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末陆逢臻/向来日而生 作者:果腹
正文 第11节
末陆逢臻/向来日而生 作者:果腹
第11节
穆云歇眉毛动了动,表情冷峭,丝毫不为他所动,目光像渔网般洒落在文非身上。
他今天一身笔挺的铁灰色西装,下班后直接去接的文非所以没来得及换,这会儿衬得他身上那股强势的气息更如冰山一般,带着寒意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文非不由喉结动了动,气势瞬间跌落。
穆云歇一手插在西装裤子的口袋里,一手却提着与他冷峻的气息极不相衬的一大袋零食,他略微颔首,直视文非的眼睛,语气似认真:“过分是指什么?”
他眼神里的压迫让文非不由后撤一步,警惕地望着他:“就……就……”他愤怒地拍拍脸,卧槽,话都说不通顺,这个死面瘫,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是这么魂淡的一个人,竟然还感激他?呸!
“就……就是你明知道我不想让身边的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为什么在我表哥面前对我动手动脚?”文非气势虽然落了不少,但怒气还在。
穆云歇再次挑眉:“我们的关系?”他突然低头凑近文非的脸,吐着热气:“我们,是什么关系?”语气颇有挑逗的意味。
“艹!你他妈离我远点!”文非又恼又怒,推开他,却不由自主红了脸。
“嗯?我们什么关系?”穆云歇站直身体,俯视着他。
文非别过头,手在腿侧握成拳,靠,真想把这个满脸戏谑的人揍一顿!要不是被这家伙抓住了把柄,他能答应他无耻的条件吗?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连表哥都不能求助。
“是怕你表哥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还是怕他知道赵宏义的死其实……”
“闭嘴!”文非吓得一颤,立即上前捂住他的嘴,心虚地环顾了下四周,压低声音说:“你特么再提赵宏义试试!小心老子跟你鱼死网破!”
穆云歇很满意他的反应,眼里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抓下文非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指缝,“那你是鱼还是网?”
一股电流从手背瞬间窜到心尖,文非手臂一抖,把手从穆云歇掌心抽出来,局促地后退一步,小声嘟囔:“鱼你妹!”
穆云歇没听到他的粗口抱怨,像想起什么,眼神突然变得温柔,大掌扣住文非的后脑,倾身吻了吻他的头顶,“你是鱼,也是网。”他语气颇为深情。
但文非却无意领会,他还没落下去的火蹭地再次烧上头顶,“穆!云!歇!”
“说了别他妈在公共场合对我动手动脚!你是聋了还是老年痴呆了?!”他大骂。
“哦?那不在公共场合就可以了?”穆云歇带着热度的目光暗示般缓慢地从上往下一寸寸审视着文非的身体,细致得像在剥虾壳。
那种目光……一股羞耻感从文非心底升起来,我草草草草,他这是视奸!他不由自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你,你要干嘛?”
穆云歇被他的动作惹得想笑,“放心。”他收回了那种饱含侵略的目光,恢复往常的冷静,“你太小,我还没打算上你。”他摸了摸文非的头。
一万头草泥马从文非心中奔腾而过!
嫌自己小?◣д◢
“我x,老子哪里小了!”他梗着脖子,恨不得跳起来!
穆云歇玩味般扫了一眼他的胯间,“唔,我倒忘了,我还没仔细观察过。”
“……”文非胯下一热,像被他的目光烫了一下。
“不如今晚……”穆云歇看似温柔地轻轻抚上他的腰。
“今晚你大爷,放开你的咸猪手!”他气结,怎么就掉坑里了!他使劲跺了一脚穆云歇,转身就走。
穆云歇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站得笔直的身体摇了摇——这毛头小子,下脚还真狠。
不过……看他毫无章法地乱炸毛,还真是上瘾。他嘴角微微勾起,忍住脚尖的疼痛,大步跟上去。
一包虾卷立即出现在文非眼前,“贴心地”挡住了他回头瞪向穆云歇的视线。
文非哼了一声,把袋子扯过来,靠!今天就不该答应跟他出来!他忿忿地撕开包装,咔嚓一声咬断虾卷,真想把面前这个人也像咬虾卷一样咬成两截!!
这边超市里,陆友铭反应过来后作势要追出去,和臻制止了他:“他不是说了回去再告诉你吗?”
