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正文 第5节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第5节
这是许白初次踏入吕家大宅。原以为别府已是雕梁画栋,碧瓦朱檐。但本府更是雕栏玉砌,桂殿兰宫,连来往穿梭的丫鬟小厮都是光鲜亮丽,穿得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公子。
吕益仿佛要昭告天下一般,带着许白见了吕家所有的长辈。见面行礼,也叫声舅爷、四叔之类的。
许白能瞧出那些人的脸色并不好看,却不得不强装笑脸说些客套话,心里大概也明白了七八分。
“少爷……我在一旁站着就好,您不必顾及我……”许白在见了第六个老先生之后,实在有些受不了那种探究、鄙夷、为了示好而强装欢笑的表情。像一个满面沟壑的面具被戴在脸上,随时都要掉下来。
吕益没听出他话里的委屈劲儿,只冷声道:“当年那些人对我这个幼子,也是一副不待见的神情,大概都以为家业会被过继给我精明的大哥和顽固的二哥。在我当家的第一年,他们甚至当面窃窃私语,觉得我爹是病糊涂了,我会败光吕家的家业,要合伙把我弄掉……时至今日,真是好看得很。”
许白虽未听吕益说过他小时候的事,也不知道他初当家时经历了什么,但想必是忍气吞声,充耳不闻,却只能埋头做事。
他被吕益买来的时候,吕益掌家不过两年,正是质疑之声最盛的时候。
那时吕益对生意格外上心,常常对账对到了深夜。秋冬忙碌之时,甚至彻夜不眠。也正是那个时候,吕益最为体虚,常常咳嗽,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仿佛说着说着便会断了气,如一个将死之人一般。
“少爷……”许白靠近他,任他抱在怀里,即便被出出进进的仆人和亲戚看见了,也是一副亲昵的姿态,“都过去了……”
吕益高挺的鼻子摩挲着他的耳廓,低声道:“还未完呢……”
☆、24 吕岷1私盐
吕二爷那边的人,除了吕谯和王琛之外,还有个和吕家若即若离的管事的人,名叫吕岷。
吕岷是吕二爷小老婆的儿子,生得比吕谯早,虽是庶出却是长子。
当年,正房王氏怀不上儿子的时候,见到二房冯氏生了个大胖小子,于是担心吕二爷会把吕家的生意交给吕岷继承,便早早逼吕二爷立下遗嘱,要了最赚钱的绸庄生意。而把当年最难做的烂摊子,盐生意踢给了吕岷。
贩盐是朝廷的合法买卖。
朝廷当年施行榷盐法,要商人把粮食运至边塞,换取盐交引,再凭交引去购盐。
这从南折腾到北,再从北折腾到南。非但路途遥远,时间漫长,且在运输过程中易造成粮食的损失。所以做盐贸易的人很少能赚大钱,甚至有人赔钱的。
后来朝廷改变了法制,实行盐钞法。商人以现钱买盐钞,钞中明记购盐量及价格,再到盐产地凭钞购盐。
这样一来,省去了粮食运输的损耗,也省去了大笔时间,贩盐又逐渐变得赚钱了。
以粮换盐的时候,吕岷要仰仗王琛那边的粮食供应,因此还和吕家保持着一定的关系。吕家通过控制王琛可以控制吕岷。
新的政策执行之后,吕岷可以独立购盐,便不再和王琛联系,渐渐地和吕家疏远了。
王氏看到盐赚钱,外加自己的儿子现在没个事做,便几次三番地来给吕益嚼舌根,想让他收回吕岷的盐生意,转给吕谯来做。她知道自己现在没多大的能力,但却看明白了吕益是吕家一手遮天的人物,所以还是在他身上打主意。
吕益这么听着,却有自己的打算。吕岷现在上报的利润只比新法之前多了五成,若真是如王氏所言,盐商是暴利的话,这上缴的金额确实是少了点。
看来有必要去亲自看一看了。吕益想,若能让吕岷上缴一半的利润,再加上吕家其他的收益,三年之后大概还能再经营一个新的买卖。
而这个买卖,他想交给许白来做。
他既想把许白养在身边,不想让任何人碰他,接近他;又想尽到些长兄如父的责任,教导他,磨练他,让他早日独当一面。
许白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吕家的明细账目,甚至还能指挥骆叔该怎么记,怎么算。对生意的事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提的意见也时不时有些可取之处。
只差一个做事的机会。
