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阁主不要和尚说/佛曰:不可说 作者:葛伯生
正文 第23节
阁主不要和尚说/佛曰:不可说 作者:葛伯生
第23节
但以现在情势来看……
花子夭一把将敕若抱起,一跃而起,从宫殿间,脚尖轻点,一掠而过。
敕若心口仍然发疼,头埋在花子夭怀里,耳边风声呼啸,鼻间都是熟悉的味道,方才的不安和焦躁竟都被安抚了,他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回抱住花子夭。
“你担心我,”敕若声音很低,像在喃喃自语般,“我知道的。”
他话音刚落,花子夭便落了地,却没有放下怀里的人,敕若看了他一眼,自己松了手。
花子夭伸手,转过和尚的脸。
看进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不过半晌无言。
身后就是国师塔,敕若皱皱眉,伸手推开了花子夭的手,向国师塔走去。
花子夭没有跟上去,敕若清秀的身影倔强而孤独。
他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
敕若走进塔内,夏晏归跪在床边,死死抓着引鹤已泛死灰的手。
看到敕若进来,夏晏归竟只能啊啊大叫,悲伤至极,竟是流不出一滴泪,说不出一个字。
无论如何,敕若还是想要一试。
椿木扣是上次向花子夭要来的,已经没有了护住佛心一息的作用,但敕若想着,如果像花子夭那样动作迅速,或许可以在失效前成功。
他不知道该怎么取,只能静坐,心中默念梵经,集中精神想要逼出佛心。
大抵是心志坚定,敕若眉间竟真的隐隐浮现出白光,敕若将椿木扣放在眉心处,用手轻轻引着那丝白光,而后扣住。
失去了效力的椿木扣扣不住佛心一息,白光又有散出来的迹象,敕若赶紧上前,将椿木扣死死按在引鹤的眉心。
不知是受了什么吸引,没有丝毫排斥,佛心一息竟自动钻了进去,没有像杜行荷那般费力气。
用佛心一息来救引鹤,只是敕若的猜想,有没有用他也不知道。
夏晏归一早就被告知了这个结果,现下也只能祈祷上天大发慈悲,让敕若的猜想成真。
塔外钟声响起,回荡在塔内,显得分外空灵。
引鹤依然不知是否魂飞天外,但夏晏归已经站起来,自己打理好了衣物。
“国师此事不便宣扬,还劳烦大师在此照料一二。”说罢,夏晏归走了出去。
他要去上朝,身为皇帝,他已经很明白自己的责任,引鹤或许是真正放心了,才走的。
但这是两码事,引鹤始终不明白夏晏归的心思,他在,一切皆可成章,他若不在,夏晏归便是拼尽所有也要换他回来。
敕若见引鹤迟迟不肯醒来,心中已明白三分,佛心一息怕是没有用的。
他感觉内心深处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哀伤,眉心发烫,就像有人死死按着他的眉心,想要将什么东西放进去。
整个身体突然剧痛起来,腹背都像是被谁砍了几刀般,敕若倒在床边,冷汗涔涔。
花子夭进来时,便是这么一副景象,床上人面如死灰,双眼紧闭,床下人神情痛苦,呻吟声连连。
两人都是一样的面孔,花子夭走过去,扶起倒在床下的和尚,试图缓解他的疼痛。
敕若痛得狠了,竟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和尚!”
耳边却传来一声呻吟。
引鹤醒了。
……
“国师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花子夭抱着敕若,冷冷看向引鹤。
引鹤睁开眼,才发现不对劲,他内心竟是从未有过的平和,细细感受,他心下一凉,敕若竟真的用了佛心来救他!
听到花子夭的质问,他转过头,神情淡漠,“他强行取走佛心一息,势必要遭受些痛苦的,我提醒过你,现下你来怪我?”
花子夭微微挑眉,“他是铁了心要救你,我倒是可以趁他昏迷,杀了你,再告诉他佛心根本没有用,这样少了你对他的影响,岂不更好?”
“我对他的影响?”
“他今天凌晨突然倒在地上,说你出事,难道不是你搞的鬼?!”花子夭冷哼,“国师倒是好算计!”
