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正文 第4节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第4节
叶汀猛地咳了几声,下意识的捂住肚子,痛苦呻吟出声。
“醒了?”
叶汀努力睁开酸涩的眸子,看见一张自己最不乐意瞧见的脸。
胥律嗤笑一声,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叶汀,孤说过,你逃不出孤的手心。”
叶汀冷笑一声,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手腕和脚踝都被扣上了铁链,与冰冷的地面摩擦出低沉的暗响。他撑着身子,勉强倚在墙上,身上的衣裳已经褴褛不堪,被井水浸透黏在伤痕累累的肌肤上,而腰腹间硕大的肚子越发被勾勒的显眼至极。
胥律饶有兴致的上前,缓缓蹲在叶汀身前,伸手搭在他高耸的腹部,道:“若非是大巫说你怀着孩子,孤都不敢相信。”
叶汀微微仰头冷笑几声,呛咳着道:“嗯……单凭这点你胥律这辈子拍马都赶不上爷。”
胥律抬手捏住他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道:“只可惜你跟这孩子都不走运,不如把这孩子打了,你跟了我……”
叶汀惨白的唇微微一抿,露出个浅浅的笑意,被水打湿的纤长睫毛轻颤,抖落几颗水珠,哪怕狼狈如斯,偏偏有几分让人挪不开眼睛的昳丽。
胥律有瞬间的失神,就是这瞬间,铁链猛地作响,毒蛇般绕上了他的脖颈,不等他反应过来,膝头一疼,已经猛地倒下。叶汀左手的铁链缠在胥律脖子上,右手几个翻搅,铁索裹在拳上,拼尽所有力气重重朝胥律脑袋砸去。
只听砰的一声,血溅开满脸,胥律下意识的用手阻了一阻,饶是如此,被砸到的半边脸也已经是鲜血淋漓。
胥律怒极,一拳击在叶汀胸膛,伴着骨头裂开的细碎声音,叶汀整个人像是破败的风筝一样,重重被挥开撞在壁上,片刻后颓然滚落在地面,吐血不止。
胥律的侍卫大惊,上前去探看王上情况,却被胥律挥手制止。
胥律捂住半边脸,叶汀重伤之下力气自是不多,否则刚刚叶汀的一拳,能将他的脑袋砸烂。
叶汀咽下两口血,哑着嗓子道:“胥律你看清楚了……你再碰老子一下,就算是怀着孩子,老子一样能弄死你……咳,咳咳……不信,你再来试试……”
胥律神色阴狠,一脚踩在叶汀左腕上。
叶汀以往常用右手弓,左手弦。胥律脚下稍稍用力,踏住他的手腕,道:“好,硬气。你叶汀不是号称流矢凌霄,今天不如废了你的手,且看他日魏渊还稀不稀罕要你。”
叶汀瞳孔猛地一缩,不等一息缓下,耳畔一声骨头碎裂的声响让视线都跟着模糊了起来。
一声凄厉的痛苦尖叫在牢狱中回荡,令外面看守的狱军纷纷胆寒……
地上的血已经积起了小洼,铁链上沾染的血珠凝成一滴,‘啪嗒’一声落下,在地上砸的四分五裂。
胥律带着半脸血,将奄奄一息的叶汀从地上拖起来按在墙上:“别死,孤还要留着你跟魏渊换城池呢……哈哈哈哈……”
叶汀已是遍体鳞伤,一张脸惨白如纸,神思恍惚,听见胥律贴在他耳畔说话,下意识的挥拳去打,未被废掉的右手被胥律轻松扣在手心里。
“孤是真的喜欢你这倔脾气。”胥律脸上的血落在唇角,他用舌头随意舔去,狰狞的脸凑近叶汀,低声道:“只可惜,你在孤心中跟河西五洲差了那么一点,孤不得不拿你去换魏渊退兵让城,不过在这之前……”
黏腻的舌尖勾在叶汀耳垂,带来一阵软热油滑的触感,叶汀眼眸微眯,猛地抽一口气,沉了沉身子,一口咬在胥律喉咙上。
“啊呃!!”胥律痛呼出声,劈掌落在叶汀额头上。
叶汀眼前一黑,紧接着视线都变得血红一片……
胥律挥手推开叶汀,抬手捂住脖子,血从指缝里渗出来,差一点……就差一点,喉咙就会被叶汀给咬断。
叶汀咳了几口血,吐出从胥律脖子上撕咬下来的一块皮肉,哑声断断续续道:“我说了……你再碰老子一下……就是死,老子一样能拖着你一起……”
胥律嗓子里有些腥甜,竟是不由得退后两步。
叶汀忽然笑了几声,满脸是血的抬头看着他:“不信?你再来……”
胥律怒不可遏,道:“你当我不敢杀了你!如今你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弄死你还不是抬抬手指的事!”
