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正文 第14节
当腹黑养了一只傻白甜/许白 作者:iao
第14节
“这个小家伙特别崇拜杨将军,”孟桂山把许白推到前面,“您要不要教他几招?”
杨正卿看了许白一眼,“就他?”
孟桂山引荐了许白之后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他和杨正卿有过节,要不是看许白走不进去,他也不想管这个闲事。许白心里既是感谢又是埋怨,说什么习武,他这个小身板哪里是习武的材料?
“狩猎那天见了杨将军英姿勃发之后,便佩服至极。”许白只得硬着头皮往下扯。
谁知杨正卿竟一眼看透了他的来意,道明正题,“你是想问我锟金的事吧。”
☆、67 比武5星陨
“你认识锟金吗?”许白急忙问。
杨正卿看了一眼擂台上的情况,两位大将军激战正酣,一招一式过得相当流畅。
“时间不多,我只以是与否回答你三个问题。”杨正卿道:“你想一下。”
许白没想到杨正卿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只觉得满肚子的疑问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思乱如麻。
擂台上乒乒乓乓,刀刃相抵,互有所得。
许白理了一下头绪,“第一,你是否是南边的那位大将军的元部下?”孟桂山曾说过杨正卿与南边那位大将军有关联,但却不知是哪种关系。是部下,是敌对,还是仅仅只是熟识?他必须听杨正卿亲口确认一下。
“是。”杨正卿回答。
“第二,西北马帮与南边那位大将军是否有关系?”南边那位将军常年驻扎西北,所以应该会和马帮有关系。但保险起见,许白还是想确认一下。
“是。”杨正卿点头。
既然马帮与南边那位大将军有关系,杨正卿又是那位大将军的元部下……那么自己会不会也和南边那位大将军有关系呢?毕竟锟金是自己的二爹,而狩猎那天杨正卿又一直盯着自己看。
但也极可能没有关系,那天只是杨正卿喝多了而已。
心里一旦形成了这个猜测之后,许白便问了出来,如果与自己无关的话,可能确实就是自己多心了。
“第三,南边那位大将军是否与我有关系?”
“是。”杨正卿的回答是肯定的。
这一点大大出乎了许白的意料,无凭无据,只是他的大胆猜测罢了,居然真的会有关系。
南边那位大将军为什么会与自己有关系?一个在驻扎西北被先帝满门抄斩逃到了南边休养生息、操练军队的旧将军,怎么会和他这个被青楼姑娘收养了的孩子有关系?
即使有关系,可能也只是因为马帮的缘故,毕竟马帮与那位将军应该是互相知道的。
难道自己被卷入了马帮的什么事件中,或者被当成了马帮的成员?
或者是……许白又想到了吕益杀锟金。如果吕益杀了锟金是因为锟金隐瞒了什么事,而那件事是吕益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的话,那么那件事便是自己与南边的大将军发生关联的契机吗?
而吕益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他与南边那位大将军是有关系的吗?
这么说来……许白想到入蜀以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可能恰好佐证了这个猜测!
入蜀之后,吕益似乎总和杨正卿商量着什么,却是瞒着他,也瞒着赵宥与孟桂山。而吕益与杨正卿商量的事,极有可能与南边那位大将军有关。因为杨正卿既然是那位大将军的旧部,吕益又有意联合南边的力量的话,可能与杨正卿商量的正是与南边结盟之事。
如果吕益杀了锟金,是因为与南边那位大将军相关的事……而吕益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的话……那么入蜀以来,吕益一直什么事都不同他说便解释得通了。
因为吕益不想让他知道那件与南边的大将军相关的事。
前后发生的事情全部呼应了起来,加之杨正卿的佐证,许白证实了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觉得吕益是有意瞒着他的猜测,不是空穴来风。
吕益确实有事瞒着他。
想到这一点之后,许白突然豁然了起来。他之前因为自己没用,一度怀疑是否是被吕益抛弃了。后来又意识到彼此之间那遥不可及的距离,而无比沮丧。
但如果这一切不是吕益自然而然地疏远他,而是有意识地瞒着他什么事情的话,那就证明……吕益的心里还是在乎他的。
想到这一点之后,许白突然觉得,只要吕益心里有他,无论吕益对他如何隐瞒,如何疏远,如何默然,他也是甘之如饴的。
吕益肩上的责任那么重,做的事情又是古往今来头一遭,他计算了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却还能在心里腾出一块地方给自己……许白又想到吕益在百忙之中抽时间来看他,还会挂念他病好了没有。
可能并不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啊……
但吕益瞒着他的事情是什么呢?是什么事情是吕益宁可要杀了锟金,也不愿意让他知道的呢?
那件事与他有关吗?
会是什么事呢?
