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瓶邪]番号为零的部队 作者:翠寒烟
正文 第20节
[瓶邪]番号为零的部队 作者:翠寒烟
第20节
胖大王道:“你们张家人真是好福气,是不是其余的几大美人,以及各朝各代的美人你们都见过了?没事便易容聚在一起,让虞姬啊,杨玉环啊、赵飞燕啊这种跳舞,吕后、则天皇帝、慈禧太后这种端茶倒水,你们……”
吴邪打断他,“想多了。”
“这不是很好嘛,别叫男的易容,张家也有女子,找些身段好的,想想便心旷神怡。”
“你若为皇帝,国必亡。”
“我说团座你啥意思啊?”
“没啥意思。”
一来一去说会儿话,车已经在城里转了几个圈,快到目的地了。吴邪闭上嘴,朝胖大王笑了笑,胖大王白了他一眼,气哼哼的扭过头。
吴邪对张起灵说:“要到了。”
张起灵淡淡的回答,“我知道。”
吴府,气派雅致的三层楼,只有一幢主楼,二十间房,同时生活着三十几口人。吴府不在闹市区,具体说与达官显贵离得挺远,除了吴老夫人不喜喧嚣外,也因吴家是老九门的一份子,独立在外,行事才方便。
张起灵记得以前来吴府周围办事,见过吴府外面的灰色院墙,他们家的建筑是红顶灰墙,周围好大一片草坪,放置着大遮阳伞与白色桌椅,后面还有个小花园,被玻璃墙罩着,大概可以算作温室,种着玫瑰跟郁金香。
吴邪说:“比起你哥的别墅,我们家叫寒酸。”
张海客的别墅里都是宝贝,简直是一个藏宝库。
“不要妄自菲薄行么?团座。你们家叫寒酸,那我的山寨难道是破窑?”胖大王酸溜溜的道。
车转了个弯,驶上通往吴府的马路,马路尽头灯火通明,外面停了一排小汽车,还有许多人力车载着客人往吴府赶去。
吴邪开始郁闷,心说这都是去吊唁他三叔的?一个假丧礼办得如此隆重,到时如何收场啊。不过这轮不到吴邪操心,昨晚城外火并加爆炸,今日城内居然没有任何新闻,可见吴家有能力善后,而且大大超过吴邪的预想。
“哎哎,那里有个喷泉。”胖大王突然指着前方兴奋的喊起来,“你们家的喷泉中间怎么站了个人?”
说起这喷泉,竟是吴邪的二叔吴二白极力要求修建的。至于中间那个石人,讲出来不怕笑话,他便是始皇帝,玄衣广袖,头戴冕冠,脑袋中间汩汩往外冒水,滋润着吴二白的喷泉。
胖大王看清始皇帝的脸时,心底由衷对吴二白感到敬佩。他说:“叫始皇帝站你家门口喷水,他也算千古第一人了。干嘛要从头顶?从嘴里,从下面不是更好么?”
吴邪能应什么?说胖大王粗俗吗?他打小敬佩吴二白,觉得二叔比三叔更厉害,此时却被吴二白唯一做过的一件蠢事弄得下不来台。
吴邪不说话,胖大王也不逼他回答,就一直盯着石人,念叨着有机会一定找吴二白吃饭。
车在吴家正门口停下,来者下车,司机便把车开走,准备离开时,司机再将车开进来。
现在,车停了,吴邪下车,人尚未站稳,周围忽然起了一阵骚动,许多细小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
“你看,那就是吴家少爷!”
“瞧,嫁了男人的那位。”
“咦,吴邪回来了!”
如今吴府内,富贾巨商,政界名流,交际名媛,影视红星云集,除了吴家三兄弟的朋友,还有吴邪自己的朋友。吴邪突然产生了一种他不是来奔丧,而是来参加晚宴的感觉。吴邪被笼罩在眼神交织成的网里,心情沉抑,烦躁不安,谁都不想理,便装作谁也不认识。
这时,张起灵准备下车了。
胖大王一伸脑袋,先行推开车门蹦出来,站在吴邪身旁小声道:“团座,还不扶你的裕子小姐出来。”
吴邪愣了愣,急忙左手背后,微微躬身,朝张起灵伸出右手。他穿的是军服,戴白手套,脚蹬军靴,笔挺颀长,风度翩翩。
“小……裕子……”吴邪及时改了口。
胖大王说:“小裕子,团座你真肉麻。”
吴邪:“……”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将手递给吴邪。
张起灵出现于众人的视野时,周围又是一阵骚动。
☆、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为什么他带了个女人来?”
“那女人是谁?”
