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正文 第8节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第8节
叶汀指尖一颤,眼里有些发酸。
他如何不想留下,日日与二哥相对,天天跟孩子再在一起。每回匆匆来,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能趴在芽儿身旁亲昵片刻,心里有多舍不得,独独他自己知道。
思量半晌,叶汀仍是艰难道:“再等等吧……等二哥登基后,左右不差这几日。”
登基大典在半月后,到时候一切落定,也不怕在翻闹出事端。
魏渊低声叹息:“好,到时二哥就昭示天下,封你为后。”
叶汀阖眸,应了声,转而捂住肚子沉沉睡去。
三十一,
叶汀醒来的时候魏渊已去上朝。早先他以叶家典籍需重新抄录为由,这段时日也不曾去上朝。魏渊有心让他静养一段时日,倒是让他闲了许多。
叶汀身上酸痛的厉害,勉强撑着身子从榻上起来,隔着衣衫揉了揉小腹,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俯身想吐。
压过一阵晨吐,叶汀几乎是用爬的从窗口翻出去,溜到偏殿去抱儿子。
芽儿眉目长开了一些,软嘟嘟的小脸莹白如雪,初见眉宇间隐约肖似叶汀。
叶汀每次看见儿子一颗心就忍不住软成一滩水,特别想抱着儿子去逛街,逮住人就让他们瞧瞧自家儿子有多可爱。最好能拿个喇叭吹着吆喝一下什么的。
最重要的是,这么可爱的孩子是他生的啊!简直厉害的一比那啥。
小孩子多觉,叶汀摸过去的时候芽儿还睡得香甜,粉白的小嘴微微张着,打了个小鼻泡。
叶汀捂住心口,嘴里有些腥甜。
传说中的萌到吐血什么的。
叶汀贴近了一些,俯身蹭了蹭芽儿绵软滑嫩的小脸,心满意足的叹息一声。
芽儿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咿呀一声睁开眼睛。
乌黑发亮的眸子里映着叶汀如水温柔的模样。
小孩子睡醒多数有些起床气,会哭闹。可芽儿却只是睁大了眼睛,伸手拽住叶汀一缕垂落身前的头发,张着小嘴发出咯咯笑声。
叶汀见儿子醒了干脆把芽儿抱起来:“好儿子,让爹爹抱抱又沉了没。”
“哎呦,当真沉了不少,好芽儿,你唤声爹爹听听,好不好?”叶汀站起身来,在臂弯里掂了掂儿子,哄着他叫爹爹。
芽儿瞪着圆溜溜的眸子,口中咿呀半晌,小手绕着爹爹的头发,踢腾着小脚丫,当真含糊不明的唤了声“耶耶”。
叶汀喜极,抱着儿子吧唧吧唧亲了几口,弯着眸子道:“好好好,唤阿耶也好。”
抱着儿子玩了好会儿,青嫂过来给芽儿喂奶。
叶汀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只得依依不舍的蹭了蹭芽儿的小脸颊,转身离宫。
……
回到叶府的时候,叶汀二话不说先到了西侧的青葙苑。
胡礼已经回来了。
叶汀推门进去,瞧见胡礼正盘膝坐在床上,膝头摊着一本书。
平时总是衣冠楚楚的胡礼破天荒的没有束发,长发掩着苍白的脸,看起来有些凄惨。
叶汀心虚的凑过去,把手里的小锦盒打开,毕恭毕敬的捧到胡礼面前,道:“狐狸,我路过前门稻香村的时候给你买了些点心,你尝尝……”
胡礼好似没听见般,继续垂眸看书,口中含含糊糊念念有词。
叶汀伸手去捞那本书,想看看是什么,待看到你封皮上书着‘金刚经’三个大字时条件反射的将书甩了出去,一把抱住胡礼道:“兄弟!能有什么想不开的!别学那青灯古佛的一套啊!”
