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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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陆逢臻/向来日而生 作者:果腹

    正文 第10节

    末陆逢臻/向来日而生 作者:果腹

    第10节

    “我没有非说……”方宜小声嘟囔一句。

    “那你干嘛不看清楚是谁,还说什么背影很像表哥,误导我。”文非埋怨他。

    “就是像嘛,我又不知道那人是在托酒保送你吉他。”方宜委屈地撇了撇嘴。

    “好了好了,应该是粉丝吧。”陆友铭忙岔开这两人的对话。“咳咳,这吉他不错啊,估计得不少钱。”陆友铭根本不懂,只为岔开话题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却一下就摸到了吉他肚子上的两个刻字。

    “百灵”!

    他瞪大眼,吃了一惊。

    接下来的几天,陆友铭没有再去看和臻,虽然没能忍住,每晚还给和臻发条短信叮嘱他好好吃饭,按时吃药、睡觉之类。

    不过和臻一条也没有回复。

    陆友铭坐在图书馆里,看了眼刚发出去的短信:“今天很暖和,抱着小布出来晒晒太阳吧。”

    阳光从巨大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陆友铭的侧脸,他轻笑一声,把手机揣兜里,回神,继续看手里的书。

    这几天他都泡在市图书馆,每天看书看到闭馆才回去。这里的书虽然没有和臻家里的齐全,但也够他背一阵子了,缺的几本他准备过几天在网上买。

    其实说起来这里是东区,离和臻家很近,每次回家路过那片别墅区,他都不得不想起和臻,也不知道这几天他还好吗?

    “可以借红笔用下吗?”对面一个男生敲了敲陆友铭的书,小声询问道。

    “哦,可以。”陆友铭抬头,男生冲他笑。

    额,又是他,陆友铭牵了牵嘴角,把笔递了过去。

    苏小羽,钟诚之前跟他提到的那个远房表哥。这几天一直跟着陆友铭待在图书馆里。

    不是陆友铭自作多情,而是他跟陆友铭“偶遇”了几天后,就在昨天中午,明确告知了陆友铭自己的身份。至于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陆友铭有点尴尬。

    苏小羽是那种样貌不算很出众却干干净净带着书卷气的男生,怎么看都不会是喜欢陆友铭这种粗糙的市井小民的人。

    何况,陆友铭现在根本没心思处对象。

    “怎么,不想看到我?”苏小羽歪着头,拿笔头敲了敲桌子,冲陆友铭努努嘴。

    陆友铭没回答,客套地笑了下,低下头继续看书。

    对面苏小羽盯着他,眼里泛着笑意,他拿手里的笔在本子上刷刷勾勒出了陆友铭认真读书的轮廓。

    完了他还把本子拿起来,比对着对面的陆友铭,嘴角满意地翘起来。

    陆友铭没理他,想着如果自己把心思全放书上,不再理他,他自然就会自知没趣了吧。

    然而,并不是,他低估了苏小羽。

    中午十二点,陆友铭故意撇下去厕所的苏小羽,快速离开图书馆准备去旁边的饭店随便吃点饭。

    结果刚走到路边,苏小羽就追了上来,拉住他的胳膊,弯着腰,一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

    “你……你……”他跑的很快,脸都红了,说不出话。

    陆友铭有点愧疚,“别急,等会儿说。”

    苏小羽红着脸笑得灿烂。

    他抹了抹眼角,抽抽鼻子,委屈地说:“我以为你真的很讨厌我,差点都要放弃了……”

    陆友铭:“……”

    “你没有很讨厌我对吧?”他扬起脸,满怀期待地望着陆友铭。

    陆友铭看到他那双水亮亮的眼睛,“讨厌”这两个字,就算作为谎言,他也说不出口,“没。”

    “那你就先别急着拒绝我,也别说有喜欢的人或者配不上大学生这种话,你的想法阿诚都跟我说了。我也不是随便的人,我是想跟你好好过日子的,但怕矜持太久你又被别人抢走了,所以才厚着脸皮自己来‘相亲’的。”他说着说着,眼睛都有点红了。

    陆友铭心里些微震动。

    “我也早就跟家里出柜了,现在跟父母没有来往,我也不优秀,现在在一家设计公司实习,不上不下,但我会努力。我出来见你都是请假的。”他垂下眼,神色低敛。

    “前些日子听阿诚提到你分手了,我……我……”他抬眼瞄了瞄陆友铭。

    “没想到你不记得我了。”他语气有些失望。

    “等,等等,我见过你?”陆友铭问。

    他歪着头笑,“去年阿诚的生日,你记不记得,背着一个胃溃疡的男生去医院?”

