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死神蓝平]暗河 作者:水石黑井
正文 第4节
[死神蓝平]暗河 作者:水石黑井
第4节
浦原喜助夸张地叹了口气:“真是不巧啊,蓝染君——你有什么头绪吗?”
蓝染拿着刀,若有所思,随后把目光投向了河水。
“我感觉我的灵力在快速流失。”他放慢语速,同时慢慢走到岸边,“尤其是在接近这条河的时候。”
“那你就回来啊。”平子靠在鸟居的柱子上吐槽他,“喂,不然我就要给你输送灵力了,还可以顺便把你捅死。”
蓝染似乎是很无奈一样,回过身冲平子摇摇头:“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我只是觉得,刀魄也在附近,只是因为现在混杂的灵力太多了,我感知不到她。”
午夜时分,几个人站在这里,除了蓝染之外的所有人都死神化来到门口的,但是蓝染还是会被普通人类看到。所以此地不宜久留,他们也并不想打草惊蛇。
“那么现在你的灵力,都在刀魄上咯?”浦原走在他身边,看着他手中的镜花水月。被埋在土里几天不见天日,任何一个死神都会心疼自己的斩魄刀,蓝染也不例外。
一护走在他们身后,蓝染和浦原走在最前面,最后的是夜一。一护走在平子身边,侧头看过去平子的眼神很奇怪。
很复杂,嘴唇紧紧抿起,盯着蓝染。他不敢在这里问平子为什么要一直盯着对方,这个距离会被蓝染听到,很尴尬。
“我倒是觉得,现在……”
他把目光投向河流。
“不觉得河面下的石头很奇怪吗?”
不等浦原阻止他,他就靠近岸边蹲下,伸手随便捞出一块石头,然后抛给浦原。
“喂,你的手——”一护指着蓝染的手,那只与河水接触过后的手,此刻变成了半透明状。
浦原则是拿着石头,面色严肃起来:“惣右介啊,你真是太可怕了。”
石头是干的。
“这条河是我的灵力的具现化,河水完全是由灵子组成的,所以根本不会干扰到现实事物。”蓝染淡淡地说,“恭喜你,浦原君,托了你的崩玉的福,改造过我的身体,还有灵力的成分。”
浦原随手把石头抛回河中,肩膀往下跨几度:“你还是先回去让平子君帮你处理一下手的问题吧。”
他回头看向平子,却发现穿着死霸装,并没有披上五番队羽织的男人,低头看着路面,眉头紧紧皱起,垂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平子先生?平子队长?”
被叫到“平子队长”的时候,平子真子受惊一样抬起头。
“喂!干嘛那样叫我啊!”
“又没有什么错,你现在是五番队的队长啊。”浦原喜助理所当然地说,“回去帮蓝染君处理一下手的问题吧。”
“嗯。”
他闷闷地答应后,又低下头去。
蓝染毕业的时候接受考察,并没有注意到平子真子。直到自己被分到五番队的时候,他才注意到了这位队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个队长在关注着他,还时不时地摸腰间的刀。
他还稍微紧张了一下,但是这位队长并没有做出什么,即使在他又开始了那些用魂魄作为原材料的试验重新开始后。
但是这样反复几次,的确是不寻常的事情。为什么看到自己就要去摸刀?是下意识警惕的举动吗?
直到镜花水月告诉了他答案。
“什么啊,队长的刀感觉到了你?”他觉得有点好笑,“我说在见到队长的时候,你总是过分安静,原来是这样。”
只是自己的刀引起了他的刀的注意而已,想必这个队长也很困惑吧?
