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阁主不要和尚说/佛曰:不可说 作者:葛伯生
正文 第15节
阁主不要和尚说/佛曰:不可说 作者:葛伯生
第15节
娴妃哭吼道:“臣妾也是被那祸害给害成这样的!臣妾也是啊!”
皇帝摇摇头,“不是他,是朕。”
“是朕,错了。”
“可知朕为何要留晏奕一命?”皇帝轻声道,“皇后对朕说,晏清生前最后一声喊的,是‘小奕’。”
“你,又作何想?”皇帝看向不复当初的娴妃。
娴妃猛然安静下来,好似陷入了自己迷茫又清醒的另一个世界,轻轻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儿,皇帝转身离开了这个阴冷又潮湿的地牢。
那小调儿很熟悉,是以前,他头疼时,娴妃总爱轻轻哼给他听的,说是家乡一直传下来的小曲儿。
没有名字。
但娴妃家住何方,他却模糊了。
……
“后来二皇子被送出宫,跟了许多人,”花子夭轻声道,“最后跟了个奇人,学到了很多。”
小练早已在花子夭开讲不到一刻钟就呼呼睡过去了。
因为一开始他闹着要听故事,还要带着诡异欢快风格的,敕若不知道小练从哪里懂得那么多,说了几个地藏自入地狱、佛祖割肉喂鹰、菩提树下苦修的故事,这些通俗易懂,但敕若希望小练能顾自己去领会其中深意。
但小练十分不满,噘着嘴,从床上滚到地上,站到地上时,又觉得太脏,重新爬回床上,哇哇闹着要听其他的。
花子夭不胜其扰,随口开始说故事。
但因为一开始闹得太狠,小练安静下来,就很快入睡了。
敕若眨巴着眼睛听了半天,最后问道:“那现在你的母妃呢?”
花子夭故作惊讶,“咦?你听出来了?”
而后,他摇头,“死了,死在大牢里。”
“阿弥陀佛!”敕若呼声佛号,“如今你又回到这里,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花子夭摇头,“那不是属于我的,拿不回来的。”
敕若偏了偏头,他感觉得到花子夭是那样想的,而且如果不是这样的,自己又何必来做引鹤的人质呢?
花子夭笑道:“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一般都是硬抢过来,使它属于自己。”
敕若转头看向花子夭,后者对他一笑,凤眸微眯,像是漾着酒一般。
只是酒中剧毒。
闻之甘美香醇,饮之津生味回,而后七窍流血,四肢扭曲,瞬而亡。
☆、第四十七章
花子夭似乎真的成了暗影里的摄政王。
敕若很少见花子夭出浣竹宫,即便出门,也只是因为有时候引鹤要见敕若,而花子夭非要跟着去。
大多数时候,花子夭只是坐在桌前,不停地写着什么,而后摇一摇旁边的铃,就会有人进来拿着纸条出去。
敕若带着小练在一旁写字读书,偶尔小九会来找小练玩,敕若就会在这难得的闲暇时刻,诵经打坐。
总之,相安无事。
直到四月春试的前几天,那个一直听闻大名却素未谋面的小皇帝来了。
花子夭告诉敕若,春试是一个换血的好时机,只是现在的情况只能一点一点换。所以花子夭在这几日更忙了,以前到了傍晚,用过晚膳之后,花子夭一般不会再坐在桌前,而是陪着小练玩,但现在,秉烛达旦是经常的事。
敕若醒来时,花子夭才刚刚躺到床上小憩一会儿。
小皇帝来时,神情倨傲,但并未让人通报,似乎只是散步,突然兴起就过来了。
所以当时小练和小九正在比赛画蝴蝶,花子夭休息了一会儿,和敕若扯些不着边际的话,顺便再教教那两位画蝴蝶。
这么一幅和乐融融,皆大欢喜的画面就被突然闯入的小皇帝给打破了。
花子夭见是小皇帝,长眉一挑,“皇帝来此有何贵干?”
小九见到五哥,十分惊喜,跑过去扑在皇帝身上,“五哥!”
小皇帝摸摸小九的头,并未斥责小九的欢脱不懂规矩。
花子夭天性傲气,自然不可能给一个小皇帝下跪,更何况,在他看来,他才是天下的主人。
敕若和小练不懂这些,自然也是没有行礼,不过小练很乖巧地喊了声,“哥哥。”
小皇帝颇具威严地点头,视线迅速集中到了坐在喊他哥哥的小孩儿背后的人。
跟国师一模一样,除了眉间的那颗红痣!