    陆友铭顿时想了起来,那时候他说了不喝酒,却被大家逼着灌了很多,结果胃绞痛当时就倒在了地上。

    “你骂他们不该灌我酒!还揉了揉我的头,安慰我,陪我打吊瓶。”他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头。

    “你人真好。”他笑,“只是后来阿诚告诉我你有恋人,还是相处了很多年的,所以,也就没有以后了……”

    陆友铭算是听明白了,难不成他那时候就喜欢自己?

    他尴尬地咳了一声。

    “你可以考虑考虑我吗?”他咬了咬嘴唇,小心地问。

    陆友铭目光躲闪,他没有好什么犹豫的,只是这场合,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一辆车从两人面前疾驰而过,前一天晚上才下过雨,路面有些积水,水花溅起来,陆友铭条件反射地揽住苏小羽。

    泥水溅了陆友铭一身。

    咚!咚咚!

    苏小羽贴着陆友铭的身体,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他呆呆地抬起头,望着陆友铭的脸,这个人好温柔。

    他眼里浮现一层笑意,抬起下巴,吻上了陆友铭的侧脸。

    陆友铭愣住,猛地推开他,“苏小羽,你别这样。”

    苏小羽并没有因为他的推拒而失落,低着头偷偷地笑。

    陆友铭尴尬地往一旁走了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哗——

    又一辆车飞驰而过,水花不偏不倚全数溅在了苏小羽的身上。

    “……”

    苏小羽皱着脸,望向陆友铭,而陆友铭的目光却被刚才那辆车吸引了去,那辆兰博怎么有点熟悉?

    车后窗趴着的那只狗,怎么跟和臻家的小布那么像?

    最终,陆友铭也没能说服苏小羽放弃对自己的想法。

    晚上六点,他开车回到家,门卫大叔叫住了他,说今天有个年轻男人送来一个纸袋,说是给他的。

    陆友铭道过谢,满怀疑惑地打开袋子。

    他刚走到楼梯口的脚步倏忽停住,咧着嘴笑了起来。

    纸袋里装的正是市图书馆缺少的那几本医书,还有他落在和臻家的笔记。

    他的心,瞬时被盈得满满的。

    ☆、破晓

    陆友铭傻笑着把书夹在胳膊窝里,哼着歌儿迈进电梯。

    一回屋就看到满茶几的纸张,乱七八糟地铺展着,垃圾桶旁边还有许多揉成团的废纸,全是歌词歌谱什么的。

    屋里没人,非非又去排练场了,听说几个人租了个场地,每晚都会去排练,陆友铭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做饭打打杂,照顾好这群孩子,于是他再次扮演着“老妈子”形象,把那些底稿全都整理好,放在桌上,又去厨房煲了一锅清肺润嗓的茶汤。

    收拾停当,吃完饭,陆友铭把纸袋里的书小心地取出来,准备继续读书。是和臻家的书没错,那种散发着岁月气息的纸张,那本绝版《温寒辨析》,以及书中细小却工整的小楷备注……陆友铭手指抚着书的封面,就这样,心中郁结一消而尽。

    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对于和臻,跟那些人对他来说,是有些不同的?至少,他允许自己进入他的生活,甚至,会关注自己的生活。陆友铭拿起手机,很坦白地发了条感谢的短信。

    也果然,和臻没有任何回复。

    他挑挑眉毛,淡定地耸耸肩,翻开书,继续上次在和臻家看到的那段,默念了起来……

    “独行者单方不用辅也,相须者同类不可离也,相使者我之佐使也,相畏者受彼之制也,相杀者制彼之毒也,相恶者夺我之所能也,相反者两不相合也……”