他之前本想把绸庄的生意交给许白去做,但一来,许白还小,二来,绸庄是个大买卖。
当年吕谯只是挂个空名,拿些钱去花天酒地,根本没参与绸庄的生意,所以才没把绸庄祸害掉。
但许白不同于吕谯,他养大的孩子他多少还是了解些秉性。许白接手了绸庄的生意之后大概会全权掌控,若是经验不足,亏损了的话,那损失恐怕便难以弥补了。所以不如给他个新生意先练练手。
寻思了一圈之后,吕益决定带着许白往胶东走,准备去摸一摸吕岷的底。
马车往东走基本是沿着黄河。
黄河夏季水量充沛,裹挟着泥沙奔流而下,在断崖处形成了瀑布,一泻千里。
吕益知道许白会好奇,特地带着他在近处看了一会儿。那轰隆隆的落水声如雷鸣一般,他怕声音震了小孩的耳朵,便伸手捂住了。
“少爷,为什么这水这么黄?”许白回到车里便问道。
“因为泥沙俱下。”吕益理了理衣衫坐回车里,“水量大了,两岸的沙石便被冲下来了。就像贿赂也好,贪腐也罢……若不是根基松了,也不至于被洪流裹挟着顺流而下。凡是总有个源头。”
“我听市井里常说的朝廷腐败,便是这个道理吗?”许白现在渐渐通了点人事,“下级只会贿赂肯受贿的上级,若上级过于清廉,下级便也不敢放肆。”
吕益赞赏地摸了摸他的头,“长了一岁,心眼倒多了……”
“少爷教得好……”许白被马车的一个颠簸晃得差点摔倒,急忙抓住了吕益。吕益顺势把他抱到了腿上。
“若泥沙淤积得多了,河道便会变浅,黄河便会改道。水和泥沙既然搅在了一起,便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吕益道:“事关利益,无外乎此。”
许白又有些不明白了,“那可以不搅在一起吗?我在南方见到的那些江河便没有这么浑浊……”
“因为贪婪啊……”吕益道:“想要的多了,便渐渐控制不住了。就像河水冲击了泥沙,却也被泥沙改了道。不知道那一个环节会出错,不知道哪一个阴谋会暴露,不知道会被谁出卖,不知道敌人在哪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少爷是在说假交引的事吗?”许白想到了之前,因为王叔自作聪明而使得吕益加倍操劳的那件事。
“那只是个苗头,以后的话,恐怕控制不住、计算不周的事情会更多。”吕益道。
“我可以帮少爷……”许白生怕他忘了自己似的,转身抓住他的斜襟。
吕益把他搂得紧了些,“我最信任的是你,不要负了我……”
许白的心跳了起来,因为被信任或者其他的原因,他知道少爷待自己是不同的。
到了莱州之后,吕益直接去了吕岷的府邸,却被告知吕岷正在盐场购盐。于是吕益也往盐场去,巡视了一圈之后却并未看见吕岷的身影。
这便有些奇怪了……吕益又回到吕府,结果看到几辆马车拉着十几袋盐从偏门正往府里搬运。
搬完之后,地上散落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吕益粘起来闻了闻,又舔了舔。
咸的,的确是盐。
莱州的盐场只有那一个,若吕岷真是去购盐的话,吕益来往的时候便能碰到他。但吕益在盐场待了一个下午,看着所有的盐贩都走了之后,也没看见吕岷。
那么这些盐是哪里来的呢?难不成吕岷在贩私盐?
但若是这样也不尽合理,吕岷既然能全权经营利润颇丰的盐生意的话,没有必要再为了贩私盐而铤而走险。毕竟贩私盐不同于贩私粮。
贩私粮多是通过米铺户和米贩子之手,被抓住了至多判重罪,关个三年。
但贩私盐被抓住了却是死罪。而且贩私盐的人多有自己的马队和武装,和朝廷正面冲突的事屡见不鲜。若吕岷真是在贩私盐的话,恐怕他手里也该有一些匪兵,这样的话便难控制了。
吕益留了几个人在吕府门口盯梢,自己也不急着和吕岷会面,而是准备去查一查贩私盐的门道。
☆、25 吕岷2设计
许白泡了今春的新茶端给吕益。自从他去巡了茶园之后,春天便会让南边捎点新茶过来,再挑挑拣拣摘了最顶尖的叶子,泡给吕益喝。这次跟着出门,也不忘带着。
吕益虽说着何必那么麻烦,但喝习惯了之后,再喝一般的茶,总觉得不如许白泡得香。
“少爷有的时候,固执得很。”许白见他闻了闻茶香,微微露出了喜色,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人老了,就固执了……”吕益抿了一口,“老顽固,老顽固,不是这么说的?”