胡礼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瞄了眼叶汀:“我不想看见你。”
叶汀自知理亏,乖乖坐好,重新捧着小点心,道:“好狐狸,看在我排了一个时辰队的份上,你尝一口……”
胡礼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叶汀绕到他面前:“来,张嘴……啊……就吃一口好不好……”
胡礼冷笑一声,再度背过身。
叶汀跟着他绕了好几圈,实在受不了了:“不就是跟人姑娘睡了一晚!至于矫情的一比那啥么?花解语也不是什么人都拉去当恩客的,放眼上京,不超过五个。若不是因为朝局大变,好好一个花魁也不至于会用下药的手段。”
胡礼抬眸更加幽怨的看了眼叶汀。
叶汀摸了摸鼻子:“我……不是那个意思……狐狸就你这样条件,花解语肯定是馋涎你的姿色……”
胡礼撑住额头,指着门口:“出去,让我自己静一会儿。”
叶汀生怕胡礼一个想不开就出家,坚定的摇了摇头:“说真的,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难过的。花解语不好么?人美又温柔,才情皆出色……”
胡礼用力捂住耳朵:“够了。”
叶汀赶紧噤声,半晌又小心翼翼托着点心,道:“要不还是先吃点东西?”
胡礼绷紧脸,沉默不语。
叶汀皱了皱眉,恍惚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狐狸,你老实说,到底怎么了?”
胡礼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道:“昨晚,不是花解语。”
叶汀一怔:“什么?”
胡礼艰难道:“打听了一圈消息后,我本不愿意多留,熟料你们上京青楼歌坊的人还真是……后来我拼着一丝清醒想回来。结果脑子一昏,就不知何处了……再醒来,已是今早。”
胡礼话至此,阖眸道:“罢了罢了,说这些作甚。你回去吧,也不照镜子瞧瞧自己都什么脸色了,昨晚去找殿下了?安胎药让小厮熬了送你房里,安生歇几日,排什么队买点心,嫌自己累得不够呛?”
叶汀脸色阴的要滴出水来,一把拉住胡礼,道:“说完,今早如何?”
胡礼躺下,侧身背着他,抱住被子道:“能如何?如你说的,睡都睡了,还矫情的一比那啥……无趣。”
“你睡谁了?”叶汀不解。
胡礼干脆蒙住头:“走走走。”
叶汀隔着被子拍了他一下:“吃点东西再睡,饿死算谁的。”
关上胡礼屋子里的门,叶汀招过小厮道:“备车。”
“大公子这是要去哪?”
叶汀道:“莳花阁。” 总归要弄清楚怎么一回事,人是自己带出去,不能平白弄成这个样子。
小厮略微一犹豫:“可这还是白天……”
叶汀扫了他一眼。
小厮噤声,连连点头。
叶汀拢在袖袍下的手搭在小腹上,额头有些虚汗,咬了咬牙,转身朝外走去。
始一出门,就见门外徘徊着一人。
湛蓝团花暗纹的蜀锦袍,蜜合绸杭深衣,发束碧玉簪,腰系麒麟佩,远远看去就是贵气非凡。
叶汀见着先是一愣,随即眯起眸子冷笑一声,道:“宣王殿下?”
那人回头,目若朗星,面如冠玉,眉宇间隐约与魏渊有两分肖似。
回首见是叶汀,目光先是一热,随即有几分怯色,犹豫半晌才道:“汀儿。”
叶汀扬了扬眉梢,眼底有几分讥讽。
宣王咬牙上前,伸手去拉他:“汀儿……”
叶汀轻描淡写般退后一步,躲开宣王的手,笑的冷静:“宣王殿下这是干什么。”
宣王眉头紧皱,许久长叹一声:“你心里怪我怨我,也不肯再唤我一声七哥。”
“我只有二哥,哪里来的七哥。”叶汀摆了摆手,从他身旁过去。叶家小厮已经挑了车帘,候着主子上车。
叶汀翻身上了马车,正待要走,却见宣王一步上前,有些急切问道:“汀儿,我有一事问你。今日你府上可有一青衣儒衫的公子进去?”
叶汀:……
干他娘的,叶汀脸色一变,在心里骂了一句,翻身跳下车,一把拽住宣王殿下。
“魏煜,你有本事睡我的人,你有本事进门啊!”