    四气五味、升降浮沉、归经、配伍“十八反”“十九畏”……

    以及药物炮制方面的炒炙烫煅煨炮、煮蒸炖抄淬、法制制霜药拌精制发酵……这些,陆友铭可能会有一定的优势,如果不是从小师从,只在学校接受教育的话,因为专业细分的缘故,药学成了一个专门的学科,那些中医专业的学生对药物炮制的了解都不可能比得过陆友铭。

    陆知问出名的就是,下药准。

    这个准不仅包括诊证,用药用量,更体现在他的讲究。他懂药,且会制药,深知细微之处见大学问。

    这个用药准确,不只说选方配伍,更体现在一些看似大差不差的细节上,不说甘草炙甘草这种比较明显的例子。拿葛根来说,现在市面上的很多中药店,可能已经买不到煨葛根,一问就是,生、煨差不多。然而这个“差不多”,决定了很多人之后的巨大差距。这不是生、煨葛根一味药的细微差距,而是对药拿捏与深究的态度。

    陆友铭从小被父亲严格要求,识药辨药制药,他是亲手亲身,手上被烧了多少泡,嘴巴尝了多少苦,才修炼得来。数十年的耳濡目染,这些早就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想到这儿,陆友铭还颇有些感叹,当初为什么那么傻,说放弃就放弃了。

    他刚跑一下神,电话就响了,吓得他一哆嗦。

    是和臻?!

    陆友铭有点意外,摁错了?

    他露出疑惑的表情,犹犹豫豫接起来——

    嘈杂的背景音,男人们的笑声,节奏感强烈的背景音乐……陆友铭皱了皱眉,“喂?”

    没有人回应。

    “和臻?”

    还是没人回答。

    陆友铭把电话拿离耳边,看了看来电人,是和臻没错啊。

    “看来真是摁错了……”他自言自语道,不过……和臻这是在哪里?这种背景,怎么有点像酒吧?

    陆友铭心里有点不安,又叫了一声:“你在哪儿?”

    没人回应。

    他撇撇嘴,他在哪里关自己什么事,他那么大人,自己是不是操心过头了?他抑制住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快要涌出来的想法,准备挂断,“不说话我挂了啊。”

    他停顿一下,听筒里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你不一样。”

    陆友铭愣了一下,什么?

    他不明白,问道:“和臻你是在跟我讲话吗?”

    “嗯。”和臻回答,声音清晰。

    “那,什么不一样?”陆友铭问。

    很长时间,没有回应。

    陆友铭差点以为电话断线了,他喂喂了两声,“你能听到我讲话吗?”

    “我在l。”和臻挂了电话。

    “喂,喂喂……”陆友铭头上一排黑线——和臻的行事作风实在是,呵呵呵,别具一格?

    陆友铭拿着电话,呆滞了半晌,什么意思?没一句听明白的。=_=

    他思考了一会儿,做了个决定,不管了!

    他搓搓脸,坐在书桌前,继续埋头苦读,刚读到哪儿来着?

    哦,心主身之血脉,藏神,主宰整个人体生命活动,主管人的精神、意识、思维活动……心神功能若失常……

    卧槽,他啪地一声把头磕在桌子上,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心神功能失常了,不然为啥不能控制自己的思维了呢?

    在图书馆,对面坐着个左扭右动盯着自己的苏小羽他都没这么心烦意乱,和臻一通电话,两句无果的话,他就不能安心了。真是……他在心里骂自己没骨气,但仍旧提了件衣服就出门了。

    根据从全叔那里学来的察言观色的技巧,和臻那句“我在l”的真正意思是——

    和臻挂了电话,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暗红色的液体剔透晶莹,他嘴角缓缓翘起,漫不经心地歪一歪酒杯,一股红酒淌在他的黑色衬衫上,散发出浓郁的酒香。他仰起头,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眼神透露出一股坚定,直直盯着l的入口。

    不管陆友铭对自己来说,是救命稻草还是暂时依赖的怀抱,他不想别人碰,别人就不能碰,他想要他留在自己身边,那么他就不准擅自离开。

    二十分钟后,陆友铭慌慌张张地出现在l,坐在门边卡座里的和臻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伸出食指,轻轻抚了抚自己的下唇,眼神迷离,实在是太没有悬念了。

    他笑,酒窝深深,顺势躺倒在沙发上,蜷起了双腿。

    陆友铭找到和臻时,他已经醉了,衣服上还沾了酒渍,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暖气的缘故,他脸色酡红,皱着眉头躺倒在沙发上,身旁没有一个人陪着。

    没有找别人。陆友铭舒了一口气,同时又有点心疼,他蜷缩着身体的姿势,让谁看了都心生怜意。

    他轻轻扶起和臻,他怎么上来的?脚还受着伤,为什么要跑到这种地方来?是不开心吗?为什么要不开心?是……是寂寞吗?