本来还想为了实验方便而转到十二番队里的蓝染,就此熄掉自己的念头,安心呆在五番队。已经被注意到,如果突然走掉,被察觉到什么可就不好了。
他出神地盯着平子的金发。
柔软在脸颊边垂下的发丝,没有以前的长度。他收回刀,而自己抬起手,自己的手又变回了实体。
“镜花水月曾经与我沟通过,”蓝染看着盘腿坐在床上,收刀入鞘的平子,“她说你的刀注意到她,所以她感觉很不舒服。”
平子抬眼看他,又把目光收回去,把刀立在床头柜和床头的缝隙之间。
“确实是这样没错,见到你的时候逆拂就会不断地震颤。”平子已经掀开被子躺进去,头埋在枕头里,背对着蓝染,语气没有起伏,“嘛,说不定那时候就在提醒我,你这人不能信任呢?”
蓝染失笑:“可是队长并没有信任过在下啊。”
“我不是你的队长。”平子伸手把床头灯关掉,被子蒙到头上,“啰嗦,我要睡了。”
被子外面是蓝染的一声轻笑,介乎于呵与哼之间的一个音节。
他闭上眼睛,心想,刀也拿回来了,现在应该没什么梦境纠缠他了吧。
蓝染又靠着床头看了一会书,合上书后若有所思地看着平子真子,过一会又拿起已经被他擦干净重新保养过的镜花水月。
这件事是瞒不住的,在他接近神社的时候,他感觉到的虚的气息,是自己以前的试验品之一。如果身边的人还醒着,一定会大肆嘲笑自己是活该。但是他做过研究的虚太多,具体到底是哪一只他也不确定。
能将别人的刀拿走,并且抽走别人灵力的虚,他确实做过很多,成功品甚至做了十刃的第九刃。也许是因为他的灵力和刀都被改造过,所以那只虚并不能吸收他的灵力或者使用他的斩魄刀。
最后一个疑问就是,为什么一定要去空座町拿走他的刀,然后特意将吸收不了的灵力变为河流,变成现在“重新涌出河水”的蓝染川呢?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不过当下最有意义的事情,大概是……
看着因为受不了一直蒙着头,重新露出头呼呼大睡的平子,他思考再三,还是伸出了手。
明明是很近的距离,却反复停顿了好几次。
还是算了。
叹气的声音很轻,他也伸手关上自己的床头灯,一片黑暗的房间内,让他能切实感觉到存在的,只有身边那人。
你的呼吸,你的温度,你的一切,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样想的话,就算什么也不说,光是看着你,就会觉得满足了。
即使蓝染什么也没说,浦原也多少有了察觉。
“难道是虚附在了那个女孩身上吗?”
他对着夜一絮絮叨叨,而黑猫趴在床上,还不时舔舔爪子。浦原与她对话并不是在期待她的回答,而是一个整理思维的过程,对此夜一也很清楚。
“也许是,也许不是。”浦原用手指轻叩自己的膝头,盘腿坐在床上,“可能是虚并不能吸收蓝染的灵力,因为实际上来说,经过崩玉改造的蓝染,即使后来被崩玉所放弃,也是高于死神和虚的一个存在。”
偷走刀之后,因为曾经在进化阶段与刀合为一体过,所以刀会带走他的灵力这件事也很正常,这就是进化的代价,放弃力量后只有各种弱化的条件依旧存在着。刀魄被迫与主人分离,与剑身分离,光凭刀魄也承受不了那种庞大的灵力,所以变成一条枯河里重新涌出的水,是一种很不错的伪装方式。白天波光粼粼的水,得到镜花水月的力量,伪装出水该有的触感,到了晚上蓝染触碰水的时候,蓝染本人对镜花水月的力量免疫,所以可以捞出干燥的石头。如果是浦原自己捞的话,入手也一定像是真正的水一样,感觉到湿润,所以夜一去看了两次蓝染川都没有感觉出来,那不是真正的水,而是大量的灵子的聚合物;黑崎君因为河流会吸收死神的力量,所以没有接近过河流,只是在周围巡视,所以也没有察觉出不对劲,实属正常。
“真是天才啊,蓝染君。”
虽然人前一口一个蓝染君,但是对于这个有过前科,还进入了尸魂界历史的人,浦原喜助更倾向于与他保持一段距离。
“说起来,夜一,你知道吗,一开始给蓝染君输送灵力时,我趁机问了他为什么要进入静灵庭……”
坐在他对面的蓝染,表情沉着,甚至还稍微歪了歪头:“你的好奇心,真像是夜一小姐呢。”
一贯的沉着,还有再也不加掩饰的尖利的讽刺。想想以前那个人人称赞的蓝染队长,还有自己刚当上队长时,心里也觉得不错的蓝染副队长,这个对比比他出口的话语还要讽刺。
“只是偶尔去看了两次罢了,在故地回忆一下,也不失为一种打发时间的方法。”
尽管说的很隐晦,浦原还是顺应自己的第一反应,问他:“你经常去的是……五番队?”
