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终局之三界 作者:蚀欢
正文 第15节
终局之三界 作者:蚀欢
第15节
这让沐临的胆子又大了些,他用了些时间,慢慢的蹭到他身旁,用肩膀挨着他。过了会儿,又觉得不够,沐临侧着支起身子,黑暗中瞪大了双眼,想要将眼前人再看清些。
斑驳的轮廓,在他心里却是那样的清晰,他贪婪的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描绘着他的眉眼唇鼻,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深深的泥潭,他不愿自拔,只想在这里越陷越深。
渐渐的,他越凑越近,许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洛桀呵出的热气已经能扑到他脸上,沐临失神的看着,从他的唇角,到鼻翼,最后……
是一双明亮如星的眼。
黑暗中依稀可见的闪烁,还泛着清澈的光,沐临与他相视,脑中先是空白了半响,
沐临还呆呆的保持着之前的姿势,鼻头都快要跟洛桀的贴上了。
“你……你没睡……?”
洛桀眨了两下眼,“嗯。没睡着。”
沐临这才想起自己是该羞窘惊惶的,他慌乱的想往后撤,洛桀却抢先一步用手掌按住了他的后脑,挡住了他的退路。
“你怎么总是喜欢大半夜的盯着我看。难道我长的很可怕,白天看会吓到你?”洛桀的声音似有笑意。
“没,没有,我就是想看看你睡着了没。”沐临尴尬的应付着,努力的想要退开,奈何洛桀的手掌却是将他桎梏的紧。
“呵,傻小子。”洛桀低沉而又无奈的声音在黑暗中十分性感诱人,“待会记得别把牙齿闭的太紧。”
“额?”沐临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脑后一股很大的力量将他往下压,他的鼻子撞到了洛桀的,还没感受到痛意,唇瓣就被含住了。
他的身体几乎要跳了起来,胸口心跳的狂躁程度是他前所未有的。洛桀微微偏了个角度,不让两人的鼻子再相撞,保持了呼吸的通畅,沐临仍是感觉自己快要窒息。
洛桀先是吮吸着,随后又开始轻轻啃咬他下方唇瓣,沐临的身子都软了,自己的嘴唇被洛桀的牙齿轻轻的咯着,温暖的湿热包裹着他的半片柔软,也像是包裹着他整个身躯。
他感受着,却不知如何回应,直到有什么东西开始伸了进来,顶开了他的齿缝。
从未有过的体验就像火山中激烈喷涌的岩浆,沐临想逃,却连意识都是瘫软的,
他被洛桀吻着,他的舌头伸进了他的嘴里。
被搅弄着,挑逗着。洛桀卷起了他的舌头,轻舔着他的舌尖。
黑暗中,他闭着眼,就像是一场梦。
那深吻温润如水,潺潺流入他心间,融进了他每一分血液。
洛桀的手掌绕过他身后,揽住他的腰侧,沐临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被他紧紧的束缚住,他双手扣着洛桀的肩头,更加紧密的与他贴合,享受着唇齿间的温柔。
虽然他努力的放松自己紧张的身体,可却不知是因为太过激动还是怎的,慢慢开始抖得厉害。
愈发剧烈的颤抖自然让洛桀感受到了,他停了下来,两人唇舌分开后,沐临竟是无意识的追逐而上,又在他唇边吮吸了一阵。
洛桀轻轻揉着他的后背,问道,“你很害怕?”
沐临依旧在抖,“不。不怕。”
洛桀笑了,“第一次?”
沐临有些羞怯,‘嗯’了一声。
“你哥哥没教过你么。”
沐临听了这话,小情绪一下就上来了,“哥哥怎么会教我这个!”
洛桀把手掌压在他头上,手指穿过他的头发,“那现在学会了么。”
沐临趴在他身上,脑袋枕着他的胸口,他小声说,“没有,你还得再教教我……”
洛桀笑道,“教过你那么多,连学费都没付过。”
沐临不假思索道,“我没钱,你就当是扶贫济困好了。”
“你看我像个慈善家的样子?”