小皇帝上前一步,看着敕若,“你的相貌?”
花子夭不动声色地移了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敕若,并回道:“天下世间,众生芸芸,有面貌相似之人举不胜数。”
小皇帝紧抿着唇,有些不满,“你跟国师是什么关系?”
花子夭和敕若同时一愣。
花子夭一直认为国师的相貌与敕若一样是因为国师心机深重,这样也可以时时提醒他来这儿的目的,只不过花子夭一向忽视了。
但小皇帝几乎是由国师带着长大,从小看着国师的那张脸,知道不可能是假的,这么一会儿看见和国师一模一样的脸,心中怪异,自然第一时间会问及二人什么关系。
敕若却只是摇头,“我,我不是很清楚。”
小皇帝有些怀疑,但没有再追问,转过眼,有些不甘心地道:“国师让朕来跟着你学习。”
花子夭挑眉,“是吗?”
小皇帝继续道:“他说他请你来帮朕。”
小皇帝顿了一下,“朕觉得没有必要,不过你最好离小九远一点!”
敕若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看向花子夭,却见花子夭勾唇一笑,嘴里吐出两个字,“蠢货。”
小皇帝大怒,“你说什么?!”
花子夭面不改色,啧啧摇头,“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了,居然还会有人为了你连命都不要。”
小皇帝思来想去,只觉最大的可能性是引鹤,冷声问道:“什么意思?”
花子夭不作理睬,“果然是蠢货。”
小皇帝气得发抖,甩袖而出。
花子夭料想他是去找国师了,轻声一笑,转头对一旁的敕若道:“你说,我该不该将天下从这个蠢货手中抢过来?”
敕若摇摇头,“那不是属于你的东西。”
“而且,他很聪明。”敕若安静道。
“当然聪明,我的弟弟没道理是个蠢货。”花子夭大言不惭。
小九有些生气,终于鼓足勇气开口,“坏人,你不要骂五哥!”
语气神态跟小练学了个十足十,不用想,也是小练怂恿的。
小练之于花子夭,就像花子夭养了个怎么养也养不熟的的白眼儿狼一样。
入夜,花子夭问及白天的事,“和尚,你白日里说你和国师的关系不是很清楚,那你就说说模糊的。”
敕若也不想他这会儿问起这个,只道:“我是真的不清楚,他说了很多,可是我都不懂。”
见敕若不想说,也知道敕若的话打了擦边球,但花子夭不再追问,从今天小皇帝的反应来看,他已经不再怀疑国师的脸是否是假的了。
但敕若和国师不可能是兄弟关系,年龄相差太多说,即便是二人所处之地也不一样。父子更不可能,且不说国师有没有孩子,即便是再相像的父子也不可能拥有一模一样的脸。
第二日,小皇帝又来了,但这一次,他什么也不说,坐在花子夭身边,默默看着他所做的一切。
敕若让小练出去玩儿了,自己也好有空闲整理整理,收拾东西。
花子夭没有理身边小皇帝那炯炯的目光,淡定地处理着自己的事,时不时摇铃,让人进来拿纸条出去办事。
“那些人是你的人?”等了半天,小皇帝终于开口问道。
花子夭不作回答,反问:“你以为现在宫中有多少是你的人?”
小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摇头,“一个。”
“国师?”