“非非已经是成年人了,他自己的事,自有分寸。何况……跟学长在一起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和臻难得耐心地解释着。
陆友铭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是不是管太多了?”他询问般望向和臻。
和臻对他摇摇头,说:“可能因为他从小就跟着你,所以你才会忽略他已经成年,有自己的空间和交际,也有属于自己的隐私。”
和臻缓缓说完,陆友铭有些惊讶,不是因为和臻说的这些话,而是因为他发现,和臻是在跟自己交流生活。
他眼里露出欣喜,使劲点头:“对!你说的对!”
和臻看着他突然有些过分明亮的神色,有点莫名其妙,转瞬发觉自己似乎也插手了别人的生活。他抿唇不再说话,转着轮椅往前走去。
陆友铭忙跟上去,把手轻轻放在和臻的肩头,说:“你以后,也要像刚刚那样跟我交流生活,好吗?”
和臻停住,顿了下,而后点头:“嗯。”
“那我们去买骨头咯……”陆友铭欢快地叫了一声。
“不买了。”和臻制止他。
“为什么?”
“明天去早市买。”
陆友铭:……
“可是……太远了吧……”他小声说。
“太远?”和臻轻声重复了一句,而后明白过来,他抬了抬下巴,看向陆友铭:“那我今晚住你家。”
“哈?”
“怎么?”和臻挑眉,似乎在问:你不愿意?
陆友铭闭嘴。
百感交集!
面对和臻,陆友铭从来没有拒绝的骨气!
于是他现在正在卧室换床单被罩,客厅浴室里,和臻在洗澡。因为在超市不小心沾了点油污,回来就嫌恶得把衣服脱了要洗澡。
陆友铭自然不敢怠慢,趁着他洗澡的空,把屋里打扫了一遍,床上用品全都换成干净的。
他这挤狭的小窝,可比和臻家差太多了……
不过他心里暗暗喜悦,经过他这些天的努力,他明显感觉到和臻整个人都明亮了一些,看来他的做法没错。
对于因童年际遇而变得缺乏安全感的人,言语是苍白无力的,所以他对于和臻,除了说过“别害怕”这种话,并没有过多的说教,若用医学“臆症”来定义和臻的话,治疗方法有迹可循。但他知道,任何言语都比不上身体力行地让和臻感知到,他不是一个人。
而且他的世界里,也不该只有他自己。
收拾好床铺,陆友铭接到文非的电话,说今晚不回来住。
若搁以前,陆友铭肯定忍不住多问几句在哪儿呢跟谁一起注意安全别闹腾等等,今天他只是简单地说句“知道了”,叮嘱一句“自己照顾好自己”就挂了。
惹得电话对面正在绞尽脑汁编着谎话的文非一愣,糟糕,表哥怎么这么冷淡,不会是生气了吧?!
咚咚咚……
有人敲门。
陆友铭走出去开门,这么晚,谁呀?
“生日快乐~”他一开门,一个大大的包装礼盒凑到他眼前,遮住来人的脸。
是钟诚,声音还是能听出来的。
“铭哥,生日快乐呀~”钟诚跳出来,笑嘻嘻地祝贺他。
陆友铭有点懵。
“我说,你这表情好像在说,你又把自己生日给忘了啊!”钟诚嫌弃地撇撇嘴,“你现在又不工作了,忙什么呢,连个生日都记不住!”
陆友铭笑着拍上钟诚的肩,“哈哈,还真是忘了,反正我也不喜欢庆祝,以前都是……”
以前都是小宁记着他生日,会叫几个朋友小聚一下,还时不时合着钟诚给自己弄了个惊喜来着,今年……
他是真不记得!