“哟嚯,居然给张起灵戴绿帽子。”
吴邪牵过张起灵的手,让他挽着自己,事到如今,他已没什么,倒是张起灵略显僵硬。吴邪看着张起灵的脸,差点笑出来,“他们说我给你戴绿帽子。”吴邪压低声音道。
张起灵不说话,因为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他俩在众人的注视与议论中走进吴家大门,胖大王跟在后面,昂首挺胸的,不愿辱没他山大王的头衔。
这吴家吧,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内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一楼为正厅,大理石地板上铺了红毯,八扇落地格子窗分列两边,可以从中间推开,也就是门,上面挂着白色纱帘。正厅原是有沙发的,如今客人太多,沙发已被撤走,只在墙边留了些软椅,供客人站累了歇脚用。
再看头顶,天花与侧墙交界处做出欧式线脚,一共三层,皆刷得粉白,纤尘不染,中间吊着一盏璀璨夺目的水晶灯。视线慢慢移下,墙上挂了许多名画,都是水墨山水画,竟没有一副现下流行的西式油画。
其实追慕洋风的今天,再保守的人也难免要适应潮流,只是西式的壳子下依然有着中国心,比如吴家三兄弟的办公室里,书案、太师椅、文房四宝样样不落,吴老夫人的卧室更是纯中式,多了屏风、睡塌、多宝阁之类。
胖大王发出感慨:“老子回去也要将山寨修成这风格。”
山寨修成这风格,只怕他的喽啰们都不认识家了。
“少爷!”一个从小看着吴邪长大的中年佣人忽然颇为激动的叫了一声。
张起灵抽出被吴邪紧握的手,从容的脱下风衣,递给旁边走来年轻佣人。
“少爷!”那年轻佣人接过风衣后也十分激动的朝吴邪鞠了一躬。
吴邪为人亲切和善,待佣人如朋友,所以吴家的佣人都很喜欢他。不过现在,吴邪不想要这种人缘,巴不得无人认出他,让他安静的回来,安静的离开。
“呵呵,王叔。”吴邪硬着头皮跟中年佣人打招呼,然后朝年轻佣人点点头。
王叔是吴老夫人的听差,这个家中,无论是谁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少爷你回来了?”看得出,王叔是真高兴。不过,他的眼神很快由高兴转变为疑惑,因为他看到了张起灵。“少爷,这位小姐是……”好漂亮的人,论美貌与气质,居然比霍家小姐更胜一筹,只是没霍家小姐那么媚,过于冷淡了些。
“哦,这位是……”吴邪停顿了一下。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那个日本名字,真是的,既然编排的身世是中国人,那么至少要来个中国姓氏吧。
张小姐?
开什么玩笑!
吴邪忽然把张起灵拉过来,左手揽过他的腰,微笑着道:“这位是白小姐,我在日本认识的朋友。”
什么朋友啊,王叔活了大半辈子,连这点眼色都没有?“哦哦,白小姐,您好。”王叔忙不迭的往后让路,“少爷,快带白小姐去楼上,老夫人正在等您。”王叔算是放下心了,虽然一直不相信吴邪有那种嗜好,可吴邪如今带回一位貌美如花的小姐,他才真松了口气,想必老夫人也会高兴吧?
吴邪揽着张起灵朝正厅后方的楼梯走。待离人群稍远,他低下头,在张起灵耳边小声说:“我不管,是你硬要陪我回来,现在帮我一个小小的忙总可以吧?反正这事儿也是你惹出来的。”
张起灵被吴邪的气息弄得脖子发痒,微微扭了扭脖子后,他说:“行吧。”
“嗯。”吴邪顿时涨了些许士气。
过了几秒,他们尚未走出两步,张起灵瞥了吴邪一眼,“吴邪。”
吴邪应:“什么?”
“那胖子不见了。”张起灵平静的说。
对啊,对啊!自从被王叔截住,那胖大王聒噪的声音便再未出现过。吴邪猛的回头,正厅里的人都看着他,他忽然对上他们的眼睛,他们全尴尬的转头装作说话、吃东西,甚至望着水晶灯哼歌。
吴邪:“……”
这群人里没有胖大王,胖大王不见了!