    陆友铭二话没说,不顾一旁的人意味深长的玩味目光,抱起和臻,就朝门口走去……

    陆友铭轻车熟路地来到和臻家,又驾轻就熟地在全叔诧异的目光下把和臻抱上楼,完全没感觉到怀中的人一直在贪婪地数着他的心跳。

    “全是酒味,发什么神经,生着病还喝酒?”陆友铭给他换上睡衣,拉过被子盖好。

    “全叔,我先回去了,您老多操心,照顾点他。”虽然担心,但陆友铭克制着没有做多余的事情,就准备告辞。

    “这……”

    全叔犹犹豫豫话还没说出口,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眼神凌冽地扫过陆友铭的背,陆友铭当即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回头——

    额。

    “你醒了?”陆友铭笑。

    和臻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表示是。

    “那我……我就先回去了。”他伸出手指了指门口。

    和臻没有回应,直接趴在床边干呕了两声,脸色瞬时变得苍白。

    “怎么了?想吐吗?”陆友铭忙快步上前,扶住他的背,顺了顺。

    和臻摇摇头,细长的手指拽住了陆友铭的衣袖,抬起因为干呕而蓄满泪水的眼睛望着陆友铭,嘴唇动了动:“你跟他们不一样。”

    陆友铭大脑快速运转着,他们?

    他们!他明白了,和臻这是在回答自己那天的问题吗?

    “哈哈……”陆友铭莫名想笑,原来困扰着的不只自己一个人。

    陆友铭似乎有点明白了。

    他把和臻按躺在床上,回头对全叔说:“麻烦全叔交待阿姨滚点姜汤,五大片姜,切丝,小火滚十分钟,止呕。”

    “哎,好好。”全叔满脸堆笑地往楼下去。

    说完陆友铭转脸看着和臻,和臻正认真望着自己的脸,眼里有浅浅的醉意。

    “对对,我当然跟他们不一样,我又没收你钱。”心情一放开,他就不自觉调笑起来,语气也吊儿郎当的。

    和臻却没听出来他是玩笑话,眸色一暗,冷声道:“你想要钱?”

    “哈哈哈……”陆友铭顿时拍了下腿,大笑起来,“和臻,你总是对别人拐弯抹角的,怎么就不想想别人的深意?”

    “什么意思?”和臻挑眉。

    “嗯……”陆友铭撩起眼皮,摸了摸下巴,决定逗他一逗,“和大少准备给我多少钱?我陪了你一、二、三、四……”他佯装认真地数着。

    “你!”和臻提了提声音。

    陆友铭立马闭嘴。

    和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别过脸去。

    啊咧,生气了?陆友铭捂住嘴笑了下,清了清嗓子,“怎么?你想赖账?这可不是和大少爷的作风啊,圈内不是说你出手阔绰吗?于泽陪你一晚多少钱?我跟他,嗯……也不一样吧?他还陪你跳舞来着,我不会。但我都上门陪着了,也差不多吧?一晚一千?两千?三千?我没去过那种地方,行情是什么……”陆友铭一边看似有逻辑地胡乱瞎编着,一边偷偷观察着和臻的反应。

    他总是那么冷静,好像什么都能忍耐,那感情呢?他把自己当朋友了吗?陆友铭看着一脸平静的和臻,默默寻思着。

    “够了!”和臻声音颤了颤,抓住他的领口,借力半坐起来。

    陆友铭被他一拉,两人鼻尖碰在一起,他耳朵一热,想往后退,却被和臻拉得死死的,“你听好了,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和臻轻轻把这几个字,化成气,吐在他的脸上,往后退了退,嘴角勾起来,抬起下巴,轻蔑地笑望着他。

    陆友铭无所谓地耸耸肩,“那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和臻盯着他的眼,薄唇翕动:“我说过,你和他们不一样。”他难得认真。

    陆友铭得逞地笑了,“对,我和他们不一样。”他笑着把和臻按回被窝里,捋了捋和臻额前的碎发,“我们是朋友,对吗?”

