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末陆逢臻/向来日而生 作者:果腹
正文 第23节
末陆逢臻/向来日而生 作者:果腹
第23节
陆友铭一秒也待不下去,冲出门开着车就往和氏在j市的总部奔去。
他要见和臻,马上。他无法想象和臻该怎么忍受,这如高压电一样一触即死的“肮脏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唉╯﹏╰发着烧不能做,攻这个禽兽~
☆、白月光
陆友铭来到和臻公司的时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想象得要严重。
和氏在j市的总部才设立不久,没有占到一座大楼的程度,只是在cbd的一座商用楼租了一层,有单独电梯。
陆友铭等电梯的时候就发现,有两家媒体记者也在等电梯,他看着那几人眼里掩盖不住的兴奋和期待,觉得无比反感。
他没想到,这事儿才刚出来,怎么就有媒体手脚这么利索?和臻虽然是青年才俊,但并不是什么明星大腕,和氏也算不上商业巨头,用得着他们这样“虎视眈眈”吗?
然而陆友铭还是低估了,他来到前台的时候,那里已经被几个人围得严严实实。
“很抱歉,和董不接受任何访问。各位还是请回吧。”
“你们在这里围着我也没用,我不会回答任何问题。”
前台接待小姐的声音,很淡定,丝毫没有被这么多人围着聒噪不停而引起的焦躁感。
陆友铭想,连找个前台都跟他性格差不多。
办公区的入口站着几个身姿挺拔健硕的保安,他们进不去,而和臻自然也不会出来。陆友铭稍稍舒了口气,知道他不是身处被人包围“不可自拔”的状况,心里也稍微安稳一分。只是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和臻的情绪,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心理阴影。
他坐在大厅一旁的椅子上,看着眼前的状况就知道自己这会儿也进不去,且不说前台接待根本就不认识他,现在这种状况,和臻摆明了是谁也不会见,通报电话自然也不会被接进去的。
他拿出手机准备给和臻发条信息,哪怕他看不见。只想告诉他,他在外边陪他,一墙之隔。
信号灯闪着,有一条未读信息:别担心,我能应对。——发信人:老婆
陆友铭捧着手机眼里又酸又涩,他一定是发现自己给他打过那么多电话才发短信安慰自己的。
他再打过去,已经又是关机。
陆友铭握着手机,盯着那几个字,好想现在就把他带回家。
从电梯方向走过来三个人,都是五十多岁的模样,一身西装矜重,表情严肃,身后还跟了两个大概是助理的人,从陆友铭身边路过的时候,简直要带起一阵风。
“袁总、宋总、李总,你们怎么来了?”前台接待忙上前打招呼。
“我们来还要跟你打招呼吗?”为首那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下巴扬起,语气不屑。
“不不,袁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人鼻子里发出一声很轻的“哼”,瞥了那女孩一眼,继续迈步往门口方向走去。
“先生等等,请问您是和氏第二大股东袁广吉袁先生吗?”有个女记者见缝扎针地上前拦住了这人。
袁广吉垂眼瞄她一眼,“是又怎样?”
“是袁先生……袁总……”
“对啊,和氏第二大股东……”
有人窃窃私语,那群记者突然冲着刚来那几人蜂拥而上。
“袁先生请问您对这次的‘和氏丑闻’事件怎么看的?”
“听说袁总不怎么在大陆吧?今天突然出现在这里只是巧合吗?”
“您觉得这次‘丑闻’事件对和氏造成的影响大吗?”
“和氏的股票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已经直线下滑到60,请问袁总对此有什么对策吗?”
“听说袁总精通金融,上个月和氏为什么会出现明显失误的决策?难道说和氏现在真如外界传闻和董只手遮天?”