“还说来保护我们,不知上哪撒欢去了。”吴邪有些咬牙切齿。
张起灵不以为意,对他来说,多一个胖大王不多,少一个胖大王不少。他也不想告诉吴邪,胖大王是被一个长得像云彩的世家小姐给吸引走了。
这会儿,他们已经来到楼梯前,王叔跟过来,说领他们去找吴老夫人,而且动作要快,因为二爷的车要到了。
“我二叔刚到家?”吴邪觉得奇怪。
“大爷、三爷在,二爷不在,二爷被三爷气坏了,昨晚去了别的公馆,现在才回来。”王叔恭敬的回答。
“好吧,那快走。”吴邪加紧脚步,免得被吴二白抓住。当然,他也不愿被吴三省抓住,这家里四位亲人,他目前最想见吴一穷。然而上天给他开了个玩笑,他在楼梯口被迎面而来的几个公子哥儿堵住了。
“吴邪?”他们皆讶异万分。
一个头发油亮,穿着蓝色竖纹西装的小白脸勾起嘴角,朝张起灵吹了声口哨,“哟,这是谁啊?吴邪,你不是对秀秀一往情深?听说你嫁给张起灵时我们都吓了一大跳,你这么快就把秀秀忘记了?现在你居然还带回个美人儿,看不出你才是我们中间最风流的那个,我们均望尘莫及呐。”
放屁!吴邪在心里骂了小白脸一句,但明面上他不能发作。
“吴邪,介绍下呗,她是谁?”其余的人也问起来。
陈圆圆这张脸太美了,几乎把这群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儿的魂都勾没了。
“让开,让开,我奔丧呢。”吴邪不耐烦的推开几个狐朋狗友,小心翼翼护着张起灵上楼。
张起灵身体绷得很紧,大概不习惯被吴邪这么护着。
公子哥儿们笑起来,小白脸双手插在裤袋里,轻浮的说:“谁都知道你三叔健在,奔什么丧嘛。一会儿要开舞会,你来不来?秀秀也在呢,她会伤心的,当初是谁说非她不娶?”
吴邪脸一红,心道好像是自己说的,可秀秀小时候不也说要嫁给他,最后却爱上了小花。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当年南京城中只有霍秀秀这一枝独秀,其他平常女子难入法眼。如今这南京城中依然只有霍秀秀这一枝独秀,可他的视野更开阔了,比起秀秀,似乎张起灵更加超凡脱俗?不,是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吧。
“吴邪。”一个清脆的女声由上方传来。
吴邪抬起头,手一抖,将张起灵抱得更紧了。
张起灵瞄了吴邪一眼,有些疑惑。
“秀,秀秀。”吴邪舌头打结。然后,他急忙转过脸对张起灵道:“这是秀秀,我的好朋友,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那时小花也来,我们三个一块儿玩。”
“呵呵,吴邪,不介绍一下吗?”霍秀秀盯着张起灵,忽然优雅的笑起来。
这怕什么来什么,不说霍秀秀千金小姐不屑争风吃醋,可南京城中久无对手,如今来了个比自己条件不差的,又悄无声息拐了自己的追求者,仿佛江湖踢馆一般,像是被人砸了场子。说起来这也怪吴邪,追求霍秀秀那会儿太过轰轰烈烈,搞得人尽皆知。
吴邪不说话,正在思考如何开口。
张起灵是个男人,哪懂丫头片子的心思,他平常不爱讲话,现在却要假装成一个正常人,便伸出手,不卑不亢的道:“敝姓白,霍小姐,你好。”他变了女声,没霍秀秀那么清脆,可独有一股沉稳的美感。
这下,吴邪更不觉得身边这位是张起灵了,他早就化身为另一个人,浅川裕子呀。当初一句戏言,胡诌一个情人,没成想情人由虚幻走向现实,变为身边这位绝世佳人。
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
霍秀秀看了眼吴邪,莞尔一笑,走下来握住张起灵的手。“你好,看来你认识我,吴邪以前跟你提过?”她问。
吴邪望着两人的手,张起灵与霍秀秀手上的蕾丝手套竟然是同一款。吴邪哭笑不得,霍秀秀平生最讨厌与人穿相同的衣服,什么都要独一份儿,哪怕难度太高做不到,至少南京城中不许出现dress sa。一旦发现,她先是不动声色的将对方比下去,再回家把这些衣服打入冷宫,永不使用。
“呵,巴黎新款,我们眼光一致呢。”霍秀秀牵起张起灵的手,微微笑道。
张起灵瞄了眼手套,收回手说:“是的。”其实他哪知什么巴黎新款,就算眼光一致,也是霍秀秀跟张海杏眼光一致。
霍秀秀一愣,又笑了下,说:“白小姐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我看你俩刚才那样亲密,以为白小姐不排斥。”
张起灵道:“我确实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但他是例外。”
张起灵说的实话,跟男人肢体接触有什么大不了,被女人牵着才是男女授受不亲,所以他泰然自若,从容不迫。可这话在别人耳朵里就变了味儿,尤其是女人,将这种话视为炫耀。
因此,霍秀秀瞥了吴邪一眼,眼睛笑着,眼底却未笑,甚至有些埋怨。
吴邪恍惚起来,心说这可不是他的错,你不是喜欢小花吗?埋怨我作甚?
“好了,吴老夫人还在等你们,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霍秀秀侧过身,给吴邪让开一条路。
楼下,那个小白脸喊:“秀秀,你干嘛啊?放过他了?”