    和臻愣了愣,只听陆友铭接着说道:“所以,你有什么不快可以直接跟我讲,不用掩饰或者忍耐。中医配伍有句话叫‘独行者单方,相须者同类不离,相使者我之佐使。’有了朋友,你就不是独行,无论相须相使,都有互相承担彼此一部分的义务,生活、性格,甚至秘密或残缺。单药有局限,所以配伍,人有需索,所以结友。说到底,就是陪伴。你想我去接你,大可直说,不必……”

    这句话没说完,和臻瞪了他一眼。

    陆友铭知趣地闭嘴,啧啧,还不准被揭穿!

    他低下头,努力绷住不笑出来。和臻这有点别扭的性格,搞得清楚的话还蛮可爱,但是遇到不明状况的,大概可是要愁死了哟……

    ☆、破晓

    朋友吗?和臻细细咀嚼着陆友铭的话,垂下眸子思索着什么。

    他不知道朋友是什么,因为他没有。

    自小母亲便很介意他跟男孩子玩耍,他小时候不明白,直到意识到自己的性向之后,知道父亲的秘密之后,他才懂,母亲那种变态的限制是为什么?她甚至很讨厌别人夸和臻漂亮,他的长相遗传母亲居多,漂亮这种词用在他身上丝毫不违和,但是这种词语却会让母亲联想到一些不堪启齿的可能性,因此和臻自小没少受她莫名其妙的责怪和神经质般的虐待。

    他恨母亲,但又怜悯她,这种矛盾让他无法面对她,这么多年,他从不曾踏进那家建在深山之中的疗养院。

    他甚至觉得自己生下来就是为了受折磨的。如果不是因为沐沐,他必定早就选择了死亡。他活着,只是为了赎罪。

    所以他对未来没有过任何期待,遇到一个让他想要依赖的人也从不在他的期许范围内。

    他抬眼,深深望着陆友铭,心底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他被命运剥夺的已经够多了。面前这个人,他想抓住,圈在自己的身边。

    这种想把他圈起来的心情,从那次见到他抱着前任说要带他回家时,就开始萌芽。他要带别的男人回去?和臻心里当即就不太愉快,于是从不管闲事的他出手阻止。

    只是和臻没想到的是,后来又三番五次遇到陆友铭,还被他一次比一次深入地窥探到自己的“残缺”,被贴心的安慰,被认真地照顾,被真诚地关心,被像现在这样,温柔地小心地引导着,把封闭的心门打开一条缝。

    他胸口涌上暖意,抬起手勾住陆友铭的脖子,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谢谢你,陆友铭。”千百言语在心里滤过,和臻选择了“谢谢”这两个字,他是认真的。

    诶?陆友铭的脸一热,耳朵烧了起来,简简单单的六个字,丝毫没有暧昧或言外之意,却让他心里一阵激荡,和臻带着酒香的温热气息,飘飘然覆上自己的耳廓,他……竟然感觉有点害羞了。

    凑在他耳边的和臻,自然看得很清楚陆友铭霎时红透了耳朵,他勾勾嘴角,伸出舌尖湿润了一下嘴唇,侧过脸,带着湿意的薄唇若有若无地擦过陆友铭的脸颊——是中午他见到的那个陌生男孩吻他的位置,怎么可能让别人占了便宜?

    和臻眼里浮现出得逞的笑意,他撤开身体,欣赏着面前一秒变红虾的陆友铭。

    “啊……额……我……”陆友铭舌头像被打了结,啊啊呀呀地说不出话来。

    他内心无限崩溃——不带这样感谢人的!

    所以,自从和臻给他送书,又主动打电话告诉他“他不一样”之后,陆友铭就轻易地“原谅”了和臻若干天前那次荒唐的,额,撸啊撸。

    虽然他不可能再次住进和臻家,何况也没缘由不是么?但他和和臻的关系变得前所未有的——正常!