叶汀伏在地上笑的冷硬:“那就杀了我……奸尸你随意,反正二哥会替我报仇的……”
胥律捂住脖子,血顺已经流进了他的衣领中,黏腻一片。他压着怒火看了眼叶汀,转身离去。
铁牢被扣上了锁,阴冷的牢笼再次归于寂静。
血低落成冰,叶汀的脸贴在地面上,过来好久才努力翻了个身躺在地上,将一直护着的肚子显露出来。
被浸透的单薄衣衫贴在肚子上,里面翻腾出来的动静,隔着薄薄的肚皮仍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叶汀低低喘息许久,才苦笑着用尚且还能动弹的手抚上腹部,声音虚弱犹如蚊蝇:“小祖宗,跟着添乱……疼死你爹算了……”
【小剧场】
胥律大王:叶砸,你们中原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咱俩一载不见,问:应该算作多久?
叶汀(茫然啃手指):一日不见算作三月,谓之三月,一月有三十日余,三月有九十日余,一日可做九十日,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呃……嗯……(哭唧唧)二哥!这道题太难了……我不会做!【bg:一剪梅】
魏渊:谁让我家叶子做算学呢!!!(抱走叶子)乖,二哥给你写,不哭。
胥律大王:愚蠢的中原人……
十八,
狱中不知天日。
叶汀被淋了冰冷的井水,在阴冷的狱中滚烫着身子躺了一天,被腹中的绞痛给生生疼醒。
不知缘何,精神居然出奇的好了起来,从地上半撑着坐起来的时候,他琢磨着这八成是要回光返照的节奏。
他低头看了眼肚子,似乎跟以前不大一样,原本高耸的腹部有些往下坠的趋势,好端端的浑圆被坠成水滴模样。他用手摸了摸,心道这是要快生了么?
正想着,忽然一阵突如其来的绞痛从腹底炸开,痛的他当即捂住肚子颓然倒下,艰难的呼吸伴随着阴冷的白雾,在面前薄薄喷洒出一层,须臾散尽,半晌才喘出下一口气。
“呃嗯……二哥……”叶汀咬紧下唇,从嗓子里呜咽出几句呻吟。
单薄破败的衣裳下是冻得发紫的皮肤,叶汀单手拢在自己脖子上,将手捂热几分然后才摸了摸肚子,摸到腹底的时候,能隐约触到一个圆圆硬硬的小脑袋状,正拼命往下坠挤着。
“成……好孩子……爹爹没力气了,你自己乖点出来……呃啊……”叶汀抿紧青白的唇角,单手绕上铁索,疼的紧时,便猛地扣紧锁链,挤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牢狱阴暗,叶汀不断地发抖只感到身上说不出是冷是热,当年在雪山埋伏的时候,也出现过这个状况,不过那时好歹还有貂裘裹身,如今却是什么都没有了。失温的情况愈发严重,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撑过久。
肚子里的孩子还在闹腾,似乎再寻找着最后的生机,死命的给自己找个出口,踢腾的叶汀痛不可言。
当初助魏渊突围的时候,他特意留了一支飞鸿军去烧胥律粮草。为了给这支飞鸿军争取时间,他诱着胥律在廊牙坡上耗了几乎一整日。若非是为了那些粮草,他也不至于落到胥律手里。
不过想来也不后悔,眼下正是粮草短缺的时候,华国境内大半山河都为魏渊递了归顺书,愿意尊魏渊为帝。那魏昭固然守着个皇城,但其实早已经是瓮中之鳖,能调集出来的粮草实在有限。
眼下狄戎军没有粮草,无非就剩下两条路可以走,要么退兵,哪来的滚哪去,别想染指华国的疆土一寸。要么死守在这,跟魏渊死磕,不过没有粮草的支撑,下场可见一斑。
想到这,叶汀在黑暗里颤抖着笑了几声,未能笑的痛快就被腹中的急痛打断,变成了无力呻吟。
要说有什么后悔的,大概就是没有提前把孩子生下来再上战场,也不至于让这孩子陪着他一起送死了。
叶汀将脸埋在手心里,半晌才挤出几声痛苦的哽咽。
“二哥……”
对于这个孩子,一直以来他都是惊吓多过于期待。因见二哥喜欢,他嘴上不说,可心里却是别扭的很。
跳脱惯了的人,忽然被束缚住手脚的感觉是怎样?