“哪里老了?”许白接过他的茶杯,“装腔作势。”
吕益叹气,“真是越大越难管教……”
吕益下午去会了一下莱州县令。县令一听是吕家本家的人,吓得急忙出门迎接,不断说着:“承蒙吕老爷关照,承蒙令兄抬举。”
“周知县不必客气。”吕益道:“在下为堂兄之事而来,听说他最近惹了点麻烦?”他这话是想套县令的话。
若吕岷一直在做合法生意的话,以这位县令的处事风格来看,自然会夸奖一番,说些“令兄能干,造福一方”之类的话;若吕岷真干了些违法的事,县令肯定会有所察觉,说起来便会支支吾吾了。
周县令的反应正好是第二种,支支吾吾,语焉不详,末了只说了番客套话,“哪里哪里,是在下唐突了令兄……还望令兄多多包涵。”
看来不止是干了违法的事,之前还有过冲突,吕益琢磨了一下,便道:“我们吕家世代忠良,绝不做那些蝇营狗苟之事。若是堂兄犯了错,还望您依法处置,不徇私情。”
周县令本就被吕益突如其来的问话搞得有点心神不定,听他这么一说,以为是在说反话,责怪他当时击缴得太突然,没事先放出个风声,连忙起身鞠礼道:“吕大人这么说就是折煞在下了。是在下不长眼,突查了烟肆,谁知道令兄刚好在……当然令兄绝没有吸沉香膏,只是谈个生意……是在下那些个下人不长眼,不识泰山……您千万别以为小的是跟您作对……绝对没有!绝对没有的事……”
听到沉香膏三个字,吕益基本有了点眉目。
沉香膏不是沉香所制,而是南来的一种烟草制成的软膏,焚烧时会有香气,吸了舒爽宜神,身心愉悦。
吕益之前咳嗽的时候,有人献了沉香膏,当时吸着确实是止了咳嗽,但不吸的时候却喘得更厉害,所以烧了两回之后便弃了。后来听说这东西吸着上瘾,且吸久了全身乏力,不吸时心情烦躁。一般烟肆都禁止焚烧,没想到吕岷居然和这个东西有瓜葛。
“若堂兄真是吸了沉香膏,自然有家法处置。”吕益顺着周县令的话说。周县令既然以为吕益是为了突缴查到了吕岷的事而发难,吕益便作了个责难的语气,他也不希望这件事闹大了,“还望周县令给我们一点时间,不要深究。”
“哪里哪里,令兄是在谈正事,只是在下的属下不长眼……”周县令急忙道:“多有得罪,您大人有大量。”
又客套了一番之后,吕益让周县令帮忙做两件事。周县令哪敢说个不字,连连称是。
吕益要调查贩卖私盐的门道,但挨个走访显然太费时间,所以他想了想,不如请君入瓮。
他让周县令放出了朝廷要严查私盐的消息,并让知县调了几队捕快每天在市场上巡查。一来二去搞得人心惶惶。他需要谣言传一段时间,最好逼得所有的私盐贩子都急着脱手,这样一来,吕岷到底有没有贩私盐的事情便清楚了。
翌日,吕益的下人来报说吕岷去了临县烟肆,吕益便也前往。
果然隔着烟熏雾绕看到了卧在榻上吸着沉香膏的吕岷。
吕岷已与吕益记忆中的样子大相径庭。
吕益记忆中的吕岷眉目俊朗,面容英俊,举止得体,看着不像个庶出的儿子,倒像个嫡长子。此时的他虽然容貌未改,但眼窝深陷,颧骨突出,手臂干瘦如柴。他吸了口烟,又在软榻上翻了个身,懒懒散散地伸手去摸旁边伺候着的丫头的手,丫头便伏下身来伺候他。
整个吕家之中,吕岷和吕益的背景最为相似。
吕岷是不讨正房喜欢的庶出长子,而吕益是被整个家族忽视的染病末子,二人都是在备受冷落之中渐渐长大。
在旧法尚在实施的那几年,吕岷的生意一直不见起色,日子也过得颇为拮据。每逢过年相聚的时候,总有些抬不起头来,所以总是站在角落,和同样坐在角落的吕益遥遥相望。
新法实施,吕岷那边不需要王琛的粮食生意关照了之后,便渐渐少了往来。即使逢年过节也不回本家了。
纱帐后是烟雾缭绕,吕岷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吕益在不远处看着,他未曾察觉。
“这位客官,请问需要丫头伺候吗?”小厮上来询问。
“不必了。”吕益掩了掩口鼻,他觉得烟味令他恶心。
人和人的心思总不尽相同,他吕益想要的,未必是吕岷想要的。而吕岷现在的生活,也不是吕益所能理解的。他原以为吕岷会和他一样在风起之时,好风凭借力。他原以为吕岷也和他一样憋了一腔抱负,期待有一天能抢班夺/权。
但……没想到他过着这样的生活。
吕岷搂着丫头耳语了几句,丫头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嬉笑了一会儿之后,他又吞云吐雾了起来,把丫头忘在了一边。
吕益不在乎什么道德不道德,君子不君子。吕岷靡靡的行为在他看来,并非是道德低下或者行为错误,只是……没有用罢了。
这样的人,不能打点好生意,也不能成为他事业的助力。非但没有帮助,反而可能是个累赘。
累赘的话,还是早日除掉的好。吕益想。
谣言被传了十几天,跟踪私盐贩子的几个下人来报告消息说,现在那些盐贩都急着把手里的盐出手,但又怕被查到,如热锅上的蚂蚁。
吕益见敲敲打打的差不多了之后,又放出了外地盐商来收盐的消息。
一时间,急着脱手的私盐贩子全部自投罗网,纷纷来找那个所谓的外地盐商。
其中一个私盐贩子说他的存量很大,并且即日可取货,这想必应该是与吕岷有关的。因为只有吕岷在莱州有可以存放大批私盐的仓库,其他的盐贩几乎都要从外县调集。
吕益跟着盐贩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处偏僻的仓库,那人开门让他进去,他便进去了。
仓库里一片漆黑,连顶上的天窗都没有,也不点蜡。吕益刚想问盐在哪里,却只听到“哐当”一声,门在他身后被锁了起来。
显然是被人设计了一道。
那人应该是猜到了,这段时间在市面上流传的谣言很可能是有人故意放出的,而放出这些谣言的人张开了大网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所以索性将计就计,将他引到了这个仓库里囚禁起来。那人很可能是把他当作稽查私盐的钦差了。
但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有这么果决的手段呢?那人和吕岷有没有关系呢?