“是你说要给我哥哥一个交代的。不然你扔我出去,让我自生自灭。”
洛桀听后,手掌一路向下,拍了拍沐临仍旧肿痛的小臀,“胆子大了,都敢跟我顶嘴了。”
沐临抿嘴笑着,无声的将他又抱紧了些。
原是想能享受这一夜蜜意浓情,满溢的幸福火焰却忽然被一声闷哼浇灭。
沐临这才发现,自己压到了洛桀胸前的伤口。他慌张的想要坐起来,却被洛桀拦住了。
“对,对不起,你的伤,还没好吗?”沐临避开了他的伤口,焦心问道。
洛桀也不再与他嬉笑,他沉默了会儿,说道,“沐临,有件事我想了很久。”
“什么?”
“我想我们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为什么!”沐临不解,心里忽然害怕起来,“洛桀!是不是你……!”
“天帝命袭风下界来要你我的性命,必是受了他人挑唆,我能挡住他一次,却挡不住第二次。他心里的猜忌,也不说我一两句言语就能打消的。袭风虽是仁义之辈,但他毕竟是天帝的近身侍卫,万事,还是会以天帝为主。”
“那我们,要去哪儿?”
洛桀拍拍他的脑袋,“能去哪儿,自然回妖界去了。”
“可那样不是更危险?”
“妖界再凶险,也比留在这儿孤军奋战的强。”
“说的是……”沐临的声音低了下去,“可去了妖界,我们能在哪出容身?”
洛桀轻笑着安慰他,“不会让你露宿荒野的,再说,你哥哥也在妖界,你要见到他了,难道不该高兴么?”
沐临自小被人照顾,也习惯了被人安排,所以洛桀说要走,他也没什么好坚持的。
毕竟回了妖界能见到沐湮,怎么说也是值得欣喜的一件事情。
短暂而又幸福的一夜转瞬即逝,洒落在房中的晨光还带着些意犹未尽的不舍。
从人界到妖界,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对于洛桀来讲,只是烧一道符纸的功夫。
在一处小房子里闷的久了,忽然看到外界的天高海阔,掩不住的笑容早已悄悄爬上沐临的嘴角。
就像是个刚刚接触外面世界的小孩子,沐临转头左右看着周围的绿树青山,只顾跟着洛桀走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到了鲛人族的领地。
直到他看见两个背部有鱼鳍的怪人从一旁隐出,跪在了洛桀脚边,
“绿漪湖近来一切可还安泰。”洛桀问。
“回族长,无大事发生。”二人异口同声。
洛桀思索片刻,说道,“我回来的事,暂时不要张扬。你们知道分寸。”
“属下明白。”
“下去。”
洛桀屏退二人后,向前走了两步,发现身后没有脚步声跟来,转头看去,沐临正立在原地,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你!你!你是鲛人族族长??”
洛桀眉头微挑,“怎么。”
“可你不是……你不是……”沐临语塞。
“鲛人化龙,没听说过?”洛桀对此并不在意。
沐临气的一跺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
沐临心烦意乱,他总是尽力的去了解洛桀,可洛桀却永远像是一层拨不开的迷雾。他不依不饶道,
“可你为什么不早说!”
洛桀有些不高兴了,他皱起眉头,说话声音开始发寒,“别再质问我。”
沐临听了,只一口气堵在嗓子里,怎么也发作不出来了。
洛桀转身向前,道,“前面林子里给你安排了住所,你就住在那里,这里不比人界,我也不会再用结界封住你,但你也要少出来走动,免得招惹是非。”
还是曾经那般熟悉而又冰冷的语气,沐临每次听了心里都不舒服,这次也不例外,可他却无法辩驳,只能是闷闷的跟了上去。
鲛人族长回到了绿漪湖,似乎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浪。一切,还如往常一样。
绿漪湖景色清丽秀雅,与那慕林谷一样令人赏心悦目。
此时慕林谷宁静如旧,可距离山谷外的不远处,却出现了两道人影。
暗红色的锦袍披在身上,如火般的凤凰图腾是权利的向征。
允铎在前走着,随意的问着身后人,“凤鸣山情况如何了。”
祈良向前进了两步,道,“狼族将士已死伤过半,成曦与沐湮得到消息已经赶回去了。”
“倾竺呢。”允铎又问。
“已毒入肺腑。”
允铎轻笑一声,道,“盯紧些,别叫他死了。”
“是。”
“洛桀是不是该回来了。”允铎颇有兴致道。
“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祈良面容沉肃,“陛下,属下有些担心的是,洛桀与成曦向来私交甚笃,若他知道了凤鸣山的事,会不会赶去相助。”
允铎嗤笑道,“洛桀现在是自顾不暇,能保住沐临已属勉强,哪有心思去管凤鸣山的闲事。”
“属下只是怕有万一。”
“且不说消息绝不会传到绿漪湖去,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不计后果的跑去送死。天帝这个蠢货,我竟没料到他如此胆小,你随便说两句就把他吓成那样,呵呵,降龙锁,他倒真敢拿出来。”
祈良道,“洛桀失了半心,法力大损,只怕……”
允铎道,“他伤的越重,沐临心里就越是愧疚,既然想要促成这桩好事,不痛不痒的几道伤口怎会起到作用。”
话虽这么说,可在允铎的暗红眼眸里,却尽是阴险算计。
祈良看了他一会儿,缓缓道,“陛下,不想等了?”