三十二、
胡礼腰身有些酸疼,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有些睡意,刚迷迷糊糊要睡着,门砰地一声被撞开。
魏煜一个踉跄栽进来,不等站稳就被叶汀按着往桌子上一推,三尺佩剑寒光湛湛当即插在他颈侧。
“我觉得我还能解释一下……”魏煜看着从榻上缓缓起身的人,咽了咽口水道。
叶汀冷笑一声。
魏煜稍微把脖子挪开一些,道:“说来是个误会,昨夜有人半途撞入我房中,我瞧着容颜姝丽,还当时莳花阁的小倌。又这般投怀送抱,盛情难却,一时心动,不免飘飘然。”
“说人话!”叶汀抽剑,反手一插,钉在魏煜双腿间,锦缎长袍被扎了个对穿。
魏煜心里打了个寒颤,坦诚道:“睡了。”
叶汀眯了眯眸子,冷声道:“既然如此,我阉掉个把人,想必二哥不会怪我。”
魏煜苦笑道:“二皇兄自小就宠你,你便是今日一刀切了我脑袋,皇兄也不会责难你。只是我有句话到底还是要说完的……”
魏煜顿了顿,目光落在从方才开始就一脸沉默坐在床沿看着他们的青衫公子身上。
“情虽起之冲动,却非儿戏。公子清誉,本王愿定盟择日,三茶六礼,扫榻相迎。”
一句话让叶汀和胡礼都傻了眼。
叶汀手中的剑握的有些不稳,反问道:“什么玩意?”
魏煜趁他懵逼,握住他手腕,挪开那冷飕飕的长剑。重理长袍,再正发冠,恢复了那翩翩如玉的雅致姿容,道:“娶他。”
胡礼一个趔趄,从床上掉了下来。
叶汀:……
※※※
叶汀单手撑着额头,瞄了眼胡礼,又瞄了眼魏煜。
俩人皆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各执一杯,浅尝淡品,就差摆一盘棋,相对手谈了。
叶汀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道:“魏煜,话给你摆前面。我们家狐狸自小长于陇西,上京无亲故。人在我这里,你想动什么心思,先掂量掂量能不能得罪得起我。”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我二哥。”
有二哥撑腰什么的,上京完全可以横着走,十个亲王也不怕。哼,并没有很骄傲。
胡礼嘴角摆出来的笑抽搐了几下,在桌下狠狠踩了叶汀一脚。
叶汀抽了口凉气,一拍桌子道:“你说娶就娶,凭什么啊!你别看他这个样,吃我叶家多少口粮,养这么大容易么!”
胡礼当头一巴掌拍过去。
魏煜:……
叶汀趴在桌子上,捂住脑袋,缓缓道:“总之,我不同意。”
胡礼:……
“芜若……”胡礼勉强压住心头的复杂情绪,道:“我想单独与宣王殿下谈谈。”
叶汀戒备的看了眼魏煜,对胡礼道:“狐狸你别被这货的皮囊给骗了,这就是个负心汉薄情郎,登徒浪子臭流氓。”
魏煜一口茶喷出来,轻咳半晌,道:“汀儿……”
“什么。”叶汀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魏煜咽回去半句话:“没什么。”
当年一起花天酒地二人组,魏煜好歹还要顾忌皇子的身份,唯有叶汀才是真正的浪破上京半边天。
叶汀完全把自己归为了从良一类,把佩剑往桌子正中间稳稳一插,道:“谈吧。”说罢,转身出去。
胡礼和魏煜面面相觑,中间插着一把剑,明晃晃的照出两人半懵的脸。
※※※
垂花扇门从里面被推开,胡礼刚从里面出来就瞧见叶汀正背对着门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头抵着一旁的红漆柱一动不动。
胡礼被唬了一跳,忙上前去,单手扶过叶汀肩头,不及叫他,就见他一个皱眉睁眼醒来,一把拉住他道:“谈完了?”
“完了。”胡礼松了口气。
叶汀打量了胡礼的脸色,半晌才道:“你没同意嫁给他吧?”
胡礼绷不住笑出声来:“荒唐,自然不会。”
叶汀这才低声自语道:“没有就好。”在一抬眸见魏煜正站在眼前,不由得挥手道:“宣王殿下,该说的也都说了,慢走不送。”
魏煜伸手去拉他,不等碰到叶汀,僵了片刻,又讪讪缩回手道:“怎么脸色那么差?是不是病了,外面的大夫若是不成,就太医署传个过来。”
叶汀掩住腰腹,借着胡礼扶他的几分力气缓缓起身,道:“不劳宣王殿下操心。”
魏煜想说什么,触及叶汀冰冷的视线,只得咽回去,转而看了眼胡礼,微微颔首道:“本王说的话,皆是坦诚之言。望祭酒大人能在多思量几分,本王静候祭酒大人答复。”
言罢,方才离去。
叶汀看着魏煜的背影,半晌没有说话。
胡礼心下叹息:“回去歇息吧。”
叶汀抿紧唇,扭头回了胡礼屋里,堂而皇之的霸占了他半张床,解了衣袍胡乱一丢,贴着墙根阖眸去睡。
胡礼推了推他肩头:“喂喂,大公子。回你房里睡去。”
叶汀揉了揉眉心,道:“走不动了。”
胡礼凝眉,伸手扣住他手腕去探脉:“莫不是动了胎气?早叫你安生回去休息,偏不听。”
叶汀转过身来,乖乖躺平,摊开手任由胡礼去切脉。
胡礼切脉极慢,微微闭上眸子,好一会儿才松开,转而摸上叶汀小腹。
叶汀累极,懒得躲开,任由胡礼细细揉按一会儿,腹中闷痛竟是好了许多。他有些诧异的睁开一只眼睛:“狐狸?”