小皇帝点头。
花子夭这次倒是点了头,“国师是个好盟友,若是他大限不到的话,这天下迟早稳稳都是你的。”
“大限?”小皇帝一时不能接受。
花子夭一笑,“看来他瞒得很好,而你是个蠢货,当然看不出来,被他耍得团团转。”
小皇帝咬着下唇,有一丝泛白,半晌,才道:“还请二哥明说。”
花子夭却摇头,“我早已不是天家人。”
小皇帝垂下眼,很是无助的样子。
敕若在一旁,有些心疼,“叫声老师是可以的,他教你东西。”
小皇帝和花子夭同时看向敕若,神情各异,让敕若有些莫名,而后对着花子夭淡淡一笑,一笑间竟有了一丝赖皮的意味。
花子夭愣住,嘴角却不可抑制地翘起来,这样的敕若他是第一次见,他现在越发确定没有佛心,敕若应该是怎样的性子。
但是他喜欢的是这个渐变的过程,这个发现挖掘的过程,并且这些过程都是因他而起。
小皇帝很惊讶这个和鹤叔长得一模一样的和尚会帮他,但是他也反应奇快,在看到花子夭并无反感之后,迅速喊了声“老师”。
他现在需要知道鹤叔究竟怎么了。
他也知道他的二哥此次回来,不是帮他,而是在为自己的王座铲除障碍,在朝中安插了许多自己的势力。
鹤叔告诉他,他来这儿,不仅是为了学习,还是为了监视花子夭的一举一动,这件事谁来都不合适,除了皇帝。
但花子夭却告诉他鹤叔大限将至,这让皇帝不得不也心甘情愿地跳进了花子夭的坑中,并将所有的主导权给了他。
待小皇帝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花子夭牵着鼻子走时,他已经在去往国师塔的路上。
花子夭告诉他,国师的脸色十分不好,而且每一次见面都比上一次糟糕,近来更是有了将死之人的征兆。
小皇帝知道鹤叔年龄很大了,可是他一直认为鹤叔是仙人,只有仙人才会一直保持着十七八岁的相貌,但眼里又是难以言说的苍老。
小皇帝心里头闷得很,不由加快了步伐。
到了国师塔,也不管人是否拦阻,走了进去,甩开碍事的纱幔,国师正坐在里面安静地看书。
看到他来了,引鹤皱起眉,“皇上来做甚?”
“如今,朝中局势愈发不安稳,你我之间还是少见面的好。”引鹤苦心相劝,想要咳嗽,又强忍了下来,生生在苍白的脸上憋出几分红润。
小皇帝不理他,冲上去,抱住他细细看,直到把引鹤看得发毛了,小皇帝才闷声道:“鹤叔,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引鹤疑惑,“倒是皇上怎么了?”
小皇帝不依,“我听花子夭说你大限将至了,他不会咒你吧?”
引鹤眸中一闪而逝的惊讶被小皇帝敏感地抓住,“鹤叔,你怎么了?”
引鹤拍拍他的背,“我没事,大限还早,我得让你把这天下护得好好的。”
小皇帝把头埋在引鹤肩膀里,弓着的背微微颤抖,“鹤叔,我不想做皇上,他们谁想谁要都可以,太后可以,戚王爷可以,三叔、五叔都可以,花子夭也可以,他是二哥,皇位本该是他的!”
引鹤知道小皇帝一直不喜王位,但在自己威逼利诱之下最终还是乖乖坐了上去,但他不曾想小皇帝竟不知何时有了如此消极的想法,怒道:“你看看你都说的什么胡话!”
“他们都不可以!这是你的江山,你的臣民,这是属于你的天下,你要护其平安,保其昌盛。”引鹤平静了心情,轻轻拍着小皇帝的背,“我知道你心疼我,但这是我的责任。而你也要谨记你的责任。”
小皇帝眼中浮现出一丝绝望,“鹤叔,我没那么厉害,此生我只愿护你一人。”
引鹤无奈,他何尝不知小皇帝心意,嘴里泛苦,“你护了天下,便是护了我。”
“这不一样!”
“一样的。”
引鹤眸中淡定而温柔,“晏归,你要强大起来,护我平安。”
小皇帝再也忍不住,将头埋在引鹤胸口。
引鹤突然忆起三年前,十三岁的晏归刚刚登基,却依然改不了还是太子时的习惯,常常来找自己,一来就要待上一天。
后来流言四起,说国师扶持幼主,暗中摄政,以参权势。这对晏归的王位影响十分不好,引鹤便不再让晏归来找自己,即便晏归在门外哭闹着要进来,他也狠下了心,听着晏归时高时低的哭喊声,在塔中坐了一夜。
第二日,晏归便发高烧。
高烧却是三日不退,宫中人皆在传言,小皇帝发高烧,迷迷糊糊中喊的全是“鹤叔”。
无人知晓国师真名,也就无人知晓小皇帝唤的是他。
引鹤心疼极了,整夜整夜观星,而无法合眼。最终,他走进了很早很早之前就被封起来的密道,去了皇帝寝宫。
小皇帝睁眼,看见是他,想要大哭,却知道引鹤必定不是堂堂正正进的门,于是小皇帝将头使劲往引鹤怀里钻,声音闷在引鹤的胸口,哭得全身颤抖,却不发一声。
就如此时。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开始在修改前面的章节。有的地方动刀比较多,多多体谅啊!因为实在不了解自己当初的脑回路和狗记性啊!
