了狄戎国求援,眼下狄戎调兵来廊州,想要将我军击溃。”

    叶汀由不得攥紧了拳,冷声道:“魏昭居然向匈奴求援,他疯了?!他拿什么换的狄戎支援他?”

    魏渊道:“河西五洲。”

    叶汀脸色越来越冷,猛地起身将面前的桌案给掀翻,一把扣紧军事图,怒道:“河西五洲!他居然用河西五洲去换那帮匈奴来阻我军!这是太祖皇帝辟下的疆土!是多少将士用命换来的!”

    “芜若!你冷静点!”眼看着叶汀要气疯,魏渊将他紧紧揽在怀中,道:“听话,冷静些……”

    叶汀一双眼睛都红了,怒极:“二哥,你知道那河西是怎么夺来的,武威,张掖,酒泉,嘉峪关,乃至敦煌……那是用血铺出来的,是他们用命换回来的啊!”

    魏渊将叶汀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低声道:“二哥知道,他给不了,河套谁都不能动。二哥会夺回来的,芜若……”

    怀中的人在颤抖,魏渊感觉心里像是被插上一把刃,生生绞着。

    当年平西北,河西一带是叶汀的主战场,是叶汀带领军士将匈奴驱逐出境,守住的疆土。

    如今魏昭为了皇位,把国土割让出去,割的不是别处,正是河西一带,这是往叶汀心上插刀。

    那年叶汀不过十八九岁,尚且还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正是桀骜的年纪,目空一切。把酒言欢的袍泽,壮志凌云的高谈阔论,谈司马,论王侯。可后来,方知何为年少不知愁。

    杀戮永远都是沉重的话题,不管是以何等正义的理由,鲜血永远不会变成阳春白雪。

    那双煮酒的手,那双持金樽的手,那双握玉笔的手,终究是染了血。那颗少年无邪的心,也是堕入修罗场,蒙了杀伐的戾气。

    今日还与你把酒言欢的人,明天可能在战场上就此天各一方。

    一声“今生有幸同袍,来世再见。”承载的是逝者的遗憾,生着的悲痛。

    叶汀不断地背负着,那些同袍最后的遗志,带着当年昙花一现般的稚气和血染的沉重,拼着一口气将匈奴彻底驱逐出华国的疆土。

    那是向死由生的勇气。

    而今,魏昭为了私利引狼入室,把疆土许诺割让出去,是给了那些亡魂重重的一巴掌,那些流过的血都变成了赤裸裸的笑话,满目狰狞的望着当年的漫山白骨。

    叶汀心里恨极,恨不得将魏昭碎尸万段。

    魏渊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让他渐渐冷静下来。

    “二哥,狄戎军是谁为首领。”

    魏渊道:“胥律。”

    许久,叶汀道:“二哥,让我出战吧,当年我与他交锋过很多次。既然当年我赢得了他,如今也一样。”

    魏渊语气突然加紧:“芜若,有点分寸。你眼下身子不便,怎么能入战场。”

    “二哥……你让我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他做不到冷眼旁观。

    魏渊声音里带着一起乞求:“芜若,你信二哥一回,就交给二哥来吧。”

    叶汀将脸埋入魏渊胸口,许久才闷声道:“好。”

    十五,

    战况愈演愈烈,叶汀没有吵嚷着要上战场,他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不敢拿肚子里的孩子去冒险。

    虎皮铺就的软靠放在议事营中,叶汀每天裹得跟个绒球一样,窝在里面安静的等魏渊和众将领回来。哪怕不能入战场,至少他要清楚战况。

    到了十二月,大雪开始纷纷而下,处境越发艰难。

    狄戎军都是马背上长大的,论战力本就高于华军一筹,况且眼下大雪冰封,寸步难行,再这样拖下去,粮草也成了问题。

    叶汀双手拢着热腾腾的手炉,阖眸缩在躺椅里睡觉,微凉的手搭在他的额头,他微微睁开眼睛,看见魏渊站在面前,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充满了营帐。

    “二哥,你回来了。”叶汀揉了揉眼睛,握住魏渊的手揣在怀里捂捂。

    魏渊点了点头:“别在这里坐着了,去床上躺着睡。”

    叶汀上下打量了魏渊一眼,见他气色如常,想来应该是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今天那些蛮夷又叫阵了?”