允铎停住脚步,轻佻的笑容已经淡去,“我若还想等,今天就不会到这儿来了。”
说着,他转过身,邪邪的一抹笑容又勾了起来,“不过话说回来,你说你之前来这虫族找大长老,他装疯卖傻的一句实话也没告诉你,而沐湮来了,他却知无不言事无巨细。说到底,还是你不中用啊……”
祈良连忙跪地道,“属下有罪!”
“你是有罪,不过这罪犯得好。”允铎也不管他,径直向前走去,“我想毁了慕林谷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想要屠尽虫族上下,总得有个好理由不是?”
允铎说完,突然向一侧伸出手去,手掌与空气中一抓,随着树叶声‘哗哗’作响,一道人影被那无形的束缚给扯了出来,
允铎笑着,眼中闪出嗜血的红光,
“小妹妹,就从你开始吧。”
屠杀
玲珑守在慕林谷外,原本还是如往常一样的悠闲,她躺在粗大的树干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些小女儿家的心事,过了会儿又想着待会回去要缠着阿姐给她做什么样的吃食。
眼看黄昏将近,玲珑正打算回去,她坐起身,不经意的一转头,就看见两个由远及近的不速之客。
慕林谷很少有外人到访,自从大长老称病后,就更是无人问津。玲珑很是警惕,本想上前询问,却在看清来人面容后,不由得惧怕起来。
那是一双只有凤凰一族才会拥有的红色眼睛。就像燃烧的鲜血。
她握紧了手中的竹笛,本想悄悄赶回去禀告,却在准备飞身离去的前一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的扼住了喉咙。
她从隐蔽的树林中被扯了出来,悬在了半空中,呼吸被阻断,眼前也开始朦胧,她拼力的蹬着腿,却连□□声也发不出来。
“瞧着容貌装束,像是虫族的公主。”允铎扬着手,手指一点一点的缩紧,“是尔雅么,许久不见,我都认不出了呢。”
玲珑努力的用自己最后一分力气抬起手中的竹笛,想要放在嘴边,允铎见了,轻蔑一笑,道,“残骨蜂么,想当初那驯养残骨蜂所用的玉骨子,还是你们族长,亲自上我芜回山讨要的。”
说完,原本微握的手掌猛一攥拳,远处被悬吊在空中还在挣扎的玲珑突然口鼻流血,而后沉重的摔落在地上,再无一丝声息。
允铎走上前去,冷眼瞧着横在地上尸体,原本灵动的双眼还在微微的睁着,鲜血从她口中涌出,浸湿了一片土地。
“我杀不了沐湮,但能除掉他的未婚妻,也是件痛快事。”
说罢,允铎回头,给祈良去了一个眼神。
祈良授意,略一点头。随后他上前两步,速度加快,脚尖点起的那一刻,他的后背忽然展出一双巨大的翅膀。
是鹰的翅膀。
双翅拍动,带起了不小的狂风,随着扬起的飞沙尘土,他的身影迅速向着慕林谷深处去了。
允铎见他离去,只是不急不缓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随后慢慢走向了虫族的宫殿。
一路上,凡是他遇到的人,或是阻拦,或是逃跑,却没有一个能活过下一刻。
而允铎只是静静的平视着前方,连脚步都没有停下过。
身后,已是鲜血遍地。
他来到虫族大长老的殿宇时,老人只是无声无息的坐在床边,听他近来,只是说了句,
“你终于来了。”
允铎解下外袍,顺手丢在一边,他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并说道,“大长老如此气定神闲,殊不知你的子民可都在等着你去救他们呢。”
老人只是笑了笑,“我的子民?不,他们本属妖界,该是你的子民才是。”