    现在他不仅承包了“黑猫”四个小家伙的饮食,还常常会因为和臻一条丝毫摸不着头脑的短信秒变猜心大咖,化身他的贴心小棉袄,再加上每天抽时间带和臻出门散步,隔一日陪和臻去疗养院看望沐沐,偶尔推着他大街小巷走一走感受下烟火人间的气息……陆友铭真心觉得自己是个保姆,而且还是义工。ㄒoㄒ

    果然是劳碌命!

    他伸伸懒腰,把那本和臻不知从哪儿给他弄到的余一难亲记病例合上,起身在客厅里打了遍长拳活动一下筋骨,又做了几个俯卧撑,把大脑调到“保姆”档。

    怎么给四个小家伙搭配营养套餐,这种事搁和臻家的话就是请个营养搭配师什么的,但搁陆友铭,那就是亲身躬行,反正他为了生活,学的东西还少吗?

    为了生存,他连打架都学。而曾经为了小宁,他更是练就了一身照顾人饮食起居的本领。所谓会什么就会被依赖什么,真是一点没错,但对于照顾非非和和臻,他乐此不疲。

    因为他们是自己在意的人。

    下午六点,陆友铭准时到达和臻家,今天的活动是——逛超市。

    和臻听到后,嘴角抽了抽。

    前天河边遛弯,昨天夜市转悠,今天逛超市,明天是不是该去看大妈们跳广场舞了?

    “哈哈哈,和臻你别这副表情,超市可是最能感受到生活气息的地方。特别是这会儿下班后,逛的人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的,一对对的情侣、夫妻,再带个小猴子跟在身边,讨论着是买黄油煎鸡蛋还是买速食手抓饼,明天是吃石斑鱼还是鲈鱼,爸爸喜欢番茄,妈妈喜欢菠菜,你喜欢梅花粥,我喜欢煮鸡蛋……很简单却又很温馨……”陆友铭又开启了循循善诱的“好为人师”模式。

    幸好和臻吃他这一套。因为他从来没有接触过,也不会一个人去超市买东西,更别提买菜讨论做饭这种事,即使他还是小猴子的时候,也没有这种讨论爸爸喜欢番茄妈妈喜欢菠菜的经历。

    所以,他拉直了自己略微下垂的嘴角,淡定地点点头。

    其实,听陆友铭这么一说,自己还挺感兴趣的。

    何况,他也很想知道,陆友铭平日的生活是怎样的?

    ☆、破晓

    陆友铭带和臻来到他经常去的那家连锁超市——离和臻家……很远!

    本来陆友铭是打算带和臻去附近那家超市的,地处东区,那家国际连锁购物广场的装潢和服务,对和臻来说,应该更容易接受一些,陆友铭之前在和臻家借住的时候去买过果蔬奶肉,那家超市确实比他经常去的平价连锁超市看起来更高档一些,有很多进口的优质食材,自然东西也稍微贵一些,但气氛不错,而且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促销员之类。

    但和臻却摇摇头:“去你常去的超市。”

    “为什么?”陆友铭一头雾水,这什么要求?

    和臻没回答,只挑眉看着他,眼神不满:怎么?你不乐意?

    “额……”陆友铭擦汗,“好吧,可是我去的那家超市很远啊,不如……”

    “我有时间。”和臻毫不在意地打断他,把手抬起来,曲起食指,扣了扣表盘。

    “……”

    陆友铭常去的是一家本地连锁超市,其实没什么特别原因,他对买东西的场所并不讲究,只图个方便。虽然小宁之前就嫌弃过,那么多性价比高又上档次的国际连锁超市不去,非要去那种挤满了大妈和促销员的小超市。

    陆友铭不能理解,他性子随和,买东西就是买东西,根本不会在意那么多所谓的“潜规则”。

    不过,这次他倒真有点在意了,“还是不要去了吧。”他心里那种莫名的“自卑感”,是从和小宁分手之后才出现的,过去的二十五年,他从未想过,身份地位对感情的杀伤力竟然如此巨大。

    也正是有过那样的经历,他从认识和臻以来,就刻意迎合着和臻的步调,哪怕根本不了解,也根本跟不上,他还是不想让和臻觉得自己压根就不配和他做朋友。

    “为什么?”和臻不知道他内心所想,只执著着自己的想法,他想了解陆友铭的生活周边。

    “那不是你这种人该去的地方。”陆友铭被他问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和臻眉头一皱,十指交叉放在腿上,沉默了一会儿,抬眼望向陆友铭:“我这种人是什么意思?”