“就像是海东青折了翅膀,乌云踏雪断了腿。”那时候叶汀说给魏渊听。
魏渊当他胡闹,哄着灌下一碗安胎药,把他塞到被窝里。
其实啊,是真的很难受,他只是抿紧唇角,没说话。
如今想来当初的所有不情愿,都不过是未曾遭遇割舍境遇的小脾气。唯有此刻才明悟,他是有多想要留住这个孩子。
……
铁链摩擦出的冰冷声响回荡在死寂的囚牢中,叶汀低低咳嗽几声,把身子蜷起又展开,冷硬的地面硌得他骨头发疼,想翻个身又实在没有力气,恼的他把牙磕在手背上咬了几口,咽下虚弱的呻吟。
又是一阵宫缩,叶汀猛地绞紧手中的铁链,下意识的张开双腿,痛喘几声,声音喑哑的不像话。牢狱里满是他粗重的喘息和细哑的呻吟,以及那铮铮作响的铁索声。
叶汀单手抱住肚子,疼的恨不得昏过去,偏偏又格外的清醒,以至于胥律进来时的脚步听的那么清晰。
昏暗的牢狱里被点燃上了火把,有些阴森的火光微微摇曳,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一个布包被扔在叶汀面前,里面滚出来两个冰冷的饽饽。
叶汀看了一眼,伸手捡起来一个往嘴里塞,干涩的面饽饽像是砂石一样难以下咽,他低声咳着,混着血就那么咽了几口,抬眸冷冷的瞪了眼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看着他的胥律,冷声道:“小气劲。”
好歹给口水喝,就这么两个冷硬的干粮,要脸?
胥律蹲下身子,伸手将叶汀散落在脸侧的头发拨开绕在耳后,露出他一张精致昳丽却苍白到了极点的脸,粗糙的手指贴着叶汀的脸颊缓缓滑下,落在他线条柔和的下巴上来回摩挲片刻。
许久,胥律诧异的看了叶汀半晌,道:“今天这么乖,怎么?不打回来了?”
叶汀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一边说话一边喷他一脸干粮渣滓:“瞅把你贱的,上赶着讨打。”
胥律半边脸都被包着绷带,脖子上也缠着厚厚一圈,透过绷带还隐约可见里面透出的血色,听见叶汀的话,他手上一顿。还真是……
叶汀勉强咽下去半个饽饽,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咳嗽着趴在地上缩成一团。
胥律像摸狗一样摸着他的脑袋。
当年在西北时,他遥遥坐在大宛上第一次看见叶汀,叶汀一头长发束起,随着乌云踏雪的疾驰,长发微摇,被风吹拂起一缕缕映着漫天的霞光。那时他便琢磨着,若有朝一日将这人俘虏在手心,一定要好生揉揉那随风招展的青丝该是如何柔滑如水。
如今握在手中,胥律却没有生出半分满足感,他低头看了眼叶汀,见叶汀紧紧咬着牙关,伏在地上抱成一团,浑身都发颤,这么阴冷的囚牢里,叶汀额头上的汗像是水一样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你怎么了?”胥律察觉到不对,伸手将叶汀从地上拽起来。
就在被拽起的刹那,叶汀反手抽出他腰间的佩刀,一个利落的刀花在手上转出,冰冷的刀刃已经贴上了胥律的脖颈。
胥律一惊,已经对上了叶汀凶狠的眼神。
“滚!真他妈以为老子只会拉弓?”
胥律忽而笑了起来,浑然不在乎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刀锋:“你这一刀砍下去,自己也逃不了,白白毁了我跟魏渊之间的交易,断了自己的生机,何必呢。”
提到魏渊,叶汀手上顿了顿,杀了胥律固然一了百了,但他没办法活着走出这个牢狱。
胥律两指夹着刀刃轻轻挪开:“魏渊是真的疼你,为了你居然甘心直接退兵到大江以南,啧……就为了换你。”
叶汀肚子一阵发紧,刚才一番折腾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会儿更是痛的说不出话,冷汗簌簌往下砸,痉挛的身子引得铁索跟着丁零作响。
胥律伸手摸上他的肚子,触感坚硬如石,不禁脸色微变:“你是真的要生了?要生了还那么能折腾……”
叶汀咬牙熬过一阵宫缩,发硬的肚子像是包裹着一块滚烫的巨石,碾碎了五脏六腑,身下的每一块骨头都被灼出粉身碎骨的滋味。他终是忍不住抱着肚子痛喊出声,脖子后仰,露出脆弱的弧度,汗水伴着伤口崩裂出的血湿透了早已经冰冷破败的衣衫。
胥律就坐在他身旁看着,半晌才伸出手按住他肩头,一把将他中裤扯烂扔到一旁。
叶汀啐了两口血,戒备的看着他,双眸如火,透着狠劲。不过片刻又被产痛折磨的软了身子,伏在地上断断续续的苦吟。
“穿着裤子怎么生?”胥律将叶汀拉到怀里,在他背上重重拍了几下,看着他吐出几口淤血,这才趁机探了探他身下,道:“产口都开了一半了?疼多久了?”
