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正文 第11节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第11节
胡礼瞪大眼睛,看的有些痴了,半晌目露羡慕的看着叶汀:“芜若,能送我一条吗?”
叶汀果断点头:“好呀,走,我带你去捞。你想要什么样的?茶鲤?山吹?还是乌鲤?”
胡礼咽了咽口水:“我可以挑一只最肥的么?”
叶汀:…………
魏渊回后宫的时候远远就瞧见浓烟滚滚从房顶上传来,吓得他以为宫里走水了。跟着一道来接老婆回家的魏煜也吓了一跳,堪舆还在里头呢!
魏渊和魏煜一起赶过去,顺着烟找到了叶汀跟胡礼。
俩人正坐在地上,一个挺着肚子乐呵呵的杀鱼,一个挺着肚子乐呵呵的烤鱼,忙得不亦乐乎。俩人以前在西北的时候就经常这么干,配合默契,天衣无缝。
叶汀见魏渊过来,摇着手里的刮了一般鱼鳞的鱼:“二哥,一起来杀鱼呀。”
胡礼看见魏煜也来了,冲他招手:“子檀,过来帮我烤一会儿。”
魏渊和魏煜互相对视一眼,冲下面乌泱泱的赶来救火的御林军摆摆手,示意他们轻轻退下,不要打扰俩人烤鱼的兴致。
“不怕腥味冲着,胃里不舒服吗?”魏渊从叶汀手里接过刮鱼鳞的匕首,仔仔细细将鱼鳞刮干净。
叶汀摇头道:“不怕呀,二哥不怕腥味沾染手上去不掉,待会儿批奏折的时候沾奏折上么?”
魏渊腾出手点了点叶汀脑袋:“沾上就沾上,怕什么。”
叶汀笑了起来:“等晚上那些脑子弯弯道道的大人们又要睡不着了,铁定要琢磨下奏折的鱼腥味代表了什么。”
魏渊心道,什么都不代表,就代表了自己愿意给媳妇刮鱼鳞,仅此而已。
一旁胡礼正认真的以一种对待学术的态度教导魏煜烤鱼。
“转的太慢了,会烤老的!”
“哦。”
“转的太快了,不入味啊!”
“哦哦。”
“怎么干脆都不转了?不怕烤糊啊?”
“哦哦哦。”
“子檀……”
“嗯?”
“你从来没有转发过锦鲤吗?”
“……”
“难怪你运气一直不好。”
“堪舆,你经常转锦鲤吗?”
“是呀。”
“难怪你运气那么好。”
“嗯?哪里好?”
“遇到我呀……”
【转发这条锦鲤,愿一切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导演:等等,这个小剧场不是叫烽火戏诸侯吗?
编剧:对啊!
导演:烽火呢?
狐狸扇扇扇扇……烤烟滚滚……
导演:诸侯呢!
魏渊和魏煜静静看着导演不说话。
导演:说好的大场景呢!大投资呢!大制作呢!十元特效呢!!!
……
……
……
……
大家吃鱼不说话。
四十五、
绚丽的彩色羽毛绑在极为纤细的竹枝上,蓬蓬松松的一大团,柔软中带着几分浅淡熏香。
叶汀用羽毛的那头蹭了蹭芽儿绵软的小脸,惹得他下意识的小手去抓,不等抓到叶汀快速收回手,羽毛团团就这样眼睁睁的从芽儿眼前溜走。
芽儿不满的咿呀一声,上前扑去,快要扑到的时候叶汀又快速把羽毛拉开。芽儿一次次抓不到,坐在榻上委屈的看了眼爹爹,不满的撇了撇小嘴,眼泪汪汪。
叶汀本来还哈哈哈笑的开心,眼瞅着儿子要哭,赶紧将羽毛团团塞到儿子手里,抱着哄道:“不哭不哭,爹不逗你了,喏,给你玩。”
芽儿显然不满意刚刚的逗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芽儿……芽儿?”叶汀趴低了些,讨好的看着儿子。
对方不想跟你说话,并向你扔了个羽毛团团。
叶汀哭笑不得的把羽毛团团搁在一旁,又把儿子抱起来轻轻拍了拍:“芽儿别哭啊,爹跟你闹着玩的,不要当真嘛。哦哦,乖……嘘嘘嘘,别哭别哭……”
芽儿显然不依,继续哭的抽抽搭搭。
叶汀从床上下来,一手托着腰一手抱着儿子,上下轻颠着哄他。没哄几下,肚子里的那两个也耍起了小脾气,不满的翻了翻身,在肚子里踢腾起来。
叶汀撑着腰的手挪开改为抚揉肚子,企图安抚一下肚子里那两个怒刷存在感的小宝贝。这般一分心,芽儿哭的更厉害了些。
“噢噢,好孩子不哭不哭……”叶汀头上冒了汗,肚子里疼的有些撑不住,后退两步,单手撑在桌案上喘息,抬头看见一抹玄红龙袍遥遥在外,不由得松了口气,像见到救命稻草般,冲外面喊道:“二哥快来!”