“嘻嘻,别这么一副注孤生的表情。看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他冲陆友铭挤了挤眼,把藏在一旁的人拉过来。
“陆哥,生日快乐。”是苏小羽,他今天好像专门打理过,头发剪短了,给人很精神的感觉,他穿着一件浅色毛衣,淡蓝色牛仔裤,略显拘束地站在陆友铭面前,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礼品盒,“给,送你的。”他抬眼望向陆友铭,眼里满是期待。
“这……”陆友铭看到盒子上那个简短的英文单词o。就算他不懂奢侈品不懂名牌,天天大幅滚图占满百货大楼一整面墙的这个手表牌子,他还是熟悉的。
“我不能要。”他当即拒绝了。
苏小羽原本因害羞而显得红润的脸霎时变得苍白。他嘴唇动了两下,努力勾起唇角,再次伸出手,“我没别的意思,就单纯送你的生日礼物。”
“就是,铭哥你就收下吧,小羽哥挑了一下午呢。”钟诚不满地努起嘴。
“阿诚……”苏小羽拽了拽他的衣服,忙冲陆友铭解释:“别听阿诚胡说,我就随便,随便挑的。”他捧着盒子,往陆友铭手里递了递。
陆友铭有些为难,“这个,我真不能要。对了,你俩别站门口了,先进来坐。”他忙转移两人的注意力,拉着苏小羽和钟诚的胳膊就往屋里让。
苏小羽却完全没因为他的邀请而欣喜起来,他勉强地扯了扯嘴角,点头。
咔哒,浴室门应声被打开,陆友铭家只有两卧室之间一个公共浴室,于是和臻一出门就看到门口的两人。
他头发还往下滴着水,穿着陆友铭的睡衣,因为大一号而略显宽松,扶着门框赤脚站在地上,目光直直落在陆友铭拉住苏小羽胳膊的手上。
陆友铭一激灵,放开了苏小羽的手,不小心碰掉了他手里的礼品盒,盒子边角着地,当即被弹开盖子,闪亮亮银色手表,立在盒子中央。
陆友铭忙捡起来,拍了拍灰尘,塞到苏小羽的手里,“对不起对不起。”
苏小羽手腕颤了一下,觉得手里的盒子有千钧重,他若无其事地抽了下鼻子,仰起脸笑着对陆友铭摇摇头,“没关系。没想到你有朋友在,真是抱歉,那我就不打扰了。生日快乐!再,再见。”他说完不等陆友铭回应转身就跑。
“小羽哥。”钟诚冲陆友铭啧了一声,“你干嘛,小羽哥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就这么顽固不化!他花了快两个月的工资给你买的表,挑来挑去,总怕不合你意。结果你怎么就跟块石头一样,连看都不看一眼,太让我失望了!”
“我……”陆友铭有点愧疚,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接受苏小羽,如果不清不楚给了他希望再拒绝他,那岂不是更残忍?上次不就是,没把拒绝的话说明白才惹了今天这事儿。
“行了,别骂我了。你快去跟着他。”陆友铭冲他摆手。
“哼,这种时候不该是你追出去吗?”钟诚气不忿,把自己带来的礼品盒往他手里一塞,气鼓鼓地说:“我买的,才一百块,你不会也不要吧?”
“要要,哪儿敢不要,这不是情况有别。”陆友铭忙接住,推着他,“你快别磨蹭了,撵上去看着点他……”
“哼,担心自己去追啊……我看你这不仅惹人伤心的本事见长,而且还成香饽饽了!”他斜着眼瞪了一眼客厅里的和臻,撇撇嘴,“盒子里有你快递,哼,我走了!”钟诚嘟嘟囔囔一大串才追了出去。
陆友铭无言以对,只站在门口的走廊里,伸长了脖子,一脸不放心。
“今天你生日?”和臻扶着墙往外走。
“你,你怎么不穿鞋!”陆友铭一回头就看到他光着脚踩在刚拖过还没干的冰凉地板上。
他大步窜过去,把盒子往地上一扔,不由分说地抱起和臻,就往卧室去。
和臻一脸坦然,无意识地搭上他的肩膀,说:“拖鞋脏了。”
陆友铭:“……”
还真是完美的理由,地板就不脏吗?陆友铭黑线。
“生日快乐!”和臻望着他的脸,轻声说
陆友铭一转头,就看到和臻含着笑意的眼睛,他弯着唇对自己笑,酒窝里盛满了暖意,特别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 唉╯▂╰,我喜欢苏小羽
☆、明年今日
“想要什么礼物?”和臻问。
陆友铭对和臻摇摇头,把他放在床沿,弯下腰扶着他的肩膀,认真地望进他的眼睛:“要你好起来。”
和臻微愣,注视着面前这张脸,陆友铭的褐色眼瞳里,写满了温柔。他不由心里一动,薄唇微启,却没说出话来。
空气静默,两人的目光交缠在一起,气氛倏然变得缱绻。
陆友铭失神地望着和臻,和臻清潭般的眼眸,醉人的酒窝,还有刚洗完澡显得水润的薄唇……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不由自主握紧了和臻单薄的肩膀,低下头靠近他,想……吻他。
和臻温热的鼻息落在陆友铭的脸上,陆友铭突然惊醒,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顿时停滞逐渐靠近的动作,脸热了起来。
他忙尴尬地起身,轻咳一声,“那个,我去拿毛巾给你擦脚。”
走出卧室,陆友铭懊恼地拍上自己的脑门,他刚刚是在做什么?!