叶汀被胥律恶心到不行,挥手又要打过去,被胥律反扣住手,锢在怀里。
“别逼孤把你这只手也废了。”胥律冷笑几声,道:“你肚子里是不是魏渊的种?”
叶汀只是疼的浑身发抖,指甲生生折断在锁链缝隙里,颤抖着拢上双腿,不肯让胥律再碰他半分。
胥律沉着脸道:“看来是了,孤碰你一下你就跟孤拼命,却愿意给魏渊生孩子?”
叶汀痛极,咬牙一巴掌抽过去:“你他妈有病,老子爱给谁生孩子轮得到你管?”
胥律将他手捉住,捏在手心里:“只问你一句,你究竟想不想把魏渊的种生下来?”
叶汀磕紧牙关,满手是血的攥住他衣领,半晌颤声道:“生。”
胥律冷笑几声,从怀中取出钥匙打开叶汀手上和脚踝的铁索,将他从地上抱起来:“那就撑着点,要是死了,孤拿什么跟魏渊换城池。等你把孩子生了,孤就留下来当质子,再把皇城里的那个窝囊废给杀了,直接占据这半壁江山,你觉得如何。”
叶汀脸色铁青:“异想天开。”
胥律笑了几声:“是不是异想天开,试试就知道了。”
叶汀有点想掐死他,前提是自己还有力气掐人的话……
胥律将叶汀抱到了自己的营帐里,放在虎皮铺的柔软床榻上,营帐中的火盆烘烤的十分暖和,比牢中的条件要好了不知不多少倍。
叶汀身上的只有残破的单衣,浑身上下满是血,头发丝丝缕缕绕在身上,显得格外狼狈。大肚子坠在腿跟间,偶尔被腹中孩子踢腾的鼓起一个个小包,他只能费力的单手抱着肚子,痛的辗转。
胥律叹了口气,坐在叶汀身旁问:“就为了他,把自己弄成这样子值得吗?”
叶汀无意识撕扯住身下的床褥,艰难的挺起身子,半晌才哽着声音呻吟出几声,颓然将脸埋入榻上,颤声道:“你闭嘴……”
胥律看了他好一会儿,没说话。看见叶汀这样拼了命的给魏渊生孩子,他心里很是不爽,忍不住的想要呛叶汀几句。
“呃嗯……疼……胥律,啊……干你娘的……疼死老子了……”叶汀用力攥着被褥的指骨泛白,青筋暴起,不过片刻又是一阵全身痉挛,痛的喘息不均。
胥律在一旁凉飕飕道:“叶汀,你又不是给孤生孩子,你骂孤干什么。”
叶汀咬紧牙熬过一阵子,喘出一口气,道:“老子愿意……”
胥律继续凉飕飕道:“你倒是骂几声魏渊听听,让你疼成这样的人是他,你肚子里这崽子也是他的种。”
额头上的汗蒙的眼前视线模糊一片,叶汀像是溺水的人寻不到一丝救命稻草般,艰难的张开嘴喘出几声支离破碎的呻吟,肚子里疼的像是把他整个人都碾碎一样,这样的剧痛下身体里所有的感受反倒是清晰起来。
清晰到能够感觉到身上每一处伤口一点点崩裂,感受到被踩碎的手腕每一处骨渣穿破肌理的痛楚,感受到肚子里的孩子每下降一寸被撑开的尾骨发出的咯吱作响。
叶汀将手盖在眼上,半晌才颤抖着唤了声‘二哥’。
胥律脸色一沉,把他的手从眼上拽下来,冷冷道:“你还是骂孤吧,别提魏渊。”
叶汀哪里还有骂人的力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湿淋淋的躺在榻上,双眸无神的睁着,半晌才呛出几声气音,偶尔才能积攒出几分力气趁着宫缩的时候微微颤抖着挺直身子向下用把力气,随即就会无力跌回榻上,脸色再苍白上一分。
胥律守了他半晌,才道:“叶汀你完了,就你这身伤,指不定这辈子都养不好了。魏渊现在宠着你,无非是因为你确实是个将才,这点孤也承认。但是你已经废了,他还会把你当宝供着么?”