吕益甚至希望这是吕岷在暗中调兵,若吕岷有这个心机的话,倒也不至于太没用。
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他看出这是一个草料的仓库,成捆的草料错乱地堆放着,最高的地方已经堆积到了天顶。
不是私盐的仓库,有点令人失望。不过草料倒是好烧得很。
又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进来了,他在被套上麻袋的最后一刻,看见外面天已经黑了。
“大家都是一条道上的,何必那么猜忌?”吕益的声音依旧如常,“我不过是想捡个便宜而已。”
“捡便宜?”有人应话了,“先是散布朝廷要严查私盐的消息,然后逼我们低价出手吗?”
“倒也不全是……”吕益好像卖了个关子一般,“朝廷要查,我就来收,一买一卖,不是正好吗?”
“我才不相信你不是朝廷派来的,否则消息怎么这么灵通?”那人的声音还是极力保持着沉稳,但能听出有些动摇,“严查私盐的消息一出,捕快一巡查,你就来收盐了……”
“你不信的话,可以搜我的身,看看有没有朝廷的令牌。”吕益并不慌张,“至于消息为什么灵通……有钱能使鬼推磨嘛……我还知道朝廷这次主要是针对吕家来的。”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此话怎讲?”
吕益开始跟他谈条件,“你先把我头上的麻袋放下来,咱们好歹知己知彼,才能互通情报不是?”
果然有人过来拿下了他头上的麻袋,对方似乎还是被他的话套进去了。
“据说……吕家贩卖私盐。”吕益故弄玄虚。
对方显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表情有点惊讶又迅速镇定了下来,“你是说吕岷?”
“否则为什么是都城那边发出的调令?”吕益道,“如果只是稽查你们这些小鱼小虾的话,根本不用朝廷出面。莱州县令调几队人马就够了。”吕益见对方的神色愈加动摇,又继续说:“就是那个权倾朝野的吕家,现在连盐都想控制。传闻他家有私盐的矿,也有贩运私盐的马队,若是任由其发展,有一天岂不是会威胁到朝廷?”
那人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之中,和身边几个人窃窃私语了一番,看了看他,又继续低语了起来。低语结束之后,那人非常怀疑地看着他,“你说谎,吕家没有插手私盐……我们这边没有他的渠道……还是把他套起来,带回去。”
话说到这个地步,看起来吕岷的确没有经营私盐的生意?难道之前的猜测错了吗?但即将上来的人显然不打算给他思考的时间,把那个麻袋继续套在了他的头上,并绑住了他的手,准备把他押出去。
☆、26 吕岷3担忧
几个人押着吕益走出去没几步,后面的仓库隐隐冒出些烟来。
最初还无人察觉,但烟却越冒越浓,隐约有火光闪现,又霎时间火光四起。
“仓库着火啦!”