霍秀秀挑眉,神态高傲,“我和吴邪本只是朋友,当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如今他跟白小姐天作之合,还提那些旧事做什么?何况……”
吴邪忽然压低声音对霍秀秀说:“小花跟着一个男人跑去广汉了。”
霍秀秀脸色大变,半秒钟后又恢复正常。
吴邪携张起灵继续上楼,经过霍秀秀身边时,她道:“张家名门望族,你是张起灵的夫人,现下大庭广众带回一名女子,你不怕张起灵找你麻烦?”
找麻烦,来呀,哈哈哈。
吴邪展颜一笑,轻松自如,“我不怕他,让他来,就怕他不来。”随即他瞄着张起灵说:“爱情是人类所拥有的最接近神明的力量,有了这个,我什么都不怕,何况他并不是神,对么,达令?”
张起灵:“……”
☆、第一百一十四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霍秀秀被吴邪一句“达令”恶心到了,她总觉得吴邪哪里变了,可要说出具体的,她暂时说不上来。
吴邪往楼上去,吴老夫人住在顶层,说是安静,平日来了人,也不往顶层领,整层楼可说是就她一个,除了服侍她的佣人和听差。
“我的房间在二楼。”吴邪悄悄对张起灵说:“我在东边,爹和两位叔叔住西边,西边不设客房,万一要留宿,你的房间就在我隔壁。”
张起灵点头。
“少爷。”王叔已经在三楼的楼梯口侯着。刚才吴邪被霍秀秀拦着讲话,他就急忙将此事禀报了吴老夫人。吴老夫人提出要见这位白小姐,即便吴邪没有龙阳之好,她也怕再娶进一个女飞贼。
“少爷,白小姐,请跟我来。”王叔给他俩领路。
吴邪心里琢磨,奶奶再怎么询问,无非就是打听下家世背景,若不满意,她肯定私下反对。自己到时便顺着她,说不娶这位白小姐,反正白小姐跟浅川裕子都是不存在的人,他何必惹奶奶不悦。
吴邪正想着,王叔推开茶室的门,他奶奶有一间茶室,平时用来看书休息,也做会客用。
“奶奶。”吴邪笔直的站在门口跟吴老夫人打招呼。接着,他拽过张起灵,朝他使了个眼色。
张起灵开口,“吴老夫人,您好。”
茶室里一个身穿褐红色缎面长袖双襟旗袍的老妇抬起头,先瞄了眼吴邪,接着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张起灵。过了一会儿,她说:“进来。”
吴邪拉着张起灵走进茶室。
吴老夫人今天梳了个新发型,后面的头发用发网罩着,嵌着珍珠,而她的颈子与耳朵也分别戴着珍珠项链与珍珠耳环,看起来是一套。
吴老夫人今年五十多,不到六十,保养不错,因此看起来不过刚刚五十,风韵犹存。见自家孙子与他带回来的女子走近,便坐端正了,拉了拉滑落的香云纱披肩,微笑着道:“坐吧,上茶。”
吴邪替张起灵拉开椅子,让他先坐下,自己才摘下军帽缓缓落座。
“小邪,你长大了。”吴老夫人忽然说。
吴邪讪笑,见王叔端茶过来,连忙站起给他奶奶倒了一杯。
他们喝了一会儿茶,当然吴邪只是装模作样啜了几口,倒是张起灵,认真的品了茶,而后轻声说:“好茶。”
吴老夫人招待客人的习惯是先上茶,待客人喝好了,休息好了再入正题。如今张起灵赞了她的茶,她便笑了笑,慈蔼的问道:“怎么个好法?”
“君山银针,白银盘里一青螺,本就是好茶。”张起灵淡淡的说。
吴老夫人不喜欢太过张扬的人,比如吴邪追了很久的霍家小姐。先不说霍秀秀是霍仙姑的孙女,自己跟霍仙姑有过节,单说霍秀秀表面高贵典雅,骨子里却跟她奶奶一样倔强高傲,她就不喜欢,极度不喜欢,她喜欢乖巧顺从的,具有中华传统美德的女子。
二十几年前,她没拗过吴老狗,让古桐花进了门,现在她是万不会再迎进一个不听话的孙媳。家世样貌差点无所谓,温柔贤惠,勤俭孝顺,能替吴家开枝散叶才是最重要的。现下吴邪带回的女子,论样貌那是远远超过她的预期,看气质听谈吐,哪怕只有一句话,亦能瞧出身世。她具有相当的文学修养,似乎完全达到了自己的标准。
“白小姐。”
“老夫人,不敢当,请叫我白裕。”
既然“浅川”变“白”,那么“裕子”也应变“裕”。
吴邪喝了口茶,心说这跟见家长似的,张起灵肯定烦死了。然后他又觉得挺好笑,这种场面千载难逢,张起灵到底会如何反应呢?