叶汀不想听他哔哔,将脸转向另一侧,眼不见为净。
胥律冷笑几声:“说不定直接给你安排个庄子,把你孤儿寡爹的一扔,美名曰养身体,其实就是嫌你碍事了。”
叶汀脸色猛然煞白一瞬,脱口一声惨叫,周身大颤。
胥律一怔,随即起身一看,才道:“破水了,孤去找大巫来。”
宫缩已经没有了间歇,叶汀连喘息的缝隙都没有了,红着一双眼睛,控制不住的惨叫出声,扣住床褥的手不住发抖,汗水混着血一起簌簌往下掉,浑身又再次湿透。
叶汀心想,才不是这样……二哥才不会把他扔下,不会嫌他碍事……
以前在书院读书的时候,他不爱用功,每天就琢磨着如何翘课逃学,偷懒出去玩。一旦爹爹要考量功课,二哥总会帮他补习,给他偷偷传小字条。每次被爹爹罚抄书,二哥总是挑灯替他一起抄。二哥会模仿他的字迹,写的连他自己都辨不出来。
他以前那么不听话,那么贪玩,二哥都没有嫌弃过他,现在他已经很厉害了,他可以替二哥打仗,替二哥夺天下,二哥怎么能不要他?
什么丢在庄子里,才不会……
胥律带着大巫赶来的时候,那榻上的白虎皮已经被血染成了刺目的红。叶汀血人一样躺在榻上,双眸紧闭,唯有那个高高隆起的肚子发出细微的颤抖,方能察觉到一丝性命尚存的迹象。
胥律惊了一惊,两步上前将叶汀揽在身旁:“怎么才一会儿就这样了,叶汀?叶汀!”
身披翎羽,颈带骨牙,手握长杖的大巫看了眼叶汀,低头咕噜自语一番。
“大巫,他怎么样了?”胥律摸着怀中已经渐渐发冷的人,有些慌乱。
大巫摇了摇头,随即命人在帐中点了几处篝火,把手中的朱砂撒向火中,口里念念有词。
胥律松了口气,对怀中人道:“叶汀,有大巫替你祈福,你不会有事的。你不是挺硬气么,怎么生个孩子就半死不活了?孤后宫里那些弱质女流都能给孤生一打孩子。”
叶汀眼皮颤了颤,满是血的手指无力地攥住胥律的领口,半晌才模糊唤道:“哥……”
胥律冷笑一声,不等说话就瞧见叶汀眼睛发红,布满红丝的眼睛里笼上一层泛着血色的水芒,随着睫毛一颤,落下一串眼泪,碎在他怀里。
“二哥……你别不要我……”叶汀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的乞求,像是魔怔了一样,喃喃自语。
“我很厉害的……我可以替你去平西北……那些匈奴打不过我的……”
胥律冷眼看着他,轻哼几声。
“还可以替你去守伏击,我,我不怕冷的……”
“我还有飞鸿军……他们都很厉害……能替哥去破皇城……”
“就算是废了手……我也可以替你打仗的,我的剑法也很好……先皇都称赞过我……”
“二哥,我不会碍事,你不要……丢下我。”
叶汀闭着眼睛,细碎的呜咽声在满是巫铃的营帐里几乎低不可闻。
胥律沉默半晌,将抱住叶汀的手臂紧了紧,冷冰冰道:“魏渊不会不要你的。”
“你那么好,他脑子坏了才会扔下你。”胥律有些不耐烦道:“他祖上积德了,能有你这么替他拼命。干!真他娘的运气好……”
叶汀从喉咙里挤出凄厉的呻吟,整个人都绷紧了般,双腿间的血在虎皮上积起了一层渗不下去的血洼。
胥律黑着一张脸,道:“安心生孩子,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就算魏渊不要你……”他把剩下半句咽回去,冷哼一声去看叶汀身下情况。
双腿间的宫口早已经打开,胎水和血不住的从下面流出,污了一榻。
叶汀痛喘几声,混沌的眸子渐渐有了几分清明,伸手无力扯住胥律的袖口,张了张嘴说了句什么。
胥律皱紧眉头俯下身去:“怎么了?”
攥住他袖口的手上满是斑驳的血迹,指甲泛着淡淡的灰白,止不住的颤抖。
胥律鬼使神差的握住那只冰冷的手,半晌才酸里酸气道:“这会儿知道疼了,当初跟魏渊上床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今天?还给他生孩子,他给你脸了?”