“……”
“……”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还不到一分钟,袁广吉已经被问了不下十个问题。
他面上倒是淡定,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轻笑。
“各位稍安勿躁,很快,你们就会对我更感兴趣的。”他说的很慢,明显话里有话。
“还有,放心,和氏不会垮,更不会垮在这种作风不检点的人手里。”
他说完,冲门口的保安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即上前,同那两个助理一起拦住了那群记者。不顾那群人在背后叽叽喳喳地继续叫着问着,那三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去。
陆友铭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不由自主跟上去,自然也被保安拦了下来。他伸着头往里看,心里一阵不安。
中午。
“你怎么会在这儿?”陆友铭正贴着电梯旁的墙,低头看脚尖,头上传来一声询问。
他抬头,文正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带着几分询问。
陆友铭站直身体,说:“我担心和臻,来看看。”
文正:“那怎么不进去?”
陆友铭笑了下,他进去有什么用,不过是给和臻添乱。但是叫他走,他又不安心。
他问:“事情怎么样了?和臻现在还好吗?”
文正却没有直接回答,他问:“不介意我请你喝杯咖啡吧?”他伸出手做出了请的姿势。
陆友铭有点担忧地朝门口望了一眼。
“他现在正在应付那几个老狐狸,我也插不上手。你……就更插不上手了。”文正看他一直盯着门口,又说:“放心,他应付得来。我们出去慢慢说。”
陆友铭这才点头,跟着文正下楼。
楼下咖啡厅。
刚坐定陆友铭便急不可耐地问:“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他精神状况还好吗?他这会儿只有一个人在吗?他真能应付那几个人吗?我看那几个人不怀好意的样子。”
“这么担心,怎么不自己进去看看?”文正喝了口咖啡,用纸巾轻轻抹掉杯口的痕迹,意有所指地看着他。
陆友铭觉得他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执着。他摇摇头,声音有点黯淡,坦白道:“我帮不上什么忙,不想给他添麻烦。”
文正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靠在椅背上,说:“我已经安排人去调查这次的事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董事会的人这次很明显是有备而来,手脚这么快,还真是让人不得不怀疑。网络、媒体方面也已经安排了人把舆论往臻臻是同性恋这个点上引,随后我会趁机制造相关的新闻,把大家对这件事的关注点完全转变。”
陆友铭听他说的很有把握的样子,也不由点头,只不过……
“可视频明明不是……那是绑架和性虐待,你们为什么不澄清?”
文正目光深沉,嘴角勾起:“民众对这种事件的关注并非你想的那样真诚。所以,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它快速被淡忘。”
陆友铭语塞,不得不承认文正说得没错,事实、真相,这才是会把和臻推到风口浪尖的东西。因为,现在能伤害和臻的已经不是真相本身,而是种种饱含恶意的关注。
“那他现在怎么样?”陆友铭沉默片刻,依旧在问这个问题。确实,他会跟文正下来,说白了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
文正笑,“他没事。他很坚强你又不是不知道?”答得理所当然。
陆友铭最听不得文正这样说和臻,上次和臻被绑架也是,所有人都以为他没事,可是事实呢?他心里一阵反感,开口便回道:“你不了解他。”
因为你并没有真心去了解过他的内心。
文正目光突然变得锋利,他眉毛动了动,“看起来你很了解他?”