魏渊果真赶紧推门进来,瞧见叶汀困难的模样,不由得心里一紧,上前一把将芽儿从叶汀怀里抱了出来,又一手环住叶汀的腰背,将人圈在自己怀里,拥着往床边走。
“怎么不在床上好好躺着?跟你说了多少回,芽儿现在大了,分量不轻,你抱不住的。怎么样?肚子里有没有不舒服?”魏渊连珠炮似得连训带问。
叶汀撑着床榻微躺下身子,揉了揉肚子道:“没事的啊,把芽儿逗哭了,哄哄他。”
魏渊看了眼怀里的儿子,水盈盈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睁着,眼角还带着委屈的小泪花。再看看一旁捧着肚子比儿子还要委屈的是叶汀,忍不住有些头疼。
“怎么就让你怀了孩子,明明自己还都是个孩子。”魏渊将芽儿放在一旁,扶着叶汀躺好。
叶汀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道:“二哥,不想躺着了。喘不上来气,可难受。”
魏渊抚了抚他胸口,道:“再辛苦几个月,等把孩子生了,想去哪里玩二哥陪你一起。”
叶汀指尖绕着床榻上的流苏絮絮,道:“万国朝会还顺利吗?”
魏渊颔首道:“无妨,都是一些附属小国,除了几个接壤的国家还算是有点分量,暂留几天,其余的这几日就走了。”
“都进贡了什么好玩的?”叶汀眉眼弯弯笑着问。
魏渊想了想,道:“没有什么新奇的宝贝,待会儿让人将礼单给你拿来,你看看有什么想要的,给你搬过来。”
叶汀点了点头:“好啊。”
不多时礼单当真就呈到了叶汀手上,叶汀翻着礼册,真的好似认真在找好玩的一样,指尖点来点去,不住的摇头。
魏渊将芽儿哄睡,见叶汀已经把礼单扔到了一旁,弯身捡了起来,问道:“找到好玩的了?”
“没有。”叶汀笑的眉眼弯弯,指尖划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道:“金银玉器,锦帛布匹,当真是没有一点新意,无趣无趣。”说着又从魏渊手中抽出礼单,哗啦啦翻开一页,指尖点着其中一处,道:“还是蒲梨国主有点情趣,呐呐,十二个绝色美人,哎呦呦,这是要摆个十二金钗了?有点意思,二哥送给我吧!”
魏渊脸色一沉,从叶汀手里把礼单扔了出去:“胡闹!”