卧室里,和臻抬起下巴,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眯了眯眼,他刚看到陆友铭的耳朵……又红透了。
陆友铭惊诧于自己的举动,他一直认为自己对和臻是怀着一种单纯的关心与怜惜。
而就在刚才,他望着和臻对自己浅浅地笑,那么美好,他突然就有了一种拥他入怀的冲动,不是怜悯也不再是安慰,而是一种心动般的——想抱他。
那种第一次揽着和臻睡觉时心底涌起的悸动,再次浮了起来。
他甚至没敢跟和臻再多说话,就匆匆道了晚安。跑到隔壁房间,拿起书本……但脑海里却全是和臻那轻淡的笑容、忧郁的眼睛,让人不得平静。
十点左右,他接到钟诚的电话。
“铭哥,你快来劝劝小羽哥吧,他一个人闷着头喝酒,我怎么劝都不听。”
“你们在哪儿?”
“就在盲月旁边的那家元素。”
陆友铭还没回答,听到客厅里哗啦一声,他忙走出去,看到和臻扶着墙站在一旁,脚边是一个摔碎了的玻璃杯,他怔怔看着手里断掉的玻璃杯把,一脸不可思议。
陆友铭大步窜过去,“烫到没?”他看到地面上的水还冒着热气。
和臻摇摇头:“断了。”他把断掉的杯把举起来,递到陆友铭眼前。
陆友铭被他呆萌的举动逗笑了,自然地顺了顺他的头发,说:“想喝水叫我给你端啊,你脚不方便不要随便乱跑。”
“我能走了。”和臻回答。
陆友铭笑,正想开口,听到手里的电话发出一声大吼:“我靠!铭哥?你特么准备给我现场秀恩爱?要不要我开个视频?”
陆友铭忙捂住话筒,对和臻尴尬地笑了笑,小声解释道:“我接个电话。”
“咳咳,出了点意外。”他边对钟诚说,边扶着和臻回到卧室。
“哼,烫到没?想喝水叫我给你端啊……靠,那谁啊,你对他这么体贴,语气焦急伺候到位的?就不能分点给小羽哥?看我小羽哥,多好一人,你眼瘸了?!”
他声音有点大,陆友铭有些不自在地望了望和臻,只见和臻脸色平静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他才放心,对钟诚说:“你小声点,给我等会儿。”
他把和臻扶到卧室,又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这才握着电话出去,“你瞎嚷嚷什么!”
“我怎么就瞎嚷嚷了,你敢说你不是喜欢那小白脸?”
陆友铭:“……”这都什么跟什么!
“哼,我还不了解你,我看一眼就知道!你肯定是因为那个人才不愿接受我小羽哥的。”
陆友铭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因为他无法反驳。
“唉,真是可怜我痴情的小羽哥了,只能独自买醉,心心念念叫着你的名字,都快哭了……”
陆友铭清了清嗓子,语气认真:“阿诚,我当然知道小羽的好,但我不想欺骗他的感情。我不是不给他希望,是无法给这份希望一个好的结局。你说的没错……”陆友铭顿了下。
“我有喜欢的人……”他继续说道:“就算以后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我现在也不能故意吊着小羽,把他当做备胎吧?那样对他的伤害岂不是更大。我现在已经很后悔开始没能直截了当地拒绝他,让他空怀希望,导致现在这么伤心。我的心情,你能明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一个软糯的声音传过来:“陆哥,我明白。谢谢你。”
“小,小羽?”
“是我。”
“小羽……对不起。”陆友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残忍,但他除了道歉还能说些什么。
“不不,陆哥你又没错,不用跟我道歉。”
“我……”
“你不用解释了,我全都明白。真的。”
“那……别喝酒了,太伤身体,你有慢性胃炎,更要多注意。”
“嗯。”苏小羽的声音微微颤抖,明显咬住了嘴唇忍住哽咽。
陆友铭心里一颤,或许连这句关心都是不该的,他沉了沉情绪,“那我先挂了。”
“哎哎,铭哥你别挂!”钟诚嘟囔着:“你真不来吗?”
