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瓶邪]番号为零的部队 作者:翠寒烟
正文 第13节
[瓶邪]番号为零的部队 作者:翠寒烟
第13节
王盟跟着他站起来,“这鸟不拉屎的地界你都能变只信鸽出来,我看你也算神了。”
“承蒙夸奖。”张海客似乎挺受用。
“那他们到底在哪里?”王盟又问。
张海客叹了口气,故意愁眉苦脸的望着王盟,“我说王副官,你老逼我干嘛?我真不知道副团座在哪儿,也不知道团座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你……”
“我不知道,但信鸽知道,这是我们张家专门饲养的只与族长联系的信鸽,虽然比不过雷达,可是……”
王盟白了张海客一眼,“你可劲吹吧。”
张海客哑然失笑,“好,你不信算了。”
“王副官,我作证,特派员说的都是真话。”
王盟扭过头,看着冷不丁从自己背后冒出来的这个人。这个人戴一副茶色眼镜,嘴角上扬,笑得灿烂夺目,不是百人团的参谋长又是谁?
黑参谋长说:“我想团座与副团座肯定在一起,他俩是一起逃的,副团座如何会扔下团座?你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王副官,我也看到了,他们一齐跑的。”解雨臣坐在远处懒洋洋的帮腔,“吴邪只记得姓张的,瞄都不瞄我一眼。”
王盟:“……”
要说兵荒马乱中他们四个是怎么聚到一处的,这还多亏了石流。
当时,张海客领着王盟从地下出来,王副官精力旺盛,头顶暴雨不断催促张海客加快速度。张海客没王盟那么着急,自然忽视了王盟的要求。
王盟郁闷,没好气的说:“你真是张副团座的心腹吗?你巴不得他死吧。”
张海客微微一愣,稍后咧开嘴直笑,“奇了,我什么时候说自己是张副团座的心腹?”
“少装,你不是喊他族长?”
“喊族长就是心腹了,我们张家全喊他族长。”
王盟望着张海客,冷笑一声,“别唬我,我也是有判断力的。”
“好吧,”张海客耸肩,“姑且当你猜对了。不过真不是所有喊族长的都是心腹,据我所知,族里至少有两股势力反对族长,尤其现在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了你家团座,以后的日子恐怕更难过了。”
“活该。”王盟冲口而出。
张海客笑,“王副官,你好无情啊,算起来族长也是你家新姑爷。”
“我呸!说得我像团座的丫鬟,你给老子闭嘴。”王盟生气的说。
张海客很给面子,果然闭了嘴,可是一会儿后,王盟又开始挑刺,“你沉默个什么劲,你给我讲清楚,张家以后会不会对团座不利?”这也不怪他,他跟吴邪常年漂泊海外,对张家不熟悉,现下听张海客提起张家内斗,而他的团座刚好此刻“嫁”进张家,断了张家族长的后,让张家成为全国的笑话,可谓处于风口浪尖,难免使人联想吴邪可能被愤怒的张家人做掉。
张海客瞥了王盟一眼,说:“要不,你赶紧跟团座划清界限?”
“我像那么没种吗?”
“你常伴团座左右,团座遇刺,你肯定受牵累啊。”
这个问题,张海客可没吓他,不过王盟思索后粲然一笑,语气轻快的道:“那我可以理直气壮的要求加薪饷了。”
听到这话,张海客乐得浑身发抖,正准备调侃王盟几句,没成想头顶飞过一架轰炸机,王盟指着轰炸机大声嚷道:“飞机!”
“轰炸机。”张海客好心纠正。
王盟斜睨着他,“我当然知道是轰炸机,问题是它为什么在这?前面刚爆发过山洪,再要挨一轮轰炸,我们都会被埋。”
仿佛为了应证王盟的话,轰炸机消失后,他们听到连串巨响。紧接着,一如吴邪与张起灵等人所经历的事情,张海客与王盟遭遇了石流。
张海客说:“你是属乌鸦的吧,王副官?”
王盟“嘘”了声,跳进旁边的草丛里。张海客跟着跳进来,两人隐蔽在暗处,望着远处忽然出现的几个人。
“鬼子。”王盟低低的道:“应该没看见我们。”王盟口中的鬼子离他们四十多米远,本来向这边来,现在不知为什么突然停住了。
张海客说:“啧,这都被你发现了,你还挺机警。”
“你以为我是草包吗?我在日本呆了很久,他们即使穿着中式衣服,我也认得出来。”
“好吧,你厉害,不过他们都佩戴着武/士/刀。”
“中国人不能带武/士/刀?”王盟对张海客的话感到不满。
张海客轻笑:“中国人佩戴武/士/刀,那不是汉奸么?”