允铎随之笑道,“他们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一定会觉得自己很愚蠢,竟会相信你能庇佑他们。”
老人平静道,“天命不佑,我慕林谷,气数已尽了。”
“你不是通晓古今事么。”允铎站起来,负手走到他身边,“今日有此一劫,你早该料到才是。”
大长老沉默了很久,忽然,他睁开双眼,直直的看着允铎,道,“老朽算天算命,却不能逆天改命。”
允铎面色微凝,片刻后,他重复着,“逆天改命么……”
“这四个字,你该比我清楚。”
老人一说完,允铎的双眼霎时闪过凌厉的红光,但他却忍了下来,允铎昂起头,缓缓的说道,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当面问你一句,”他俯下身,平视着老人的双眼,神色阴狠至极,“你既已知天命,为何当初还要把不悔草交出去。”
老人看着他,苍老的面容掩不住那宁折不弯的傲然之气,他并不畏惧,反而用着浑厚的声音连笑数声,
“既是天命,便是天意,又怎是我能更改的。不悔草,名曰不悔,食之不悔,你不去问那寻草之人,偏偏要来问我做什么。”
“天意,好个天意。”允铎阴笑着,道,“我改不了天意,却也很喜欢别人的天意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我甚至能听见,你的子民正在凄惨哭喊,我也能看见鲜血染遍了整个慕林谷。这就是慕林谷的天意,你可还有话说?”
“你恨我当初交出了不悔草,但正是那不悔草才成就了今天的你。”
听得这两个字,允铎难掩内心狂澜,瞬间崩溃,
“成就!!”他吼道,“在你看来,这竟是一种成就!!”
“没有那不悔草,你怎会浴火涅盘,成为妖帝?”
允铎听后,仰天狂笑。
笑声停止时,红色的双眼,被残忍浸透。
“你说的是呢,我是妖帝,这妖界的一切都是我的。我要让你看着慕林谷变成一片废墟,我要让虫族永远在妖界消失,我心里的恨,定是要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大长老听着,只是闭了眼,不再说话了。
允铎从殿中出来的时候,祈良已在殿外等着他了。
随意的瞥了他一眼,干净的衣服上没染任何血污。允铎道,
“呵,你还是老样子啊,都解决了?”
祈良低垂着眼,回应一字,“是。”
允铎从他身侧走过,正要出去,脚步却停在了门前。他略一回头,冷冷的问,
“怎么还漏了一个。”
祈良一顿,“什么?”
说完没过一会儿,就听见远处传来隐隐绰绰的哭声,那哭声越来越近,还伴着阵阵呼喊,
“阿祖——!阿祖——!!”
允铎听了,并未显出太多不快,反而饶有兴趣的迎着那声音走了过去,
“那老东西口口声声说顺应天意,现在看来,也不尽如此啊……”
尔雅今日原本是应了大长老的吩咐,到慕林谷深处去采药草,路走一半发现自己忘了带上采药用的工具,当她往回走的时候,一路上看见的,尽是鲜血和尸首。
自小她在慕林谷中长大,很少到外界去,就算当初狼族侵袭,但有着狐族的保护,慕林谷虫族也没有多大的伤亡。
而今天,她从山谷中回来,途中经过的村庄,城镇,一眼望去,竟无人生还。
空气中满溢着的血腥气,令人逃无可逃,尔雅吓怕了,她拼命的告诉自己这不过就是一场噩梦,可当她用尽全力跑回阿祖的住处时,却看到两个人,站在门口,似是在等着她。
为首的那个人,面带微笑。眼角眉梢尽是柔和之色。
那双红色的眼睛……就像来自地狱。
尔雅见了,愣愣的后退一步,双腿发软,再也站不稳了。
允铎走上去,俯下身,把尔雅扶了起来。
尔雅只是看着他,眼泪也忘了流,她双腿瘫软,全靠着允铎一双手臂支撑,才没再倒下去。
允铎打量她一番,随后笑道,
“长的真是俊俏,你也是虫族的公主?”