胡礼应了声,一缕散开的发丝遮住脸颊,顺着肩头落下。他低垂的眉眼,没了万军前的从容,反倒是显得平和温良。
叶汀把手垫在腰后,揉捏了片刻,有些愧疚道:“狐狸,昨天是我不该拉你出去。”
胡礼轻笑一声,把薄被给他搭在小腹上:“喝糊涂了而已,若是过意不去,你就去殿下那里恃宠而骄,多挖几个御厨回来给我藏着。”
叶汀笑道:“你倒是好养活。”
胡礼用帕子把叶汀额角的汗拭去:“天热了,我去唤两个婢女给你打扇,被子不要掀开,当心腹里受凉。”
叶汀当真有些倦了,闭上眼睛小声应下。
胡礼看他睡下,这才重新洗漱换上官服,去书房书了折子,投了名帖,去递牌子陛见。
三十三、
胡礼递了牌子陛见,将朝中之前魏昭在位时一些未曾细捋的消息一一说与魏渊,好予他对如何重整朝纲做个参考。
魏渊这才明白,叶汀那未说完的半句话是什么。
胡礼心思玲珑见魏渊出神,自是道叶汀无妨,回去倒头就睡了,心里不似有芥蒂。
话虽如此,魏渊仍旧是心下不安,惦念着叶汀,又抽不开身,只得叮嘱胡礼多多照顾叶汀一些。
胡礼当然应下。
前高跟这边刚走,后脚跟那魏煜又递了牌子,请求陛见。
魏渊传召。
魏煜跟魏渊虽不是同母胞兄,但自幼却是关系极好。
因为叶汀小时候喜欢跟魏煜玩,魏渊也就不由得对这个弟弟亲近很多。
魏煜进来见了礼。
魏渊示意他不必多礼,甚至赐了座,其中亲近之意尽显。
魏煜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二皇兄,我有一事求你。”
魏渊很少见魏煜开口求他,闻言诧异道:“七弟但说就是。”
等魏煜说完,一向沉稳的魏渊都险些打翻了桌角砚台……
“你说什么?”魏渊又惊又怒。
魏煜摸了摸鼻尖,有些讪讪道:“二皇兄,如你方才听见那般。我跟那军师祭酒已经是有段露水情,可我确实欢喜他。总不好叫人白白吃了亏,恰好我并无正妃,不如……”
“胡闹!”魏渊皱眉道:“芜若向来护着堪舆,你当你三两句话就能让堪舆给你充当正妃?况且,那不是街头巷角的闺阁女儿,那是我百万华军的军师祭酒,将来封阁拜相,自有一席,前途无量,你何必白白污了他的声誉,毁了他的仕途。”
魏煜也知道这事是自己唐突,乖乖听训半晌,才道:“二皇兄,若是他甘心嫁与我呢?”