“很聪明啊,浦原君。”
尽管笑着,尽管胸口被对方的刀刺穿,他还是用冰冷的眼神,如同他立于天盖之上时的目光,注视着浦原喜助。
“还请保密了,浦原君。”
说到这里,浦原砸吧砸吧嘴:“想不到遇到这种事,蓝染君也是会发怒的啊,你怎么看呢,夜一?”
他结束回忆,头转向另一张床上。
黑猫打着呼噜睡得正香。
稍稍一愣,浦原就又露出无所谓的笑容,继续在自己的白板上写写画画去了。
☆、09
“喂,我们明明都已经找到你了啊!”
本来还是甜美的一片黑暗,昏昏沉沉的美梦,忽然就被拽了进来。锈迹斑斑的刀依然插在神社的鸟居前,平子一撒手,头发又垂落到地上。
刀已经停止了哭泣,刀身微微颤动着。
对于这个梦境并不反感,而且也有可能是找到蓝染的刀的线索。
依旧充满了腐朽气息的的桥面,似乎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的周围的景色。
“你是主人的队长吧?”
稚嫩的声音怯怯地问他。对于这个问题,平子砸吧砸吧嘴,心情很复杂。
“已经再也不是了。”他说,不知为何却觉得身上陡然一阵轻松。
“再也不是了。”平子放低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刀身不再颤抖,但是镜花水月的声音依旧饱含困惑:“但是……但是主人总说……桥上站着的那位,是他的队长呀?”
平子有些惊讶:“哈?桥上?”
进入梦境的许多天,他从桥上下来后就再也没向身后看过。他一直向前跑,为了寻找镜花水月,穿梭在大街小巷中,却从来没好好回头看一下那座桥究竟是什么样的;有可能是因为现实也能看到,所以也没有在意过。
听完镜花水月的话后,他转头看着自己来的时候的那座桥。明明在梦境里跑了很远的路,但是一回头的时候,那座桥就在自己身后,上面高悬着永不圆满的温柔的银月。
“你看,你和桥上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哦。”
犹犹豫豫地说着,却不知道背对着他的平子是怎样一种表情。
在镜花水月这个方向看去,自己是这样的啊。
穿着五番队的羽织,披散着长发,手扶在栏杆上,银色的月光洒落在肩头。本来自己的头发也没有那么长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决定先花三秒钟的时间,自恋一下……
“那个是主人所说的,他的队长呀。”
镜花水月的声音小小的,似乎是回忆起了与蓝染交谈时的场景,声音里也带了点笑意。
“美丽又敏锐的人,与这个景色再合适不过。无理取闹起来真的很让他没办法……但是因为是在意的人,所以也就无所谓了呢。”
平子难得有点窘迫地伸出手指挠挠脸颊:“嘛,我能得到你这评价……”
“不是我的呀,是主人这样说的。”
“啊哈?”
平子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什么?蓝染那个家伙??他说什么?”
“说在意你呀。”镜花水月大大方方地出卖了自己的主人,“你看,你出现在这里,就证明我没有说谎嘛!”