尔雅不答,只是凝固在眼角的泪痕,又开始逐渐被浸湿。
“听闻慕林谷有两位公主,看来,我在谷外杀的那一位,不是你啊,尔雅。”
尔雅张了张嘴,喉咙被恐惧堵塞着,半天才找回些破碎的声音,
“玲……玲珑,你们……杀了玲珑……”
随着话音的完整,尔雅流下了眼泪,先是哽咽两声,随后便是崩溃一般的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阿祖——!!阿祖———!!!”
尖锐的声音没有让允铎蹙起眉头,他也没有粗暴的堵住她的嘴,而是很优雅的将食指立于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你再叫也是无用,你的阿祖,已经不在这儿了。怪只怪他竟敢违背我的意思,将我想知道的事情装疯卖傻的隐瞒下来,但却尽数告诉了沐湮,现如今整个慕林谷上下,唯剩你一人了,小公主。”
尔雅空张着嘴,身体开始颤抖,允铎撤了手,尔雅直接就跪倒在地上。
允铎跟着他蹲了下去,挑起了她的下巴,“尔雅。嗯,果然是妖界少见的美人儿,沐湮竟然不动心,当真可恶,你说是不是?”
尔雅想往后跑,允铎直接上手就捏住了她的喉咙,动作狠厉,却仍旧轻声细语,“看你的美貌,那文玄圣女与你相比,真是逊色万分呢。你也不用害怕,我不杀你。你是沐湮的未婚妻,我怎么能杀你呢……”
尔雅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觉得他眸中的红色让她由心底害怕。
允铎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你知道,文玄圣女是怎么死的么……旁人都说,是我杀了她,其实不然……”允铎凑到尔雅耳边,说道,“她呀……是被吓死的。”
尔雅呆住了。
“她一生爱美,我就毁了她最挚爱的东西。就像现在这样……”
一把匕首,在他掌中闪着寒光。
冰冷的利刃慢慢的贴近了铺满泪痕的脸颊。
“别怕,我不杀你,我是在成全你。”锐利的刀尖慢慢扎进了如雪般柔嫩的肌肤,一个深深的凹陷,而后,涌出鲜血。
“我知道,你一定喜欢沐湮的。可他一定不会将你放在心里,如今你为了他,落得这般田地,你猜他见了你,会做何感想。”
锋利的刀口已经在她脸上挖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皮肉向外翻卷着,依稀可见的白骨,被血水浸泡着。
尔雅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她想跑,也想挣扎,只可惜,她生不出任何力气。
允铎握着匕首,像是在雕刻一件精细的艺术品,刀刃划破紧致的皮肤,细听着能听出那被撕裂的声音,他缓缓道,“记得早先人界曾有一位妖妃,叫妺喜,她最喜欢听撕裂绢帛的声音,现在我倒能理解她一些了,这声音听久了,真是会令人痴迷的。”
又一道血口印在尔雅脸上,允铎看她呆滞如傀儡一般的样子,很是满意,“你放心,沐湮见了你,绝不会嫌弃你的,他一定会说,‘抱歉,是我连累了你’。然后,会歉疚的记你一辈子,你瞧,这样不是很好?”
尔雅失神的看着一个地方,已经听不清允铎在说什么了,她只觉得脸上很痛,像是被炙热的碳烘烤,她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想着阿祖和玲珑还在某一处等着她,尔雅闭了眼,反而不那么怕了。
可允铎却残忍的不叫她如愿,他狠狠的捏住她残破的脸,疼痛逼的尔雅生生清醒了过来。
“文玄圣女当初就是你这副样子,结果,她不小心看到了地上的铜镜,就被自己吓死了。可我现在不想让你死,我还想让你见到沐湮呢,你说,我是烙瞎你的双眼,还是打断你的四肢呢?”