“小邪,你盯着白小姐傻笑什么?”吴老夫人将手中的盖碗放到桌子上。
吴邪一怔,脸有些红,“我没傻笑,我就是……”他就是笑话张起灵,他能当面说出来嘛?
张起灵知道吴邪的想法,瞥了他一眼,淡淡的。
吴老夫人心想,看来是真喜欢上了。谁没年轻过?露出那种神情,约莫是喜欢得极深。
“白小姐家住何处?”吴老夫人出声,成功吸引了对面两位年轻人的注意。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如实将胖大王编排的身世重复了一遍,果然,当听到母亲是日本人时,吴老夫人明显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好吧,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求证需时。
吴老夫人想,天下当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这女孩儿如此完美,偏偏有倭人血统,这山河沦陷的年代,她容不得她。不过看在吴邪的面子上,她没有将此情绪表现得太明显。她不再与张起灵交谈,叫王叔换上热茶,转变话题问吴邪:“我听说你最近在外面闹出不少事,气得你爹跟两个叔叔整日吃不下饭。你倒给我讲清楚,你如何能这样出格?”原本她是很生气的,甚至已经气病了,但现在吴邪领回一名女子,证明吴邪不喜欢男人,她的气消了些,只奇怪吴邪有什么目的,竟让事情发展至此。
“我……”吴邪心道终于入正题了。
张起灵低着头,眼睛盯着泡软的君山银针。
“奶奶,我只是跟张起灵做个交易。”吴邪思索了一会儿,决定实话实说。“娘夜袭张家,被张家抓住,我为了救娘,便跟张家族长做了个交易。”提起古桐花,吴邪的眼睛红了,吴老夫人尚不知古桐花已死,只道吴邪记挂古桐花的安危,没对吴邪的突然失态产生疑问。“他不想娶妻,可他家逼他娶妻,所以他找我演场戏,让他们家以为他喜欢男人。”吴邪继续道。
“但如今全国都以为你喜欢男人。”吴老夫人冷冷的望着吴邪。
“奶奶。”
“都是那个女人害了你!”吴老夫人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可能气不过,她咳嗽几声,吓得王叔连忙递上帕子。
“老夫人的病一直没好。”王叔在一旁解释,“少爷,你别看老夫人现在平静,前段日子她可气坏了。”
能不气坏吗?以为孙子出国几年沾染了不良习气。好在如今看来还正常,又有喜欢的女子,有生之年能抱上孙子,家族名誉什么的早就想开了。当然这个浅川裕子不行,要找个顺眼的孙媳才能多活几年。
“你那个娘啊,我不知道怎么说她!”吴老夫人气得发抖,也不管有陌生人在场,直直瞪着吴邪,声音颤抖着说:“你爹这二十几年,整日埋头做研究,给他再娶,他不要,纳妾,他躲到办公室不回家。他还想着你娘,可你娘视他为草芥!没离婚就成天想出门,家事女红样样不行,唯一的贡献是生了你,否则我在她身上找不出任何优点!”吴老夫人越说越激动,眼角里居然渗出泪水。“你爹过得苦,多少人背后笑他,说他痴傻痴傻,你两个叔叔精明果敢,偏你爹生性敦厚,遇到这么个不懂珍惜的女人。她现在幸福吗?过得快活吧,居然跑去张家捣乱,将你连累成这样,我就不该允许你跟她接触,若你从小不认她,你还会变成今天这样?”吴老夫人把古桐花视为万恶之源,认为儿子与孙子的不幸皆拜她所赐,婆媳关系千古难题,何况古桐花抛弃了自己的儿子。
对于奶奶的指责,吴邪无言以对。以前他听到这番话,会埋怨古桐花,为了所谓的自由放弃家庭幸福,直接造成自己有爹没娘,令父亲痛苦,令奶奶怨恨。然而现在,他知道了古桐花的过去,他的娘是一个坚强的奇女子,背负了太多太多,直到她预示自己会跟张起灵成为朋友,她才放下一切,义无反顾的去追求真正的自由。
“你说,我说错了吗?”吴老夫人推开王叔递过来的热茶。
吴邪摇头,没有反驳自己的奶奶,亦未替古桐花辩解。
“这次便算了,以后别来往了!”吴老夫人疾言厉色道。
吴邪苦笑,脸色苍白,“奶奶,想来往也不成,我娘她……去世了。”
古桐花死了,吴老夫人失去继霍仙姑之后的第二个敌人。
“去世了?”吴老夫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吴邪说:“我会拿娘的性命开玩笑吗?奶奶,我娘走了,您就算再怨恨她,也都忘记吧,不要跟一个死人过不去。”
吴老夫人好像被刺激坏了,坐在椅子上嘴唇翕动,半天发不出声音。
桌子底下,张起灵用手轻轻碰了碰吴邪的手,吴邪看了他一眼,含着泪水,微笑着摇了摇头。