喂,明明是帮主人各种说谎的刀啊,比逆拂还要过分的多。
桥上的自己仰起头,看着那弯银月。感觉很奇怪,自己看自己什么的。
“你,那个……”镜花水月的声音又一次变小,“虽然这样问很失礼……但是……你始终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
一种不妙的感觉在心中升起,平子看着镜花水月,手紧紧拽住羽织的袖口:“我难道不是在做梦吗?”
“可以这样说啊,我也很感谢你们找到了我的本体……”
镜花水月听起来有点失望:“还以为主人会告诉你的,这里是……”
周围的场景又开始模糊,平子真子站在原地,而斩魄刀也打住话头。
“告诉主人,神社里的那个女孩是无辜的。”
平子睁开眼睛,而蓝染依旧安稳地睡在他身边,睫毛在他的眼下变为细密的阴影,天空依然发白,借着透进来的那丝天光,他才能细细打量蓝染。
“惣……蓝染?”
蓝染没有动。这次平子也不着急叫醒他,而是自己先换上外出的便服,他偏好的是衬衫和休闲裤一类的搭配。当他将领带系好,故意又拉的松了点后,不期然听见穿上轻微的闷哼声。
果然没什么事,太好了。
可是想到梦里镜花水月的那些话,还有欲言又止,他又不由得在意起来。忽然他失去了语言能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早安也好,开口询问也好,都不觉得能真正表达出他内心所想。他把头转回,通过穿衣镜,观察床上那人的一举一动。
“……平子君?”
敏锐如蓝染,在睡醒后几秒的茫然中脱出后,很容易就注意到了对方的反常;没有什么怪声怪气的招呼,也没有满脸不耐烦,表情是过于平静了。
一贯温柔的声音,在对自己的刀说着关于自己的事情时,又是怎样的语气和表情?
“蓝染……”
他转身,一手插兜,斜靠在墙面上,与那个男人对视。
“你是知道的吧,关于我的梦境究竟是什么?”
蓝染戴上眼镜,听完后似乎是被提起了兴趣:“哦?镜花水月告诉你了吗?”
“没有。”
说到这里时,金发男人的声音里有些不满:“只有让我转告你,神社里的那个美眉是无辜的。”
尽力用轻佻去掩饰自己的好奇与不安,这样的不安分的情态被蓝染尽收眼底。
“实话告诉你也无妨,”他轻描淡写地说,“你梦里的蓝染川,是我的心象世界。”
每个死神都会有的,自己的内心世界,用于与斩魄刀沟通,提升自己的修行;每个死神都有他们独一无二的心象世界,是他们隐藏秘密的地方。
平子想过可能是刀魄只是想告诉自己她现在被关在哪里还是怎样,万万没想到,梦里的蓝染川,就是蓝染的心象世界!
被这个可怕男人深深掩埋的秘密里,月光下的木桥上,站着自己。
比厌恶感还要强烈的感情在体内叫嚣撞击着,他一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你的刀说你在意我……”他的后槽牙隐隐作痛,“为什么,蓝染?”
为什么啊……
蓝染笑出声来。
不像浦原喜助一样有崩玉和惊人的智慧,也不是像黑崎一护那样作为一个试验品在蓝染的关照下成长。
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这个想要立于天盖之上的可怕男人在意的呢?
永恒的黑夜,永远残缺的月亮,静静流动的河水,寂静,安定,却又孤独的地方。原来蓝染的内心,藏着这样的地方吗?
气氛又微妙又尴尬。
“不用在意,只是因为一些事情一直无法释怀罢了。”蓝染摇头,拿过衣服换上,看也没有看平子。
“那么这是命令,你把衣服脱了。”平子严肃地说。
蓝染的眸色变深,开口却还是迷惑和不满的语气:“队长,你不要装作不清醒,我知道你没喝醉。”
平子真子却坚持压在他身上:“这跟我喝没喝醉没关系!衣服脱掉!”
他的副队长看起来要暴走了,瞪着一双好看的,平时被隐藏在镜片下的眼睛,与他一眨不眨地对视。
“可以告诉我执行命令的理由吗?”蓝染从嘴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因为你太好看了。”平子想也不想地说。
……这是什么理由啊!