叶汀呛了几声,恢复了几分神志,无力呻吟道:“胥律,帮我把孩子剖出来……别拖了,呃嗯……再拖下去……一尸两命,你什么都捞不着……”
胥律愣住,眼前的叶汀满身几乎都被血淹没,一双眸子却亮的惊人,一如当年策马西北时飒飒凛然,大漠孤烟落到他眼里,带着他独有的那份飞扬跳脱。
“稳着点来,别伤了孩子……不然……我二哥不会放过你。”叶汀挤出最后一句话,缓缓闭上眼睛,连喘息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胥律僵硬了片刻,一把将叶汀拖起来,狠狠道:“为了魏渊的崽子你连命都不要了?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你叶汀就这么点出息了。”
叶汀痛到了极点,哑着嗓子呻吟几声,心道感情不是你来生,站着说话不腰疼。
胥律坐在床沿,将手搭在叶汀肚子上,摸准了胎位朝下面推去。
叶汀难得还有力气惨叫一声,费力的扒着他的手腕,不想他碰。
胥律一巴掌拍在他手上:“能有几分力气都用出来,再生不出来这小东西就活活憋死了。”
叶汀喘了好一会儿,鼓起力气跟着胥律压下去的手一起往下用力,他周身都在发抖,眼睛睁到极大,许久才从嗓子里挤出沙哑的呜咽声。
胥律推了几下后,看到叶汀脸色越来越白,长发湿淋淋的贴在苍白的脸上,一头的汗水将整个人都蒙在其中,他身上的伤口似乎也全都裂开,血一直没有止过。
胥律往下看了看,隐隐在叶汀双腿间看到黑色的胎发。
“还撑得住么,孩子快出来了。”胥律有些嫌弃的看了眼那个要出不出的小东西,真他妈能折腾人。
叶汀不住在再说什么,胥律贴过去听,隐隐约约听见他反复只说一句话,‘二哥救我’。
胥律冷冷道:“你还不如求孤救你。”言罢,再次压在叶汀肚子上毫不留情的推了几下,他手劲向来大,这个力道下去,当真看见那胎发越发显眼起来。
就在孩子的头眼看就要出来的时候,外面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狄戎众副将直接挑帘进来,神色仓皇。
“王上,华军将十里坡全部包围了!”
十里坡是眼下狄戎军扎营的地方,才不过三天而已,元气大伤的华军怎么会忽然反杀回来?胥律一怔,随即看向叶汀。
“王上,驻扎津州的总督江放调兵援助华军,我军交战半日便抵不住退兵十里坡,可华军似乎没有消停的意思,竟是隐有将十里坡围困到死的地步……”副将脸色发青,看向一旁的床上残喘的人时眼神带着几分阴狠。
胥律神色阴郁,起身道:“整军出战!”
“王上!”副将看了眼叶汀,道是:“把他带上,华军不敢妄动。”
胥律看了眼叶汀,汗水洗去他脸上的血渍,一张苍白到透明的脸上满是最后的痛苦挣扎,孩子的小脑袋已经在双腿间若隐若现,这个时候的叶汀脆弱的就像是一张纸。满塌铺洒的长发上滴落着水珠,他修长的脖颈上绕满了发丝,越发显得伶仃可怜。
“让他在这。”胥律有一瞬的心软,这样把叶汀带出去,跟要了他命差不多了。
副将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胥律挥手打断。
胥律从侍从手上接过战甲披身,走到叶汀面前,冷声道:“孤不帮你,想活命就自己生。魏渊用了好一招缓兵之计,孤要是今天回不来了……你……”
叶汀指尖猛地绞住剩下的被褥,上半身都跟着挺起来,痛苦呻吟一声,血跟着从唇角呛出来,身下的骨头被撑开,双腿间一沉,有什么要破体而出。
胥律没把话说完,深深望了叶汀一眼,转身带副将离去。
……
叶汀咬的颌骨酸痛,泄了一口气,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身旁的篝火让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出战之前,他就已经跟江放取得了来往,借兵二十万来廊州。只是当时魏渊还被围困廊牙坡,他不得不先一步去营救,好在现在津州驻兵已经到了。
至于那个哨声,不过是当初幼年时候跟二哥的一个约定,彼时他太过调皮,隔三差五的被自家阿爹拎回家一顿暴揍。
二哥心疼他,总是去求情,奈何对于管教儿子这方面太傅大人出奇的严格。二哥没办法就只能偷摸站在他屋外的窗下看望被打的下不了床的他。
调皮的小哨音隔着窗户传出去,那时他便跟二哥有个约定。若是听见他的哨音,就先回宫吧,三天后再来找他。
……
后来魏渊问过叶汀,为什么要等三天后再来。
叶汀没告诉他,因为刚被揍过一顿,太狼狈了,三天后好歹还是个活蹦乱跳的他。
到时候再出现在二哥面前,也不至于让二哥再担心了。
他想,至少在二哥面前的永远都能够跳脱如风。