许白站在原地左思右想的时候,杨正卿和赵宥的比武已经结束。杨正卿换了一套常服出来之后,又和许白打了个照面。
“能不能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许白不顾卫兵的阻拦,央求道。
“最后一个,我只回答是否。”杨正卿示意让士兵放开许白。
“少……哦不,左相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许白意识到这是在公开场合,旁边还站着成队的士兵,急忙改口问道。他方才推测了一番,但终归只是推测而已。他需要有人能确认他的所思所想,不是臆想,也不是捕风捉影,空穴来风。
杨正卿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眼睛望了望观礼台上的吕益。
此时,裁判正在宣布军中比武获胜者的名字和营队番号,吕益站起来巡视着下边整齐列阵的士兵们。
“……是。”杨正卿肯定了许白的猜测,他以为许白会沮丧或者生气,却看到许白嘴角上翘,一副掩饰不住的喜悦神情。
比武结束之后是庆功宴,许白本想离开,却被濮阳武架到了他的军中,和他的士兵一起欢庆了起来。
除了观礼台上的大将军之外,将军们和将军以下层级的营指挥、都头、军头、十将和普通士兵,意外地没有隔阂也没有架子。濮阳武进了营房之后,便和兵士们开始拼酒。与他对饮的那位士兵也毫不示弱,还夸下了海口,较起劲来。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伙房的小兄弟。”濮阳武拼酒拼赢了,兴奋地揽着许白的肩膀。
“不是伙房,是账房。”许白被他搭着肩总觉得有些不舒服,被说错了职务也有些尴尬。
“伙房真是好地方,看养得这么白白净净的。”一名喝醉了的士兵见许白细皮嫩肉的,便伸手过来想摸他的脸蛋。
“不……不许碰。”濮阳武一巴掌打掉了那个士兵伸过来的手,转而继续揽着许白,“别……别动手动脚的。”
“老大,你不让我们碰,你自己搂着他算个什么意思?”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士兵开始起哄,旁边醉醺醺的士兵们也附和了起来。
场面越来越混乱,越来越不可收拾了。
“我有些头疼,先告辞了。”许白揉了揉太阳穴,想找个借口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他抵开濮阳武手,转身撩开帐子想往外走,却被濮阳武一拉手腕子瞬时抱在了怀里。
“对……对不住。”濮阳武赶紧放开了他,满面通红,不知是醉了还是不好意思,“弟兄们难……难得放松一回。”
许白皱着眉头,语气也不太好,“我真的是要走了。”
“那……我……我送你。”濮阳武抢先帮他撩开了帘子。
一路路过的营房里面都是吵吵嚷嚷,许白走在前,濮阳武跟在后。许白不说话,濮阳武也噤声,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直到走过了驻扎的地方,走到了练武场。
旌旗和擂台都已经撤去,箭靶还没来得及立起来,夜风吹来,显得无比空旷。
头顶依旧是皓月当空,旁边是群星环绕。众星拱月之态势。
如果月亮是吕益的话,那么这些士兵们就是围绕在他身边的星星吗?那么多,那么密集,忽明忽暗,一闪一闪。
如果士兵们是星星的话,那么战死沙场的士兵,是不是就可以变成陨落了的星星呢?人死如灯灭,魂灭如星陨。
“这里……真静啊。”跟在许白身后的濮阳武突然说话,使得他意识到这里不是自己一个人。
“送到这里就好,我的屋子也快到了。”许白做了个就此别过的手势,准备走出练武场。
“我们……还能见面吗?”似乎是被夜风吹醒了酒醉,濮阳武脸上的酡红渐渐褪了去,说话依旧有些温吞,却不结巴了。
“如果不死的话,应该是能再见的吧。”不知道为什么,许白的思绪仿佛被陨星占据了,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濮阳武笑了,又觉得有些尴尬,作势挠挠头,“那我一定要活着。”
许白在那一个瞬间,突然明白了战争究竟意味着什么。
比武的时候,双方刀口见红的场面时有发生,但他知道那是比试,为的是决出输赢,只要时间一到,双方就会停下来,握手言和。
但如果仗打起来了,就没有手下留情与握手言和了。交战的双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是成功就是失败,再也没有礼乐秩序,再也没有温良俭让了。
“嗯,你和你的士兵们都要好好活着。”许白行了礼,由衷地说。
希望战争不要来,希望生活和乐美满,希望士兵们一直操练着把式而不上战场,希望生人永在、死者安息。
“后会有期。”濮阳武看着他的背影,道了个别。
☆、68 北伐1游说
秋季中旬,北方草原秋风瑟瑟,落木萧萧,白草连天。
每年这个时候,北方的蛮族都要越过河西走廊,到北方十八州烧杀抢掠一番,所以朝廷早已有所准备,集结了十万军队,驻扎在玉门关、阳关和嘉峪关,扼守河西走廊。
“报告于将军,刚刚得到的情报是,察尔金赤准备南渡黄河,现在正在津门渡口集结。”探子向于昌保报告。于昌保是镇西大将军,此次对蛮族作战的最高指挥官,听罢之后大吃一惊,“难道这次察尔金赤放弃西路而走东路?他们骑兵不擅水师,怎样南渡?况且五万铁骑,如何装船?”
“这个属下便不知了。”探子回答。参将道:“若蛮族真的南渡黄河,恐怕下一步就是直取都城了。我们若还将大批兵力集中在河西走廊,万一成真了,岂不是因小失大吗?”
“你可亲眼见到察尔金赤的军队在造船?”于昌保问。
“并不曾见。”探子如实禀报。
“依我看,这只是他们为了分散我们的兵力而放出的假消息罢了。”于昌保道:“察尔金赤如果能南渡黄河的话,除非他的坐骑全部都长了翅膀。黄河上大大小小十几个渡口,若真的要一个个地去守,恐怕再给我二十万的兵力也守不住。他就是为了分散我们驻扎在河西走廊的驻兵。”
“但……今年察尔金赤可是统一了北方草原。”参将心有余悸,“之前归属赫沁地盘全部都叫他占了去,所以他现在可以活动于整个北方,从东部入侵,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即使他能在北方草原畅通无阻,也不可能南渡黄河……”于昌保连连摆手,“察尔金赤从未从东部南下过,即使是他有这个打算,即使他的骑兵可以全部调达至之前赫沁的地盘,但黄河水流湍急,又常常改道,没有老河工的引导,根本不可能渡得了。依我之见,我们还是固守外三关,狙击西路。”
“但如果是真的的话……”参将还是有些不放心,“是否能调拨出三万兵马在中路各个渡口巡视?末将还是有些不放心。”
于昌保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但只出两万兵马。若无动静,立即回来。”
“报——”又有一名探子紧急求见,“在下得到消息说,察尔金赤的骑兵正在西边集结,将依旧走河西走廊进攻。只不过今年兵力见长,有十万大军正准备气势汹汹地杀过来。”
于昌保听到之后,又傻眼了,急忙收回要给参将五万兵马承诺,“现在一兵一卒都不可乱动,若察尔金赤真是有十万大军的话,他们的骑兵多,马匹良,以十万抵十万,我们的胜算不大。”
“今年兵力见长倒也不奇怪,他收编了赤吒和赫沁的士兵和马匹,实力壮大了许多。但是……”参将有些疑惑了,“属下怎么觉得今年的察尔金赤跟往年不大一样?”