引鹤:“我可没有那个本事,我也确实没有料到你竟会同意他救我,不过仔细一想,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当初我也是这么救他的啊!”
他看向花子夭,“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
“我告诉你。”
“我和他都是天地自生的灵体,是与大化同生共存的灵体,我与他一体而生,在诞生之初,被两位上古大神捡拾回去,费尽心力抚养……”
……
自古作孽,都逃不过一个“贪”字。
贪情者,被情误;贪欲者,为欲累;贪利者,受利害……
也都说凡尘万苦,但说起来神佛亦是一样。
天地自生的灵体,是修炼天成者,无论修仙修佛修道,皆可成大器。
最初这孕育在一石胎内的双生灵体不过在山间,并无什么异样。
上古大神是自盘古开天地以来由其精气孕育而成,天界佛界,皆要给几分面子。
一位名“长罗”。
一位名“祉”。
此二神结伴出游,游至一山时,只觉此山有些蹊跷怪异,不想竟是灵体孕育之地。
祉不想徒生是非,扰了他二人清净。
但长罗不忍,执意要将他们带回去。
当时灵体尚在石胎之内,不成气候,祉拗不过长罗,只能同他一齐施法将这对灵体带回他二人一直居住的常罗仙山。
孕育灵体比想象中的更难,二人想尽办法,终令灵体出世,转化成人,不过婴孩状,咿呀学语,倒也可爱。
是时,为了不让灵体化人惊动神佛两界,二人筑了个上古结界,灵体出世将结界之力全然用尽,好在还未惊动神佛二界。
长罗同祉在一起有着漫长而望不到原点的时光,倒也不算寂寞,只是长罗心思灵动,时时想要去人间转一转,最喜小孩,遇上了总要逗弄一番。
他执意要将灵体带回,现又在灵体化人时不惜耗费大量心血来筑结界,以求不惊动神佛两界,足可见其本意。
他二人皆为男子,虽情深,但始终不觉圆满,祉倒是只觉有长罗便好,但长罗却时时觉得有所亏欠。
双生灵体是上天给他的机会,他帮助他们化人,其实也将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就像天底下所有的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快乐幸福一样,他希望他的孩子也能够不受世事侵扰,幸福快乐。
这大概是他们最快乐无忧的一段日子。
常罗山是他们最好的庇护,自有上古结界不说,众人皆知常罗山上长住两位上古真神,一般便不来打扰,以免触怒。
这种两不相干,反而为他们提供了遮掩。
长罗为他俩想了很久的名字。
引鹤,是长罗取的,自觉有闲散诗意。
敕若,是祉取的,长罗问他什么意思,他说没什么意思,从书中捡的两个字罢了。
长罗不开心,决定收回祉的取名权。
但转眼看到小孩儿已经抓住写有自己名字的纸条,一边咯咯笑,一边往嘴里塞。
只好妥协道:“罢了,你既然欢喜,那便是缘分。”
但是后来长罗还是逼着祉从“敕若”两个字生生弄了个涵义出来,说是以免小孩儿后来问起自己名字的来历。
但长罗失算了,两个小孩儿根本不关心自己名字的来历和涵义,这件事儿也就慢慢被忘到了九霄云外。
不过千年,灵体一事便被上界知晓,短短时日内神界便派出数名使者,级别是一位胜一位。
但有两位上古真神压山,即便吃了一次又一次的闭门羹,神界也不敢妄动。
很快,神界准备联合佛界,竟要双生灵体一个修佛,一个证道。
两界先以两位上古真神强留天地灵体以逞私欲,为神不仁为由,强出战将,以征常罗。
长罗气不过他们的卑鄙无耻,不顾祉的阻拦,冲出了常罗结界,与神佛派出的战将厮杀。
祉拦不住长罗,只好回家再筑结界,放入常罗山林中,吩咐引鹤和敕若躲进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许多陌生人出现在常罗山。
常罗山结界全破,却依然找不到双生灵体。很快,那些人发现祉为灵体构筑了结界,而结界是靠常罗山灵气滋养,只要常罗山灵气不灭,他们就永远无法找到双生灵体。
常罗山山破时,天地俱为之变色。
“从此,我和敕若,一人修道,一人修佛,”引鹤淡淡说道,“我再也没见过长罗。”
“听说,祉后来回到常罗废墟,但避世不闻。”
“但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就这么没了,我好方。。
☆、第七十三章
漫长的无际的黑暗。
没有人在等待我睁眼……
“敕若!”
