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正文 第7节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第7节
许白进屋便被吕益摔到了床上,他吃痛地抚着手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跪着。”吕益令道:“跪好。”
许白急忙跪好,有些不安地看着吕益。
吕益走近,掐住他的下颌,令他抬起头来看着。
“我不管你之前遇到过谁,我买了你,你就是我的。”吕益看着他的眼神有点不耐烦,“我说过多少次了?”
“少爷……我错了……”许白咬着下唇,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只得认错。
吕益的手指伸进了他的嘴里,阻止他继续咬着嘴唇,又钳着他的舌头,令他无法说话,也合不上嘴。
“你跟着我那么多年,应该知道我的脾气。”吕益道:“我对不听话的人从来没有留情过。虽然你是特例,但不会特殊很多次……我的耐心有限。”
“呜呜……”许白无法说话,只得点头,无法吞咽的唾液顺着嘴角流下。
吕益抽出夹着他舌头的手,滑到他的锁骨,又掐住了他的脖子。
许白觉得空气正一点一点地从气管里被抽了出去,他难受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只能无力地抓着吕益的手。
但吕益越掐越紧,那指节用力得仿佛要把他的脖子捏断了一般。
他说不出话,喘不上气,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当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吕益放开了手。空气涌了进来,他一时呼吸不了那么多空气,大声咳嗽了起来。
他过了好久才缓过气来,吕益已经走了。他抚着脖子上被掐过的地方,又看了看手腕上的青紫的痕迹。
吕益会像兄长一般关心他,像父亲一般照顾他,像夫子一般教导他,也会像主子一样命令他……
他越来越不懂吕益对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了。
☆、33 锟金2夜探
自从锟金知道许白在吕家别府之后,想法设想都要潜入吕府去将他带出来。
“你别做梦了。”孟桂山道:“你知道那吕家三少爷是多厉害的人物吗?连我们顶上面的赵爷都要听他差遣,我给你讲清楚,你不要得罪他。”
锟金哼了一声并不往心里去。他是个武人,还是半个夷人,自幼在边塞长大,不晓得中原人这些繁琐的规矩,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你不要给马队惹麻烦,更不要给赵爷惹麻烦。”孟桂山叹气。
他本想出个好主意,巴结一下吕三爷,谁知带着锟金进了吕府,商谈了一席话之后,锟金出来碰到了吕家小小少爷便跟丢了魂儿似的。
眼睛不动不动地盯着那孩子不说,还走过去动手动脚。
虽然说吕家小小少爷确实是个标致的美人,也难怪被养在深宅之中不见客。
但没想到锟金这个五大三粗的大黑货,见了小美人居然真有胆子去碰一碰。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地盘,听凭谁的差遣。
“吕家是朝廷大员,权倾朝野,县太爷见了他跟耗子似的。”孟桂山又道:“你若得罪了他,他肯定会杀了你。”
这些警告、劝告和威胁锟金只当耳边风,他只知道他家年年现在被那个吕少爷囚禁住了,他一定要把他带出来。
锟金瞅了个吕益出府的日子跳墙进了吕府,挨个房间摸了一圈之后终于找到了许白。
许白正在账房里整理账目。
天色已晚,骆叔也回家了,阴森森满是浮尘的账房里只点了两盏孤灯。
许白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账本砸过去。发现是锟金之后,更是慌张得不得了,急忙想把他藏起来。
“年年,你跟我走。”锟金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想带了人翻墙逃跑。
许白挣脱他的手,连连摇头,“我不走。”烛心在二人争执之间摇晃了两下。
“不走在这里呆着干什么?”锟金不解,“给这些个什么少爷王孙当仆人么?爹都舍不得。”
“少爷没亏待我。”许白往后缩了过去,“少爷教我读书写字,教我做账识人,不能说走就走。”
锟金气得在他软绵绵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记恨二爹当时离开你跑了是不是?二爹当时是被张玉那个王八蛋骗了,二爹怎么可能舍得你……”
许白拽着他的手,让他别在浑身上下乱捏,“我不记恨……我知道二爹不会丢下我,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少爷买了我,我自然是少爷的人。”
“你说什么?”锟金一听就恼了,“什么叫买了你?你怎么是姓吕的人了?你是二爹的人。”
“少爷将我从人贩手里买来,”许白想了想,解释道:“自然是买了我了。”
“去你妈个蛋!”锟金急了,脏话都往外蹦,“你又不是东西!买什么买?你是二爹的!”