于昌保被这么一提点,也回过神来想了想。
“往年的话,察尔哈赤从来都是发动突袭。别说是从哪一路进攻,我们连他何时发动进攻都不知道。”参将道:“但怎么今年却多了这么多的消息?”
于昌保点头,“是有些不一样,难道果然是要改变进攻路线?”
参将不置可否,只是推测道:“难道有人在背后给他出主意?”
一个月前,北方草原,察尔金赤帐中
“报告首领,外面有个人自称是左相使臣,说有要事禀告,求见首领。”卫兵向察尔金赤禀告。
察尔金赤是个四十岁左右满面髭须的男人,黝黑的皮肤,结实的肌肉,一看便是个骁勇善战。只是较之于游牧民族历史上那些高大威猛的领袖,察尔金赤只有一丈的身长,个子是矮了些。他未曾听过左相的名称,以为是周天子派来的和使,让卫兵搜了身之后,便放了进来。
来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生得眉清目秀,皮肤白皙,不像是个习武之人,“在下曲鸣,受左相之托,特来拜见大首领。”
“你们周天子派你前来,是否是来说和?”察尔金赤坐在一张吊睛白额虎皮上,显得威风凛凛。
“是为了恭贺您统一北方草原,特来献上天下的。”曲鸣回答。
“天下?”察尔金赤听了,觉得此人话中有话,“有意思,你想说什么?”
曲鸣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卷羊皮地图,“天下在此,请您查阅。”
“大胆!”察尔金赤一个健步跃到了曲鸣跟前,抽出马刀抵在了曲鸣的脖子上,“你到底是什么人?胆敢戏弄我?”
“首领息怒。”曲鸣却是丝毫不慌张,任由他抵着脖子,解释道:“此图详细描绘了黄河中段各个河口的位置,而此书……”他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卷古籍,“此书记载了黄河历年的改道方式、涨水变化、涨水与枯水时间、天象变化等。据此书记载,今年有圣人登基,故而天象异常,黄河下游自陈桥至泺口将断流三天。那个圣人就是您啊!若您南渡黄河,直取都城,问鼎中原,荣登帝位,那么天下可不就是您的了吗?”
察尔金赤被他的话吸引了,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黄河断流不断流与他有什么关系,但被那一句“圣人”和“荣登帝位”却奉承得很是高兴,握刀的手又把马刀送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
曲鸣见察尔金赤将刀收了回去,于是壮起胆子走到一片空地上,将地图徐徐展开。
确实是一张黄河水文图,上面描画了黄河以及黄河的各个支流,精确标注了各个渡口的位置,还画了山川与高原,标注了周朝北方十八州的位置。
曲鸣指着其中的一段河道解释道,“根据这本《黄河地理志》的记载,今年初冬时节,黄河下游这一段将出现三天的断流。届时,您便可南渡黄河,从东向西直取都城。”
察尔金赤看着那张地图,沉思了一会儿。
他们蛮族南下的线路有西中东三条:西路走河西走廊,直接从西北进入关中;中路走黄土高原,骑兵长驱南下;东路则南渡黄河,走华东入胶东。
往年走的一般都是西路。
一则是因为那个时候,察尔金赤还尚未统一北方草原,他的部落在西边,东边是赫沁的地盘,因此只能走河西走廊入侵中原。但河西走廊也是周朝军队重兵陈列的地方,玉门关、阳关和嘉峪关常年驻扎着三万官兵,扼守河西走廊,每次突袭都颇费一番功夫。
二则是因为中路和东路比西路更麻烦。从黄土高原长驱直下有长城阻隔,守卫更为森严,相当于与周朝正面硬拼。从东部南渡的话,有黄河天险,骑兵无法渡水。所以算来算去,也只有西路可以走。
但若是下流断流了的话,是不是意味着骑兵可以渡过黄河,绕道直取都城了?察尔金赤计上心来,“你继续说。”
“鄙人虽不才,但自幼生长于黄河河口,对渡黄河略通一二,若首领今年从东路进攻的话,说不定可以杀周朝一个措手不及。”曲鸣道。
“你为何要给我献此策?”察尔金赤明白,既然有人献计,那么自然不会白白地献上,肯定是要谈条件换取些什么。
“若您登了帝位,我们左相可辅佐您治理江山,千秋万载。”曲鸣道。
察尔金赤不解了,“你口口声声所称的左相,难道不是当今周朝的左丞相?”
“非也非也。”曲鸣摇头,“我们左相是将来待您称王称帝了之后,您的左丞相。”他特地强调了一下“您的”。
察尔金赤又起疑了,重新摸上了手中的马刀。曲鸣瞟了一眼他的动作,道:“周朝吕尚书吕家您可记得?”