    “你……我……”陆友铭语塞,把目光落在脚尖上。

    “你能去,我为什么就不能去?”和臻挑眉看他,“连去个超市都要分你我,还算什么朋友?”他轻轻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

    陆友铭猛地抬头,和臻的目光真诚无欺。

    面前这个人,从来没有露出过对自己一分一毫的嫌弃,那自己为什么要如履薄冰,就算被小宁那样伤害过,他不觉得应该动摇自己的价值观。

    他呲呲牙,歪了歪头:“ok,不分你我。”

    然而今天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周六。这家连锁超市有个习惯就是每周六大促,果不其然,和臻看到超市走廊里那些带着扩音器吵吵叫叫的小姑娘和大妈,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额……”陆友铭抓抓头,有些无奈地笑笑。

    “去哪里买骨头?”和臻看出来他的窘迫,舒展了眉头,淡定地问。

    “里边生鲜区,你想买骨头?”

    和臻点头。

    陆友铭像收到了指令,推着他欢快地往里边走去,“让让让让,谢谢谢谢……”他一路叫着,小心地绕过人群。

    “不过啊,鲜肉骨头什么的,我还是习惯去早市买,比较新鲜。”他边走边说。

    “早市?是什么?”和臻问。

    “哈?”陆友铭该料到他不知道,东区也不可能有早市不是么?

    “就是早晨某个特定时间段内,一般是上班时间前的那一阵,像我们那附近是五点半到七点四十,会有少量菜农果农们聚集成一个像集市的地方,但又不是菜市场,因为一到八点就会消失,每天供应的果蔬也很少,基本够当天销售,大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娘早晨睡不着在家闲着没事干。”陆友铭推着和臻拐了个弯,从零食区穿过去。

    “而这个早市呢,一般都是围绕着一个固定的肉摊形成的,我住的那附近有家牛肉汤店,每天宰牛,早市的时候可以买到新鲜的肉和骨头,去晚了可就被各预定店铺瓜分完了呢。”

    “那明天去早市吧。”和臻接到。

    “额……”陆友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想到和臻好奇心还挺重的。

    可是大清早,要他开一个小时的车接和臻,再开一个小时的车赶回来,逛早市吗?他盯着和臻头顶的发旋,撇着嘴皱了皱脸……

    “嗯?”和臻没听到他的回答,回头看他——

    “快走快走……”身后一阵窸窸窣窣,夹杂着购物车轱辘划过地面的声音。

    “学长?”和臻开口,陆友铭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过去。

    “非非?!”陆友铭正看到背对他推着购物车准备狂奔而去的非非,他不解地走过去揪住文非的衣领,“躲我?为啥?”

    非非转过头苦着脸,假笑。

    “噗……”陆友铭被他逗笑,“你小子搞什么鬼?不是在排练吗?怎么?怕被我发现偷懒逛超市?”他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人,直到……

    一双大手伸过来,揽住文非的肩膀,把他从陆友铭的手里“夺”过去。

    啥?陆友铭转头,谁?谁谁谁?

    穆云歇!

    “放手!”非非扭了扭身体,不满地从穆云歇的手里逃出来,迅速站在陆友铭的身后。

    “穆、穆……”陆友铭有点吃惊。

    “穆云歇。”穆云歇以为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干脆了当的回答道。

    “咳咳。”陆友铭掩饰自己的尴尬,摸了摸鼻子,笑道:“穆律师,好久不见啊,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他伸出手指了指四周嘈杂的人群。

    哈,穆云歇会来这种超市?