锟金说罢,伸手将许白揽过来抱着怀里,低头亲上他的小嘴儿。
“二爹好久都没亲你了……”
“唔……二爹你放开我……”许白被咬住了下唇,接着舌头便被滑了进来,卷着他的舌,令他没法说话。他又是扭着逃脱,又是推搡,始终挣脱不开锟金的怀抱。
锟金粗粝的舌头就这么卷舔着他的口腔,他被吻得要喘不上气来。待锟金放了他之后,他急忙大口呼吸着。
古旧账簿上的浮尘弥散在了空气里,进入他的肺部,有种湿湿的潮气,连他的肺也变得如同溺水了一般。
“二爹……不可以……”许白缓过神后,推开了锟金。
锟金瞪着眼睛,“年年不喜欢二爹了么?不是说要跟二爹过一辈子么?”
许白咬着嘴唇,本就被折磨得红艳艳的嘴唇被唾液舔了之后,更变得柔软得不堪一击。
“不是不喜欢二爹……但……但是……”可能不是那种喜欢……他的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以前二人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没少亲亲抱抱。但当时他还小,不太懂这些亲吻的含义。锟金亲过来,他便亲回去,权当作打闹一般。
他在隽春馆见过男子亲吻女子,在街上也见过母亲亲吻孩子。如果喜欢便是要亲吻的话,他确实是喜欢锟金的。
喜欢在锟金的怀里待着,喜欢锟金抱他骑马,喜欢锟金逗他、亲他、抱他、宠他……他依恋锟金,依赖锟金……如果这些都能算作喜欢的话……但那种喜欢却与他对吕益的感情不太一样。
锟金吻着他的时候,他很温顺,也很接受,那和吕益亲吻着他的感觉也是不同的。
哪里不同……又很难说了……可能就是心跳得没那么厉害吧……
锟金走进他,大手抚上了他的薄唇,有些愧疚地说:“二爹的错,几年没见你了,真想得紧……见面就想狠狠亲你……把你亲疼了吧……”
许白摇摇头,伸舌头想舔一下被锟金的手抚摸过的地方,却不小心舔到了锟金的手指。
一瞬间的安静,连烛火都停止了晃动。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锟金的呼吸声变得混沌而沉重。
“二爹……”许白看不见锟金隐没在黑暗中的眸子,但能感觉到那一瞬间令人窒息的安静。
只有窗外零零落落的雨声,像奏了一曲琵琶行。
有些情愫在蔓延,有些关系在转变,有些想法在疯长,有些欲/望在爆发……
许白大概能感觉出危险的气息,顿时有些害怕起来,想走过去想抓着他的手臂。
锟金慢慢地抬起头来,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盯着他的眸子仿佛都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你现在……也长大了……”锟金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伸手在他的后背摩挲着,“二爹……想要你了……”
许白好像明白了什么,从锟金的圈着的手臂中钻了出去,一脸警惕的神情。
“不喜欢二爹碰你吗?”锟金又走近了,将他逼到满是旧卷的账房的角落里,那个烛火照不到的地方,然后手往他的衣衫里伸进去。
“不要……不要……”许白开始惊慌起来,他似乎明白了锟金想对他做什么。
他不想,也不要……
……
“许少爷……”有个下人的声音由远及近。
许白想摆脱眼下的处境,急忙喊着,“我在这里!”锟金大概没料到他会突然回应外面的喊话,愣了一下,想捂住他的嘴却也来不及了。
只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火光也越来越亮,甚至连这个角落里,都有火把的光亮从纸窗户外映进来。