叶汀费力的将手搭在肚子上,心想这次怕是不行了,已经狼狈到了极点了吧。
“哎……我说……”叶汀睁开眼,看着那个还忙着跳来跳去,口中念念有词的大巫。
大巫被他叫住,舞步一顿。
叶汀朝他勾了勾手指:“别跳了……好歹干点实事……嘶嗯……帮我看看,孩子卡在哪了……”
大巫似乎愣了愣,随即气愤的扔下手杖,朝他走去。
叶汀抿唇咬紧牙关,再次挺身将最后的力气送出去,不过一瞬就无力跌回榻上,汗水进了眼睛里,让眸子有些发酸,想哭。
大巫看了看叶汀身下,胎头已经出来了,卡在了胎肩,难怪出不来。
“呃嗯……帮我……把孩子推出来……”叶汀颤声道,尽管胥律下手极狠,但的确是有用的,至少靠他这点仅存的力气,实在是生不出来。
大巫犹豫了一瞬,见叶汀差不多已经没有几口气了,也无奈上手按住他满是血的腿根,拖住那湿漉漉的小脑袋。
叶汀脸色青白,许久才深吸一口气,撑着起了半个身子,单手按在肚子上,压不住的一声凄哀呻吟,重重跌回榻上,眼前一黑,又立即咬住舌尖,口腔里满是血腥味,却强忍着没有昏过去。
大巫按住叶汀高隆的小腹,使劲按了几下,将孩子从他体内推出来。
胎肩出来的刹那,叶汀只觉得身下一轻,瞬间有些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好一会儿才喘出一口气来,耳畔也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
不愧是二哥的孩子,哭的还是很响亮的……叶汀迷迷糊糊的想。
大巫剪断了脐带,将孩子擦了擦用锦缎裹住,放到叶汀身边,叶汀勉强打起精神看了眼,累得想要就这么昏死过去。
“呐,再帮我个忙吧……”叶汀艰难的将孩子抱在自己怀里,温软的小东西脆弱到他不敢稍稍用力。
大巫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得寸进尺,不等他发火,忽然脖子上一凉,已经被刀刃给抵住。
叶汀握着从一旁壁上抽出的刀,勉强弯了弯唇角,道:“对不住了。”
十九.
魏渊率领大军站在十里坡最后的防线外,狄戎军善战,哪怕是被围困也依然难以剿尽。
“殿下,狄戎军已经是瓮中鳖,咱们只要耗他们几日,待他们仅剩的粮草用尽,我们自然就不战而胜了。”韩匡给出来的建议自然是上上选,如果应该此时围剿狄戎军,那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魏渊脸色沉沉,眸子里的阴郁似乎能滴出水来,血红着一双眼看向狄戎的军营,道:“传军令,碾杀过去,谁若退,当斩!”
韩匡心神一凛,深知殿下这是一刻都等不及去救叶将军,也不再多言,只是传令下去。
魏渊握剑的手已经捏的指骨泛青,一颗心像是被丢进了油锅里反复煎熬。
整整三天,他等的几乎要疯,每一刻都过得如此艰难。他的芜若还怀着孩子,平日里他都不舍得让他多跑两步,生怕他身体吃不消。
这样护在手心里,珍之爱之,到头来却还是为了他陷入敌营。
借津州大军,火烧粮草,廊牙坡只身诱敌,哪怕是在敌营也再为他拖延时间等候援军。
他的芜若临产在即,挺着肚子也步步为营的为他打算好了一切。
可却叶汀从未曾想过,魏渊该是怎样的心情去度过这三日。
生不如死,每一刻。
大军压营,厮杀中血色漫天。
胥律站在瞭望台上,看着狼烟下的厮杀,微微眯起眼睛。
大势已去。
华军五十万,津州借兵二十万,七十万大军对上狄戎二十万军,就算是无脑碾压也只需要三四天的时间。
可是不甘心,这唾手可得的山河。
明明中原人如此的狭隘,亲兄弟间为了利益也能斗得割让河山给他这个外人。可见中原人多么的自私自利和愚蠢不堪。
他们狄戎游民,只有在那一片草原里居住生活,过着游牧的日子,这华境的繁华,多么的令人向往……
“王上!”副将心下怒极,浴血过来求指令。
胥律沉默良久,忽然仰头笑道:“罢罢罢,既然来此不如放手一搏!拼个你死我活也好,传令下去……”
巫铃响过,冰冷刀刃的极快如鬼魅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贴上了胥律的脖颈。
“退兵。”
叶汀冰冷的声音在胥律耳畔响起。
副将大惊,要率侍卫上前!
叶汀手中的刀锋紧了紧,道:“不想你们王上人头落地,就退下!”
刀锋在胥律脖子上压出一道血痕,带着不言而喻的威胁。
胥律用余光瞄了眼叶汀,见他身子微微佝偻着,身上裹着大巫的翎羽大氅,长发披散,赤脚站在雪地里。一截青白的脚踝上还满是血,他一路走来,血在地上蜿蜒成一条线,未曾间断。
“你把大巫杀了?”胥律眉头拧紧。
叶汀轻咳了几声,缓了缓,才道:“没有,敲昏了。”
胥律冷哼一声:“孩子生出来了?”