紧接着几十名官兵突然出现,押着吕益的盐贩还没来得及抵抗,便被一刀捅穿了心脏。
盐贩的人反应过来之后掏出武器还击,他们大多身强力壮,经验十足,跟官兵打斗起来丝毫不落下风。这边官兵捅死了盐贩,那边盐贩也砍掉了官兵的胳膊,双方杀成一片,哀嚎四起,血溅四方。
“吕大人啊……”周县令在吕益被救过来之后,哆嗦着拿掉了罩在吕益头上的麻袋,然后“扑通”一声,跪着解开了绑着吕益的麻绳,“在下来迟……让吕大人受苦了,罪该万死。”
“不怪你。”吕益活动了一下被刚刚被松绑的手腕,“我说等我的命令,但没料到那仓库里连个窗户都没有。”
吕益之前让县令帮忙做两件事。
一是散播出去朝廷要严查私粮的谣言,并在市集上加强巡管,造成一种人心惶惶的假象。
另一件事则是暗中保护他的安全。因为他知道请君入瓮这件事,弄不好会弄巧成拙,变主动为被动,反而使得对方瓮中捉鳖。且私盐贩子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买卖,通常会有几个武行或几只马队,杀人越货是常有的事,所以便格外谨慎起来。
这次跟着盐贩走之前,他带了火折子和响箭,并嘱咐县令派的官兵暗中紧紧跟随,待他发出信号便将盐贩一举拿下。但这之前先按兵不动。
他想查清贩卖私盐的渠道,也想知道这件事与吕岷有没有关联,而从私盐贩子嘴里套话是最快的方法。
周县令不敢怠慢,派了最精锐的官兵暗中跟随保护。
但千算万算总有疏忽,那个仓库没有窗户,无法将响箭发出。吕益只得将火折子的竹筒打开后埋在成捆的草料堆里。
由于仓库潮湿,加之火折子里的草纸没吹那么一口的话很难烧得起来,所以吕益和盐贩说话的时候那火并没有着起来,只是一丁点的火星。门打开了之后进了空气,火折子开始烧了起来,但有竹筒罩着,依旧没烧得太快。后来烧穿了竹筒,点燃草料了之后,“轰”的一下,火光四起。
一路跟随,埋伏在仓库四周草丛里的官兵,看见火光之后便冲了过来,救下吕益,和盐贩厮杀了起来。
“老实说,我们当官的即使知道有贩私盐这个事儿,也不敢动他们。”周县令小声说,他不敢让那边拼命厮杀的官兵听见,“私盐贩子的手里都是些亡命之徒,真斗起来的话恐怕打不过,除非朝廷派军队来剿杀。”
“那据你所知,在胶东这一带的私盐贩连同他们的打手和马队,大概有多少人?”吕益问。
周县令算了算,“莱州地界少说也有一百来人,胶东这些产盐的地方可能怎么说也有几千人了吧。这还不算往东往西,其他的盐场。”
几十名官兵对几名盐贩却依然是势均力敌,最后盐贩全部被俘,但官兵也死伤了近一半。
“这次多谢周大人相救,损失一律记在吕某头上,回头让下人送过来。”吕益拱手行了礼,“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吕大人尽管直说。”县令急忙还礼。
“这些人押入牢房之后我还有些事要询问他们,届时请许我去探个监。”吕益道。
县令满口答应,“这是自然,自然……”
许白久等吕益不归,又急又担心,又怪自己没用。他现在还太小,能做的只是在吕益身边伺候着,吕益出去行事的时候多不带他。
他只知道少爷一早便出发了,直至深夜也未归。他支使了下人去打探,却只说少爷去看盐了,这一去便不知所踪。他时而在门口翘首盼望,时而在屋里坐立不安,等到夕阳西下,等到灯火阑珊,等到过了子夜之后,还未见少爷归来,心里真是害怕极了。
“丁卯,你去吕岷府上寻他的帮助吧。”许白想了想,万一出了事,吕岷怎么说也是远房亲戚,应该会出手相救。
“但前几日少爷嘱咐我们盯梢在吕府门口,不要惊动他们。”名唤丁卯的下人道,“小的们不敢擅自去找。”
“那就去县衙击鼓报官。”许白又道。
“这个……许少爷,一定要闹这么大吗?”丁卯有些犹豫。
许白一听他推三阻四便急了,“这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都五更了还没回来……”他说着便红了眼眶,“说去看盐了就没了踪影,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许少爷您别哭啊……”丁卯一看许白又是跺脚,又是握拳,说着说着眼泪就要下来了,赶紧安慰:“少爷那么聪明,身边也有人,不会有事的……”
许白瞪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丁卯拿这个小主子很无奈。这小主子平日说话拿腔拿调的,归根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嘛……他又想了个说法,“少爷一个大男人,这晚上去喝个花酒,快活一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啊……”
许白听了之后,眼泪簌簌地往下掉,真的哭了。他想到了吕益在余杭沾着一身脂粉气的那天,也是过了子夜才回来。
丁卯更加手忙脚乱,他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得罪了小主子,怎么越安慰哭得越凶了。“许少爷啊,天一亮我们就去报官好不好?”丁卯只能陪着说好话,“现在县衙都关门啦,知县也要睡觉啦……”
“你不许说少爷……去……去……花天酒地……”许白抹着眼泪,哭得有些哽咽。
“小的错了……小的掌嘴……”丁卯除了赔罪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假装扇了自己几个嘴巴之后,偷看小主子的脸色。
小主子哭着哭着却没声儿了,突然“嘭”地站起身来往门口跑去。丁卯一看,吕少爷总算回来了。
许白见了吕益想问这,想问那,但满腹的疑问在看到吕益一身狼狈之后全部都忘了,扑到他身上拿他的衣摆擦眼泪。
吕益拿这个小黏人精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每次回来都是这个样子,一副委屈的样子扑过来黏着不走,要抱要撒娇。平日里说起话来看着挺懂事,有脑子也有见解,但一到迎他回来的时候就似乎……特别幼稚。
吕益只得把他抱起来,让他埋在自己的肩头抽抽泣泣,然后吩咐下人去打水,准备洗澡。
吕益把他放在床上,他哭了好一阵,终于想起来要问什么了,但刚抬起头却看见吕益解开自己的衣服,那长衫“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接着是白色的亵衣,露出结实而白皙的后背。
不知道为什么,许白看着吕益的裸体便不好意思起来,他结结巴巴地叫了声,“少……少爷……”
不叫还好,叫了这么一声,吕益便转过身来,许白更不知道往哪里看了。他知道少爷是男子,身体构造和他一样,但成年男子挺阔的肩膀,细窄的腰身,和结实的肌肉,都是他所没有的。
眼见吕益裸着上身往床这边走过来,他紧张得不敢对上他的眼睛,急忙钻到被子里把头蒙起来。
他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概是吕益放下了床帘。
“先睡吧……我要洗个澡。”吕益的声音传来,然后脚步声渐渐走远。
“哦……”许白裹在被子里闷闷地回答。
☆、27 吕岷4谈判
吕益去监牢里审了那个胆子不小的私盐贩子。
为首的男人犹如一头困兽,在见到他之后立即朝他扑过来,然后被手腕上紧缚的铁锁链拉回,背部狠狠地撞到了墙上。
“你们上面还有谁?”吕益丝毫不为所动,甚至都不躲避一下,只是淡淡地问道。
男人盯着他的双眼愤怒地眦出血丝来,再一次试图挣脱手上的铁铐。
吕益也不着急,反而换了个话题,“我敬佩你的智慧与胆识,是从哪里看出这是一个圈套的?”