“阿诚,别闹。”电话那端苏小羽小声嚷嚷着钟诚。
“真不去了,麻烦你照顾小羽,别让他喝太多酒。”陆友铭回答。
“啊……你们真矫情!他刚还捂着胃疼得直皱眉,一听你说话整个人都精神了。”
“阿诚,快别说了。”苏小羽插进话来。
“偏说,我今晚本来还得去仓库值班守夜呢,结果陪着你俩绕来绕去,还整个这结果,啊……好不痛快,我要喝酒!”电话那端钟诚抓耳挠腮。
陆友铭笑了一声,“还天天守夜呢?没找到合伙人?交给下边员工也行啊!”
“呜呜呜,铭哥你可是不知道,我都要累残了,天天以仓库为‘别墅’。下边员工才靠不住,自己不是老板,谁愿意操那份心。”
“那待会儿还去吗?”
“啊,不去了,小羽哥都这样了,我肯定得陪着他。”
“下班时都检查了吧?”
“唉,没下班就陪小羽哥去给你挑礼物了,所以现在才打电话求你来啊,这样我就能安心回‘别墅’了,你来不来哟?”
“别瞎说,我不用你陪。陆哥,你不用来,我没事。”苏小羽小声说。
“抱歉啊。”陆友铭干笑一声。
“哼,真狠心!不来就算了,我也能照顾好小羽哥。我挂了,哼哼,不打扰你和那个谁了。”
陆友铭黑线:“……”
挂了电话,陆友铭心里有些不安,说不上来为什么,是因为对苏小羽感到愧疚,还是因为承认了对和臻的感情?
他不想过多思考。年少时奋不顾身的冲动,他已经所剩无几。他越来越觉得,爱情里一腔孤勇的追影逐步,不如日渐生情的相向而行来的踏实。那么,他跟和臻,就顺其自然好了。
也许是这晚发生太多事,陆友铭睡得不怎么安稳。
他梦到了小宁,全是前世的画面,不甚美好的回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梦到房子着火了,小宁撇下自己逃了出去,任自己陷在火海里,怎么呼唤他都没有回头。带着熊熊火焰的门板砸落下来,陆友铭伸手去挡,却发现手臂沉得抬不起来。
“啊。”他惊醒,心口隐隐作痛,为什么要梦到他?宋千宁对自己来说,已然成为一个噩梦。
陆友铭抬手想抹脸,才发现手臂真的被压住了,他转头——
陆友铭呆住了!
屋里光线昏暗,但他清楚地看到和臻趴在床边,压着他的手臂,沉沉睡着。
而且他——坐在地上!!
陆友铭顾不得会惊醒和臻,忙起身,把手臂从他脸下抽出来,跳下去把他抱上床,塞进被窝里。
“嗯?”和臻被惊醒,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陆友铭的脸在他眼前清晰起来。
他瑟缩一下,从陆友铭怀里往外撤了撤,微敛眼睫,抿着唇不说话。
陆友铭有点生气,他环住和臻的腰背,把他冰凉的身体拥在怀中,“你怎么回事?想生病吗?怎么不上床睡?”
和臻刚醒,思维还不是很清明,他眨了眨眼,睫毛扫过陆友铭的下巴,声音有些喑哑:“你不是介意吗?”
陆友铭睁大了眼,心头一酸……
“可我,睡不着。”他语气里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委屈。
陆友铭眼角涩涩的,他总以为自己是在爱护这个人,却没料到,自己已经无意中伤害到了他。看起来总是不顾他人想法的和臻,竟然这样小心翼翼考虑着他的心情。
“对不起……”陆友铭后悔极了,他不介意,他再也不介意了,哪怕和臻真把他当做一个陪床的,他也不愿意看着和臻像个傻瓜一样,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只为了得到一点陪伴。
这样想着,陆友铭拥紧了和臻,恨不得用尽自己的热度,来温暖怀里的人。
“唱歌吧。”和臻在顺着陆友铭手臂的力道,贴紧了他的身体,闭上眼,数着陆友铭近在耳畔的心跳,懒懒地说道。
陆友铭顺了顺他脑后柔软的头发,“好。”
天和海都连成一条线/
山和地多么的有缘/
我和你同在这人世间/
上天安排我在你的身边……
☆、明年今日
第二天天还没亮,陆友铭被电话惊醒,他动作迅速地捂住手机喇叭接起来,看了眼蜷缩在他身边安睡的和臻,轻舒一口气,这天还没亮,谁打的电话?!