察尔金赤回忆了一下,吕家他是知道的。当年权倾朝野,为虎作伥,风生水起。后来没落抄家,问斩遣散,分奔离析。
说起来,他之所以能实力壮大,一统北方草原,多少还要感谢吕尚书这么多年一直孜孜不倦地扬文抑武,使得驻西北的武将一届不如一届,驻西北的军队数量也是连年被削减。
当年白沐白将军镇守西北的时候,察尔金赤的父亲根本不敢打入侵北方十八州的打算。
到了他这一辈,居然不仅能年年打劫北方十八州,甚至三十二州,更是借这些抢夺来的金银财宝招兵买马,扩军扩队,增强实力,从而打败了中部的赤吒部落和东部的赫沁部落,统一了北方草原。
而且,可能还不仅如此,照这个人所说,他甚至还可以……问鼎天下?
这可真是天神的眷顾啊……他不禁自得起来,难道自己真的是“圣人”,而那个吕家就是自己的“福星”?
☆、69 北伐2秘密
“察尔金赤那边怎么样?”吕益问从西北回来的探子。
“已经被说服了,决定从东边南渡黄河,再由东向西进攻都城。”探子回答。
“于昌保那边如何?”吕益又问。
“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一会儿说是从河西走廊进攻,一会儿说是从中路和东路进攻。于昌保举棋不定,往各个渡口分派了两万人马,往中路加派了人手,所以西路的驻军不足五万人。现在他又向朝廷要了十万兵马,不知朝廷会不会拨下来。”探子答。
吕益点点头,“既然察尔哈赤那边已经部署得差不多了,朝廷给于昌保调拨兵力也只是迟早的事。如果北方能牵制住二十万兵力的话,我们的把握就大了。”
孟桂山不解,“不知左相为何不联合南边的兵力,若南边也有十万兵马的话,我们二十万联军合力与周朝的军队对抗,岂不是更有保险?”
吕益闭口不语,只是绕开话题,“这边今晚行动,一晚上拿下蜀中。”
孟桂山吃瘪,觉得吕益似乎是有意不愿联系南边的大将军。
是夜,蜀地之内,各地州县纷纷揭竿而起,群起而呼应。各个州县的衙役官兵根本没有任何防备,还没来得及穿上裤子就被绑了起来。
周项明得知有人造反的消息的时候,吕益的军队已经攻破了未央宫的宫门,待宫里的侍卫全部被杀绝了之后,下一个要被攻破的,便是他所居住的长乐殿了。
他自知已是无力回天,索性穿了一身龙袍,打扮得像个亲王的样子,又给自己斟了壶酒,一杯一杯地喝着。酒酣耳热之际,吕益的士兵一脚踹开了长乐殿的殿门。他醉醺醺地扬手将壶里最后一滴酒舔干净了之后,摔了白玉杯。
从此蜀中变了天地,城头变幻大王旗。
“真真奇怪啊。”孟桂山找许白念叨,“少爷宁可私通外族,派人给察尔金赤出主意,却也不愿意联合南边的大将军,我可真是不懂了。”
许白与胡猛和董宁正在准备北伐的物资,明日起便要启程了,大批的粮草、器械和车辆都要及时跟上。听着孟桂山的唠叨,只跟着点了点头。
“联合外族,即使得了天下又能如何呢?名不正言不顺……这可是要背千古骂名的啊!”孟桂山感慨。
“孟叔,你也别操这么多心了。千古帝王哪个不是被后世唾骂的?”许白将零零碎碎的东西打了个包裹,“少爷有少爷的打算。”
“要不……你去劝劝他?”孟桂山出主意,“没准儿他听你的。”
“嘘!”许白赶紧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看看胡猛和董宁海外外面忙碌,压低了声音对孟桂山叮嘱,“你千万别把我和少爷的关系嚷嚷出去。他现在位高权重,声誉要紧,别因为我而坏了名声。”
孟桂山听着,觉得许白有点委屈,“你这又是何苦,将来若是左相真能荡平周朝,一统天下,你要怎么办?”
许白听着,只觉得心里又是一揪。现在还未出蜀,吕益便与他疏远了,将来若是得了天下,岂不是更要藏着掖着,不能说了?说不定还要立个什么夫人,娶个什么周天子的妹妹……想到这里,许白便低落了起来,手中的包裹也不打了。
“我不该问,我不该问。”孟桂山见许白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明白刚才自己的问话有些多余了,于是假模假样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脸,“我该打,该打……”
许白吸了吸鼻子,道:“先努力活到那一天吧,战场上的事情,谁知道呢……说不定明天就死了。”
第二天蒙蒙亮,军队北上出蜀,急行军半个余月。绕景山,走樊城,取荆州,与荆州守军大战了两天一夜,终于以攻城木撞开了城门。
陷落之地,烽烟狼藉,尸横遍野。
许白是在荆州城陷落之后进城的,军队已经俘虏了守城的将军和整个荆州县衙,吕益和大将军们也早已登上了城头,他进城的时候已是遍地余烬。
蜀军攻城的时候放了火箭,烧毁了一半的房屋。那些倒塌了的民房烧焦了,余火点点。有些尸体烧焦了,冒着烟,还来不及清理,就这么曝晒在路边。有些尸体上面插着箭,少了头,少了胳膊。血在地上掺和着黑漆漆的灰烬和烧焦了黄土,变得污浊不堪。
那些跪在焦土旁边百姓们,满脸尽是黑灰,脸上有伤,淌着泪水,流成了一道道脏兮兮的水迹。他们望着进城军队的眼睛,里面怀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有些是冰冷的,有些是麻木的,有些是带着恨意的,有些是怯生生的。却没有一个是兴奋与喜悦的。
许白畏缩了,不敢朝两边看去。他怕看见那些余烬,他怕看见那些尸体,他怕看见那些眼睛。那一双双黑白分明的,带着恨不得将他撕碎了的怨念的,死死地盯着他的眸子。
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个丰功伟业不是建立在尸横遍野之上的呢?史书里歌颂着的帝王将相,评话里评说着的英雄豪杰,哪个不是刀口舔血,杀人如麻的呢?