“爹会带你走的。”锟金翻窗逃走的时候留下了这么一句,许白没看见他黯然的眼色,也没看见他龇着牙有些愤恨的神情,更没想过这句话还有什么别的含义。
家仆举着火把进来找他,“吕少爷回来了,在书房叫您去议事。”
“我知道了。”许白往那窗户看了一眼。那扇窗户还在吱吱呀呀地摇曳着,在这样一个雨夜里,实在是有些奇怪了。
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散掉刚才那惊惶失措又焦躁不安的情绪,走到窗户前关上窗,装作自言自语道:“刚才好大的风,竟把窗户吹开了。”然后理了理衣服,接过家仆递来的油纸伞,往书房走去。
许白进门就看到吕益换了一身干爽的白衣,领口大开着,露出白皙的锁骨和胸膛,正在擦头发。黑发黏在了他的面颊和脖子上,炷光映衬得锁骨透着些薄红。他抬眼看着许白的时候,目光不似平常的清冷,倒似仿佛平静水面下涌动的暗潮。
“刚才在干什么呢?”吕益伸手把棉巾递给许白。许白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怕他看见了什么,故意这么问,犹豫着是要说实话……还是搪塞过去。
“整理一下账目……把旧账移到上面去,新帐放到中间来。”许白装作无事一般,接过棉巾后坐在床侧,继续帮他擦着。
吕益缓缓闭起了眼睛,将那股暗潮平息在眼底,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许白想,大概是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随口问问,微微舒了口气。
“那些活儿交给下人干就好……”吕益道:“你一去,又翻了一身灰。”
许白的手轻轻地揉着他的太阳穴,“若是少爷嫌弃我的味道,我去洗一洗就是。”
吕益靠在他的怀里,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仿佛睡着了一般。
窗外的雨滴滴答答,砸在屋檐上叮咚作响。蝉声、蛙鸣都被覆在了这的雨声之中,一片寂静,却又一片嘈杂。
“我过几天让你去南方打理绸庄的生意……”吕益缓缓道:“本想让你留在我身边,但这私铁的生意过于繁杂,还是要我亲自来做……而且……”
吕益顿了顿,许白知道他想说什么,抢先答道:“二爹对我有养育之恩,但绝无半点私情。”
“养育之恩啊……”吕益讪笑了一下,“那我对你……又是什么呢?”
“……”许白不知该如何回答。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劈里啪啦,无比喧嚣,亦如他心如擂鼓一般,无数的声音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
☆、34 锟金3南下
许白正在长个子。有时会乱蹬被子,有时会腿抽筋,有时半夜睡着睡着便被痛得醒了过来。像雨后的春笋,没几天便拔了一个竹节。
除了身体的变化之外,乱七八糟的旖旎的梦也多了起来。
有时会梦到隽春馆那些灯红酒绿。丫头和小姐们挽着公子王孙的手臂,嬉笑怒骂,款款而行。
时而仿佛就站在那些紧闭的门扉之外,隐约能听到里面的靡靡之声;时而能看到许圆圆自斟自酌,唉声叹气;时而是妈妈指挥他挑水扫地,竹条抽在他身上,也会抽在那些小姐身上。
有时会梦到锟金抱着他,骑在马上,夜风呼啸着吹进他的衣衫,马蹄声响在耳畔。但忽而又变成了账房里那个充斥着古卷味道的角落,以及背着光投下的大片的阴影。
学堂里的嬉笑,夫子的怒骂,喧嚣的晨读,写满了爱恨情仇的话本……痴男怨女的故事,爱恨情仇的离别,浮光掠影一般……