魏渊一怔,刚想反驳,忽而念及自己与芜若,倒是稍稍冷静几分,道:“若是你们两情相悦,我自是不会拦着,只是莫要想我下令逼他嫁入王府。”
魏煜双眸一亮,含笑点头:“二皇兄说的是。”他来此也不是趁机借皇权逼嫁的,他只是盼着二皇兄能不反对他娶个男妃就好。
本以为二皇兄自小就行事规矩端正,此事要商量下来怕是需要大费周折,却不想二皇兄何时这般开明了。至于那位军师祭酒,他既是真的动了心,总归是要拼着全力试一试的。
魏渊消了气,看了眼魏煜,缓和了语气道:“你见到芜若了。”
魏煜顿了顿,颔首道:“是,只是……他怕是恨极了我。”随即又微微苦笑道:“说来也是,是我有负他所托,他恼我恨我是应当的。”
“子檀,切莫多思。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芜若只是一时过不去,待过些时日,他会谅解你。”魏渊安慰道。
魏煜垂眸,勉强摇了摇头:“即便是汀儿有朝一日能原谅我,可我怕是不能原谅自己了……罢了,且不说这些。二皇兄,你当真在军中时就得了一子?我还不曾见过。”
魏渊听见弟弟提起芽儿,不由得也心情大好,难得放开手边事务,对他道:“自然,我带你去看看。”
魏煜心下惊讶,不过是稍稍提起一下,就见二皇兄眼底尽是欢喜自豪之色,可见对那孩子该是有多喜爱。
“不知那小皇子的生母是谁?”魏煜当真好奇的紧。
魏渊边走边道:“哦,芜若给我生的。”
哐当一声响。
以风姿俊逸,举止清雅而闻名的宣王殿下绊趴在御书房的门槛上。
三十四、
赶在登基大典之前的几日,魏渊难得能空出些许时间,趁着处理完政务往叶府走一趟。
一来看看叶汀,二来也是要与他谈谈魏煜和堪舆的事情。
轻车熟路的走到叶汀住所之外,挥退了仆役侍卫,魏渊独自前去,欲推门而入,却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扇门虚掩,里面十六折山水屏风遮住室内情景。
须臾,叶汀断断续续的低吟声从屏风后传出。
“狐狸……你倒是轻点……嘶嗯……疼……”
胡礼略有不满的叹气道:“这已经很轻了,我都没敢下重手, 还要如何轻点?若是撑不住就算了……”
“呃,嘶……”叶汀抽着凉气,拉住他:“别,我忍忍就是了,你快些。”
胡礼略微犹豫片刻:“这样行么?太紧了吧……”
叶汀闷声道:“没事,再稍微用力一些,呃嗯……”
“别逞强,差不多就行了,若真是伤了身子才是……”胡礼的声音有些许无奈。
魏渊:……
……
……
今天的风儿有些喧嚣呢……
魏渊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
屋里两人皆被这推门声给吓了一跳。
屏风后,两人偎依于榻。月华广袖锦袍,绫缎绣金腰封,环佩玉冠发簪凌乱的摊铺一榻。
叶汀赤着上身,头发尽数拢在身前一侧,汗湿额头,那发丝湿淋淋的黏在修长的脖颈之上。胸口有些明显的剧烈起伏,似是累极。胡礼半跪坐在叶汀身后,一手搁在他腰侧,一手迅速用衣袍盖住他身子。
叶汀抬头,见魏渊就那样傻站在屏风前,不由得也跟着慢半拍,眨了眨眼睛,许久才道:“二哥?”
魏渊怔怔看了眼叶汀,扭头就走。
一定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对。
叶汀这才反应过来,忙胡乱披上衣袍,道:“哎,二哥!”
刚想要起身,腰腹间一阵酸疼,让叶汀不得不捂住肚子弯下腰身,闷哼出声。
胡礼忙扶住叶汀,将他胡乱披上的衣袍拉好,递给他一个稍安的眼神。这才从榻上下来,追上魏渊,拱手一礼道:“不知殿下来,臣下多有失礼。”
魏渊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胡礼。这个跟在他身旁多年的军师,是难得神思敏讯又有经纬之才的年轻人,如今看来容貌清丽又到了适婚年纪。
完全可以准备准备嫁了。
七弟就很不错啊,可以考虑一下。
立刻,马上,赶紧,考虑一下。
胡礼想自由发挥一下把刚才的事情给遮过去,刚碰上魏渊的眼神,瞬间心底一个激灵,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魏渊露出十分友好的笑容:“堪舆啊。”
胡礼讷讷应道:“殿下。”
魏渊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手搭在胡礼肩头,用力拍了拍,然后示意他先退下。
胡礼:……
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
胡礼走后,魏渊这才缓缓走到叶汀榻前。
叶汀已经将衣袍穿好,正抬手将微湿的长发拢起,口中咬着一根银红发带,见魏渊看他,就抬起头来,冲他弯了弯眸子,露出一口白牙,那银红锦缎也越发衬得齿如编贝。
魏渊伸手从他口中把发带抽出来,绕至他背后,将那如绸似缎的头发拢在手心,熟练的用发带扎起。
叶汀也不说话,就那么乖乖坐着。
绑起长发后,那一截光洁的脖颈掩在发丝后,像是白生生的莲藕般清甜可人,诱的魏渊伸手握住细细摩挲几下。
叶汀觉得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用力仰起头,对上魏渊沉如幽潭的眸子。他笑着道:“二哥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魏渊没说话,俯身下去覆上叶汀的唇,唇齿相合,厮磨了好一阵子。
叶汀闭上眼睛迎合半晌,失力朝后面仰躺下去,正倚在魏渊怀中。半晌,才将人推开喘了口气。
魏渊捏了捏叶汀软软的耳垂,这才问:“跟堪舆又闹什么。”
叶汀抬手搭在自己额头上,觉得有些闷,费力的喘息几下,道:“为什么是又……”
魏渊不免沉了沉脸:“你说呢?”