“汉奸个屁。日本人的武/士/刀代表他们的社会地位,是身份的象征,寓含武士之魂,一旦失败,他们自杀就喜欢用这种刀。杀了他们其实不算什么,这个民族多半都有自虐倾向,真正摧毁他们还是要从精神上着手,比如缴获他们随身携带的武/士/刀,用象征他们民族传统精神的灵器取走他们的性命,一个,两个,一十,二十,成百上千。”
张海客怔了怔,而后意味深长的盯着王盟。这个青年初见时并不起眼,资料显示他只是吴邪从小到大的伴读,虽然一起留洋,却也没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价值。但是从他刚才的话里,张海客能够感觉出王盟是个极有思想的人。一般说来,大部分人更注重如何宰掉鬼子,痛快杀了以泄心头之恨,他偏从鬼子的民族特性入手,不止要取走鬼子的性命,还要从精神上蹂/躏对方,让他们死之前生不如死,比直接杀了他们更具效果。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很阴险?”王盟难得朝张海客笑了一下。
张海客摇头,目光异常真挚,“王副官,我决定从此刻开始崇拜你。”
王盟白了他一眼。
张海客耸耸肩,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这时,前方的鬼子也神色匆遽的蹲下来,王盟有点奇怪,用眼神询问张海客的意见,张海客眯着眼睛往远处瞧,最后小声的道:“前面的前面还有人。”
前面的前面?王盟狐疑的看着张海客,“我什么都没发现,你从哪儿判断出来的?”
“我听到的。”张海客理所当然道。
“你听到的?你顺风耳啊。”王盟有些微不爽,这不是逗他么?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
张海客叹了口气,说:“王副官,我说真话你不信,我是没办法了。”
“你也说些能叫我相信的话啊。”王盟瞪着他。
“我说的就是真的,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如今像我这么正直的人打着灯笼也难找。”
对于张海客能够面不改色的自夸,王盟所认识的人中无人能出其右。
张海客笑了笑,继续道:“这样吧,既然你不信,你便继续看,事实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是吗?”王盟的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过了会儿,嘴边浮现出可疑的微笑,“我说特派员,你最后那句话有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意思。”
“啊?”张海客眨了眨眼睛,好像很疑惑,“马克思主义哲学?那不是赤匪的理论吗?王副官,你竟然读过?”
“嘁,阴险诡诈。”王盟转过头,看向前方,没有应张海客的话。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王盟与张海客便是那只黄雀,虽然在人数优势上他俩略显寒酸。
王盟拽了拽张海客的袖子,指着藏匿于草丛中的鬼子说:“就几个人,做掉吧。”
张海客弯起嘴角,戏谑道:“王副官,要不你叫声哥,我给你弄把武/士/刀来玩。”本来他只是开玩笑,紧张的气氛下逗弄对方以期放松心情,哪成想王盟瞄了他一眼后居然爽快的张开嘴:“哥。”
张海客怔了一怔,随即若无其事的笑道:“哟,现在没红包,改天包个大的。”
王盟也望着他笑,笑容里充满揶揄,“特派员,说好的武/士/刀,你这种人果然打着灯笼也难找。”
“呵呵。”张海客抽出别在腰间的毛瑟手/枪,“准备行动吧,王副官。”
王盟点头。这时,就在王盟低头上弹夹时,张海客的眼神又在他身上扫了好几圈。王盟奇怪的抬头,张海客说:“我就不懂了,你不是不待见我么?怎么还肯纡尊降贵?”
“纡尊降贵?太夸张了。我不过知道你是张副团座的哥哥,若我认你当哥,我又比团座大,团座岂不是也要喊我一声哥?”王盟漫不经心的解释道。
张海客哑然失笑,原来王盟竟是想占吴邪的便宜,这个王副官还真有意思。
“那你怎么知道我是张副团座的哥哥?”张海客又问。
王盟看了他一眼,回答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嘴长在我身上,我不会问呀。”
张海客再次笑起来,愈发觉得往后百无聊赖了可以找王盟打发时间。
“行了,别说话了,你瞧。”王盟示意张海客望向前方。
前方出现一支队伍,粗粗数下来有七八人,皆着国民党军服,帽子上青天白日徽,行色匆匆,神情狼狈,约莫也是刚逃过石流,个个惊魂未定。
王盟小声说:“他们要遭伏击了。”日本人已经抬起枪口,王盟似乎能瞧见那枪口正对准战友的太阳穴。其实日本人藏得很好,若王盟自己从那里走过,亦不可能发觉有鬼子等着□□/枪。
张海客眯了眯眼睛,趁王盟的注意力都在鬼子身上,脸稍偏,手微扬,心平气和的射出第一粒子弹。
“砰!”一个藏在草丛里的鬼子应声倒地。
王盟吓了一跳,扭头瞪着张海客,张海客微微一笑,王盟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举枪射击。一连串的枪声吓懵了正在仓皇逃命的友军,他们趴到地上,居然没有一人朝传出枪响的地方射击。过了会儿,枪声渐灭,王盟非常郁闷,只因被张海客抢先一步,他的人头数较之对方少了两个。
“怎么样,还是我比较行吧?”张海客炫耀道。
王盟哼了声,刚想嘲讽回去,死掉的鬼子旁边又冲出一群鬼子。
“乖乖。”张海客急忙拉着王盟转移阵地。
王盟在他身后说:“你刚才的威风呢?”