他翻过身用被子掩住头小声问:“谁?”
“铭哥,你快来……仓库……仓库……”电话那头钟诚泣不成声。
身边和臻动了动身体,陆友铭屏住呼吸瞄了眼,还好,没醒。他轻轻下床,怕走路有声音鞋也没穿,踩着冰冷的地板走出去,跑到阳台上,接着问:“怎么回事?你慢点说。仓库怎么了?”
“火、火,着火了!我的心血啊,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钟诚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陆友铭脑子轰的一声!身体僵直。一股冷风吹进来,他打了个哆嗦。
火。
他听到这个字的时候,心顿时揪了起来,其实不用再问,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强作镇定,深吸一口气,说道:“别急,我马上过去。”
是了,仓库着火,一切化为乌有,陆友铭卖了房子还完欠款,生无可恋,开着那辆小破车,在离开平湖市的途中,车祸死亡。
这是他的前世。
而这一世,明年今日,什么都没逃过。
回忆像数据一样飞快地在他脑海中掠过,陆友铭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
怎么可能会不心惊?这种宿命一样的厄运,像从前世延伸过来的藤蔓,再次无情地扼住了他。
他回到屋里,准备换衣服先去找钟诚处理火灾这件事,或许……并不像前世那么严重,就像赵宏义的事,前世今生不也有了一些偏差?
他一开门,一张脸出现在他眼前,他没防备,吓了一跳,“你,你怎么醒了?”
和臻刚睡醒,表情显得单纯,他问:“发生什么事了?”
陆友铭勉强地笑笑:“没什么大事。这会儿才五点,你再躺会儿吧,我有点事得出去一趟,今天估计没办法陪你去早市了。对了,就在小区出去往东两条街的篮球场旁边,你想去的话自己去转转?”
和臻目光淡漠,好像根本没听进去他说的话,“发生什么事了?”他再次问道。
陆友铭无奈地笑笑,扶住他的肩,“真没事,你别操心。”
“你遇到了麻烦事。”和臻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陆友铭的太阳穴,抹去他发际处的冷汗,引导般对陆友铭点点头,“告诉我。”
陆友铭有些惊讶,他可以理解为和臻是在关心自己吗?
“我想知道。”和臻没等到他的回答,再次说道。
陆友铭抬眼直视过去,和臻对他微微颔首,眼睛里是询问和期待。
陆友铭心里暖了一下,他收敛伪装出来的笑容,沉了沉肩膀,轻叹:“是有点麻烦事。”
跟和臻解释完之后,陆友铭开车来到快递公司,大火已经差不多被扑灭,仓库周围弥漫着呛人的浓烟,两辆红色的消防车正在稳步撤离现场,天还没亮,周围并没有聚集很多人围观,只有附近被噪声吵醒了的一些居民,有的还穿着睡衣。
陆友铭挤进人群,在仓库门口找到了跪坐在地上的钟诚和在他身旁不知所措的苏小羽。钟诚垂着肩,打着冷嗝,盯着已经被扑灭火的仓库,目光空洞。
旁边几个好心的大婶不停劝着他,有人还拿着水杯递给他,“小伙子,喝口水吧,嘴唇都裂了。”
“啊呀,他手烧伤了,快点送去医院啊!”一个大妈心急地指了指他的手。
“拉都拉不动,说什么都像没听到似的。”蹲在他旁边的苏小羽小声解释着,再次费力地去拉钟诚,“阿诚,快起来。”一旁人也开始帮他架着钟诚。
“阿诚……”陆友铭挤过去,蹲下来,扶住他的肩膀,“阿诚,你手烧伤了,起来跟我去医院。”他看到钟诚撑在地上的手,手背已经被烧伤了一大片,皮肤溃烂,血红的嫩肉暴露在空气中,不停往外渗着血和组织液。
“陆哥……”苏小羽看到陆友铭过来,立即轻轻叫了一声,眼泪含在眼眶里,分明是吓坏了。
“别怕。”陆友铭简单拍了拍他的肩,继续拉着钟诚:“起来!”
听到陆友铭的声音,钟诚这才有了点反应,他的头像生锈了一样,缓慢而僵硬地转过来,看到面前的陆友铭,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眼泪从他黑乎乎的脸上滑下来,瞬间被染成黑色。
他把头磕在陆友铭的大臂上,不停地颤着肩膀,“铭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啊?这可是我所有的家底……死了算了!”