叶汀勾着唇角笑的狡黠:“二哥真小气,几个美人而已都不舍得送,刚刚还说我看中什么都给我搬过来的,翻脸就不认。还当皇帝的呢,君无戏,唔……”
魏渊忍无可忍堵住叶汀的唇,将人按倒在榻上,啃咬一阵子后才分开,沉着脸道:“不要胡闹。”
叶汀笑出声来,二哥教训他似乎永远都只有一句话,别胡闹。三分责备,七分宠溺。
魏渊有些躁闷的看了眼叶汀,见他翘着嫣红的唇角,眼底流转着潋滟的笑意,眉飞色舞的小模样,只恨不能扒光了揉进身体里。
偏生叶汀有意无意的挺挺肚子,又是一副怀着孩子呢别招惹我的模样,这股子邪火无处泄,只能干瞪着他出气。
叶汀见差不多行了,主动伸手攀紧了魏渊脖子,凑在耳畔道:“哥,带我去御汤……”
魏渊心里一紧,打横将叶汀抱了起来。
叶汀窝在魏渊怀里,目光扫过那地上的礼单,心道,可以啊。明知他叶汀现在是大华的君后,朝贡还敢故意给他添堵。看来当年还是没把蒲梨给打服帖,等老子生完孩子重新披甲,再教你蒲梨的国主好好做人。
四十六
水气氤氲,汗沿着额头,滑落下巴,顺着肌理,掠过腰线,一声闷响碎在池中。
又像是砸在了心头,激起涟漪数层,伴着一声绵长难耐的呻吟,满室的旖旎刹那间被搅动的一塌糊涂。
魏渊压住心底的迫不及待,准备先将叶汀这故意撩人的混账玩意儿给伺候舒服了再说。
叶汀也是撩人不成反倒是把自己给折腾的够呛,不过是几度抚摸就已经瘫软的不成样子,喘口气都伴着细碎的呻吟,看向魏渊时的眼睛都泛红了。
“二哥……嗯…哥……”叶汀从嗓子眼里掐出几声气音,抬手捂住额头,半晌露出崩溃的阴狠劲儿:“操,太他娘的难受了……”
魏渊将他抱到池岸上坐着,看着面前那浑圆饱满的肚子,细细吻了过去,半晌才道:“坐稳点,别摔了。”
叶汀哼哼两声,双手撑在身后,主动分开修长的两条腿,勾住魏渊的脖子。
魏渊一路吻过去,唇畔浅浅蹭住叶汀身下那只差叫嚣的家伙,也不再磨蹭,直接张口裹住。
叶汀抽了口凉气,指尖都发颤了。
“坐好……”魏渊怕叶汀真的摔倒,含糊不清的提醒着,万一真的摔在这池边可不是闹着玩的。
叶汀脚趾蜷起又展开,呻吟几声,没入汤中的小腿有些难耐的晃动着,哗啦啦搅起了温暖的池汤。
魏渊眼底笑意深了深,吞吐有度,舌尖抵在那尖端轻轻摩挲,几番挑弄,但见叶汀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托住肚子喘的不成样子,眼泪氤氲而出。
“哥,哥……”叶汀也不敢跟魏渊耍狠了,软着嗓子咩咩叫着。
魏渊将他吞的更深了几分,直抵喉中,叶汀脸色一变,垂下头低声喘了几息,终是指尖一紧,叫出声来。
温热溢开,魏渊闷咳几声,将叶汀抱了下来。
叶汀赶紧去拍魏渊:“哥,吐,吐……”
魏渊嗤笑一声:“不吐了,给二哥吧。”
叶汀愣住,眼眶有些发红。
魏渊笑着亲了亲他唇角,绕到后面指尖沿着腰窝落到叶汀紧翘的臀瓣上,揉捏磨搓着。
叶汀呆了好一会儿才轻笑出声,反手攀住魏渊脖子,回过头去细细吻他。
温软的泉水将叶汀身上熏的淡红,指尖按过去余下一抹浅浅的白色,他舔了舔唇角,双手撑住池壁跪在水里,有些费力的抬高腰身,这让肚子坠在身下,肚子里的胎儿不安的翻腾起来。
叶汀抿紧唇,微阖双眸,也不敢腾出手去揉,干喘息几声,道:“二哥,你来。”
魏渊眉头紧了紧,抱住叶汀身前的肚子,轻轻揉着,艰难道:“不闹了,你身子不便,下次吧。”
叶汀一噎,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的回过头去看魏渊:“二哥,我裤子都脱了,你给我说不要了?”
魏渊:……
叶汀拂了拂水面,拨弄的水光荡漾,半真半假道:“真是今非昔比,帝王雨露就是难沾。赶明是不是找敬事房给我刻个牌子,什么时候二哥想要我了,别忘了翻个牌子给明示,省的我白脱裤子欢喜一场。”
魏渊额角有些发紧。
“真是世道艰难……”叶汀跪的累了,撑着从水里爬起来,往上面走。
不等爬出去,脚踝一紧,被整个拽回了池汤里,砰地一声,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叶汀呛了几口水,连连咳嗽,身子一紧,已经被按到了池壁上。
魏渊贴合在他耳畔道:“撩完就跑什么毛病?”