说完,他又笑了两声,改口道,
“算了,算了,看你如此害怕,我也不忍心了,你只需要记得,慕林谷所有人都是我杀的,他们不能枉死,总该有个人为他们报仇才是,而现在,唯有你这一个活口了,你得活着,至少,要活着见到沐湮,然后告诉他一切。记着,若是你死了,你的族人们,可就真成了冤魂了。”
战事1
沐湮离开慕林谷,一心只念着凤鸣山的战事,丝毫不知身后的那片俊秀山林,已经因为他的到来而遭遇了灭顶之灾。
两道身影飞跃于云雾间,速度极快。他们没有洛桀的瞬移术,只能尽力的踏着疾风。
成曦就在他身前,没再说过一句话。
劲风扑在脸上,生刮般的疼,虽不是冬日,却依旧凛冽。
墨涟在急信中说,凤鸣山遭到妖界各族兵马的围攻,可当他们到达凤鸣山底的时候,这里却是宁静异常。
没有预期中的兵戈相向,他们能看见的,只有尸首,狼族兵士的尸首。
鲜血凝聚成片,将脚下土地染成了暗红色。就连一向处变不惊的沐湮,见此情景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会……”
成曦看着漫山遍野的血红,呼吸开始有些急促,从未有过的恐惧自他心底翻涌而出,他稳了心神,正要一跃至山顶,沐湮的声音忽然叫住了他,
“成曦!这儿还有活口!”
成曦听了,转头一看,一个身受重伤的狼族士兵气若游丝的靠在一棵树旁,沐湮正蹲在他身边,为他灌输灵力。
成曦大步走过去,那士兵见了他,暗沉的双眼才浮现一丝光彩,他拽着成曦的衣角,喘着气说,“陛下……你终于……回来……”
成曦一把将他拉了过来,厉声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中了圈套……各族兵马围攻……狼族已经……”
他话说的慢,成曦听的心烦意乱,况且这些都不是他想知道的,他扯着那士兵的衣领,喝问道,
“倾竺呢!!”
那士兵撑着力气回到,“倾竺大人……中毒颇深……现在……还在苦苦支撑。”
成曦当听到‘中毒颇深’这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经不管不顾的向山顶疾奔而去。
沐湮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没有叫住他,也没有着急的跟上去,而是将那名士兵的伤口治愈,让他的力气又恢复了些。
“多谢沐湮大人,”那士兵精神好了些,有些愧疚道,“昔日狼族多有怠慢,还望沐湮大人海涵。”
沐湮扶好他的身体,随后问道,“你老实告诉我,狼族骁勇,兵马强壮,怎会在一夕之间溃不成军。”
“有人在我们饮用的山泉水里下了毒,兵士们的战斗力大大折损,况且他们来的突然,凤鸣山守山的将士也莫名的没了音讯,待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敌人已经围起了整个凤鸣山。”
“为首的,可是樊宇?”沐湮追问道。
那士兵轻咳一声,回到,“是,他自称狐王,统领着各族所有的兵马……”
“那其余各族呢,来的都是何人。”
“其余各族只是派出了一支军队去援助樊宇,他们的首领并未前来。我想,樊宇身后,一定有所依靠,否则,他怎么可能……令妖界所有部落听他指挥呢……”
“这么说,只要击退了狐族,眼下凤鸣山的困顿,就能迎刃而解了?”
“话是如此,可这谈何容易……看樊宇的样子,定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况且狼族已经伤亡过半,若不是有倾竺大人,和墨涟大人,我们恐怕……早就守不住凤鸣山了。”
沐湮听后,神色逐渐平静下来,他站起身,只说了句,
“我知道了,你安心养伤吧。”
凤鸣山顶。
“倾竺!你已成败军之将!何必再徒劳挣扎!不如此时罢手投降,免得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倾竺独守在琅英殿前,虚弱的只能扶着手中兵器才能勉强站稳,这次的侵袭来的过于突然,狼族许多部落首领不能及时赶回来,而留在凤鸣山的将士们,不是中毒身亡就是疲于与其他敌人缠斗,现在死守在狼族主殿之前的,唯剩下倾竺了,
身体被剧毒折磨着,就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手掌控制不住的发抖,喘息声也是愈发强烈,可即便如此,倾竺却从未生过丝毫退意,
“呵,想闯我琅英殿的,尽管上前就是了,一个个真本事不见,就只会些口舌功夫么。”
倾竺本属金系,而现在的他已没有力气再招出天边的滚滚黑云,可纵使没有那从天而降的凌厉闪电,仅是他掌中击出的电链也足以让人望而却步。
所以围住他的那些敌兵并不敢贸然上前,想着等倾竺体内剧毒再蔓延些,便可不战而胜了。
倾竺尽力的保持清醒,除了勉强站立,现在的他已经无法主动攻击,他不知自己何时中的毒,原本开始时还好好的,只是不知为什么,打的久了,身体里逐渐开始有了异样的感觉,就像有一小股火焰在烧灼。狼族兵力折损,成曦又不在山中,他拼尽全身力气御敌,法力大大消耗,而法力越是损失,那火焰在身体里就越是厉害。到最后,他已感觉自己的每一分骨肉都像是在烈火里燃烧。
同为狼族战将的晟渊此时正在不远处与敌军打斗,忽听身后声音不对,回头一看,倾竺立在琅英殿前已是昏昏沉沉摇摇欲坠,身旁有人正打算趁虚而入,晟渊惊急,手臂奋力甩出一道藤鞭过去,卷住了那人的腰身。
“倾竺!!”