草木摇落知秋悲,这世界还有一人能与自己共同承担痛楚,他们都是古桐花留给对方的财富。
“奶奶,我们先出去了。”吴邪站起来,张起灵也跟着站起来。
吴老夫人抬头,眼神落到吴邪脸上,动作有些迟钝。
“看起来,娘死了,奶奶并不开心,还打击十分大。”吴邪暗暗的想。
其实吴老夫人担心的是吴一穷能否接受这个消息,她对古桐花的死没什么特殊感觉,至多很惊讶。
吴邪转过身,头耷拉着,突然,他牵起张起灵的手,握得紧紧的。
张起灵低头,看了看手,仰起脸,看了看吴邪。
“我觉得很累。”吴邪说。
张起灵点头,“我知道。”
“小邪。”吴老夫人忽然由王叔扶着站起来,朝前方走了几步。“小邪,既然你娘去了,你跟那人的约定也不成立了,你赶紧去办离婚。”
离婚?吴邪一怔。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竟从未想过离婚,真的,是从未想过。他瞄了眼张起灵,张起灵面无表情,只是那会儿被自己握住的手微微抖了一抖,可能连张起灵本人都未曾察觉。
吴邪回头,尽量用一种柔和的语气道:“奶奶,你说的是,我跟爹、二叔、三叔打过招呼便回去处理娘的后事。您放心,我会跟他提,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他不会为难我的。”说完,吴邪拖着张起灵来到走廊上。
走廊没有人,因为底下的佣人不会放客人来到三楼。
吴邪将张起灵拉进一个空着的房间,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郁闷且坚定的道:“我不会跟你离婚,离婚了,你就不管我了是不是?”
☆、第一百一十五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曾几何时,吴邪只被视做夺去张起灵团长之位的闲人,他们是同僚,却不是朋友,具有利益冲突。然而,一路走来他们经历了许多,下斗,战争,死亡,甚至于未出世前结下一段这样的尘缘,他们已经变得紧密相连,不可分割。
“你回答我。”吴邪干涩的一笑。
其实,吴邪不知道,张起灵比他更害怕听见“离婚”二字。他一个人惯了,从没有畏怯什么,可现在他真的惧怕吴邪离开,这种感觉实实在在,绝无虚假,即便他为此十分疑惑。但在表面上,他依然平静的望着吴邪,用自己的声音淡淡道:“不会的。”
吴邪松了一口气,拍拍胸脯,“吓死我了,我还有好多事要做,没你保着,我如何出得去南京城?”
“你还要做什么?”张起灵问。
吴邪愣了一下,说:“太多了,一时半会讲不清楚,总之,可能会耗费你一生,你敢应诺我吗?”
张起灵看着他。
“敢吗?”
“敢。”
吴邪一扫之前的苦涩,脸上浅浅笑着:“我逗你呢,不过你答应了,我可好好记着。君子一言……”
张起灵回答:“快马一鞭。”
这就达成协议了,又一个协议,也是一个承诺。
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唯有门缝透进一缕灯光。吴邪弯起嘴角,莫名其妙有些感动。怎么了呢?好像心底涌动着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如果说心是一汪湖水,那么此刻这湖必是泛起层层涟漪,使内心产生了微妙而敏感的变化。
吴邪忽然转过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凉水咽下。“我好像睡眠不足。”他背对着张起灵说。
睡眠不足很正常,张起灵亦睡眠不足,准确说来,他俩基本没怎么睡过。
“出去吧,这是奶奶的绣房,陈列着不少名家作品,她宝贝得紧。”吴邪指了指门口。
张起灵点头,朝门边看去,大概想拉开虚掩着的门。
“哒哒哒。”门口突然传来连串脚步声,听起来不止一人。
“吴邪!你给老子滚出来!”吴三省暴怒的吼声回荡在第三层。
吴邪吓了一跳,不自觉往桌边退去,差点把玻璃杯给撞下来。
“吴邪!吴邪!”吴三省一点面子也不卖给自己的娘,额头青筋暴起,就这么站在三楼怒吼。
他声音太大,一楼都听到了。
“三爷,我的三爷,您息怒,老夫人歇着呢。”这听起来像王叔的声音。
佣人打电话说吴邪被吴老夫人叫去茶室,吴三省便火急火燎的从外面赶回来。没错,他给自己办丧礼,客到了,他这主人却未到。也是昨天与吴二白发生争执,还气坏了吴一穷,所以在军营住了一夜,预备今晚早点回来坐等吴邪“自投罗网”。
“藏这里是吧?”吴三省发现了没关紧的门。
“嗙!”