“哎呦呦嘴上说着不要……嘶…二哥,二哥慢点……”叶汀笑到一半就刹住哎哎求饶。
魏渊真要上从来不跟叶汀废话。
叶汀在水里扑腾半天,叫哑了嗓子,晃酸了身子,哭红了眼睛,最后直接晕溺在水里,被魏渊饕餮饱足后给捞了出来洗干净扛回了寝殿里……
四十七、
宋御医切脉许久才将叶汀的手放回被中去。
叶汀扇了扇睫毛,有些懒散道:“说点吉利的。”
宋御医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叶汀半晌听不见回音,无奈道:“行不行啊宋老头,别整天我欠了你银子的模样。”
宋御医冷笑两声:“少说两句话,嗓子都哑成什么样了。”
叶汀咳嗽两声,窝在被子里不说话。
宋御医拍了拍他肩头道:“被子掀开,摸摸肚子。”
叶汀老实的掀开被子,把肚子往外送了送。
宋御医毫不客气上下摸索,又用力按了按几处。
叶汀抽着凉气,下意识的想要躲开:“轻点轻点,按坏了怎么办。”他都只敢轻轻摸摸的,哪里有敢按过肚子。
宋御医脸色沉了沉,又仔细摸索片刻,这才道:“这会儿又怕按坏了,早干嘛去了。”
叶汀摆出一副不是很想听的样子。
宋御医摇了摇头,起身要去书药方。
叶汀伸出一只手摆了摆,赶在宋御医开口前,自觉道:“迟早要完。”摆出一副我懂的模样。
宋御医被抢了台词,只能愤愤把药方里多加两味黄连。
年轻人,多吃点黄连消消火。
……
叶汀每日在寝宫里睡得骨头都发酥,想起自己前二十年那种活蹦乱跳的状态简直是上辈子的事情。
掰着手指头算着,可算是等到了月末。
自古君王四季田猎,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其中以秋狝最为隆重,群臣皆至,伴君狩猎。
王孙公侯,千骑卷平岗,争相猎物,以拔头筹。
当年叶汀年少风华初绽,满腹狂骄,偏要争个第一,在围猎中仗着箭法过人,年年夺得头筹,颇为意气风发。
迎着旁人或真或假的赞赏,愈发狂得不知道自己是谁,直到真正上了战场,手中的箭射的不再是山兽而是人头时,方才真正的明白曾经游猎围场引以为豪的头筹有多幼稚。
不过是一场伴君王娱乐的戏码罢了,只是如今的君王换做了自己最亲近的人而已。
魏渊见叶汀目光灼灼看着他时,约莫就猜出他想怎样。
不等魏渊开口,叶汀幽幽叹了口气,扒住窗牅把头探向窗外,像极了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眼巴巴的望着四角蓝天。
“二哥要去围场秋狝了对吧?真好,二哥成天呆在书房处理政务太操劳了,出去散散心也好。我就不去了,反正我如今这个身子也玩不开。我就在宫里待着,二哥不用挂念我。”叶汀乖巧道:“反正我并不会偷偷跑出去玩,也不会先烦闷找花解语玉生香听曲儿,也不会一言不合跟人动手,也不会……”
“够了……”魏渊打断叶汀的话,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道:“二哥带你一起去。”
叶汀原本还黯然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唇角弯弯的扑到魏渊身上,故作矜持道:“二哥其实也不用这么迁就我。”
“真的?”