    魏渊脸色沉了沉:“无妨,先耗他们几天耐性,待过两日定将他们打到喊不出口。”

    叶汀笑着把玩着他的手:“叫阵这种事情不就是这样么,二哥怎么还生起气来了?”

    两军骂阵有时候也是战略的一种,谁先发火算谁输。听起来有些幼稚,可用言语扰军心,恰恰出奇的好用。

    魏渊没告诉叶汀,他之所以生气,是因为狄戎军叫的不是旁人,正是叶汀。

    当年酒泉之战,叶汀将狄戎击溃三千里,打的他们至今抬不起头,自是怀恨在心。

    叶汀容貌姣好,狄戎叫阵出的污言秽语自是全泼在叶汀一人身上,魏渊便是心性沉稳,也难忍这口气。

    “二哥,我觉得这孩子要出生了。”叶汀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一本正经道。

    魏渊把他从躺椅上扶起来,伸手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身,手掌轻托住他沉重的肚腹,刚刚摸到腹底就感到手心被踢了几下。

    “别胡说,才八个月怎么会要出生。”

    叶汀撑着腰,慢吞吞挪到床上,微微分开双腿坐下,沉重的肚子就坠在中间。他轻轻拍了拍,道:“八个月跟十个月也差不多少,能不能早点把这混小子生出来?”

    “不足月早产,你跟孩子都可能会有危险,别胡思乱想。”魏渊知道叶汀心急,缓和语气道:“好好养胎,二哥会在孩子出生前,将狄戎击退,不要劳心想这些。”

    叶汀把鞋子甩开,滚到床里面:“好好好,我听二哥的。”

    魏渊解下战袍,和衣陪叶汀睡下,大手搭在叶汀肚子上,轻轻揉着。

    叶汀皱了皱眉,握住魏渊的手:“二哥,这小子老踢我,你帮我教训他。”

    魏渊翻身撑在叶汀两侧,抬手摸了摸他肚子:“好,如何教训。”

    叶汀弯唇笑了笑,眸子里满是狡黠,一双手已经攀上魏渊脖颈,贴在耳畔呵气道:“不如,上军法?”

    魏渊周身微烫,忍了半晌道:“芜若不闹了,孩子月份不小了,禁不住……”

    叶汀眯了眯眸子,明明笑的活脱脱犹如一只小狐狸般狡猾,却乖巧道:“行,听二哥的。”说着又从枕头下面抽出来一本兵法翻看着,闲聊道:“二哥,早知道你那么喜欢我,当年你怎么不说。”

    “你就该早点说的嘛,那样我们就可以在上书房,三两张桌子拼一起,你直接将我按在桌上,笔墨纸砚打翻一地,就着几分那墨香狠狠来上一场。风吹开咱们的书,正翻在‘君子礼记’,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

    “或者在御花园的假山,外面是来来往往的宫人,我们可以悄悄在假山崎岖的岩洞里,映着潺潺流水声,不得叫,不得叫……若是出口,岂非惹人来,便无声无息的来一回……”

    “亦或是在太和大殿的屋脊之上,枕着满目星空,幕天席地,下面是巡逻的御林军,以我俩的身手,若是要躲开他们,也非难事……你就……唔……”

    叶汀的嘴被魏渊狠狠封上,眼睛里笑意愈发浓郁,魏渊身下坚挺已经抵在他双腿间,带着如火般的灼热滚烫,粗重的喘息喷在他耳侧。

    叶汀手上一扬,那本‘兵法’已经一页页散乱飞开,里面旖旎的画面铺洒满塌。

    落在枕边的正是一张赤裸大胆的云雨图,上边题道:

    芙蓉账内晚风凉,好乘余兴,别逞风光,斜插花枝瓶口滑,轻挑莲足橹声长。颠鸾倒凤不寻常。一种风情,两处多忙,个中谁殷勤?不是情娘,却是情郎。

    好生靡靡之物,也不晓得叶汀从哪里寻来,竟是用兵法书皮裹着,一如当年在学堂。

    “芜若这可是你挑的火,别怪二哥欺负你。”魏渊在叶汀紧实的臀上掐了一把,恨恨道。

    叶汀笑的眸如弯月:“二哥欺负我的时候还少了,当初谁把我做的差点没命的……嗯啊……二哥轻点……”

    “想二哥轻点就闭上嘴。”魏渊也是难耐,谁叫叶汀那张嘴一开口就是挑火。

    叶汀笑的风流:“二哥让我闭上哪张嘴?”