“敕若!!”
“敕若!!!”
谁在叫我?
……
敕若睁开眼,入目一片血红。
“敕若?”
有人在叫他,他又闭眼,再睁开,引鹤正一脸焦急地看着他。
全身都像是被撕裂了般的疼痛,敕若皱皱眉,生生受下魔界至尊七刀,他居然没有死?
看出他的疑惑,引鹤安抚道:“异人奇药,你且安心。”
敕若盯着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眉眼一弯,“引鹤,好久不见。”
……
神魔大战,魔界来势之猛之迅,杀了个神界措手不及,一脸懵逼。
眼看就要杀上天门,派安华上仙去佛界求援的救兵才缓缓而来。
罗汉尊者个个虽杀伐极厉,但始终目带祥和,不受丝毫血气所侵,魔念所扰。
在这场神魔大战中,引鹤才终于得见自己的双生弟弟敕若,一别又是千年,他俩一人修佛,一人证道,因着天生灵体的资质,皆为大器风范。
但引鹤还是不可抑制的想着常罗山。
敕若修佛,因着性子更为温和,盈盈一双桃花眼看过来,只见佛,不见情。
安华上仙在神界地位很高,不算法力如何,只因着他是个笑吟吟的和事佬,见人八分笑,说话自留七分情面,你开心我快乐的原则在神界还颇受尊敬。
引鹤与他不过一般交好,安华上仙从西方听佛回来之后却总是给他带敕若的消息。
有一次,他在自己仙府练剑,他剑法一般,不过是因为长罗常常耍给他们看,一时心生向往,又舞不出那般滋味,如今也只能空耍一番,以念常罗之乐。
恰巧安华上仙从西方归来,寻到引鹤府上,看他耍了会儿剑,停下来后才开口道:“箜篌君,剑兴尽否?”
引鹤道:“原是安华上仙,有失远迎。”
虽是这么说,面上却淡淡的,丝毫没有有失远迎的歉意。
安华上仙倒也不以为意,只说引鹤感兴趣的,“前日有幸得见敕若尊者,他向我代问你好,让你莫要执念深重,一切随缘。”
引鹤冷哼,他心疼敕若,但也不喜敕若说出这番话,又不好在安华上仙前面发作,只好闷在心里,一言不发。
安华上仙看了他许久,引鹤坦荡荡,任由他看,兀自又舞起剑来,只是反而没方才剑气平稳。
“箜篌君,容我一句可好?”
引鹤收住剑,“你说。”
安华上仙道:“箜篌君,敕若尊者佛中只见佛,而您,道中难证道。”
“您的眼中,不见道,只见情。”
现在见到敕若,引鹤似乎突然明白安华上仙所说深意。
这次佛界为表重视,来的都是金刚罗汉类的大人物,横眉怒目,自带威慑,便是眸中安和,也让人禁不住屏息以待。
敕若跟在最后,眉目清秀,自是亲和,有大修者相。
当初双生灵体一事在神界也算是闹得沸沸扬扬,引鹤一入神界,就得到极高关注度,即便千年过去,仍是茶余饭后的话题。
但此话题的背后,却是讳莫如深。
他们讨论双生灵体,但绝不会提及迫使他们修佛证道的手段。那两位上古真神的最终去处,也无人敢提,最终不断的话题涌现,后来新飞升而上的小仙对当年之事更无从得知,只道那箜篌君脾气傲得很,又是灵体资质,算是天缘极好,众仙神都不自觉让着点了。
是以此次敕若到神界来,也算在神界暗中轰动了一把。
众仙神见到敕若后,确实也惊叹了一把双生灵体的相像和得天垂青的好相貌,殊不知这也不是天赐之。
西天尊者本有单独仙府以作客用,但不知是谁念在双生灵体千年未得一见,安排客府时将敕若安排在了箜篌君仙府上。
引鹤倒是还满意,在见过天帝之后,领着敕若来到自己府上,说着千年来的趣事,对他们来说,千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敕若一直安静听着,偶尔回上一句,温和沉静,看上去没有什么会令他生气了。
引鹤不以为意,敕若一向如此,在常罗时便是,长罗时时便对祉说,倒像是养了个女儿,儿女双全,他满足得很。
引鹤转过头,“你倒是越发安静了。”
敕若一笑,“你倒是越发吵闹了。”
“西天梵音响唱,倒是热闹。这里却静得很,你住上一段时日就知道了。”
“常罗热闹,你是不习惯罢了。”
引鹤半眯着眼,指着前方,“喏,到了。”
……
西天派罗汉尊者前来算是给足了面子,神界也不好拖沓行事。
魔族此刻得势,极为嚣张,叫嚣着三日内攻下神界莫山。
莫山临近神魔交界处,说近却也不近,只是依着神魔两界的脚程算,莫山就做了神魔边界的第一后方。
两军相会,一方白光笼罩,其间有西天金光阵列,一方黑气弥漫,嚣张至极,盖住了大半天空。
魔族统领商申魔尊手握上古魔器——辟上刀,高高举起,两阵皆静,刀锋迅疾落下,直指白光。
“杀!”