不一会儿,他们已经躬身跑至友军前面,那些趴在地上的人像瞧稀罕般瞧着他俩,仿佛他们是从天而降的神祇。“我说各位,我知道我很帅,等我们逃到安全地带,我叫你们看个够。”张海客让那些人起来跟着自己撤退。
王盟简直要吐了,“跑便跑,至于这样不要脸么?”然而鬼子上来便是一大波,一大波举枪提刀的白衫玄裤,打得因为减轻负重仓促逃命而把枪都扔了的友军溃不成军。当然他们本也不算军,毕竟加上王盟跟张海客,国民党方面连十人都不到。
王盟低语,“这次要壮烈了。”
张海客把他往旁边一推,自己也匍匐下来,“对不起,我还不想死,我的颜如玉在南京等着我呢。”
王盟瘪嘴:“颜如玉?我连女孩的手都没拉过,你以为我想死?”
那七八个中的大部分托王盟与张海客的福逃过第一劫,但老天爷没让他们逃过第二劫。鬼子火力充足,这边就差丢盔弃甲。
王盟捏了捏手/枪的把儿,话语中隐含火气,“当年有血性的都留在东北了,跟着易帜来的就这副狗熊样!”
“此话差矣。”张海客表示不赞同,但他也没说理由。
他俩放了几枪,从鬼子枪口下救回两条性命,可这只是一时,再这么下去,包括他俩在内全会被鬼子弄死。
至于这群鬼子是怎么来的呢?
小岛与横田当时决定化整为零离开这片区域,将九十多人分散,各自三五成群活动。然而这仅仅是表面上的,横田私下叫了一个心腹,让他在小岛离开后聚集一些人,尽量吸引中国军队的注意,以掩护小岛平安离去。
“中佐很仁慈,可是战场上军人不需要仁慈。”这是横田的原话。
于是这三十几个替死鬼便在忠于天皇陛下,忠于武士道精神的作用下,义无反顾的准备替横田献出生命。王盟和张海客最初击毙的几个鬼子其实不属于这三十几人,他们是碰巧了,若他们命不该绝,应是平安回到满洲国的那一批。
现下,围绕殷商祭祀地与春秋战国夫人墓的这片山野分布着国民党第五十三军,红军某正规编制,百人团,以及散落四处的日本鬼子。前面国军来了一次轰炸戏码,此举令红军伤亡惨重,对鬼子亦并非毫无效果。本来嘛,上面想的是鬼子人不多,撒网收割红军的同时引蛇出洞,灭掉这些小蟑螂,一举两得。但事情哪会如此顺利,漏网之鱼这成语出自《史记》,证明古人已经明白再怎么万全也会有侥幸逃脱的“鱼”,何况“鱼”并非主要目标,他们怎会顾此失彼?所以轰炸和石流对鬼子造成的实际伤害不算太大,除了死去几个人,真正的大鱼小岛跟横田还好好活在世上。
张海客咳了声,略微惆怅的扬起下巴望向天空,喟然长叹道:“不知信鸽找到族长没有,早知会遇上现在这情况,我就应该在上面加一句:哥将死,勿念。有生之年若能见你哭一场,哥也算死得其所。”
“你有病吧。”王盟斜了他一眼。
张海客笑,说:“这次约莫真的要死了,我想死后有人哭坟,你也有意见吗?”
“刚才不是说不愿死,有颜如玉在南京等你。”
“她等我,我就不用死吗?她要有这能力,估计巴不得我多死几次。”张海客摸着下巴道。
接下来,他们再无说话时间,带着自己救下的两名战士,他们在森林中四处躲藏。如此这般到了晚上,一名战士气喘吁吁地对王盟说:“长,长官,我要是被俘虏了,你一定一枪打死我,我自己没有勇气自杀。”
王盟挺生气,可他又能批评对方什么,不是所有人都有自杀的勇气,或许是因为中华民族没有大和民族那么变态?自古有云,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
张海客按住王盟的肩膀,“我要是被俘虏了,也麻烦一枪打死我,别舍不得。”
王盟:“呸!”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深夜,暴雨连连,面对步步紧逼的鬼子,张海客认为自己做了一个英明的决断,那便是将紫铜古书留在地下。
“我说特派员。”一棵树后,王盟用脚尖踢了踢张海客的脚跟,“我掩护,你们走吧。”
张海客侧过身,诧异的瞄着王盟,“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先走。”王盟重复道。
张海客“呃”了声,笑起来,“这么舍身取义,你不怕么?”
“怕啊,当然怕。”
张海客原以为王盟会说出什么豪言壮语,没想到对方竟一本正经承认了自己的软弱。也许这不叫软弱,这是人最真实的反应,面对死亡,谁不害怕?
王盟盯着他,手指不自觉的抚摸枪身,“怕有什么用,人都会死,早死晚死的区别。《论语》说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我这是先人后己,刚好衬托出你的贪生怕死。”
“王副官……”张海客霎时有点无奈,现在都什么形势了,他还不忘埋汰自己。
“快走吧,要是碰到团座,叫他给我记个军功。”王盟面不改色的说。
张海客摇摇头,又笑起来,指着王盟身旁的两名战士,“看你们年纪轻轻,从军不易,想必家中也上有高堂下有妻儿。逃吧,至少给自己留一段尽孝的时间。王副官拿话呛我,我若不于此地杀身成仁,岂不是叫他笑话。”
王盟说:“放屁!我是叫你走。”
“你这种赶人方式只会让人不得不留。”
似乎是这个理儿,另外两人也表示,他们还是不走了,走了,便不配作为军人,更不配作为中国人。然而,光有志气拯救不了他们,张海客一琢磨,心道干嘛偏要给鬼子当下酒菜,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孙子也说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要走,也要走得出去呀。”王盟叹了口气。
张海客微笑,“一般来讲,比如说武侠,当主角遇到危险时,必得高人相助。”
“你是高人?”王盟瘪嘴,“你就比我高半截小手指。现在确实是晚上,但你也不能站着就做梦。”
“我说王副官你可以不跟我抬杠吗?”