“胡说!”陆友铭抚了抚他的背,用力拉起他,“哪儿那么容易就死了,快跟我先去医院包扎!”
“我还包什么包啊,我都倾家荡产了,还包什么包!”他蹬着腿,“都怪我,昨天你都问我有没有检查仓库了,我还贪玩喝酒,都怪我……”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陆友铭顿时愧疚了起来,昨天要不是他拒绝去照顾苏小羽,钟诚也不会一夜不回仓库,就算着了火,也能及时发现,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下子被烧成空了。
“怪我!”陆友铭干脆地回他。
用力架起他,半拖半拽地往外拖。
“呜呜呜……”钟诚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哭得上气接不上下气,“我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别怕,天塌下来哥给你撑着!”陆友铭一路架着他,塞进车里,“啥也别想,先包扎了伤口,我跟你一起。”
来到现场一看,情况几乎和上一世无异,陆友铭揪了一路的心反倒沉下了,他想明白了,既然逃脱不了,那就依旧选择冷静面对。
就算命运给他摆了一盘相同的残局。他相信重生自有重生的意义,只是这意义不在于路途以及路上障碍物的不同,而在于选择。
终于拉着钟诚去医院处理好了伤口,陆友铭立即着手于了解这起火灾的前因后果。
但是,他隐隐感觉到,这件事的处理并不会有什么侥幸。
果然,他前前后后跑了好几趟警察局,得到的结论依旧是,并未发现可疑人物出没,也没有蓄意纵火的痕迹,入库产品记录没有任何危险品,大火起因是仓库内部类似未熄烟头之类的可燃物。
而这次火之所以会烧得这么大,主要原因归咎于仓库夜间无人看管。这个快递点地处城市边缘,周边居民较少,火灾又发生在夜间,附近几乎无人路过,所以火势尚小时根本没人发现。
结论一出,钟诚低落得跟蔫了的茄子一样,烟头什么的,这会儿就算知道是内部员工,可这往哪儿查?虽然仓库内以及周边三米不准抽烟这是硬性规定,但是他这并不算很正规的快递公司,根本就不能阻止那些素质低下的员工漠视规定。
再说了,警方也只说是可能,仓库都被烧空了,他有什么办法去确定是烟头呢?那些想漠视规定抽烟的员工,早就避开了监控,他也查不到什么。
所以,最终结论就是——他只能认栽!
再加上他这个快递点不仅有终端派送,还是个转货点,最近因为快过节,这两天集了不少货,这一场大火,对于钟诚这样勤勤恳恳一步步熬起来的人来说,烧得是命啊!
保险公司那点赔偿根本就不顶用,因为货值基数太大,边边角角一扣除,他面对的,仍是一笔数额不小的赔偿。
只不过,最后那张赔款协议却不是到了他手里;
这次认栽的人,也并不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你萌已经猜到下文了,但我还是预告解释下:小攻不蠢傻。
两个词:事出有因,善有善报。
☆、明年今日
陆友铭早知道那张赔款协议会递到自己手里。而他本来也没打算把自己跟这事儿撇清了干系。
十来天前,陆友铭和钟诚去办的转让手续,本来五到七个工作日就能结的事,其实到现在新文件还没下来。
他开始没在意,现在想来,还真是命运。
钟诚是个粗心大意的人,陆友铭一直也把他当孩子来着,所以其实对于转让手续什么的,两人并没有太在意,当初若不是陆友铭突然被和臻给了个好机会,决定要专心准备余一难的收徒考试,他也没想着得有个完整的合同转让手续,他这又不是什么大公司,就一快递承包点,口头协议私下协定什么的,都是常事儿。
但是,不出事儿还好,一出事儿,所有的程序都得白纸黑字按规程来。承包点的责任人仍旧是陆友铭,关于赔款事项的协商,自然是落到他头上。
而事实上,他也才撒手不管没几天。无论从法律上还是从道义上,陆友铭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上辈子,火灾的事,不仅是打得陆友铭心灰意冷的最后一棒,同样也害惨了钟诚。虽然最后陆友铭倾家荡产还完了赔款,但是在那档口,他并没考虑过自己的所做所为对钟诚的影响。他竟然在那样艰难的时候,撇下了什么都没有,一心想跟着他“东山再起”的钟诚,执意离开了这座承载着他太多过去的城市。
他记得钟诚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离开的身影,他心里是有点愧疚的,但那时候他的心思怎么都拗不过来,一心念着小宁,好像生命中除了小宁,再没有其他值得他关心,当然也包括从他失恋以来就一直替他担起快递公司所有事务的钟诚。
火灾那晚,若不是陆友铭昏了头去找小宁,被再次羞辱后自暴自弃地灌醉自己,钟诚也不会因为陆友铭喝醉酒聚众斗殴而大半夜跑到派出所保释他,结果……让那场火把一切烧成灰烬。
他原本是信任陆友铭才一直跟着陆友铭干活的,平常也什么都听陆友铭的指示。但最后呢,陆友铭却因为个人感情问题,自己落拓的同时,把这孩子也害的一无所有,最后还逃避离开……
所以这一次,陆友铭不会再自私地不顾朋友,眼看着钟诚陷入他几乎不能承受的困境。
陆友铭甚至没把赔款这事儿仔细跟钟诚讲。再者,钟诚这几天也不好过,他的手从手背到手肘被烧伤了很大面积,精神状况也不怎么好,不吃不喝的,见了陆友铭就眼泪丝丝地问:“怎么办?”