    魏渊:……

    “啊——慢,慢点……我不说话就是了……”

    汗水映着屋中炉火,喘息低吟充满营帐里。

    叶汀勾去魏渊下巴上的汗珠,笑着迎合上去:“二哥,我叶汀这辈子也就跟你一个男人上床,那胥律算什么东西,给老子提鞋都不配……呃啊……嘶嗯……二哥……”

    魏渊眸中映着火,低头在叶汀脖颈上细细吮下一串红痕。

    叶汀趁着缓过劲来,摇着肚子道:“二哥?不生气了?”

    “你都知道。”魏渊喉咙干涩,低头在叶汀腹顶重重亲了一下。

    叶汀嗤笑:“那几张狗嘴吐什么东西,我不用猜都知道。老子的手下败将而已,逞逞口舌便宜,也就那么大点出息了。等老子给二哥把孩子生了,再打他们个落花流水,这笔账等我亲自讨回来……”

    叶汀满头的汗,边说话边喘息,咬紧小牙的模样着实让魏渊心里灼热。

    “你就是为了哄二哥高兴?”

    叶汀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侧,哼哼唧唧道:“哪能,我想要。想当年我也是秦河常客,人称浪里小白龙……啊——疼疼……唔呃……二哥…啊,哥……”

    话多的下场。

    “哥,嗯……我错了……行行好,给你家未来的皇后留条命……嗯呃……”

    十六,

    大战终是爆发,魏渊率大军正面战场与狄戎相拼,损伤惨重。

    这一站持续了一个多月,狄戎那边眼看着要顶不住,步步退兵。

    正月里,魏渊率军再次出征,却误入埋伏,落在狄戎的包围之中,三日未曾有音讯。

    年后的第一场雪簌簌而下,漫天皆是银装素裹。

    “宋老头,你觉得我这主意怎么样?”叶汀把宋军医拦在帐里,问道。

    宋军医看了眼叶汀费力挺起的肚子,道:“可以,你想要催产,我给你药。一碗下去,保管你撑不住一个时辰就进入产程,你可想好了。”

    叶汀连连点头:“行行行,赶紧去熬药,帮我个忙,我就在你这把孩子生了,你顺带帮我照顾两天。”

    宋军医忍不住吹着胡子道:“你当生孩子这么简单!你这不是瓜熟蒂落,又是头胎,运道不好疼个一两天也是常见,等你把孩子生下来,还要养个月余才下得了床。”

    叶汀脸色微变:“怎么会这样,真的要一两天那么久?生下来不就成了,干嘛还要床上躺月余。”

    宋军医冷冷道:“你不信试试,生完孩子你要是有力气爬下床,老朽敬你叶将军是条汉子。”

    叶汀:……

    他等不了那么久了,一天都不行。

    “还要生?”宋军医问。

    叶汀沉默片刻,将大氅一拢,道:“备好东西,等我把二哥救回来再生。”大军被围困廊牙坡,至今未能突围出去,若是再不去,只怕二哥凶多吉少。

    当初魏渊怕一旦战败,叶汀的安危无人护及,故而将飞鸿军留下作为护叶汀撤退的最后保障。这次大军被困苦战,飞鸿军却仍在廊州按兵未动。

    叶汀回了营帐,从床下翻找出来一个小盒子,看起来相当不起眼。打开后从里面摸出一块明显带着修补痕迹的玉玦揣在怀里。

    披风在风中被吹的猎猎作响,叶汀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负落日弓与箭筒,三尺秋水长剑挂在腰间,他低头拍了拍大氅下高隆的肚子,道:“小子,给爹安静点,咱们去把你另一个爹爹带回来,顺便去战场放放风。”