目前为止修改到了十二章。十二章大改_(:3ゝ∠)_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看到这里来……
通常情况下,我都在自言自语:)
☆、第四十八章
小皇帝出了国师塔,心中既憋闷又高兴。
憋闷是引鹤依然将天下江山放于首位,而不是他;高兴是临走前,引鹤让他今天晚上在寝宫等他,说是有小礼物。
小皇帝相信国师的话,而不是花子夭的。
引鹤让他小心着花子夭的话,不要被套了进去,而被花子夭牵着鼻子走。小皇帝连连点头,心中默默思量,应该怎么做。
但是他还没走下国师塔前的台阶,就见太后身边的一个奴才一路小跑着过来,在阶下伺候着了。
小皇帝面上微微皱眉,却很快面无表情,走下台阶,果不其然,那奴才说是,太后久不见皇上,心中甚是想念,今个儿要请皇上过去说说话。
小皇帝心中不耐,面上却是说道:“的确许久未同母后说说话了,朕回寝宫收拾一番,就过去拜问母后罢!”
小皇帝回到自己的寝宫,让人伺候着换了件衣裳,玄色暗红龙纹,宽袖长衣,少年稚气被气质深沉的颜色掩去几分,多了些许帝王的成熟。
思量了一下,小皇帝料想今日不知要说多久,便留了一张纸条压在自己枕头下,说是如果晚回,就让国师等一等。
龙床一般是在晨间一换,午时之后小皇帝再不许人随便进出寝宫,所以倒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更何况,他相信除了引鹤之外,无人能看懂这张纸条。
小皇帝恭恭敬敬地向太后请了安,先皇和皇后已经仙逝,同寝王陵。而小皇帝的母妃早已在小皇帝登基之前,因病体虚弱而离世。
现在的太后是当初的宸妃,小皇帝在礼数上还是称呼宸妃为母后,尽管她几乎没有怎么搭理过他。
“今个儿皇帝可算来了,”太后轻声道,“这连日着不见,哀家想念得紧。”
小皇帝道:“这不是前些日子,母后身体不适,儿臣也就不便再来请安。”
“现下,见母后气色红润,想是近来调理得当,”小皇帝转眼,看向身旁一众人等,“尽心服侍母后,该赏。”
奴婢们跪在地上谢主隆恩,太后抿唇一笑,“皇帝现下考虑越发得体了,总算是长大了。”
小皇帝一笑,“母后,这人都有长大的一天,不必事事都要人看着的。”
这话中有话,太后听出来,脸色有些不好,但终究没说什么,抿了一口茶,道:“这新茶不错,今年的早贡茶。”
小皇帝没说话,也抿了一点,“母后真是好福气。”
今年的早贡茶他一个皇帝都还没用上,太后却用上了。要说将稀奇东西献给母后,倒也无可厚非,但是,小皇帝心里头清楚,这早贡茶他有,但是还没拿出来说要进行例行分配赏赐之事。
太后自然也难分得。
但是他却在太后这儿分得了今年的第一口早贡茶,只能说要么是太后势力滔天,要么就是有人刻意讨好。
太后端出这么两杯早贡茶出来,无非是想要立个威。
小皇帝知道自己的表现让他们所有人都非常不满,包括引鹤,但最为不满就应该是太后和与她结盟的戚王爷。
他们没什么共同点,唯一一点大概就是都虎视眈眈自己的王位罢了。
若是可以,他真想把王位就这么让出来,带着引鹤远走高飞。
但是引鹤不能,他担国师之命,承国师之责。
“听说,皇帝今儿又跑到国师塔去了,”两人没什么好说的,东拉西扯了半晌,太后终于问到了自己要问的点子上,“国师塔,一向是国人圣地,皇帝总这么跑去,似乎不太好。”
小皇帝垂眸,“母后说的是,国师今日对朕避而不见,也是说的这番话。”
太后听闻国师对小皇帝避而不见,有些惊讶,但总归二人并没有见面,太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国师年纪大了,心力跟不上,当初带你时,你爱玩闹,让他费了不少心思。你时刻惦念着他是对的,但以后可别这么直接了。”
小皇帝点头称是。
宫中人除他之外无人见过国师真容,加之国师已经辅佐三代皇帝,所以大家都认为国师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小皇帝既高兴又不爽。
他知道太后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杜绝小皇帝向国师求助或者咨询意见。
但太后的最终目的远不是如此。
“而且,哀家还听说前些日子宫中进了人,皇帝吩咐他们住在浣竹宫。可有此事?”太后缓缓道。
可能是花子夭的动作过大,让戚王爷察觉了,就让太后来问。太后理所当然认为宫中进的人很有可能是皇上的谋士。
小皇帝回道:“是,是一位修佛的高僧。”
小皇帝随口胡诌,“国师近日身体愈发不好,朕无法,请了一位高僧来为他祈福,希望国师能早日好转。”
这样的理由,太后有些怀疑,“住在浣竹宫?”