挑衅。
陆友铭握住咖啡杯子的手指用着力,他抬头望过去,目光直视文正,不予回答。
文正兀自轻轻摇了下头,眼里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他拿起搅拌咖啡的小勺子,缓缓开口:“他三岁的时候还不会用筷子,你说他那么聪明的人,什么都学的很快,怎么就学不会用筷子呢?每次来我家吃饭,弄得满脸都是,追着我叫我喂他。和叔叔总说,他在我家跟在他家,完全是两个样子。他在他妈妈面前很乖的,但跟着我却总是很淘气,哈哈,看来他从小就很喜欢我。怪不得明明学习那么吃力,还非跳两级去了我上高中那所学校的初中部,只是为了一起上学。这么说起来他读大学也是跟着我一起出国的。听清容说他还把女孩子给我的情书撕了扔掉,全校都知道了,我却不知道,呵呵,那时候真的很粘我呢……”
文正很开心地回忆着,陆友铭嘴角绷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他最喜欢华尔兹,也喜欢拉丁,他不常喝酒,但喜欢红酒,尤其是拉菲,咖啡喜欢爱尔兰,喜欢日料,最喜欢寿司,但自己常吃的却是黄油拌饭,对韭菜过敏,不吃桃子;他喜欢白色西装,喜欢粉色衬衫,几乎从来不穿休闲装,羽绒服更是不可能。生活很健康,唯有一点,他不喜欢锻炼……最擅长的科目是数学,嗯……不擅长的好像也没有,大概是唱歌?我还真没听过。”文正的语气很愉快,陆友铭认识他这么多年,虽然见面不多,但也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这么丰富的表情。
陆友铭耐心地听他说完,才开口:“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文正摆手:“我这不是说起臻臻,就忍不住回忆了一下,时间长了,很多东西是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他一直站在我身边,转头就能看见。”
陆友铭勾了勾嘴角。他放开一直握着杯子的手,靠在椅背上,直视文正,目光坦然,说:“他唱歌很好听,尤其是旧民谣。”
文正眉头动了下。
不等他再开口,陆友铭先说道:“文先生,我知道你的用意。不过我没想到你一向那么直白果决的人,今天竟然会跟我在这儿绕弯子?”
文正沉默片刻,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道:“毕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
陆友铭真想为他鼓鼓掌,够坦率!但是为什么做出来的事却叫人如此膈应?
他可不会绕弯子,直说道:“但是你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没错,和臻过去很在意你,他爱了你十几年,为你做过的事数都数不完,但是文先生……你已经辜负了。他的过去我参与不了,讲真我很羡慕你。但也只是羡慕一下而已,因为更重要的是能不能参与他的未来。”
文正:“哦?你这么有自信?”
陆友铭故作轻松地摊手:“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和臻自有他的选择。”
文正没说话。
两人一时陷入尴尬,陆友铭心想,早知道这家伙居心叵测就不跟他下来了,要不是担心和臻的情况,他怎么可能跟这人在这儿喝咖啡“闲聊”。
他没坐一会儿就借口上了楼。自然没听到文正迟来的回答:“可我不会让他选,我已经说了,这件事不会光明磊落。”
陆友铭在门外等了一整天,中午也没见和臻出来,直到晚上八、九点,前台接待的员工突然跑到他面前,小声问他是不是陆友铭……
陆友铭飞奔来到停车场,和臻坐在一辆他没见过的车上,陈哥在驾驶席上。
陆友铭打开车门钻进去,看到和臻一脸疲倦地靠在车座上,双眼紧闭着,嘴唇都起了皮。他听到陆友铭上车的声音,轻轻把头转过来。
“你怎么样?很累吧?中午吃饭没?晚饭呢?嘴怎么都起皮了?渴不渴?要不要先喝点水?晚上回去我给你煮雪梨汤好吗?对了,再加点甘草……”
和臻疲惫地撩起眼皮,一边听陆友铭叨叨着,一边看他上下翻飞的干燥嘴唇。
“我们回家。”他闭上眼,脑袋一歪靠在了陆友铭的肩上。
引擎声应声而起。
陆友铭适时地闭嘴,揽住和臻的肩膀。嘴角的肌肉动了两下,不知道想哭还是想笑。
他很怕和臻一言不发,如此地害怕。
还好,和臻笑着跟他说,回家。
和臻比他想象的要冷静得多。
原本陆友铭是很担心他一回来就往浴室奔的这种行为,于是一回家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但是和臻这次进去后没反锁,陆友铭站在门口心里顿时安稳了几分。
果不其然和臻很快就出来了,看到陆友铭杵在门口目光紧紧锁在自己身上的模样,嘴角不由抽了抽:“我看起来就那么让人担心吗?你是不是有点关注过度了?”