“你长得太好看了……喂惣右介,我说,你是我的副队长,就要满足队长的要求才对,我好歹也是个男人……你也是男人,可以理解的吧,嗯?”
对不起,在下可以理解,但绝对不想在这个状态下理解你!
温热的吐息,属于这个男人独有的气味,即便是在自己的心象世界里,都不曾有过的幻想。
也被镜花水月吐槽过“实在是太逊了啊主人”,但是比起情爱,他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想要得到他,这是肯定的。
镜花水月是个天真的孩子,贸贸然地找到了自己,好不容易在他的教导下才稍微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
对于外界完全不信任,虽然他觉得很好,但造成了这孩子对于外界始终保持着一种恐惧感。
与自己在一起时才会显得活泼很多。
第一次与平子真子相遇是在真央的毕业测试上,安静的镜花水月让他有些疑惑,直到第二次入五番队时,才发现平子真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手还向自己的斩魄刀摸去。
在这样又过了几次后,某天夜里梦境中,镜花水月才小心翼翼地告诉了自己。
“那个,长发男人的刀。”
“那个是我的队长。”
“嗯……主人……那个,他的刀,很奇怪呢。”
平子真子的刀名叫逆拂,但是具体到现在蓝染也不知道他的斩魄刀的能力是什么。
“那个叫逆拂的,感觉跟我很像啊。”她怯生生地说,“抱歉,他似乎注意到我了。”
怪不得队长看自己的眼神那么奇怪,想必他的刀也与他沟通过了吧?
从拿到斩魄刀到现在,镜花水月从来就没遇到过与她能力相似的刀。
与镜花水月一起在桥上,俯视着桥下清澈的流水,蓝染叹息了一声。
“抱歉……”
镜花水月又开始不安地道歉:“我隐藏的不够好,被注意到了。”
“嘛,也没什么,不要自责。”他说,“我还没有在队长面前始解过,与此相比,始解之后,就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放心吧。”
唯一对他信任的刀,突然对外界的事物感觉到在意,蓝染心里有些惆怅。
“但是那个男人,和主人完全不一样嘛。”
这样抱怨着的镜花水月,发出小小的叹息,声调和蓝染一模一样:“总是刁难主人,还给主人许多公文,太差劲啦!”
蓝染失笑:“入队一定要做的事情,并不影响我的研究。”
安抚好镜花水月的蓝染,在睁开眼睛迎接新一天的天光时,就把自己想要转去十二番队的申请文书烧掉了。
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男人……不,说不定那个男人的内心,也有与自己相似的地方。谁说外在一定要与自己内心所想达到一致呢?
不由得就开始在意了。
一举一动,每一个笑容与每一句夸张轻佻的话语,偶尔犀利一针见血的发言,还有故意隐藏起来的实力,连出任务的时候都习惯性用鬼道,从来没有解放过斩魄刀。
自己的刀与对方产生共鸣,那么平子真子的刀究竟是什么能力?
他的视线聚焦在平子真子脸上,对方暗金色的眸子氤氲不清……想必在意对方的时候,对方也注意到了自己。
那么现在这种情况,就绝非偶然。
蓝染中指和食指并拢,对准平子默发了一个鬼道。这是帮助昏迷死神快速清醒的鬼道,同时也有醒酒作用,只不过其他死神一般不会用这招来醒酒罢了。
一瞬间,那暗金色前朦胧的雾散开,平子震惊地瞪大眼睛停止动作,手还扒在他的衣领上。
“那个,队长,可以起来了吗?”