许白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皙而纤细,干干净净的。但他看着看着,却觉得似乎有血污从自己的指甲缝里、指缝里、掌心里渗了出来,将他的手染成了红色。那些红色的血液渐渐凝了,发黑,发硬,变得和地上的焦土一样。然后碎了,变成一捧灰,飘散在空中,随风而逝。
虽然他没有杀人,但却给杀人的人调粮、调衣、调军火,所以也是加害者吧,所以也是刽子手吧。如果死了的话,是会和吕益一同下地狱的么?
荆州城中,吕益摊开地图,指着进攻路线,“不出两天,朝廷就会派兵过来,急行军至此结束,接下来准备打伏击了。”
“我看我们可以往东夺江陵府,攻占江陵府之后直取都城。”赵宥道,这一路行军打仗出乎意料地顺利,在谭州、鄂州、樊城都未遭到太多的抵抗,所以他想乘胜追击,一举拿下汉中的要塞。
“我看不可,”公冶宏道:“以我们的行军速度,和朝廷的派兵速度,我们攻下了江陵府之后,朝廷的军队很可能就开始攻城。那个时候,我们兵疲将乏,但朝廷的军队兵强马壮,如果我方不能出击,一味防守,很可能会被围困在城中,届时损失重大。”
“那就在城外埋伏。”赵宥听到公冶宏反对,便有些急了,“江陵府外有两座不高的土丘,树木茂密,正适合士兵们埋伏林中。他们的军队来了,我们从高处冲下,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但你有没有想过,江陵府中有我们的粮仓,如果将朝廷的军队引过去,岂不是暴露了我们的补给路线?再说,如果江陵府中起了大火,那么粮食怎么办?”公冶宏问。
吕益示意二人不必争吵,敲了敲桌子,定了方案,“传令下去,明日继续急行军北上。朝廷南下需四天时间,我们行军二日,绕过江陵,在随州打伏击。赵宥,你带先锋三个营去随州东边的大洪山上选址,挖战壕,备滚石。杨正卿,你清点残余部队,明日令全军急行四十公里。公冶宏,你去安抚城中百姓,归化俘虏。孟桂山,你去令后勤整备出发。还有什么问题?”
“在下……有一个问题。”孟桂山弱弱地举起了手,吕益点头,“如果朝廷派了二十万大军南下,我们的人马不足十万,如果现在不向南边的大将军请求援军的话,明天恐怕就来不及了啊。”
“这一点我自会考量。”吕益环顾四周,“如果没有疑问,今晚就有劳各位了。”
四人领命退下,杨正卿最后一个走,看了一眼吕益问道:“您是真不打算用许少爷了吗?”
吕益看向窗外,“此一役我们的损失并不算严重,如果加上这一路来的降兵,应该有十万人出头。察尔金赤那边如果牵制得好,能牵制朝廷的二十万兵马的话,朝廷可能会留十万守卫都城及都城近郊,不敢全部派出来。届时,我们应对可能只是朝廷不足十万的兵马。况且,随州距江陵很近,补给方便,我们还是有胜算的。”
“您这是在赌吗?”杨正卿问,“还是因为事关许少爷,下不了决断?您怕他恨您?”
“我不会拿你们的命去赌,也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吕益看向他,“用人也是当用则用,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杨正卿走出去的时候,看见孟桂山在屋外探头探脑。
孟桂山见了杨正卿之后,直了直身子,打着哈哈准备离开,却被杨正卿叫住了。
“我有话跟你说,”杨正卿对孟桂山道:“关于许少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说了,谢谢球球的火箭炮包养,还有之前丁杉和ilhp的投雷。(づ ̄ 3 ̄)づ么么哒!
☆、70 北伐3真相
“关于许少爷的?”孟桂山见杨正卿关了房门,神神秘秘的,隐约有了些猜测,“关于左相和许少爷的?”
杨正卿点头,“左相和许少爷的关系应该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你莫声张了去。”
孟桂山点头,转而又止不住地问,“你和左相神神秘秘地谋划些什么,怎么现在又要跟我讲,莫不是……左相让你做的,你做不了,要我来帮忙?”想到了这一层,孟桂山脸上止不住地得意。
“是我要你帮忙,也是为了左相。”杨正卿承认,解释道:“左相要用许少爷,但下不去狠手。”
孟桂山心里一惊,这又是什么跟什么,这俩人不是那个断袖分桃的关系吗?什么时候又变成用不用,下不下狠手的关系了?