但更多的时候,会梦到很多个月夜。那些形如鬼魅的树影,那没有一丝云遮雾绕的皎洁的月色。魏文书逆着光的高大的身影,伸向他的粗壮的手臂……箍着他的腰,抓着他的脚踝,把他从床头拖到床尾。他觉得自己像一条死鱼翻上了岸,他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的时候……便醒了过来。
“怎么了?”睡在一旁的吕益也被吵醒了,睁眼便看到一脸惊慌失措的许白。
身体有种莫可名状的难受的感觉,像积蓄在体内的蒸汽,像覆了一层香灰的烟火,从那一处弥散开来,闷闷地烧着,烧得全身都不舒服。
许白隐约知道那是什么,却不愿去想也不想去碰。如果闭起眼睛抚慰那里的话,眼前就会出现魏文书那张呼着热气的大脸,所以他宁可自己忍着,也不去纾解。
“怎么了?”吕益又问了一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摸了一手冷汗。这才发现,小孩的里衬全部都汗湿了。
吕益起身去给他拿了套衣服过来,许白缩在角落里,咬着下唇,不愿过去。
他还沉浸在刚才混沌的噩梦之中,有些懵神。不想思考,也不想被碰触。吕益伸手想把他抱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抵抗了起来,用手推搡,用脚蹬,钻到了点空隙便从吕益的臂弯中逃了出去,继续蜷缩在角落,像只兔子或者刺猬之类的攒成一团的小动物。
吕益向来都是被小孩黏着的,此刻却觉得有些奇怪,觉得小孩是不是睡魔怔了。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许白的眼皮慢慢变沉,头也慢慢低下来,迷迷糊糊地又要睡去。吕益过去解了他的衣服,给他换衣,但动作似乎又惊醒了小孩,许白睁开眼睛,又抵抗了一会儿。
“年年,不动。”吕益正给他套着袖子,他一挣扎,那件衣服便从肩头滑落。
“怎么了?是不是睡迷糊了?”吕益给他套好衣服之后,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
许白的眼珠子转了转,看清了抱着他的人。
“少爷……”他有点清醒了过来,伸手圈住了吕益的脖子。
刚刚还抗拒得不得了,稍微碰一下就又推又搡,现在又恢复成平日黏人的模样,主动过来蹭着。吕益顺着小孩的手臂把小孩抱起来往被子里塞,小孩依旧不撒手,带着他也不得不撑在床上。
“我长大了……”许白喃喃地说:“总梦到些不好的东西……”
吕益愣了一下,伸手抚上他的脸,“很正常,知道怎么做吗?”
许白咬着下唇,松开了圈着他的手,背过脸去,点点头。但手却攥着被子,不愿意往下伸过去。
“所以我就说你该一个人睡了……”吕益叹了口气,伸手撩开被子。
春雨打在屋檐,滴滴答答,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细密的呼吸。
许白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吕益起身擦干了自己的手。回头看许白的时候,小孩把头埋在了被子里不敢抬起头来。
“可以不去吗?”沉默了很久,许白露出了眼睛,在被子里闷闷地问道。
吕益摸了摸他露出来的半个脑袋,像小时候一样,“你总要长大的。”
许白有些不乐意,“但我可以不去那么远,我可以在都城帮你做事,我……”
“你要是真的想帮我做事的话,就要变得独当一面。”吕益看了他一眼,目光又从他的脸上移向了别处,仿佛若有所思。
许白知道吕益一旦决定的事,绝对没有回旋的余地。但就像之前他怎么都不肯一个人睡的时候,吕益就没有再勉强他一样,这次他也想耍赖,不想离开吕益身边。
“你是我养大的,”吕益的目光又移到了他的脸上,伸手捧着他的面颊,“我只信得过你。”
许白以为他会亲下来,但他没有。