“我是道出事实。”
“你怎么知道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碰到赤匪的队伍也行嘛。”
“炸了人家还想人家来救。”
“我不过是想想。”
“那个……那个……两位长官……鬼子来搜查了。”关键时刻还在斗嘴的上峰无法给下级带来安全感。两名已经被忽略的战士发出微弱的声音,提醒王盟与张海客,他们真的已经一脚踏进鬼门关。
“我知道了。”王盟瞪着张海客,“反正总是死,咱俩来比赛,看谁干掉的鬼子多。”
张海客应道:“这个可以。死法挺豪气,适合我。”
王盟展颜一笑,举起手/枪,“上次你不厚道,抢了先,这次彩头必须是我的。”
“行,请吧,王副官。”张海客打出一个“请便”的手势。
“砰!”
“砰!”
王盟的子弹飞出去了,可彩头不是他的,在他射出子弹前,有人先他一步干掉鬼子。
“张海客!”王盟气愤的扭头。
张海客一脸无辜,躲在树后摆手,他身边的两个人也拼命摇着脑袋澄清,“不是长官,真不是。”
不是张海客,那是鬼啊?
有条人影噌噌几步窜到王盟后面。王盟一惊,还没来得及回头,激烈的交火声已于前方响起。
“哟,”张海客笑着说:“参谋长,你便是我期盼的高人呐。”
王盟转过身,黑眼镜望着他咧嘴,“王副官,你要是牺牲了,我怎么向团座交代?”王盟愣了愣,没想到他们如此幸运,荒山野岭也可以等来救兵。
张海客瞥了眼王盟,故意问道:“刚才谁抢了王副官的彩头?”
“什么彩头?你说第一枪吗?第一枪是解大少开的,瞧他杀得多开心,可算如了他的愿。”黑眼镜笑嘻嘻的道。
张海客“呵呵”两声,说:“如了解家公子的愿,可如不了王副官的愿。”
王盟则反驳,“只要不是你抢,谁都可以原谅。”
张海客:“……”
解雨臣与黑眼镜跑出来时,乔万清一直跟着他们,因此幸存下来的工兵们自然也跟着他们。就一支军队来说,理论上工兵虽是担负军事工程保障任务的兵种,一般不与敌人正面交锋,可他们的第一身份也是军人,在战斗激烈与减员严重的情况下,他们也是要上阵杀敌的。所以他们与普通步兵一样,都配发了枪支弹药,有的甚至还背着大刀片,如果非要找出不同点,恐怕便是他们随身携带了专业工具。
“我觉得,这是上天赐给我们的好机会。”黑眼镜说。
交上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用来打出尊严,的确是好机会。张海客拿出南京特派员的威严,下了死命令,谁也不许后退,后退只有一个下场——枪毙。于是在吴邪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副官,他的发小,以及他的战友们与鬼子进行着殊死搏斗。他做噩梦时,他们打光了所有子弹,他被张起灵背着走时,他们操起家伙上去跟敌人肉搏。
乔万清在石流面前孬了,在鬼子面前却难得的重新捡起脸面。他说夏商周起便有掌固和司险,元朝有匠军,清朝有长夫,工兵怎么了,他也是黄埔军校工兵科出身,现在就是要长长工兵的气焰,灭了这帮狗娘养的鬼子。
这一场与日本人的战争,不是由国军主力,也不是由红军正规编制完成,它来得那么突然,被一群逃命的工兵撞上。吴邪醒了,蹦起来要揍得张起灵连他妈都不认识他时,他们结束了这场战斗。
“我圆满了。”王盟拾起最好的那把武/士/刀,在鬼子的尸体上蹭了蹭。“下次,我要用这把刀摧毁他们的斗志。”王盟信誓旦旦道。
张海客笑,头一偏,发现解雨臣也捡了把刀,但他不是用它摧毁什么,而是深深插/进泥土里,招呼剩下的人以刀为中心开始刨坑。
自古道盖棺事定,入土为安。
解雨臣的想法很简单,他要让这些死得有尊严的中国军人入土为安,并且以一种极为恭敬的姿态敬了一个军礼。
“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中的一份子。”解雨臣郑重的道。
黑眼镜在他身后叹气,“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你还是想清楚得好。”
“这有什么该想清楚的,如今有志青年不从军,难道回家抱媳妇?”王盟刚打了胜仗,有点热血沸腾,一下忘记礼仪,出言支持解雨臣时颇为直接,“我也说一句,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投躯报明主,身死为国殇。”
“好吧,好吧,不亏是团座的副官,思想高洁,吾辈自愧不如。”黑眼镜苦笑道。
于是,解雨臣回南京后加入了军队,而第一个邀请他的便是百人团。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
九河镇,周围多山,西南平坦,有一片不算太大的开阔地。这个镇子原是古代驻军的军营,后来改朝换代,一部分人离开这里去打仗,另一部分没去,私自留下开枝散叶,便渐渐形成这个镇子的前身。至于名称来源,据说是好多年前有九条河从镇中流过,故得名九河镇,但现在吴邪只瞧见两条河,两条黄浊的河,所以九河镇的风水早就随着沧海桑田而破坏殆尽。
如今,张起灵将吴邪安置在一家小旅馆里,自己穿了身旧长衫,带了顶帽子便要出门。临行前,他对吴邪说:“不要到处跑,如果暴露了,我们会死。”
吴邪本来想着他前脚走,自己后脚就溜,就算森林里正打仗又有什么关系,他至少要找到潘子的尸体,带不回来也必须刨个坑埋了。但张起灵忽然说“如果暴露了我们会死”,吴邪感到十分震惊,他好像已经将张起灵当做天下无敌的人,对方是这样的人啊,谁能威胁到他?