杨正卿看出了孟桂山的惊愕,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故事要从清瑞帝周柄癸御驾亲征说起。
清瑞帝周柄癸当年随镇北大将军白沐御驾亲征,意外战死沙场。清瑞帝死后,周柄坤夺帝位,自封为清晏帝。
但由于名不正言不顺,朝野上下非议之声诸多,民间也有各种各样关于清瑞帝死亡真相的谣言,扩散开来。
一说,当年北方蛮族的势力根本无法与白沐将军抗衡,清瑞帝实际上是被周柄坤派出的人所暗杀的。
二说,清瑞帝根本就没死,周柄坤弄了个尸体硬说是清瑞帝已死,而那个尸首根本就没有头。然后又联合了左右宰相和三省五部,暗中夺/权称帝。
三说,清瑞帝是被白沐杀死的,白沐将军在西北谋反,与周柄坤里应外合,共同篡夺了帝位。但周柄坤称帝后,兔死狗烹,怕阴谋败露而想置白沐将军于死地。
四说,白沐将军与周柄坤并没有合谋,反而是周柄坤怕白沐将军说出真相,而将白沐将军满门抄斩,将白沐将军的镇北军治罪、拆散、重编。并且开始打压兵部的势力。
不管真相如何,白沐将军被废黜,满门抄斩,镇北军被拆队重编,军部的势力被削减,文官的势力被扩大,都是清晏帝周柄坤在位时,实实在在干了的事情。
但白沐将军的余部并没有全部被清剿,被归编,一部分人逃到了南边,自封为镇南大将军。另有一个人与军队散了之后,落草西北的马帮,后来又当上了马帮的首领,此人名为齐昊。还有一个人辗转了很多地方,现在在吕左相麾下。
“这个人就是你?”孟桂山听了一整个故事,终于明白明白过来了,“那个辗转了很多地方的人,投奔吕左相麾下的人,就是你?”
杨正卿点头。
但不对啊,孟桂山有疑问,“你不是前禁军教头吗?如果你是白将军的人,那么你应该早就被清晏帝打压得不知道哪里去了,怎么还能坐上禁军总教头的职位呢?莫非你叛变了白将军?”
“说来惭愧……”杨正卿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显然有一段往事不愿说出,但由于他现在要找孟桂山帮忙,所以不得不坦诚相待,实话实说,“我并不是一开始就在白沐将军的镇北军中的人,而是吕尚书为了陷害白家而派到白将军部队里面潜伏的……奸细。”
“你,你……”孟桂山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他一没想到杨正卿这个浓眉大眼、满身肌肉的武行,居然是个奸细;二没想到他居然是吕家派过去的,而且应该早已和吕益相识;三没想到吕家居然和白将军有关系,还是陷害了白将军的罪魁祸首。
当年周柄坤夺了帝位之后,无论如何都想把当年知道真相的白沐除掉。
吕家大老爷吕敬趁机给周柄坤献计,试图给白沐安一个谋反的罪名。而杨正卿作为吕敬的下属,便被安插到了白沐的军队中,去找白沐试图谋反的把柄。
西北战事再起之时,白沐将军请求援军,朝廷批准。但送虎符的副将,将虎符呈上了当时的兵部勘验虎符的官员之后,左等右等再无音讯。
朝廷迟迟不肯调拨兵马,而西北的战况则愈演愈烈。
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白沐将军以七万兵马抗击了北方蛮族的十万大军。平息了西北的战乱之后,镇北军元气大伤,但朝廷非但没有予以嘉奖,反而接到有人参本,说白将军没有虎符,私自调兵。
周柄坤不知道是真不知情,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串通好了,接到了奏报之后便连下三道圣旨召唤白沐立即班师回都城,结果这三道圣旨无一例外地中途便被扣了下来。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白沐以私调军队、抗旨不遵、意图谋反的三项罪名被满门抄斩,而镇北军则遭到了大清洗,杀害的杀害,遣散的遣散,整编的整编。
从此以后,白沐将军和他的镇北军在周朝销声匿迹。
“我当时在白将军军中,本是奉吕敬之命去查白将军意欲谋反的罪证,结果非但没找到半点白将军谋反的证据,反而目睹了周柄坤与吕敬陷害忠良,杀人灭口一系列卑鄙行径……”杨正卿说到此,握紧了拳头,低头沉默不语。
孟桂山知道他已是气急,试图安慰,但话到嘴边却不知该说什么。
杨正卿沉默了一阵,重新开口,“镇北军被清剿之后,我被吕敬调回了京师,成了禁军教头。算是苟且活着,但寝食难安。当我知道白将军的余部在南边另立朝廷之时,本想去投靠,但……镇北军遭到清洗之时,我不见踪影,若是再被他们查出我曾担当了周柄坤的禁军教头,那我真是……”杨正卿又有些说不下去了,七尺汉子竟有些哽咽难言。
“我明了,我明了。”孟桂山安慰他。以杨正卿的立场,确实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回归镇北军了。
杨正卿理了理情绪,继续说起了齐昊与马帮的故事,“齐昊本是白沐将军麾下的一员营长。镇北军被清洗之时,他被蛮族俘获又逃了回来。回来之后听闻白沐将军意图谋反,镇北军被清剿,便觉得自己也是叛徒之身,无处可归,便在西北马帮落草为匪。”
“又过了几年,齐昊凭借功夫与威望成了马帮首领。朝廷招安之时,他觉得这是一个洗刷自己叛徒罪名的好机会,于是带着马帮去接受招安。在都城见了我之后,才知道了当年白沐将军被陷害的真相。”
“知道真相之后,他与我打了一架,悔不当初。于是抛官弃职,打算南下投奔白将军的余部去。”
“而我在当了几年禁军教头之后,实在是良心有愧,不愿再替朝廷做事,也自觉无脸去面对白将军的余部。遂回乡归隐。”
“后来赵宥在蜀中练兵,说要匡复正统,立清瑞帝的二儿子为帝,让我来操练军队。我本不愿,百般推却,但当听说竟是吕敬的三儿子吕益要匡复清瑞帝的时候,觉得这事情真是蹊跷了,才答应赵宥来看一看。”
孟桂山听出门道了,“等等,你方才不是说是吕敬帮着周柄坤陷害了白将军吗?左相是他的三儿子,怎么会来反周柄坤,匡复清瑞帝呢?”