过了春天之后,许白便要去余杭了。那里的绸庄生意自从吕谯回京了之后,一直是罗叔在打理,若是一直委托别人,许白也知道吕益多少有些不放心,每次查着绸庄的帐的时候总是眉头紧锁。但想到这次一走就是一年的时间,恐怕只有到过年的时候才能相见,许白的心里又有些难受。
车子出了城之后,一路辗转起伏。
有人暗处跟着他出了城。车子过了陈州之后,突然有人闯入了南行的队伍,利落地杀了随行的护院和家仆,撩开车帘,击晕了许白,将他抱了出来。
许白醒来的时候发现被横放在马上,一路疾驰,等到被抱下马来的时候,他看见蒙面后的眼睛十分眼熟。
“二爹?”许白伸出手去拉下了那个人的面罩。
锟金仿佛在等着这一刻,当面罩被揭下来的时候,他迫不及待地向前一步搂住许白,俯身吻了下去。
许白拼命推搡,挣扎,扭过头去,却都抵不住锟金的力气。后来他索性只能僵直在锟金怀里,任锟金捧着他的脸亲来亲去。
锟金几乎吻遍了他的每一寸口腔,却突然发现有水迹落在了他的嘴角。放开许白的时候,只见许白正在无声地落泪。
☆、35 锟金4围困
“年年,怎么了……”锟金看到许白哭便有些不知所措,急忙伸手去抹他的眼泪,但越抹却发现许白的眼泪越是啪嗒啪嗒往下掉,使得他手忙脚乱起来。
许白推着锟金。锟金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下,往后踉跄了几步。
“让我回去……”许白抬眼,那双盈水的眸子在驿站忽明忽暗的火光之中,倔强地看着他,“你放开我。”
“年年,你说什么呢?”锟金握住他的手腕,“你不想二爹吗?”
许白扭头便往外跑,却被锟金拦腰抱住,拖回了驿站里。
夜深人静,驿站一楼的大堂撤下了桌椅板凳之后,显得空空荡荡。
“你放手……你不要这样……”许白被锟金拦腰抱着扛上肩膀,往楼上的客房走去。他越是挣扎,锟金的手箍得越紧,后来干脆在他的屁股上打了两下。
“没小时候听话了。”锟金也有些恼怒。
“我不是小孩子。”许白被摔到床上,瞪着他,“我对你不是那种……”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小孩子,他甚至连二爹也不想叫了。
锟金慢慢走过去,结实的身形投下了大片的阴影,仿佛日食一般遮住了所有的光亮。
“那种是哪种?”
许白咬着下唇不说话,那种是什么?是对少爷的那种感情吗?是才子佳人的感情吗?但他只在话本里看到过。
那对锟金的又是什么?是对父母的那种感情吗?是亲情吗?但他没有父母,无从体会。
锟金越逼越近,许白沉默不语。他直觉地感觉到锟金正在气头上,他不愿说出什么无情无义的话去激怒他或者伤害他。
更何况,他确实也无法定义自己和锟金之间的,到底算什么……
越是回想起锟金对他做过的那些事,他便越无法简单地说出对锟金只是亲情而已。
所以只有沉默地对应,怯懦也好,逃避也罢……他就是无耻地把这个问题避开了,只希望锟金能就此放了他。
“二爹就是喜欢你。”锟金却不想逃避,“想和你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许白本来还在回避着他的目光,但却被这句话逼得不得不抬头往上看,不得不直直地对上锟金的眼睛。
那双如狮如豹般始终闪烁着果敢的光芒的眼睛,此刻却变得怯懦了起来。即使在不甚分明的阴影之中,许白也能看出他目光中的游移与不安。
就像……很久以前,在上元灯节的时候……锟金拉着他蹲下来,让两人得以直视……
然后认真地看着他。
那时目光也是像现在这般柔软,仿佛满街的灯火和天上的繁星都坠入了其中。
那时的许白曾点头说好,只是想着能永远和锟金在一起便会开心起来。
那时的锟金就是他的神,他的世界。
但……现在却不同了。
他被吕益教导着读书习字,被吕益教导着做事做人,被吕益带着遍览大好河山。
才知道了礼义廉耻,才知道了长幼秩序,才知道了世间万物,才知道了天下之大。