吴邪盘腿坐在老旧的木床上,披着毛毯,面无表情,望向张起灵漆黑的眼珠。
张起灵关上门,淡淡的声音传进来,“我走了。”
过了半晌,吴邪抡起枕头砸向大门,心中忿恨的想:“狗/日/的张起灵,我出去你便会死吗?你唬我啊,当我几岁,老子就出去,你来咬我啊!”他蹦下床,赤脚奔向大门,可当掌心贴上冰冷的门把手时,他又悻悻的退回来。张起灵一向说一不二,是一个不会开玩笑的人,他既然说会被害死,那就证明情况确实很严重。吴邪倒在床上,床头摆了一张斑驳的桌子,上面放了茶水,馒头,一盘看起来不算太坏的鱼,记得张起灵刚拿来这些东西进来时,他说这是自己的午饭。吴邪抬起手,怒气冲冲的捞过馒头,狠狠咬一口,嘴里口齿不清的念叨,“也不留了晚饭再出去,谁知道你几时回来。”
张起灵回来得并不晚,行色匆匆的就是一副很担心吴邪的模样。
吴邪依旧披着毛毯坐在床上,冷冷瞧向张起灵带来的一群人,一群身着军服的军人。“不是暴露便会害死你吗?你这是自我暴露吗?”吴邪没好气的说。
张起灵换了身军装,站在他面前保持缄默。
吴邪脸色阴沉,有点郁闷,他怎会料到张起灵领来一群人,现在这形象是不是太那啥了,他在南京可是出了名的儒雅倜傥。
“我问你话呢。”吴邪微微提高了声音。
张起灵身后的人跟他一样,也没有什么表情,不过前者像是天生表情僵硬,后者却是军令所致。
吴邪扬起下巴,瞪着几步开外的张起灵,还要开口,耳边忽然传来清脆的女子声,“哟,好大的脾气,我以为吴家少爷应该是个有修养的人。”
众人分开一条道,外面走进来一名女子。吴邪皱眉,瞥了眼张起灵,却发现张起灵也看向那个女人,而且眼神里透出以往从未有过的温柔。吴邪一怔,心中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生气?确实生气,但他不是一直气着吗?
难过?没那么夸张,就是开始情绪低落精神不振。
吴邪眯起眼睛,那女人快步走来,站到他面前爽朗一笑,“哈哈,吴团座,见面不如闻名,幸会幸会。”
啊呸!真不可爱。吴邪的嘴角可疑的搐动着。
怎么说呢?世上女子分很多种,温柔的,凶暴的,天真的,世故的,贤惠的,刁蛮的,不胜枚举。同时,女子的声音亦分很多种,有脆若银铃宛若黄莺,有清晰悦耳妩媚娇滴,当然也有河东狮吼破锣嗓,大多声如其人。举个例子,《红楼梦》里的王熙凤,笑声放荡嚣张,因此她本人的性格也是泼辣狠毒,笑里藏刀。再比如霍家大小姐霍秀秀,典型的江南美女,笑起来端淑秀雅,吴侬软语使人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叫人打从心底尊重她。而现在这个……吴邪正了正身子,定定的望着她。现在这名女子,她笑得干脆利索,神采飘逸,既具备普通女子的袅娜身姿,又具有男子的豪迈与矫健。是的,她是一个军人,一个女军人。
“我说吴团座,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好像不喜欢我似的,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吧。”
吴邪没应她。
这女人,虽是对吴邪讲话,人却已经移至张起灵身边,亲昵的挽着张起灵的胳膊。张起灵眉头微皱,不过终是没有甩开她。
不知为什么,吴邪相当不舒服,他瞄了瞄张起灵跟那个女人,弯起嘴角,故意大声道:“我渴了。”
“渴了?渴了就喝水呀。”那个女人笑眯眯的说。
吴邪也笑,望着眉目娟秀的她,“那你能给我倒杯茶吗?”
“我?”女人挑眉,“团座好大的架子,竟然叫我倒茶,别看我军衔比你低,你可知我是谁?”