陆友铭忙摆手:“没,是我关注过度,过度了。”
和臻瞪他一眼:“我饿了。”
陆友铭欣喜:“我现在就去做饭,很快,你等我……”说完一溜烟从和臻眼前跑过。
和臻看着他消失在门口,这才缓缓把头上的毛巾拉下来盖住脸,轻轻笑了一声。
这个蠢货。还以为自己跟以前一样脆弱吗?他是不是太低估他自己的影响力了,他也太低估所谓的温暖的力量了。
原本他情绪是有点不稳定,看到这次的恶意爆料时,他恨得几乎咬断牙根。
但他看到陆友铭接连不断的未接电话,和那句“别怕,我在外边陪你”,看到他傻乎乎不听劝地在外边等了他一整天,和臻心里的愤怒和恨意不知为何就泄了气,上一秒他恨不得找出来那个发视频的人杀了他,下一刻他却觉得有什么所谓。
他想要在身边的人,一直都在,不会因为这种事少爱他一分半毫。
他早不再是孤助无依。
只是……他揉了揉太阳穴,董事会那群人有点难缠,僵持了一整天要挟他临时召开股东大会。
这一次,真要硬碰硬了,而且这风口浪尖上,他很明显处于劣势,和氏能不能继续姓和,还是个问号。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1~2章就完结了,我有点卡结局,抱歉大家久等了【好像一直在说这种抱歉的话真是好丢脸,哭着跑~】
这是昨天的份,晚上更今天的!
☆、白月光
之后和臻就没再去过公司,他在j市的住宅还未被曝光所以没有人能找到这里。那天他在公司待到那么晚,就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的工作。
发生这种事公司受到牵连是必不可免,或者说这次的事,真正的目的正是有人想趁着股市动荡,借机拉垮和氏。
而对于外界以及网络舆论方面,开始的时候文正就说了不用和臻操心,一切交给他。和氏一直是专注餐饮以及周边,但是文家就不同了,涉及的行业要广得多,其中也包括娱乐媒体。想改变浪潮的方向,并不难。
由于和臻没有做出过任何正面回应,从某种意义上相当于默认,而且他对于网络上的任何恶意抨击和负面评论也没有做出一丁点回复,这种隐匿的状态,没有撕x没有掐架,反倒让这件事的热度迅速冷却,因为没看点,除了逞两句口舌之快谩骂几句这个“衣冠楚楚”的青年才俊,大家似乎也扒不出什么乐子来。
而且文正的计划确实奏了效,第三天就有许多人开始关注起和臻是同性恋这个点,公众人物被爆同性恋,倒是蛮能引起一番讨论与猜测的,也有人翻出30多年前的老新闻,说他父亲和亦年也曾经被爆过是同性恋,但最后被辟谣否认了,所以对于和臻,大家分外好奇。
风向在转,变成了公然出柜,如此大家对于他的交往史、另一半,也开始感兴趣。
和氏的股票也在慢慢回温,很多人都只不过是逞一时之快,这种小水花,很快就会在金钱与利益面前泯然于各种娱乐浪潮。
股东大会是定在七日后,平湖市。
在文正的全力帮助下,这件事对和氏的影响比想象中要小的多,退热也相当快。只是陆友铭一直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让事件的落脚点落在“和臻是同性恋”这件事上。
且不管这点,陆友铭对文正确实是心存感激,他感受得到文正对和臻的关怀和用心,他也钦佩这个人的作为和能力,但是很不幸,他们是情敌。
即使他心里的自卑在作祟,让他觉得自己对和臻来说真的是一无是处,但是他也没打算退让,因为和臻选择在他身边,他哪里都没有去,他在自己身边,最脆弱不堪的时候,他往自己怀里钻。
股东大会当天,文正也在场,因为之前文家用融资的方式对和氏提供了部分资金支持。
关于和氏的董事会,由于最初是合伙创业,所以几十年走下来,和氏的股东七零八散,他们其中很多都有自己的事业,在和氏只是挂名,等着年底拿分红。真正有实权的就是和臻与袁广吉,而且他们之间早就貌合神离。
他们这次准备以和臻作风不良、决策失误导致公司损失巨大作为主要理由,要求投票重新选出新董事长。
但是这两件事几乎都被文正这个“外人”明里暗里摆平了。这下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本事?