“是,”小皇帝看了一眼太后的脸色,“早些年浣竹宫出事,一直不能用,朕想着请高僧来,或许能散去浣竹宫里不好的东西。”
太后脸色一变,眼中哀伤,“当年之事,不提也罢。”
太后缓缓闭上眼,小皇帝自然没有错过太后眼中复杂的不甘与憎恨。他知道这些年来,太后一直没有停止寻找过当年的晏奕。
“母后,不必伤怀。”小皇帝安慰道。
太后摆摆手,“哀家累了。”
小皇帝心领神会,“母后注意身体,开春天气暖和起来,可出去走走。”
“开春风大,花粉也多,反而对哀家来说不算好了。”太后道。
“那母后也要多注意休息。”
“好了好了,哀家乏得很,皇帝政事要紧。”
小皇帝规规矩矩行了礼,告退了。
出了太后的寿安宫,小皇帝从未像此刻一样心中充满了激动,他似乎猛然明白了,引鹤所说他护天下便是护了他的意思。
天下即国师所佑,若天下患忧,国师难逃其责。
但这江山天下总归是皇帝的。
花子夭对小皇帝的再次驾临并不感到惊讶,他正在试吃了宫中准备的糯米梨花糕,初时觉得口味清爽,但多吃几块却有些甜腻,不过倒是很适合小孩儿的口味。
“你或许应该来一块,平静下心情。”花子夭拈起一块,递给小皇帝。
小皇帝并不领情,坐在了花子夭平日里写纸条运筹帷幄的地方,“二哥,朕在此称你一声二哥,想来二哥应是不会介怀。”
“我介怀。”
“那故人阁阁主,花子夭,”小皇帝顿了一下,说道,“朕以委托人之身份委托故人阁为朕办事,可行?”
“可以,”花子夭点头,“不知皇上想要什么?”
“朕要治理天下之良策。”
“那不知皇上以何交换?”
“朕以天下之海清河晏相换。”
花子夭一时失语,良久才道:“我以为你当真轻狂,霸气有余,心性不足。”
小皇帝静静看着他。
花子夭站起身,“但现在看来,国师将你教得很好,费了心力。”
“那故人阁是否接受委托?”小皇帝问道。
但花子夭转了个身,“但天下太平于我何干,亦不是我的天下。”
“此事,恕故人阁难以接受。”
小皇帝垂眸,改了条件,“那朕以天下江山相换,如何?”
花子夭提起一点兴趣,“这可好,便不是本尊抢了你的东西了。”
“不过,”小皇帝继续道,“以十五年为期,若是十五年中天下相安,这江山朕便拱手相让。”
“十五年啊!”花子夭感慨道,“人生难得十五年。”
“我故人阁大可不必浪费这十五年,”花子夭转口,“不过,将小九交予本尊,故人阁便受你委托。”
“交给你?”小皇帝有些不情愿。
“怎么?”花子夭笑道,“少子早夭之命?”