晟渊眼看着倾竺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围住他的敌方将士也开始蠢蠢欲动,正当他焦急的想要冲过去的时候,身后忽然涌来一股寒气。
熟悉的寒冷透入骨髓,却犹如黑暗中的星光,让狼族将士们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陛下!!是陛下回来了!!”
一道身影直直的冲向琅英殿前,所经之处立时结满寒霜,围在殿前的敌兵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数道冰刺扎透了胸口。
倾竺倒下后,没有摔在冷硬的地面上,不知名的怀抱还带着冰凉,却并没有让人感觉到寒冷。
成曦抱着他,只见倾竺的双颊红的厉害,身体也发着高热,成曦焦心的连声唤到,
“倾竺!倾竺!”
倾竺失了大半的意识,脑中已是朦朦胧胧的,他费力的半睁着眼,无力的说了句什么,还未来得及听清便不省人事了。
成曦又叫了两声,却得不到任何回音。凤鸣山的战事因为成曦的突然回来而得到了暂时的停止,入侵者们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位狼王,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若不是仗着倾竺身中剧毒,他们也不可能在这里嚣张这么久。
几位狼族士兵见成曦回来,忙冲上前,跪在他身边,
“陛下终于回来了!”
而此时成曦却无心顾及其他,他抱着倾竺,恶声问道,“墨涟呢!!”
“墨涟大人在后山御敌!”
“你们几个把倾竺扶到后殿休息!召狼族大长老来为他诊治!若有差错,我杀了你们所有人为他陪葬!!”
士兵们惶恐的应着,“是!是!”
看着倾竺被送往安全的地方,成曦回过头来,一眼就看见了躲在大军最后的狐族,樊宇任由其他部族的兵马在前方厮杀,自己却为保住自身不去亲身参与这场恶战。
这时,成曦突然飞身而起,脚下旋起了强大的寒风,他右手于空中一握,一把透明的冰魄宝剑带着极强的戾气被他持于掌中。
他以眨眼之速冲到狐族阵前,眼看那宝剑就要刺下去,突然一颗巨树在他面前拔地而起,挡住了他的去路。
待成曦停下后,那颗巨树也随之消失,沐湮从中走了出来,一如平日的冷静沉着,沐湮道,
“狐族的事,就让我来解决吧。”
成曦的眼神越过他,以剑指着樊宇,道,“倾竺所中之毒,你可有解药。”
樊宇不以为然的耸着肩膀,“若说是旁人么,我还是有的。只可惜倾竺体内之毒异于他人,况且,这毒也不是我下的。”
成曦眼中杀意顿显,沐湮在他冲上去之前上手握住了他的肩膀,并站在他身侧轻声说,
“交给我吧,容我与他说两句话。”
成曦默默的握紧了双拳,却是终究没有再上前。
沐湮以眼神安慰过他,随后转过头,冰冷的笑容爬上了嘴角。
“二叔,别来无恙啊。”
樊宇看着他,一把折扇甩开扇了两扇,“沐湮侄儿,许久未见,本事倒真是长了不少。如今,连这狼王都心甘情愿的听你的话了。”
“想来二叔心里是担忧沐湮的,否则,怎会派下如此大的阵势。二叔苦心孤诣,沐湮该当感激才是。”
樊宇笑道,“是呢,我原以为我沐湮侄儿被困狼族,会饱受囹圄之苦,不过现在看来,是二叔多心了。”
沐湮平和道,“我之所以留在狼族,还不是当日二叔设计的结果。我若不为自己谋条生路,现在,还能站在这儿与二叔说话么。”
樊宇听后,阴声道,“不知我沐湮侄儿是用什么办法为自己谋的生路。”他走到沐湮身侧,低声说,“是像娼妓一样与那狼王日日苟且么?”