不是吕益买来了他,而是他的一身,都是吕益的味道。
许白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锟金却俯身把他抱在怀里。他能感觉到那双大手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脊,似乎在微微颤抖。
锟金仿佛惧怕他会说什么,低头堵住了他的嘴。舔/舐了很久才分开,然后如梦魇般重复地说着:“二爹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二爹当时就不应该离开你……二爹错了,错了……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二爹……”许白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把头靠上他的肩膀,轻声叹气。
时光一去难再回,如流水,如落花,如惊涛拍岸又断流干涸,如纷繁灿烂又转瞬凋零。
如果当初他一直呆在锟金的身边,便不会被张玉拐卖,不会被吕益买走。
如果是那样的话,可能他会一直如孩童时一般,依恋着锟金温暖的怀抱和结实的臂膀。可能依旧会和锟金搂搂抱抱,如往常一般亲热。可能不太懂感情,也不太通人事。可能依旧把锟金视为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但那些如果只能永远是如果,那些曾经也永远只能是曾经。
没有相识,也不会擦肩。
锟金在他耳边呼吸变得厚重了起来,贴着他后背的手也变得暖和与不安分了起来,隔着衣衫开始抚摸着。
许白恢复了充满防备的样子,曲起腿来想踢锟金一脚。但锟金看出了他的意图,迅速抓住了细细的脚踝,把他压在了床上。紧接着便是如落雨一般的亲吻,砸在他的唇角,砸在他的脖子上和锁骨上。他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因为害怕而盈满了起来。
“求求你……不要……”许白挣扎着,但脊背刚离开床席又被按了回来,凭锟金的手劲儿,他根本挣脱不开。
正当两人争执的时候,驿站外却有马蹄声纷至沓来。
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马蹄声逐渐靠近了之后,又分散开来,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似乎是把整个驿站都包围住了。
紧接着窗外映出了火光闪烁,越来越亮。
突然有燃火的箭头飕飕地从窗户射了进来。点燃了窗纸和床帐,又翻滚着烧到了窗棂与床柱,腾起浓烟。
驿站里所有的客人都醒了,惊惶失措地抓起包裹往外逃,走廊外一片嘈杂与推搡,脚步声,呼救声,还有人被挤下栏杆摔到了一楼的惨叫声。
锟金也抱着许白急忙往楼下跑。跑出去之后,只见几十匹马在驿站门口一字排开,如铜墙铁壁一般将逃出来的人们围在驿站附近。
“饶命啊!”“求你饶命啊!”逃出来的客人们以为遇到了山贼,纷纷跪地求饶,还有些人拿出了金银细软试图逃过一劫。
身后的驿站整个笼罩在了火光之中。火势越烧越大,二楼的客房还能看见火苗窜了出来,顿时浓烟密布。
锟金被几名高手围住了在攻击。他没来得及带他惯用的双刀,赤手空拳夺下了两柄大刀之后,连砍了数人。但后面又有人涌了上来,连续不断,使得他有点招架不住。
锟金被砍了几处,血流如注。
被围住的人们眼见血光起,便尖叫着四处逃命。
马上的人未加阻拦,却只围着锟金,试图制服他或者杀了他。
许白爬起来朝锟金跑过去,不管之前怎样,他都不能眼见锟金受伤而无动于衷,但却被一直纤长白皙的手拉住了。
“少……少爷?”