神魔两界的大战,西天助力,但未对魔族兵将赶尽杀绝。
此刻再看一众神道者,斗法凌厉,丝毫不留情面,魔族一干兵将杀红了眼,两方胶着,战况混乱而持久。
引鹤皱眉,衣白似雪,丝毫没有沾到污浊,只是手上动作极快,几个手势变换,向他靠近的魔族士兵已经捂着胸口后退。
他身后的剑始终未出。
此次大战,魔族做了充分的准备,时过十日,战况之胶着丝毫不减。
神魔兵将损伤极大。
敕若于心不忍,决意以灵体之身接近魔尊,灵体乃大化而生,若是有心隐匿自身气息,便会如将自己再次化为自然中的一部分,饶是神力至高,也无法察觉。
若是他能接近魔尊,一举将其擒下,神魔之战大可就此停息。
他没有告诉引鹤,只身前往。
引鹤发现时,大怒,“天下之大,他哪里都能接近,就是不能靠近那个商申!”
敕若此前不知,被商申连砍七刀后才后知后觉地明白。
神魔一战结束的原因,他至今不知道。
醒来后,引鹤很是关切,敕若闭了闭眼,突觉胸中一阵梵音浩荡。
眉间微热,他走下床,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眉间多了一点朱砂。
引鹤也没有瞒他,“神魔两界达成和解,魔族奉白莲以求和,神界念你舍己安危,接近魔尊,有大慈悲,便将白莲赐予你,我炼成佛心,种在你眉间,如何?”
敕若转过头,静静看着他,引鹤本来在笑,后来却是再笑不出来,他轻叹,“你修佛,我证道,当初,除常罗山外,所有人都在逼我们。”
“我不能让你就这么死,往后岁月,你就当这一次是我在逼你罢!”
敕若摇摇头,“因果还扣罢了,你也不曾逼我。”
再后来,敕若重回西天。
佛界因其怀有佛心,命敕若十年一期去往地狱,向地藏求问。
便是再也没有引鹤的消息,也再未离开过西天。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梗!
☆、第七十四章
敕若醒来时,花子夭正陪着小练在读书。
小练好不容易回到敕若身边,却发现爹爹昏迷不醒,急得很,还要被花子夭强制坐在桌前读书,此刻正在气头上,嘟着嘴,只听花子夭念,却不肯跟着读。
“醒了?”花子夭似心有所觉,转过头来,笑道。
“我……”
“你晕过去了,”花子夭笑笑,“国师身体有所好转,是你的功劳。”
敕若摇摇头,“这本是许诺给你的佛心。”
花子夭摸了摸他的眉心,笑得风流,“哪里的话,你我之间还分那么清作甚?”