果然是有备而来,视频事件的热度刚刚退下去,就在股东大会前一天,“买凶杀人”这种津满毒液的尖锐矛头指向了和臻。
梁高峰事件。
因为当初和亦年对这件事的处理不够干净,当年的绑架事件很容易就被翻了出来,这样逻辑就很通顺了,梁高峰在狱中死于非命,是出于和臻的报复。
对方出现了一个控诉人,自称是梁高峰的儿子,说他爸爸曾经想办法向他暗中求助,说和氏的董事长和臻要弄死自己,求他救救自己,然而没等他想到办法,狱中就传出梁高峰上吊自杀的消息。
没有给出更多的证据。但事件的影响力很明显要比视频事件大的多。再加上连续被爆出恶性新闻,和臻在网上的形象已经全黑。
他们是铁了心要拉和臻下马。这时候,和臻才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对手要搞垮和氏,他们目标开始就只有自己。
不过有人比他早看明白,文正第一次见袁广吉出现在j市时,就开始怀疑他,他常年不在大陆,这手脚有点太利索了吧。
他早就开始暗中调查袁广吉,结果也不出所料。
袁广吉利用梁高峰儿子对和臻的仇恨,说只要把录像交给他,配合他,就会帮他报仇。随后借他手中的录像,先是刻意摸黑和臻,再控诉和臻买凶杀人。
视频的流出是他一手策划的,所以当时才显得那么有组织。
然而现如今,网络不当视频的传播是可以定罪的,当袁广吉在董事会上把矛头指向和臻的时候,他这份“犯罪事实”被文正掷上了台面。
会不会真的定什么罪把他拉进去关个十天八天的,文正并不在意,他们不是讲人品讲作风吗?袁总这种作风,怎么样?
而关于和臻买凶杀人,袁广吉在背后操纵才被爆出的“真相”,还有几分可信度?
股东大会开的乌烟瘴气,因为之前袁广吉在媒体面前大放厥词,暗地里还故意放出消息,引来了不少媒体的关注。
所以和臻刚从文华大厦走出来就被记者围住,听说股东大会上又被爆出新料,和氏的董事会要发生变化,内部高层将被重新洗牌,甚至包括和氏要更名易姓,种种猜测和小道消息……一股脑抛向和臻。
和臻仍旧表情清冷,不苟言笑,一字一句淡定地回答完毕。
谁知道接下来有人话题一转,问起和臻有没有恋人的问题。
和臻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点头:“有,是个男人。”
一阵唏嘘。
但是没等接下来的问题出口,又有人拿出照片来,问:“请问和总的恋人是文先生吗?”
照片上的角度很特别,看起来两人分外亲密,甚至有一张是文正亲吻和臻的照片,背景是文正的别墅。
和臻眼睛睁大,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看起来他是睡着了?
他正想否认,记者已经上前围住随后出来的文正。
文正很坦然地走过来,牵住了和臻的手,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我跟和臻是恋人关系。”
和臻挣扎,瞪他:你是疯了吗?
文正使劲握住他的手,凑近小声说:“这个头条不好吗?你在怕什么?”
和臻瞪着他。
文正又说:“最后一次。”语气里几分辛涩的请求。
和臻的反抗弱了下来,他原本也没打算爆出陆友铭,毕竟这对陆友铭的工作影响不太好,他只是想在众人面前承认,他有恋人,而且很相爱。
但文正这举动弄得他有点措手不及。
相对于明天各种关于和氏内部斗争的大标题占据各大版面,他跟文正是恋人这种头条就显得要好看得多。而且文正话已经出口,他再否认,就显得太难看。
最后顾及到文正一直为他的事奔波,和臻没办法让他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才没有当场跟他翻脸。
他只是没回应,冷脸离开。
文正匆忙追上去揽住他的肩膀跟他道歉,这份亲昵,也恰如其分地被解读为秀恩爱。
股东大会在平湖市,陆友铭并没有跟去,因为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所以和臻跟他打过招呼当天晚上不会回来。
陆友铭了解。一整天安安静静没有打扰和臻。直到晚上,他拿手机刷微博,想看看网络上关于和臻的舆论走向。还真是,他可没有和臻那么淡定,这些事一波接一波,真是要吓坏了他的心脏。
关键词,和臻,跳出来的第一条爆料:
“文华集团大公子文正当众出柜,承认是和氏董事长和臻的恋人,两人携手并肩,甜蜜离开。”
还附带两人的照片,以及短视频。
陆友铭拿着手机,如五雷轰顶。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这一出,和臻没有事先跟他说过会有这种安排。
为什么说和臻的恋人是文正?照片是怎么回事?和臻为什么不否认?