☆、36 锟金5永别
许白看着吕益那张不动声色的脸,在火光中变得亦幻亦真。分明只是几日不见,却仿佛变得陌生了起来。
而那边,锟金已经渐渐落了下风,伤口渗血染透了外衫。
“少爷,求求你,让他们停手。”许白跪了下来,抓着吕益的袖子。
吕益还是那张漠然的脸,只是在许白跪下的时候动容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
有人在锟金背后斜劈了一刀,那一刀刀口很长也很深,从左肩劈至右腰,仿佛会把锟金生生地从中间劈开。
许白连眼泪都急了出来,抓着吕益的袖子摇了又摇,见吕益没反应,又起身往锟金那边跑。然后被拦下来,跟几名府兵冲撞起来。
府兵知道他的身份,不敢直接动手,只是拿身体挡着他。他打不过,推不动,只得再回来跪在吕益脚边,给吕益磕头。
来来回回好几趟,膝盖一次一次地磕在地上,扬起一片尘灰。
吕益微微皱了皱眉头。
锟金被撂倒在地,毕竟双拳难敌四手。那府兵扬起了大刀准备砍下,又有些犹豫地朝吕益看了一样。大概是没有收到命令不敢擅自行动。
许白简直慌了神,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少爷……求求你,不要……不要……”
吕益示意了一下。
“不!不要!求求你——”许白几乎快把吕益的袖子扯破了。
那刀刃反射着火把的光,锃亮通透,沾着锟金的血,鲜血淋漓。
许白往那边跑,又被拦下,又被摔在地上。爬起来再跑,再被拦下,再被推到地上,沾得满脸灰。和着泪水,变成了泥。
血顺着刀柄流到刀尖,滚了几滴落在地上,仿佛是滴漏的最后一滴水。
“不!不!”许白几乎声嘶力竭。他拼命拽开抓着他的手,用踢用踹用咬的。
但甩开了一个人前面还有一个,甩开了第二个还有第三个……无数的人挡在他前面,像一块块石碑。
刀缓缓落了下去。
“不——”
滴答。
万籁俱寂。
手起刀落。
许白眼见着那染血的刀,落在锟金颈部。
眼见那刀在劈断皮肉,劈断血管,劈断经脉。
眼见那刀抬了起来,又另一把刀又落了下去。像切一段木头一样切着锟金的脖子。
什么都听不到了……许白只觉得耳朵被堵住了,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二爹给你买糖吃……”
“二爹怎么会不要你呢。”
“欺负你的,二爹一定会替你讨回来。”
“愿不愿意……和二爹过一辈子?”
与锟金在一起的时光,如打碎了又被拼起来的玉佩。
倏然出现,猝不及防。
锟金带他骑马,带他放风筝,带他看花灯,逛庙会。
锟金会拿糖逗他,会拿风筝逗他,逗着逗着便亲了起来。
锟金抱着他,说着不离开他,说就这么过一辈子。
无视天理伦常,无谓道德法纲,无惧人言是非。
而现在,锟金在看着他。看他哭,看他崩溃,看他瘫坐在地上不断发抖……
“二爹……”许白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只把手朝锟金的方向伸过去,府兵押着他的肩膀令他不能前行一寸,连爬都爬不到锟金身边。
锟金只是看着他,没有伸手。
“二爹……”许白垂下了手,趴在地上哭。
他知道,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说着那些浑话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想着那些混蛋事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没有人会强迫他,也没有人会讨好他了。
锟金的尸体被扛上了马背,血顺着流了下来,地上是一滩长长的血迹。
许白以为他会气绝,但事实上却没有。他听不到声音,却又仿佛听得到,他看着锟金,却又仿佛看到的不是锟金。
所有的记忆,眼前的景象,交织在一起,错乱而混杂,使得他分不清现实和记忆,甚至连那马背上渐渐远去的尸体,都像是假的一样。
他看见的是锟金骑着马,一骑绝尘。
然后,就没有了……
醒来的时候,头顶是雪白的床帐。
端水进来的下人见他醒了,急忙递来了帕子,“许少爷,请擦擦脸。”
许白坐在床边,一片木然。
下人见他不动,只能跪在地上手捧帕子等着他,他的眼珠转了转,接过帕子便捂着脸哭了。
哭得比那一夜更厉害,最后止不住地抽泣着。
下人等他哭好了,又递过来一块帕子。
“许少爷,请擦脸吧。”
许白被带回别府的一个小院软禁了起来,有几个家仆照顾起居,不得出小院一步。