和尚目中犹疑,起身来,“我想去看看引鹤。”
花子夭一愣,转而笑起来,“好。”
……
花子夭跟在敕若身后,狭长的凤眸里精光微闪。
敕若一向守礼,称呼上除非实在亲近,称呼上绝不会逾矩,即便是自己,也是等了这么许久,才将那“小僧”“施主”转为了“我”“你”。
昏迷醒来,不过一天的时间,敕若竟从“国师”之称直呼其名,只能说二人相识已久,关系已经好到傻和尚脱口而出便是其故人大名。
花子夭微微挑眉,他并非不相信引鹤所述之言,只是太过荒谬,他一向多疑,听罢那圈圈绕绕的神魔佛,自是心中存了几分疑虑。
但现在来看,敕若大抵是在这一次昏迷中想起了什么来,或是与引鹤有关。
那,昨日他抱起敕若离开国师塔前,引鹤对他说的那句话……
敕若走在花子夭前面,听得后面轻轻的脚步声,他知道那是花子夭故意发出来让他知道他跟在后面的,若是他想,他大可不必如此。
敕若抿抿嘴,不由走急了些。
花子夭仍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快到国师塔时,敕若突然停下,花子夭在他身后挑了挑眉。
“花施主。”他又唤回了以前的称呼。
“将佛心一息给了国师,是小僧不加考虑,”敕若一顿,“还望花施主在这一息佛心还未耗尽前救救国师。”
“西天尊者,这点事还来求我一凡人不成?”
语毕,敕若惊讶,“你,知道了?”
“国师大方得很,该说的都说了,”花子夭抄起手,没骨头般倚在廊柱上,“倒不曾想你们如此大来头。”
敕若垂眸。
花子夭笑道:“国师也说了,若佛心并非完整,而只一息,放入由大化而生的灵体内,不过空耗,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是,他都告诉你了。”敕若看着他,一双泛着桃花春情的眼睛是淡然而坚定。
花子夭心中一动,拉过他,嘴唇轻轻拂过那双温润的桃花眼,温热的呼吸来到耳畔,“可我还是那句话,不救。”
敕若扬起脸,“那不敢为难花施主,小僧自想办法。”
花子夭抓住他,“你有什么办法?”
敕若道:“你不说,小僧只有问引鹤。”
花子夭一愣,“我以为你要把佛心给他。”
敕若微微睁大眼,“不完整的佛心给了他,不过枉然,而且这是小僧许诺你的,断不会食言,施主又何出此言?”
花子夭无奈,也断不想敕若昏睡醒来,口齿愈发伶俐,“你别叫我施主了,我何德何能有施于你?”
“那你也莫说了。”敕若看着他,突然多了一点稚气,像是方才二人只是斗嘴般,此刻又和好了。
花子夭上前牵住他的手,“走罢。”
引鹤见他二人同来,有丝不快,“你们到底搅在一起干什么?”
敕若走上前,“谁跟你来说这些?”
“那说什么?”引鹤语气难得俏皮了些,“你可佛心在身,动情一事可大可小。”
“我没有。”敕若很淡定。
引鹤看了眼一旁的花子夭,笑笑没说话。
“先不说这个,”敕若坐下来,“你知道我是断不会看着你就这样神魂俱销的,你自己定有法子,为何不说?”
“哪里有什么办法,我也不过是听天命而为之。”引鹤避过敕若的眼睛,端起茶具,“可要看茶?”
“我倒不知你还信了那天命?”
引鹤微微抬眼,手上动作行云流水,“你既信因果,我又何不能信那天命?”
敕若一滞,低声道:“引鹤,你怎么得到佛心的?”
“得到了便是得到了。”
“你盗了那魔界白莲?”敕若看向他。
花子夭微一挑眉,看着他们俩。
引鹤放下茶盏,“魔界战败,白莲属于神界了。”
“我盗取白莲,炼制佛心,最后受罚下界,如何?”引鹤全盘托出。
“神界无义,你怎能如此莽撞?”敕若猛地站起来,看着引鹤消瘦苍白的脸。
人界限制他们的灵力,引鹤受罚下界,却未入轮回,生命里只剩了漫长而无尽的寂寞。
“能够死,于我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引鹤品茶,神色淡然。
“不,现在不一样了,我在你身边。”敕若蹲下,神色难得专注而热烈起来。
花子夭冷哼一声,也坐下,兀自倒茶。
引鹤愣住了,敕若性子清冷内秀,从化形的那天,就没见过他有什么情绪。
祉下落不明,他无话。
常罗山破,他无话。
身死,他无话。
复活,他道:一切皆是因果。
现在,这个清冷淡漠的人却握着他的手,望着他的眼神温柔而情挚。
“敕若……”他看着他的眼睛,和自己一模一样,却又有不同,敕若的眼睛永远干净纯粹,而自己早已被这红尘消磨,不复当初。
引鹤闭上眼,声音很轻,“带我会常罗山罢。”
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敕若默然。
常罗,长罗……
桃源吾乡。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我又回来了!最近受到刺激,又来了动力!但是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这章了,所以字数就这么点点!想开新坑!每天想法无数多!