“老子怎么知道你是谁?老子又不是算命的。看这架势,莫不是张起灵的相好?”吴邪腹谤道。有些话只能在心底想,叫吴邪说出来万不可能。
吴邪望着张起灵,继续道:“渴了,斟茶。”他用的“斟”,而不是“倒。”
女人“呵呵”两声,也瞅着张起灵,“叫你斟茶呢,好厉害的团座。”
张起灵默不作声,只看着吴邪,过了好久,心中轻叹一声,对吴邪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然后让人拿来一套军服,叫吴邪赶快换上。
吴邪没换,十分郁闷的坐在床上,那架势就像八抬大轿也抬不走他。这叫什么事,神秘兮兮的出去一趟,现在高调回来,说走便走,也不解释下,当他是什么?
“快换上吧。”那女的忍不住催促道。
吴邪下巴一扬,“先说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什么什么状况?让你换衣服跟我们回师部。有个听调不听宣的家伙可以暂时保证你们在九河镇的安全。”女的有些焦躁的说。
敢情他们还是危险的。吴邪默默地想。
张起灵道:“你先穿衣服,我稍后与你细说。”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晚饭时间,吴邪被张起灵塞进吉普车,张起灵坐在他身边,那女人坐在副驾驶,而开车的是一名年轻少尉。
吴邪压了压帽檐,用手挡住周围百姓投射而来的好奇目光,他们像看猴子似的看着自己,被轰走后,表情怯怯的,样子十分可怜。
“自古民不与官斗,你们在他们眼中恐怕是恶人了。”吴邪讥嘲的弯起嘴角。
前面那女人回头,朝着吴邪一笑,“你不是恶人吗?你在他们眼中跟我们一伙儿,他们看你是因为镇里从没有这么多军人簇拥着另一个军人,他们肯定认为你是最大的官,即使他们不认识你的军衔。还有一点……”说到这,她顿了顿,瞥了张起灵一眼,含睇微笑,“我说还是不说呢?”
张起灵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唉。”那女的叹了口气,而后俏皮的微撅双唇,模样甚是娇嗔,道:“干嘛不理我?怪我得罪你的夫人了?”
吴邪一怔,很是吃惊,不动声色的望着那女的。
见鬼了,她竟然知道?
好吧,如今还有谁不知道?
古老的小镇,夕阳如诗如画,那女的逆光转向,军帽上犹如开出一朵绚烂的黄花,可不久后仔细看去,黄花只是暮落后的残色,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夕阳不禁让人想起李商隐的诗: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喂,吴团座。”那女的忽然抬手在吴邪眼前晃了一下。
吴邪正色,开口道:“干嘛?”
“我不是在跟你讲话么,你发什么呆?你知道跟着你的军人都是谁吗?你知道我又是谁吗?”
还来,老子怎么可能知道啊!吴邪差点翻了个白眼。
见吴邪未回话,那女的自顾自开口,低低的说:“他们都是张家人,在军队里的张家人。”。
吴邪马上偏头瞧向张起灵,张起灵感觉到吴邪的目光,转过脑袋,眼底透着淡淡的惊讶,似乎不明白吴邪干嘛要看自己。
“你的嫡系?”吴邪好奇的问。张起灵也会在军中培养自己的嫡系?这像他会做的事情?
张起灵摇头,安静的道:“跟我没关系。”
军队里的派系,蒋委员长的中央军,张学良的东北军,冯玉祥的西北军,阎锡山的晋绥军,马步芳的马家军,李宗仁等人的新桂系,诸如此类。要是张起灵借助张家势力搞个什么张系张家军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吴邪的想法除了被张起灵否定之外,还被前面那个女人否定了。“这个,真跟族长没关系。”她说。
吴邪又是一怔,族长?啊,是啊,不是说这里的军人都姓张么,那她姓张有什么好奇怪?
“我说吴团座,你之前以为我是族长的什么人呐?”那女的嘴角上扬,唇线犹如一弯美好的月牙。
吴邪“呵呵”两声,说:“什么人?不就是亲近之人。其实我跟他的情况你们岂能不知,说出来让人笑话。他若想纳个几房妻妾,我先声明,我喝茶只喝君山银针,给我敬别的茶,我可不保证让你们进门。”
“哈哈哈哈。”那姓张的女子恣意笑起来,一点儿不在乎周遭人员的看法。“吴团座,不,族长夫人你真风趣,你要是有本事让族长多纳几房妻妾,我想族人皆会对你感激涕零。”
吴邪说:“此言当真?”
“任重而道远。”那女人意味深长的回答。顿了顿,她继续说:“这里的人都知道我们的上峰是谁,他在南京也横着走,现在他的嫡系全围着你,众星捧月,当然会吃惊了。”
吴邪瘪嘴,心想什么人如此厉害,比张起灵还牛,张起灵这个族长的面子往哪儿搁啊。然则张起灵一向觉得无所谓,培养势力,扶植亲信他素来不干,整日行走深山老林,兴趣似乎只在倒斗。因此他俩对话期间,张起灵先是看着,听着,后来索性望着天空。
黄昏向晚,他定定的保持一个姿势,面庞虽然年轻,可总觉得他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遗留给自己的尽是满目苍凉。吴邪抿住嘴,再没有跟前面的女人搭话,他揣摩张起灵的表情,那些流淌在夕阳余晖中的落寞,然而只是一瞬,张起灵看向他时又恢复以往的淡然,一抹金红倒映在张起灵漆黑的眼珠子里,吴邪忽然开始失神,心中突兀的冒出一个问号:他为什么会跟张起灵,跟这样一个人相遇?