他们……还牵着手。
陆友铭冷静不下来。反复揣测也想不出原因,除非,和臻是要离开他。
不可能,和臻不是这种做事不明不白的人。
陆友铭兀自在屋里纠结到半夜,觉得自己实在等不到和臻回来再问清楚。
他拿起手机给和臻拨过去。
响了一声被挂断。
再拨,是关机。
关机——
陆友铭从那天起再也没有拨通过和臻的电话。
而且直到他年底之前上五台山,也没有再见到和臻。
☆、终章?
1
秋收冬藏,多数以根及根茎类入药的中药材在这个季节进入采收期,比如地黄、玄参、牛膝、何首乌、白术、泽泻等等。
入冬,天寒地冻,初雪将临,怀庆府的地黄大部分采收完毕。地黄是中药里生熟异治的典型,其采收后焙干称为生地黄,性寒、有清热凉血之功效,而熟地黄,其性由寒转微温,功效由清转补,能滋阴补血、益经填髓。
传说中品质最高的熟地黄,黑如漆、明如镜、甘如饴,但其炮制过程却极为讲究。洗好的生地黄要拌上黄酒,待浸透后平铺在木质笼屉里,连续蒸48小时,过程中要保留所有的药汁。第一次蒸制之后露天晾晒至干燥,再用药汁浸透,然后再上笼蒸制,如此反复九次,古称九蒸九晒,耗时长达月余,才能让地黄达到内外乌黑油亮。
现代的地黄炮制已改用密封罐蒸制,24小时便能成品。
所以九蒸九晒已经成为几乎被人遗弃的炮制方法,方首乌之所以被称为药师,便是因为深谙各种药材的这种古方炮制之道。
是夜,冬雪初降,飘落到正在往灶台里添柴的陆友铭身上。
这晚,一批生地黄的首次上笼,连续48小时文火既不能断又要保持火势稳定,还须时刻注意水量。夜已经深,因为接下来要换班,所以师兄弟们先去睡了,只剩陆友铭一个人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守着那一大笼的地黄。
这是他来五台山的第二个月,他记得刚来时就赶上今年最后一批附子的炮制,用的是古方水火共制,在露天空地上搭建围灶温煨附子,一天一夜不停火。
自那以后,诸多繁复费时的炮制方法陆陆续续让他大开了眼界,也让他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静心等待。
当初抱着那样糟糕的心情上山,失落、消沉、心神烦乱不堪,而这些杂乱无章的情绪也竟然在这种返璞归真般的修行历练中逐渐趋于安稳。
陆友铭抬头,脸上落了几大片雪花,随后又因为蒸笼散发出来的热气迅速融化成水。
他望着黑洞洞的天,弯了弯唇。
冬季的山林寂静安宁,没有风,雪也下的极其安静。冬夜的寒意,干净凛冽,直侵人心肺。
陆友铭觉得自己的身心从未宁静得如此透彻。脑子很清醒,却没有在思考任何东西。
只有两个字,等待。
等待生地黄在时间中变成熟地黄,由寒变温,由清转补。也等待他那无疾而终的爱情,在九蒸九晒的磨难后,给他一个答案。
上五台山的时候,他把手机扔在了家里,切断了所有的通讯。只带了几件衣服和一本笔记本。
那时候,他整个人都被困在一种湿答答的难过里,他不明白和臻的避而不见意味着什么,他也不知道和臻还会不会回来。
那天之后,他一直在找他,从j市找到平湖,从和氏找到警察局,最后找到文家。才知道和臻不是失踪,他只是不见他。
他一度怀疑是文正绑架了和臻,而且这个念头在他跟文正正面交锋后越加确定。
要他离开和臻,这是文正的目的。
他自然不会答应,但是这种带着原始冲动的“战斗力”在文正向他抛出“你又能为他做什么?”这个问题时土崩瓦解。
当时的情况,他什么都做不了。和臻也救不了自己,能救他的大概也真是只有文正。
“买凶杀人”事件并非像文正在股东大会上说得那样轻松,袁广吉若没有掌握一定的证据他也不会轻易出手,当时文正只是用了障眼法把这件事在股东大会上暂时掩盖了过去,让他们没有办法进行新的董事长选举。
但是这件事很快就被警方介入调查。