男人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又牙关紧闭。
“是因为消息传得太过突然,还是捕快巡街巡得太过频繁,还是所谓的外地盐商一次性收那么多盐非常可疑?”吕益没理会他的情绪,继续说道,“我也是时间有限,不得不出此下策,否则怎么能诱使县内县外的盐贩都来洽谈呢?”
男人看了他一眼,显然没料到他像自言自语一样将计策和盘托出,顿时只瞪眼看着他。
“抓你的是官府的人,但我不是,而且我可以让官府的人放了你,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吕益将目光移向他,那眼神仿佛能看懂他心里在想什么,“我若是官府的人,这么多的私盐贩子,我应该见一个抓一个,而你现在应该早就被我移交京城了吧。虽然你贩的那些盐可能量不算大,罪不至死,但绑架朝廷命官的话,罪可够重的吧……”
男人的脸色变得难看了,又奋力挣脱了一下锁链,虽然知道那是徒劳,但却想挥拳打烂面前这个一脸淡然的家伙的嘴。
“但是我没有……”吕益接着说:“因为我不是朝廷派来的,也不是为了抓你们。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上家,吕岷有没有参与私盐的贩卖。”
男人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你如果回答了这两个问题,我便放了你。如果你不回答的话……”吕益指了指旁边的下人。
男人这才注意到他带了佣人来,而那佣人手里拎着的是……盐?
“我会在你身上割几百几千刀,然后把这些盐撒进去。你们拿命来赚钱的东西被用来腌你,是不是再好不过了?”吕益露出了一丝笑容,“还有一袋,是让你全部吞下去,还是划破你肚皮直接放进去,我还需要考虑一下……有点浪费……”
男人听到“盐”和“拿命来赚钱”的时候,表情明显地动容了一下,之前愤怒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下来,但随即又摆出了对抗的姿态。
沉默,沉默……
对峙的气氛依旧僵硬,男人的怒气在空气中凝固了。
吕益依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知道这些贩私盐的人最为心疼的不是命,而是他们拿命去贩卖的那个东西,“怎么样,生意人的话,应该知道哪个买卖最划算吧?”
“……”
男人的嘴唇张了张。
吕益微笑地看着他,仿佛是一个大善人,“我知道你们私盐买卖不容易……为了帮里的兄弟,为了家里的妻儿老小……”
男人听到这里,表情变了一下,之前眦目的样子缓和了一些。
“为了兄弟们混口饭吃,为了家人能过上好日子,不惜铤而走险……”吕益接着说:“不想早点出去见你的妻儿吗?不想让你的兄弟们也出去与他们的妻儿团聚吗?”
男人仿佛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沉思一般。
又是长久的沉默。
“马上就是中秋节了……”吕益轻轻地说。
男人的表情终于垮了下来,开口了,“……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请……”吕益知道男人的抵抗在一点一点地被消磨。
“官兵为什么来救你?”男人的声音沙哑。经历了一番打斗之后,身上的伤口应该是化脓了。
“只要有足够的钱,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吕益回答。
“你撒谎!”男人又愤怒了,“你口嘴谎话,叫我怎么相信?”
吕益又笑了,“你不信只是因为你还不够有钱。你贩卖私盐的那一点点钱甚至不够我的一双鞋。你根本不曾有过有钱的日子,你根本没有见过山顶的风景,你根本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又何必否定它的存在?”