“我也是不懂,所以才想来探个究竟。”杨正卿道:“后来见了吕三少爷,也就是左相之后,左相说也并不是想匡复谁,只是想灭了周颐湘。一则是因为周颐湘查抄了吕家,二则是因为他爹周柄坤诬陷了白沐将军。”
“我不明白了……”孟桂山听着有些糊涂,吕益为了报吕家抄家之仇尚可以理解,但为何还要踢白沐将军报仇?吕家当年也是为虎作伥,陷害忠良的罪魁祸首不是么?“左相为何要因为白沐将军的事与周颐湘为敌?”
“说来真是天意弄人……”杨正卿叹了口气,“许白许少爷,是白沐将军的儿子。”
“什么?”孟桂山惊得几乎要跳起来,他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大了,急忙捂住了嘴,“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杨正卿示意让他嘘声,继续说道:“白沐将军被满门抄斩之时,曾派人将他的夫人与他刚出世的儿子偷偷送出去。当时我听命于吕敬,要在白家被满门抄斩之时仔细盯着,不留一个活口。但在他们出逃之时,我下不去手,反而帮他们拦下了追击的官兵。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对的事情,为白将军留了一丝血脉,所以这么多年,我还能苟且活着,不被自己的羞愧之心折磨致死。”
“后来我在都城见了齐昊,跟齐昊说了这件事之后,齐昊说他在一个地方的一户人家里,见了个孩子。那孩子本姓白,被收养之后改姓许,名为许白。而那个孩子的年龄,正好和白将军送孩子出逃的时间对得上。我们便想找到那个孩子,再由齐昊带着去南边。但去了收/养/孩/子的那个姓魏的人家,孩子却不见了。姓魏的人疯疯癫癫,而孩子的养母也不知去向。我们在四周都找遍了也不见踪影,只得放弃。”
“再见到吕少爷的时候,吕少爷说许白就是那个许白,就是当年我和齐昊要找的孩子。机缘巧合之下,他竟被拐卖,然后又被吕少爷买了去。实在是天意啊!天意!”
“所以说……许白就是当年名震西北的白沐白将军的儿子?”孟桂山瞪大了眼睛,都说天道好轮回,但轮回了一圈,兜兜转转,当年被陷害的白沐将军的儿子,竟与陷害他的吕敬吕尚书的儿子,搞到了一起?
☆、71 齐昊1调兵
“天意!真是天意弄人!”孟桂山摇头感慨,“白沐将军的儿子竟然还活着,还能被我们遇见……左相是何时知道的?”
杨正卿点头,“恐怕左相知道的要比我们早得多。”
“真是命数啊……”孟桂山还是感慨不已,“我看这是他俩命中的劫数。”突然又想到杨正卿既然是来找自己帮忙的,肯定不止说说许白的身世这么简单,“你最开始说的找我帮忙是为何事?”
杨正卿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子,门窗紧闭。
“左相既是陷害白沐将军致死的吕敬的儿子,自然没什么立场去联合白将军在南边的余部,”杨正卿低声道:“但许少爷就不一样了,他是白将军的亲生儿子,心却又是向着左相的。如果派他去南边调兵的话,南边说不定就会跟我们结盟。”
孟桂山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让许少爷去南边调兵?左相知道这件事吗?”
“左相是知道的,但左相有些犹豫不定。”杨正卿叹气,“若他将实情与许少爷说了……那可是杀父之仇,许少爷难保不会恨他。但即使不说,许少爷去了南边,见了白将军的余部之后,当年的事情也瞒不住。”
孟桂山终于明白了,“难怪左相对联合南边举棋不定,宁可冒天下之大不韪,背上私通外族的千古骂名,也要跟察尔哈赤结盟。原来是在顾及许少爷。”
“虽说左相做事果决,算计颇多,但遇到了许少爷的事,还是有些犹豫。”杨正卿道:“左相说迟早要用许少爷,但眼看朝廷兵马将至,若此时不让许少爷去调兵,恐怕就来不及了。”
“所以你是想传假令让许少爷去调兵?让我瞒着许少爷不在军中的事?”孟桂山猜测。
杨正卿承认,补充道:“我会派一骑精兵随许少爷同去,许少爷走了之后,你给左相造成一种许少爷没有离开的假象。”
孟桂山想了想,有些犹豫不定。欺瞒左相可是大事,相当于欺君之罪了。若是吕益知道了,难保不追究。
但他与杨正卿一样希望吕益能和南边结盟。他有老婆孩子和家乡父老,若是造反失败,一死了之还好。但若造反成功,夺取天下了,他可不想背个通敌外族的千古骂名,被乡亲们唾弃。
“事关将士们的性命,死在这里的话,我们便什么都不是了。”杨正卿劝他。
孟桂山一想也是,如果失败了,战死沙场了,如果他真的有幸能被后世史书铭记的话,肯定是以乱匪草寇的名头被一笔带过。届时还有什么好名声可言?
罢了罢了,等到成功那一天,再叫左相治罪吧。
孟桂山心一横,点头同意,开始商量起细节来。
“那我们是应该告诉许少爷真相呢?还是等他去了南边,由白将军的余部告诉他真相呢?”