陆友铭当然是极力安慰,把这事儿的后续全揽了下来。
这天正午,太阳火辣辣的,晒得人脑门疼。陆友铭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往附近的公交站牌走。
他那辆二手菲亚特彻底罢工了,刚签完协议回来的路上,突然熄火怎么也打不着,就像在预示着——有些东西,终是从灵魂到物质,都结束了。
他没有犹豫,也没有惋惜,这些年,他为了维护这辆车所花费的,足够买辆新车了,本来500就是小众消费品,配件什么的总是很难买,他真没少花心思维持它的“生命”。但这次,他觉得没必要了。于是他叫了个拖车的直接把车拖到旧车回收厂了。
他在附近的公交站牌看了看,好像没车能到自己住的那条街,他口干舌燥,努力地咽了咽,嗓子撕扯般疼。
他一上午没喝水,这几天也没怎么休息好,这会儿不仅觉得脑门被晒得热辣辣地灼痛,甚至觉得肺都要炸了。
嘀——
一辆车停在他身边。冲他按了按喇叭。
陆友铭趔趄着让了让,满目疑惑地望过去。后座的车窗摇下来,露出和臻淡漠的侧脸。
“陆先生,上车吧。”司机老陈下车,笑着对陆友铭说。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陆友铭很是惊讶。
老陈望了望车窗里和臻的脸,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该不会是知道我车坏了,专门来接我的吧?”陆友铭随口玩笑着。
和臻神色突然变得不太自然,他抬手掩饰了一下,转头瞥了陆友铭一眼,淡淡开口:“只是路过。”
“汪汪汪……”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从车窗探出来,冲陆友铭打着招呼。
“哈哈,小布!好久不见哟!”陆友铭摸了摸拉布拉多的头。
“汪~”小布欢快地蹭蹭陆友铭,哼唧两声。
和臻眉毛动了动,他低头看着挂在自己手臂上,却一心想往另一个人手心蹭的小狗,脸色不悦。他不动声色地把小布捉回来,放到座位中央,然后才对陆友铭说:“上车。”
“遵命!”陆友铭敬了个礼,手脚迅速地打开车门钻进去。三冬送炭,九夏送荫,没什么比热的走不动时来了一辆宽敞又凉爽的车更贴心的了,而且,这车里还隐隐飘荡着一股儿儒雅的香水味,让人心神放松,真是不错!
“哼唧……”小布看到陆友铭,立即黏了上去,趴在他的胸前,恨不得把陆友铭的脸舔上一遍。
“哈哈哈……”陆友铭发出一声笑,却因为嗓子干涩而显得沙哑。
一瓶水忽地被递了过来。
陆友铭望了眼强势地横亘在自己和小布之间的那瓶水,又看了看面无表情一言不发递给他水的和臻,啧啧,谁要是能让和臻开口说几句关心的话,那可真是大发了……
“谢谢!”他笑嘻嘻地接过来,拧开盖子狂饮一通。
咦~手背突然一热,痒痒的,他发现小布正舔着他因为灌得太猛而不小心洒在手背上的水。
陆友铭笑着抱起小布,冲他努了努嘴,语气颇有些宠溺,“这么想我啊?”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