“当然是假的。”叶汀笑道。
四十八、
帝王以围猎祭祖,不忘太祖开国之志,不忘以武护国以文治国的祖训。
七日围猎,前三日皆是散猎,相当于大家各玩各的,每日早出,傍晚归来时清点猎物。能猎的最多者自是惹人注目。
各路王侯公孙也都跃跃欲试,更是有不少臣子盼着能夺得头筹在陛下面前露露脸。
叶汀眼瞧着足八个月的身孕自是不能跟从前一样策马去狩猎,况且即便是他有心,左手的无力感依旧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挽弓策马,恐怕是他再也做不到的事情了。
想到这,他低头从侍从手中接过刀子,将雪瓜切开几瓣。
浅金色的瓜瓤有淡淡的香甜,叶汀想着扭头对一旁的大太监苏越道:“苏公公,雪瓜留几个,待回去了给宣亲王府上送去。”
狐狸自有孕几乎连挑食都不曾,叶汀琢磨着魏煜总纵着狐狸这样吃下去也不成,左右都是吃,吃点瓜果菜蔬总比胡吃海喝的要好些。
看着狐狸肚子飞快的大起来,叶汀一直思考着怎么告诉他生孩子这种事情可能会有一丢丢疼这个不妙的事实。
“君后可要回去歇着?”苏公公见叶汀一直不住的腾出手去扶腰,看得出也是累了。
叶汀摇了摇头,远处斜阳落下,洒满了如火余晖,深秋草木有些萧瑟,但也格外宁静怡人。
虽是死乞白赖的跟着来了,但叶汀也知道,二哥不可能一直陪着自己在营帐周围活动。哪有狩猎陛下自己个儿闲着,让臣下去忙活的道理,是有违祖训的。
这次魏渊带叶汀出来,已经颇受非议了。
御史台那边死咬着祖宗礼训不放,不准陛下狩猎祭祖还要带着宫妃。
叶汀有些想笑,想到当年围猎场上的风光,何时竟是被那群老家伙指责连跟二哥一起出门的资格都没有了。
叶汀抬刀将一瓣雪瓜给剁成了两半。
魏渊为他将寝殿前改为绿野,送了他万鲤朝天湖,到了御史台口中,又成了酒池肉林一样的存在,大呼妖后祸国。
叶汀给面前的雪瓜又补了一刀剁成了四半。
魏渊终日操劳政务,前些日子病倒了几回。叶汀心疼他,缠着他多休息会儿,停了两日早朝。这下可是让御史台给抓到了把柄似得,连狐媚惑主的戏码都脑补了出来。
叶汀给雪瓜落了最后一刀。
飞鸿军如今的统领顾阳领命前来的时候,正看见叶汀对着一堆瓜冷笑。
“将军!”顾阳依着从前的规矩,给叶汀见礼。
叶汀一愣,半晌才道:“噢,你来了。真是……好久没听见人叫我将军,差点没反应过来。”
顾阳起身看着面前的将军,暗红蜀锦广袖长袍是从未见过的华美,上至领下至履皆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贵,又见墨发披垂大半,唯挑耳侧两缕和一指粗细的银线锦带编于身后,额前缀着一方滴水墨玉。
叶汀肤色比从往要细白的多,不及以前风吹日晒,瞧着又身子孱弱,倒真养出几分娇生惯养出来的柔美姿态。
顾阳有一瞬发怔,还记得印象中的将军总是戎装箭袖,火红的披风在马背上吹拂的猎猎作响,长发束起甩在身后,眉眼间俱是倨傲神采。
顾阳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这样的将军是他所不熟悉的,不熟悉他锦衣玉带的模样,不熟悉他眉目清媚的模样,亦不熟悉他挺着肚子步伐蹒跚的模样。
“愣着干什么?过来吃瓜啊。”叶汀看见顾阳倒是很高兴,拉着他来一起吃瓜。
顾阳一手被塞了一个瓜,甚至来不及谢赏。
叶汀已经先一步往嘴里塞瓜了,冲顾阳弯着眉眼道:“西域那边进贡的雪瓜,好甜。”
顾阳笑了笑,也低头啃了两口。
叶汀曾经虽是总统领大将,但却是诸多将军里最没有架子的一个。尽管训练部下常有严厉,但平日里却也是能跟所有人打成一片的。
顾阳心里最初的一点生疏感不多时就随着叶汀的说笑声消失不见。
“围猎好玩吗?”叶汀问。
顾阳摇了摇头:“不好玩,那些御林军将猎物围堵在一个圈里面,把它们都追的疲软了,再让大家去射猎……将军,这围猎真他妈没劲。”
叶汀笑出声来:“没劲你们几个还玩的那么起兴。”
三日来几乎前十甲都被飞鸿军给霸榜了,本来飞鸿军前段时间就得罪了不少人,这下还出尽风头,更是惹人眼红。
顾阳想了想,有些为难道:“将军,不是我们骑射太厉害,而是那些王孙公子射术太渣了。”
叶汀一巴掌拍他头上:“瞎说什么大实话。”
顾阳心思澄明,大概明白了将军的意思,有些不安道:“将军……那……”
叶汀摆摆手,对顾阳道:“这个时候吃瓜就好了,待会儿让苏公公给你拿一袋子,你们几个小子分分。”
很多时候,只要吃瓜就好了啊。
顾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正色道:“多谢将军提点。”
叶汀从侍从手里接过手帕,将指尖上甜腻的瓜汁擦去,这才撑着后腰缓缓起身。
顾阳顺手搀了一把,才清楚的看见叶汀高挺着的肚子比是足月要生产的人要大上很多,想到之前听人说将军肚子里是双生子,忍不住有些莫名骄傲。
还是将军厉害呀,生孩子都能生一对的。
叶汀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月份越大对身体的压迫越明显起来,且不说日日胎动厉害,光是分量腰上就有些承受不住,整日里疼的跟要断了似得。
顾阳打量了一会儿,有些好奇道:“将军,怀孩子是什么感觉?”