沐湮微微昂头,笑意甚深,他扬声道,“是又怎样,二叔不必如此轻声细语。沐湮敢说,这一生已认定成曦为此生挚爱。”
樊宇微愣片刻,他倒是没想到沐湮竟敢如此大方的承认,
“你敢与狼族交好……你这是背信弃义!!”
“背信弃义,何以言之?沐湮行事磊落,无愧于天地。倒是二叔您,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
“呵,狼族狐族万世之仇,早该有个了断,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既是万世之仇,又怎是朝夕之间可以解决的,狼族与狐族交战千年,每次都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像在水中投毒这种阴险手段,就算是先狼王为人如此诡谲狡诈,也是干不出来的。”
樊宇冷冷道,“你这是在指责二叔的不是?”
“岂敢,我只是想告诉二叔,狐王之位我不会与你抢,若是现在鸣金收兵,你之前做下的种种,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樊宇怒道,“狂妄小儿!你背弃狐族,与那狼王暗自苟且!如今,还要与狼族一起将我族人尽数剿杀吗!”
樊宇这怒声一喝,声音大的传到了每一位狐族将士的耳朵里。周围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带着恨意的目光越来越多的集聚在沐湮身上。
沐湮安抚住了在身后正要发怒的成曦,而后,他眼神一厉,极具威势的环视着众人。
“各位!请听我一言!”沐湮的声音盖过了一切嘈杂,他面色严肃,透着少见的帝王之气,
“狐族五百年来由盛至衰,狐王逝后,我狐族子民饱受颠沛流离之苦,沐湮身为王室,不能庇护族人,这一点,沐湮难辞其咎。连阴山已不复当年,我们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征战!我们需要的是建家立业,而不是守着前世的仇怨在战争中将我族人一减再减!沐湮承认,早与狼族交好,但你们想想,新任狼王上位后,哪一次主动与狐族挑起战争!我知道,你们对狼族的恨,已深入骨髓不可瓦解,我不求你们罢手言和!只希望我狐族不要再做这种以卵击石的蠢事!待到连阴山盛世如初!你们养足了兵力,再与狼族血战不迟!!”
沐湮一番话说的恳切,无缝可循,底下人不免静默。沐湮停顿了会儿,眼中已经透出些狠来,
“还有,我沐湮在此发誓,虽与狼王交好,但我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狐族的事情!你们若信便罢,若是不信,那我沐湮,也不会白白的担下这个罪名,谁要是再敢有异议,我绝不让他活着离开凤鸣山!”
沐湮说完,狐族数千名将士鸦雀无声,樊宇将手中折扇‘啪’的一合,蔑笑道,
“说得好,看来以后两军交战都不必兵戈相见了,随便找几个巧舌如簧的人言语几句,便能化干戈为玉帛了。“
“二叔谬赞,沐湮自问没有那个好本事。”他走到樊宇近前,附在他耳边低声道,“请二叔带着狐族兵将以及其余各族兵马撤下凤鸣山,否则,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樊宇扬眉,不屑道,“怎么,你要杀我么?”
“当然不会,二叔不是说我巧舌如簧么,沐湮怎能让二叔失望?”
“哦?那你想说什么?”
沐湮停了会儿,他直起身子,深吸口气,半响过后,他才轻声道,
“我只想问问二叔,当初我父王,是怎么死的?”
樊宇面色不改,恨道,“你还有脸提你父王,当年他惨死于狼族之手,而今你不但不为他复仇,反而处处维护狼族!如此不忠不孝,你可对得起他!!”
沐湮斜看他一眼,冷面如霜,“我对不起自己的父亲,那你就对得起自己的亲哥哥么。冽水城一役,旁人都道是狐族惨败,全军覆没,连狐王也未能幸免于难,但这中真正的原由,二叔应该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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