“……”
平子一前所未有的速度弹起来,慌张到结结巴巴:“惣右介……我……啊……那个……”
“稍微控制一下自己啊,队长。”蓝染撑着榻榻米,也坐起身,此时平子真子还双腿叉开坐在他腿上,脸上的表情精彩万分。
低头揉捏鼻梁的瞬间,他的眼中闪过晦暗不明的色彩。
马上就要到最佳时机了。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横生枝节为好。
“那个,惣右介,抱歉啊。”
金发从肩头柔顺地滑落,平子真子侧过头去,脸微微有些发红。
昏暗摇曳的灯光中,他抬起手背遮住自己的嘴,小声这样说了一句。躲躲闪闪的目光,还有尴尬的模样——蓝染不禁想要戏弄一下对方。
“队长,你刚才说我好看了啊。”他慢悠悠地说到。
“喂!你好烦啊!”平子大叫一声,从他身上站起来俯视着他,一手叉腰,“喝醉了还真是不好意思啊!”
一种畅快的感觉从他心头掠过。
“刚才听见队长那么说……我还是很高兴的。”
他侧过头,一边去摸索自己的眼镜。平子的影子挡住了他身后的灯光,一时间他有些看不清自己深色镜框的眼镜掉在了哪里。
他身上的气味,似乎还萦绕在鼻端。
自己刚才难不成是开心了一下吗?
明明比这种事情有意思多的东西就在面前,他是这样想的,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开心吧?
他的愿望可不是止步于此;假如某天真的立于天空之上,整个世界都在他手中——拥有区区一个死神简直易如反掌。
可是自己为什么想要拥有这个人呢?
只是因为镜花水月的反应吗?
尽管不明白镜花水月为什么要特意提到神社的那个巫女,但蓝染还是打算亲自去神社看看。
一路上平子都没有说话。在继续问下去的话也没有结果,他从蓝染的眼中明明白白地看到了这句拒绝。在他沉默之后,两个人在房间中对视了很久。最终平子先一步对这种凝固尴尬的场面认输,开门自己走出去。过不多时蓝染也从房间内出来,一手提着镜花水月,一手拿着房卡放入自己浅灰色西服外套的内口袋中。
走在路上,似乎是不想两个人一直左顾右盼,氛围古怪,蓝染率先开口。
“她是个害羞的孩子。”
“什么?”
“镜花水月。”蓝染说,手里还拎着自己的刀。大概是因为失而复得,所以让平子帮忙施放了曲光隐藏起他的刀,提在手里,看样子一刻也不想离开它了。
平子的双臂交叉枕在脑后,眼睛朝斜上方看去。蓝染平时都会落在他后面,即使是这次京都之行开始也是。如今他与自己肩并肩走在一起,他才发现蓝染比自己高的不是一星半点,让他的自尊心有些受伤。
天满神社里人来人往,蓝染没有直接过去,而是先走到许愿板前,若有所思。
都是来许姻缘的,但实在是没什么诚意在上面。
“不觉得可笑吗,平子君?”
扫过那些绘马,他有些冷淡地开口,是属于他对于外界的一贯嘲讽和蔑视:“在那个故事里,情节可是一方死了,另一方却活着;即使最后重逢,却是一人一鬼,不是什么好结局。”
平子双臂抱在身前,听见这话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虽说这样的蓝染才算正常,但同时他也讨厌这样的蓝染。
“到这样的地方祈祷姻缘美满,人类果真是肤浅又可笑的存在。”
冰冷的目光下,无形的压力散发出来。尽管没有灵压,但摄人的气势,还是让他想起冬季大战时一身白衣手持镜花水月的那个蓝染。
这是在迁怒而已吧?因为自己的刀魄不知道在哪里,而又没有力量去直接找出并且碾压罪魁祸首,产生的不满。
“话不要这么说嘛,蓝染君?”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类的祝愿总是好的,不要摆着一副可怕的表情,周围可爱的女孩子会走掉唷!”
蓝染原本浅棕色的眼眸微微一缩,变为深棕色。
难道不可笑吗?
难道他还想回到从前那个样子吗?是该怪自己那个时候,做出那种事情么?