叶汀睁开眼睛,忽而笑了起来:“二哥不是真的吃狐狸的醋吧?”
叶汀笑起来一双眸子弯如新月,眸心晶亮,连带整个人都犹如月下最为清浅的泽芝,纯粹的干净剔透。这样的人,任由谁都舍不得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他。
魏渊只觉得心口的几分酸意转瞬即逝,屈指敲了敲叶汀眉心:“没个分寸。”
叶汀趁机握住他的手,道:“是是是,以后跟谁都保持分寸,就跟二哥没分寸。”
魏渊脸色稍霁:“前些日子子檀来找我。”
叶汀眉头皱起,没听完就打断魏渊,有些警惕道:“找二哥干什么?”
“他想要娶堪舆做正妃。”魏渊坦白道。
叶汀听后大怒,蹭的从床上爬起来,拍着床板炸毛:“他做梦!我不同意!”
魏渊:……
果然,还是赶紧把堪舆嫁出去比较好。
叶汀甩着袖子道:“不行就是不行,他魏煜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亲王,当年……”话当嘴边又讪讪咽了回去,小心瞄了眼自家二哥。
魏渊笑的没脾气:“当年?”
当年谁更不正经一些?
叶汀背过身去,拽着自己个儿的袖子小声道:“不好,我不要狐狸做什么宣王妃。”
魏渊把叶汀扳过身子来,语重心长道:“狐狸比你还年长两岁,你且看看,如今你我孩子都有了,他孤零零一个人,还要寄叶家屋檐之下,未免太过孤单了些。”
叶汀瞪大眼睛,不满道:“什么寄人篱下,狐狸是我好兄弟,我的家就是他的家,我就是要养他一辈子又能如何。”
魏渊额角微抽,内心更坚定了一些:“他早晚都要嫁人的,你怎么可能留他一辈子。”
叶汀:……
总觉得哪里不对。
魏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子檀虽年少时荒唐过几年,可品性良善。他既敢坦言要堪舆作他正妃,可见是真的动了心的。二哥登基后,自会封子檀亲王,高门清贵,也不会委屈了堪舆。”
叶汀有些着急的看了眼魏渊:“二哥,你今天干嘛总向着他?你以前都是向着我的……”
魏渊以为做人要立场坚定,至少这件事得坚定,于是道:“况且子檀和堪舆已是有了那样阴差阳错的机缘,你总不好从中作梗,白白让两人错失一段姻缘。有老话也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姻。你若是执意阻挠,说不定误的是他们一辈子。你且想想,若是总有人拦着你嫁给二哥,你心里会感激他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瞧着堪舆似是不愿意,可旁人感情的事情又岂止是你我外人能揣摩的。堪舆哪里是不愿意,只不过是一时间没能考虑清楚罢了。他心思通透,早晚有想明白的一天,你若是此时一味的在他身旁扇风引火,颠倒是非,反而容易让他入了迷障,兜兜转转,连自己的心都看不透了。”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就连司天监的太史令都说他们俩八字绝配。”
叶汀:……
魏渊拍了拍他肩头:“芜若听话,二哥知道你跟堪舆感情好,到时候多给他备些嫁妆就行了。”
叶汀有些委委屈屈的看了眼魏渊:“二哥……我真的是在从中作梗,扇风引火,颠倒是非,坏人姻缘?”