    叶汀屈指在唇间打了个响哨,须臾一只海东青盘旋在天际,一个俯冲朝他而来,他伸出胳膊,海东青落在臂上,亲昵的煽了几下翅膀。

    “凛,靠你了。”叶汀勾了勾唇角,抬臂将海东青扔到天上,随即点兵出征。

    ……

    马蹄声踏在雪中,发出闷响,叶汀脸色有些发白,他抬头望着天边的鹰,咬牙往廊牙坡疾驰而去。

    纵身上裹着厚厚的大氅,到底也撑不住一路颠簸,腹中的孩子似乎受了惊,有些躁动不安起来。叶汀腾出手揉了揉肚子,心道,你给爹争口气,今天军功就算你的。

    越靠近廊牙坡,血腥战火味道便越重,被围了三日的华军自是疲惫不已,已经到了极限。魏渊身上的衣袍已经沾染了血色,飘摇的大雪掩不住满坡的尸骨。

    魏渊抬眸,看着漫天的鹅毛大雪,心下苍凉,难道天要亡他于此。

    可又怎能甘心,环顾四周皆是奋战几日侥幸存活下来的残兵,几员大将已经战死,残存的兵力还不够再拼着突围一次。

    狄戎军是想要困死他们在这里。

    “殿下!是叶将军的海东青!”韩匡抬眸忽然看见遥遥天边的一个小黑点。

    叶汀爱驯养鹰,这只海东青就是当年在西北时养的那只。

    韩匡的话音刚落,远处忽然泛起箭刃的冷光,率先而出是三支翎羽箭,一声清泠的哨音在山坡里回荡而起。

    犹如破开万丈层云的霞光,只一声,便燃起漫山遍野的血色。

    万支冷箭犹如漫天暴雨,瞬间将包围在廊牙坡外围的狄戎军给淹没于其中。

    刹那间的寂静后,随即是漫山的血气更重,杀伐声而起,狄戎军进入戒备之中,想要扑杀忽然而至的飞鸿军。

    飞鸿轻骑又怎么是狄戎的重骑能赶得上的,又是一记迂回的哨音响起,飞鸿军又瞬间四散,不知去何处而寻。

    变化万千的是飞鸿军,不变的是瞬发的箭雨,那哨音犹如鬼魅,到了最后每一声都令狄戎军胆寒。

    一批玄黑的大宛上,坐着一个魁梧的男人。他身披虎袍,背负双刀,锋利的容颜上满是冷峻之色。此人正是狄戎首领胥律。侍卫环顾于他四周,铜盾挡住纷纷箭雨,他自岿然不动。

    许久,胥律提起九石弓箭,挽弓搭箭,朝着林中一处射去,箭出夹杂着凌厉的劲气和呼啸的风雪。

    叶汀一手挽缰,一手屈指含于唇畔,变幻莫测的哨声号令飞鸿军一点点击溃狄戎军对华军的包围圈。忽然一道凌厉的劲风袭来,他想也不想,抽剑劈开迎面而来的箭矢。

    两相一击下,火光乍现,一声刺耳之音划出,方才看清竟是一支玄铁箭。

    叶汀堪堪避过玄铁箭,虎口震的发麻,低头一口血溅了满衣襟,这强悍的内力,不用想也知道是胥律那混蛋玩意儿。

    “将军,怎么样!”副将见叶汀被箭气伤了,有些心急道。

    叶汀擦了把唇角,手指送入唇畔再次打了个响哨,闷声咳出几口血来,抬手道:“无妨,不要再此处待着,去接应包围圈内的大军。”

    虽然大雪影响了视线,但叶汀依然能感觉到那阴狠如毒蛇般的眼神一直黏在自己身上。

    当年在西北时,他跟胥律交锋过许多次,此人性情残暴阴狠,偏又天生神力,九石弓说拉就能拉,一箭下去便是要人命。

    叶汀无心恋战,飞鸿军胜在骑射,蛮力无法与狄戎军相抵,他此次只是要跟魏渊里应外合,破开一条出路罢了。

    而此时包围圈内的魏渊自然也明白叶汀的心意,纠集最后的兵力,朝一处突围。

    擒贼先擒王,飞鸿军听得是叶汀号令,胥律见今日围不住华军,便干脆了当的撤了兵,开始全力围剿飞鸿军,意在叶汀。

    “留下叶汀,孤要活的。”胥律声音一出,震得周围人耳畔发麻,狄戎军一声低呵,开始集中兵力去绞杀叶汀率领的一支飞鸿军。

    胥律撤兵后,华军压力骤减,很快就从廊牙坡中间撤退出来。

    然而魏渊却远远比被围困的时候更加心急,叶汀临产在即,怎么会亲自到战场上来!胥律一向意在叶汀身上,如今大部分的兵力去围杀飞鸿军,他又怎能就此撤退。

    “殿下!不要辜负了叶将军的苦心!”韩匡看出来魏渊想要再冲杀过去的意图,企图拦着。

    叶什么将军!那是他媳妇和孩子!