陆友铭并不知道详情,他找不到和臻,文正却刻意向他隐瞒,警方那边很明显被嘱托过,陆友铭作为一个法律上与和臻毫无关系的外人,自然得不到一丁点信息。
陆友铭无奈之下去找过文正几次,却没有一次不是被文正嘲讽“你有什么能力?你能帮他什么?他不会见你的。”
最后一次陆友铭忍无可忍动了手,他揪着文正的领子对他大吼:“让我见和臻,我要他当面跟我说!”
为什么不让他见和臻?和臻在哪里?这种控诉最后变成了“和臻为什么不回来?他为什么不见自己?”
他完全丧失了耐心,也几乎被打击得毫无信心。他对和臻来说,一无是处。
伴随着和臻放弃股权,和氏30的股权被公开拍卖,袁广吉如愿坐上董事长之位这种猝不及防的商业头条,陆友铭得到的是和臻已经离开国内的消息,连沐沐都被带走,一丝气息都没留给他。
陆友铭找到文非找到穆云歇找到文正,他去找每一个跟和臻有关的人打听,没有人知道,或者说没有人愿意告诉他。
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弱小的像一只蚂蚁,若不是和臻的爱,他算什么?
在一个月的无望等待之后,他被师父关起门来严肃地批评了一顿。尽管他以为自己已经在人前把情绪隐藏得很好,但不时的走神、失误,还是让一向严苛的师父发了火。
去上山吧。那里有适合你的清净。
陆友铭上了山,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48小时之后,地黄第一次出锅,外表发黑,但掰开看,心里仍是未浸透的黄褐色。接着开始了第一次晾晒,天气很好,不到三天便晒干,然后再被津到蒸制过程中收集的药汁中,吸饱汁水,二上蒸笼。
如此反复,等乌黑发亮的熟地黄炮制成功,已经离过年只剩两天时间。
陆友铭虽然不能光明正大地进家门,但他还是下了山。
回家,依旧被拒之门外。
母亲这两年也不那么顾及父亲了,直接带着陆友铭去二姨家住了几天,以此来表达对陆知问这种顽固思想的反抗。
说话期间,母亲竟然问他为什么不带小宁回来,她其实已经接受了。
陆友铭惊讶之余,无奈加心酸,告诉她:“我们已经分手了。”
母亲唏嘘一声之后,试探着问:“那不如趁这个机会回家吧,你跟你爸说你现在没跟男人在一起,他会让你进门的。”
陆友铭苦笑:“难道到时候再让他把我赶出来一次吗?我是没问题,把他老气坏了我可担待不起。”
母亲哑然。
他笑道:“妈,我有喜欢的人,仍旧是个男人。我怕是这辈子也进不了家门了。”
告别母亲,他回了平湖,和臻为了他买的那所单元房里。
哪里都没有和臻来过的痕迹。
陆友铭心里如一潭清池,无风,平静。
他不知道和臻还会不会再回来,但是他知道自己没放弃。这些日子以来,他什么有用的都没学会,还是一无是处,但是他唯一学会的,就是等待。
过完年初六开市,到处在放烟花,他觉得很冷,扒了扒衣柜,才发现他因为之前搬家扔了不少旧衣服,现在他的衣服还没添到冬季。
之前他的衣服很多都是和臻给顺手定做的,他一边逛商场一边想,如果和臻在,会给他定做什么冬装呢?大衣?棉服?文正说过,那个人不穿休闲装的,他初遇和臻的时候,也是才过完年,那人就穿一件衬衫外加一件大衣,细长的脖子暴露在冷气中,看得他心疼。
一件橘红色的羽绒服映入眼帘,今年好像很流行这种亮丽跳跃的颜色,让人感觉沉闷的冬季都鲜活了起来。
陆友铭进店,买了两件,185和180两个号,走的时候看到一条米白的羊毛围巾,也顺手买了下来。
他穿一件,把剩下的一件和那条围巾挂在了他们的衣柜里。
上山。
还有一批晚秋采收的何首乌,等着他过完年九蒸九晒。
2
半月后,清净出尘的小道观来了一位陌生的施主,气质干净清冷,瞳仁乌黑透亮,他穿着一件橘红色的羽绒服,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脖子上围着一条米白的羊毛围巾。
他进门,呵出一口热气,问:“请问陆友铭是在这里吗?”