“三爷,别,少爷不在里面!”王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惨烈。
走廊顶部悬挂着球形白灯,比外面的路灯还亮,顷刻间填满半边绣房。张起灵站在门口,瞥了眼摇摇欲坠的门,正面迎上吴三省的目光。
吴三省头戴军帽,身穿军服,手持马鞭,凛然威严。
“白小姐,您没受伤吧?”王叔没想到张起灵会在绣房里,表情很是吃惊。然后,他瞧见吴邪,顿时神色大变,心说少爷要挨打了。
然而,吴三省竟是先眯了眯眼睛,仔仔细细将张起灵打量了一遍,才疾步走向吴邪。
“吴邪!”
吴邪瑟缩了一下,可怜巴巴的偷瞄了张起灵一眼,可惜张起灵救不了他,若出手,身份不是穿帮了吗?
“跪下!”
吴邪“噗通”一声膝盖着地,绝无半句讨价还价。
吴三省来到吴邪面前,背过手,眼神冰冷,“不是有喜欢的女子吗?为何还要嫁给男人!”
吴邪被吼得一颤,额头沁出冷汗。
这时,王叔点亮绣房的灯,小心翼翼将即将垮掉的房门装回原处,至少能阻隔一点声音。
“说话!”吴三省用马鞭重重的敲击桌子。
这位中将平日就气势非凡,在军队面前练就一副洪亮的嗓门,如今,他在盛怒状态下嗓门高了不止一点半点,硬是将吴邪震得头皮发麻。
吴邪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抬起头,“三叔……”
吴三省看见他就有气,猛的举手,一马鞭抽下,打在吴邪身旁的椅子上。“啪!”响亮的一声,吴邪左脸被鞭风刮出一道红印。
“少爷!”王叔惊呼。
“没事!我没事!一点都不疼!”吴邪朝王叔嚷。
其实,他是嚷给张起灵听的。张起灵这种性格,要么天塌下来不为所动,要么出手后连天王老子也不给面子。
吴邪拼命摇头,“我没事。”
一道红印,刺目又显眼,横在吴邪苍白的脸颊上,让张起灵极为不舒服。张起灵往前走了几步,盯着吴三省的后背,目光似剑。
“什么?没事?看来我下一鞭要瞄准点才好!”瞅着吴邪在眼前大叫着没事、不疼,吴三省气不打一处来。这糟心的侄子,给老子示威吗?没抽上是吧,老子今天还非抽你一顿不可!
“少爷,跪着,别说话。”王叔都要哭出来了。
吴邪抹了把冷汗,瞄见吴三省额前和手背愈发鼓暴的青筋,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无异于火上浇油。
吴三省再度举起马鞭。
“三,三叔……”吴邪不想跪在原地了。以他三叔的功夫,能用鞭子给木头抽出一条凹沟,这要抽在他身上,那得多疼啊。他是人,又不是石头,他倒宁愿变成一块石头,躲过这顿鞭打再变回来。
“想想你在外面干的事,老子汗颜无地,你爹和你二叔也没脸,你太令我们失望了!”
“啪!”马鞭落下……却没打着吴邪。
原来张起灵见吴三省动手的瞬间,人已经迅速靠近对方,那架势就像要马上卸掉对方一只胳膊。吴邪心想这怎么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张起灵动手,万一身份暴露了,岂不比自己挨打更糟糕?于是吴邪躲开吴三省的鞭子,一跃而起冲向张起灵,一把将他缩骨后的身体抱进怀里。
“唉,我的姑奶奶,你别过来,我知道你心疼我,可伤着你,我的心更疼。”这是明面上的话。暗地里,吴邪在张起灵耳边极为小声的道:“别冲动。”
王叔已经傻了,他没看清张起灵怎么靠近吴三省,他觉得只是眨了个眼睛,张起灵就在那里了。
“吴邪!”吴三省气得肩膀发抖。
吴邪郁闷得不行,松开张起灵,又“噗通”一声跪下来,“三叔,我知道错了。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跟张家族长做个交易。”
“做什么交易也不能做这种交易,吴家的脸被你丢光了!”吴三省眼底怒火翻腾,根本不愿听吴邪解释。他憋了好多天,谁的面子都不顾,非要把吴邪抽一顿再说。
“丫头,你让开。”吴三省指着张起灵。
军人的他可没有吴老夫人看重礼仪,不是他的女人,他便懒得怜香惜玉。即使是有可能成为侄媳的人,他亦不会给脸。
张起灵是谁呀,张起灵呗。
通常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遇到突发事件时,他往往是一群人中最冷静的那个。但现在,他没办法保持冷静,总不能默默瞧着吴邪被鞭打一顿吧?这种鞭子的滋味他尝过,有段时间被家族中的大人带到古城里做采血工具,不听话、逃跑,就要挨打,好几次他被同伴波及,一个逃跑,一群挨抽。
“别……”吴邪扯了扯张起灵的裙子。
“呵。”吴三省笑了,看向张起灵的眼神中竟透出些欣赏,“小丫头,好胆量嘛。”
吴邪抖了一抖,叫张家族长小丫头……
“让开。”吴三省眯起眼睛。
张起灵一脸漠然,就像未听见他的话。
“你让开。”吴邪继续扯张起灵的裙子,然后,他觉得这动作实在是有够蠢。
“吱呀。”门被人踢开。王叔身边出现道人影,长着一张阴沉的脸,便是城中有名的商人吴二白。
“闹什么?”吴二白盯着绣房里的人,眼神冰冷锐利,“要闹就给我滚出去。”
若吴三省不给任何人面子,那么吴二白便是不给吴三省面子,间接等于吴二白不给任何人面子,包括不给任何人面子的吴三省。
显然,吴三省在一瞬间被吴二白震住了,抽侄子大戏出现插曲。
“你。”吴二白指着吴邪:“回你房间去。”
“放屁!”