用轻佻的表象来伪装自己,不着边际的安慰,好似要当早上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样毫不自知在挑战自己忍耐力的平子真子,让他不由得感觉到恼火。
为什么自己当初要一时心软,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情?明明看他的眼中流露出更多痛苦,让他为自己疯狂,深深痛恨自己,那样的话才会感觉更加爽快,证明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单方面投入不平等的在意。
他也从来不应该在意,应该是这世间的一切都该仰望着他才对。
尽管对于力量的追求已经消失,但是刻在骨子里的高傲不允许他对其他人有过多的在意。
一边深深厌恶着伪装自己的平子真子,另一方面又对自己的摇摆不定和软弱感到烦躁。
假如是镜花水月在身边的话……
即使还是那种天真懵懂的询问,和并没有用的回答,也会让他稍微感觉到一点安心。
“这个就不劳烦平子君担心了。”
那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顺从你的心意。
连同之后的那些事情,一起当作没有发生过吧。
温暖和煦的笑容重新出现在蓝染脸上,在他笑起来的时候,似乎连周围还带着凉意的春风的温度也会上升。
平子熟悉这个笑容,在一百一十年前,对自己偶尔举动感到无奈时会有的笑容,对着“蓝染亲卫队”那些女孩子时会露出的笑容,大概对着桃的时候,也经常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吧?
没有区别的柔软的微笑,英俊的男人眼中的温度——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周围的女孩有的都偷偷投来惊讶或者带着害羞的闪烁的目光,让他陡然从胸口生出一股怒气来。
是在向自己发泄吗?明明隐瞒了事情的人是他自己,迁怒的人也是他自己;与其维持着那种尴尬又暧昧不清的状态,还不如正常来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较好吧?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平子一点都不明白。
“嘛,这种笑容不是很好吗?你看,连那个天满小姐都过来了呢!”
顺着平子抬起下巴示意的方向看去,勉强压下烦躁的蓝染回头,看到那个名叫天满千鹤的这间神社的巫女。在看到蓝染的正脸的一瞬间,天满也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接着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小步小步地挪过来。
“对方脸红了唷,蓝染君。”
平子在后面看戏一样小声说到,似乎是找到乐子一样。
“你就是这间神社的巫女吗?”
蓝染没再理会平子,而是头微微低下,看着天满千鹤。
两个人都没有见过天满千鹤,两个人对于天满的印象,一个想的是好骗,另一个则已经习惯了女性对自己这样仰慕的目光,只是单纯为这个少女看起来与他很熟的样子感觉到困惑而已。
“请问……你是……蓝染先生吗?”女孩小心翼翼地问他。
柔软的声音,娇俏的面孔,许愿板后刚刚才盛开的樱花不时飘落下几瓣,落在她漆黑垂在胸前的松松笼成一束的长发上,棕色的眼中有些一点点的害羞和好奇。
“啊,我是的。”蓝染点头,唇角的微笑依旧恰到好处。
少女似乎真的是很讶异,但是又迅速低下头,蓝染只能看到她红透的耳朵露出来的瞬间;她又很快抬起头,看着蓝染。
“虽然这么说……实在是太失礼了……但是蓝染先生……”
为难,困惑,又带着一点点决绝,她闭上眼睛,把自己刚才细若蚊呐的声音提高了些许。
“我……我这几天来……一直都会梦到蓝染先生。”
蓝染和平子同时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10
从来没有过挫折的男人,遇到了挫折。
这话应该形容蓝染更加合适。在一百一十年前当副队长时如此,一百一十年后亦然。
比如某天晚上所在意之人的接触。
一百一十年后被黑崎一护打败,又被崩玉放弃的刹那。一定要说他的弱点,便是看到不在自己计划和想法中出现的事情的发生。
是人都会有弱点,蓝染也不例外。习惯于掌握全局,玩弄人心,游离在他人之外的他,每次遇到这种事情(尽管只有两次),都会迎来可以说是必然的失败。