叶汀轻描淡写道:“啊,这个嘛。就像是揣着两只小兔子一样,一天到晚的动个不停。等把小兔崽子生下来,就能看着他一点点长大,可好玩。”
顾阳琢磨了一会儿,没明白可好玩是怎么个好玩法。
叶汀有些得意道:“想知道?自己生个孩子去。啊,等等……你是不是想成亲了?成亲好呀,早点当爹。”
顾阳赶紧有些脸红的摇了摇头:“成亲什么的……不急,不急……”
叶汀笑的眉眼弯弯:“你是不是有心仪的姑娘啦?跟我说啊,我帮你们牵线,好不?”
顾阳脸更加红了。
叶汀想了想,又道:“你们几个谁年纪最大来着?哦,沈堂!他从前在军中就整天念叨着家里的未婚妻。有什么好炫耀的嘛,我们才不是因为嫉妒总故意整他呢。”
说到这,叶汀忽然有些奇怪的看向顾阳:“怎么没见沈堂?是我没瞧见他么,还是他没跟来?他那个猴急劲儿,居然没有一回上京就成亲吗?”
顾阳脸色一僵,许久才低声道:“沈堂分到了别的营里,这……我也不大清楚,应该是还没有吧。”
叶汀刚想多问几句,就听见不远处一阵马蹄声。
魏渊一身精简细致的骑装,玄色披风飞扬,身后皆是侍卫相随。
马蹄在叶汀面前几步停下,魏渊翻身下马,将身后的箭筒丢给侍卫,两步上前,隔开一旁的顾阳,把叶汀一把拢入怀里。
叶汀被抱了满怀,一怔道:“二哥?”
魏渊不动声色的把人拉到身旁道:“怎么穿那么少就出来了,身边的人怎么办事的,都不晓得跟你加件披风。”
“帐里太闷了,我叫顾阳来说说话。”
魏渊扶着叶汀往回走,语气轻责:“你手底下那几个副将一个个都没个轻重,碰着你怎么办,你就不能离他们远点说话。” 并不是因为贴得太近了吃醋。
二哥说的好有道理,叶汀无言以对……
※
自从叶汀送给顾阳一堆瓜之后,飞鸿军彻底变成了吃瓜群众,后来的几日再也没有霸榜的情况,几个骑射还算是不错世家公子和武将渐渐也开始展露出头角来。
最后两天是帝王群臣一起围猎,用顾阳的话来说就是,前几天把那些猎物渐渐赶到包围圈里,成天只追不杀,追的疲软了,再让这些王孙公子们去射着玩。
的确很是无趣,可年年如此,也无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若是大家乌泱泱的出去狩猎,最后空手败兴而归才是打脸。过程不重要,有结果就好了。
叶汀把香瓜吃的想吐,他倒是想出去追追兔子,可肚子里俩兔子显然不太愿意动弹。
“娇贵成什么了,爹走走又累不着你们,这都不行?”叶汀一手撑着腰,一手捧着肚子慢吞吞绕着马厩转悠。
随身跟着的大太监苏越有些胆战心惊道:“君后,陛下叮嘱您多休息……”
叶汀摆了摆手:“苏公公,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成……”还没等琢磨出怎么说服人家,叶汀忽而眼前一亮,指着前面的马厩道:“这一批是哪里的马?”