吕益始终没有出现,问下人,下人也只是回答:“三少爷事务繁忙,等忙完了这一阵自然会来看许少爷。”
许白白天的时候,便盯着院里的一汪池水和几条锦鲤,看着它们游来游去却总在这个池子里。
许白挑起青菜吃了一口,便吐了。
“许少爷,吃饭吧。”下人端了饭菜进来。
他想起锟金颈部被砍得皮开肉绽的伤口。
到了晚上,便会梦到锟金被杀的那个情景。
摇曳的火把,霍霍的刀枪,乒乓的打斗,声嘶力竭的哭喊……
吕益冷漠的面孔,锟金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一直向着他的方向,到死都没有闭起来。
吕益杀了锟金,而且是当着许白的面杀的,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哭喊求情,而有片刻手软。
非但如此,吕益在最初为了把锟金逼出来,下令放箭烧掉整个驿站的时候,就没有手软。
许白想通了,是他太天真了。天真到以为吕益的心中会有他的位置,天真到以为吕益会听他的话。事实上,吕益杀死锟金就像杀死一只蝼蚁一样,只要点点头,蚂蚁就会被碾碎了。而他之于吕益,也如蚍蜉一般。
蚍蜉撼大树。
被软禁的第六天,吕益来了,进门只看到许白缩在床的一角,人瘦了一圈,脸上没有血色。
“不是说看着他吃饭吗?”吕益有些不悦。
仆人急忙跪下,“许少爷一吃便吐了,如论如何都吃不下。”
吕益坐在床边,他一坐下,许白便更往角落里缩了,然后把头埋在膝盖上,不去看他。
“膝盖的伤怎么样了?”吕益伸手抓了他的脚踝,将他拉了过来,把裤子撩上去。
许白想把脚抽回来,但吕益握在了他的膝盖。上面瘀伤已经退了,只留下青紫一片。
“让我去余杭吧。”许白说。
“恨我吗?”吕益的手抚过他的膝盖。
许白不知如何回答。
吕益的嘴角扬起了一条弧线,像是冷笑一般,“我教你的你全忘了。”
“教?”许白抬起头来红着眼睛,“教我忘了过去吗?教我没有感情也没有想法吗?”
吕益放下手,平静地看着他,“我杀一个人还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于我来说,杀了他比留着他更有用。”
“于……少爷来说,是吗?”许白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什么撕开了一样,闷闷地疼了起来,“是啊……于少爷来说我只是下人而已。我的想法、我的感情……通通都不重要……只要有冲突就应该除掉……”
吕益仿佛语重心长一般,“以后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要为这一点小事而缩手缩脚。”
“这对少爷来说……只是小事?”许白笑了,积在眼底的泪被生生地抑了回去,笑得凄凉而苦涩,“少爷想让我成为什么?一把尖刀?一柄利刃?一个杀人不见血的……魔鬼?”
吕益看着他因隐忍不发而颤抖的样子,“我想让你变得有用。”
“只是这样……是么?”许白已是满脸泪痕。他似乎是追问,追问自己于吕益来说到底算是个什么?也仿佛是放弃了一般。但还是在话出口的一瞬间还是后悔了。
吕益没有回答,起身站了起来。
这像什么?是责难还是讨一个说法?简直是自取其辱……许白恨自己的软弱无能,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巴掌。这样死乞白赖的样子……太难看了……
吕益走到门口,扔了一个东西在他的脚边。是治疗挫伤的药膏。
许白捏在手里,左右看了看。是什么意思……同情吗?怜悯吗?还是希望他不要耽误了下江南的时间?
“杀他还有个原因,”吕益欲出门去,又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我说过你是我的。我不喜欢有人觊觎我的东西。”
再次启程去余杭,临别时却是二般风景。
吕益看着许白的目光平静如水,而许白却在躲避着。
拱手行礼,退步转身,提裾跨步上车,然后示意车夫行路。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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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