叶汀嗯了声:“我给二哥生了个儿子,白白胖胖的,拎着还挺沉,哭的可大声了。”
胥律:……
妈的,在孤面前嘚瑟什么……
叶汀轻笑几声,又夹着断断续续的咳嗽:“你说我二哥看见儿子会不会高兴坏了。”
胥律后悔了,就应该趁叶汀生孩子的时候直接弄死他,省的他现在不分场合的炫耀。
叶汀转回了重点,冷了冷声音,道:“胥律,大局已定,放聪明点,现在让狄戎军全部退兵,拼杀下去对你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胥律冷冷道:“现在退兵也是一死。”
叶汀眯了眯眼眸,道:“你退兵,我保你不死。我们中原人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况且,你现在的命还在我手里,你觉得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么?”
“你能保证魏渊听你的?”胥律在心里缓缓衡量。
叶汀挑眉,道:“废话,我可是给二哥生了儿子的。”
胥律:…… 妈的,又来。
“传令下去,全军退兵原地。”
叶汀眯了眯眸子,眼前血红一片几乎已经看不见东西,但是他能感觉到二哥就在不远处,马上就能来接他了。
胥律皱了皱眉头:“叶汀,你能不能把刀拿稳些,孤的脖子快被你抹断了。”
叶汀紧了紧手,道:“你别乱动,不然我不敢保证会不会手抖。”
“叶汀,你口水滴到孤脖子里了。”
“是血,老子会对你流口水么。”
“叶汀你就那么死心塌地的爱他?”
“爱不爱的,你懂个屁。”
胥律冷笑一声,道:“最靠不住的是人心,你早晚会后悔的。”
叶汀眯了眯双眸,忍过一阵眩晕,哑声道:“二哥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因为那是二哥啊。
二哥说过这辈子只要他一个,二哥从来没有骗过他。
从小到大,二哥没有让他失望过,哪怕一次。
“叶汀别硬撑了,他来了。”
手中的刀无力落下,叶汀再也撑不住一口血呕了满地,为化开的雪地上,星星点点,斑斑驳驳。
就像是那年学堂外的红梅,映着琉璃宫墙,藏着少年踮起脚尖小小的期望。
期望隔着窗能够看到那个身影,然后偷偷向他招手,小声道:“二哥,出来陪我玩。”
叶汀单手撑在雪地上,视线模糊的看见四周的华军将刀锋指向胥律,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般的朝自己扑来。
他一头栽下去,正正落入那个怀中。
“芜若……”抚在他脸上的手抖得比他生孩子时候还厉害。
叶汀努力睁大眼睛,视线仍旧是有些模糊不清,他咬紧舌尖,强迫自己再多撑一刻。
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了啊。
魏渊感到脸上有些冰冷,像是被冰渣刺破了脸颊一样,下意识的伸手一摸才发现竟是一手的泪。叶汀将搭在他身上的一只手缓缓挪开。
“芜若,你撑住。二哥在,还有二哥在……”魏渊语无伦次的去抹开叶汀唇角不断留下的血。
叶汀呛咳几声,虚弱的推开他的手,颤抖着解开自己身上从大巫那里扒下来的大氅,怀里竟是贴身绑着一个正在熟睡的婴儿。
被爹爹从温暖的大氅里抱出来,软软的小家伙儿有些不满的哼唧几声,张开小嘴想要哭。
叶汀扯开魏渊身上的外袍,将孩子严严实实的捂进去,不让风雪伤了孩子。
眼前渐渐发黑,叶汀将头轻轻抵在魏渊胸口,道:“二哥,我太累了。”
就让他睡一会儿吧,他保证还会醒来的。
等他醒来后,还给二哥的还是那个飞扬跳脱的他。
他发誓。
“芜若,二哥在这。你睡吧,二哥守着你。”魏渊将怀中的孩子和叶汀拢紧,低声自语道。
……
大雪纷纷,胥律看着雪地里抱成一团的一家三口,冷冷勾起唇角。
真他娘的运气好啊……
二十、
韩匡将军中事务处理完后,把甄选出军中要务揣在怀里,披上外袍往最大的营帐走去。
挑帘进去,屋子里满是浓郁的药香,炉火将空气烘烤的干燥暖和,甚至于让人透不过气来,不多时就有汗珠凝在鼻尖。
床榻前坐着的人一动不动,韩匡上前一礼,轻声道:“殿下。”
魏渊似在出神,这般轻唤一声方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眼韩匡,微微颔首。
“殿下,狄戎王那边……”
魏渊眼神转冷,犹如寒冰般落在韩匡脸上。
韩匡垂下头,硬着头皮道:“殿下,其实您也明白,这是再好不过的选择。若是叶将军醒着,也定然是让您这般做的。”
“他害芜若至此,让我这么简单饶了他?”魏渊眉心拧紧,手中合拢的冰冷手掌也微微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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