☆、第七十五章
“朕知道了。”
夏晏归捏了捏鼻梁,有些疲惫。
此刻天色已暗,高高耸起的国师塔隐在夜幕里,晦暗不明。
他终于还是要走了。
夏晏归拿起朱笔,久久不落,墨汁落在纸上,渲出一朵殷红的花。
御书房外候着的侍卫们静静地听着门内传来的碎裂声,吼声,以及很久很久之后的呜咽。
没有人敢随意动,也没有人敢进去看一看。只道明日打扫的宫人又得忙乎一番了。
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很久了。
第一次这样做的时候,夏晏归以为翌日国师便会召自己前去,无非又是些为君之道。
但他心中欢喜,摔掷时的烦躁一扫而光,第二天还特地换了身素雅的衣服,他深知他鹤叔的喜好。
但没有。
整整一天,来传召的宫人也没有。
夏晏归等了三天,终于明白他现在做什么都没有人再来管他了,这几乎是一个真正君王的本来就应有的权力了。
夏晏归再次砸碎了寝宫所有的摆件而已。
满地狼藉,一室寂静。
所有的宫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
这就是做皇帝的快乐了?
夏晏归笑得不可抑制。
……
如今,他终于来告诉自己真的要走了,具体的时间,没有具体的目的地。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夏晏归冷笑,只怕引鹤所落脚之处,就非他夏家土地。
他打开门,走出御书房,深深地望了一眼国师塔的方向,他留不下引鹤。
明日即是他们启程之期。
他留不下,但他也不甘就这么放他离去。
……
“爹爹,我们不回来的话,小九呢?”小练抱着手,看着一床的包裹,敕若还在收拾他的小衣小裤。
“有缘自会相见,”花子夭走进来,“不过你也见不着了,别人是龙子,你是瓜子。”
说罢,他掂了掂床上的一个包裹,有些重,“这是什么?”
敕若看了眼,“小练的玩具。”
花子夭乜了眼小孩儿,收获一个鬼脸,“你的呢?我的呢?”
敕若从床角落拎出两个小包裹,“这儿,你先拿着罢。”
花子夭接过来,指着床上大大小小的包裹,语气不是很好,“这些都是他的?”
敕若有些赧然,每次去接送小练,他们总要在街上溜达一会儿,小练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有好的他也想给小孩儿买,虽说都是用的花子夭的钱吧,也大大小小的积累了许多。如今,一朝显现,他才有些不好意思,“嗯,不知道怎么就买这么多了。”
花子夭愣了愣,“慈母多败儿!”
“坏人,他是我爹,是严父出高子!”小练扑过去,栽在花子夭脚下。
花子夭一把薅过敕若,对着脚下挣扎的小孩儿炫耀道:“你以为这些是谁的钱给你买的,我才是你爹!”
小孩儿一愣,猛然干嚎起来去爬敕若的腿,“娘,小练完了,这一生都要毁在这个坏爹手上,娘啊你快离开他,小练才有出头之日啊,娘啊,你要顾全大局!”
“……”
“去你的,小屁孩儿!”花子夭一把抱起小练朝殿外走去。
二人走远了,还能听到小练撕心裂肺的嚎叫,“娘啊!坏人打我!”
敕若轻笑,打包好最后一个包裹。
宫女走过来,床上的包裹不一会儿就被清空。
“麻烦各位女施主了。”敕若合十。
宫女们作福,“小师父不必客气,可是送到西门?”
“是,西门有马车在那儿等候。”
行至西门。
花子夭已经站在车旁等候,红衣灼灼。
向他望来时,敕若突然忆起当初雨夜树下看见这双眼时,突然而起的桃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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