“张家的军队跟张家族长无关,吴团座你不觉得奇怪吗?”
那女人的声音仿佛自天边悠悠传来,钻进吴邪的耳朵,待吴邪回神,她早已转头,留下一个窈窕的背影。
吴邪脱口而出:“为什么?”
那女人在前面轻轻的笑。
吴邪继续瘪嘴,瞥了眼张起灵,张起灵照旧事不关己,于是不了了之,车行一路,吴邪保持沉默,可这不代表他放弃追根究底。
华灯初上,他们的车在一座古宅前停下。
这座宅邸是典型的徽式建筑,黑瓦白墙,画梁雕栋,远看高大气派,近看古香古色。吴邪抬起头,望着既庄严又别致的大门,上书:言府。
“原本是九河镇言姓大族的府邸,前几年他们一家子被土匪杀了,我们到这里后征用了这处老宅。”那个女人坐在前座解释道。
什么征用,是霸占吧。吴邪暗想:“莫不是看人家风水好。”然而风水好怎么会一家子都被土匪杀了呢?吴邪又想:“大概阳宅风水好,阴宅风水不对。”总之,吴邪跟着张起灵与那女人进入这座风水极好的老宅。
“走这边,吴团座。”那个女人在前面领路。
送吴邪进入宅邸后,原先跟着他们的一伙军人已经散去,此刻前院只剩吴邪和另外两人,当然其中来来往往的司令部人员除外。
吴邪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压低声音对旁边的张起灵道:“张副团座眼光独道,这位女少校挺不错。”
张起灵皱眉。
“我这关过了,说好是君山银针。”吴邪故意道。
张起灵继续皱眉,无奈由眼底一掠而过。
那个女人又在前面笑,“吴团座,我的耳朵好使得很,都听到了。难道族长没同你讲过,自古以来我们张家十人中有九人都坚持一夫一妻。”
“一夫一妻?妾不算妻,《唐律疏议》明确规定妾乃贱流,妾通买卖,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吧。妾没有资格扶正为妻,嫡妻去世,男人哪怕姬妾满室也是无妻鳏夫,要另寻良家聘娶嫡妻。”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们族长即使有百八十个小妾,你们都能称他尚未婚娶。”
“噗!”那女人笑起来,笑得惊天动地,“百八十个,太看得起族长了,就算是族长,我也觉得他有心无力。”
吴邪愣了愣,也瞄着张起灵面无表情的脸笑起来,“我认识一个山大王,他那里有个方子非常灵,若张副团座真的有心无力,我倒愿寻了方子助他一臂之力。”
“你还是省省吧。我向天发誓,咱们族长目前只有团座一位嫡妻。”那女人笑眯了眼睛。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吴邪被领至偏院,前面正院作为司令部,他们不是很方便出现在那里。
“为什么,什么意思?我见不得人?”吴邪望着那女人。
那女人抿嘴微笑,“哪里哪里,团座你多虑了。外面都是族人,您是族长夫人,为了您的安全,暂时保持点神秘感吧。”
吴邪:“……”
那女人走了,说是去通知上峰,族长与族长夫人安然抵达。
吴邪说:“我好歹也是堂堂上校团长,把我藏在偏院干嘛?我要会会你们族里那个牛人。”说实话,他真的非常好奇这位看起来比张起灵还神通广大的张家人。
张起灵瞄了他一眼,坐下来,喝茶。没一会儿,张起灵也被人请走了,偌大的偏院只剩吴邪。吴邪郁闷,踱到院子中转悠一圈,门口站了两个士兵,听到脚步声时背脊挺直,目不斜视,吴邪暗赞,还算训练有素。
现下已是饭点,张家待客之道便是忘记客人还空着肚子,不给饭吃。不,不是客人,是族长夫人,张家喜欢饿死族长夫人,然后让族长再重新续娶一个嫡妻。吴邪想,这也是个办法,兵不血刃嘛。
“我说团座,在院里看风景吗?”张起灵消失半个时辰后,那女人再度出现于吴邪面前。
她好像洗过澡,穿了身裁剪得体的蓝缎旗袍,原本藏在军帽中的发髻已经散落下来,柔顺的垂在肩膀后面。吴邪吃了一惊,望着她,她的旗袍并不华丽,但胜在身材袅娜娉婷,头发不是妩媚新潮的波浪纹或风情万种的鬟燕尾,而是简单的微卷,别了个珍珠发卡,看起来温柔俏丽。
吴邪笑了,是那种欣赏的笑容,“谁说花木兰不爱红妆爱戎装,小姐风华仪采,从军好浪费。”
“夫人的嘴不是一般的甜,你这么夸我,族长会吃醋的。”那女人抬手拢了拢头发。之前英姿飒爽,如今换了身衣服,似乎连动作都变得女人味起来。
吴邪咧嘴,“张起灵吃醋?他会吗?还有,麻烦你别夫人夫人的叫,我可是大男人。”
“大男人怎么了,你不是以男子之身嫁给族长吗?”那女人挑起柳叶眉,“族长为什么不会吃醋,族长也是人。”
吴邪觉得这女人就是来抬杠的,顿了顿,道:“算了,你爱怎么说便怎么说,至于张起灵,人倒是人,问题是他……”
“性冷之人未必不感情丰富,有时这种人的内心较其他人更为纤细。”那女人出声打断吴邪。
吴邪怔了怔,瞅着那女人。
那女人一笑,挥起手,久候门口的几个年轻丫鬟手捧饭菜走进来,吴邪隔着好几米都能闻到诱人的香气。
“我不知道夫人爱吃什么,这些家常菜是我们这的大厨做的,夫人您就随便吃点。”那女人说。
所谓家常菜,吴邪扫了一眼,有红扒鸭,烟熏兔,佛手肉丝,杏仁豆腐,三白汤,大米饭晶莹洁白,好像是丝苗米。丝苗米是古桐花的最爱,记得父亲曾说,他母亲当年还在吴家时顿顿都吃丝苗米,否则她宁愿不吃饭。
吴邪吸了吸鼻子,“好香啊。”然后盯着那些菜,发现自己无法从它们身上移开视线。怎么说呢?他可不是馋,他就是越看越奇怪,如果说丝苗米是母亲最喜欢的大米还算巧合,那么这几样菜全是他母亲喜欢的菜式能算巧合吗?这也太巧了吧,难道这女人在向他暗示什么?