小皇帝不语。
花子夭转过身,看向小皇帝,“那就得看小九命硬不硬了,硬则本尊为帝王师,弱则应了本尊命状。”
“朕得问小九。”
花子夭摇摇头,“现下,你将你所知道的都说与我听听。”
小皇帝沉默了一会儿,道:“朝中戚王爷是先皇所封唯一的外姓王爷,因其善战,护国有功。但为人嚣张跋扈,近来已有不纯心思。朝中多数官员投于其下,以求庇护,朕之所见政事奏折皆是由其过目之后,呈上来的。”
“后宫太后,当年的宸妃,在朕初登基之时,有过短暂的一段时日垂帘听政,大抵在那时被权力所迷,妄想扳倒朕。但作为一个女人,力量薄弱,于是已与戚王爷合盟。”
“朝外,有朕的三叔和五叔对朕的王位虎视眈眈,在自己封地上暗中为王,不认京中天子。”
皇帝说罢,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道,“朕向来知晓,只是不欲理睬罢了。如今说出来,朕才知道朕这个皇帝当得竟是如此失败。”
花子夭点头,“你知道就好。”
“不过你还算漏了,”花子夭补充道,“戚王爷和太后的确对皇位不利,有着蠢蠢欲动的心思,但是无论是他们谁坐上这个位子,大家都心有不甘,即便是盟友之间也会心生嫌隙。”
“为保全盟友关系,以对外敌,”花子夭顿了一下,“他们需要一个名正言顺而且听话的继位人。”
小皇帝一愣,立即说道:“小九!”
“小九乃荃贵人亲子,可惜是个遗腹子,”花子夭道,“但好在荃贵人无权无势,随后料理了便是。”
见小皇帝皱眉,不肯相信的样子,花子夭实觉无趣,“小九是你唯一的弟弟,若有更为合适的,他们自然不会扶持小九,毕竟小九非宸妃亲子,关系也说不上亲厚。待小九大了些,自然懂事理了,断不会再乖乖听从。”
“若是如此,小九他……”小皇帝闭了闭眼,“朕绝不会让此事发生。”
花子夭唇角一勾,知道小皇帝已经答应了自己条件,便道:“日后尽量少来浣竹宫,若有事,我自会传于你。”
小皇帝略一思考,宫中耳目众多,他既是对太后说了浣竹宫里是一位高僧,为驱除浣竹宫中一些秽事而来,自己身为皇帝自然应该少来。
“希望你遵守约定。”小皇帝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修改得差不多啦,今天先更一章,我自娱自乐啦
☆、第四十九章
小皇帝回到自己的寝宫,引鹤已经在龙床上拿着纸条揉了好一会儿。
小皇帝一回来就看到他,很开心,“鹤叔!”
“你这都是什么啊?”引鹤拿着纸条晃了晃。
小皇帝凑过去,纸条上,一只乌龟出门了,一只鸟在床上,闭着眼睛,翅膀擎着一张纸。
“你看懂了啊!”小皇帝走过去,躺在引鹤身边,“鹤叔,鸟和你都在床上等我回来啊!”
引鹤老脸一红,“没大没小!”
小皇帝抱紧他,“你老馋那汤,今天送来的喝了吗?”
“皇帝都不在,送什么汤?”
小皇帝起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端着玉盅走了进来,“他们手脚也算利索,见朕回来,就备好了汤。”
引鹤伸手想要接过玉盅,小皇帝却手一绕,绕开了他,有些讨好道:“鹤叔,我喂你喝吧?”
引鹤眯了眯眼,半晌道:“但你不能喝!”
小皇帝气结,“我不会喝的!”
引鹤这才张开嘴,靠在床头,等着小皇帝喂他。
一口接一口,小皇帝见引鹤喝得如此香,不由也被碗中的汤所吸引,自从厨房开始准备这补汤以来,他就没有尝过一口,全被护食又护吃的引鹤给喝了。
“真有那么好喝?”小皇帝问道。
引鹤愣了一下,“还行,补汤嘛!我这老人家得好好补,给皇帝的东西是最好的,我来蹭蹭嘛!”
小皇帝失笑,无心道:“真有那么补,怎么没见你脸色好点,惨白惨白的,还以为我虐待你。”
引鹤一愣,摸摸自己的脸,“这哪里是惨白,这是天生的白皙好肤色,你羡慕不来,我就全靠这汤养着呢!”
小皇帝摇头,“是吗?那我也要尝尝!”