苏越上前去找了马厩的管事出来询问一番,回禀道:“君后,这是西域三十六国进贡的一批贡马,唯有这几只还未曾驯服过,虽是名驹但都是野马所以狩猎时也未曾有人骑用。”
叶汀弯唇一笑:“野马好,我去看看。”
几个太仆寺录事见是叶汀忙出来行礼,又见叶汀往野马堆里凑,吓得脸色都变了,生怕哪个野马脾气上来碰着这位最不能得罪的贵人。
叶汀倒是未曾管那么多,站在这处马厩前仔细打量一会儿,目光如炬般锋利,少顷将视线落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上。
白色的马鬃似浑然天成,上下无一根杂色,唯有左耳上有一璇儿,状似玉兰花。
“好俊的马。”叶汀忍不住轻呼,目光灼灼的盯了会儿,抬手道:“就这个了,拉出来。”
录事忙在一旁道:“回君后,这是西域进贡的照夜玉狮子,野性未泯,几个驯马师专门驯了好几日,都未曾将其驯服……君后若是喜欢,不妨再等几日?”
叶汀摆手道:“要的就是没驯好的,把它放出来,带到前面那块空地上。”
录事不敢多言,只能颔首听命。
叶汀看着那被赶来的骏马,心想自己这算不算借花献佛了,明明是贡给二哥的马,被自己拿来再送二哥……
听起来似乎有些厚颜无耻,不过胜在还未曾驯好。
念及此,叶汀忍不住揉了揉左腕,当年在西北多烈的马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就太仆寺那几个驯马师,他还真的看不上眼。
叶汀拍了拍肚子,跟腹中孩子商量道:“别怕,爹不会碰伤你们的。你们父皇要到生辰了,咱们一起送他个贺礼,算你俩大半,爹占小半,好不好?”
肚子里不知哪个小兔子翻了个身,小脚踢了踢表示赞同。
叶汀抿唇温柔一笑。
四十九、
那照夜玉狮子一出马厩,神采大现,犹如出笼的鸟儿般,振翅欲飞的模样。
它抖了抖雪白蓬松的马鬃,一声高亮的嘶鸣,抬蹄欲跑。
叶汀微微挑起眉头,露出一抹邪笑,屈指于唇角打了个清亮的哨子。那照夜玉狮子下意识的朝叶汀看去……
叶汀手提辔头,一个翻身绕着马颈腾之而上,稳稳落在马背上。
几位录事骇的脸色煞白,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照夜玉狮子猝不及防被人骑在胯下,心里颇为不爽,烈性上来高高扬起前蹄,试图将身上的人给甩下去。
叶汀辔头未罩,手上也没有拿铁鞭,驯这种烈马,温柔无用,它心本无拘。可那种暴烈残忍的驯马方式,叶汀又向来看不惯,唯有折中,让它慢慢接受。
就在叶汀快要被甩下去的时候,他总能四两拨千斤的再度坐稳了身子,一边给照夜玉狮子顺毛,一边用折起辔头教训着它,刚柔并济又死缠烂打之下,一点点消磨着照夜玉狮子的脾气。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照夜玉狮子所有的耐心都磨光了,一声长啸狂奔而去。
叶汀眸色一冷,抬手准确将辔头套上,低呵一声,策马而去。
后面的一干录事捂住心口,一头冷汗的跌坐地上,满心就剩下俩字:要命。
……
大概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叶汀远远策马而归。
斜阳映身,披一缕霞光,他一手挽缰策马,一手将头上华贵的额饰摘下扔掉,清亮的哨音回荡原野,伴着他痛快的大笑声。如泼墨般的发丝飞扬身后,一路策马下,周身的琳琅玉饰皆被摘下扔垃圾一样狠狠甩开,锦缎玉袍滑落臂弯,他松开双手,在马背上展开双臂,马作飞快,长袍飘摇褪去,轻衣快马,终是一身无束。
叶汀看着天边的落日,耳畔风声呼啸,勒马而立,许久无言。
太监随侍赶到的时候,叶汀已经收敛了满身肆意,垂下眉眼,轻轻屈指在照夜玉狮子的左耳白兰花上轻轻弹了一下。
玉狮子懒洋洋的打了个喷嚏,甩了甩耳朵。