☆、终章?
3
和臻觉得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出现了短暂性失明,不由踉跄几步靠在了木门上。
他甩了两下头,眼前景物才慢慢呈现出模糊的轮廓。
他靠着门握紧拳头来抵抗身体自内而外的颤抖,咽下哽在喉间的津液,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你们去找了吗?”
“就元宵节前一天,小师弟说那片有野生的何首乌,开春前挖最好了,陆师兄就跟他一起去挖,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陆师兄跌下去之后我们全都去找了,但是到现在还是一点踪迹都没有。”那个穿着俭朴的小道士急急忙忙地回道。
和臻问:“那你们报警了吗?”
小道士低着头看脚尖,“山下的警察也找过了,找不着他们就不管了,说什么备案失踪。只有师兄们每天都在找。”
和臻扶着头,眼前一片模糊,元宵节前一天,那天他才回国,时差都没倒,订了机票就要往这里飞,结果赶上风雪天飞机误点一误就是两天,可这就晚了两天,怎么就……
他胸口一阵麻痹,快要窒息。他咬了下嘴唇,忍住快要溢出来的疼痛,红着眼对那个小道士说:“带我去,带我去他掉下去的地方。”
我要找到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他。
4
和臻双手拥着陆友铭的羽绒服坐在陆友铭曾经睡过的炕上,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那本笔记本。
过了很久,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硬卡片,上边是陆友铭硬朗的字迹:送你的情侣装,一定要穿啊。
旁边还傻乎乎地画了一颗心,以及在这行字的下边又写了三个字“我爱你”,笔画竟有点不太连贯。
和臻看着那三个字,鼻子发酸,眼里几乎要溢出水来。
他抽了下鼻子,抬起头瞪大眼睛使劲眨了眨,才把泪意憋回去,吸着鼻子打开了那本笔记。
陆友铭的字很好看,有点颜体的感觉,笔锋并不锋利,但走笔有力,写起那些药名,看起来格外搭配。
2015年12月7日大雪
和臻,我上山了。
就一句话,但说的对象是和臻。
12月8日
关于白附子的古方炮制:……
记录的很详细,和臻看不懂,但是看到了陆友铭其间夹杂的一句“看守者夜里要打起精神,火千万不能灭(和臻,这次的看守是我和一个师兄,第一次做,但是师父说火候把握得很好。)”
和臻勾起嘴角笑了笑。
他翻着笔记,看陆友铭详细记录每一天的学习内容,其中不乏如上那种括号,里边是对和臻说的话。
12月15日
何首乌蒸制第三遍:……
(和臻,今天天很冷,小拇指长了冻疮,我很想你。)
12月18日
……
(今天天气特别好,天蓝的不像话。如果你在一定会很开心。)
12月25日
……
(圣诞节,山上可没这节日,也不知道为啥我就记这么清楚,估计是因为想你了。)
2016年1月1日
……
(和臻,阳历新年了,嗯……我爱你。)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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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