    穆云歇没回答,目光扫过被非非丢在一旁的购物车,陆友铭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半车花花绿绿的买氮气送薯片、买氮气送虾卷,还有最上边一大包散称的蜜三刀。

    “……”他算是明白了,非非最爱这家超市的蜜三刀。

    “是他非要拽我来的,我本来还在排练呢。”非非在陆友铭身后不满地控诉。

    “哦?”穆云歇环抱着双臂,抬起下巴,眼神睥睨一般望着非非,“不是贝斯手有事先散场了?”

    “没有贝斯手我们也能照常排练的!”非非瞪了他一眼,“都,都是你!非要拉我买什么……”

    “买什么?”穆云歇放下一只环抱着的手,轻轻捏起购物车里一包薯片,故作认真地端详着。

    “咳咳咳。”陆友铭已经快忍不住笑了。

    “哼!那都是你要买的!”

    “是吗?我怎么记得我从来不吃这种垃圾食品。”穆云歇啪地一声把那包薯片像扔垃圾一样扔进购物车,冲文非伸出手,“过来。”

    “呸!我才不过去!”非非抓住陆友铭的手臂往后躲了躲。

    “哦?”穆云歇面部没有任何表情,陆友铭却莫名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几分冷冷的笑意。

    “呵呵……”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和臻突然笑了一声,三人同时望过来,目光里的询问如出一辙——你笑什么?

    “真是好久没见过学长这样了?”

    “怎样?”陆友铭和文非同时问道。而穆云歇虽然没有开口,眼神却也在表达着询问。

    和臻歪着头,摊了摊手,表示不想回答。

    陆友铭冲他撇撇嘴,突然觉得气氛似乎有点不太对劲,非非和穆云歇?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他抓住文非的衣领,提溜到一旁,两人对着头,一副准备密谋的样子。

    说话前,陆友铭还回头望了一眼穆云歇,那人盯着自己的目光有种要把他撕了的错觉,他顿觉背后一阵凉。“我说,你俩?咋回事?”

    本来一句正常的问话,文非的脸刷一下红了,他不敢抬眼看陆友铭,支支吾吾:“没,没咋回事。”

    “哈?”陆友铭莫名其妙,不就问问他俩咋这么熟悉,文非红什么脸。“穆律师怎么看起来跟之前不太一样。”陆友铭寻思着,穆云歇之前会说这么多废话吗?

    “而且他今天有点不礼貌,我都没管你吃垃圾食品,他怎么那种态度?”陆友铭有些忿忿,要不是之前受过穆云歇的帮助,他一定护犊子为先。

    “哼,就是!死面瘫!霸道!不讲理!小人!卑鄙!”文非一听陆友铭的负面评价,顿时放开了把穆云歇一通骂。

    “……”陆友铭回不过神来,什么情况?虽然……穆律师也没这么……

    “过来。”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命令。

    “啊啊啊……”文非吓得往后一窜,大骂道:“死面瘫,你是鬼啊!吓死人了!”

    穆云歇煞有介事地往身后环顾一圈,“你说谁?”

    “你!我说你你你你!穆云歇!”文非对他非常不满,梗着脖子冲上来。

    穆云歇眼里露出一丝温柔,顺手揽住主动叫着他名字凑上来的文非,对陆友铭和和臻摆摆手,“先走了,下次聊。”

    “我不走,我要回家,表哥……”文非别着脸,求助般望着陆友铭。

    “……”陆友铭也求助般望望和臻,他搞不清楚这什么状况。

    和臻意味深长地弯了弯唇,抓住了陆友铭的手腕,示意他不要过去。

    穆云歇一手强势地圈住文非,一手推着装满了垃圾食品的购物车,低下头在文非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只见文非恼怒地瞪了他一眼,使劲扭了一下身体,试图挣脱他的禁锢,接着却乖乖低下头,回头对陆友铭扯出一个笑,做了个拜拜的手势,“表哥,回去再说。”

    不等陆友铭回应,两人就消失在了零食区的拐角处。

    “……”

    懵了个逼!

    ☆、明年今日

    超市里人太多文非不好大肆发作,结完帐一出门,他就狠劲甩开穆云歇放在他腰间看似随意实则钳制着他身体的手。

    “你他妈放开我!”

    他转过身指着穆云歇,“姓穆的,你不要太过分!”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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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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