叶汀笑了,翻身下马,抱了抱马脖子:“好孩子,谢谢你。”
众人皆不懂君后为何对一匹马言谢,只能慌忙上前去,伺候穿衣束发。
叶汀摸了摸马鬃,道:“把它带回去吧。”他想了想,又道:“不必跟别的马分开,就放回原来的马厩就可以了。”
安排好后,叶汀转身要走,不出三步僵住身子,按住肚子缓缓蹲下,脸色惨白一片。
……
五十、
宋御医被带来同行的时候就觉得没好事,看见叶汀被扶回来的时候一点都不意外。
叶汀知道理亏,也不敢说话了,抱着肚子躺床上哼都不哼一声,咬牙生忍着。
“去叫陛下回来吧,待会儿不知道会不会破水。”宋御医把完脉后探了探叶汀的肚子,摇头道。
叶汀下意识的拉住他袖子:“二哥会骂我的……”
宋御医嗤笑:“君后居然还怕被陛下骂?”
叶汀松了手,疼的滚了一圈,磕着牙道:“这里成么?”
“成,怎么不成,你叶将军多会挑地方,净挑些鸟不拉屎的地,生怕孩子生的太舒服。”宋御医冷笑道。
叶汀脸色发白,抬手抹了把眼皮上的汗,长长舒了口气,道:“那我不生了。”
“你当这是行军打仗,你说不出兵就能不出兵?孩子要出生,你还能给忍回去?”宋御医虽嘴上不饶人,手上倒是没闲着,开方抓药帮叶汀揉肚子,缓解着宫缩。
叶汀眨了眨眼睛,抖落睫毛上的汗珠,哑声道:“芽儿刚出生时就跟着我吃了苦,那种地方……我不想让这两个孩子在这生下来……我知道你有办法,再缓几天,好歹等回了宫里。这里连个乳娘都没有,孩子要怎么办。”
宋御医没说话,叶汀艰难抬手拉住他袖子:“呐,宋老头……看在我被你骂了那么多年都没跟你动过手的份上……答应我吧。”
宋御医甩开叶汀的手,叹气道:“躺好,疼就忍着,别乱动。”
叶汀合上眼,他知道宋御医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是他太放纵了,若是好好在宫里待着就好了,若是听二哥的话成日里躺着静养就好了,若是能把心里头那些无妄的念想都甩干净就好了。
若他不再是他就好了。
二哥已经很好了,为他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他将百年宫殿夷为绿野,一手将他捧到了这个位子上,还有什么不满足呢?他还盼着什么呢?
不该再盼什么了。
叶汀脑子越来越沉,腹中还是尖锐的疼痛,终究沉入一片黑暗。
※※※
魏渊有些心神不宁,出了围场就往营帐快步走去。
清脆的铃铛声在身后响起,伴着一句脆生生的:“陛下!”
魏渊回头,十步开外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女孩,红衣骑装裙裳,青丝梳起,腕上脚踝都扣着银色的精致铃铛,俊俏的犹如初绽的海棠,娇艳欲滴。她背上还负着弯弓,一双牛皮嵌玉的锦缎小靴在地上无意识的划出一个圈。
明眸皓齿,娇美动人,又带着几分少女初成的鲜活气质,惹人注目。
苏公公见状忙在魏渊身旁小声道:“陛下,这是乌夷国的伊娜公主。”
魏渊略微沉吟一瞬,没什么印象。
“陛下,我今日狩猎排在第十二位,待明日,我一定能进入前十甲。”伊娜公主娇艳的小脸上满是自豪之色。
“久闻华国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可满朝文武却也有不少人在我之下。”伊娜直言不讳。
魏渊眉头微扬:“嗯?这般大的口气。”
伊娜见引起了魏渊注意,唇角一翘:“自然,乌夷国的儿女都擅骑射!”
魏渊从容平静:“可惜这里不是你的乌夷。”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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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