在无尽的黑暗中,五感被封印,只剩下自我还可以活动,与镜花水月沉溺在无妄的梦境中,并不是修行,而是设法打发掉千百万年的黑暗。因为镜花水月无法催眠自己,所以睁眼看到的是一片黑暗,闭上眼看到的就是不知道是哪里的河水和两边的和风建筑,以及从那天之后就存在于梦境中的那个平子真子。
真要是这样安静就好了呢,你。
感觉这样的自己也很奇怪,没想到做出那件事之后,得到的确实这样的效果。也是呢,这个鬼道本来就是自己发明的,连自己都不知道使用后会对使用者造成什么影响。
又或者这根本就是自己的执念。
身边的人面无表情,还是习惯性垂下的眼睑,半遮住暗金色的眼眸。金色的长发被他伸手梳理过,托在手中。因为被封印了触感,所以即使这般动作,也感觉不到任何应该有的重量,还有触感。
所以他非常擅自地补上那天夜里的回忆。
很可惜,那是他第一次触摸平子的长发,也是最后一次。
“没有表情呢,你。”他这样说到。
只是连梦里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太可悲了。在喉咙间的震颤,带着遗憾和茫然,可能从今以后都会与这样的梦一起生活下去。借用镜花水月的能力,只能看到这个场景,仅此而已。
回绝了友哈巴赫而选择帮助静灵庭,除了怀念与骄傲,私心上来讲是因为友哈巴赫打破了他的梦境。
静灵庭的覆灭与否又与我有何关系呢?
京乐春水告诉他,所有的队长都在苦战,很多都被重伤,山本老头也死掉了。
那真是十分可惜。
一番队队长和副队长战死,四番队队长灵压也消失了。那么说,其他人都还活着吗?
所以在回到地面时,露出的那只眼睛,一开始就寻找着自己的目标。本来即使这里变成废墟也无所谓,但因为是那个人在的话——
蓝染惣右介想到这里,闭上眼睛。
——果然,因为是那个人在的缘故吧?
他无法处理不在自己计划和想象之内的事情;虽然听起来感觉是个很大的弱点,但因为蓝染惣右介这个人本身的天才与几乎无懈可击,要找到他的弱点并且动摇他,就变成了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天满千鹤最近总是梦见同一个男人。名叫蓝染惣右介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和服,与他在蓝染川的那座红色的桥上相见。温柔的目光与触碰,从一开始的迷惑,到后来的期待。
每天入梦的时候,也都怀着少女特有的喜悦的心情。
“啊,天满小姐是吗?”
——如今这个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温柔的目光,和善的微笑,英俊的面孔,正与梦中的一模一样。毕竟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难免会存有对于浪漫爱情的幻想。梦中之人就站在你面前时,任谁都会脸红心跳的吧?
她垂下头,全身激动地发热。
在梦里时,男人总是会带着一点点强硬,捧起她的脸,直视着她。
“啊,蓝染君,果然还是要相信姻缘的嘛!”
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抬起头,一个金色短发前面是斜刘海的男人,这样拉长语音,仿佛是在高兴一样,拍着名叫蓝染的男人的肩膀。
那个男人则是与蓝染一样不同种类的帅气,旁边其他的女孩貌似也在向这边指指点点。打扮帅气,一口关西腔,虽然可能笑容过于灿烂,但现在的女孩们就吃这一型的嘛,潇洒帅气的成熟男人。
只是天满千鹤并不在意。
“平子君,请不要这样说。”蓝染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温和如冬日的阳光。
啊啦,为什么自己要用这种比喻呢……
在天满千鹤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蓝染回过头看着靠在一边柱子上,面色轻松的平子真子。
“看我干什么,有美眉在的时候你还回头?”
啧。
蓝染在心中不耐烦地翻白眼,不管过去多少年,平子犯蠢起来依然让他火大。
“抬起头。”他对天满千鹤说。
天满犹豫地抬起头,看到的就是蓝染和梦中一样的微笑。
“愿意帮我介绍一下这间神社吗?”蓝染问她。
少女的脸上又泛出一丝薄红:“当,当然可以!”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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