“我们以左相之名令许少爷去调兵,”杨正卿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许少爷已经隐约猜到了他和南边那些人的联系,所以我们若以左相之名让他去调兵,他应该能理解。”
“许少爷已经猜到了?”孟桂山记得上次才跟许白说了南边大将军的事,然后许白便猜到了他与南边大将军的联系,果真是聪明。
“他猜到了我是白沐将军的元部下,还知道马帮的事……”杨正卿回想了一下,“也真是奇了。”
“你和白将军的关系是我告诉他的。”孟桂山觉得有些尴尬,注意到杨正卿变了脸色,要怒不怒的样子,“你别生气,我也换得了一个许少爷的秘密,许少爷被左相收养之前,是被锟金和张玉收养的,后来张玉把他卖给了牙侩,左相才将他从牙侩手里买来。”
杨正卿第一次听说了许白的身世,“锟金和张玉收养了他?那齐昊为何不知?莫不是齐昊骗我?”
“恐怕不会……”孟桂山分析道:“我跟齐昊打过交道,他不是奸诈之人,恐怕是锟金和张玉在齐昊走了之后,把许少爷偷出来卖掉了罢。”
“若是这样……许少爷的身世也真是坎坷。”杨正卿感慨。
“说回正题,若让许少爷去调兵,南边那些人如何能承认他是白将军的儿子?”孟桂山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考量,“当年白将军的儿子不过是个婴儿,现在却是个成年的公子了,即使齐昊在南边,但恐怕单凭相貌,也无法确认吧。”
“这个倒不担心。”杨正卿道:“左相说许少爷身上有一块贴身佩戴的血沁为证,那玉佩上刻的白字,是白家独有的篆体,白将军的部下应该都认得。”
玉佩?孟桂山想起锟金当年腰上戴着的半块血沁,当时自己因为好奇还问过他,他避而不语。那半块血沁上面确实是刻了什么字的半边。莫不会就是那半块?
“事不宜迟,我们快行动吧。你去调拨兵马并且来传令,你来传令的话看起来更像是左相的命令。我帮你瞒着左相那边。”孟桂山与杨正卿二人分头行动。
许白已经睡了,却睡得并不踏实。
白天进城时看到的惨烈景象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能浮现出,那些民众盯着他的充满了恨意的眸子。
这个景象,像极了饥荒之年,那些饥民难民们蜷缩在路边,看着他锦衣出街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盯着他的也同样是那种愤愤的目光。
明明同样是人,有人站着,有人跪着。有人征服着,有人退却着。而他是那么幸运,总能站在强者的队伍之中,成为站着走进城中的士兵中的一员。接受被征服者的顶礼膜拜,同时承受着他们的怨恨与指责。
若不是吕益收养了他,他可能会流落街头,可能会打杂卖艺,可能会因为饥荒而横死,可能会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
可能会应征入伍当个默默无闻的小杂兵,亦或不会,只能跪在路边看着征服者的铁蹄。
“咚咚咚”外头有人敲门,许白披衣去开门,来人是杨正卿。
“这么晚了……杨将军怎会来找我?”许白退后了一步,觉得来者不善。
“传左相命令,明日巳时三刻,许白携一队人马前去南郡境内会州城中。”杨正卿示意了一下,跟在他身后的副将上前一步,做了个拜见的姿势,杨正卿介绍,“这位是马伯达马都头。此次由马都头率领十名兵马,随你一同前去。左相的手信由马都头保管。”
一个中规中矩的上级对下属的传令,言语间都是冰冰凉凉的,一如秋末的天气。
“在下领命。”许白送走了杨正卿,手扶着门框半晌。
原来终究是要用到了自己吗?
他觉得自己应该高兴,应该有种夙愿达成的满足感,应该为自己能被左相所用而感到高兴。
盼了这么久,终于有被用到的一天,终于不再被置之于高阁,终于如尝所愿。
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那无声落下的东西……又是什么?
明明应该高兴雀跃才对,但为什么会隐隐希望二人的关系不止于此,为什么会变得贪心还想要更多?
许白坐回床上,拂着脚腕上的红珊瑚的串子,看着窗外柔柔的月色。
月亮是如此高贵,也是如此清冷呢。他知道他身边有颗暗淡的小星星吗?
翌日,大部队继续北上,攻陷了随州城之后,在随州城外山头设埋伏。
许白与马都头等十人,策马疾行了二日之后,来到了周朝南边的南郡之地。
北方已是百草凋零,但这边却依然还是草木丰茂。所有植物都如卯足了劲儿一般向上生长着,舒展着,荫荫翳翳,亭亭如盖。所有花儿都如使出了浑身力气一般绽放着,鲜艳着,色彩缤纷,乱迷人眼。
会州城中也是一片繁华。商品琳琅满目,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知是因为生活富足还是天气炎热,出行老小均是衣着光鲜,谈笑风生,丝毫没有战争之景,仿佛是个国中之国。
但许白却没了玩乐的性子,想到吕益还在等他的援军回去,又想到那个南边的大将军可能与他有关系,所以一门心思只想快些见到那个传说中的南边的大将军。
递了名帖,传了话,门卒让他们稍等片刻,拿着帖子去见大将军。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与难熬,许白在门口左踱右踱踏着步子。
“客人久等了,齐将军请诸位进去。”门卒引路,许白与马都头跟着往里走。
宅子颇大,在假山回廊里又走了一圈之后,进入正堂。下人奉了茶,又坐了一会儿,从侧门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八尺身高,身材壮硕,肤色黝黑,显然是常年带兵打仗暴晒所致。面貌算不得英俊,却如刀削般工整,不苟言笑。一道从眉角劈至下巴,划了整个左半脸的刀疤在黝黑的皮肤上,虽然不甚分明,却依然辨认得出。
这人是……
“齐将军,在下杨正卿杨将军军中都头,马伯达。”马都头起身行礼,许白也急忙站起来,他的心中有个猜想,不会吧……
齐将军……
难道是……齐昊?
☆、72 齐昊2认亲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