魏渊点了点头,郑重道:“是啊。”
叶汀沮丧极了。
魏渊忙把人抱在怀里,揉了揉脑袋,温柔安抚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没事,还有二哥在……”
三十五,
时值六月上旬,新帝登基大典事宜安置完毕,新帝登基,改年号为嘉元。
嘉元初年且月初五,登基大典举行。
叶汀头一天晚上就没能睡着,拉着胡礼唠唠叨叨说了一晚上的话,翻来覆去无非就是:
‘明天二哥就要登基了!’
‘二哥明天就要登基了!’
‘明天登基的可是二哥啊!’
‘二哥登基就在明天呀!’
胡礼:……
胡礼完全可以肯定,如果叶汀不是还怀着孩子,没准这会儿已经灌上几坛子酒,去策马围着皇城跑个十圈八圈的。
等叶汀感慨完了,胡礼打着哈欠往窗外一看,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咳……嗓子好疼……”叶汀干咳着去倒水。
胡礼长长叹了口气:“说一晚上了,能不疼么。”
叶汀刚喝了两口清茶,就皱着眉头掩唇,蹲下对着盆盂吐。
胡礼见怪不怪的上前,替他拍了拍背:“喝口水都吐?”
叶汀呕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喘了几口气:“每天早上就得吐上一阵子。”
胡礼怕他蹲着压到肚子,赶紧扶着他起来,递过去一方帕子:“待会儿能吃点东西么?今天怕是要忙上一整日,多少吃下去点,别撑不住。”
叶汀摆了摆手:“这会儿吃不下,我先去换朝服,你在这等着我,要等着我。”说罢整个人恨不得跳着出了门去。
胡礼略微有些诧异。
不多时,叶汀当真回来,推开门的刹那,胡礼听见叶汀唤他,迎着晨曦第一缕朝阳,他看见一抹夺目的瑰丽之景。
朱红衣为上,下身系朱裳,绯色罗袍裙为里,衬以白花罗中单,云纹玉带玄色腰封。绯罗蔽膝,交襟曲领,袖悬玉佩锦绶,白绫袜玄色短靴履。
那艳艳夺目的红袍之上,二尺三寸长的广袖用金线缀珠赫然绣着一只麒麟。
叶汀唇畔含笑,眸如弯月,指尖顺着绶带一缕,挑眉间已是风采夺目。
“如何?这身朝服可威风?”叶汀瞧胡礼似是看傻了,不由得得意道。
胡礼哑然半晌,问:“这是陛下给你的?”
叶汀张开手,绕着他转了一圈:“当然,昨天晚上二哥差人给我送来的!”
胡礼咽了咽哽在喉中的一口气,咂舌道:“这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的麒麟朝服,难道今日陛下要封你一字并肩王?”
叶汀扬唇一笑:“二哥以前就答应过我的!很久很久以前,大概在我还小的时候,我说过我要做天下兵马大元帅,没想到二哥居然还记得!”
胡礼难得见叶汀高兴成这个样子,一双眸子里满手抑制不住的喜悦,越发显得神采斐然。
叶汀垂手,指尖搭在圆圆隆起的小腹上,有些犯难道:“却是还要再委屈这孩子一天了,总不好这个节骨眼上让二哥瞧出来,狐狸来帮把手。”
胡礼甩了他一眼:“就这样挺着肚子又如何,权当是送陛下的登基大礼,也是一喜。”
叶汀含笑点头:“那是自然,只是今日大典在即,不好再平添麻烦,等过了今日,我就告诉二哥。”
胡礼绕到叶汀背后,将他朱红纹麒麟长袍撩开,去解他腰封:“也不怕陛下要恼你。”
“不怕不怕,二哥不会真的生我气。”叶汀弯着眉眼,指尖不住的把玩着袖口精细的麒麟纹。
胡礼用手大致丈量了一圈叶汀腰身,微微皱眉道:“怎么又大了两圈。”
“啧,这话说的,孩子就是会不停的长长长啊。”叶汀道。
胡礼用白锦将叶汀的腰围住,微微用力收拢。叶汀虽没说话,但呼吸明显急促几分,垂下眉眼,抿紧了唇角。
胡礼道:“不能束太紧,不然怕是对孩子不好,稍稍有些肚子无妨,陛下应是瞧不出。”
“嗯。”叶汀脸色有些发白,手隔着锦缎揉了揉,长长舒了口气。
胡礼替叶汀将衣裳整好,视线掠过那广袖上耀眼的麒麟时察觉有些不对,他快速捏过那朝服袖子,细细看了眼。
“狐狸?”叶汀不知道胡礼在身后干嘛,问了声。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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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