古桐花现下在张家手里,吴邪可没忘记这点。
“夫人,请用晚餐吧。”那女人微笑着说。
吴邪的肚子确实饿了,而且自打空降百人团以来,这似乎是最像样的一顿饭。
“好吧,吃饭。”吴邪不动声色的应着。既然张起灵保证他娘的安全,他为什么不信他?他现在从骨子里相信张起灵,这种信任培养于连续数天一起出生入死。既是性命相交的朋友、战友,吴邪决定相信张起灵的承诺。
走进偏院正堂,吴邪坐下来跟那女人一起吃饭。不得不说,做出这桌饭菜的大厨手艺真是了得。吴邪好歹是世家子弟,从小吃过的山珍海味不少,他的两个叔叔又是极讲究吃食的人,所以连带他口味奇刁。如今他十分满意这桌菜的味道,那么掌勺大厨的水平定是登峰造极了。
那女人问:“饭菜还和胃口吗?”
吴邪连忙回答:“好吃得狠,比宫中御厨不遑多让,尤其是菜式,道道都是我中意的,难为你还专门去打听过。”
“我可没打听过,这是上峰吩咐的,我如何得知夫人喜欢什么菜色?”紧接着,她露出一个堪称狡黠的笑容,“做这桌菜的就是当年从皇宫中出来的御厨,我不把夫人招待好,族长怎能安心与上峰安排的小姐会面?提起这位小姐,也是我的旧识,明明是大家闺秀,却过于丰腴,大概看上好生养这点吧。”
吴邪刚喝进嘴巴里的汤差点喷了出来,抬头瞪着那女人。啥意思?啥情况?张起灵他干嘛去了?
“我记得三年前有人在《民国日报》登出一般女士征求如意郎君的标准:一是面貌俊秀,中段身材,望之若庄严,亲之甚和蔼;二是学不在博而在有专长;三是高尚的人格;四是风姿潇洒,身体壮健。精神饱满,服饰洁朴;五是对于女子的情爱,专而不滥,诚而不欺;六是经济有相当的独立;七是没有烟酒等不良嗜好;八是有创造的精神,有保守的能力。族长几乎样样不落,估计人家小姐会相当满意吧。”那女人笑眯眯的道。
吴邪非常郁闷,可又不好表现出来,仔细想想张起灵确实符合所有标准,除了“亲之甚和蔼”。不过爱情是包容的,说不定有人愿意包容这个一辈子都“望之若庄严”的男人。而且张起灵还会吹口琴呢,那些略带伤感的优美音色说是绕梁三日也不足为过。比自己吹得好,他一直耿耿于怀。
“我说夫人,你该不会吃醋了吧?”那女人坐在对面,笑得比刚才还灿烂。
吴邪吸了口气,道:“不,我不是吃醋,我是没面子。作为夫,他倒是可以纳妾,作为妻,我连女人的腿毛都摸不着,我心有不甘。我们吴家到我这代就一根独苗,若断了香火,我家两位叔叔一定会跟你们张家鱼死网破。”
“都说是暂时的,夫人,你跟族长迟早回归原位,别担心顾虑,容易伤身。”那女人放下筷子站起来,慢慢走到吴邪身边。
此刻,吴邪的心情那是相当复杂。他刚才说的话全是真的,凭什么张起灵可以光明正大与女人卿卿我我,他却要恪守三从四德,七出之条。其实吧,人家张副团座从未这般要求过他,他想多了,也想得太远,远到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去了。同时,除了以上这种心情,他还有种莫名其妙的焦躁愤怒、心绪难平,越是压抑,越是不解,越是难过,简直要将他折磨死了。
“夫人!”那女人忽然在吴邪背后喊了一声。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