说着,拿在手上的勺子一拐,就往自己嘴边送去。
“我的!”引鹤见状,急忙凑上去,在勺子刚刚贴到小皇帝嘴边时,将勺子含在了嘴里。
两人嘴唇一触即离,轻似羽毛拂过,但心中却如木撞洪钟,震得心口阵阵发疼。
小皇帝轻轻扯出引鹤含在嘴里的勺子,偏着头凑过去,在引鹤唇上轻轻碾磨着,见引鹤没有反应,小皇帝加大了力,慢慢吸吮着引鹤柔软而温热的嘴唇。
小皇帝正欲进一步动作时,引鹤却往后退开,“自重啊皇上。”
小皇帝环过引鹤后颈,将他往自己身上拉近,“鹤叔,你以前叫我小乌龟的。”
“你现在长大了。”
“那,就叫我晏归如何?”小皇帝的手轻轻抚着引鹤的脸,十七八岁的面容,却近百岁的年龄,让人心觉惊异。
但小皇帝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的鹤叔就应该永远是这样子,眉目淡然得好似从水墨间游弋而出。
此刻,他深知那敕若和引鹤之间的区别了。
即便没有那点朱砂,他也永远不可能认错。
“鹤叔,我好喜欢你,”小皇帝凑近了,将唇抵在引鹤唇上,轻声道:“鹤叔,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引鹤没说话,小皇帝伸出舌头,要往里面抵,但感觉到引鹤始终不松口,小皇帝舔了引鹤一下,“鹤叔,让我亲亲你好不好?”
声音有些可怜,在引鹤听来却是可恨,“你怎么能又生出离开此处的念头?”
小皇帝耍着无赖,唇却不停地流连,不肯离开,“鹤叔,我们离开,就我们两人,这天下皇帝换来换去,谁当不是一样?”
引鹤皱眉,“休要再说……唔!”
他嘴一张开,便有机可趁,小皇帝迅速占领,灵活地在里面扫荡着一切。
引鹤挣脱不得,又全身发软,只能“嗯嗯唔唔”地发出推拒之声,听在小皇帝耳里却成了欲拒还迎的妙语。
好半天,小皇帝才放开微微喘息,双眼湿润迷茫的引鹤,“鹤叔,那汤果真好喝。”
引鹤不理他,坐起来,衣衫有些凌乱。
小皇帝知晓自己不对,赶紧凑过来,为引鹤仔细整理着衣裳,再看一旁的汤,早已放凉了。
“鹤叔,”小皇帝小心翼翼道,“还喝汤吗?这盅凉了,我让厨房备些热的来。”
引鹤摇头,“不必,倒了罢。”
小皇帝有些慌张,紧抓住引鹤的手,“鹤叔,我真喜欢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引鹤将手抽出来,“皇上年满十六,春试过后,便安排选秀大典罢!”
“鹤叔!”小皇帝瞪大眼。
引鹤站起身,嘴唇还在发麻,不用想,肯定红肿了,他冷声道:“你的江山缺一位皇后,你的王位缺一份来自朝中的稳定保障。”
“鹤叔!”
引鹤不理他,自顾自道:“右相齐木石如今仍是中立之势,身后又有卫安大将军做其女婿——”
“鹤叔!”
“其子齐炆亦是边塞之将才,今年秋试之后,便可封为将军。齐家一子二女,还有一个小女儿——”
“鹤叔!”
“虽称不上国色,但为人温和贤淑,又识大体明事理,难得有一颗不争之心,是为皇后最佳人选。”
“鹤叔!”小皇帝多次打断,引鹤也不曾停下,晏归再也顾不得什么帝王形象,膝行过去抱住引鹤的腿,“鹤叔,我错了!我错了!”
“晏归不该放任天下不管,说出惹鹤叔生气的胡话!”小皇帝见引鹤要往密道走,看来是执意不肯理他,“鹤叔,晏归错了,鹤叔!”
“鹤叔,我不娶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
“鹤叔,晏归错了!”
小皇帝已经越哭越惨,眼看就要将殿外人惊动,引鹤怕此时不理,后头他肯定要往国师塔跑,今日不给出说法,必是不肯罢休。
引鹤心中叹了一口气,这也是小时他惯得。
引鹤转过身,“十二岁时,你亲我,我当你并不懂事,并未过多指责,却不想十四岁时,你竟抱着我……”
引鹤说不下去,一张老脸莫名发红,那是小皇帝第一次梦遗,便留在了他的大腿上,他咳了咳,扯开话题,“当时我已训斥过你,以为你能懂得何可为,何不可为!”
“两年过去,你却一点长进也没有!”
引鹤竟是越说越生气,点着仍跪在地上紧紧抱着自己小腿的小皇帝的鼻子,“还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你当我以前说的都是白说的吗?!”
“鹤叔,我喜欢你,”小皇帝闷闷的,“我不走,我不离开,我好好治理天下。”
小皇帝抬起头,一双眼通红,泪眼婆娑,“鹤叔,晏归错了,不该对你无礼。可我不要皇后,不要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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