“你闭嘴。”
吴三省瞪着吴二白,手抬起,吴邪以为三叔要拿马鞭抽二叔。
吴二白走到吴三省与吴邪中间,瞥了眼张起灵,眉头一皱。
“二叔。”吴邪硬着头皮喊了声吴二白。
吴二白神情严肃,脸色冷峻,“你先回房间。”
“吴二白!”吴三省居然直呼哥哥的大名。
吴二白用冰霜似的眼睛扫了他一眼,“闭嘴。”接着转向吴邪,重复第三遍道:“回你的房间。”
吴邪如蒙大赦般蹦起来,拽了张起灵往外跑,下到二楼时,他好像听见二叔跟三叔又吵起来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吴邪与张起灵被软禁了。吴二白并不是好心放过吴邪,而是将吴邪从吴三省手里夺过,然后自己把他关起来。几分钟前,吴邪刚刚领着张起灵回到房间,门便被大力闭合,从外面落了锁。
吴邪拉了一下门把手,没拉动。
张起灵站在门边,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而后说:“为什么把我跟你锁在一起?”外面没什么声音,因为吴二白当初买下这宅子后,对宅子做了改建,隔音效果奇佳。
吴邪怔愣了一下,道:“是啊,为什么?”
民国这些年,新思想倡行,风气比以往开放不少,比如年轻男女已经可以手拉手去看电影,晚上没事跑舞厅搂在一起跳舞,甚至半夜三更站在路边亲嘴。但作为世家子弟,男女授受不亲的古旧思想始终在长辈眼里占据上风,吴二白就算要软禁吴邪,也不会将一个年轻姑娘与他关在一起,哪怕吴邪跟这姑娘可能是恋人关系,何况他还上了锁。
“二叔到底要干嘛?”吴邪头疼。
张起灵伸手,将门从屋内又反锁了一遍。
吴邪瞄着锁了几道的门,对张起灵的举动心生疑惑,“你做什么?被人锁住就算了,你还要锁一道?”
张起灵没有回答他,径直穿过整个房间走向阳台,阳台有扇门,挂着厚厚的墨绿描金窗帘,与正厅的玻璃格子门一样,可从中间推开。张起灵“哗啦”一声合拢窗帘,本就没点灯的房间愈发漆黑无比。
吴邪眨了眨眼睛,暂时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小哥?”他唤了声。
吴府的院子挺大,草坪中间修了许多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径,当然也有水泥马路。这些小径与马路旁边每隔百米便立着一根底座雕刻花纹的黑色铁铸路灯,不太高,两米左右,灯头为六角形状,镶嵌浮花玻璃。有了这些路灯,吴府的院子一到晚上便亮亮堂堂,再加上主楼的灯光,远远瞧去灯火通明。
“小哥,你干嘛呀?”吴邪轻声问。
张起灵照旧没回应,不久,吴邪前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喂?”吴邪纳闷。这是他的房间,他当然知道灯在哪里,张起灵不说话,他把灯点亮自己看总行吧。他摸黑移向床头,手探了探,点亮那盏景泰蓝瓷座台灯。
灯是花色的,于是光线也莫名瑰丽,漂浮朦胧。吴邪放弃了头顶的大吊灯,选择可以调节光线的台灯,约莫是害怕穿帮的心理作祟,便讨厌令一切虚假遁形的光明。
吴邪抬头,往阳台方向瞧,“小哥?”
可张起灵不在阳台处,而是光着脚,与吴邪一样立于床边。
“小,小哥?”吴邪有些懵。
张起灵已除去假发、长裙、丝袜、义乳,甚至是人/皮面具,光着身子,只剩一条白丝绸平脚裤,并且,他正弯腰试图脱掉它。
“你要睡觉吗?”吴邪傻不愣登的问了一句。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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