    魏渊双目赤红,挥剑逼开韩匡:“整军!不能让芜若出事!”

    “殿下啊!”韩匡心急如焚,华军被围困三日,如今的状态根本无法一战,现在过去就是送死。

    魏渊刚想要说什么,忽然听见一声哨音。

    没有刚刚的肃杀之意,反倒是带着几分清灵,宛如调皮的少年随口吹出的小调。

    韩匡看见魏渊的眼睛瞬间红了,眼泪浸透满目的血丝,却在这冰天雪地里未曾落下。

    “大军,撤退!”魏渊几乎是咬紧牙关挤出的四个字。

    韩匡心头一松,带领大军护着魏渊一路撤回廊州。

    ……

    叶汀看着远处,眸色中渐渐泛开一个浅浅的笑意。

    二哥啊,可要记得等我。

    少年时期的调皮的小暗号,两人都不曾忘记。

    叶汀轻轻松了口气,伸手轻轻摸了摸肚子,手下的肚子有些发紧,疼痛早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不懂什么是宫缩,但是孩子好在还能在里头翻腾,疼就疼点吧,至少还能感到他还好好的。

    “傻孩子,等等再出来,爹爹杀几个狄贼给你添风。”叶汀嗤笑一声,换弓为剑,策马冲杀向狄戎的包围。

    飞鸿军合力也不抵狄戎的重兵,与其送死不如保留下来兵力,将来给魏渊破皇城用。

    叶汀将飞鸿军四散,独留了一支轻骑,带狄戎军迂回绕在廊牙坡上。

    天光乍破,血色披身,不知过了多久,叶汀感到四周的袍泽越来越少,直到一柄银枪穿透肩胛,大阔银斧飙出一道血线,战马嘶鸣一声,轰然倒下。

    叶汀滚落下马,手中剑半撑住身子,待再看向战马,却见马蹄在地上划出一道深痕,就此了无声息。

    这匹乌云踏雪是魏渊送他的战马,跟了他三年。

    叶汀咬牙,双眸赤红一片,四周刀锋将他困在其中而不发,似乎再等待什么,直到他的面前出现一双鹿皮滚毛的大靴。

    “你们中原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算起来孤与叶将军也有一载不见,不知该算作多久?”

    叶汀呛了一口血,心道,谁他妈知道,老子从小算学就差。

    他抬起头来,被血蒙了眼,看什么都是红红一片,隔着血色瞧见狄戎王胥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胥律冷厉的脸上居然浮现几分阴狠的笑意,他弯腰伸手攥住叶汀已经散开的长发,道:“孤说过,你迟早要落到孤手里,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叶汀皱了皱眉,咬紧了舌尖不痛呼出声。

    忽然有狄戎军匆忙上前道:“王上,不好了!后方粮草被烧了!”

    狄戎军全部的兵力几乎全部被用力围困华军,最后驻守的兵马为了截堵飞鸿军也调集到了廊牙坡,没想到华军在自顾不暇的时候居然还能调兵杀去后方烧粮草?!

    胥律脸色阴郁的要滴出水来,叶汀忽然笑了起来,边笑边呛出几口血。

    胥律大怒,一把攥住叶汀的喉咙:“是你?”

    废话,你当老子来廊牙坡是为了陪你玩的,不放你一把血,岂不是白搭上老子这条命。

    胥律手上收拢,纤弱的脖颈似乎能生生扼断,他忽而冷笑道:“叶汀真有你的,可如今你落在我手中,难道用你还换不来粮草?怕是跟魏渊换城池都行,你说呢?”

    我说,说什么?

    叶汀费力的扣住胥律手腕,直到他猛地松手,才跌在地上咳嗽连连。

    半晌,叶汀强撑着抬起头来,红口白牙,咧嘴一笑,送了他四个字。

    “妈的智障。”

    十七,

    昏暗的囚牢中。

    冰冷的井水猛地泼在身上,寒冬腊月里,寒气立刻加身,刺骨的冰冷浸透身上每一寸。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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