男人真的愤怒了,拼命拽着手上的锁链,不顾那铁铐勒出的斑斑血痕,也不顾脚在地上磨出了血。他甚至真的把后方的墙壁拉得有一点点开裂,开裂的地方,墙灰簌簌的往下掉。
“少爷……”下人却吕益暂时躲一躲,万一男人真的挣脱了铁链,绝对会杀了吕益。
吕益却连晃都没晃一下,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将无尽的愤怒挥洒在徒劳的冲撞中。
“你是为你的懦弱无能而愤怒吗?”吕益非但没有躲闪,反而往前进了一步。
“你在为你没有能力挣那么多钱而愤怒吗?”又一步。
吕益走到与男人仅仅隔了一步的距离,男人只要抬脚就可以踹到他。男人也确实是这么想了,左脚在地上磨了磨。
“想赚大钱吗?”吕益问他。
男人脚上和手上的动作都停了,看着吕益的神情不解多于愤怒。
“回答我两个问题,然后我放了你。”吕益退回了之前隔着三尺的距离,“你上面有没有人?你和吕岷有没有关系?”
男人平静了下来,深呼吸了几下,终于回答:“我没有上线,这次监/禁你的行为是我一手策划。我和吕岷没有关系,他做公盐,我做私盐,互不干涉。”
吕益点头,给旁边递了个眼色,下人找了狱卒过来,解开了他的铁铐。
男人大概没想到吕益会言出必践,看着拿着钥匙的狱卒走过来的时候,愣在了当场。
“哐当”一声,铁铐被解开,掉在了地上。
“你可以走了。”吕益转身离开,男人依旧呆在原地,“如果你想赚大钱的话,十天后来凤阳楼找我,我会给你个机会。当然,来不来随便你。”
这是男人有史以来经历的最奇特遭遇。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被严刑拷打,他原本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但非但没有被杀,反而被放了,解放他的那个富家公子甚至还告诉他了一个赚大钱的机会。
他浑浑噩噩地走出牢房,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那番对话中。而走出牢房的同时,他看见他的几个兄弟们也都走了出来。看着他的眼神也是同样不解和迷惘。
那个富家公子没有骗他。
他不知道富家公子最后那句话是真是假,但冲着他们先监/禁了那位公子,但那位公子却放了他们,这个人情算是欠下了。
吕益走出监牢便上了马车去往吕岷的府邸,许白在车上等他。
既然吕岷真的和私盐没有关系的话,那些来路不明的盐到底是哪里来的,又是干什么的……看来只有去吕府查一查了。
但查的时候也不好光明正大地查,吕益便和许白商量,打算趁着吕岷和吕益说话的功夫,许白去查查仓库在哪里,都有什么人进出。
“一会儿到了吕府,你找个机会溜到仓库去。”吕益嘱咐许白:“不许冒险,不许贪多,风向不对马上回来,要是被抓住了……”
“就说我是去找茅房的。”许白抢着说。
吕益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别逞能。”
“但这是我第一次为少爷做事。”许白一副高兴的样子,觉得总算等到了这一天。
吕益不是没想过让其他人去做,但一来,吕家的家仆都是自幼养在吕家的,这次带来的几个人,吕岷应该也面熟,不好在院子里四处走动。二来,许白还是小孩子,躲藏起来也方便,被抓住了也好说是贪玩抓蝴蝶之类的借口。
“查出了什么事小,你若出事了就是得不偿失。”吕益的表情愈发严肃,“凡事小心。”
许白点点头,伸出手要吕益抱。
吕益愣了一下,抱着他在马车里颠簸了一路,怀里的小孩紧张得微微发抖。
吕岷的府邸不及吕家的别府大,但在当地也是一等一的气派。
吕益递了门贴,很快,一位瘦恹恹的青年出门迎接,此人正是吕岷。
“堂兄,许久不见。”吕益鞠躬行礼,许白也依样行了礼。
“文澜来也不知会一声,我好准备准备。”吕岷急忙把他扶起来,又看向他身后的小孩,“这位是……”
如果是家仆的话,虽然吕家的仆人是自幼培养,但也不会把这么一个小孩带在身边,所以吕岷想问是不是吕益的弟弟或者……孩子?
许白抢先回答:“下人而已。”
吕益顺着话音看向许白,眉头微皱。
“快请进,快请进……”吕岷做了个请的手势,领他们进入府中。
宅子里冷冷清清,没有一丝人气儿,草木也长得疏疏落落。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令许白不禁想掩鼻。
落座之后,有小厮上茶,有一个四十来岁管家模样的人进来行礼,吕岷介绍:“这是主事的余管家,现在府上的大小事宜都是余管家操劳,我近年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恐怕命不久矣。”
“堂兄这是什么话?”吕益看了看退下的余管家,又转过身来,“堂兄正值壮年,婶子还说什么时候给你说一门亲事。”
吕岷摆摆手,“我这个身子骨,就免了罢……倒是几年不见你,似乎比之前……强壮了些?”
“托大夫妙手……”吕益道:“我这次带了新茶来,让许白给你泡一下。这茶叶不经他的手,就不好喝……所以我这次出远门,便把他也带出来了。”
“原来如此……”吕岷打消了心里的疑惑,唤了仆人吩咐道:“带他去厨房。”
☆、28 吕岷5归化
许白跟着佣人七拐八拐地去了厨房,一路上他留意四周的动静,看见刚才那个余管家正在跟几个小厮交代着什么。
进了厨房之后,带领他的佣人简单地指了指各个厨具的位置,便离开了。
他烧了水,想找个机会溜出去四处转转,但门外有两个扫地的家仆不紧不慢地在晃悠,他不好出去。百无聊赖的时候,他找到盐罐,蘸了点盐舔了舔。
这一舔,倒有点新的发现,吕岷家的盐,味道有点不一样。
并不是提炼不纯或者制作不精而产生的苦味和涩味,而是另一种令人有点恶心的味道。他又蘸着舔了舔,发现的确是有异味。
这个味道混在菜里可能并不明显,但单独尝一尝的话便能区分出来。
又等了一会儿,许白看到两个扫地的家仆走了,便把烧水壶从炉灶上端下来,朝院子后方走去。
仓库有三个,都是坐落在院子的西北角,一个存粮,两个储盐。有马车从偏门进来,送了些鲜果蔬菜。
许白躲在柴房里,偷偷盯着仓库的动静,手里还抱着几捆木柴。万一有人发现他了,他好以搬木柴为由溜回去。
盯了好一会儿不见有人接近仓库,他只得抱着木柴往回走,出来得太久了也容易引起怀疑。
但正当许白抱着木柴往回走的时候,碰到了那个留着小胡子的余管家。他躲闪也不是,只得硬着头皮打招呼。
“这不是吕益少爷的下人吗?”余管家拦在了他面前。
“余管家好。”许白鞠躬打招呼。
余管家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木柴,“这是……厨房的柴禾不够烧?”
糟了,他出来的时候不知道会路过柴房,所以也没看厨房到底有多少柴禾。若是厨房堆积了一堆柴禾,他又抱了这么一堆回去,不就奇怪了么?
许白想了想,压低声音悄悄地对余管家说:“我告诉您,您得帮帮我……还有,别告诉我家少爷……”他现在是吕益家的小厮,而余管家是吕岷家的大总管,地位比他高,他自然说话得恭敬些。
余管家眯了眯眼睛,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你告诉我,我帮不帮你得另说。”
许白装出有点期待又有点讨好的样子,“实话告诉您……其实这次我带来的茶叶受了潮,如果不重新炒一炒的话,味道便不好了。但炒青需要旺火,我怕厨房那些柴火烧不起来,所以就想搬点新的。”
“哦……”余管家似乎是有点信了,“那就快回去吧,别让两位少爷等急了。”
许白应了一声便一溜烟儿跑了,跑之前还不忘说一句:“一会儿要是少爷们喝得不愉快了,您可得帮我说话。”
大堂那边,吕岷落座之后便有些困倦了,手撑在桌上,问吕益的语气也是有气无力,“堂弟这次前来,所为何事?”
“是这样……”吕益答道:“船队这次出海二十天需要些腌渍品,往常都是从市面上买盐,但想到堂兄这里有,就不花那个钱了,所以想问堂兄要点。”
吕岷点头,打了个呵欠,“你跟余管家说说便好。”
说话间,许白端茶来了,吕岷稍微品了一下,已是倦怠得不行。
“你且坐下来吃个晚饭……”吕岷站起来,脚步浮虚,身边的仆人赶紧扶着他,“我去内堂小睡一会儿……”
吕益想他该是烟瘾犯了,也不阻拦。
吕岷走后,余管家前来招待,吕益欠了欠身道:“既然堂兄歇了,我也就此告辞。刚才和堂兄说想要些盐的事,堂兄说直接找你商量便可。”
余管家面露难色,“少爷不管事,不知道情况。最近进货的盐全部被订走了,您这回来得不是时候……要不我去外县调些盐过来,您再稍等几天?”
“那就麻烦余管家了。”吕益应承道:“我要三十石即可,按你们买官盐的价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余管家一口答应,“好好好,过几天一定给您送到。”
客套了一番之后,吕益带着许白离开。他吩咐之前盯梢的人,除了要盯着吕家后门进出的车辆之外,还要盯着余管家的行踪。
回到住所之后,许白将包盐的帕子展开,“少爷,我拿了些盐回来。”
吕益闻了闻,又舔了舔。这个味道……好像有点像沉香膏……他在烟肆和吕岷宅子里闻到的,都是这个味道。
沉香膏受热易散出味儿来,夏季天气炎热。如果沉香膏被埋在盐里面的话,盐被染了这个味道也不奇怪。
之前吕益去盐场没有看到吕岷收盐的马车,但回来时又看到马车在卸盐,如果吕岷没有去购盐,那么卸盐的马车又是哪里来的呢?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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